第 41 章
大厅空气骤然凝滞, 任谁都能感觉到的极低气压,正如飓风般蔓延。
一侧,佣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捏着抹布飞快撤退,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要是再待下去, 这份工作就没了!
眨眼间, 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贺云泽不发一言,在她旁边坐下, 重复道:“你刚才说什么?”
他眼眸血红, 凝视着身侧的女人, 不是没听懂, 只是不敢相信。
她要走, 离开自己?
失重感瞬间蔓延全身,贺云泽死死盯着她。
白皎眨了眨眼,避开他的视线,说道:“我早就说过, 贺先生的遗愿完成后我就会走。”
“也许很久以前我就该离开。”
她面上浮出一抹自责:“一切都是我的错。”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 她瞥见贺云泽唇角伤痕,一时竟不敢再看他:“一定是我做错了, 才把事情弄成这样。”
她绝口不提昨夜的癫狂,一举一动都在说明,她对他避之不及。
白皎低垂眼眸:“本来就是我强求。”
“贺先生留下的遗产我会原封不动地交给你, 如果你有疑问,可以去找周律师, 他会告诉你,那些遗产都该由你继承。”
贺云泽几乎要笑了, 她甘愿放弃一切,也要离开自己。
他定定凝视白皎,忽地出声:“好啊。“
在她惊愕的注视下,贺云泽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凝视她,话题忽然跳转:“你要打包行李吗?我帮你收拾。”
连白皎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回过神来,贺云泽已经上楼,往她打开的行李箱塞东西,他送她来到别墅门口,气氛死一般沉寂。
滚轮碾在平地上,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白皎。”离开前,贺云泽忽然叫住她。
“我放你走,今天之后,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
白皎应该放松,她终于要离开这里。
可当她与他对视,只有无尽的紧绷与窒息如浪潮般汹涌而来,男人舔舐着唇角的裂口,深邃的眼眸凝望她。
她握紧行李箱拉杆,手心浸出一层滑腻腻的汗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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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贺家后一刻,贺云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么,从你离开贺家这一刻开始,请允许我——”
白皎蓦地扭头,对上他血红的眼眸,几乎要晕过去。
贺云泽温和一笑:“以追求者的身份向你求爱。”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剧情逆转值:95%】
贺云泽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开的的背影,脚下仿佛生根般站定,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他才转身,脸上笑意瞬间消融,周身冷气蔓延,在佣人畏惧的窥探下,走进她的房间,在残留着她气息的房间里坐下。
他从胸口掏出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中年男人儒雅贵气,眉眼与他颇有几分相似,正是他的父亲贺东恒。
他偷偷留了下来。
贺云泽勾起唇角,盯着相片,不甘在心头盘旋,他哪里比不上他,一个不负责任的老男人。
半晌,他忽然笑了起来,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盘旋:“都说活人争不过死人,可我有很多耐心,我会用我的一生,我的一辈子,让她忘记你,爱上我。”
“贺东恒,死人就该有死人的自觉,不要打扰我跟皎皎。”
他甚至恶意地猜想,如果贺东恒知道,会不会从棺材里爬起来。
可这俗世身份如果能禁锢他,他也不会爱上白皎。
他前所未有地嫉妒起贺东恒。
即使他无限放低自己,几乎卑微进尘埃里,用尽自己的一切手段,也得不到她的一缕真心,她眼里只有贺东恒。
这一切早就变成了执念。
只要闭上眼,属于她的一切就会在脑海里一遍遍重演,不知疲倦,无法停歇。
至于这张碍眼的照片怎么处理,贺云泽动作一滞,泛白的指尖骤然捏紧。
这张处理过的黑白遗像,叫他感觉很熟悉,记忆纷至沓来,贺云泽终于想到,这是贺东恒曾经拍摄的商业杂志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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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疑问在脑海里成型,为什么作为他的情人的白皎,会将他的杂志照片收藏,而不是私人照。
一个大胆的念头涌入脑海,贺云泽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联系下属,兵分两路。
以往刻意忽略的一切在脑海里浮现,他一直调查不到的消息,贺东岩是怎么遇见她,他们之间的相处……他一直不敢面对的残酷的真相。
可现在,贺云泽心头陡然萌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期待感。
*
早上八点,疲惫不堪的白耀祖打开门,双眼无神,动作呆滞,整个人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酒吧夜场躁动冲天的音乐似乎还回荡在耳畔,甚至叫他产生一种窒息的幻觉。
这样不人不鬼的日子白耀祖已经过了大半年,从开始的后悔不迭到现在的呆滞麻木,他看起来生生老了十多岁。
无数次的午夜,他都在后悔,可在赌债没有还完之前,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进门之后,一群人蜂拥而至,黑以后黑裤的保镖像是一座座铁塔般极进狭窄厌仄的房间里,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嗓音,凶恶的目光看向白耀祖。
“你就是白耀祖?
白耀祖惊恐地看着这群人,厨房里干活的白母也跑了出来,发现一群凶神恶煞的恶徒,她下意识看向儿子。
白家现在一贫如洗。
白耀祖欠了一辈子都还不上的赌债,被人以工抵债,白父被判刑,未来几十年内,他都不会再出来。
母子俩苦熬着剩下来的日子。
白耀祖更是吓得踉踉跄跄,滚在地上,站不起来,就爬在地上四肢并用地后退,他抱头求饶:“大哥!大哥饶了我!”
一阵脚步声响起。
锃亮的黑色皮鞋出现在白耀祖眼前,他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到对方时瞳孔猛缩:“是你,是你!”
“啊啊啊!”
硬底狠狠踩在白耀祖手背上,他好像听见骨头粉碎声音,钻心的疼痛让他冒出满头大汗,全身上下,像是刚才水里捞出来似的:“饶、饶命,饶命啊……”
他一个劲儿地磕头,声音虚软无比可想而知,这次见面给他带来怎样的精神冲击。
贺云泽微微垂眸,漆黑的眼浮着一层笑意,却不达眼底,他慢条斯理道:“告诉我,白皎是怎么和贺东恒遇见的。”
白耀祖:“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
白皎出去后先在酒店住下,她不打算办住宿舍,而是就近在外寻找出租房,运气不错,燕大附近某个老校区刚好出租,白皎直接拎包入住。
就是刚搬过来不久,对门也被房东租出去。
白皎早起上学,隔着防盗门,听见对面房的声音,似乎是房东带人来看房,隐隐约约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起初,她并没在意,关上门后,正碰到出来抽烟的男人。
“你好,你是这里的租客吗?
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房门一边,面容普通,目光却落在她的后背和腰臀,边说边靠在门框上,很是吊儿郎当。
白皎反应很冷淡,转身斜睨了眼后者,态度疏离到极致。
看到她的样貌后,男人近乎呆滞地站在原地,打好的腹稿早就不知忘到了哪里。
他痴痴地看向白皎,夸张地揉揉眼睛,眼前人纤腰如束,容貌更是明艳无双,这是哪来的落难美人?
他腹诽地摸了摸鼻尖,殷勤地说:“我叫蒋辉,是对面房的新邻居,你叫什么名字?”
白皎眨了眨眼,急着上课,更觉得对方态度黏黏糊糊,不想搭理。
蒋辉忍不住追出去,身后传来房东的询问:“你看,我家的房家具家电一应俱全,你住进来,什么都不用管,要是你真心想要,我可以给你优惠点——”
蒋辉:“不用说了,我就租这里。”
房东惊讶一瞬,立刻喜气洋洋地掏出合同:“拿咱们这可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
他这房子说得天花乱坠,其实根本不怎么样,房租更是超出市价,这段时间陆陆续续不少人看房,可惜都没成功。
他好奇地看着蒋辉,这位主儿原来看情况,没什么希望成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忽然豪迈地定下来了。
房东美滋滋的,牙花子都快笑出来了。
忽然,听见他说:“我对面邻居你认识吗?”
房东:“当然认识。”
他对白皎印象极深,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让人过目难忘,他隐约咂摸出一点味儿来,笑着说:“你说白皎啊,她也是最近刚搬来的租户,还是燕大的高材生,学跳舞的,可漂亮了。“
蒋辉不由自主地赞同,刚才他就发现了,对方出挑的气质,不禁更添遐想。
租下这破房子,百分之九十九的原因都在白皎身上。
等到房东离开后,他站在原地,目光垂涎地看向紧闭的房门,继而笑出了声。
学生好啊。
也不知道她父母是怎么想的,怎么舍得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白皎又和他碰到过一次。
后者搬东西进来,露出赤*裸的上半身,白皎动作微滞,门口的楼道里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看起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时,又有几个染黄毛的男人走上来,看见她的瞬间,动作慢了不止一倍,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皎看,眼珠子都要黏在她身上。
白皎冷若冰霜道:“让一让。”
一群人动也不动,像是僵住了,乱糟糟的男人气息在楼道里翻涌,让她皱了皱鼻子。
“人家说你们呢,站在那儿干嘛,堵门啊,还不快给人让开。”蒋辉大喊一声,小弟们瞬间回神,三三两两地靠着墙。
白皎没道谢,径直离开楼道。
她又不是健忘症患者,导致这一切的根本源头,是蒋辉自己的缘故,堵门的杂物是他的东西,挡路的男人是他的朋友。
白皎有些心烦,那些人垂涎的目光,好似她是粘板上的鱼肉,她思索着搬家,准备待会儿去网上看看防身器。
此时,蒋辉家里。
屋子里的杂物凌乱地堆放一地,他敞着门面前的火锅正不停翻滚,一股浓郁呛鼻的辣油味直充门外。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忍不住说起刚才的事,其中一人调侃蒋辉:“卧槽,老大对门邻居竟然是个大美女!那身材那脸蛋,简直极品!”
“老大,你艳福不浅啊!”
蒋辉举起酒杯,碰了碰杯:“别胡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嘿嘿嘿~”
房间里瞬间爆发出一阵猥琐暧昧的笑声。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就明白他动了心思,咂摸起刚才的见面,一人忍不住说:“人是美,就是态度太冷了,看起来不好把到手啊。”
“嘁,老三你瞎说什么呢,就是在冷艳的美女,在咱老大面前,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其他人也奉承道:“就老大你这样的体格这样的条件,她还能不动心?”
“就是,泡到人,简直小菜一碟嘛!”
蒋辉笑了起来,举杯道:“再说再说,哥几个先喝起。”
实际上,他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白皎并不知道,不过见过一两面,就被人给暗戳戳惦记上了,下课后,她和许久未见的叶戈碰了面。
看样子,他是专程在等她。
后者见到她,遏制不住地涨红了脸:“白皎。”
白皎:“叶戈学长。”
她的语气疏离,叶戈瞬间失落地垂下头,苦涩地笑了起来。
忍不住想起前段时间,那次失败的表白。
他做足了一切准备,第一次对人表白,却得到白皎认真的答复,她从来都认为,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并不准备和他发展超出朋友之外的关系。
叶戈自己接受不了,避开她一段时间,很快他又发现,自己这么做是大错特错,白皎的魅力,不止吸引异性的爱慕,还有她展现出来切实的专业素养。
看她现在的样子,似乎误会了。
他解释道:“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吓到你了,我给你赔罪,我们还能做回朋友吗?”
白皎迟疑地看着他。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有一种别样的氛围,绿茵下的年轻男女,有种恰如其分的合拍与般配。
“皎皎。”贺云泽衣冠楚楚地说。
白皎目光一滞,冷淡道:“贺总。”
她又道:“您可以叫我白皎。”
贺云泽心头一窒,脸上笑容萎靡几分,第一次知道,她也有这样冷酷的一面。
还真是,不给他半分机会。
贺云泽调整心态,微微一笑,没关系,在此之前,他已经设想过无数态度,冷漠的,残酷的,倘若他是这样轻易退缩的人,也不配喜欢她。
摘下一朵玫瑰,就要忍受花刺的疼痛,更何况,他要的是一轮明月。
白皎不想跟他聊,刻意忽略他。
贺云泽并不急躁,身后传来王芳华的声音:“白皎。”
她又惊又喜地看向贺云泽:“看来你们已经碰面了。”
白皎微怔,看向老师:“我跟谁碰面?”
王芳华慈爱地看向贺云泽,告诉她:“前段时间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和几位老朋友被人邀请参加节目录制,这位就是投资的贺先生。”
“白皎,还愣着干嘛,快跟贺先生打招呼呀。王芳华示意她。
她经常在外面飞,并不知道晚会事故,更不知道他和白皎的关系,还在热络的介绍两人见面。
白皎低垂眼眸:“贺先生。”
贺云泽:“没关系,我很欣赏白小姐。”
他说着伸出手,和她交握,眼眸深邃又柔和:“白小姐,我很高兴能跟你合作,以后还请多多支持。”
王芳华很开心。
她是古典舞界的大牛,一直支持弘扬中华传统文化,她并不觉得古典舞比其他舞蹈差什么,只是缺少一个大众了解它们的契机!
她欣赏地看向贺云泽,并未察觉,两人之间暗流涌动。
白皎完全没料到,他还有这一手,情绪在得知他要监督舞蹈录制时,到达了高峰。
白皎:“你故意的?”
贺云泽:“什么叫故意,我只是想亲近你,皎皎。”他温柔一笑:“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肉麻兮兮的话让白皎不适应地抖了抖,脸颊因羞耻泛起一团红晕:“闭嘴!”
贺云泽瞥见后,低低地笑出声来:“皎皎你真可爱。”
白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此次交谈,以失败告终。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在楼下碰到了醉醺醺的邻居,后者身材魁梧,即使白皎并不低,一个成年男人加上醉酒buff带来的压迫感,也让她下意识选择绕路。
“白小姐。”蒋辉笑眯眯地跟过来,身上浓郁的酒气让她禁不住后退两步,脸色并不好看。
她不准备和对方说话,对方反倒不依不饶,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就在小区楼下。
隔着茂密的绿化树,还能听见另一侧小孩子的尖叫声,大人的交谈声,周围有人的事实,让白皎稍稍放下心。
“有事吗?”她问。
蒋辉咧开嘴笑了起来:“白小姐,你别误会,我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我叫蒋辉,你应该还记得,之前我们见过两次,我是你对门新搬来的邻居。”
白皎俏脸寒霜:“我还有事。”
她说完就要上楼,后者油腻一笑,又追了过来:“白小姐,我是真的想跟你交个朋友。”
回答他的是一扇紧闭的防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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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蒋辉早就预料到,脸上笑容也落下去,恼怒地看向对面,妈的,给脸不要脸!
他并非普通上班族,而是夜店的打手,因为实力不俗,如今还是个小队长,不少人对他毕恭毕敬,第一次动心思,却得到白皎毫不留情地回绝。
几天后的深夜。
震耳欲聋的巨响轰然响起,老房子的隔音并不好,声音传遍整栋楼,就是死人也得惊醒。
刹那间,咒骂声在各个楼层响起。
房间里,白皎躺在床上,睁开眼。
她坐起来,看向房门,震感源源不断,来源正是自己家的防盗门,伴随着男人阵阵叫骂声:“白皎,白皎,你给老子出来!”
第 42 章
震耳欲聋的响声还在继续。
白皎没有打开门, 一手拎着长棍,一手捏着手机,防盗门震动着, 连带着门框都在颤抖, 老旧的房子簌簌掉下灰尘。
她透过猫眼, 看到了正在砸门的人。
蒋辉。
声控灯下, 男人一手拎着酒瓶子, 一边彭彭砸门,脸上因为喝醉了酒, 通红一片, 他的叫嚷透过门缝钻进室内。
“白皎, 白皎, 出来啊!出来啊!”
来者不善。
白皎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蒋辉借着喝酒撒酒疯,可他直勾勾的目光,哪有几分醉意,他的目标就是自己!
除非她神志不清, 才会给一个身强力壮的醉鬼机会。
白皎远离对方, 打开手机:“喂,清河区警察局吗?我要报警。”
她一边盯着紧闭的门, 一边说道。
门外,整栋楼都被他吵得睡不着觉,大人孩子叹气, 没一会儿,有人过来:“大哥, 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
蒋辉转过身, 粗犷的面容魁梧的身材让男人瞬间收声,他挥了挥拳头,满腔怒火正因白皎不开门而无处发泄,恶狠狠道:“你说啥?你他妈有种给我过来说,老子揍得你满地找牙!”
业主吓得全身直颤:“大、大哥。”
蒋辉:“滚!快给老子滚!”
他说完一拳轰在防盗门上,留下拳头大的凹陷,眼睛猛地一亮,看这样子,可不像什么结实货。
实际上,房东抠门到了极点,租客的门都是他从二手市场拉回来的,看起来单薄,作用更废物,在蒋辉堪比野兽的狂轰下,防盗门几乎报废。
门后,白皎再没听见其他人的声音,应该是被吓跑了。
她握紧手里的长棍,对于今夜的事,她没有预料到,却有所准备,比如手里东西,就是她从网上买到的赶猪神器,作用类似于电击棍,但是更合法,更安全。
两三百斤的大肥猪都能电倒,别提一个人。
思索间,蒋辉腆着脸道:“白皎,妹妹,妹妹,我知道你在家,快给哥哥开门。”
他语气里满是按耐不住的激动,或许是觉得自己势在必得,反而不怎么急切了。
白皎一声不吭,沉默地站在黑暗中看他由开始的循循善诱变得暴怒,她盯着颤抖的门框,开始数字:一、二、三……
一边举起手里的赶猪神器,电流开到最大。
“砰”的一声。
摇摇欲坠的防盗门霍然打开,得意之下的蒋辉并未发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他摩拳擦掌,笑嘻嘻地看向白皎,熏人的酒气扑面而来。
色欲熏心的他全然没发觉,破门而入的刹那,白皎目光越过他,投向身后——
贺云泽一脚踹过去,魁梧健硕的男人砰地一声撞在门框上,来不及反抗,他如死狗一样被人拽出去,贺云泽飞快扫了眼白皎,发现她平安无事后,转身继续揍人。
下了十成十的力气,次次踢向蒋辉的腰,不给他丝毫反抗的力气。
“啊啊啊饶命!饶命啊!”蒋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疼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头晕眼花连声求饶,从开始的得意到后面的恐惧,只感觉这样的暴打无穷无尽一般。
他拼命祈求快来人救救自己,然而他之前恐吓跑了讲理的业主,谁还敢来这个是非之地。
于是,贺云泽不发一言,单方面的虐打整整持续了十多分钟,直到警察赶来。
“警察叔叔!警察叔叔救我!”
警方猛然看见一张猪头脸,直接吓一跳,还以为碰上什么奇行种,看看砸烂的门,再看白皎,瞬间明白了。
当然,事情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之前,他们也不好下评断,想到之前有人报警,他们看向白皎:“请问,你是举报有人骚扰吗?”
白皎点头:“是我。”
她说着出示手机,里面还有录下的音频,然而这时,蒋辉抖擞起来:“我、我要告他!”
贺云泽斜睨而来,他顿时哆哆嗦嗦,畏惧地躲在警察身后。
十分钟,警察局。
他们被带去询问情况,这样的事情对警方来说,并不算什么稀奇的大事,算是日常纠纷一种,也算不上定罪。
况且,有白皎的证据和其他邻居的证词,一切都是蒋辉挑起,他有什么脸攀扯其他人,只是,他身上的伤看起来有些可怕。
说话间,警方开始询问贺云泽,为什么要暴打蒋辉,基于他的行为,又问:“你跟报警人是什么关系?”
贺云泽:“她是我女朋友,我看他骚扰我女朋友,救人心切。”
一侧的白皎听见这句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说什么?不要脸!
她狠狠瞪向贺云泽,男人仿佛预料到,恰好偏头,回给她一个肆意的笑。
白皎:……
她直接移开脸,厚脸皮!
她甚至怀疑,这个人真是她认识的贺云泽,不是其他人。
走出警察局。
白皎走在前面,即使赌气不回头,她也能感觉到,贺云泽就在身后,不紧不慢地缀着,像是一条甩不脱的小尾巴。
她很快回到住处,看到砸烂的门,上面狰狞的痕迹触目惊心,贺云泽的声音响起:“还能睡下去吗?我们换个房子吧。”
“我家很大……”
他边说边推上那扇张开的门,咔嚓一声,白皎下意识后退,撞上一堵坚硬的人墙。
一双手撑在她头顶,男人饱含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怕,有我在。”
白皎微怔,惊愕地看向他。
贺云泽单手将彻底脱离门框的防盗门推到墙边,一只手扶住她的腰肢,小心翼翼护住她。
做完这一切,他才低下头,看向白皎,无辜地耸肩:“我不是故意的,我赔你?”
白皎:“谁让你说话了?”
看这样子,这个家是彻底回不去了,白皎收拾完重要物品,走下楼,身后跟着贺云泽。
路灯下,长长的两条影子相互交融,白皎忽然站定,俏脸微寒地看着他:“大半夜的不回家,你跟着我干嘛?”
贺云泽无辜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白皎气闷,明白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她到底发不下狠话,闷闷地说:“别跟着我了,我会找个酒店住,不用你管。”
贺云泽快步跟上她,两人并肩而行,他柔声问:“你还在生气,因为我之前的话?”
白皎:“呵呵。”
贺云泽:“皎皎,我错了。”
白皎怀疑是自己的幻听,他可是做出那种事都不会道歉的人,她下意识打量起对方:“你错在哪里了?”
贺云泽一本正经:“我不应该在警察局说那样的话,我应该加一个缀词,你是我未来的女朋友,未来的妻子。”
白皎:“滚!”
贺云泽无辜地笑了起来。
他早就看明白了,这年头追求心爱的女人,要什么脸!
矜持绅士有什么用,他在追求心上人,得不到她的芳心,就算他家财万贯,依旧是爱情里的失败者。
这是一场不能输的赌局。
失去她,他会后悔一辈子。
这次的事件算是两人之间小小的破冰,起码,再次见到他,她不再是一脸寒霜,不予理睬的模样。
“白皎,我们又见面了。”贺云泽跟她打招呼,身后是忙忙碌碌的众人,这是《舞耀风华》综艺节目的录制现场,他作为投资商,出现在片场里。
隐隐有人将目光投向他,贺云泽不为所动,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白皎:“贺先生好。”
她疏离恭敬地说,后者眼底掠过一抹失落,很快又重振旗鼓。
《舞耀风华》是部舞蹈综艺节目,邀请明星嘉宾助阵,但其本意,是在宣传中华舞蹈,分六期,主角各部相同,着重舞蹈遍布各个朝代。
不多时,王芳华走进片场,她将作为此次节目咨询顾问之一,参与整个节目的编舞与排练。
她穿着素雅,几乎一进门,便将目光投向贺云泽,甚至忽略了自己的得意门生,白皎:“贺先生。”
她迫不及待地说,眼底闪着惊异的光彩:“你说的是真的?”
