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 181 章
禾晔没料到会有观众打着召灵的旗号, 进来让他算命。
他拒绝道:“抱歉,现在只召灵,不算命。”
老大爷却不在意道:“哎呀, 都一样,召灵、算命是你们这些大师的看家本领, 特别是你, 禾老板,你可是能给别人算寿命的活神仙。”
禾晔不吃被人带高帽这一套,依旧拒绝。
老大爷却像是听不懂一般,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写着自己八字的纸条,推到禾晔面前,继续纠缠道:“禾老板,就麻烦您给算一下吧, 我知道你卜卦厉害,批八字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禾晔将纸条推回去,语气坚定:“算不了。”
老大爷却依旧不肯罢休, 继续死缠烂打地请禾晔帮自己算命。
禾晔耐心耗竭, 再次问他:“你召灵吗?”
老大爷摇头:“我就想让你帮忙给算个命。”
禾晔没再搭腔,从椅子上站起身, 绕过桌子,掀开遮光的门帘走出房间,独留下老大爷一人在这儿。
可能是没料到禾晔会这么不留情面的丢下自己, 老大爷有些不知所措, 坐在椅子上朝禾晔出去的方向看了看, 又朝角落里的摄像望了望。
直播间里:
国庆回家吃饺子:【我去, 禾老板好帅呀,根本不惯着。】
刘刘刘啊:【呵, 这不叫帅,而是有大病!】
zeng甑:【就是,有事不能好好说嘛,大爷都这么大年纪了,直接当着镜头的面把人家丢下走开,真的很没礼貌】
一线明星:【我记得禾老板算一卦挺快的呀,稍微通融一下也没什么吧,几分钟的事儿。】
机长开飞机了吗:【实话实说,这节目报名还挺难的,很多老人都不会玩手机,老大爷能被选上也是不容易,禾老板这么做有点太死板了。】
biubiubiu:【是呀,给算一卦能耽误多长时间,这人就只顾着拿第一了吧。】
十九万岁:【楼上的圣父圣母们有病吧,有本事你们去给他算啊,明明是这老大爷不遵守游戏规则,你们不说这人有问题,一直指责禾老板做什么】
Arion:【行了,别吵别吵,禾老板不给算,也是有理由的,这是直播,之后还会剪辑进综艺里,这才第三期了,后期还有九期呢,如果别人都有样学样报名让嘉宾算命怎么办?】
海角镇饼饼:【这是召灵环节,就只召灵,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Yeung:【就是,这个口子不能开,不然其他人肯定也都会这么做,要知道现在想找禾老板算命的人,不计其数!】
挖机司机小潘:【我觉得禾老板不给卜卦,没什么问题,至于那些说禾老板态度差的,呵呵哒】
闲人去哪儿了:【还好吧,禾老板问了他两遍,确定他不召灵才走的,再说了禾老板说话语调一直这么平淡,清冷系大美人】
谁不是老百姓:【那些不了解禾老板的人,才会胡说八道,禾老板就是这种不喜欢纠缠的性格,并不是针对老大爷。】
丘比特不蒙眼:【我支撑禾老板,不能开这个口子,不然后面召灵这个环节就要变味了,看不惯的就去其他嘉宾的直播间看,又没有人逼迫你们留下。】
房间外的工作人员见禾晔走出来,也都有些意外,负责禾晔跟拍的导演,赶紧上前询问:“禾老板,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禾晔朝房间方向瞥了眼,说道:“他不是来召灵的。”
“不是来召灵的?”跟拍导演疑惑:“他报名参加这个环节,不召灵做什么?”
禾晔懒得回答:“你问他。”
跟拍导演赶忙走进去沟通,过了几分钟黑了脸出来,对禾晔道:“对不起,是我们的失误,您先下一楼休息吧。”
禾晔淡淡应了声:“嗯。”
之后带着跟拍摄像去往一楼。
可能是最后一个观众没召灵的缘故,他成了最早出来的嘉宾。
此时,一楼休息区里空无一人。
禾晔随便找了个沙发坐下,看到正前方的电视里播放着一个画面。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两根蜡烛燃着,烛火时不时跳动,勉强照亮一小片地方,使周围陷入黑暗之中,给人心里上造成对未知的恐惧。
禾晔移开视线,朝右边框望去,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他的房间,看来那位闹着算命的老大爷已经被导演劝走。
他这么想着,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选了下一个直播间。
五楼,李华城的房间。
不大的屋子被灯光照亮,桌子旁边的地上还摆着一个铁盆,里面是刚刚燃烧的灰烬。
看样子,他也结束了。
这一想法刚冒出,禾晔的余光就瞥见一身夸张朋克妆容的李华城,双手托着水晶球走入休息区。
他瞧见了对方,对方同样的也看到了他。
李华城主动打招呼道:“禾老板召灵这么快就结束了?”
禾晔点头:“嗯。”
李华城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抬头看向电视里,惊奇道:“咦,竟然是我的房间。”
禾晔再次点头,用遥控器按了下一个直播间。
7楼是谭梁山,电视里正在播放着他召灵的画面。
禾晔便将遥控器放回茶几上,默不作声地看着。
一分钟不到,陈罗昌也结束,步入休息区。
可能是接连打击,感觉他身上少了一些自命不凡的傲气。
之后是郭路权、萎衣、 谭梁山。
半个多小时后,召灵环节结束,导演韩烁公布名次。
“老规矩,我们先公布第三名,这次是李华城,李、大师;稍微有一点遗憾,是中间那次招错了死者魂魄。”
“接着是第四名,是我们的谭梁山,谭大师;您也是,中间那次召错了死者鬼魂,出来的时间偏晚,所以排在了第四位。”
“第五位是我们最漂亮可爱的萎衣小姐姐,三次召灵,您多次尝试后只招对了一次,所以这次暂时排在后面。”
“现在公布我们第二名,是郭路权,郭大师;您三次召灵全部站正确,恭喜。”
现在只剩下第一名和最后一名,这让众人很是诧异。
不管是禾晔,还是陈罗昌,两人都是非常厉害的术士,他们两个就算失误了,也不可能最后垫底吧。
导演韩烁像是猜出众人心中所想,故意停顿半秒,卖了个关子。
此时陈罗昌心里也十分惊愕,自己召灵很顺利,三次全部成功,不可能垫底。
那第六名只能是禾晔。
可前面两期,他召灵不是很厉害吗,这次是出了什么意外?
正这么想着,韩烁开口:“这次召灵没有第六名,恭喜我们的禾老板和陈大师,两人并列第一。”
“不过我要解释一下,因为我们节目组的工作失误,造成了有幸运观众试图钻空子,利用召灵资格请六位大师算命,这种情况我们非常不提倡,我们提供报名通道,是想帮助那些想念亲人朋友的幸运观众能够如愿见一面逝者,不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一己私利……”
说到最后,韩烁把话题扯回来:“这次禾老板很严厉且坚定地拒绝了最后一位幸运观众的请求,并没有错,所以节目组商量一致决定并列第一。”
除了禾晔之外的五位嘉宾,虽然惊讶但都没有表现出不服气的神色。
之后,韩烁开始劝诫直播间后的网友,希望大家报名参加这个环节,一直要遵守规则之类的话。
几分钟后,宣布这一环节,暂时结束,并通知下午三点会准时直播,进行下一个环节。
中午拍摄结束后,六人再次坐上大巴车,回到酒店食用午餐。
他们特意将召灵环节放在了中午12点到2点之间,这时候阳气最盛。
但阳极生阴,是除了深夜,最好召灵的时候。
回去的大巴车上,拿了最后一名的萎衣有些萎靡,叹气吐槽道:“那座烂尾楼里阴灵太多了,我招了好几次都是招来的孤魂野鬼,简直气死了。”
她侧身看向拿了第一名的两人,忍不住取经道:“禾老板,陈大师你们都是怎么召灵的,竟然能做到百发百中。”
若是之前,陈罗昌肯定托大,直接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可现在他却下意识朝最后一排望了眼,见禾晔低着头,没有应答的意思。
萎衣本就不指望禾晔能搭理她,再次喊了声:“陈大师?”
陈罗昌沉吟半秒,开始讲起自己召灵的步骤。
其实召灵的方式有很多,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习惯,他们甚至探讨了起来。
禾晔没有加入其中,安安静静地一边玩游戏一边听着。
很快,车子到达酒店。
忙碌了一上午的众人都朝酒店二楼的餐厅走过去。
禾晔最后下车,身边依旧跟着默不作声地牧夕璟。
“累不累?”