贺云泽从容淡定道:“我把东西带来了,你可以看一看。”
白皎在一边,不明所以地听着两人对话,忽然,老师目光灼灼地看向她:“白皎,你跟我过来。”
只有三个人的房间里,白皎看到贺云泽拿出一份文件袋,里面是两本书,一本残破不堪,一本崭新亮眼,她下意识看向老师,后者脸色激动无比,接过书时,却又极其小心翼翼。
泛黄的书页随着翻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芳华顿时如临大敌,畏首畏尾。
贺云泽:“不如看这本吧,这本内容和原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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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芳华谢过他,专心致志地看起书,俨然忘记了其他人,白皎直觉是他在搞鬼,一双狐狸眼微微滚动,红唇微启,却没发出丝毫声音。
贺云泽知道她的意思,无奈地笑了下:“是一本舞谱。”
话音刚落,王芳华激动地喊出声:“是它!真的是它!元代《《十六天魔舞》》!”
白皎惊得红唇微张,下意识看向贺云泽,作为舞蹈系的学生,她不可能没有系统学习过。
在国内舞蹈史上,《《十六天魔舞》》与《霓裳羽衣舞》一样,因朝代战乱失传于世,前者或许知名度不如《霓裳羽衣舞》,可它在舞蹈界同样拥有者举重若轻的地位。
也难怪老师会这么激动。
贺云泽:“喜欢吗?”
“我也是无意中遇到,大概动用了一点人力和财力,王教授,我愿意把《《十六天魔舞》》舞谱无偿捐赠给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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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轻松,只有身边亲近的Linda知道,为了讨好心上人,花费了多少心力与时间。
王芳华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好好”,这一刻,贺云泽在她心里的印象分,瞬间增长一大截,几乎要超过白皎这个得意门生。
白皎也从中受益,在《舞耀风华》中,她将在第五期表演《《十六天魔舞》》。
不过,此时她犹疑地瞥了眼贺云泽,很难不怀疑,他送舞谱的目的。
贺云泽微微垂眸,深邃眼眸仿若看穿她:“你不喜欢吗?”
白皎一怔,听见他以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低声,说:“你需要的一切,我都会为你双手奉上。”
白皎后退半步,却怎么也挣不脱他如影随形的目光,他眼里的爱意凝结成一张情网,紧紧抓紧她。
她捏紧王芳华递过来的舞谱,避开他的眼:“老师,我去练舞了。”
*
贺云泽挥了挥手,身后的外卖员将手里的奶茶送进来,几乎摆满两张大桌子,在众人的注视下,Linda站出来:“云先生看大家拍摄辛苦,订了一些奶茶。”
这段时间,他在剧组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
本来哀嚎的导演早就对他转变了态度,一开始,他只觉得糟糕,贺云泽根本不是舞蹈行内人,胡乱指点江山,那可就遭了。
哪知道,他到了地方就待在一边,打开电脑处理公务,绝不插手任何录制调度,完全是个隐形人,偶尔,还会点一些外卖送来。
一品楼的饭菜,享誉国内,普通富豪拿着钻石卡,一年才能预约一次,云先生,直接让人送过来,让人大开眼界。
导演满足地拍了拍日渐鼓起的肚腩,真是痛并着快乐。
不久后,录制终于进行到《《十六天魔舞》》。
关于《《十六天魔舞》》,一部分学者认为,其来源于藏传佛教中的“金刚舞”,后来流入西夏成为河西赞佛曲,而后成吉思汗建立蒙古政权,照搬了西夏的礼乐制度,“金刚舞”也流入了国内,成为了《《十六天魔舞》》。
在元顺帝之前,是只在佛事以及国内重要典礼之时才会进行的表演。1
然而,元顺帝是元朝最后一位亡国之君,明君的特质他一点没有,是位典型的昏君。
元顺帝昏庸好色,《《十六天魔舞》》正是他最喜欢的舞蹈,是由十六位舞伎表演的群舞。
《元史·顺帝纪》记载,元顺帝经常组织大型宫宴,跳《《十六天魔舞》》,其衣着华丽,手持法器,舞姿妖娆、神秘、曼妙动人,仿若天仙一般。
十六位舞伎中有三位跳得最为出色,元顺帝给她们取名为三圣奴、妙乐奴和文殊奴。
又有十一位宫女,给这十六位舞伎伴奏,她们有的扎着槌形的发髻,穿着常服,有的带着唐巾,穿着儒衫。用龙笛、头管、小鼓、筝、蓁、琵琶、笙、胡琴、响板、拍板等乐器进行演奏。
每当宫中举办赞佛仪式,她们便会出场,不过只有受过密戒的官员才能观看舞蹈,其他人没有这种眼福。
因为《十六天魔舞》是色彩艳丽,富于密宗神秘色彩的舞蹈。
但之后,被后来的统治者描绘成不堪入目的房中术、淫戏,与“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一并视为靡靡之音,编入《元史》。
但它在国内舞蹈史中代表的地位,无人可以忽视。
因此,王芳华才会在确认舞谱真实性之后,如此激动。
回归正题。
响板悠然而起,伴随着镜头转移,以白皎为首的十六位婀娜舞者翩然起舞。
她们头戴象牙佛冠,身披华丽璎珞,下身穿着大红色嵌金的长短裙,上身是金色杂袄,薄纱披肩陇于身上,就连脚上也穿着彩色绶带装饰的鞋袜。
手持各色法器,手指宛如拈花之状,绝妙无双的舞姿让人目不暇接。
其中,白皎立于中间,莹莹如玉的双臂翩然起落,手持铃杵领唱,其余舞者相和。
她们做拈花起势变化多端,华丽的裙摆翻转翩飞,双臂时开时合,如舒展羽翼的鸾鸟,身姿轻盈,翩然欲飞,又似流风回雪,飘忽游弋,乐曲一变,便急转快旋,拧扭腾踏,让人目不暇接。
王芳华忍不住呢喃:“十六天魔女,分行锦绣围。千花织步障,百宝帖仙衣。回雪纷难定,行云不肯归。舞心挑转急,一一欲空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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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元诗人张翥形容的《《十六天魔舞》》,形容却极尽赞美之词。
她看向舞台,以白皎为中心,舞者们舞姿曼妙,体态婀娜,既庄严华贵又艳丽飘逸,将观众完全带入《《十六天魔舞》》讲述是舞蹈故事中——
藏传佛教的主要奠基者莲花生大师,从天竺那兰陀寺取《本尊金刚橛十万颂续部》经途中,路遇四魔女。
彼时四魔女喜于日暮之时吞食一切过往行人,为害一方,莲花生大师不忍百姓造此磨难,用计收服,并将其带到那兰寺,四魔女现出婀娜女人身相,并立誓忏悔,祈愿成为为本尊金刚妄之护法神,接受其祈求封为护法神,呈现吉祥征兆。3
此时,已经临近结尾,精妙舞技渲染出超脱尘世、浪漫神秘的氛围,一舞终了,全场静寂无声。
半晌之后,回过神的众人兴奋鼓掌,掌心都被拍红了。
贺云泽浅浅吐出一口气,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炙热的目光凝视着舞者们簇拥着的女人,她如众星拱月,一时间,他竟然生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白皎轻轻瞥了眼贺云泽。
艳丽夺人,光环加身,贺云泽几乎控制不住,胸腔里的东西疯狂撞击,连灵魂也不可遏制地被她吸引。
金秋十月,天气转凉,几乎是白皎刚下台的瞬间,贺云泽已经把衣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其他人早就司空见惯,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一对男女。
他们舞者又不是明星,私人感情全凭自己心意,况且,这段时间贺云泽给剧组提供了各种福利,对白皎尤为上心,就算瞎子都能看出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皎狠狠瞪他一眼:“干什么。”
贺云泽早就习惯了,温柔地笑了笑。
王芳华:“白皎,对贺先生尊重点。”
她其实不怎么在意感情的事,她老了,年轻人的事也管不着,只是贺云泽送上《《十六天魔舞》》舞谱,怎么也要对人家态度好点。
白皎:“(>_<)”
王芳华见状笑了下,拍拍小徒弟的脑袋。
她忍不住为白皎的进步而惊叹,她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狼不断学习,一块海绵不停吸取。
王芳华可以保证,要不了两年,她就是真正的首席,成就不可限量!
与此同时,贺大伯收到一条消息,关于贺云泽和白皎。
他看到后,先是一怔,继而整个人大笑起来,告诉自己的老婆郑娜:“老婆,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郑娜立刻说道:“难道是那笔钱?”
夫妻俩一直都对遗产不死心,所以一直挺关注贺云泽。
贺大伯把手机递给妻子,嘴巴都要笑裂了:“你看看吧。”
看到照片后,郑娜整个人都吓傻了,她颤颤巍巍地抖着嘴唇:“这、这是乱*伦吧!”
手机屏幕上,是白皎和贺云泽各种相处,拍摄角度尤为暧昧,更有前段时间,他冲冠一怒为红颜,亲自承认白皎是她女朋友。
如果没有贺东恒梗在中间,或许还能让人赞叹一句年少轻狂,情深义重。
可是他们作为贺家人,对事情经过再清楚不过,白皎那个女人,她曾是贺东恒的情人,现在,贺云泽又迷恋上了她,她到底有什么魔力?!
郑娜死死捂住嘴巴,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身边的贺东岩拍着大腿,猖狂大笑:“这下,你可算栽到我手上了!”
他就不信,有了这些证据,再把这件事发到网上,坐实之后,贺云泽还能高枕无忧!
这就是他的机会!
很快,一则消息悄悄悬挂在热搜末尾。
#舞蹈女神VS霸道总裁,妈妈我磕到真的了!#
第 43 章
起初只有一群白皎的粉丝, 当场她因为水下《敦煌飞天舞》一举得名,破圈且出尽了风头,不少人视她为女神。
现在又通过这条热搜, 发现女神竟然谈恋爱了, 对方身份似乎赫赫不凡, 登时引起不少人的好奇。
舞蹈圈并不像娱乐圈那样纷争不断, 多数网友美美看女神跳舞, 吃瓜看戏,得知贺云泽的身份是东信总裁, 身价过千亿后, 更加惊讶。
热搜底下一时间满是恭喜祝福。
就在网友们忙着恭喜喝彩的时候, 一条评论忽然跳出来:[不是, 这你们都磕, 吃点好的吧!]
不久后,在某些人的不断支持下,直接跳到了评论第一。
这就要说到微博的权重规则,点赞越多, 评论就会越靠前, 不少人看到这句不清不楚的评论,顿时引起不少人的好奇心, 一看就是有大瓜的样子!
一部分粉丝以为对方哗众取宠,发布评论的人也再没回复,就在局势呈一边倒状态是, 评论主人出现了,不发一言, 连甩十多张照片。
照片上,主角是白皎和另一个男人, 两人之间似乎极为亲密,动作姿态暧昧到了极致。
网友见状一头雾水。
就这?就这?就这?
还以为是啥大瓜呢!
也许对方是白皎以前的恋爱对象呢,难道国家还紧张让人谈恋爱不成,谁没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评论主人再次回复:【呵呵呵,那你们知道吗,白皎之前可是贺东恒的情人!】
什么意思?
不少人并不清楚,因为贺东恒生前为人实在低调,他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次数寥寥可数,但这不代表,就没人知道。
[卧槽卧槽卧槽!贺东恒是贺云泽他爸!]
[贺东恒贺云泽,同一个姓,还真是一对父子俩!]
[我嘞个豆,小妈文学?]
评论区瞬间炸开了锅。
这条热搜排名呈直线式上升。
网友第一次迟到这样劲爆的瓜,就像跳进瓜田里的猹,兴奋极了!
这年头,优秀的女生有追求者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亲兄弟追求同一个人,才让人稍稍惊讶,可是,一对亲父子爱上同一个人,这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而且看照片,似乎对方不久前还和贺东恒卿卿我我,一转眼,就跟儿子谈起了恋爱,要是还在恋爱期,脚踏两只船,那可就……
热评主人好像拥有读心术,再次发言:[@白皎,我还记得,白小姐在出席贺先生的葬礼,这才过了多久啊,已经把人家儿子勾到手,真是佩服!]
恶意昭彰的话在网上掀起狂澜巨波,网友关注度再次迈上新台阶,看到消息的贺东岩夫妻笑得合不拢嘴。
贺东岩:“真特么舒服,老子就看这次她们俩,还有什么狡辩的余地!”
郑娜看着不禁微笑起来:“老公,还是你聪明,知道在这上面做文章。”
“要是我,真是打死也想不到,一个贺东恒的情人,一个贺东恒的儿子,这俩能搞在一起,不过这样也好。就算没领证,可是她自己承认过,咱们就帮她一把,坐实这件事,给她结结实实扣上一顶大的帽子!”
贺东岩倒是忽然有些担忧:“这样行吗?”
郑娜娇笑起来:“怎么不行?白皎自己承认的,她是贺东恒的人,就是贺云泽实际上的长辈,真没想到啊,贺云泽继承遗产,竟然把他小妈也给继承了!”
她说得惹人遐想,刻意将事情往伦理上扯,就连贺东岩,也摩挲着下颌,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
与此同时,寂静的办公室内。
贺云泽坐在休闲椅上,面前电脑打开,显示屏映出蓝色光芒,他在浏览消息,赫然是目前沸沸扬扬的热搜丑闻。
弹窗弹出一条消息,贺云泽一目十行地扫过,手下通过电脑汇报,已经把所有参与造谣的IP地址记录下来,追查到一家水军公司下了人,最终,通过手段水军的雇主地址,是在贺东岩家里。
贺云泽漠然地看着不断刷新的评论区,指节轻轻叩击在桌面上,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发出笃笃声。
其实他并不意外,自从贺东经出事后,贺云泽就知道,自己的亲戚根本不是什么好货色,放在身边,只有拖后腿的份儿。
这次倒是给了他一个“小惊喜”
贺东岩先用一条小热搜吸引网友注意力,接着收买水军吊胃口,等到网友急不可耐时,他再直接引爆!
欲抑先扬这一套他玩得很顺溜,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能说蠢,好歹他还知道借刀杀人,也不能说他聪明,请了一帮软骨头,只是稍微问了问,便什么都交代出来了。
贺云泽发现的比较晚,等他发觉时,谣言已经满天飞。
这时,Linda忍不住问:“贺总,我们要不要撤掉热搜?”
她是贺云泽工作上最亲近的下属,女人独有的细腻心思,让她一早便发觉,BOSS对白小姐的在意程度。
将心比心,如果换做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处理消息。
贺云泽闻言瞥了眼Linda,以他的地位和实力,撤掉热搜甚至禁止谈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他能够堵住所有人的嘴,却堵不住他们的心。
而且——
他站起身来,看向落地窗,刺眼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射进室内,照在他身上。
Linda久久得不到回复,偷偷觑了眼BOSS。
璀璨的光明与黑暗的影子同时盘踞在他俊美非凡的脸庞上,使他整个人有种诡谲割裂的气质。
事实也正是如此。
贺云泽的灵魂撕裂成两半,一半急不可耐地说:“赶快处理掉,不要让她受伤害。”
一半慢条斯理道:“不要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破不立,拆穿她的谎言,让她看清真相,让她彻底清醒,这样你才有机会。”
自私,贪婪,偏执,占有欲……
有人说爱有千面,相爱会让两个人一起成长。
可他快要被这无望的爱折磨疯掉,明知这是饮鸩止渴,也不愿放弃有关她的一切。
即使这爱让他在追逐她的道路上,留下遍地血红的脚印。
我真卑劣。
贺云泽转身回头:“Linda。”
“暂时不用处理消息,等到事情彻底发酵之后,听我指示,待会儿会有人给你寄一份文件,通知公司法务部,文件上的名单,都是接下来的起诉对象。
Linda惊疑不定地抬头,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她是不是幻听了,这指示出乎她的意料,BOSS竟选择暂时搁置。
但她来不及多想,在他冷冷的注视下,低下头说道:“好的BOSS,我马上去。”
她临走时带上门,屋子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落地窗边伫立的俊美男人,宛若一座冷硬的雕塑。
同一时间,白皎收到《舞耀风华》节目组消息,幸运的是,关于她的戏份已经完成,不幸的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关于她的一切,都会被节目组一剪没。
相当于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蓦地,一阵铃声响起。
白皎接通电话,是老师打来的电话,慈爱包容是嗓音通过听筒略微失真,却并不妨碍传递关心:“白皎,最近状态怎么样?”
白皎第一反应,是她知道了。
她心头一滞,果然听到她继续说:“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王芳华性格坚毅,有话向来都是直说,方才的铺垫已经尽她最大的努力。
白皎沉默一瞬,后者仿佛察觉到,握紧手机只是告诉她:“我相信你,你是我看中的徒弟,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你现在俗务缠身,老师给你放假,解决完之后,来找我。”
她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挂断电话后,白皎枯坐在原地,她看着陷入黑暗的手机,怔怔出神。
恰在这时,助理周茹打来电话:“白姐!”
白皎:“什么事?”
周茹兴致勃勃地说道:“你快看微博,事情有转机了!”
白皎不明所以,但她相信周茹不会害自己,径直打开微博,高高悬挂在热搜第一的词条,是——
#贺云泽,直播#
点进去,是贺云泽几分钟前发表的消息,他在今晚八点开始直播,当事人之一直接现身,准备直播亲自解释。
网友激动不已,纷纷猜测起来,到底会怎么解释这件事,一部分嗤之以鼻,还能怎么办,狡辩呗!
贺东岩也在关注事态,看到他亲自下场,更加得意洋洋,这是不是说明,他把这个好侄子逼到死胡同了?堂堂东信掌权人,竟然亲身上阵,东信是没人了吗?
得意的他并未发觉,热搜爆出之后,除了记者和观众,没有任何上流圈子的少爷小姐出来搅混水,有志一同地规避它。
当晚八点,刚开播,便有上百万人涌入直播间,贺云泽西装革履,摄像头拍摄不到的死角处,是被他请过来的白皎。
他面对镜头,不躲不避,点漆似的黑眸深邃迷人:“我是贺云泽。”
弹幕铺天盖地的砸来,其中不乏一些污言秽语和调侃,更多的人,等着看他怎么解释。
[哟哟哟,当事人终于舍得出来了!]
贺云泽看都不看,直接道:“直播目的,是为了澄清网上部分不实言论。”
[什么不实言论?是你跟你小妈谈恋爱这事儿吗?]
[还是你继承了你爸的遗产,连人带钱?]
水军尽职尽责地搅混水,一连串叫嚣,心智不坚的人很容易就被带偏。
贺云泽微微扭头,当他深邃的黑眸看向摄像头时,无数人下意识安静下来,仿佛透过屏幕,感受到他身上卓绝的气质。
贺云泽:“首先,我承认,我在追求白皎。”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无异于往直播间投掷了一颗炸弹,网友们震惊不已。
他竟然承认了!
贺云泽:“这是谣言里唯一真实的部分,我在追求她,另一条不实谣言,我在此澄清:白皎只是我父亲救助的可怜女生,我父亲贺东恒,和她没有任何暧昧关系。”
水军正要质疑,贺云泽拿出一份文件:“这时我调查的证据,某条微博热评发出数十张照片,都是PS合成,我已经调动公司法务部,将所有传播不实谣言的人记录在案。不久后,将会邮寄法院传票。”
“我问心无愧。”他说着微微抬眸,本该落在摄像头上的目光,却径直越过它,落在后方的白皎身上。
她堪称惊愕地看向他,后者已经关闭直播,并不知道,自己简短的澄清,在网上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照片竟然是假的!
谁能想到,他们忙着吃瓜,竟然连照片是真是假都没鉴定,而且现在对方要起诉,谁不知道贺云泽坐拥东信,家大业大,况且他敢这么肯定,手里绝对握着实质性证据。
一时之间,网上删微博的删微博,注销账号的注销,就连水军头子都有些惶恐不安。
在东信这样的体量面前,他们就是海里的磷虾,粘板上的鱼肉,毫无反抗之力。
水军头子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接这一单,随时准备好证据,不久之后,贺东岩紧跟着贺东经的步子,一起进了监狱。
此时此刻。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白皎:“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贺云泽:“不久之前。”
她深深凝望贺云泽,看他并没解释的打算,她站起身,像是鸵鸟一样选择逃避:“既然这事已经解决了,我先走了。”
贺云泽施施然站起身,挺拔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笼罩在身下:“你觉得,我请你来,就是为了看这场无聊的直播吗?”
他纯黑的眼眸宛若一池深不见底的湖水,白皎窥不见任何情绪,可她却能鲜明感觉到,他身上如影随形的强势,叫她全身紧绷。
贺云泽:“我在追求你,我爱你,你有没有一刻,为我心动?”
他直白强势地将一切挑明。
白皎呼吸急促,忽然觉得偌大的房子,完全没有自己下脚的地方,她一点点后退,隔着一台电脑:“贺云泽,你冷静——”
她说着,对上一双赤红的眼。
白皎:“其实你不喜欢我,你追求我只是因为习惯我在你身边,你也不爱我,你太年轻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贺云泽摇头失笑:“你觉得我没有分辨能力吗?”
“原来你还在把我当成小孩子。”他倾身,随之而来的压迫感让她愈发紧绷,他从未在她面前展现的另一面悉数暴露在阳光之下——
“商界暴君”“独裁者”“冷血无情的机器人”,都是那些人敬畏他的称呼。有人甚至怀疑,他连血管里流淌着的都是金钱,他的每一声心跳,都是钱币在碰撞。
而这些,都是贺云泽刻意不在她面前展现的东西。
现在,他忽然觉得不需要了。
与生俱来的强势碾压而来,他的影子匍匐在身下,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粗粝的掌心捧起她的脸颊:“现在呢?”
“白皎,我不是因为有人陪伴就会爱上对方的糊涂蛋,我爱你,是因为那个人是你,只有你!”
我爱你虚伪温柔的伪装。
我爱你贪婪虚荣的底色,我爱你的一切美好与糟糕。
他甚至有种感觉,他因她存在于这个世界。
他刻意用舞谱诱惑她,他一步步精心谋划,一个冷酷无情驰骋商海的暴君,此时,竟然卑微地垂下头,祈求他人垂怜。
白皎对上他的目光,在他凝视下心虚地别开脸,她全身发烫发热,大概是因为,她从未接受过这样坚定不移的示爱。
把控主场的人瞬间颠倒,她呼吸急促,脸颊酡红,看起来像个昏了头的小姑娘。
贺云泽从来不是温吞的人,他是商海浮沉的大白鲨,一旦发觉猎物松懈,便会步步紧逼。
他捧着白皎的脸吻下去,含住她柔嫩的唇轻轻吮吸,黏黏糊糊的爱语在呼吸间拉扯:“皎皎,张开嘴,接受我。”
他像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一样急不可耐,全然没有以往的强势沉稳,要是以前的朋友见到他,肯定会吃惊得瞪大眼睛。
白皎心跳杂乱,微微张唇,很快便吃惊地瞪大了眼。
她狠心咬下。
尖锐的牙齿划破他的嘴唇,一股血腥味在舌尖蔓延,白皎花了很大力气才挣开他,唇瓣已经浸染是一片艳润的鲜红,是他的血,碾抹在她嘴唇上。
贺云泽反而笑了起来:“皎皎你看,你不是对我没感觉。”
他的唇涂上一层鲜血,漆黑的眼钉死她。
白皎按上心口,推开他离开这里。
屋外的冷气扑面而来,让她发昏发热的大脑彻底冷却,心脏却遏制不住地飞快跳动,一泵一泵的鲜血汩汩而流。
之后很久,她都没再见到过贺云泽。
她努力地学习,继续练舞,明明之前站在了风暴正中,此时却无一丝影响。
“白小姐,这是云先生让我送给您的礼物。”
舞蹈室外,白皎刚走出门,便被高大的男人拦住,他说着打开手里的盒子,璀璨耀眼的光芒几乎闪瞎人眼。
男人一字一句地解释,这是哪位大师的绣品,裁剪成舞衣,厚重的布料质感十足,金丝银线,珠玉宝石缀绣其上,灿烂辉煌不可直视。
不等白皎说话,其它一起下课的同学听见描述,再看舞衣,已经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段时间,她收到过不计其数的礼物。一件一件都是极其奢侈的精品,天南海北国内国外但凡和舞蹈沾边的东西,都被贺云泽网罗一空,送到她这里。
唯独不见送礼物的人。
这个念头陡然浮出脑海,白皎瞬间反应过来,她是不是脑子发昏了?
白皎:“我不要,东西哪里来送回哪里去。”
她说完绕开这里,准备离开,却见人群里走出一个精明干练的女人,白皎认得对方,贺云泽的秘书Linda。
Linda看见她,恭敬道:“白小姐,贺总请您过去一趟。”
*
校门外,停放着一辆黑色轿车,白皎看到它,一眼认出来,是贺家的专车,她拧着眉头走过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再见他。
刚靠近,车门便被人打开。
贺云泽坐在车里,看向她,几乎一瞬间,白皎闻到了香粉的味道,她仔细打量对方,发现他脸上似乎上了妆。
为什么上妆,他在遮掩什么?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她关上车门,目光直勾勾地看向他,声音也变得发冷:“找我什么事?”
贺云泽笑了起来:“皎皎,我只是想见你。”
说话间,白皎忽然靠近他,直接在他脸上抹了一下:“见我还需要涂脂抹粉吗?”
“你在遮掩什么?”
那一刻,她脑子里翻涌过各种原因。
几分钟后,白皎见到疲惫不堪的贺云泽,男人眼底青黑一片,倦怠爬满脸庞,他侧过头逃避她的注视:“我刚从国外回来,这个样子不好看。”
白皎沉默一瞬,眉眼不自觉软和下来。
“还好吧。”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这个人,是吃软不吃硬的,也不像自己说的那样,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贺云泽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眼中掠过一丝暗芒,说道:“我接到赵家宴会的邀请,正好缺个女伴,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吗?”
白皎直接拒绝:“Linda呢?”
车子里陡然安静下来,她扭头,对上一双几乎碎掉的眼眸,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不要脸地求她,姿态放低到了极点。
“Linda要陪她男朋友,我也从没让她当过我的女伴,难道你要我去找其他人吗?可我想要的女伴只有你。”
白皎:“所以呢?”
贺云泽抓住她的软肋:“就当陪陪我,我刚从国外回来,皎皎可以陪我吗?”
他挨着她,少见地蹭了蹭,白皎嫌他腻歪,下意识抓上他的头发,男人粗粝的发根蹭过掌心,泛起毛毛刺刺的痒意。
“皎皎。”
嗓音极尽哀楚,沉痛且失意。
他有一张足够俊美到让人失神的脸,失落的语气,让白皎软下心肠,回过神,答应的话已经说了出来。
白皎:“你使诈!“
他拿着手机一遍遍播放录音,不容许她有半分抵赖。
对上她愤怒的目光,贺云泽微微倾身,两人间距离无限拉近,白皎甚至感觉得到,他滚烫的呼吸洒在自己肌肤上:“皎皎,我好开心。”
“我会因为你的拒绝,会失落,会难过,可是只要见到你,我就再也顾不上其它。”
“因为我喜欢你。”
他的双眼仿佛拥有魔力般,漆黑清亮的瞳仁倒映出她的轮廓,叫她下意识放缓了呼吸。
“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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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的车子按了一声喇叭,营造的氛围如镜面般寸寸碎裂,白皎立刻回神,一把推开他。
她急匆匆走下车。
贺云泽在车里,细细凝望她离开的背影,忽而餍足地笑了起来。
*
宴会当天。
白皎虚虚挽着贺云泽的手臂进来时,无数道目光朝她投来,彼时谈笑风生的众人端着酒杯,眼里满是探究和惊艳。
裸粉色的礼服裁剪服帖,勾勒出她窈窕完美的身姿,黑发卷成波浪,披在雪色双肩,犹如八十年代的港星,艳光四射,灼人眼球。
她毫不在意,反倒是贺云泽,下意识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试图用他高大的身形遮住旁人窥探的眼神。
白皎都要气笑了,手肘戳了戳他的要腰:“干嘛。”
贺云泽抿紧薄唇,摇了摇头。
他想一直陪着对方,很快便有老总过来攀谈,贺云泽离开前,深深凝望一眼没心肝的女人,发白的指尖攥紧酒杯。
白皎没想到竟然碰到了熟人。
穿着服务生制服的许芷晴,后者看到她格外开心,两人就在自助餐桌的角落里聊起天。
就算知道自己和白皎身份上的差距,许芷晴也没什么抱怨,反而十分乐观地告诉她:“宴会工资特别高,但是招工也严苛,我本来还以为自己选不上了,没想到被……咳咳”她轻咳一声,继续道:“被选中了,这下好了,半个月的饭钱都有了!”
许芷晴说着,眼睛亮晶晶地赞叹她:“学姐,你今天好漂亮。”
身材高挑,身姿曼妙,容貌妩媚又娇艳,别说男人喜欢,就是女人也会欣赏,谁不想和漂亮明艳的小姐姐贴贴!
许芷晴说完,目光在四周搜寻,白皎看到后,不解地问:“你看什么呢?”
没想到,许芷晴大大咧咧地说:“贺总啊,有你的地方,基本都有他在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皎动作一滞,正要解释。
许芷晴忽然失落地瘪了瘪嘴:“学姐,有人找我,我们待会儿再见啊。”
白皎点点头,送走她,却并未收回目光,而是下意识在人群里逡巡,忽然又反应过来,她在找什么?
她不自然地舔了舔唇瓣。
蓦地,许芷晴急匆匆地跑过来,喘息未定,便说:“出、出事了!”
“我看见贺总被人搀扶进楼上房间里,那个人是徐曼曼!”
*
昏暗的房间里,男人半靠在门边,皎洁的月光洒下,可以看到他一起一伏的胸膛。
贺云泽死死盯紧虚掩的房门,他的旁边,是困成一团塞住嘴巴的徐曼曼,后者怨毒地盯着他,眼里满是不甘心。
她恨不得杀了贺云泽,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
对于徐曼曼,贺云泽丝毫不在意,就是个好用的工具人。
他低垂着头,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心也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中,越来越冷。
她会来?她不会来?
贺云泽跟自己打了一个赌,以他自己为筹码,赌她会来,会在得知他被徐曼曼带走的时候,赌她来找自己。
死寂的夜里只有一阵一阵的呼吸声,
“砰”地一声。
走廊昏暗的灯光急冲进室内,急匆匆的身影撞进贺云泽眼底,白皎扭头瞥见他的身影:“贺云泽。”
她蹲下身,殷切地问他:“你现在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唔!”
炙热的吻落在脸颊上,暗淡的灯光下,她整个被他抱进怀里,属于贺云泽的气息,宛如蛛网满密密麻麻将她缠紧。
贺云泽贪婪地在她脸颊边啄吻:“我好喜欢,我好爱你,皎皎。”
“我能做你男朋友吗?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
“我想做你男朋友,皎皎。”
白皎微怔,水润的眼睛轻轻眨动,脸颊发热:“你胡说什么,快去医院!”
贺云泽一动不动,固执地看着她,仿佛只要她不点头,他就不动作。
她点了点头:“可以。”
说完狠狠瞪他一眼,瞥见他眼里遮掩不住的欢喜和激动,乱糟糟的脑子不禁升起一抹疑惑,被下药的人会有这么清醒的逻辑和神智吗?
还会缠着她答应交往?
下一刻,001的声音响起——
【剧情逆转值:100%】
白皎全身僵硬,瞥了眼装得很好的男人,狠狠踢了他一脚,贺云泽脸上表情瞬间凝滞,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她。
白皎站起身,打开灯,长且翘的眼睫轻轻扇动,居高临下地审视他:“苦肉计?”
亏她刚才知道他被徐曼曼带走,有多紧张,合着半天全都是假的。
关键的是,她还傻乎乎的来了。
白皎咬了咬唇,脸颊染上一层艳丽的绯色,丢下他就走。
贺云泽不急反笑,几秒后,低低的笑变成了放声大笑。
他的心飘飘忽忽地落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和满足席卷全身。
皎皎喜欢我。
她承认我是她的男朋友。
看见她离开的背影,他立刻着急地追过去:“皎皎,皎皎你等等我。”
脸上扬起灿烂至极的笑容。
几乎围观全程的徐曼曼,目眦欲裂瞪着他们,她不是个傻瓜,看到这一幕瞬间明白了,自己的一举一动一直都在对方监视下,之所以没动手,不是放纵她,而是利用她!
利用她确定白皎真正的心意,做他的求爱的工具人!
徐曼曼脸上又青又白,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挪着身体往外动,身材魁梧的保镖走进来:“把她带走,送到警察局。”
谁都清楚,如果贺云泽没换那杯下了毒的酒,会是什么结果。
至于如今,等待她的将会是法律的审判。
*
白皎还是第一次被他骗到,气闷地接连几天躲着贺云泽,不想再见他。
叶戈:“怎么了?”
说来也是缘分,他是白皎这次排练新舞的男舞伴,排练结束后,两人就在学校里的林荫小路上散步。
白皎听见他的话,摇了摇头,试图把贺云泽甩出脑海:“没事。”
叶戈温柔地笑了笑,不再追问,说:“正好周末有空,要不要一起出去爬山,散散心?”
就算告白失败,叶戈也没气馁,他主动退回原位,后来,网上出现那场绯闻风波,他得知后便相帮忙,只是还没来得及出手,事情就被解决了。
这段时间排练新舞,作为白皎的男舞伴,叶戈隐隐能够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暗暗猜想,是不是还没走出来。
于是,他提议去外出散心。
白皎正要回答,一道男声从身后响起,穿着休闲服的青年走过来,正是贺云泽,他手里捧着一束鲜花,本打算道歉,没想到,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
还有一个碍眼的人——叶戈。
两人都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敌视,贺云泽更强势,久居高位的上位者气质,对于还没出校园的男生来说,简直是场灾难性碾压。
贺云泽:“我能一起去吗?”
叶戈惊讶地看着他,不觉皱眉,私心里,他并不愿意,可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让他说不出太过直白的拒绝词。
贺云泽期待地看向白皎,柔声询问她:“我可以去吗?”
白皎:“我跟学长散步,你去干嘛?”
她还生着气,语气并不好,说完径直往前走,两个人立刻跟过去。
贺云泽苦笑一声,发现自己似乎走错了路,可他已经做过,并不能回头,况且,他也不后悔。
为了不让情敌有机可乘,贺云泽觉得,就算死皮赖脸也要跟着去,他清楚地知道,那天晚上白皎答应自己的话,不过是因为情势所迫,他高兴过后,很快便明白了。
可这不代表她对自己没有丝毫感情。
她越生气,他就应该努力用行动证明,获得她的原谅,更不能让其他人趁虚而入。
想着冷冷斜睨一眼叶戈,这个其他人,指的就是他。
因为他的厚脸皮,叶戈的计划里,多出了一个人。
很快就到了约定好的时间。
秋高气爽,风光明媚。
叶戈选定的山,是江省附近的小昌山,并不算高,因为风景秀丽,是不少人假期运动的第一去处。
他们去的早,路上没有多少行人,青石板台阶覆盖着稀疏的叶片,已经萎顿枯黄,一层一层的阶梯,随着山势一路蜿蜒。
叶戈扫了眼贺云泽,私心里,他觉得白皎其实和贺云泽并不般配,贺云泽是个商人,白皎是舞者,未来,她还会获得更高的成就。
她应该找一个同行业的舞者,而不是满身铜臭的商人。
而且——
叶戈家世不算差,对于一些内幕知道得一清二楚,就算后来警察追查到,一切都是贺东岩搞鬼,但是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贺云泽,才让白皎遭受无妄之灾。
因为清早下来一场小雨,青石雕刻的台阶有些湿润,路途两边,也有游客休息的平台区,白皎他们暂时休整。
周遭不少茂密的树木,偶尔几颗挂着颜色鲜艳的小野果,树底下,烂漫盛开的小花更是随处可见。
白皎下意识站起身,似乎听见哗啦啦的声音,她笃定这附近有条小溪,瞬间来了兴趣。
运动鞋踩在厚厚的枯枝败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蓦地,“咝咝”声骤然响起。
白皎动作一滞:“什么声音?”
她抬起头在四周逡巡,游移的视线猛地停住,树枝上,一条斑斓花蛇撑起脑袋垂挂其上,眼窝里一对大眼,椭圆形的瞳孔阴鸷又可怖。
因为突然被掠动,颈部两块肌肉膨大到极致,尖尖的三角头愈发明显。
它一副典型的蓄势待发姿态。
叶戈离她最近,沿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整个人悚然一惊:“有蛇!”
因为这声惊呼,蓄势待发的花蛇骤然下扑,大而尖锐的三角头让人望而生畏。
他下意识张开双臂,准备护住白皎,但当他看到蛇类硕大的三角脑袋时,心脏猛地紧缩,忘了在哪里看到的科普,剧毒毒蛇通常都是三角头。
几秒钟的时间,毒蛇已从树上飞扑而下,一边“咝咝”吐出血红分叉的蛇信子,它在枯枝败叶上游弋爬行,速度飞快,直指他们!
叶戈反应过来时,已经胆怯地退缩到一边。
“皎皎!”
贺云泽比他稍远些,他们同时行动,他几乎拼尽全力朝白皎飞奔而来,叶戈退缩时,他正好顶上叶戈的空缺。
狰狞的毒蛇一口咬上他的腿,尖锐的毒牙直接穿透裤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白皎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贺云泽已经徒手拎起细长的蛇尾,在它凌空挣扎时,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蛇头,褐灰色的蛇背上遍布一块一块不规则的黑褐大斑。
此时,长长的蛇身一圈一圈缠紧他的手臂,缓缓蠕动,白皎陡然近距离观看,自己都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她很快反应过来,嗓音尖锐又发颤:“你被它咬了!“
她不知道这是毒蛇还是无毒,可看它的样子,一颗心直直沉到谷底。
白皎抖着手拿出手机,拨打120。
一切做完,身上已经沁出一层黏腻冷汗,她喃喃地说:“我们得尽快去医院,你还能撑得住吗?”
贺云泽:“我能。“
白皎:“那就好,我先帮你处理伤口。”
为了防止毒素扩散,她先简单在靠近心脏部位的某处结扎,每隔二十分钟就要松开一小会,防止血液不回流导致肢体坏死。
“我们去石凳那边,我用矿泉水给你清洗一下伤口。”
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不安地看向贺云泽,却反被他拍了拍,安抚了起来。
白皎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心脏怦怦直跳,不知道是刚才惊吓过度,还是因为——
他。
她抿了抿唇,颊边泛起一团红晕,之前的愤愤不平,在此刻,全都烟消云散。
叶戈站在两人身边,脸色惨白。
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插嘴的地方,愧疚地看向白皎,他一直以为自己在主持正义,可他亲眼看见的一切告诉他,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白皎不需要他帮忙,遇袭时她的种种表现都在告诉他,她喜欢贺云泽,她已经动心了。
或许就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更何况,他配得上白皎吗?
发现毒蛇的时候,他是距离白皎最近的人,可就在关键时刻,他却退缩了。
叶戈张了张嘴,哑声道:“对不起。”
对上白皎的视线,他又说道:“我来送他下山,我们得尽快找到医生,这条蛇是三角头,是一条剧毒毒蛇!”
白皎忍不住惊呼:“毒蛇?”
此时,贺云泽却摇了摇头:“并不算是。”
仿佛看出叶戈的自责,他解释道:“我学过毒蛇辨认,这条蛇虽然是三角头,和原矛头蝮很像,但是其实它是一条绞花林蛇,微毒。”
“就算被它咬一口,也不会致死。”他说着脸颊肌肉抽动,不会死,但会疼。
“原矛头蝮的斑纹是对称的,绞花林蛇不是,它们头上的鳞片也不一样,我看到了。”
因为他认得出来,所以他不怕。
叶戈闻言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没有他说的那么喜欢白皎,他退缩了。
他们还没下山,已经看到前来救援的医护人员,即使贺云泽拒绝,他们也用担架直接把他抬走。
救护车上,医生立刻开始处理,下一刻,他整个人都惊呆了:“卧槽,你手里拿的什么?”
贺云泽:“咬伤我的蛇。”
医生看到后,整个人悚然一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竟然徒手捉蛇,乍一看,他更加头皮发麻,一句话不禁脱口而出:“烙铁头?!”
烙铁头是原矛头蝮的别称,它是蝰蛇科的剧毒蛇,毒性在我国数一数二,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毒蛇
贺云泽:“是绞花林蛇。”
医生一怔,经过仔细辨认,终于确定这就是微毒的绞花林蛇,终于松了口气,最怕的就是剧毒毒蛇,这边血清并不多。
尤其现在是秋天,蛇类为了冬眠开始觅食,活动异常频繁,因此,附近常有人被蛇咬伤。
来到医院后,医生立刻开始消毒,治疗。
医院建议他们再观察两天,贺云泽一下子成了伤员,爬山的事也不了了之。
虽然受伤了,却也算是因祸得福。
因为他是为了白皎受伤,白皎便请假照顾他。
这天,Linda得到消息,提着果篮来看望老板,病房门没关,她一眼看到床上的BOSS,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在削苹果。
动作仔细认真,削下的连续不断的果皮一圈又一圈,可再怎么形容,也是在削苹果。
Linda被迫收起诧异的目光,敲了敲门,走进去。
听见声音后,贺云泽欢喜地看过去,Linda清楚地看见,看到自己之后,他脸上笑容瞬间收敛,变得严肃又平静,仿佛刚才看到的微笑,都是自己的幻觉。
Linda:呵,男人。
她知道,BOSS应该是误把自己当成了白小姐。
Linda走进病房,向他汇报公司近日的情况。
贺云泽:“你做的很好,我会让财务部给你加奖金。”
Linda:开心.JPG
刚才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说话间,脚步声越来越近,白皎径直走进来,手里拎着个食盒,看到房间里的两个人后,她恍然发觉自己好像打扰了:“你们继续聊,我待会儿再来。”
Linda急忙站起来,根本不用贺云泽吩咐便叫住她:“白小姐,别走。”
“我已经汇报完了,就不打扰你……咳咳,打扰你们了。”
作为一个十分合格的秘书,不等白皎回答,她已经走出病房,并且贴心十足地关紧方门。
屋子里瞬间静悄悄地。
白皎看向房间里的另一人,贺云泽削完最后一块果皮,把苹果递给她:“吃苹果吗?我刚削好的苹果。”
白皎放下食盒,板起脸,严肃又不赞同地看着他:“你受伤了,应该休息。”
而且,他削好的苹果自己吃,尤其对方还是个伤患,她成什么人了?
贺云泽:“可是我想给你削苹果,你不吃我就放在那儿了。”
说着指了指床头,苹果接触空气会氧化,时间一长不好看,也不能吃。
白皎简直拿他没办法。
她无奈地咬了一口,故意说:“不甜,不好吃。”
贺云泽拿起她吃过的苹果,咬了口,笑容灿烂地看向她:“我觉得很好吃,很甜。”
他毫不介意这是白皎吃剩下的,吃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眸紧紧摄住她,仿佛吃的不是苹果,而是……她。
*
贺云泽住院两天观察,没有其它问题后,他就出院了。
车子里,白皎恶狠狠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
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明是贺云泽住院,她却胖了。
因为他不间断的投喂,一会儿是苹果,一会儿是其他东西,那些其他人看望带来的营养品,全被他挑拣着投喂给白皎。
明明他才是那个住院的人。
她越想越生气,冷哼一声偏过头,不想再搭理他。
贺云泽:“怎么了?”
他娴熟地诱哄,白皎眼珠转了转,迟疑地把脸转过来:“你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贺云泽呼吸一滞,近乎痴迷地凝望她,心上人小脸只有巴掌大,雪白且剔透,在阳光下,光洁莹润的肌肤宛若玉脂一般。
他捻了捻掌心,喉结滚动,花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
“有什么变化吗?”他嗓音不觉喑哑,双腿交叠,腰身挺起。
白皎气恼地说:“你没看出来吗,这是肉啊,我被你喂胖了!整整三斤!”
她是嘴上说着胖,其实并不算胖,只是长了三斤,脸颊有些丰润,可她正是美艳妖娆的相貌,愈发显得她千娇百媚,眉眼间焕发出灼目光彩。
贺云泽目光晦涩,根本移不开视线,心里仿佛有一根羽毛轻轻搔动,撩拨。
想捏她的脸。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捏上去,柔嫩的颊肉在指尖滑过,像是柔软细嫩的果冻,让人爱不释手。
她的狐狸眼因为惊讶微微睁大,愈发妩媚诱人。
贺云泽倾身凝视她:“皎皎,我想亲你。”
不是商量,也不是询问,是通知。
说完话的下一秒,便低下头,噙住那抹柔嫩红润的唇瓣,宛如含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
“皎皎……皎皎……我好喜欢你……”
喑哑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身下的人颤颤地伸出雪白手腕,勾上他的脖颈。
贺云泽全身紧绷。
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作出回应。
“嗯。”交融的唇齿间,逸散出她轻如鸿羽的嗓音。
*
《舞耀风华》正式播出,由当红明星加盟,考究精细的服化道,顶级舞者的舞姿,乐团现场配乐,直接让它一炮而红。
作为其中一期《十六天魔舞》主舞的白皎,也随之大放光彩,她在老师的帮助下,开始进行实景舞剧表演。
爱情事业双丰收是怎样一种体验,看看白皎就知道了,精致漂亮的眉眼容光焕发,那是爱情滋润后的娇态,美艳无双,姿容绝世。
舞剧演出结束,白皎正在后台卸妆,工作人员忽然送来一大束束玫瑰,上面插着一张卡片,写明了要送给她。
同事:“又来了又来了,你男朋友送的花,好大一束!真漂亮!”