牧夕璟刚刚坐在大巴车前排,一路上都没能与禾晔搭话。
禾晔摇头:“不累。”
相比于前两次面对镜头的局促,这次禾晔稍稍适应了一些。
牧夕璟应了声嗯,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过去。
按理说,对于他们两人同进同出,节目组里的人早就应该习以为常,可这次禾晔却察觉到了周围有不少探究的视线投过来。
就连坐在餐厅里吃饭,旁边都有不少人朝他们偷偷打量。
面对这些目光,禾晔有些不适,再加上刚刚连吃一周的美食,禾晔看着此时自己餐盘里的三菜一汤,没什么胃口。
牧夕璟见状,低声询问:“怎么了?”
禾晔摇头表示没事。
牧夕璟关切地询问:“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禾晔回道:“不太饿。”
牧夕璟耐心劝道:“多少吃一点,下午你还要拍摄,估计又要到深夜。”
禾晔嗯了声,夹起一根青菜送入口中。
他强撑着吃了点东西,反倒是牧夕璟没吃什么东西,到底心理洁癖作怪,总担心这些食物不干净,虽然他在说服自己要适应普通饭店的食物,可到底吃得不痛快。
午饭后,大家开始准备下午的拍摄。
禾晔倒不用做什么,只需要坐着让造型师帮忙补补妆,坐上大巴车,等待出发去下一个拍摄场地。
第182章 第 182 章
这会儿刚刚下午2:21分, 距离3点出发还有几十分钟的时间。
工作人员说可以先回酒店房间里休息,禾晔懒得上去,便直接上了大巴车。
车厢前排, 有几个吃完饭靠在椅背上闭眼午休的工作人员,禾晔带上耳机, 隔绝掉他们的呼噜声, 打开游戏消磨时间。
第一局刚结束,旁边的位置就被人占领,男人将自己面前的小桌板放下来,从纸袋里拿出一盒水果,以及几样路边小吃,小声说道:“你刚刚都没吃什么东西,尝尝这些喜不喜欢。”
禾晔抬眸瞥了眼, 都是前几天旅游时自己在夜市上点的东西,没想到牧夕璟全都记得。
都是一些油炸、重油重盐的食物,也被称之为垃圾食品。
不过这些食物的味道侵入鼻腔, 还真勾起了他几分食欲。
“谢谢。”
禾晔的游戏将要输掉, 他干脆把手机递给牧夕璟,等他扭转乾坤, 自己则去打开了装水果的餐盒。
男人顺势接过手机,调整出牌战略,送队友赢得比赛。
游戏结束, 他的大拇指顺手往上一划, 退回主界面, 熄了屏幕。
牧夕璟的左手搭在男生后颈处, 轻轻捏了捏,小声询问:“只有一声谢谢吗?”
禾晔偏头看他, 不太理解。
下一秒,他的脖颈处传来一股力道,将禾晔往前一带,男人的俊脸放大,嘴唇被对方抵住。
但这次不只是一个蜻蜓点水,而是霸道且强势的入侵。
禾晔蹙眉,下意识伸手抵住对方胸膛,可这么做的后果是后脖颈的那只手力道加重,生怕被他推开一般。
禾晔一向冷静自持,可每次遇到这种事情就会变得束手无策。
与牧夕璟认识之前,他没接过吻,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做这种事情。
可现在他们已经确定关系,情侣之间似乎都会接吻,这让他抵抗的力道松懈了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禾晔的错觉,感觉牧夕璟的吻、技很好,轻易之间就搅乱了他的神志,让他感觉周围忽然变得安静,时间也跟着停滞,呼吸里全是水果的香甜,以及男人的气息。
禾晔感觉自己心脏的跳动变快了许多,他甚至出现了幻觉,感觉自己快要被对方浓重的爱意淹没。
他慌乱地拍了拍牧夕璟的肩膀,示意对方松开自己。
这次牧夕璟倒是听话,松了力道,允许禾晔推开他。
男人看着禾晔大口地喘气,同时捕捉到了对方眼底还未消散的慌乱,他嘴角上扬,似乎很满意禾晔接受自己的行为。
“水果的味道不错。”
他再次倾身上前,附在男生耳边小声夸赞一句。
禾晔神色未变地将人推开,却不知绯红的耳朵早已经出卖了他。
牧夕璟坐直身体,越看越觉得这样的禾晔过分可爱,手指不自觉地捏起他的耳垂,眉眼噙笑地看着禾晔将一颗葡萄送入口中-
下午2:50分,嘉宾以及工作人员全部坐上了车。
因为行驶期间需要拍摄,牧夕璟只能再次坐去前排。
这次,除了禾晔、陈罗昌等六位嘉宾之外,还有新进入的五位飞行嘉宾。
其中华夏玄术协会副会长潘忠涛坐在了禾晔旁边。
3点,摄像、手机直播同时开启,依旧是导演韩烁负责开场活跃气氛。
“大家下午好,我们又见面了!”
直播间里陆陆续续进人,大家看到突然多出来的几个人,有些发懵。
蓝星小豆包:【咦,又添新人了?】
红茶不爱睡觉:【不要啊,原班人马好好的,为什么要加新人,拒绝拒绝!】
屁屁苏打洗你:【原本的六个人我还没分清谁是谁呢,怎么这么快就来新人了?】
傻傻的挺可爱:【拒绝新人加入!】
韩烁看不到直播评论,但能听到耳麦里同事的语音反馈,得知大家都在反对新的嘉宾,他出声解释:“由于这期事件的特殊性,我们特意邀请来了五位飞行嘉宾,现在由我给大家一一介绍。”
他将五位嘉宾的名字、身份进行了介绍。
网友们一听全都是大佬,抗议的声音小了一些。
介绍完五人,韩烁开始讲述接下来的事情。
“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仙长家里,他生前曾是鹤观宫的主持,同事担任华夏玄术协会的主席,但不幸的是,在他76岁那年遭遇谋害,还有协会里其他三位长老,也都接连遇害,至今没有调查出凶手是谁,当年的事情是由华夏玄术协会、国家民调局等一起调查,今天就需要他们来给我们六位嘉宾提供思路和证据,协手大家再次调查这件事。”
听韩烁解释完,那些反对的声音也都跟着消失了。
韩烁从耳机里得知后,心里暗松口气,继续往下说:“现在有请华夏玄术协会的副会长潘忠涛,潘大师来跟我们大致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形。”
潘忠涛坐在最后一排,闻言朝右边挪了挪位置,坐在了走道的位置上。
他冲着摄像头打招呼道:“大家好,我是潘忠涛。”
之后,他开始详细描述当年案件。
事情发生在13年前,死者名叫汪德才,道号仁霓道长,根据档案记载,他被残忍谋害之后的两天,正好是他的六弟子举办婚礼,他当时下山就是为了给弟子准备新婚贺礼,当天因为天色太晚,他便留在了市区里的住处,没想到遭受谋害,凶手的手段十分残厉,不但将人活活折磨致死,还灭了对方魂魄,让人不能再转世投胎。
但奇怪的是,凶手虽然残忍杀害了仁霓道长,却放过了陪他一起下山的小徒孙,根据小徒孙的描述得知,当晚他睡的很沉,根本没听到打斗声,也没听到师祖的惨叫声,直到第二天早上他看到了院子里已经凄惨死去的师祖尸体。
之后小徒孙报警后,警察立即进行了调查,发现院子周围的几个监控全部被剪断,可监控并没有拍到剪断线的人是谁,并且玄术协会的长老察觉到了还未散尽的阴气,猜测凶手可能不是活人。
但仁霓道长道法高深,生前驱鬼无数,根本不能确定凶手是哪一个……
直播间的网友听完第一反应,与禾晔他们一样。
一个皮牙子:【可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当初那点阴气早就散尽了,老会长的尸体也已经火化了,节目组现在过去能调查出来什么?】
奶盐奶甜奶咸:【就是啊,不理解】
不会打麻将的猪:【盲猜一波,是不是案子已经破获了,节目组这次过去就只是把这件事拍给我们看?】
这小丑保熟吗?:【有可能,我还挺好奇杀害老会长的凶手是谁,以及对方杀人的原因】
速冻仿生人鱼:【好奇+1】
潘忠涛将事情大致讲述完,拿出十份用牛皮纸封着的档案,说道:“这里面是当时调查出来的档案资料,以及仁霓道长大致的人脉关系,还有他临终前几年接手过的灵异事件。”
他说着,将资料分发给几人。
禾晔也拿到了自己那份,打开查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仁霓道长的全身尸体照。
第183章 第 183 章
尸体死相凄惨, 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黑色瞳孔已经散掉,没有焦距, 嘴巴大张着,嘴角还残留着干枯的血迹。
不光嘴巴里, 眼睛、鼻子、耳朵, 七窍流血,估计是身体里的内脏被重伤了。
右手被利器砍断,如同垃圾一般被丢在旁边。
左手有两三根手指以扭曲的状态伸展着,看样子应该是被人硬生生给掰断了。
禾晔继续往下翻看,发现老会长胸前的肋骨全部被打断,皮肤呈现乌青发紫的颜色,两只脚的筋也全部被挑断, 就连大腿骨都被钝物打出了裂痕,可见对方下手多狠。
他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翻下去,心里不由猜测凶手应该是仇家吧。
这些伤痕明显是为了泄愤。
果然, 在翻到尸检报告时, 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伤痕鉴定。
右手横切面完整,被利器割断, 左手五指被全部扭断,肋骨断了九根,其中两根扎破了肺部、心脏(致命伤), 腹部受到重力击打, 肝脏脾肾破裂……
“这是结了多大的仇怨, 至于下手这么残忍!”