她之所以这么说,因为此前白皎每次表演结束,都会收到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同事每次看见,都会忍不住激动。
白皎娇嗔地瞥了眼,家里花多得都快放不下了。
她上:“你们要是喜欢,就分了带回家,剩下的可以摆在后台,我今天实在是拿不下了。”
大家听了她的话,更加羡慕。
谁都没想过,有一天,会看见身价千亿的大老板会站在剧场门前,风吹雨打,雷打不动地等着年轻的恋人。
其他人看着都羡慕极了。
白皎已经卸完妆,换上常服,走出舞剧院大门。
晚上八点多,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来,舞剧院在江省市中心,对面就是商业广场,车辆很少,大部分都是晚上闲逛的人流。
正对舞剧院大门的空地上,一个人都没有,白皎轻轻蹙眉,前跨几步。
就在这时,一只高大的棕色毛茸茸玩具熊抱着一大束鲜花,笨拙地朝她走了过来。
它举起手里的全部花束,送给她。
在亮如白昼的广场里,伴随着音乐,毛茸茸的玩具熊笨拙地舞动起身体,围着她晃晃悠悠地跳了一圈舞,因为动作太僵硬,简直像个机器人,偶尔摇摇晃晃,又像一个不倒翁。
周围的人流都被它奇葩的动作吸引,好奇地看过来。
她隐隐预感到什么,下一刻,毛茸茸的玩具熊朝她单膝下跪,手里仿佛变魔术般,出现一朵红色玫瑰,玫瑰上挂着一只闪耀的钻戒。
周围人终于看明白了,这是在求婚!
忽然,玩具熊摘下头套,潮湿的黑发贴着脸颊,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杀伐果断身居高位的上位者,此时却在市井街头人流中心单膝下跪,为爱俯首称臣。
贺云泽忽略掉周围所有人,漆黑眼眸凝视她,高举手里的玫瑰与戒指:“皎皎,你愿意嫁给我吗?”
没有一个女孩子不会幻想这一幕。
周围人发出欢呼喝彩的叫声,白皎呼吸一滞,脸颊上遏制不住地涌起一团团红晕,茶色眼眸泛起一层水色,娇艳的红唇轻启:“我愿意。”
硕大耀眼的钻戒缓缓套上她的无名指。
“砰”地一声。
所有人都被这声响惊得抬起头。
五彩绚烂的流光划过天际,一朵一朵灼目烟花绽放在天幕之上,映照着白茫茫的雪地,留下一簇簇炫目神迷的光辉。
不止是常规漂亮的烟花,还有英文字母表白,一束烟花绽开,里面跳出一男一女两个卡通小人。
白皎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对小人是她们。
城市的夜晚因它亮如白昼。
贺云泽缓缓看向白皎,在其他人欣赏烟花时,他已经拥有了全世界最美好的风景。
白皎:“你看我干嘛?”
烟花炸开,流光漫天,噼里啪啦的声音里,千万颗光点闪耀,他心头悸动,嗓音不觉沙哑:“你最好看。”
白皎抛给他一个眼神,那还用说。
她忽然低下头,软红的唇如羽毛轻轻落在他眉心,在他心湖荡起层层涟漪。
白皎:“我很喜欢。”
喜欢这一切,更喜欢你。
番外
国家大剧院大型舞剧《丝路花雨》第二幕公演现场。
宾客满座, 里三层外三层尽是黑压压的宾客,一眼望不到边际。
孙磊作为观众之一,却并不怎么感兴趣, 瞥一眼身侧的朋友, 后者已经双眼放光地看向舞台, 还没开场, 便兴奋激动地期待起来 。
他心中不屑, 腐朽传统的民族舞有什么可痴迷的,完全不如国外的芭蕾舞, 它是那么的优雅、严谨。
如果不是朋友一再邀请, 他宁愿去迪士尼游乐园看童话故事, 也不愿意看这老掉牙又俗气的民族舞。
孙磊之所以如此不屑, 因为他初中便出国留学, 有些人不知怎地,总觉得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
他今年完成学业,从国外回来,此时坐在椅子上, 已经无聊到开始胡思乱想。
虽然是个黄皮白心的香蕉人, 但他记性可不差,舞剧开演前, 朋友兴致勃勃地跟他介绍过。
《丝路花雨》是国内舞剧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更是敦煌舞的开山之作,以敦煌舞为主要舞蹈语言, 其中“琵琶舞”、“波斯舞”、“盘上舞”等更是开创了“敦煌舞”的独特艺术流派。
与“身韵学派”、“汉唐学派”、“昆舞学派”并称为古典舞四大流派。
它讲述了一个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的故事:丝绸之路上, 老画工神笔张带着女儿英娘救起了昏倒在沙漠的波斯商人伊努斯,但在途中, 英娘被强盗劫去。
数年后,在敦煌市场,神笔张找到了女儿,但英娘已沦为百戏班子的歌舞伎。伊努斯为英娘赎身,使得父女团聚。莫高窟中,神笔张按照女儿的舞姿画出了代表作——反弹琵琶伎乐天。
然而好景不长,掌管贸易的市令企图霸占英娘,英娘跟伊努斯出走波斯避难,后与波斯人民朝夕相处互授技艺,后来伊努斯奉命率商队使唐,英娘也相随回到祖国,然而市令唆人拦劫商队,神笔张为了救下商队,点燃烽火点,自己却献出了生命。
英娘得知后献艺申冤,最终在二十七国友谊会上,巧妙揭穿市令和窦虎的阴谋,市曹和窦虎被当场拿下,友谊会上飘落下象征和平的花雨。1
这样老掉牙的故事,孙磊十分不屑,偏偏朋友像是被洗脑似的,大肆夸赞起来,说是什么国内最年轻的舞蹈首席白皎表演,她的代表作《十六天魔舞》、大型舞剧《孔子》《水月洛神》等等,是国内最受欢迎的青年舞蹈演员。
她与一众舞者表演《丝路花雨》的消息一经传出,即便还没开售,已是一票难求。
他说得煞有其事,孙磊勉强提起一丝兴趣,他抬起头,看向深重的大幕,神秘悠扬的乐音响起,大幕徐徐拉开。
炫目的灯光下,采用线描和青绿山水画法,以民族绘画传统设计的布景徐徐展开。
身姿曼妙的舞者雾飘然登台,一举摄住众人目光。
朋友一瞬不瞬地看向台上,就连开始不屑的孙磊,也下意识屏住呼吸。
精美绝伦的舞台上,彩衣飘飘容貌艳丽的主演随着音乐舞动,身上水粉舞衣轻如薄雾,舞姿灵动曼妙,勾脚、送胯、扭腰,一颦一笑、抬手投足间,仿若巨大的磁石,紧紧攥住观众的呼吸和目光。
让人不由联想起高悬在深邃天幕上的清幽冰镜月,行云流水的舞蹈,娉婷袅娜的姿态。
他近乎狂热地注视着舞台上的演员,早已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处。
华丽、神秘、辉煌绚烂的壁画前,神笔张愁眉不展,他忽然想到自己与女儿英娘在敦煌集市上再见时,女儿绝妙精湛的舞技。
与此同时,上身春日青色纱衣,下身蓝绿色长裤,严格遵循了上浅下深的舞衣原则。
白皎手持琵琶,柔和的灯光洒在她舞衣上,愈发清透动人,脚下若隐若现的绛红绣鞋若艳色点缀,引人注目。
她的神态雍容圣洁,灵动非凡,手中琵琶亦随姿势变换,举足旋身,以单腿支撑身体,斜拧腰身的同时,另一腿脚收勾,双臂翻转在背后,反托起一把琵琶,“反弹琵琶”活灵活现地重现于眼前!
婉转灵动,优雅妩媚,浑然天成,一切美好的词汇都能堆砌在她身上!
铮铮乐音响彻耳际,方才不屑的孙磊此时霍然起身,眼中迸发惊异的光彩!
他的胸膛不停起伏,全然沉浸这摇曳生姿的舞技中,不能自已。
直到身后观众不高兴地提醒:“前面的你干嘛,快给我坐下!”
说着甚至站起身,作势要将他拉下。
孙磊不得不坐下,胸中情绪激荡,反而愈演愈烈,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他一闭眼,那等绚烂夺目的舞姿犹如走马灯一般从眼前掠过,不断重复,不断上演,仿佛有人拿着刀子将它刻进骨髓里!
直到结束,孙磊仍呆坐在席位上,整个人仿佛痴愣一般,如果不是朋友提醒,他怕是会做到剧院关门。
朋友担心地看着他,知道他的性格,因为早年在国外读书的经历,备受外国文化“熏陶”,他诚心想让他震惊一回,却没想震惊太多,人都傻了。
朋友在他面前挥挥手:“你没事吧?”
孙磊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是舞剧的名字叫什么?主演又是谁?”
这部脱胎于敦煌历史遗存,主演舞技精湛绝妙无双的《丝路花雨》,成为所有人心中无法忘怀的记忆。
朋友一怔,被他眼底癫狂吓得紧张得吞了口口水:“你、你放松点,你别急。”
孙磊只觉心头有一把火,在疯狂燃烧,全身遏制不住颤动。
好在他家世不错,否则也不会初中便出国,朋友也算有能量,竟然带他去见了后台。
他运气很好,碰上刚卸妆的白皎,面前人身姿婀娜,美艳无双,亭亭玉立,让人失魂又落魄。
多年练舞,让她一举一动皆挟裹着曼妙韵味,眼波流转,荡人心魂。
孙磊几乎痴痴地收不回神:“她有男朋友吗?”
朋友听见他的话,不可思议地扭头看着他。
孙磊这个人,全盘接受了外国文化,信奉及时行乐,谈过不少女朋友,不过火热褪去,便一拍两散。
他交往时间最长女友也不超过三个月,说是恋人,倒不如说床伴更准确。
朋友心里隐约有些猜测,听他继续道:“我想追求她,以结婚为前提。”
朋友脸色发白:“你快给我闭嘴吧!”
孙磊:“为什么?”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刹那,黑色风衣身姿挺拔男人与他们擦肩而过,漆黑的眼眸轻轻一瞥,仿若深不见底的寒潭。
即使只是路过,仍让人感觉得到,他身上强势碾压的上位者气质,散发出冰冷寒意。
朋友已经吓成了雕塑,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也好过这样的酷刑,他苦笑起来,深深后悔自己今天的决定。
扭头一看,孙磊还在念念不忘。
朋友:“你他妈给我闭嘴!”
他性格温和,向来不会说什么重话,所以当他爆粗口的时候,孙磊都愣住了:“你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
却见朋友朝自己冷笑:“你是在喝了几瓶洋墨水,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白皎是你能觊觎的吗?”
“你要作死,别带上我!”
孙磊皱紧眉头:“徐鹏,你有种再说一遍!”
他们家世相当,年轻气盛,几句话下来,几乎要动手。
徐鹏:“我说你作死别带上我,你以为白皎是你能觊觎的吗,你痴心妄想吧!”
“你知道她丈夫是谁吗?”
他指向方才路过的男人:“是他,贺云泽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
刹那间,男人额头冒出一层层冷汗,腿肚子都在打颤,说起来,他和对方年纪相仿,阶级层次,确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即使他已经是普通人眼里的富二代,对上贺云泽,不,他根本没资格跟对方对比,连名字都不配放在一起!
他眼珠都要跌破,当下根本顾不得恼怒,身体比脑子更快,一转头跑出大剧院。
与此同时,贺云泽收回余光,两只路过的小虾米,倘若不是涉及白皎,他根本不会在意,就像人类不会关注脚下的蚂蚁。
白皎:“你看什么呢?”
贺云泽摇头,对上她的明眸,眉眼霎时柔和,手臂拦住她的纤腰:“看你。”
“我老婆真厉害。”
显然,他方才也在观众席。
白皎撩起长发,瞪他一眼,风情万种:“你才发现啊。”
她把包扔到男人怀里,惬意地往前走:“回家。”
身后,贺云泽眼底淌出醉人的笑意。
*
那是她们结婚第二年,白皎练完舞,忽然呕吐不止,吓坏了贺云泽,他着急忙慌地将人送到医院,坐在长椅上,站站坐坐,仿佛椅子生了钉似的,坐立难安。
直到医生出来,对他毕恭毕敬:“云先生。”
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本,因为整个医院都是他的产业。
贺云泽:“皎皎她怎么样了?”
医生霎时喜笑颜开:“恭喜您,您要当爸爸了!”
白皎出来时,看见男人坐在长椅上,低垂着头,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这里,已经有一个生命着床,开始生根发芽。
她走过去:“小泽?”
贺云泽抬起头,双眼通红,欣喜和害怕在眼里同时浮现,他红着眼问她:“我真的有孩子了?”
白皎:“不然呢?”
贺云泽堪称呆怔地看着她,又看向她平坦的肚皮,后者一怔:“我要当爸爸了!”
这会儿才有初为人父的喜悦。
白皎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宽慰他:“你会是一个合格的爸爸,我也会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她说错了半句话,爸爸是合格的爸爸,妈妈一点儿也不合格!
即使怀着孩子,她也在练舞,生下崽崽后,爸爸养崽带娃做了全职奶爸,连在公司都带着孩子。
妈妈意气风发,开始全国巡演。
崽崽爸拖家带口地支持老婆,一大一小两张脸,仰着头看向台上熠熠生辉的舞者。
“老婆,加油!”
“啊啊啊啊啊!”妈妈加油!
台上的白皎仿佛心有所感,致谢时忽然偏头,心有所感般,目光穿过乌泱泱的人群,落在一大一小两个人身上。
她嫣然一笑,场上死一般寂静。
一大一小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是老婆/妈妈心里最重要的人。
*if线番外*
贺云泽还未清醒,朦胧间感觉到怀里柔软的身躯,幽幽馨香被体温烘烤,细腻柔软地钻进鼻腔,心跳竟也莫名其妙地安定下来。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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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漆黑阴鸷的瞳仁倒映出女人恬静娇艳的睡容。
他缓缓定神,终于才记忆里抓取出来,白皎!
那个早就死掉的白皎!
他残留的记忆里,只有她嚣张跋扈恶毒狰狞的姿态,居高临下地鄙夷他。
仿佛面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报销的废品和垃圾。
他周身逸散出浓重阴郁的冷气,就在这时,属于孩子稚嫩的声音响起:“啊啊~粑粑~麻麻~”
他猛地一怔,无意识收紧手臂,还有孩子妈妈爸爸地呼声,白皎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睡眼惺忪地瞥了眼身侧的男人,声音粉糯甜软:“老公,你干嘛?”
“橙子都醒了,你快去哄他啊!”
说着嫌弃地推了推他,不知道自己肌肉有多硬吗,硬邦邦地咯着人,偏偏还喜欢抱着自己睡。
橙子?
橙子是谁?
我为什么要哄他?!
白皎推了推他:“……老公,你怎么不说话?”
话音刚落,双手被他攥住,疼得她一霎红了眼,刚睡醒,声音慵懒又娇气:“你干嘛?”
她用自由的一只手抓起枕头,一下砸在他脑袋上,枕芯里的天鹅绒纷纷扬扬,宛若一场飘雪。
贺云泽僵硬地坐在床上。
他对面的女人,真丝吊带睡衣裁开大片领口,雪白的肩膀在光线照射下,仿若玉雕般焕发出莹润光彩,红润的唇,水润的眼,白皙剔透的脸颊染上蜜桃似的粉晕。
他喉结滚动,低眉敛目,去世的人忽然死而复生,贺云泽立刻意识到不对。
他应该在家里,应该一个人享受着无边孤寂,犹如搭积木一般,缔造他庞大的商业帝国。
他更应该,是个双腿不能行动的残废!
白皎毫无所觉,埋怨地瞥了眼他:“我才休假几天,你就这么对我?”
她说着朝婴儿车走去,小橙子趴在婴儿车里,结合两个人全部优点的小孩子,宛如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仙童。
他开心地趴在妈妈身上,小猪似得拱了拱,两三岁的孩子,力气大得她差点招架不住。
她瞥了眼坐在床上的男人,眉头微皱:“我先带着崽崽下去吃饭了,中午去找你。”
夫妻俩分工明确,白皎不在家他带孩子,她在家就……偶尔带孩子。
崽崽小名叫橙子,在她面前乖巧得不行。
等到他下楼,崽崽已经抱着奶瓶喝起来,活像小猪一样吃得喷喷香。
贺云泽看见他们,脸色无法形容的复杂,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和仇人结婚,也会是这个表情。
他的目光在女人柔嫩的脖颈间徘徊,计算着杀死她的可能性。
忽然,听见她清亮的笑声:“你是不是没有照镜子?”
贺云泽:“什么?”
她站起身,捏掉那根洁白的羽毛,炫耀似得在他眼前晃了晃,轻轻一吹,羽毛便飘飘摇摇地吹拂而来。
这样拙劣的把戏他才不会上当。
贺云泽这样想着,心口不可遏制地飞快跳动,掌心接到羽毛,轻微的瘙痒划过神经,激荡起微小的电流。
“你——”他清楚意识到,这不是自己所处的世界,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他目不转睛地看向白皎,几乎逃也似的离开。
饭后,白皎去舞蹈室练舞,小橙子就在婴儿车里趴着看,小脑袋抬起来,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妈妈。
一直到中午。
她带着孩子去找贺云泽,后者吃完饭就去公司,一早上态度古古怪怪,作为他的枕边人,白皎不可能没发现。
她一时没想过会是原著里那个贺云泽穿越,带着孩子上楼,看见他站在办公桌前,那双阴鸷漆黑的眼,让她有种被人锁定的感觉。
“阿泽?”
怀里的小橙子咿咿呀呀地叫着,她拍了拍孩子后背,Linda忽然敲门,打断诡异凝滞的气氛。
她离开后,白皎叹了口气,无奈地将怀里小橙子放进他怀里。
贺云泽全身僵硬,低下头,手上的小婴儿在他眼里,软得好像没有骨头,轻轻一碰就要碎掉。
白皎瞪他:“你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是学会偷懒了?”
“粑粑~”怀里的小橙子睁着葡萄眼,露出一两颗小米粒牙,忽然啊呜一口,又亲又咬地扑到他脸上。
奶香味丝丝缕缕地缠在他身上,贺云泽神色愈发紧绷。
白皎哼笑一声:“不会是一觉醒来,连儿子都忘了怎么抱吧?”
她嘴上说着戏谑的话,人已经走过来,贺云泽下意识看向她,惹来她娇嗔的目光:“看我干什么,看咱们儿子!”
她边说边给他示范,怎么抱才会又省力又舒服,一边训斥他这个笨徒弟,幽幽的叹息在身侧响起。
贺云泽下意识摆正姿势,反应过来时,对上她亮晶晶的目光:“老公好棒!”
“下午逛街,就全靠你啦!”
贺云泽拥有原来的“他”全部记忆,听见她撒娇卖萌,喉咙紧缩,硬邦邦地应了一声。
一家三口出众的样貌收获了无数人的目光,他第一次抱着软绵绵的小孩子,双脚稳稳踩在地面上,偶尔听见她兴致勃勃的询问:“老公,你看我穿这件衣服好不好?”
“老公,你快过来!”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无法遏制地目光,追随她的身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最初的抗拒到沦陷,也不过短短一天时间。
妻子,孩子,完整幸福的家庭,他全都拥有了。
他看不见的虚空,和他拥有同一张面容的男人气愤地叫嚣:“放开她!放开我老婆!放开我儿子!”
任谁忽然之间离开身体,成为看不见的透明幽灵,另一个“自己”占据了身体,老婆孩子都叫他老公/爸爸,也会悲愤成这样。
晚上睡觉前,白皎看着他把崽崽放进摇篮里,她才看向贺云泽,神色十分平静:“你不是贺云泽?”
她仔细观察过他的一举一动,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她认识的贺云泽,可他偏偏没有一丝不适。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她脑海里。
贺云泽:“我不是他。”
他打量周遭一切,这个世界真实得让人害怕,让他疯狂不甘地开始嫉妒。
白皎还没说什么,便听见他说:“你也不是她。”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对面人的神情,摇了摇头说:“我是。”
她的回答出乎贺云泽意料:“听说过蝴蝶效应吗?”
“一只在亚马逊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就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2。”
“你怎么确定我不是我,也许只是——命运的另一个拐点。”
贺云泽心神狂震,瞥见她微笑的模样,忽然朝她冲过来,眼底血丝蔓延:“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遇见你。
他回过神,灰白单调的办公室里,秘书正在等待他批示文件:“BOSS,这是小昌山山脚开发计划,请您过目。”
男人闭上眼,周身气压凝滞:“滚!”
不公平。
这一点也不公平。
同一时间。
贺云泽紧紧抱住她:“我回来了?”
语气游移不定。
他不安地说:“皎皎,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另一个人,他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他好像是……我。不行,谁也不能抢走你!”
他嗓音发冷,目光坚毅。
直到白皎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你声音小点,小橙子快被你吵醒了。”
下一刻,婴儿车里传出小孩子哇哇大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夫妻俩面面相觑。
白皎原本打算等小橙子哄好再送去婴儿房让保姆照看,毕竟她回来一趟不容易,自然想跟儿子多亲近亲近。
但现在——
她手肘戳上男人小腹:“快去哄孩子!”
贺云泽娴熟地抱起儿子,唇畔挂着欢快的笑,不知为何,白皎觉得他像一只傻乎乎的哈士奇。
她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第 45 章
“白皎, 你在干什么?”
低沉的呵斥宛如炸雷,在耳畔陡然响起,白皎睁开眼, 脚腕传来钻心的疼痛,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原因, 鼻头一酸, 竟叫她瞬间红了眼眶。
柔软的身躯随之摇摇晃晃地靠在草垛上, 空气中充盈着熟透的麦香,时值盛夏, 树枝上的蝉聒噪得叫个不停。
“陆、陆大哥?”她再抬起头, 脸上已变了一副神色, 秀眉微蹙, 姝色绝艳的脸上浮出一抹薄红:“对不起, 我……”
她忽然轻吸一口凉气,看向左腿,脚踝处一阵一阵的痛楚:“我的脚好像崴了,我只是想让你帮帮忙。”
对面的男人一声冷笑, 不置可否。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 宽肩窄腰,气势如虹。
她要仰着头, 才能看清对方的模样,英武俊朗,剑眉星目, 过于凌厉的黑眸冷篾地看着她,白皎一颗心微微下沉。
根据她接受的原剧情, 眼前人就是男主,陆樾。
她这次的身份是恶毒女炮灰, 出嫁没几天病弱夫君便去世了,留下她一个人,因为对方身体羸弱,连圆房都没完成。
因为刚出嫁丈夫便病死,又生得艳丽无双,被村里人在背后议论,肯定是天生的克夫命,不然怎么会嫁过来没几天,丈夫就去世了!
这里白皎有话说,封建迷信要不得!
死鬼丈夫天生就是药罐子托生,家里小有资产才将他养大,后来,对方无意中在田间看到她,一见钟情就要娶亲,婆婆也想着成亲冲喜,说不定就把儿子的病冲好了,哪知道对方太过高兴,当天便一病不起。
在床上熬了几天后,便去世了。
婆婆悲痛欲绝,没两天也跟着去了。
村里的流言愈演愈烈。
按照剧情需要,刚成亲便守活寡的她不堪其扰,在某次避开三姑六婆洗衣时,偶然看到男主陆樾洗澡的场景,陆樾是山中猎户,子承父业,以打猎为生。
他独自居住在山脚下,距离萧山村有一段距离,为人性格孤僻寡言,和村里人关系淡薄。
因为经常进山打猎,陆樾拥有一副好体魄,宽肩窄腰,腹肌紧实,容貌英武阳刚威猛,像极了战场上功勋煊赫的大将军。
都说女色*诱人,男色同样诱人,至少勾得她就此春心萌动,一发不可收拾。
她聪明地避开村里人,也幸好陆樾居住的地方比较偏僻,倒是没人发现,她时常找借口接近陆樾,用尽各种手段诱惑他。
说到这便不得不提起她这副身子,虽是农家出身,从小却有一身雪白肌肤,怎么晒都晒不黑,容色更是娇艳如花,出落得诱人无比,惹人垂涎。
她勾引陆樾,何尝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靠山。
一次两次陆樾没发觉,次数一多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生性正直坚毅,十分鄙夷这种苟且之事,毫不留情地痛斥她。
她却以为对方是故作正经,死不悔改,因此被村里混混发现她不守妇道,被人拿捏把柄,不止奸污了她,更让她就此沦为村中人人唾弃的娼妓。
她一边破罐子破摔,一边怨恨上陆樾。
她事事不如意,陆樾却和女主林舒音产生了感情。林舒音本是官家小姐,父亲是当朝大员,被人诬陷贪污受贿,判其革职查抄,其女林舒音一夜之间,从金尊玉贵千金小姐变成罪臣之女。
流放后亦是波折不断,最终流落异乡,被陆樾以十二两银子买来。
原书是本十分典型的先婚后爱文,千金小姐的林舒音原本瞧不上陆樾,甚至不适应乡下生活,后来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慢慢动心,后来凭借着男主的努力,替父申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至于她,因为不甘心,一次次给男女主下绊子,反而成为对方感情发展的助攻,最后自食恶果,投河自尽。
她穿来的时间不太巧妙。
勾引意图已经被陆樾发现,后者言辞拒绝,她仗着自己是柔弱女子不断纠缠,脚踝的伤就是这次被他戳破心思后,震惊得崴住了脚。
这些思虑不过一瞬间的事,看他冷漠疏离的表情,白皎心里已经有了章程。
她低声道歉:“对不起。”
陆樾剑眉拧紧,不明白她又耍什么花招。
开始他很同情白皎,因为她身世悲惨,被父母卖来冲喜,成婚没几天便死了丈夫,背上克夫的名头。
村里人对她避之不及,她聪明地知道没法辩驳,只能躲着人。
一次偶然的机会,陆樾救下山中迷路的白皎,对他来说只是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对方却很知恩图报,送些饭菜,甚至帮他缝补衣服,即使他再三拒绝,对方也不改分毫。
他从未接触过女人,自小就和父亲相依为命,后来父亲去世,他便一个人上山打猎,可他就算再孤僻也知道自己一个单身男人,不应该跟她走太近,会影响她的声誉。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大胆地勾引自己,几次三番地拒绝,她像是不懂一般。
明明她丈夫死了还没多少天!
陆樾心中的同情因为她的放荡瞬间烟消云散,现在,她竟然向自己道歉,她到底要做什么?
思索间,女人已经抬起脸,她生得娇媚无双,茶色眼瞳水色盈盈,长且浓密的眼睫微微眨动,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桃腮粉靥簌簌滚落。
“对不起,陆大哥,我实在是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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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低声啜泣,如泣如诉:“你能不能原谅我这段时间头脑发昏,我实在是没办法,你知道,我被父母卖过来,成亲后丈夫一病不起,没几天便去世了,婆婆也跟着走了,村子里都说我是克夫的寡妇……呜呜呜,我的命好苦!”
她擦了擦眼泪,瞥见对方发冷的眼神,非但不惧,泪珠更像断了线珍珠不停滚落:“这些我都能忍,我只想活着,可是,可是他们容不下我!”
她仰起头:“我听萧家族里的人说,要把我赶出去,霸占我夫君家里的田产,我没人依靠,所以……所以……”
她期期艾艾地说着,不觉咬了咬红唇,娇嫩的唇瓣留下齿印。
陆樾沉默一瞬:“其他人觊觎你家的田产,你可以告诉村长,让他帮你。”
白皎摇摇头:“我只是嫁过来的新妇,上无长辈,下无幼子,我只会被人赶回家,我父母他们……他们倘若真爱我,便不会将我嫁给萧举,况且,家里哪有我的容身之处。”
她所言倒是不假,虽然朝廷不管这个,但是村子里自有一套规则。嫁过来的新娘没有孩子,又无长辈撑腰,同族族人为了利益,一定会将人赶回去。
更何况,萧家确实小有家资,算是萧家族人中比较富裕的一脉,不少人很是眼红。
现在只剩下白皎,没有男丁顶立门户,单是族人就能把她给生吃了。
陆樾:“所以你就……这般做?”
白皎羞愧地低下头,她这副身体先天柔弱,吃食短缺,又崴住了脚,这么一大段话下来,已经颤颤巍巍,摇摇欲坠宛若枝头雨水打折的海棠花苞,手脚发软地滑下身体,脸上更无一丝血色,惨白无比。
陆樾眉头死死拧了个疙瘩,伸手接住她,又以迅疾速度让人坐靠在草垛上。
再看她,后者已经泪流满面,眼里满是羞愧:“对不起,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不敢再这么做了,我会改掉的!”
她哭得梨花带雨,一副后悔不迭的模样,至少明面上看,是真的后悔了。
陆樾并不是什么冷漠的人,却对她实在没什么好印象,生硬道:“希望如此。”
“嗯嗯。”面前人仰起脸,湿漉漉的媚眼看着他,肤如凝脂,唇若渥丹,美艳无双,一滴凄美的泪缓缓滑过桃腮,极富冲击力的画面宛若重锤敲击,他的心猛地跳起来。
旋即,他便警惕地站起身,问到:“你之前打算怎么做?”
刹那间,她脸颊泛起大片红晕,眼睛灿若繁星:“我要说了,陆大哥你可别生气。”
陆樾不以为意,就算当初得知她勾引自己,也不过是觉得不齿,怎么可能因为她一句话恼羞成怒。
白皎舔了舔唇,目光欣赏地落在他英武帅气的脸上:“我想找你借个种。”
陆樾:“!!!”
白皎振振有词:“我见你身材高大,身体健魁硕,便想着与你春风一度,只要我怀了孩子,族人再怎么也不能把我们孤儿寡母赶出去,我也能守着萧家好好过日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水波潋滟的眼微微抬起,含羞带怯地扫他一眼,神色间竟有些可惜。
女人水汪汪的清透眼眸像是会说话般,叫陆樾一瞬领悟。
陆樾:“胡闹!”
他脸颊耳朵脖颈红成一片,只觉她不知羞耻!连这样……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
他连白皎都顾不上,飞快地走了。
背影急匆匆,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其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见他没了踪影,白皎扶着草垛子施施然站起身,方才还一副疼得发软的模样,此时却一脸轻松,很明显,她装的。
上辈子练舞也有过扭伤,她知道脚踝上的伤只是轻微扭伤,并不担心,休息几天就好了。
关键是接下来的事。
她默默盘算着,随手抽起一根木棍充做拐杖,一瘸一拐地朝村里走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再没见过陆樾,也不想听三姑六婆的流言蜚语,闭紧门一个人过日子。
直到几天后,她听到墙外有人忽然喊陆樾,白皎打开门,正巧,陆樾从村尾经过。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男人,瞥见他身后狼狈不堪的女人时,杏眼微眯,继而眼波如春水盈盈投注到男人身上。
“陆大哥。”白皎倚着门框,娇滴滴地叫了声。
第 46 章
她说着话, 见他看过来,目光却又径直越过他,打量着身后的女人。
这是——林舒音?
她第一次这么快就碰到剧情主要人物, 后者像是刚从难民营里解救出来, 衣服破烂, 脸上也被污泥遮掩住, 只能看见一双惶恐的眼睛。
白皎想起她的遭遇, 因为父亲倒台,林舒音惨遭流放, 大难不死结果又被人牙子拐走, 现在, 她满身脏污早就看不出什么大家闺秀的气质。
整个人散发出绝望麻木的气息。
林舒音感觉有人在看她, 怯怯地抬头, 看到白皎后,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从没见过这样容色艳丽的女人,妩媚到有些灼目的地步, 就连身后低矮的木门都在她的衬托下, 蓬荜生辉。
她知道自己从人牙子手里脱身,虽然未来前途莫测, 可总比脏乱不堪的囚牢好得多。
林舒音仔细打量才发现,面前容色娇艳的女人穿着一身素衣,头上簪着一朵小小的白色绒花, 从始至终都没见家里的男人出面,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所以她是……寡妇吗?
与此同时, 陆樾听见白皎的声音,动作一僵, 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的事,但他很快克制下来,仿若无事发生一般,扫了眼白皎:“有事吗?”
白皎眨了眨眼,手扶着门框,平静地道谢:“几天前我上山迷路,多谢陆大哥帮忙。”
陆樾还是那副孤僻的模样,冷冷回道:“不用谢。”
傍晚,家家户户大门敞开,即使是村尾,也聚集了不少人,他们吃过饭,就在路边闲谈本来只是好奇陆樾,没想到,反被白皎掠去了注意力。
娇滴滴的小寡妇甫一出门,便引来无数惊艳目光,艳色更胜从前,声音也好听,人堆里,一些本就打着歪主意的人,直勾勾地看向白皎,忍不住心思浮动。
突然听她跟陆樾道谢,一时又迟疑起来,她跟陆樾是什么关系?
有人惊讶,有人畏惧。
陆樾啊,那可是村里不能招惹的存在。
他性格孤僻,神色冷漠,前些年有人传出消息,陆樾手里攥着不少钱,一伙儿二流子便盯上对方。
入夜后,一群人便翻墙跳入,意图不轨,结果刚下脚,便踩上了对方早就布置好的捕兽夹,铮地一声闭合,倒霉蛋登时惨叫起来,就连村里人都隐隐听到了声音。
第二天才知道,这伙儿二流子一个没漏全被他给抓起来,扭送到了官府,最惨的人,直接断了一条腿,后来走路都是一跛一跛的。
后来流传出消息,陆樾一个人打服七八个,经此一事,萧山村的人对他愈发敬畏。
所以,听到她敢和陆樾打招呼,大家忍不住迟疑起来,关键,他竟然回应了白皎!
这倒是个误会。
白皎早就摸透了他的性格,陆樾武力值爆表,为人却很正直,只是跟他打招呼,他也会简单回应两句。
其他人就是被他赫赫凶名吓住了,还不如她一个弱女子。
再说,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一个招呼,在陆樾面前刷下存在感,再者就是尽量往后拖延,她还没忘了自己是刚成亲就克死丈夫的寡妇,不少人盯着自己呢。
狐假虎威的大旗,白皎扯得很利索。
此时,村民惊讶过后,便移开了目光。
其他人不想跟她说话,毕竟,在村里绝大部分人眼里,她是克夫的小寡妇,身上晦气得很!
于是便将目光落在陆樾身后的女人身上,真是稀罕。
上了年纪的婆子好奇地询问起来:“陆樾,你后面这个妮子,是做啥子的?”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追问,陆樾一言不发,视线冷冷扫过,不少人下意识缩了缩脖颈。
忽然,身后传来男人憨厚的呼声:“陆哥,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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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人叫萧雨,萧山村的村民,平日跟里跟陆樾关系亲近,他看到陆樾身后的女人,眼睛噌地一下睁大:“这就是我嫂子吗?”
大家惊愕的目光纷纷落在林舒音身上。
后者听见这句话,泥渍覆盖的脸庞之下,惨白一片,她下意识攥紧袖口,她不要!
可这哪有她说话的机会。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消息最灵通,听见萧雨的话,再看看陆樾身边的女人,忍不住惊呼:“咦,难道早上那个人是你,我听说有人花十多两买个了媳妇。”
其他人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三两银子足够一家三口一年的吃穿嚼用,他买小姑娘就要十多两。
看不出来,陆猎户还是个有钱人!
也有人觉得他也是无奈,毕竟陆樾无依无靠,成年之后基本没人敢介绍媳妇。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
陆樾生性低调,不爱张扬,领着人就要走。
他身形高大,沉眉冷目的模样,让其他人讪讪溃败,围起来的人群下意识让开一条路,在他路过时,连抬头都不敢。
村民们心里又畏惧又害怕,只觉得他比那大堂上的县太爷还可怕。
“陆大哥。”白皎喊了一声,从屋里出来,四面八方的目光瞬间汇聚而来,她脸不红心不动的拿出衣服:“这是我没怎么穿过的衣服,送给这位妹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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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樾皱紧眉头,正要拒绝,被她一句话说中:“陆大哥,你家里有女人的衣服吗?带她回去之后,一身风尘不要清洗吗?”
陆樾微微一怔,他确实没想过这一点,家里没有女人,自然没有女人穿的衣服,他朝白皎点了点头。
白皎嫣然一笑,宛若山花烂漫盛放,霎时惊艳了四周的人。
陆樾接过包裹起来的衣服,离得近了,幽幽的香气钻进鼻腔,不由得抬起头,看向白皎。
他可以肯定,那绝不是什么香膏,它更柔和绵软,被体温烘烤之后,愈发清幽,陆樾下意识多吸两口,像是上瘾一般,觉得这味道动人极了。
下一刻,他全身僵硬。
他在干什么?
白皎好似一无所觉,安抚地笑了笑,她没存勾引的意思,可她这张脸,生来便是千娇百媚,红唇微勾,媚态横生。
陆樾喉头一阵阵发渴,本能抗拒起来,偏头道谢。
白皎微微颔首,唇畔笑意一闪而逝。
她怎么看不出,陆樾眼里浓浓的避之不及,真把她当成蛇蝎了。
不急,她一点也不急。
陆樾不知道这些,带着林舒音就走。
这时,林舒音已经回过味来,自己掉下山崖,历经波折,被人牙子拐卖给一个猎户,她甚至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失意和绝望笼罩心头,仿佛蒙上一层深重阴霾。
听到其他人的话,她发自心底的反抗起来,她不想当一个没出息的猎户妻子,她心心念念的,全是自己的未婚夫,当朝王爷——宁王。
流放前,她收到过对方书信,他说他一定回来找自己。
她怎么就能随随便便嫁给一个泥腿子猎户!
然而现实是,除了陆樾,她再无栖身之处。
陆樾把她带回家,林舒音看到后大失所望。
他掏出十多两银子买下她,自己却居住在山脚下离群索居的木屋里,里面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全是木头打造,虽然整洁,但也是肉眼可见的朴素。
陆家总共三间房,两个卧室,一个厨房,和村里人相比,已经算是上等条件,但在曾经的官宦小姐林舒音眼里,连她家最差的下人房都比不上!
她默默垂下眼帘,嘴巴里一片苦涩。
陆樾还存着娶亲的念头,烧了热水让林舒音洗漱,结束后,她穿上衣服出来,姿态扭扭捏捏,不敢抬眼。
因为这段时间的磋磨,林舒音吃不好睡不好,身材消瘦,站在房门口,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似得。
陆樾眉头死死打了个结。
林舒音虽然太瘦,可她底子摆在哪儿,远远算不上丑,她柔弱清丽,知书达理,是越看越耐看的类型。
但在陆樾眼里——
买回来的女生穿着宽大的衣服,露出伶仃细手,他连碰都不敢碰,生怕一出手,就把人骨头拧断。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道窈窕身姿,和她比起来……简直……简直像个小女孩儿。
不对,他怎么又想起她了。
陆樾周身气压低冷,面无表情,林舒音被他吓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更何况,他收回眼神之后,就拎着手里的斧子劈柴,足有大腿粗的木柴放在地上,咔嚓地一声,一劈两半!
宛若晴天一声惊雷,炸得林舒音心脏一阵阵紧缩,太可怕了!
她吓得不行,眼神抗拒。
实际上,陆樾身姿高大威猛,刚劲英武,因为劈柴,调动起身上肌肉紧绷,关键他单手握着斧头,举重若轻般落下,木柴便已四分五裂。
他身上鼓起的肌肉线条流畅又紧致,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不是什么花架子,每一块肌肉都极富爆发力!
完美的体魄像极了中世纪雄健壮美的雕塑,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叫人惊叹不已。
他认真起来,身上有种外溢凶气和野性,因为他常年在山上打猎,和野兽搏斗,一出手都是要命的杀招!
久而久之,陆樾面相也变得凶恶一些,他二十三岁还没结婚,除了多数人觉得他没双亲操持家务,就是因为他这副英武又凶狠的模样,好人家的姑娘看一眼就能吓得花容失色。
林舒音更是揪紧袖子,声音哽在喉咙里,根本不敢说话。
这不是人,是一头野兽!
要让她和对方生活一辈子,她宁愿去死!
清脆的声响里,柴火已经被陆樾劈完,整齐地堆放在墙根下。
他的动作细致又干脆,汗水顺着光裸的蜜色后背一滴滴滚落,浸润每一块肌肉,性感的腹肌和人鱼线暴露在空气里,一路延伸进下裤。
可惜林舒音已经完全没有心思欣赏,反而觉得他粗鄙不堪!
她在京城生活,在那里,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才是她的择偶标准,就像她的未婚夫宁王。
一回神,林舒音看见他走过来,好像闻到他身上的汗渍味,这也太不雅了!
她连连后退,眼里的惊惧让陆樾止步,他何等聪明,一霎就明白了:“既然洗漱完了,你就回房睡觉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舒音逃也似的跑了。
陆樾脸色沉下脸,仿佛下一刻,就能沁出水来。
他开始后悔,买她回来干嘛?连个丫鬟都不如。
陆樾把父母原来住的卧房让给林舒音,才回自己屋睡觉,睡前他还盘算着明天练武,上山看看布置的陷阱怎么样。
那边,林舒音躺在坚硬的床榻上,战战兢兢地不敢眼,其实,这算是她最近以来,条件最好的一夜。
可她不能安心,满腹委屈。
不久前,她还是父母捧在掌心的娇儿,现在竟然成了乡下泥腿子的媳妇。
十二两,连她月钱三分之一都比不上。
一夜就这么食不知味地过去。
第二天一早,白皎拎着竹篮出门。
她关上门,走到去县里的牛车旁边,已经有不少人等着搭车,看到她,不少人露出惊异鄙夷的目光。
白皎气定神闲,丝毫不在乎。
她还碰见了萧家族人,好像叫什么萧金宝,身上痴长了许多肥肉,一对眯眯眼上下打量她,被白皎狠狠瞪回去,拿出前世积累的几分气势,足以吓得他心惊肉跳。
白皎坐车上县城,主要是买几味需要用到的药材。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前萧家族人,之前丈夫婆婆接连病逝,他们其实已经收刮一通,所以她后来才会那么着急,而且根据她知道的剧情,他们胃口只会越来越大。
再过不久,便会盯上萧家的房契和十几亩好田。
她需要钱生活,更需要钱保护自己。
目前最方便容易的赚钱手段,就是做买卖,有前世的记忆,白皎还是能找出几个胭脂水粉或者香膏制作过程来。
没一会儿,牛车上已经坐满人,这时候谁还在意白皎身上的克夫命,要知道,从萧山村到县城,中间起码要赶一个时辰的路,没有地方休息,骨头都能颠散了!
白皎还第一次坐牛车,人都快懵了,太难闻了!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简直堪比生化武器,叫她死死拧紧眉头,偏头看向车外。
巧的是,车子上还有陆樾。
白皎下意识瞥了眼,他坐姿板正,在一群歪歪扭扭的村民里,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身后背着一个背篓,用油布盖着,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不过白皎猜测,应该是山上的猎物,毕竟,他是猎户啊。
牛车缓缓行驶在乡间小路上,摇摇晃晃,屁股底下的车子吱哇吱哇叫出声,黄泥巴路一眼望不到尽头。
白皎脸色发白,其他人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忽然,车子猛地颠簸起来。
惊呼声中,一车人人仰马翻,像是赛道上的保龄球瞬间东倒西歪。
白皎随着惯性朝前扑去,不远处肥胖的萧金宝朝她挤过来,一对小眼睛闪烁淫光,就在他要得手时,白皎猛地向前一冲,他连衣角都没摸到一片。
白皎脑袋撞上硬邦邦的肌肉,柔软的双手如藤蔓攀附其上。
一片哀嚎中,谁还来得及注意这些。
陆樾全身僵硬。
夏天衣衫轻薄,又是猛烈的肢体接触,白皎一下子摸到男人腹肌,柔软的指尖动了动,硬邦邦的,肌肉块垒分明。
男人身上没什么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
她小声感谢,低下头,素衣之下,露出一抹细白柔嫩的脖颈,陆樾喉结滚动,强压住心底的情绪,面无表情道:“没事。”
白皎抬起头,眼瞳亮晶晶地看着他。
夏日里,连风都是闷热的。她脸颊浸出些许汗珠,鬓发濡湿地贴在粉色颊边,更衬得她云鬓雾鬟,活色生香。
那股幽香更加清晰。
他迟疑地想将人送出去时,又是一阵颠簸袭来,陆樾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即将滑出自己怀抱的女人。
他们撞了个满怀。
不知名的电流划过脊背,陆樾指间发颤,呼吸急促,却又在牛车不再颠簸之时,毫不留情地趁着其他人不注意,飞快把她送回去。
怀里陡然空了下来,他心头莫名生出一股躁动,暗暗扫了眼贼眉鼠眼的萧金宝,后者还在愤愤不平,忽然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凉,一抬头——
他吓得一屁股滑了下来,妈耶,竟然是这个煞星!
第 47 章
牛车颠簸了一路, 在大家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散掉的时候,终于到县城了。
丰水县是附近十里八乡最繁华的地方,大街上人来人往。
一行人下车后, 赶牛车的张伯就带着牛去休息, 坐车的人都知道, 到时间, 他就会拉着人回去, 一个人收两个铜板,对于年事已高的张伯来说, 算是笔不小的收益。
白皎下车后, 直奔药材铺。
她手里还有四十几两碎银, 都是死鬼丈夫和婆婆留下的积蓄, 先前就说了, 她可不是柔弱善欺的小白花,否则也不会勾引陆樾,只为了给自己一个依靠。
所以,在母子俩相继去世后, 作为萧家最后留下的人, 她先聪明地把房子搜查一圈,终于在墙根的老鼠洞里发现了装着碎银的瓦罐, 再将值钱的东西藏起来,才放出消息。
果不其然,觊觎萧举母子遗产的族人听到萧母萧举去世, 直接闯进来搜刮一通,就连装衣服的大箱子都被带走了, 嘴脸不可谓不贪婪。
可惜她早就藏好了地方,就算他们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一枚铜板。反倒因此让白皎有了哭穷的原因, 一口咬定嫁进来之后,为了给丈夫治病,钱早就花光了!