显然其他人也看完了照片, 忍不住发出愤慨。
“就是,老仙长一生做好事无数, 最后竟然落得这么个下场,诶——,这凶手真是个挨千刀的。”
“这残忍的手法,简直就是畜生!”
“也不知他运气怎么能这么好,竟然到现在还没被抓住。”
坐在前排的男人听着一句句辱骂凶手的话,神情不动声色,唇角却微微勾起一个幅度,垂眸掩去眸底的情绪。
寡言少语的禾晔倒没有插话指责,他继续往下翻看。
事情调查了三个多月,虽然一直没有抓到凶手,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上面清楚地记录着六个嫌疑人。
禾晔大概看了一下名字,全都不认识,不过他们名字后缀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博道观。
一个道观的名字。
然而,这六人的嫌疑之后全部洗清了。
文件上记录着他们的不在场证明,以及其他洗刷嫌疑的证据,最后还保留了一段时间的考察期,但这六人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禾晔继续往下翻看,是老会长生前来往密切的道友,也都一一排除嫌疑。
再翻,就是老会长生前给看过灵异事件的当事人。
因为上了年纪,老会长轻易间不会接客,基本都是一些手下人对付不来的大事,请他出手。
但平时基本不会发生什么大事,所以老会长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一个是老鬼屠杀半个村子,政、府请老会长过去镇压。
再有是发现了一个古墓,但一直找不到入口,请老会长过去盘一下位置。
……五年时间里,总共处理了七桩事情。
其中有三桩都是政、府请出面,还有四桩,当事人也都配合着接受了调查,可最后毫无收获。
他们甚至把目标放在了老会长曾处理过的厉鬼上,可当时那些厉鬼都已经被处理,或者送入地府,根本不能追究,到最后事情只能这么不了了之。
没等禾晔把资料看完,就有人提出了疑问。
李华城:“这博道观是什么道观,我看被怀疑的六个人都出自这个道观?”
没等协会副会长潘忠涛开口,郭路权已经回答他:“这是一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黑暗组织 ,明面上自称是修心养性的道观,背地里却干着丧尽天良的事情。”
“说起来我前段时间调查的那件事,估计也跟这个道观脱不了干系。”
郭路权说的是借尸还魂的事情,只不过事情牵扯到大金主老娘,不能在镜头前说太明白。
网友们虽然不知道,但其他五人却听得明白。
郭路权表明立场道:“我们这些道观以及玄协并不承认他是正规道院,可他们厚着脸皮非要这么叫,我们也没什么办法。”
李华城讶异,转头问国家民调局一队队长范国强:“这种事情,范队长你们不管吗?”
相比于华夏玄术协会,国家民调局更加正规的政府机构,对这些道观有监察之责。
范国强摇头否认:“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
李华城疑惑:“什么意思?”
范国强解释:“他们自称出自博道观,可道观上挂的牌子却不是这个,而且他们有的隐藏在各种深山老林里,有的躲藏在闹市区里,寻常人的打扮,根本抓不到。”
“也有一些穿着道袍,手上持有道士证或者居士证的,可一个个搜查、调研,辨正好坏的工作量实在太大,我们无暇分心,除非他们犯了事儿,我们才有权逮捕捉拿。”
潘忠涛点头应道:“对,博道观虽是一个道观,可目前我们却查不出它的具体位置在哪里,他们信奉邪神,教徒四处散布,在全国各地为非作歹。”
“这六个全都是与汪老会长动过手,有仇怨的人,也是我们一直关注的怀疑对象,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能将他们绳之于法。”
不与傻子论长短:【好奇,这博道观有多不择手段,怎么感觉这些道长都很看不起它?】
独自去旅行:【我已经打开了x度】
节操掉了一地:【我也……】
不将就要快乐:【查到了!】
不将就要快乐:【这博道观是一个不被玄术协会认可,也不被国家认可的道观,等于就是一个三无产品,里面的道士大部分都很势力,为了钱什么腌臜事就做,什么用小鬼招财运了,给死人配冥婚了,偷改别人家的运势,还有让人悄无声息地死掉之类的。】
我不会再爱你了:【啊,这不就是帮别人杀人吗?】
再加一点番茄酱:【让我立马想到了上一期那两个偷人寿命的道士,快查一查他们是不是博道观的!】
鲨鱼吃章鱼:【妈耶,这些人做的事情都好恶毒,让人害怕】
圆嘟嘟的小芋圆:【啊啊啊,我不会哪天被仇家花钱买命,不声不响的死掉吧!】
不是迪迦:【楼上多虑了,你的命应该不值那么多钱,这博道观做的生意就没有低于六位数的,除非你跟人有血海深仇,别人花那么多钱杀你。】
棉花糖不甜:【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冥婚,我震惊了!】
爆发吧小宇宙:【我来说,虽然现在配冥婚的不多了,但还是有的,前两天不是还有新闻报道,说有一家人女儿的尸体被偷了,偷尸体的是男方父亲,他觉得自己儿子三四十岁了,还是个老光棍,一辈子没结婚,没尝过几次女人的滋味,就想着给他娶个媳妇到地底下陪他,听说隔壁村有个姑娘刚刚病逝,就在对方下葬后,偷偷掘了人家的坟,把尸体埋进了他儿子的棺材里。】
我是公鸡格格:【别说偷尸体了,我还见过霸占坟墓的呢,之前有个奇葩没钱买墓地,就把他妈的骨灰装进别人的骨灰盒里,结果有一年清明去祭祀,正好被那家人给撞上,逼问之下才说出实情,那家人知道后,差点没气厥过去。】
MT小心肝儿:【哈哈哈哈,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今天我又长见识了】
永远有多远啊:【听着太吓人了,一定要把这个博道观铲除,简直是社会毒瘤!】
桀骜不驯的泰罗:【是啊,不知道哪天某个人就遭殃了】
GMR-swee:【别想了,这都过去十几年了,博道观依旧存在,就说明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小组织,也不像喝凉水那么简单,说铲除就能铲除。】
毛球你说句话呀:【所以到底是哪些人这么恶毒,竟然会聘用他们害人?】
五月只是一只肥猫:【人心难测,心眼坏的人多了去了】
不吃巧克力:【是我接触不到的组织,我朋友一个月工资三千,感觉自己很安全】
小宝怎么就不可爱了呢:【笑死,我安不安全不知道,但我朋友很安全】
在嘉宾们闲聊,以及网友们的调侃下,大巴车很快行驶到了目的地。
两辆大巴车,以及一辆房车,两辆商务车停在了路边,导演韩烁解释:“这里是一条老巷子,路窄,大巴车进不去,辛苦几位大师走进去。”
之后,众人下车,禾晔照旧走在最后。
这巷子的确很破,看起来像是七八十年代的房子,甚至比禾晔居住的商玺巷还老旧一些。
两边的墙壁都是青砖灰瓦,大门口还摆着两尊石狮子,大门上方还有牌匾,上面刻着:李府、王府、张府这些,门上贴的对联经过风吹日晒已经变得发白,勉强看得出之前是喜庆的红色。
韩烁介绍道:“这条巷子里的房子时间太久了,很多东西变得老旧,衣食住行都不方便,大部分人都已经搬离,原本在这老巷子里住一辈子的老人基本都已经仙逝了。”
因为长时间没人居住,一整条街都变得荒凉,长时间没有人气,房子很容易被一些脏东西霸占,所以普通人从这条街路过时,都会明显感觉到不适。
很快,韩烁带领着嘉宾在一道大门前停下。
红色大门上的油漆已经起皮脱落,露出木头原本的颜色,大门的锁是那种老旧的椽子,用一根粗铁棍穿过两扇门,铁棍一端弯曲,另一端有个孔,正好可以让锁穿过
不管是铁棍,还是大锁,都已经生锈。
潘忠涛拿出一把钥匙,走上前开门,锁里面的弹簧也已经生锈,他废了一些力气才将大门打开。
“吱呀——”
大门被推开,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一道浓重的灰尘从上面落下来。
幸而潘忠涛后退躲的及时,才没被弄得灰头土脸。
看来这院子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光顾了,院子里虽铺了地砖,但还是从缝隙里长出不少杂草,有些直接将地砖都给掀了起来。
潘忠涛解释:“这是汪老会长入道前居住的房子,成为道士后一直居住在道观里,所以院子没怎么打理。”
在汪老会长生前,这院子就已经荒废几十年了,更别说他走后。
就算他的那些弟子想要缅怀,也会选择他经常居住道观,而不是这里。
原本他还想找人把这里打扫一下,可韩导却说不用,说他就需要这种荒无人烟的恐怖氛围。
灰尘渐渐散去,潘忠涛带领着众人进入院中。
禾晔环视一周,视线落在了院子里由地砖铺成的阴阳八卦图上,不由地生出几分疑惑:院子里有这个东西,怎么可能有小鬼敢闯入,这是要有多大的怨仇,需要对方冒着冰消瓦解的誓死决心来杀掉他?
第184章 第 184 章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地上的八卦图, 疑惑道:“这八卦图一直在吗?”
潘忠涛应答道:“对,这是老会长入道后,特意找工匠铺的, 可以挡鬼驱邪。”
谭梁山低声惊呼:“连八卦阵都挡不住的厉鬼,那凶手得有多厉害啊!”
萎衣附和道:“确实。”
这时, 一直没开口的董罗元说道:“不止这些。”
他伸手指向远处嵌入墙壁里, 只有砖头一半大小的石碑,解释道:“这两块石碑也有驱邪的作用。”
石碑上刻着的是道家正统的镇宅符,东西两面各一块,正屋的门框上挂着一面八卦镜,现在镜面上已经落了厚厚地一层灰,失去了它原本镇宅的作用。
屋檐下的两个石柱上也贴着黄符,经过风吹日晒, 符纸已经褪成了白色,没了驱邪的功效。
还有两边的窗户上,也都挂着装有符纸的香囊。
禾晔看的不由蹙眉, 虽说汪老会长会驱邪术, 给自己家里弄这些东西无可厚非,可这驱邪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
若只是不想自己的空房子被脏东西霸占, 着实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意思。
萎衣也发现了这点,小声嘟囔:“这房子里好多驱邪的东西。”
国家民调局一队队长范国强点头附和:“对,当初调查这件案子的同事也发现了这点, 猜测汪老会长是不是在惧怕什么脏东西。”
参明观都管董罗元应和道:“这点我们也很疑惑, 按理说汪老会长道法高深, 不可能惧怕厉鬼才对, 可为什么会让人在自家院子里布置这么多驱邪的东西呢?”
华夏玄术协会副会长潘忠涛说道:“正因为这点,我们才更加怀疑, 虐杀汪老会长的凶手很可能不是活人。”
禾晔听着他们的话,走到窗边,见防盗框上挂着的绳子已经没了韧性,他随手轻轻一扯,几乎没用什么力气,绳子就断了。
他打开香囊,想将里面的符纸拿出来查看一番,结果符纸没摸到,倒是沾了一手纸灰。
符纸已经被用过了。
禾晔微挑了下眉,将香囊放在窗台上,走到一侧院墙边,查看刻着镇宅符的石碑。
刚刚离得远,看不真切,可现在走近了才发现,石碑已经不是完整一块,符文上横七竖八地全是裂痕,如果不是嵌在墙壁里,估计早已经四分五裂。
之后,禾晔又走到院子中间,看向地上的八卦图。
果然不出所料,这八卦图中乾、坤两处已经被毁掉,失去了镇宅的功效。
禾晔心底生出猜想,这些年他们找不到凶手,有没有可能是凶手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之后,潘忠涛又打开了房间的门锁。
长时间不住人,空气不流通,有很重的尘土味。
房间里的家具很少,都是老旧的木桌椅,上面早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灰尘。
墙壁上挂着三清天尊的画像。
供桌上还有香炉,烛台,供盘等东西。
左右两侧各立着几排衣柜,用来隔档视线,衣柜后面是两张大木床,灰白色的床帐,用钩子分别箍在两边,里面的床褥叠放整齐,同样全是灰尘。
墙壁上、衣柜背面,床帐的钩子上,也都挂着装有符文的香囊。
禾晔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见这种香囊随处可见,里面的符纸,有的还保持完整,有的已经潮湿、或者燃烧成了灰烬。
他不由疑惑,问等着帮众人解答的潘忠涛:“潘会长,除了这次下山给弟子准备礼物之外,汪老会长平时回来居住的次数多吗?”
潘忠涛闻言,立马走上前来,态度热情地答道:“不多,严格来说,这是汪老会长爸妈的房子,他们二老逝世后,汪老会长就没怎么回来过,除了这次之外,再上一次下山已经是三四年前了。”
禾晔更加不解,三四年没住过人的房子,如果不好好打扫,根本没办法居住,汪老会长不可能差钱,那为什么不直接入住酒店呢?
潘忠涛仿佛猜到了禾晔的心思,主动解释道:“其实相比于这个院子,住在酒店里更加舒适,但汪老会长却不肯,执意要回自己这小院子里住。”
“他说这里住着安心,汪老会长不经常下山,每次下山都会来这里居住,我们也都习惯了。”
不喜欢豪华舒适的大酒店,非要住自家小破院儿,再加上这院子里俯拾皆是的符咒……他在害怕吗?或者说是在防备什么东西?
其他人的心里也生出了这种念头,只不过在镜头前顾忌着汪老爷子的面子,他们不想直接挑明。
这套院子不大,只有小一百平方,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巡视一遍。
禾晔将几个房间全部参观完,站在院子里安静等着,潘忠涛瞧见后,主动上前攀谈:“禾老板,您看完有什么想法吗?”
禾晔迟疑半秒,问:“这个习惯,其他遇害的长老有吗?”
潘忠涛没跟上他的思路:“什么?”
禾晔解释道:“不住酒店的习惯。”
潘忠涛认真回想了下,突然蹙眉:“好像……”
他的声音顿了下,继续说道:“刚开始没有,但自从一位许长老在酒店里遇害后,汪老会长还有其他几位协会里的长老就不怎么喜欢住酒店了。”
禾晔:“具体都有谁?”
潘忠涛认真回想了,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禾晔盯着他的神色,看出几分端倪,问:“全部遇害了吗?”
潘忠涛的声音变得僵硬:“对。”
禾晔:“他们的名字能说吗?”
潘忠涛犹疑半秒,说道:“刚刚的资料拿给我一下。”
禾晔从背包里抽出来,随手递过去。
对方在汪老会长的朋友名单上,用笔快速圈了几个名字,重新递给禾晔。
男生接回来看完,不自觉挑眉。
被圈了名字的总共有六人。
其中三人是玄术协会里的长老,还有三人全是汪老会长的徒弟。
潘忠涛有意拉拢禾晔,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如实告知。
“这六人的死法与汪老会长如出一辙,都是被活活虐杀。”
“最先去世的是他。”
潘忠涛用笔指了下其中一个名字,正巧是刚刚说的那个许长老。
所以这人在酒店里遭受遇害后,其他人就不敢再住酒店了。
足以说明,他们在忌惮同一个东西。
在此之前,他们做过什么事情,把对方得罪,非要将他们置于死地呢?