实际上几十两银子都在她手里,就算怀疑也没用,因为他们根本没证据。
如今,这些钱就是白皎的底气和资本。
她要的药材并不昂贵,却是制作香膏必不可少的东西,否则她也不用大费周章地出来。
白皎买了不少,差不多装满了手里的竹篮,打发走过分殷勤的掌柜,准备去找家饭店吃饭。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看日头已经到了晌午。
忽然,白皎脚步一顿,敏锐察觉到,有人在偷窥自己,她没回头,装作没发现一样走走停停,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一直朝一个方向赶去。
在牛车上的时候,有人悄悄谈论起陆樾,他打猎挣了不少钱,其他人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倒让白皎知道了一个消息,陆樾经常合作的地方,是县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
往来出入的都是富商和官员,里面一盘花生米比肉都贵,作为一个惶恐不安的弱女子,她要找人帮助自己,当然是要找正直坚毅武力值超强的陆樾。
白皎唇角微翘,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此时,醉仙楼门口。
陆樾一身劲装,走到门口时向掌柜抱拳:“您别送了。”
周掌柜笑眯眯地捋着胡须:“陆家小子,咱们都是多少年的生意伙伴了,你还跟我这么客气。”
他说着,眼里满满的都是对陆樾的欣赏,甚至忍不住说:“唉,可惜我膝下子嗣单薄,就一个儿子,要是我再有个闺女,一定许配给你!”
陆樾连忙推辞,脸上罕见地溢出几分羞赧:“不敢不敢。”
他父亲去世的早,自己一个人靠打猎为生,自然尝尽了各种心酸。
第一次拿着野货到县城售卖,跑了好几家,掌柜的看他年龄小,不是轻视他便是哄骗他,最后是到醉仙楼,周掌柜非但不轻视,反而以高出市价的价格要买他的野货。
陆樾至今还记得,周掌柜慈爱地抚着他的头,叹了口气:“你家大人呢,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孩子来谈生意?”
后来,他但凡有野货,都会拿到醉仙楼售卖,不曾多要一个铜板。
寒暄完,陆樾便离开了。
掌柜旁边的小二有些不解,挠挠头问道:“掌柜的,您为啥对他态度那么好,他就是个乡下来的猎户。”
周掌柜瞪他一眼:“你知道什么!”
他不是丰水县人,年轻时也曾在外走南闯北,后来岁数大了精力不济,才选择在丰水县安家定居。
从他见陆樾第一眼,便看出来,此子不凡。
毕竟,谁家小儿七八岁的年纪,就能猎到一头野猪,而且是赤手空拳,毫发无损,史书记载的大英雄才有这般的伟力!
周掌柜知道他有大本事,可惜,陆樾只甘心做个平平淡淡的猎户。
他捋着胡子摇摇头,人各有志。
不过,这么做对醉仙楼也有好处。
他售卖的东西又多又新鲜,都是山珍野味,醉仙楼凭借这些野味做出珍稀罕见的菜品,稳稳力压其他酒楼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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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陆樾走了没几步,便觉察到有人跟踪自己,这种事他没少遇见过,心念电转间,脚步一挪,来到一条偏僻狭窄的小巷子。
白皎急匆匆地揣着小篮子跟过来,走到巷子口,只见他人影一晃,瞬间消失不见,她直直冲进去,巷子里空空荡荡,光线昏暗。
她着急地四处逡巡,身后蓦地传来轻缓的落地声,方才消失的陆樾此时赫然出现在背后,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寒芒闪烁。
原来,他故意引人进入巷子里,准备好好审问一番。
“你是谁?跟踪我干——”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皎扭头,一张过分艳丽的娇容暴露在狭小的巷子里,一霎,周围一切都被她娇美不可方物的容颜点亮。
“陆大哥。”她眼底泻出一抹欣喜,紧接着便惶恐不安地绞着衣角,杏眼微垂:“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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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樾拧眉,手心一番,匕首重新收回皮鞘:“你跟踪我做什么?”
他声音发冷,漆黑的眸子审视她,很难不认为,她是不是在打歪主意。
白皎:“不是不是!”
她摇摇手,脸色泛白:“我刚才去买东西,出来的时候感觉有人跟踪我,我害怕,就想到你,你是咱们村里最厉害的人,陆大哥,我只是想让你帮帮忙,万一是萧家族人想害我呢?”
陆樾听着眉头越发促进,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
陆樾:“好。”
说话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离巷子越来越近。
两人同时看向巷子口,对视时,都从对方眼里明明白白看见同一个意思:有人来了!
陆樾选的巷子笔直一条,还是一个死胡同,白皎扫了眼,几乎没有躲藏的地方,不禁疑惑地看向陆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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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没出声,纯黑的眼睛打量一瞬:“得罪了。”
下一刻,她便被人揽住腰,失重感传遍全身,白皎下意识抱住他,手下的肌肉硬邦邦得,像是石头。
回过神,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高墙上,眼睛刷地一下亮了起来,轻功!
看来他刚才就是这样躲过自己,藏起来的。
对上她崇敬的目光,陆樾心头一动,下一刻,他僵硬地偏过头看向巷子口。
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可以直接把人带上去,而不是揽住腰,以这样的姿势站在墙头。
他到底在做什么?
陆樾脸色发沉,难道他、他真的对她……
不等他想清楚,一抹胖硕的身影钻进巷子,白皎一眼看到他的样貌,惊讶得瞪大眼睛,萧金宝!
她捂住嘴唇,仿佛恐惧般下意识朝陆樾怀里挤,幽香满怀,让陆樾不禁呼吸一滞,手下不由攥住她的手腕,白皙莹润的肌肤贴上粗粝的掌心,细腻柔滑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与此同时,怀里的人微微抬眸,琥珀色的瞳仁里,倒映出他紧绷的神态。
陆樾垂眉敛目,小声说:“不要乱动,墙头窄会掉下去。”
他说谎了。
以他稳健的下盘,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在心虚和逃避,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这么下去,他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现实是,他变本加厉地收紧了手臂,几乎将她扣进怀里。
“妈的,贱人!”萧金宝左看右看,都没看到白皎,还以为自己跟丢了,顿时气恼地咒骂起来。
简直活见鬼了!
他明明看见白皎进来了,怎么就突然找不到了!
萧金宝不死心地狠狠踢了下墙角,墙皮没脱落一点,他自己反而疼得嗷嗷乱叫,心里对于莫名失踪的白皎,更加觊觎。
当初白皎嫁过来,那个病秧子喜气洋洋地告诉他,他老婆有多漂亮,萧金宝跟本没在意,就桃溪村那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漂亮姑娘!
也就他这堂弟,没什么见识。
可是当他第二天看见新娘子之后,懊悔得捶胸顿足,娘的,那么漂亮的女人竟然要嫁给一个病秧子!
萧举那身体,他有能力上床吗?
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萧金宝一直觊觎着白皎,等到萧举死了,他早就想抢占这美艳小寡妇,可惜在村里,人多眼杂白皎又聪明,根本不给他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她上县城,没想到竟然跟丢了!
萧金宝不死心地咒骂起来。
陆樾眉头拧紧:“要不要我下去,教训他一顿。”
白皎摇摇头:“不用了。”
陆樾不解地看着她,她可不像是怯懦的人,果然,下一刻就听她说:“你觉得,他看见你跟我同时出现,会想到什么?”
陆樾惊愕地看着她,还是不敢相信,她竟然要撇清自己跟她的关系,仿佛之前的勾引,全都是他的臆想。
他低哑地应了一声。
白皎嫣然一笑,轻松道:“既然知道了是他,我也能提早有防备,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陆樾沉吟一瞬,告诉她之前在牛车上,萧金宝就对她觊觎垂涎,让她保护好自己。
白皎:“是吗?”
她眼底溢出些许惊讶,轻轻扫了眼萧金宝,在心里暗道,该保护的说不定是萧金宝自己呢。
毕竟,他看起来就长得一副好用的工具人样子。
说话间,萧金宝已经骂骂咧咧地走了,陆樾带着她跳下来,稳稳落地后,白皎第一反应脱离他。
陆樾微微一怔,控制不住地看向她。
白皎润了润唇:“谢谢陆大哥。”
粉软舌尖辗转碾过嫣红柔嫩的唇瓣,陆樾莫名发渴,听见她的话,才回过神,硬邦邦地说:“没关系。”
他忽然觉得这巷子窄得没法站人,空气也稀薄,他下意识想离开,被白皎叫住:“陆大哥。”
“实不相瞒,我还有事想求你。”
她说着看向男人袖口,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子,陆樾惊讶地看着她,白皎抿了抿唇,才说:“我想买一把锋利的匕首,保护自己,不知道陆大哥你有没有门路?”
一瞬间,陆樾对她刮目相看,对上她坚韧的目光,心跳也跟着漏了两拍。
她浑身散发出灼目的光艳,让他有种不可直视之感,第一次逃避似得低垂眼帘:“你想要匕首可以,我认识王铁匠,这些银子都收起来,就当我送你。”
白皎:“那怎么行!”
“我还没感谢陆大哥你不计前嫌,之前我做了很多错事,但是请你相信,以后我一定会改!”
“还有这些银子。”她不由分说道:“陆大哥你好心,但是我怎么能够蹬鼻子上脸!”
一时间,陆樾竟然说不出话。
他沉默一瞬,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白皎凄楚一笑:“有两条路摆在我面前。”
“一是我留在萧家守寡,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只怕会被他们活吞了。二是改嫁,可我这样的身份……”她顿了顿才继续道:“一时半刻怎么找得到合适的人选。”
她说着轻轻眨了眨眼,一张过于娇艳动人的脸庞,即便什么意思都没有,也自有一段媚色天然流露。
她太妖媚,太灼目,容光美艳,不可直视。
即便陆樾定力很好,也不禁心跳加速,目眩神迷。
他喉结滚动,以为自己不喜欢这样美艳,更不喜欢张扬的女人,可这一刻,他忽然有些不确定。
白皎:“陆大哥,快到集合的时间里,我还有事先走了。”
临走前,她把买匕首的银子塞给陆樾。
陆樾身体一震,掌心带着淡淡体温的碎银有些发沉,他的心也沉甸甸的,最终收进怀里。
不久后,张伯赶着牛车到约定好的地点,其他人拎着篮子,三三两两聚成一堆,乍然看见白皎,倒是不怎么在意,略略扫了眼便自顾自地讨论起来,县城里多繁华,吃的喝的用的萧山村根本见不到。
还有人炫耀自己扯的布,白皎听着一群人琐碎的聊天内容,坐在车上昏昏欲睡。
忽然间,声音凝滞。
她下意识抬起眼眸,高大帅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陆樾过来后,牛车上一片鸦雀无声。
几乎所有人,都心有怯怯地不敢看他。
白皎却是个例外,丝毫不受影响,她眉眼弯弯,娇艳动人的脸上绽开笑容,绚烂美好不可方物。
陆樾脚下微不可查地停滞一瞬,心头仿若怀揣一头小鹿,撞得飞快。
他抿紧薄唇,在心里告诉自己,白皎就是普通的打招呼,没有半分他意。
张伯扬鞭,轻轻拍了拍老牛的屁股,牛车上铜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大家坐稳,我们回去喽!”
*
回家后,白皎立刻将药材分门别类装起来,等着明天再用。
傍晚,天边晚霞绚烂多彩,宛若华丽锦缎铺满天际,金乌西垂,洒下万丈光芒,远处青山如黛,重峦叠嶂。
白皎也没想到,萧家族人竟然这么急不可耐。也许是知道她早上去县城,买了东西,自觉终于抓住了她的把柄,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吃绝户。
寂静的村庄里,一阵喧哗声突然从门外响起,层层叠叠地震荡开来,紧闭的大门被人粗暴拍打,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白氏!白氏!你这个小娼妇,快给俺开门!”女人泼辣污秽的呼声不绝于耳。
正值晚饭前,家家户户忙完田里的耕作,闲的没事干,突然听见这动静,一个比一个好奇。
没一会儿,就围了过来。
张红是萧举大伯的妻子,算是白皎现在名义上的大伯母,年轻时是少有的泼辣性子,骂遍全村无敌手。
此时,她旁边乌泱泱地围满了萧家族人,盯着白皎家的大门,一些人险些遮不住眼底的贪婪。
要知道,萧举可是四间大宅子的青砖大瓦房,还有十几亩好田,要是今天把白皎这个外人赶出去,他们这些人,能得到不少好东西。
其他村民看得清楚,这群人是来欺负小寡妇呢,看这来势汹汹的样子,要她们是白皎,就算他们骂死在门口,也绝不开门!
一个暴脾气的族人忍不住说:“让我来!我把门撞开!”
他边说边撸起袖子,身体倾斜狠狠一顶,恰在此时,白皎打开大门,敏捷一避,男人一头栽进院子里,在满地灰尘上狠狠打了个滚,整个人狼狈不堪。
白皎惊讶地捂住嘴唇:“萧青堂哥没事吧?”
男人一抬头,磕得流血不止,鲜红的血水从嘴唇到下颌,看的人心头发麻,也可以猜测,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最后竟然自食恶果。
张红立刻把儿子扶起来,拍打他身上的灰尘,白皎余光瞥了眼两人。
这时,萧家族人将目光落在白皎身上,看见她的打扮装束时,不禁心头一跳,既惊艳又恐惧。
因为,白皎穿了一身孝服,从头到脚一片白森森,在越发昏暗的暮色里,让人不禁想起,前不久,这宅子里可刚死了两个人。
“你穿这身干什么!”
白皎幽幽地抬头:“大伯,二伯,还有堂哥们,你们来干嘛?”
这样的环境,让人下意识畏缩起来,但是想到萧家遗产,大伯率先站出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白氏,你也别跟我们打马虎眼,今天我们来,是准备收回房子的。”
“本来你作为嫁进来的新妇,没有丈夫和婆婆,我们还能再宽容几天,可是你今天去县城,你哪来的钱?还不是我们老萧家的钱!”
萧二伯理直气壮道:“我跟你说,你最好乖乖交出银子来,不要让我们动手,别说什么守孝,你上无长辈下无子嗣,我们萧家可不承认你这个媳妇!”
其他人也跟着群起攻之。
一时间,不少怜悯的目光落在白皎身上。
白皎发出啜泣声:“大伯二伯,你们这是逼我去死吗,你们就不怕,我死去的夫君和婆婆找你们吗?”
她眼圈通红,明灭不定的光线下,瞳孔幽深,竟有种诡异渗人之感。
族人冷不丁被震慑住,可是很快,恐惧就被贪心打败了,之前最莽最冲的萧青率先发难,他因为白皎丢了大脸,急吼吼地冲过来,摩拳擦掌道:“你瞎逼逼什么,我们让你滚,你就给我滚!你算什么东西!”
白皎猛地后退两步,震惊地看着他。
围观的村民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萧家族人也惊恐地连连后退,张红震惊地看着儿子:“青、青儿,你身上着火了!”
萧青只觉身上有点热,他下意识低头,幽蓝的火焰附着全身,正熊熊燃烧。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白皎幽幽地问:“萧举?萧举是你回来了吗?你睁开眼看看呀,我要被人欺负死了。”
“婆婆,婆婆是你吗?你来帮我了吗?”
轻柔温和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霎时间,所有人只觉一阵阴冷袭上心头,院子里冷得渗人。
萧青猛地爆出一声惨叫:“啊啊啊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他在院子里翻滚,尘土越滚越多,漫天飞舞。
张红心疼得拍打火苗,一边呼喊:“假的肯定都是假的,装神弄鬼!”
然而很快,她就喊不出来了。
因为幽蓝色的鬼火烧到她身上,母子俩瞬间变成了两个火人,他们慌不择路地在院子里打滚,火势反倒越来越大。
她们哀嚎着求族人救命。
火光映照出一群人惨白的脸,死寂的人群里陡然响起一声尖叫:“鬼!鬼啊!”
恰巧一阵阴风吹来,呜呜仿若人声。
“哗啦啦——”
围观的村里纷纷做鸟雀散开,萧家族人屁滚尿流地跑出去,没想到,那些鬼火竟然追着人跑,不断有人惨叫出声。
白皎关上门,笑着扫起地上的“尘土”,没一会儿,扫帚上冒出一簇簇蓝色火焰,至于为什么会疼,当然是因为她掺了辣椒粉。
辣是痛觉,不是味觉。
为了这一套准备,她可花了不少钱呢。
第 48 章
白皎这招效果立竿见影。
从此, 传出闹鬼的流言,那些被鬼火吓坏的族人是打死不敢不敢再来了,听说, 张红和萧青俩人刚回家就病倒了。
这下更让人认为, 是萧举母子俩回来复仇, 白皎住的房子, 仿佛也笼罩了一层森森鬼气。
坏处是, 周围的邻居也不敢靠近。
萧雨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才叹息道:“诶呦, 我现在都后悔, 怎么就没去, 也没看见那些人屁滚尿流的场面!”
他说着看向陆樾:“大哥, 你觉得是真有鬼还是假有鬼?”
陆樾轻轻一瞥:“你觉得呢?”
萧雨憨憨地挠了挠头:“这我哪知道啊, 不过,要真有鬼,我咋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呢。”
陆樾:“这不是很清楚。”
萧雨一怔,他虽然性格暴躁, 惯用武力, 脑子却不算笨,尤其在陆樾身边耳濡目染, 现在听他这么说,立刻反应过来了。
“陆哥你是说——”
陆樾打断他:“没事我就先走了。”
萧雨知道他的意思,立刻绷紧嘴巴, 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陆哥,我知道, 我知道了!”
陆樾没走几步,忽然扭头说:“这件事, 你别告诉其他人。”
他话里暗藏意思很明显,并不觉得那是真的闹鬼。虽然初听闻时,他也有些惊异,旋即反应过来,应该是白皎聪明机智,用了什么办法,虽然知道,他却并不打算说出来。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白皎非同一般的关注度。
*
拂晓的清晨,空气清新,天光明朗。嫩绿草叶上微微低垂,晶莹剔透的露珠缀压其上,白皎拎着背篓上山,草上的露水被轻轻拂过,洇湿了柔软的裙边。
之前就说过,她要做香膏,要是仅凭之前买的药材,自然不可能完成,她此行上山,就是为了采摘做香膏的主料。
“哈哈哈,小虎,快来追我啊!”
几个小孩子笑嘻嘻地跑来跑去,这时候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做饭,烟囱冒出滚滚浓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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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年纪不算大,但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已经有了审美观,此时正一瞬不瞬地看着白皎。
旁边一个年纪略大的老大娘看见她背后的竹篓,出声问她:“白皎,你干什么去?”
白皎微怔,惊讶地看向对方。
她知道对方,村里的刘大娘,也是她的邻居之一,她还是这些天漫天传播的流言里,第一个敢跟她说话的人。
这就要说起萧山村的由来,很多年前这里并不叫萧山村,后来萧家人大批迁移到此,在当地生根发芽,人丁越来越兴旺,越来越壮大,也就慢慢改名萧山村。
不过,这并不是说萧山村只有萧家人,村里还有其他村民,就是之前萧家族人找上门,躲在门外热闹的村民。
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人心里清楚,这是萧家吃绝户呢。
白皎抿了抿唇,回答她:“我去干点活儿,养活自己。”
听见她的话,刘大娘脸上褶子几乎笑成了一朵花:“好好,我看你身子娇弱,就该多练练,省的被那起子小人欺负了。”
说到这里,她还很是欣慰地看了眼白皎,忍不住想,女人,还是得自己立起来!
以往她看白皎柔柔弱弱,没想到她是外柔内刚,心里也拎得清。
白皎闻言笑了笑,没说话。
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说得难听,但句句都是大实话,如果她真是怯懦无能的人,早就被人赶出萧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她谢别了刘大娘,朝上山的小路走去。
从来没想过,之前为了“偶遇”陆樾不断往山上走,还是有好处的,起码知道一些草药生长的地方。
其中大部分花草,她都在自己记忆里见过。
白皎背了个竹筐,还有一把挖草药的小锄头,现在正是盛夏,天气明媚,百花盛开,没有现代各种香精,能使用的,就是原汁原味的野生花朵,以花入药。
无意间,她发现了一片连绵不绝的薄荷,叶片肥嫩,生机勃勃,还有一种不知名的野花,小小的一朵,如果不是白皎耐心,也不会发现,它闻起来竟然是馥郁香甜的蜜桃香味。
白皎忙得热火朝天,几乎趴在花丛里采摘,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轻响,她耳朵一动,立刻警惕地握紧锄头,目光紧盯向后方——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撞入眼帘。
她蓦地睁大眼睛,是陆樾。
他穿着一身浅灰劲装,足蹬长靴,身姿挺拔,背着一只箭筒,手里则是一把长弓,气质卓绝且凛然。
陆樾看到她之后,眉头微微蹙紧,又别开脸,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脑子里却是她的模样,怎么也挥之不去。
女人眼眸水润清透,含着几缕惊慌,她的鬓发微微散乱,垂下一缕黑发,反衬出雪白剔透的小脸越发娇艳妩媚,即使在一片烂漫盛放的花朵中,亦是遮掩不住的焦点。
容光无双的美艳面容让他呼吸一滞。
白皎坦然自若地说:“我来山上采花和草药,准备做成香膏出售。”
陆樾:“香膏?”
白皎点点头,却不说了。
陆樾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想到之前几次交集,他沉吟一瞬,说道:“你小心点,不要往山林深处去,山上野物很多。”
白皎嫣然一笑:“你放心,我有分寸。”
她欣赏地看着他,眼神妩媚又多情,看得陆樾身上发毛,脸色冷然地问:“你又在想什么?”
白皎掩唇一笑,戏谑道:“我现在是一个克夫的寡妇,你觉得我能对你做什么呢?”
在他恼怒钱,白皎又虔诚死合手道歉:“别生气,陆大哥,你生得这样好看又帅气,我想多看两眼很正常啊。”
一记直球打得陆樾头晕目眩,脸色涨红,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体会到,被人调戏的滋味。
说不出什么感觉,男人幽幽瞥了眼白皎,她目光清澈透亮,不掺丝毫情意,和她以往娇弱示人的模样,俨然是两个极端。
陆樾对她认知更清晰,这才是他认识的白皎,现在四下无人,她竟然连装都不装了。
这也代表着另一件事。
她真的,不再对自己有任何心思。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一点也不高兴,反而……陆樾摸上心口,空荡荡地,连心跳都变得迟缓起来。
他和白皎分开。
回家时,心口憋闷得难受,连带着脸色也不大好看,周身低气压弥漫。
林舒音手足无措地站在门边,本来就害怕他,现在看到他这幅冷面修罗的模样,愈发战战兢兢。
此时已是中午,陆樾问她:“你做饭了吗?”
林舒音呆怔地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旋即,她飞快反应过来,脸色煞白:“我、我不会。”
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低贱的事,也就流放和被拐,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她生怕陆樾把自己卖掉,慌忙解释:“我、我现在就去!”
然而一到厨房,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怎么做?
她就没见过这么简陋的厨房,只觉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这倒是夸张了,陆家厨房用青石板铺地,厨具工具样样干净齐全,井然有序地摆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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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音伶仃纤细的手举起锅盖,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陆樾见此情况,慢慢阖上了眼。
实际上,心里已经消减了大半要娶她为妻的心思,他不喜欢这样的女子,反而一闭眼,都是另一道窈窕身影,看不清面目,心脏却在瞬间,飞快跳动起来。
陆樾脸色铁青,下意识摇头,甩掉那个猜测。
怎么可能。
与此同时,白皎的香膏事业却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
早上做了小米粥,炖煮在砂锅里,熬得粒粒开花,她拿钱和村民买了一篮子鸡蛋,虽然现在名声不好,但是谁会跟钱过不去,况且,她家咯十几亩好田,都有人租赁呢。
鸡蛋和面粉搅拌起来,在鏊子上煎出黄橙橙软乎乎的鸡蛋饼,因为油多料足,浓郁的香味顺着窗户飘到左邻右舍,别说小孩子闻着味道哭闹不止,就是大人,也忍不住一再吞咽口水。
这啥味儿,咋恁香!
吃饱喝足后,白皎继续上山采花。
却不知道,因为早上的香味儿,左邻右舍伸长了脖子,可惜萧家院墙高大,就算把脖子抻断,也看不见院子里的情形。
以往萧家族人闹得最凶,此时,却有志一同地沉默下来,就算知道了,也没一个人过去。
他们不是不心动,可那是座鬼宅啊!
张红卧病在床,差点儿给吓疯,到现在,听见白皎的名字,都吓得全身直打颤,连族叔都发下话,谁也别去招惹白皎!
其中还有一件小插曲,萧金宝因为有事不知道那天的情况,以为大家夸大其词,他艺高人胆大,摸黑悄悄爬上白皎家的院墙,正想顺着院子里的梅子树下去,空气中突然飘起几朵幽蓝鬼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漆黑死寂的夜里,让人汗毛倒竖!
他吓得鬼哭狼嚎,跑得脚底都擦出了火星子了!
从此,萧家族人视白皎居住的院子为禁地。
*
院子可不算小。
白皎仰着头,院子里还有两棵枝繁叶茂的梅子树,此时已经进入成熟期,累累果实挂满枝头,阳光下,宛若一颗颗翠绿色宝石,散发出诱人的果香。
之前忙得不行,加上还没怎么成熟,就忽略了,现在,她看着丰收的青梅,不由得想起梅子脆脆酸爽的口感,有点馋。
青梅味道酸,不适合空口吃,但是能做成各种加工食品,营养价值很高,美容养颜开胃健脾。
而且,青梅可以做成青梅酒,蜜汁果脯,白皎上辈子怀孕那段时间,特别喜欢吃青梅,果脯或者直接生啃,别人看得牙倒了,她吃得津津有味。
后来就算生产了,也喜欢做些青梅果脯,不知道是不是她有天分,做出来的果脯,甜中挂着一点微微的酸,让人口舌生津。
好想吃啊。
她行动力极强,想到就做,也没准备出售,就是自己吃,或者送人,等青梅腌渍好了,估计香膏香皂也好了。
不久后,白皎做出的第一批香皂香膏完成了。
第一次看见后山那一大片薄荷的时候,她就盯上了,虽然做香膏太廉价,但是做基础款薄荷味香皂,正好。
香皂其实古代就有,被称为澡豆、香胰子,还有植物做的皂角,但是白皎做的是几千年后的新工艺产品,经过一代代技术提纯,无论是效果还是外形,都是降维式打击。
在丰水县乃至整个大乾朝都是独一份。
白皎自己先试用了一下,效果非常好,用来洗澡效果拔群。酷热的夏天,洗完澡,她全身都是凉丝丝的,薄冷的薄荷清香沁人心脾。
香膏亦是滋润清幽。
白皎挑了个时间带着东西赶往县城,下了牛车后,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才走进一家胭脂水粉店。
手里挽着的提篮,装的就是香皂和香膏。
白皎制定计划,选定的客人就是朱门绣户,但是以她现在的身份,在路边摆摊不知道要摆多久,倒不如直接来胭脂水粉铺方便。
她挑的第一家,是家名叫寻香坊的铺子。
白皎走进去,接待的店员是个姑娘,衣着整洁,小圆脸,笑意盈盈地说:“客人,请问您需要——”
她说着对上那张花容月貌的脸,霎时失神,连到嘴的话都忘了怎么说。
白皎轻轻一笑:“你好,你们掌柜的在吗,我想谈一笔生意。”
店员慌乱一瞬:“好、好的!”
她急匆匆地找来掌柜,对方是个落落大方的女人,干练飒爽,不是这样,怎么以女子之身在古代开店。
她本来在铺子后盘账,忽然被冒冒失失的店员打断,说是有生意,其实很不耐。
看到白皎后,一下子和颜悦色起来:“叫我贞娘就行,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白皎跟她互通姓名,才拿出自己准备好的东西,她打开盖子,一股幽香沁脾的味道弥漫开来,贞娘眼前一亮,面上却一副平淡无奇的表情:“白姑娘,这是什么?”
白皎装作没看见,介绍道:“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宫廷秘方,白玉香膏。我祖母告诉我,当年宫里的娘娘都用过它,使用过的人可以美白驻颜,行走间还有沁人心扉的香味。”
她不卑不亢的说:“我想跟您合作。”
贞娘捏着帕子挥了挥,笑眯眯道:“可是,这白玉香膏到底什么作用,都是你一面之词,我们寻香坊那么多夫人小姐出入往来,你单凭一张嘴,就想卖出这样的高价……”
白皎笑着拿出准备好的香皂,绿油油的薄荷宛如半透明的绿玉,每一块只有巴掌大,精致漂亮的外貌瞬间吸引了贞娘注意力,更别提,它也是香的,还是一股淡淡的清新的香味,让人精神一振。
白皎介绍道:“这是香皂,和澡豆胰子是一类用途,但是比它们好用多了,香皂效果立竿见影,不如我们现在就试试。”
贞娘有些意动,薄荷香皂单凭颜值就已经征服了她,更奇特的是,没有其它异味,反而有股子清冷的香味。
她让小芳也就是刚才招待的小姑娘打来一盆清水,按照白皎的指示用香皂搓洗,一层绵密的浅绿色泡泡十分漂亮,堆在肌肤是,凉丝丝的,很舒服。
忽然,她身侧响起一声惊呼。
小芳震惊地看着水盆:“掌柜的,您看、您看水!”
贞娘低头一看,瞬间羞红了脸,水盆里的水此时已是浑浊不堪,她自己都不知道,它怎么会变得那么脏!
要知道,她上经营胭脂水粉店的,多少澡豆胰子没用过,自己又天生喜洁,恨不得一天洗三次,怎么还会那么脏啊!
贞娘:“怎么会这样?”
白皎:“香皂清洁效果很强,你可以看看自己的手。”
贞娘一怔,擦掉水珠再看自己一双手,肌肤白皙莹润,摸上去,光洁又细腻,这是她的手?
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而且闻上去,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弥散开来,比什么香囊都有用,简直绝了。
白皎这时出声:“香皂的效果远远比不上白玉香膏。”
贞娘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真的?”
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起码有七分把握,这东西绝对是真的,面上却故作为难地皱紧眉头。
贞娘:“原来是这样,白妹子,你准备卖多少钱?”
她把称呼一下子从白姑娘变成白妹子,比方才不止亲近了多少。
白皎伸出五个指头,贞娘试着出价:“五十两?”
白皎:“……”
卧槽,连她自己都惊讶,没想到丰水县城竟然有这么多有钱人,她本来只想说五两银子,毕竟她做这一堆东西,也才花了十多两。
贞娘还觉得价格低了呢。
她从没闻到过这样沁人的幽香,不俗艳不浓烈,要知道那些达官贵人,就是喜欢这样高雅的格调,更别提她说的驻颜美白,要是真的,怕是全城贵妇都要抢破了脑袋!
她看白皎年纪轻轻,下意识就要压低价格,哪知道,听见她的话之后,白皎盈盈一笑,香皂香膏全都收进篮子里,慢悠悠地说:“既然这样,我再去如云斋问一问,也许李掌柜会有其他见解。”
说着,竟然直接就走,半点都不拖泥带水。
贞娘:“慢着!”
她心又沉了沉,知道自己看走眼了,白皎绝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年轻好骗,连她的寻香坊跟如云斋是死敌都知道。
贞娘咬牙道:“我们成交!”
白皎跟她签字画押,先拿了一半定金,五盒香膏定价五十两,十块香皂五两一个,先付一半定金,也要一百五十两。
白皎出来的时候,怀里还揣着银票,她走路轻飘飘的,就这么,突然暴富了?
至于放在寻香坊售卖的东西,她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但凡用过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几天后,蜜汁果脯已经腌渍好,白皎自己先尝了几颗,甜丝丝挂着一缕酸意,味道恰到好处。
她吃得过瘾才想起来,自己开坛可不是吃零食,是为了送东西。
感谢之前陆樾的帮忙,顺便问一问匕首做的怎么样了。
白皎打包了两份蜜汁果脯,还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悄悄避开村民来到山脚下。
巧的是,她去的时候,正和陆樾打了个照面,她点点头:“陆大哥。”
陆樾看见她手里的东西,目光一暗:“有事?”
白皎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没事就不能来了吗?”
她说着看向林舒音,笑道:“这是我自己腌渍的果脯,林姑娘可以尝尝看。”
陆樾听见她的话,不由皱紧了眉头,总觉得她像是误会了什么。
林舒音忙摇摇头:“不用不用。”
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她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越觉得这个人太可怕,简直就是地府里的阎罗。
然而,她怎么抵挡得住白皎的攻势,一颗青梅塞进嘴巴里,甜味瞬间在口腔里爆发,她惊讶地眨了眨眼,一缕酸味又在甜味发腻之前完美压下。
脆嫩清爽的果肉在唇舌间挤榨出丰沛的汁水,又甜又酸,就是京城的臻味斋也做不出这样的好味道。
林舒音家里没被下旨查抄流放前,自己也尝过臻味斋的果脯,那可是宫里人都赞不绝口的东西呢。
她的目光落在腌渍透的青梅上,还是第一次尝到这样好吃的东西,下意识就想多拈几颗。
一扭头,她正对上陆樾深不见底的目光,反射般地狠狠打了个寒颤,林舒音想起之前见到的血腥画面,和她之前优荣富裕的生活完全是两个极端。
可她偏偏不得不依附于他。
一个泥腿子出身的猎户。
林舒音颤颤低下头,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她现在完全就对陆樾没好感。
白皎觉察到空气中弥漫着丝丝诡异的气氛,看向陆樾,她斟酌着说:“我来,是想说一下之前的事……”
陆樾微怔,让林舒音回自己屋里,后者如蒙大赦,急匆匆跑远了。
同时松了一大口气。
白皎眼底划过一缕暗芒,仰头问他:“我定制的匕首完工了吗?”
第 49 章
距离白皎交钱那天, 确实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她这样问很合理。
陆樾抬眸,漆黑的眼睛看见她一双杏眼, 满是澄澈的光。
他的嗓音骤然低沉许多:“差不多了, 再过几天, 我就会去城里取。”
白皎欣然一笑, 忽然提起另一个话题:“陆大哥, 你平场喜欢什么口味的食物?”
陆樾狐疑地看着她:“食物?我不需要。”
他一语拒绝。
白皎:“这件事这么顺利,还要多亏你帮忙, 等我这批东西卖出去, 我想买点东西送给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刚才就看出来了, 陆樾不太喜欢酸甜口, 不然, 他怎么会一口都不尝。
陆樾听完禁不住哑然失笑,锐利的眉宇软化下来,东西都没做出来呢,就想着花钱,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自信得让人无法忽视。
就连他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她吸引。
他的话遭到白皎的反驳:“你怎么就笃定我卖不出去?觉得我是莽撞天真?”
白皎目光灼灼:“事在人为, 我会证明自己的能力。”
事以密成,白皎并不准备现在说自己和寻香坊的合作,她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说话间, 她眉眼自信飞扬,明艳动人。
陆樾一时看怔了, 才反应过来。
他岔开话题,走到屋前粗布遮住的笼子边, 一掀开,一只小野兔出现在笼子里,全身纯白,憨态可掬,耳朵一抖一抖格外可爱。
白皎蓦地睁大了眼:“兔子?”
说话间,陆樾已经把兔子拎起来,小白兔嘴里还咬着一根草,三瓣嘴嚼个不停,看起来贪吃又可爱。
更难能可贵的是,野外的白兔子并不常见,大多数的野兔都是灰色或者土黄色。
他应该下了心思。
白皎猜的不错,陆樾收了钱之后就一直在找机会弥补,因为白皎给的钱很多,就算匕首是精铁铸成,也绰绰有余。
所以陆樾一直在想怎么回礼,后来上山打猎,在陷阱里看到了兔子,挑挑拣拣留下这一只,想着送给她。
毕竟,他见其他女子都喜欢可爱的东西,钗环之类的物件太过亲密,有损女子清誉,野兔倒是不错,就算她不喜欢,也能杀了吃肉。
陆樾容色沉静:“这是我之前打猎抓到的兔子,你要吗?”
白兔子很干净,也没什么异味,红红的眼睛警惕地看着男人,双腿还在踢蹬,看到白皎之后,瞬间安静下来,甚至下意识朝她的方向跑了跑。
白皎接过来,兔子就在她怀里拱了拱,毛毛柔软又暖和。
就是和他预料的反应不一样,她摸着兔子喃喃道:“兔兔那么可爱,一定要多放点辣椒。”
陆樾:“什么?”
白皎:“没什么。”
陆樾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好笑,又看她踯躅不安地盯着兔子看,要是没听见那句话,一定以为她舍不得,现在——
他主动出声:“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了?”
白皎摇头:“算了。”
陆樾还挺有心的。
而且她一个人,养只兔子算什么难事。
她抱着兔子准备养起来,小兔子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变成人类盘中餐,还在亲近新主人。
白皎揉了揉兔子,道了声谢就离开了,她没半分留恋,趁着夜色,家家户户吃饭休息赶回家,避嫌的意思很明显。
陆樾原地站了半晌。
回屋后,林舒音看见他就吓得双腿发软,下意识攥紧手里的碎布:“陆、陆大哥。”
陆樾眉头微拧,做到凳子上,即使坐下,也显得身量极高,看着战战兢兢的林舒音,索性直接告诉她:“你知道,我在牙行买的你。”
林舒音猛地抬头,以往的记忆涌上心头,她吓得呼吸急促,她当然记得那个地方,那里简直不是人呆的,就连京城的监牢都比它舒服。
人牙子腆着脸告诉他,买她做媳妇不亏,看着瘦其实多吃几顿就好了,长得还算不错呢。
曾几何时,她作为京城名门闺秀受尽宠爱,心里顿时苦涩无比,可和其他目露淫光,恶意横生的客人相比,他已是最好的选择。
回过神,林舒音艰涩地说:“陆大哥,你别把我卖掉,我以后一定会小心伺候你,求你……”
她一字一句地说出这些话,委屈地眼眶通红,她不喜欢陆樾,更怕极了他。
陆樾:“你在想什么?”
林舒音惊愕地抬头,脸上满是泪痕。
陆樾拧眉:“我不是勉强其他人的人,既然你不愿意,大可跟我说。”
林舒音躲闪地看了眼他的脸,捏着手心垂下头,这样凶恶的模样,谁敢?
陆樾:“我给你赎身花了十二两银子,既然现在你不愿意,那你就留下来,帮我劳作,把我卖你话的银钱还光之后,我就放你离开。”
说起来,还是她赚了。
毕竟,林舒音现在可是罪臣之女,早已家破人亡,又身无分文,留在陆樾这里,起码还有饭食可吃,屋棚可栖。
林舒音:“大恩不言谢,舒音来生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
陆樾不在意地摆摆手,不知为何,心头一轻,更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他对林舒音没感觉,之前买她也不过是一时冲动,因为村里某些人总说他要成家立业,还有之前白皎的事,让他昏了头脑。
现在回归正轨,陆樾交代她以后要做的事。
他独身一人,又能有多少活计,不过是打扫打扫屋子,做做饭,反倒是林舒音占了便宜。
林舒音规规矩矩地出去,天已经黑了,她去兔笼喂草,发现笼子里的兔子不见了,那只小白兔漂亮又可爱,当初她看见的时候惊喜了一下,怎么突然不见了?
旋即想到,是被他送人了吧?
也许,是他喜欢的人?
这也难怪他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林舒音拍拍心口,狠狠松了口气,现在还对陆樾避之不及。
就是那只小白兔……
她竟然在为一只兔子费神,像这种普通兔子,昔日她想要多少有多少。
没想到,现在竟然还不如一个乡野村妇。
房间里,陆樾看到来不及收起来的青梅,一颗一颗梅子腌渍好,散发出浓郁清新的香味,灯光下,格外剔透,诱得人食指大动。
陆樾忽然想起白皎临走前那番话,他拧着眉头吃了一颗,意外至极。
津津的甜味在舌尖融化,一缕恰到好处的微酸解掉腻乏,脆嫩的果肉爽口怡人,味道十分不错。
之前醉仙楼的掌柜送他几份果脯,他吃过,那味道比之这些,远远不如,不涩,不哏,没有一丝杂味,满口都是清新的梅子味道。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相信,或许,她真的能成功呢?
白皎隔了几天,才去寻香坊查看。
刚到门口,就被圆脸的小芳姑娘看到了,她欢喜地请她进来,安置在屋后,端茶倒水,还有几碟小点心,伺候得周到极了。
小芳:“白姑娘您稍等,我马上就把掌柜的请来。”
说完小碎步着往后跑,白皎茶水刚沾唇,神采飞扬、兴高采烈的店主贞娘便跑了过来:“白妹子!”
她看见白皎,脸上绽开大大的灿烂笑容:“终于见到你了。”
说起来她都懊恼不已,契约都谈好了,等人走了才想起来,忘了问白皎的住址,周边数十个村子,谁知道她是哪家的。
后来,白玉香膏和香皂大爆,多少人来问买,结果她们竟然没货了!
贞娘在她身边坐下,绘声绘色地讲述当时售卖的火爆场面:“别说县城里的富户,就是县太爷夫人都来了,幸好我留个心眼,留下一盒香膏,这才没得罪人。”
贞娘:“妹子,你还有多少货?我全要了!”
白皎见她如此豪爽,不禁笑了起来,看来真的有效果。
她抿了抿唇:“你说的白玉香膏,这东西制作要求严格,产量很低,我手里也没多少了。”
假的。
她当初采花,虽然能用的只有菊花,兰花,还有一种类似蜜桃的花,但是数量很多,现在还有几罐子。
但是,她要是不怎么说,怎么做这细水流长的买卖。
眼看贞娘神色低靡,她又说:“香皂倒是还有不少,你也知道,这两者的效果不一样。”
没想到,贞娘竟然全都要,让她有多少拿多少,白皎惊讶地掩住嘴巴,看来真的挺赚钱。
两人敲定了契约,顺便把尾款结清,还有新一批货,贞娘看着那些盒子,眼睛都在发亮。
都是钱!都是钱哪!
她对白皎说的话,完全没有夸大其词,香皂和白玉香膏,在丰水县,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说话间,小芳急急忙忙地说道:“贞娘子,宋夫人来了。”
贞娘顿时精神一震,和白皎在后面听小芳介绍,宋夫人是丰水县刚调任的县太爷妻子,据说背景深厚,毕竟,他们可是京城外调的官员呢。
其它富户争相攀附,她们小店更得罪不起。
白皎点点头,倒是没放在心上,告诉贞娘:“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事要办。”
贞娘无法,只能歉意地笑:“下次,等下次你来,我带你逛逛丰水县。”
白皎拿着银子买了一些药材和吃食,丰水县就是比萧山村富裕,连路都是整洁的青石板路,走动间完全不见扬尘。
白皎走在路上,时不时有人看过来,被她容貌惊艳。
白皎正在看人画糖人,她要了一只胖乎乎的大胖橘,师傅虽然惊讶,但是手艺人就是全能,技术精湛,惟妙惟肖,画完后师傅揭下来:“夫人,诚惠三文钱。”
白皎正要掏钱,忽然,一把折扇挡过来,上面放着碎银,人未见,声已至:“这位小娘子的账,本公子结了!”
白皎惊愕地偏头,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一点。
她还没见到来人,这一段接到上,各个商贩像是见了鬼一般,闻风而动。卖糖葫芦的扛着糖葫芦跑,跑不了的躲在摊子里,动作堪比蝗虫过境。
白皎终于看到说话人——
年纪的公子哥穿着绸缎长袍,容貌风流倜傥,手里握着一把折扇,唇边带笑,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样。
宋明章动作一滞,说了不只多少遍,几乎倒背如流的话一下全忘了,他看着眼前人,眼里溢出一抹惊艳,近乎无法自拔地看着她。
即使是素衣裙裳,也遮不住她天生丽质,娇艳无双,雪白指尖捏着糖画,就连那只从来没见过的大肥猫,也在佳人的映衬下,无限美好起来。
宋明章心跳如鼓。
原本暗淡陈旧的街道,因为她的存在,似乎一下子就点亮了。
“小、小娘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丰水县出了名的让人唯恐避之不及,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此时竟然磕磕巴巴的像个结巴。
白皎浅浅一笑,掏出三个铜板递给卖糖画的小贩:“不用找了。”
他身后两个小厮都看直了眼。
宋明章:“小娘子,别走啊!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哪里人士?”
白皎瞥了眼他,心里不免有些好笑,虽然他演技不错,但是在她眼里,简直是漏洞百出。对方即使有过一瞬惊艳,很快又变得疏离清醒起来,这不是一个纨绔应该有的模样。
她表情冷下来:“请让让。”
宋明章伸手拦住她,整个人像是开屏的孔雀:“小娘子,别急嘛,在下宋明章,宋县令的儿子,想跟你交个朋友。”
白皎讶然地看着他。
宋明章贪婪地低下头,错过她的目光,他身后两个小厮对视一眼,正要看下去,忽然,被他一脚踹开,怒斥道:“你们看什么,本公子跟小娘子聊天,这是你们能看的吗!”
俩人吓得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看过来。
白皎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发现他始终保持在安全距离外,看似亲昵,实则谨慎妥帖。
宋明章也奇怪,她既没有花容失色,也没有娇喝怒斥,他挂上招牌式浪荡笑容,正要说话。
白皎扫视一圈,发现周围人战战兢兢根本不敢往这看。
她猛地倾身,长长卷翘的眼睫微微掀开,大胆直白的目光打量她:“真的吗?可我是个寡妇啊,会不会给公子惹麻烦?”
她一笑起来,艳若春晓之花,璨如春光乍泄,惊鸿一瞥,也叫人难以忘怀,更何况是这样近距离的靠近。
宋明章心脏不争气地加快跳动,白皙的脸皮开始泛起热浪,她、她怎么这么孟浪?