禾晔将心中疑惑问出口,潘忠涛回想了下,摇头表示不知:“这几位都是道法高深的大能,随便一人出手,都足够应对大部分场面,倒没听说过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几人联手。”
在他们谈话时,其他嘉宾早已经围观聚集。
潘忠涛侧头,问向同为玄学长老的陈罗昌:“陈师弟,你有听说过吗?”
陈罗昌摇头:“没有。”
他现在不过五十上下的年纪,可那位许长老已经去世将近三十年,那时候他才二十出头,还是个楞头青,勉强有资格加入玄术协会,哪里能知道协会上层的事情。
不光他,在场的其他道长也都是只听说过这件事,并不知详情。
只有郭路权,七十出头的年纪,就算三十年前,也已经在玄术协会里扎稳脚跟。
他仔细回想了下,摇头表示:“我也没听说过什么事情需要几位长老一起动手。”-
镜头后,牧夕璟唇角紧抿,神情冷寒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下冷然。
就是因为有人不知情,所以才放了他们一马,否则当初他一定踏平整个玄术协会,让这些道貌岸然的狗东西给温甘陪葬。
刚刚潘忠涛说的六人,全部死于他手。
虽然当初丢失的人已经被他找到。
可一想到这些人的所作所为,牧夕璟还是后悔,后悔自己下手太轻,让他们死的太容易。
一群人装腔作势地说要守护正义,替天行道,其实背地里全是自私自利,嫉妒贪婪的伪君子。
温甘自小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术法高超,不但将他师父教的东西熟练运用,还自创了许多符咒、阵法。
没想到被这些人贪图惦记,引诱他加入玄术协会,并开始偷学温甘的术法。
温甘与禾晔性格很像,不喜欢被拘束,行事风格十分随性,从不限制什么禁术不禁术,只做他认为是对的事情。
期间,他帮不少人续过命,甚至将死人复活,改人气运等等。
汪老头子这帮人嘴上说着,这些都是禁术,不能随意使用,背地里却残害人命,一次次实验,想要给自己延续寿命。
当时汪老头年纪最大,表现的也最着急,布阵施法,却次次不成功,就怀疑温甘是不是察觉了他们的心思,故意用错的术法来骗他们。
刚开始他们还以礼相待,利用温甘在玄术协会里做事的便利,偷学术法,可几年下来,他们也只学会了一些皮毛。
眼看那个姓许的长老身患重病,命不久矣,他们便没了耐心,开始露出罪恶丑陋的嘴脸。
竟然几人联手逼迫温甘交出秘术,供他们续命延寿。
温甘不肯,他们便开始出手,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直到一次,温甘在处理灵异事件时受重伤,被这几人钻了空子。
等牧夕璟处理完事情赶回他身边时,温甘已经不在人世……
第185章 第 185 章
时隔三十年, 牧夕璟再次回想起当初的事情,还是满腔怒火,恨不得将那些人的尸体挖出来鞭尸。
因他周身的气势太过凌厉, 工作人员都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几步,不敢离他太近。
男人有所察觉, 将气息收敛, 把目光落在与人交谈的禾晔身上,怒火才渐渐唇角扬起浅浅笑意。
就在这时,突然冒出一道洪亮的训斥声:“你们干什么的!”
门外突然冲入一个身着道袍,满头白发的老道长,他满面怒容地冲进来,想要挡去镜头前,被几个眼疾手快地工作人员拦住。
镜头里, 正在谈论的嘉宾们闻声望去,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几人皆是诧异。
潘忠涛最先反应过来, 唤道:“常师叔, 你怎么来了?”
被叫常师叔的老道士气哼哼道:“我倒要问问你们,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说完, 抬手指向围了半圈的摄像头,问:“谁让他们来这里拍摄的?”
当着这么多镜头的面,而且还有直播, 突然出现意外, 众人都很无措, 冯大丞赶紧对助手说:“先断网。”
摄像拍摄后期可以剪辑, 但直播不能。
在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只能先切断直播。
而网友们也被这一幕弄得有点发懵, 正想要继续往下看,结果直播间突然出现信号不佳,直播不能连接的提示。
小贝壳不发光:【啊啊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断网了!】
菠菜不好吃:【继续直播啊,有什么东西是我王大锤不能看的】
铁锤小阿姨:【有人跑来阻拦了,所以拍摄前导演组没有跟他们做好沟通吗?】
天青色等烟雨:【其实我一直想说,汪老会长毕竟不是正常仙逝,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都十几年了还没有查清,他们玄术协会突然拿出来这个事情播,不担心有损他们协会的名誉吗?】
冰糖葫芦:【不知道,不过我感觉这几位嘉宾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毕竟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之前留下的证据早就不见了,仅凭谈论聊天,是谈不出什么东西的。】
AKA玫瑰公主:【我也觉得,所以我很好奇他们后面拍什么?】
木木木林子:【网什么时候能修好!】
吉祥如意兔儿:【之前不是说拍摄真实综艺嘛,现在刚发生一点突发情况就关直播是怎么回事?】
布丁猫柠茶:【开直播】
84年二锅头:【赶快开直播!】
……
直播间里全是网友们不满的评论,仅仅几分钟时间,《探灵》突然关播的词条就爬上了热搜,不少网友都在辱骂节目组怎么回事?
而节目组的人此时也急得焦头烂额,帮着潘忠涛、董罗元、苏武学几人劝说这位常道长。
“常师叔,当初汪老会长、许长老他们死的蹊跷,所以我才想请《探灵》节目组的人过来帮忙调查。”
潘忠涛好声好气地解释道。
“不需要!”常老道生气地挥手:“我们的事情自己会解决,还轮不到一群外人插手。”
“汪师兄他们的事情,当初已经调查过了,非活人所为,你们现在再拿出来调查,又能调查出什么问题!”
“当初许师兄遇害,汪师兄说过,这件事不用追究责任,他们会手刃凶手;现在他们一个个全都遇害,说明凶手能力骇人,根本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这件事就这么让它过去吧,谁都不准再翻出来闹事。”
常老道说完,指向镜头:“让他们把这些仪器全给撤了,不准再拍了!”
潘忠涛面露难色:“常师叔,我们已经答应了节目组,没有拍到一半停下来的道理,况且这件事是经过会长以及其他几位长老一致同意的。”
“我不同意!”常老道态度非常坚决。
他伸出干枯如老树皮的手,浑浊的双眼微微泛红,指着潘忠涛说道:“小潘,我知道你现在权力大,在协会里说一不二,但这件事真的不能爆出来,否则会有损咱们玄术协会的声誉。”
潘忠涛以为他说的是汪老会长死于非命的事情,解释道:“常师叔放心,汪老会长的死因我们谨慎讨论过,对我们协会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常老道冲他摆手,嘴里一直嘟囔着:“你不懂,你们这群年轻人根本不懂事情的严重性!”
看得出他心里藏着话,但碍于在场的人太多,不便宣之于口。
潘忠涛已经不止一次地见他欲言又止,忍不住将人拉去旁边单独询问,可一问常老道就摇头叹气,只表示不能说,劝他不要深究-
禾晔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纠葛并不感兴趣,至于潘忠涛、董罗元等人能把事情拿出来,估计是想借机与他拉进一下关系。
但显然这个常老道知道更多内情,而这份内情对他们协会来说可能不是受益方,所以他才会情绪激动的百般阻挠。
节目拍到一半突然叫停,导演组也头疼不已,只能让大家先各自休息,他们过去进行交涉。
玄术协会的几人都已经过去劝说常老道。
禾晔、萎衣、李华城、谭梁山四人无门无派,也不知道事情详情,便凑在一起闲聊八卦。
“诶,你们说这节目今天还能不能拍下去?”萎衣最为好奇。
李华城接话道:“能吧,这老道长不想让我们拍,估计是怕查出什么不好的东西,让他们玄术协会丢人。”
萎衣双手环胸,轻笑:“倒也是,毕竟咱们节目现在很火,万一查出点什么见不人的东西……”
谭梁山接话道:“我感觉这个案子事情不简单,后面要是能继续拍,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自由,说不定会有剧本限制,让我们勉强拍完这一期。”
萎衣:“这么一弄,我更好奇了,他们到底得罪了个什么东西,竟然这么厉害。”
“对了,刚刚你们有没有看出什么头绪?”
李华城摇头:“除了觉得这院子里镇宅驱邪的东西有点多,其他没什么感觉。”
他说完,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禾晔,问:“禾老板,你觉得呢?”
禾晔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
十几分钟后,节目组的几个工作人员从院子外回来,宣布暂停拍摄,请他们先上车回酒店休息。
禾晔对此倒也不觉得诧异,听从节目组的安排,走出破旧的小胡同,坐上了大巴车。
半小时后,大巴车启动,带着一群人重新回到酒店。
原以为这期拍摄就此结束,节目组会尽快找其他案子补上拍摄,没想到竟被谭梁山给说中了。
傍晚时分,禾晔的房间门被人敲响,两个工作人员过来交涉。
大概意思是说这次拍摄突发意外,明天的拍摄可能需要进行一些小改动。
说是小改动,其实就是节目组设定好结局,过程由着他们自由发挥,最后只要说汪老会长和那些长老们都是被博道院的人残忍杀害,就算完成。
禾晔听得直蹙眉头:“我拒绝。”
两个工作人员似乎早有预料,继续劝说:“禾老板,我们节目组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今天下午的情况您也看到了,现在网上全都在猜测是怎么回事,我们只能……”
禾晔抬手打断他们的话:“我在拍摄前,你们冯导再三保证,说综艺里没有剧本,也不会强迫我违背意愿做不喜欢的事情,既然这个案子不便公之于众,那你们还是重新换个案子吧。”
两个工作人员还想再劝说,却被牧夕璟不容拒绝地请出了房间。
禾晔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在茶几的牛皮纸袋上,回想起汪老会长那几张照片,眉头逐渐拧起。
他虽并不知道事情原委,但他对这位汪老会长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今天下午进入那个院子时,他也莫名生出几分不喜欢。
第186章 第 186 章
“怎么了?”
牧夕璟将工作人员送走, 回来时见禾晔盯着牛皮纸袋发呆,顺势在他旁边坐下,揽住了男生的肩膀。
禾晔摇头:“没事。”
牧夕璟猜出事情应该与节目拍摄有关, 宽慰道:“不喜欢可以不拍。”
禾晔暗自叹气,烦躁地捏了捏额角:“只是不想跟他们有过多牵扯, 更不想被他们利用。”
“一个几十年都没调查出结果的案子, 在一档只拍摄一两天的综艺上,又怎么可能会有大进展?”
显然是有人想借他们几个嘉宾的嘴,把事情栽赃到那个叫什么博道院的邪教身上。
在大巴车上导演韩烁说的是:由他们来给嘉宾们提供思路和证据,协手调查。
当时禾晔只以是节目组为了让他们合理出镜,所以安排了一些任务。
可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这话有些细思极恐的意味。
汪老会长这桩案子,作为嘉宾之一的禾晔并不知情, 所以只能从潘忠涛、范国强几人的口述,以及提供的证据中得知当时的情况。
可那份证据里,大部分嫌疑人都来自博道院。
虽然资料上显示, 那六人的嫌疑全部洗清了, 可到底在禾晔心里留下的一些怀疑。
而且在之后的聊天中,郭路权直接表示:博道院是一个为了钱, 不择手段的黑暗组织。
再一次加深了嘉宾和观众们心里对这个道观的不好印象,这也使得他们不自觉地将汪老会长惨死的事情与这个道观联想在一块。
可谁又能证明,潘忠涛他们说的就一定正确呢?
禾晔还记得早上潘忠涛说过, 让嘉宾们尽力去查, 就算最后没调查出什么东西来, 他也会保证让节目好好收尾。
所以他说的收尾, 就是以博道观为凶手做收尾吗?
禾晔越想眉头皱的越紧,直到男人微凉的指腹在他眉心摩挲, 试图帮他抚平心底的烦躁。
“禾晔,别想了。”
“那些人死的罪有应得,不需要别人帮他们平冤。”
“案子不过是为了接近你的一个借口,你不喜欢直接拒绝就好,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禾晔:“嗯。”
一个陈年旧案,的确不需要他太废精力。
牧夕璟拿起桌子上的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到男生嘴边:“喝点水。”
禾晔伸手去接,却被男人躲开:“我喂你。”
“……”
禾晔真不懂这人怎么有这么多精力去做这些黏黏腻腻的事情。
牧夕璟仿佛看出了他眼底的嫌弃,眉眼噙笑着问:“不喜欢?”
“要不然我换另一种方式喂?”
他说完,作势要自己喝,瓶子还没送到嘴边,拿瓶子的手腕被禾晔攥住,另一只手趁机将水瓶夺走,往自己嘴里灌了两口。
牧夕璟没有得逞也不生气,拿起茶几上的手机问:“晚饭想吃什么?”
禾晔摇头:“还不饿。”
两点多钟才吃的午饭,三点出发前往那座小院,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两个小时,午饭都还没消化完。
牧夕璟又问:“要不要出去走走?”
禾晔依旧摇头。
牧夕璟也不勉强:“行,那你想……”
话还未说出口,再次传来一道敲门声。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由牧夕璟起身去开门。
“你好牧助理,禾老板在吗?”是冯大丞的声音。
牧夕璟偏头望向坐在沙发上的男生,得到禾晔准许后,才侧身让路允许冯大丞进来。
“禾老板,打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面对总导演的热情客气,禾晔表现得很镇定:“坐吧。”
“好好好。”冯大丞在禾晔对面坐下,直奔主题道:“禾老板,我过来是想跟您商量一下明天拍摄的事情。”
“今天下午的事情您也看到了,如果我们不改变拍摄方式,后续可能无法拍摄,所以我想请您稍微配合一下,行吗?”
禾晔抬眸望向他,沉默不语。
冯大丞被看的头皮发麻:“禾老板?”
“抱歉。”禾晔只淡淡丢出两个字。
冯大丞不死心道:“禾老板,我们不是说非要给出一个结局,到最后也可以是一个开放式结局。”
禾晔不认同道:“但你们提供的证据有引导我们怀疑那个叫博道院道观的嫌疑。”
冯大丞解释道:“不,这些证据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而是华夏玄术协会和国家民调局协手提供当年的调查结果。”
禾晔坦白道:“我不信任他们。”
对华夏玄术协会,禾晔一向没什么好感,今天下午这么一闹,让他更加质疑对方会不会为了保住自己协会的声誉,在调查档案里动什么手脚。
冯大丞闻言,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眼看气氛僵住,在禾晔旁边坐下的牧夕璟开口:“冯导,您是不是觉得顺利拍摄完这期节目,就算做出一些牺牲,也没什么问题?”
“那您有没有考虑过,这期节目做完,会不会对您和节目的可信度造成什么影响?”
“随着节目播出,网友们一直在怀疑我们的节目是否有剧本,节目组也一直在澄清无剧本的事实,但这期您却容忍了剧本的存在。”
“虽然您是为了让节目顺利拍摄,但难保事情不会透露出去,到时候网友们肯定会对前面两期,或者后面几期的拍摄产生怀疑,质疑是否也有剧本介入,那您之前的澄清不就全部被推翻了吗?”
冯大丞一下子被问住了。
牧夕璟继续说道:“这桩案子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您目前只看到了他们被杀害,却不知道他们惨死的真正原因。”
冯大丞辩解道:“我们只有继续拍摄,才能探究出汪老会长他们惨死的原因。”
牧夕璟肯定道:“那些人不可能让你探究出真正的原因,你最后得到的答案,也只是他们想让你得到的答案。”
冯大丞忘了自己是怎么从禾老板房间里出来的,他满脑子都是牧夕璟说的那句话。
“你最后得到的答案,也只是他们想让你得到的答案。”-
牧夕璟再次将导演送走,重新坐回禾晔身旁,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后脖颈,轻轻捏了捏。
“禾晔。”
“嗯?”
“如果他们不允许继续调查下去怎么办?”
“那就换一桩案子。”
男人听着他不在意的语气,问:“你就半点不好奇他们为什么落得这么凄惨的下场?”