调戏的人是自己,还是她啊?
对白皎来说,一个好看有钱又有权的小奶狗追求,如果不是陆樾那个大块头在前,说不定她真想跟他谈一谈人生。
反正她不亏。
假纨绔碰上真风流,宋明章心里哀呼,完蛋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就是随便出来炸街,立一立人设,省得他那个继母不放心,没想到随便一挑,竟然遇到这样的女子。
他又忍不住心动,就算知道她是个小寡妇,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寡妇好啊,小娘子这样的天姿国色,配本公子正正好。”
那个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继母,或许恨不得他找个最低微的妻家,好给她的乖儿子让路。
白皎轻轻一扫,看见他耳朵泛红,轻声调侃他:“你演技有点差啊。”
宋明章一怔,她已经施施然收回身形,眼神清透无比,仿佛看穿了他的伪装,闪烁着狡黠的光彩。
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宋明章沉默一瞬,再抬头时,眼里已经浮起淡淡杀意,白皎心里呱呱鼓掌,不愧是未来的丞相,她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藏拙的重要配角。
宋明章是丰水县县令宋矩之子,年幼丧母,后来父亲迎娶继室,生下幼子,因为身份为继母所不容。
对方心机深沉,宋明章知道自己年少不是对方的对手,便装成一副纨绔模样,主动败坏名声,几次三番调戏良家妇女,藏拙做出一副不学无术之态,惹得父亲震怒,后来终于被宋矩放弃。
不久后皇帝驾崩,大乾朝陷入内祸外乱之中,时间持续五年之久,宋明章因此与家族脱离联系,而当他再此出现时,却以新帝丞相之职震惊众人。
剧情里还有一些更加不为人知的东西,比如他父亲宋矩下调其实就是镀金,不久后就会回京,宋家亦是大乾朝的世族之一,不过皇帝昏庸,世家离心,选择外出避祸。
而宋明章,一直都想脱离宋家这个火坑,靠自己挣一份功业。
他十分聪明且机智,知道自己的最大秘密被戳破,第一反应是灭口,又心狠手辣,又能装疯扮傻。
加上这副俊美的外貌,白皎欣赏地看着他,用只有她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放心,除了我,还没有其他人知道你是装疯卖傻。”
“宋公子,有没有时间,跟我谈个生意?”她说着笑了笑,端得是明艳无双。
宋明章眯了眯眼,发现她果真不惧,淡然自若的样子让他心里敲起小鼓,万一对方还留着后手呢?
他刷地一声打开折扇,轻嘶一声:“你这小娘子,真是够烈性!”
说着摸了摸唇角,露出斑斑血迹,像是刚被人弄伤。
白皎无语。
这小奶狗真是有急智,还借她立了回人设。
她见宋明章眼神来回变幻,却并不担忧自己的处境,他这样的聪明人,就是喜欢考量,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证明他已经开始动摇了。
白皎等着他表态,没料到的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对,是陆樾。
说来也巧,陆樾来丰水县卖兽皮和野物。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白皎之前说过的话,下意识就去找她,刚穿过一条长街,感觉到不断有人从街口折返回来,边走边讨论。
“诶呦,别过去了,前面净水街里,宋县令的儿子又出来了!”
“老天爷,是那个纨绔公子哥儿,我得赶紧回去,让芸娘躲起来!”
“还有我闺女,我儿媳,那纨绔简直是色鬼托生,最喜欢调戏良家女子。”
路人摇头:“这倒不用。”
“怎么了?他转性了?”
路人摇摇头:“不是,我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宋公子都不会出来扰民了。”
见周围一群人好奇地看着自己,他不禁暗自得意:“宋公子缠上了一个小娘子,那叫一个绝色,倾国倾城都不能形容,我在丰水县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美若天仙!就是我看她梳的妇人发髻,看来,哪家的小媳妇要遭殃喽!”
他说着叹了口气,忽然被人捏住领子,一抬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好一张凶戾英武的脸!
陆樾不知为何,莫名就觉得,那个人是白皎,他问路人:“净水街在哪儿?”
明明脸上狰狞的表情都没有,只是一蹙眉,路人吓得两腿发软,战战兢兢给他指路。
陆樾立刻大步流星往前走。
吓坏的路人忍不住嘟囔:“难道他就是那个小妇人的丈夫,这也忒凶恶了!”
“这也说不定啊,不是他老婆,他咋会那么担心?”
可惜陆樾早就走出长街,那些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见。
因为街上没多少人,远远的,陆樾就看到两个深衣小厮守着两个人,其中一个锦衣公子哥,他对面的女子穿着素衣白服,容貌俏丽动人。
那张脸,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白皎。
陆樾心中一惊,她怎么又惹事了。
虽然这么说,步子却没丝毫迟疑,龙行虎步般走过去,沉声打断两人的话:“白皎。”
听见他的声音,白皎杏眼圆睁,扭头看见了面无表情,气压低沉的男人,她朝宋明章眨了眨眼,反正之前已经约好了在什么地方见面。
脚步一转,已经躲到陆樾身后,扯了扯他的袖子:“陆大哥。”
宋明章几乎遏制不住心口惊愕,完全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他沉默地看向陆樾:“你是谁?”
陆樾:“……同乡。”
不知为何,宋明章心口微微一松,原来是同乡啊。
陆樾万分谨慎,漆黑的眼睛盯着对方,早就做好一切打算。
宋明章忽然朝白皎拱手一笑:“小娘子,相见即是有缘,既然你暂时不想见我,那我先走,我已经记住你了,我们迟早还会见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抛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两个小厮震惊地看着他:“公子,您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他们都是继母派来的手下,为的就是让他不学无术,他越荒唐越糊涂,继母越放心。
现在怎么了,大公子突然转性了!
嘶,这可不妙!
宋明章扫了眼两人,一眼看穿他们打什么主意,他叹了口气:“两个蠢货!”
他得意洋洋地说:“你们懂什么,我已经知道小娘子的身份,何愁找不到人,等我禀明爹爹,我要娶她过门!”
两个小厮陡然听见这句话,直接傻掉了,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欣喜若狂的情绪。
这要是真的,夫人肯定高兴坏了,他们又该有赏钱拿了!
另一边。
因为回去的太晚,牛车早就离开了,他们就在山间小道上行走。
天色慢慢暗下来,几天前刚下过一场雨,道路湿滑,白皎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这副身体太弱,她说话都有点喘气:“陆大哥,你能不能慢点,我、我跟不上……”
忽然,身后响起一声惊呼。
陆樾猛地回头,柔软的身体直直撞进怀里,顶得他心口一颤,下意识揽住她的腰。
“你没事吧?”陆樾声音低哑。
薄暮冥冥的天光中,他对上白皎的目光,杏眼里泪光盈盈,要掉不掉地含在眼里,桃腮粉黛,风情万种。
白皎捂住额头:“我头疼……”
陆樾眸色一暗:“你安分点儿。”
嘴上这么说,却身体力行地表演了什么叫心口不一,因为白皎崴到脚,他直接把人背了起来,不背也没办法,要是以白皎的脚程,就是走到半夜,也不一定到达萧山村,况且,她一个弱女子在路上,说不定遇到什么危险。
只是,后背的重量轻得让他直皱眉头。
白皎开始作妖,指尖在他背上画了几个圈,感受到男人肌肉紧绷,她狡黠一笑,趴上他后背,软软地说:“陆大哥,你人也太好了。”
陆樾:“嗯?”
第 50 章
白皎在他背上认真地说:“我能认你当哥哥吗?我好想有个哥哥。”
陆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在山路上定住,脑子里好像挂过一阵飓风,什么思绪都消失了。
白皎心里噼里啪啦打起小算盘, 垂下头, 柔软如云雾的黑发划过男人颈侧:“哥哥, 我刚才是认真的, 你认我当妹妹吧?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的!”
她等了等, 等到陆樾寒冰般坚硬的回答。
陆樾声音发沉:“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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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口回绝,那股堵塞心口的郁气也在刹那消散, 脉搏跳动得急促又有力, 双腿牢牢踩在山路上, 远处的虫鸣与风声, 全都离他而去。
白皎声音低落:“为什么呀!”
“我是认真的, ”白皎咬了咬唇,软下声调:“哥哥,你管管我吧……”
像只撒娇的猫儿。
陆樾知道她的性格,她并不是随便说说, 因为他这段时间照顾她, 她就要认自己当哥哥?
这样一来,本该彻底断绝她的念想, 可这一刻,他怎么也不能说服自己答应,至于他在犹豫什么, 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
他皱起眉头,嘴唇紧抿, 强调似的再次重复:“你想都不要想。”
白皎:“哦。”
她蔫蔫地垂下头,声音透出一股沮丧, 趴在他硬邦邦的背上,按捺下心思,本以为自己会失望得睡不着觉,谁知困意袭来,睁开眼已经到了村口的大柳树旁边。
此时已经是深夜,明月高悬,村子里漆黑一片,静悄悄的。
陆樾提醒她:“我们到了。”
白皎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蹭了蹭他的后背,男人简直硬成啦一座雕塑:“到了啊。”
她喃喃地重复,从他背上下来,一瘸一拐的姿势让他看的直皱眉头,视线在周围逡巡一圈,忽然朝一个方向走去,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出一根半人高的木棍,他特意削掉了上面支棱的分叉,做成一个建议的拐杖,递给她:“拿着吧,拄着它回去,最近最好不要出门,之前崴过一次,家里一个还有跌打酒吧?”
白皎:“有。”
她接过拐杖,粗糙的指尖擦过她细嫩的掌心,白皎眨了眨眼,眼中星光璀璨:“谢谢哥哥。”
陆樾顿时心头一哽。
月色皎洁,虫鸣声阵阵,村子里家家户户已经进入梦乡,周遭气氛安然又静谧。
陆樾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心头没由来一阵发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找我。”
她浅茶色眼眸刷地一下亮了起来,像是一颗颗星星在闪烁,陆樾板着脸,脸上每一块肌肉透出一股沉沉郁气,他绷紧后背,声音低沉:“我只是看着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份上,才帮你。”
白皎红唇微勾:“我知道。”
“陆大哥你心地最好,是全天下最最好的男子,”她说话时眼里透出一股向往,目光牢牢锁定他,毫不遮掩自己的好感,“所以我做梦都想有你这样的哥哥,又高大,又帅气,安全感十足。”
陆樾脸颊遏制不住地滚烫,在白皎注视下,脖颈都红了一片:“你、谁让你说这么……这样的话。”
他想说不知羞耻,却在对上她目光的瞬间吞下肚去。
白皎疑惑:“这不是事实吗?”
她说的轻松又自然,就像是吃饭那样平平无奇,却让陆樾的心不争气地飞快跳动,萌生出一股逃离的冲动:“我走了,你赶快回家。”
白皎点头:“嗯嗯。”
皎洁的月光柔和了她美艳灼人的轮廓,像极了之前送她的那只小兔子,乖巧又可爱。
明知道这是她的伪装,陆樾也忍不住失神一瞬,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陆樾看着她扶着棍子一瘸一拐地回家,等她彻底消失不见,才默默转身,从另一条路回家。
白皎仿佛察觉到什么,不经意间微微侧目,眼里兴味闪动,瞧瞧她发现了什么,一只藏头露尾的老鼠。
他们离开后很长一阵时间,暗处的墙角之后,“老鼠”终于站出来,他狠狠松了口气,庞大的身躯在月色照耀下,露出真容。
让人一眼认出来,是萧金宝。
他兴奋得喘着粗气,粗手摩挲下巴,眼里透出惹人厌恶的垂涎与贪婪,看得人毛骨悚然。
“啧啧啧。”萧金宝忍不住感叹,“真是太巧了!太好了!”
事情要从之前说起,他实在是垂涎白皎,即使之前鬼火事件让他吓得胡乱逃窜,一连许久都不敢过去,后来还是抵不过色心发作。
他从未见过白皎这美貌的女人,常听茶馆里的先生说什么皇上宠爱的丽贵妃有多美多漂亮,勾得皇帝老子不早朝,以前他也忍不住幻想,可是自打见了白皎之后,再听那什劳子的宠妃,他立马撇嘴。
什么丽贵妃,她绝对没白皎漂亮,更为关键的是,她就在自己身边,不是什么京城,还是一个丧夫的小寡妇,弄她岂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想到这些,萧金宝就心痒难耐。
哪怕不敢进院子,他也想在白皎门前晃悠一会儿,看看能不能遇到她,哪知道,竟然看见了这一幕!
丈夫刚死半个月的小寡妇和山上的孤僻猎户偷偷私会,原来那个小娘皮不肯从了自己,是因为她早就找了相好的!
看他们情意绵绵的样子,萧金宝怒不可遏,嫉妒仿佛毒蛇疯狂啃食心脏,这下子,终于让他抓住俩人的把柄了!
不过这一时半刻,他可不敢去找白皎,就他这副身板,要是她那个相好的知道了一拳砸下来,自己定会一命呜呼!
他琢磨半天,核桃仁儿大的脑子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他不由一阵气苦,狠狠瞥了眼白皎离去的方向,转身回家打算好好琢磨一番。
山脚下的木屋里。
不出所料,林舒音已经睡着了。陆樾并不在意,他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觉,幽幽的属于女人的香味,沾染上他的衣襟,后背,散漫又慵懒。
陆樾睁着眼睛,越过透过窗棂洒进床榻,他只觉得,全身上下,和她接触过的地方烧起一片一片灼热的火焰,血脉偾张。
他呼吸急促,闭上眼,绵软的嗓音,柔软的发丝,软如云朵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再回荡,重叠。
对于一个二十三岁还不曾亲近女色的男人来说,简直是难以忍受的酷刑。
他坐起来,全身都是黏腻的热汗,汗水顺着额头低落,英武凶戾的脸庞蚀刻进鲜明的情欲,喉结滚动,像是脱水的鱼儿挤榨出肺腔里最后一缕空气。
手掌热得发烫,心跳更是飞快,漆黑的眼底满是跳跃的火焰:“白皎……”
又热又渴。
嗓子干渴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冒白烟。
半晌,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
陆樾在院子里站定,旁边是早就打好的山泉水,盛在水缸里,水瓢也在里面。
沉重的大缸足有几百斤重,在他手里却如轻飘飘的玩具,不过几秒钟,便从檐下挪动到庭院。
他赤*裸着上身站定,月光下,蜜色皮肤上满是绯红,流畅鲜明的肌肉因为紧绷鼓起性感的弧度。
“哗啦——”
冰冷的水全都浇在他身上,躁动不安的身体瞬间被冷水压下,他眉心骤跳,眼帘微抬,黑眸有如刀锋般锐利,气势如虹。
一瓢一瓢冷水往下倾倒,流淌的水珠从他结实紧致的腹肌滚落,短裤几乎瞬间就湿透了,紧紧贴在下方。
湿透的性感□□在月色下泛起光泽,他的肌肉轮廓鲜明且健美,凸显出教科书般的强壮与力量感,一种直击灵魂的□□之美!
陆樾眼睑下垂,绵软的嗓音在耳畔一遍遍重复——
“哥哥,我能叫你哥哥吗?”
他深邃的黑眸被血丝纠缠,像是深陷无底的深渊,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次日一早睡醒,脸色刷地一下沉下去,乌云盖顶般。
“阿嚏!”白皎打了个喷嚏,眼圈都红了,实在是这副身体太柔弱。本来每天在院子里跑十圈,因为脚崴了也不得不暂停。
她叹息一声,一群半人高的小孩子背着一个个小背篓走过来:“白姐姐。”
白皎看见她们,露出笑容:“采完了?让我看看有多少。”
她拄着拐杖站起来,一篓一篓的花朵倾倒在铺开的油纸上,每个孩子稚嫩的脸上,都是雀跃的期待。
因为脚崴了,白皎不能出门,更别提上山采花,但是她的事业才刚打开局面,怎么也挡不住她要赚钱的热情。
她就花钱雇佣萧山村的小孩子采花,价钱还不低,放出风声说自己要做生意,村里人都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就这山上不值钱的野草野花,也能卖钱?
白皎没解释,她给出的钱让大人都有点心动,不过这点小钱地里的活计相比,也就不算什么,毕竟,田地关系着一家人来年的吃食和生计。
采花什么都,谁知道能维持几天呢。
果然,不久后白皎就放弃了,为此,不少人在背地里说她傻,好好的钱打水漂。
只有萧金宝知道,并且暗暗记在心里。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白皎手里肯定有钱!就是不知道是她拿的是萧家的,还是她那个相好的资助。
他脸色狰狞,发狠地想,钱我要,人,我也要!
时间一天天过去,白皎已经恢复了活动能力,把准备好的货物做好伪装后,坐上牛车去了丰水县。
这次不单单去送货,还有和宋明章的约定,不知道他现在什么心情。
白皎想得出神,倒是没注意到,一边陆樾也跟着上车。
寻香坊。
门庭若市,客似云来,白皎略略扫了眼,都是穿金戴银的富太太,除去贞娘和店员小芳,还多了几个陌生姑娘,花蝴蝶似的来回穿梭,介绍。
贞娘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看到她之后,贞娘大喜过望,亲自把她迎进屋里,白皎这次行色匆匆,发觉她几次欲言又止,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没什么想要探究的想法。
贞娘手里的帕子都要扭得抽丝了。
见白皎干脆利落地走出去,她才慌忙追过去,刚张嘴,一道欣喜万分的嗓音打断她的话。
“小娘子,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轰地一声,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各种各样或隐晦或高调的目光落在声源处——一个月白袍服公子哥,手持折扇,风度翩翩,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意,说出的话,更是大胆到了极点。
白皎见到他,脸色咻忽一下便冷了下来。
公子哥正是宋明章,上一次约定好了在寻香坊见面,至于寻香坊是胭脂水粉铺,他一个男人怎么进来,就不是她的事了。
白皎至多以为他会在派人在门外蹲守,没想到他竟然光明正大地进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即便他是县令,丰水县父母官的儿子,没见旁边不少人都是表面恭维,暗地里怕是白眼早就翻上了天,觉得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
“明章,不得无礼!”一个三十多岁,身着湖蓝绸缎秀丽牡丹花群裳,外罩淡紫纱衣,气质雍容华贵的妇人斥责她,目光从上到下审视她,瞥见白皎娇艳的脸庞时,忽然直直定住了。
宋夫人几乎登时心头一跳,被她过于明艳的容貌惊艳到,这样云淡风轻的气度,艳而不妖的容貌,宋夫人立刻怀疑她是什么隐世家族的大家闺秀。
接着就听儿子说:“母亲,她是我心悦之人,就算她是个寡妇,我也要娶她!”
宋夫人一怔,差点儿笑出声来!
原来是她。
那天小厮便向她禀报,当时她不以为意,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一阵狂喜席卷心头,她死死压住嘴角,神态近乎扭曲,几秒后,才不悦地看向儿子,斥责他:“你在胡闹什么!”
实际上,她心里开心得很,恨不得这个挡在自己儿子之前的嫡长子早早溺死在脂粉堆里。
宋明章不学无术,寻花问柳,正是她希望见到的。
因此,在宋明章提出要来女人挑选的脂粉铺的时候,她只是装模作样地婉拒,三言两语的撩拨,反而惹的他更加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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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宋矩甚至打了他一顿。
宋夫人便去为他求情,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宋明章:“母亲,我是真的心慕白姑娘,求您答应儿子这一回吧!”
他说着痴情的话,直接说他心慕于她,见到她便亮起眼睛,含着半真半假的开心和迫不及待。
白皎俏脸含霜,扭头就走。
宋夫人立刻拉下脸,却只是不痛不痒地训斥几句,马上仿佛小厮把他赶出去,扭头跟其他夫人们抱怨,自己有个不省心的儿子,真是看着就心烦,再不把他赶出去,迟早会早生发华。
其他夫人面面相觑,一个个堪比人精,立刻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拉回保养美容上去。
贞娘在一边小心伺候着,心却一点点跌进了谷底。
被这样不学无术又有权有势的纨绔盯上,不知道是好是坏。
门外,小厮看着宋明章朝白皎追过去,纠缠痴心的模样,懒得再跟踪,看他这念念不忘的样子就知道,这下大公子是彻底翻不了身了。
还不如拿着夫人给的赏钱,找个地方喝酒。
和他们以为的痴缠画面完全不同,白皎和宋明章转过拐角,就在偏僻无人的角落里停下。
白皎卸下脸上故作生气的羞愤和恼怒,挑眉看向对面嬉皮笑脸的宋明章。
后者微微躬身,歉意地摸了摸鼻尖:“白姑娘,刚才多有得罪。”
白皎摇摇头,洒脱道:“我们聊正事吧。”
她直奔主题,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宋明章都觉得震惊,怔怔看向她。
白皎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信不信,我们的合作只是开始。”
宋明章对上她笃定的眼眸,顿时心头一跳。
他琢磨时,白皎已经跳过那一段,直奔合作,她手里的香皂方子和白玉香膏,这段时间在丰水县的富人圈已经传了个遍。
宋明章听到她竟然是白玉香膏和香皂的提供者,忍不住心惊一瞬,他想脱离宋家,自然早有准备,培养自己的势力。
随着话题的深入,白皎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他不觉她是宋夫人的人,回去后派人查过白皎,生平一览无余,乡野长大的姑娘,根本不可能是其他人派来的,再着,说句不怕惹人笑话的话,他这样“名声在外”的纨绔,谁也不会多看一眼。
白皎很快和他谈好合作,她手里掌握的秘方可以通过他的人手势力快速敛财,在大乾朝大厦将倾之前,她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
对了,还要习武。
至于为什么要和宋明章合作,主要还是因为他重要男配的身份,他的秉性,他不是背后下手的阴毒小人,纵使生母早逝,无人教养,他也硬生生长成了一棵君子竹。
更关键的是——
白皎狡黠一笑,抖了抖签好的契约,才看向宋明章:“既然这样,我们击掌盟约,宋公子可不要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啊。”
宋明章瞬间涨红了脸,低垂眉眼几乎不敢看她:“好。”
白皎快要笑死了,这样的小奶狗真的好不经逗,嫩生生的,像根小脆笋。
可惜能看不能吃,只能逗一逗,白皎心里暗想,扫余光轻轻一瞥。
“啪!啪!啪!”
三下一过,宋明章手心冒出一股热意,已经连头都不敢怎么抬起来。
从没见过这样大胆的女子,她的聪颖,她的姿态,和他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引他生出无穷的探寻与好奇。
或许,刚才寻香坊那番大胆的话,也有几分,是他发自真心。
等他反应过来,白皎早就已经离开了。
心头思绪翻涌的宋明章:“……”
莫名感觉到一股用完就丢的凄凉呢。
白皎走出巷子,不紧不慢地逛街,先买了一些日常用品,最后才在一处角落里停下,她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出来吧。”
陆樾从天而降。
他脸色难看地凝望她,还没张嘴,白皎已经双手环抱,施施然说:“你好像一直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