禾晔不以为然道:“他们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
牧夕璟闻言,轻笑出声:“也对,都已经死几十年了,的确不用去在意。”
反正他们已经没有转世投胎的机会了。
只是不能把他们曾做过的恶心事公之于众,真是可惜了。
仿佛是听到了牧夕璟的心声,事情再次出现转机。
下午节目组突然中断直播的事情在网上经过一夜发酵,引起了不少网友的好奇,更有好事的网友直接扒出了当年案子的调查详情,进行各种臆想揣测,眼看事情越说越离奇。
华夏玄术协会不得不做出解释。
可官方给出的公告并不能让网友们买账,一个个拱火说让节目组继续调查下去,他们想看看当年惨死的几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87章 第 187 章
第二天一早, 禾晔收到节目组的拍摄通知,起床洗漱,下楼去做妆造。
9点, 他们再次乘坐大巴车赶往那座破旧的小院子。
院子里依旧保持着昨天下午的样貌,直播重新开启, 年轻导演韩烁正在与网友们解释着昨天突然下播的原因。
其他几位嘉宾各自查看四周, 企图找到一些有用的蛛丝马迹。
可在禾晔看来,根本就是徒劳。
因为这里并不是汪老会长常住的地方,只是暂时留宿了一夜,再加上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根本留不下什么线索,除非有人证。
禾晔朝左右两边望了望,这破旧小院的隔壁也早已经成为荒院子, 那十三年前,院子里是否有人居住?
他招来潘忠涛询问。
对方闻言,心生迟疑:“这我不太清楚, 不过我看调查资料上并没有隔壁邻居的口供。”
没有活人居住的院子, 倒有可能被其他东西占据,正好可以叫来问问。
禾晔仰头看了眼雾蒙蒙的天色, 朝房间里走去。
汪老会长居住的卧室,一半被组合大衣柜遮挡,再加上只有一扇老式儿的窗户通风, 隔间里显得昏暗, 对禾晔来说正适合招魂。
他将香炉、烛台拿进隔间, 放在满是灰尘的长木桌上。
李华城跟进来, 看到这些东西,疑惑道:“禾老板, 你这是做什么?”
禾晔:“招魂。”
“招什么魂?”李华城疑惑:“不是说汪老会长的魂魄已经……”
禾晔没有解释,插上蜡烛、线香点燃,拿出招阴符点燃。
其他嘉宾见状都围了过来,等着看禾晔有什么惊人操作。
一分钟后,一缕浅淡的幽魂出现。
禾晔出声询问:“你在这附近飘荡多久了?”
幽魂摇头表示不知,它们整天浑浑噩噩,根本没有时间概念。
禾晔又问:“那你的印象中有没有关于这个院子里有人被杀害的记忆?”
幽魂认真回想了下,摇头表示没有。
禾晔也不过多纠缠,将幽魂送走,重新再召。
一次、两次、三次,禾晔问着同样的问题,对方给出同样的答案。
终于有嘉宾看不过去,出声劝解:“禾老板,要不然算了吧,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如果真有小鬼撞见,玄术协会和特管局他们肯定早就尝试过了。”
禾晔没应声,手上动作不停,再次召灵。
四次,五次,终于在第六次时,招来了一只横死的老鬼。
禾晔问出同样的问题,那小鬼认真回想了下,应道:“好像听说过。”
“之前这院子里一直没人住,但有天晚上突然闹出很大动静,好像是有只厉鬼不顾那些镇宅驱邪的阵法,把这院子里的老头给活生生打死了,附近有不少小鬼闻迅跑过来趴墙头上看戏,结果被波及,直接灰飞烟灭了,幸好我胆小没敢往前凑太近。”
禾晔问:“你看到那只厉鬼的模样了吗?”
“没看到。”老鬼辩解道:“那只厉鬼老凶了,据说看到他模样的那几只小鬼都没能活下来。”
禾晔有些失望,看来这老鬼也不能提供什么有效线索。
“不过那老头叫的挺惨的,给厉鬼说了不少好话,什么他后悔了,知道错了,还说再也不敢肖想温家的东西了,一定帮他找到温甘的魂魄,帮他复活之类的话。”
“你胡说八道!”
站在一侧旁观的潘忠涛、董罗元等人瞬间听不下去了,脸色变得难看,纷纷指责道。
“你少在这儿诬陷,汪老会长根本不可能像你说的这样!”
禾晔却抓住他话里的重点:“你刚刚说温甘,是哪两个字?”
老鬼满脸疑惑,摇头道:“不清楚,我就是听他这么说的。”
禾晔继续问:“你还听到了什么?”
老鬼摇头,表示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禾晔将老鬼送走,围观的几人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显然有点不能接受他们心里德高望重的汪老会长临终前竟然这么贪生怕死,低三下四的央求一只厉鬼放过自己。
“潘会长。”禾晔出声询问:“刚才那只老鬼口中说的温甘,你认识吗?”
潘忠涛收起情绪,点头应道:“嗯,听说过,他虽然年轻,但在术法上的造诣很高。”
“说来他与禾老板倒有几分相似,不管是术法还是性格上,他也是我们协会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
潘忠涛说完,侧头看向郭路权:“郭观主,我记得你年轻时跟温甘的关系很不错。”
郭路权不动声色地应道:“嗯,年轻时我们一起做过几次任务,可惜天妒英才,小温不到而立之年就早早逝世了,唉——”
禾晔追问道:“所以汪老会长说不敢肖想温家的东西,找到温甘的魂魄,帮他复活,又是什么意思?”
郭路权语塞,摇头表示不知。
禾晔又继续问:“他为什么要说给一只厉鬼听?”
众人神情一滞,突然有人惊呼:“会不会是他!”
是郭路权。
禾晔望向他,问:“是谁?”
郭路权思忖半秒,缓缓出口:“是小温养的一只厉鬼,一直跟在他身边,当初小温派他出去做任务,之后再也没回来,我们都以为他魂飞魄散了,否则依照他的性格,得知小温意外逝世,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禾晔听着他的话,眸底渐冷,语调也比刚刚凉了几分。
他问:“温甘是怎么死的?”
郭路权:“做任务时,出了意外。”
潘忠涛不理解道:“温甘意外去世,跟汪老会长有什么关系,那只厉鬼为什么要杀老会长泄愤?”
郭路权摇头表示不知。
他不知情,其他人就更加不知道了。
一时间周围陷入沉默,直到萎衣开口打破这份寂静:“我们只能在这里调查吗?”
“老会长生前只在这儿住过一夜,经常居住的地方并不是这里。”
潘忠涛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面容上露出了犹疑之色,心里生出了些许慌张。
昨晚他废了好大力气才说服常师叔,让节目组继续调查汪老会长的事情,并跟他再三保证会将事情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常师叔才勉强答应。
可这才刚开始拍摄,事情就要超出他的控制范围。
这些年,他们一直认为杀害汪老会长的凶手是博道院的人做的,怎么突然变成了其他凶手,还是一只协会里长老饲养的厉鬼。
如果继续让他们调查下去,万一调查出其他东西来……
潘忠涛突然后悔将这件事拿到公众面前来了,昨天常师叔百般阻止,肯定是知道点什么。
他收回心思,故作为难道:“不是我不想带你们过去调查,而是汪老会长之前居住的院子现在已经成了其他道长的居住场所。”
“不过我倒是可以带你们去见见几位老仙长,汪老会长生前与他们关系不错,如果真有什么内情,或许他们会知道一些。”
这几位老仙长之前都是协会里的中流砥柱,倒不用担心他们会乱说,影响协会在大众面前的形象。
禾晔看出了他的心思,但见其他嘉宾都不反对,也没多说什么。
其实这桩案子的凶手是谁,结果怎么样,根本就没人在意。
在场总共11位嘉宾,其中5位都来自华夏玄术协会,在镜头前他们肯定是想保住汪老会长的声誉,这也是为什么刚刚众人在听到老鬼的话后,无人敢接话搭腔的原因。
范国强代表国家特管局,他们与华夏玄术协会一直处于合作关系,不会主动拆台。
萎衣、李华城、谭梁山三人都是民间术士,没有背景,更不会主动惹事。
这么一看,禾晔突然也失去了调查的兴致。
反正不管最后调查出来结果如何,对他都没什么好处可言。
他这么想着,便也没再继续招魂,吹灭蜡烛,转身走出隔间。
院子里,不少工作人员围在那里,冯大丞听到潘忠涛说要拜访几位老仙长的提议,便暂停了拍摄,说让工作人员先联系一下对方,看老仙长们有没有时间。
没了摄像监视,眼看其他嘉宾有上来攀谈的迹象,禾晔提前一步走出小院,率先上了大巴车。
依旧是最后一排左边靠窗的老位子,他刚坐下不久,牧夕璟就不出所料地跟了上来,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不开心?”
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他不悦的情绪。
禾晔侧头望向窗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下一秒,他的右手被对方微凉的大手攥进掌心,耳边是牧夕璟低沉关切的声音:“怎么了?”
禾晔将自己的手抽回,突然毫无征兆地问了句:“牧夕璟,你去世的情人叫什么名字?”
男人纠缠上来的手蓦地一滞,他看向禾晔清隽的面容,唇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问:“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禾晔不答反问:“去世多久了?”
察觉到身旁的男人陷入沉默,他偏头斜了牧夕璟一眼,问:“不便回答?”
牧夕璟:“不是。”
他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此时禾晔问了,他不回答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差。
牧夕璟老实应答:“三十年零七个月。”
禾晔闻言,没有表现出半点惊讶,继续问:“你们在一起了多久?”
牧夕璟:“九年。”
“九年。”禾晔重复的呢喃一遍,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低头轻笑。
“禾晔。”
牧夕璟被他笑的心里发慌,不自觉地攥上他的手腕。
下一秒,一抹黄色从眼底闪过,手背上传来一股灼烧的刺痛,让男人猛抽一口凉气。
“嘶——”
牧夕璟低头,看了眼手背上燃烧成灰的符纸。
禾晔同样垂眸,看着他手背上烫红的皮肤,嘴角抿平,眸底的笑意倏然消失,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寒意。
他问:“所以汪老会长是你杀的?”
牧夕璟点头承认:“是。”
禾晔闻言,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牧夕璟将他的手攥进掌心:“禾晔,我从没想过骗你。”
的确,从一开始,牧夕璟就承认了他在找已经逝世的情人,包括刚刚自己的问题,对方都没有隐瞒。
是自己嫌麻烦,从来不过问与他相关的事情。
禾晔明明知道夜间的商玺巷有多凶,牧夕璟却半点不受影响。
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不论自己做什么,牧夕璟从来不觉得惊讶。
还有他肩头微不可查的阳火,从不接触驱邪符,对道士莫须有的敌意……这么多破绽,但凡自己多一点耐心,都不可能毫无察觉。
所以,现在突然得知牧夕璟的身份。
禾晔虽心情复杂,却生不出半点火气。
第188章 第 188 章
“禾晔。”
男生平静沉默的神情让牧夕璟心里发慌, 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来弥补。
之前禾晔不准他说温甘有关的事情,他便只字未提,这次得知节目组拍摄的内容, 牧夕璟也想过跟禾晔提前坦白。
可他们刚刚确立的关系,根本经不住任何打击, 他不敢尝试。
面对这种情形, 牧夕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化解这件事对他们的影响。
就在这时,大巴车外传来一阵吵杂的谈论声。
半分钟后,萎衣、李华城几位嘉宾上车,打破了车厢内诡异的寂静。
“我都好几年没见过张师伯了,听说他这几年眼睛不好,已经避世不出了, 没想到这次还能见到他。”
“我也是许久都没见过他老人家了……”
禾晔的思绪被他们的谈话打断,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回,声音低沉冷寒:“你先回酒店去。”
“禾晔。”牧夕璟不太情愿。
禾晔拧眉, 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回去。”
他真不知道牧夕璟怎么这么大胆, 作为凶手竟然还敢再次公然地出现在案发现场。
牧夕璟想要再说,话还未出口, 就被禾晔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他只能无奈应道:“好。”
男人起身下车,与工作人员说了自己有事回酒店的事情。
禾晔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听着其他嘉宾的聊天, 默不作声地平复情绪。
其实对于牧夕璟不是活人的事情, 他并没有感觉到太惊讶。
就连知道汪老会长是被他杀害的, 禾晔的第一反应都不是将他供出来, 而是不想那些道士认出他。
禾晔倚靠在座椅上,将手搭在额头上, 心生叹息,自己真是彻底被他蛊惑了。
几分钟后,大巴车启动,前往他们口中谈论的张老道长居住的道观。
从他们的谈论中得知,这位张老道长是当初的长老之一,目前已经106岁高龄,居住在喜行宫,与汪老会长,以及另一个去世的宋长老曾是同门师兄弟。
这一路上,几人都在聊这位张老道长曾经帮人解决过的灵异事件,有话题可聊,时间倒也过的快一些。
四十分钟后,大巴车停在了喜行山脚下,因他们拍摄的工作人员太多,担心打扰到道观里道长们的修行,便只让嘉宾的个人跟拍随行。
体力差,年龄大一些的人,去旁边做缆车。
年轻,体力好的人,便徒步上山。
禾晔被归为了后者行列,上山时,难免要结伴闲聊,那些人也都还记得拉拢他的任务。
左边潘忠涛,右边范国强,身后还跟着一个苏武学,禾晔想躲都躲不开,烦闷不已。
幸好,道观坐落在半山腰,只需要爬半个小时便到了。
因为提前打了招呼,已经有年轻道长等在道观门口,给他们领路,径直将一众人带到了张老道长居住的院子。
院子里,张老道长正坐在轮椅上晒太阳,因年龄太大,满脸褶皱,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眼窝下陷,就连眉毛、胡子都已经变得银白。
虽然已经没有了生活自主能力,但身上衣服干净,看得出晚年生活还算不错。
在他旁边,一直有个中年道长陪着,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模样,与潘忠涛、陈罗昌、郭路权他们互相认识,笑着打招呼。
潘忠涛作为牵线人,帮嘉宾们介绍:“这位是罗空师弟,张师伯的六徒弟。”
之后他又给对方介绍了其他十位嘉宾。
罗空道长客气道:“抱歉各位大师,我师父老人家年龄大,眼睛、耳朵都不太好使,麻烦你们说话的时候声音大一点。”
的确,张老道长的眼皮下垂,遮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细缝,眼球浑浊昏黄,认了半天都认不出谁是谁。
最后派出他比较熟悉的陈罗昌为代表,询问当年的事情。
一说起汪老会长的死,张老道长就忍不住长叹口气,感慨道:“我师兄死的蹊跷,死的冤枉啊!”
陈罗昌问他:“张师伯,您记得温甘吗?”
张老道长几乎没有思考,点头道:“记得,他也是年纪轻轻地就意外去世了”
陈罗昌道:“能详细地说说他吗?”
张老道长逐渐陷入回忆,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温甘这孩子在术法上是个不可多得的旷世奇才。”
禾晔坐在椅子上听着,手指不自觉地摩挲,唇角抿平。
术法非常厉害,似乎是所有人对温甘的评价。
但术法太厉害,性格上就难免有缺陷,他是个非常心高气傲,且不服管教的人。
也因为脾气太差,协会里的人几乎不怎么跟他来往。
在张老道长口中,温甘并不是一个正派的人,曾做过很多协会里其他人不能理解的事情,甚至有几次为了救下邪教教徒,反水打伤队友,也因此其他人都不愿跟他一起出任务。
陈罗昌又问:“那您还记得他最后怎么死的吗?”
张老道长思忖许久,缓缓说道:“他是在一次做古墓任务时出的事儿。”
“当时他突然失踪,汪老会长特意派了协会里几名长老过去搜寻他,但并没能把人找回来,好像是说困在了古墓里,但后来古墓被官方挖掘,并没有发现温甘的尸体。”
萎衣蹙眉,接话道:“听起来这人是死于意外,那汪老会长为什么会说不敢肖想温家的东西,还要找温甘的魂魄,帮他复活?”
陈罗昌将这句话大声重复给张老道长听,老人听完神情瞬间严肃,斥责道:“胡说八道!”
“我师兄能肖想他什么东西,这话是谁传出来的?”
陈罗昌便将上午招魂,那老鬼听汪老会长亲口祈求说的这话讲述出来。
张老道长听完,沉默许久,问道:“你们是说,我师兄是被温甘养的那只厉鬼杀了?”
他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嘴里嘟嘟囔囔道:“我就知道那畜生养不熟,当初协会里的人都劝他将其灭杀,温甘那小子非不听,硬要养在身边驱使,那可是一只杀人如麻的厉鬼,根本没有人性,现在连我师兄都折在了他手上!”
张老道长说着竟留下几滴眼泪,悔恨道:“当初就不该留他,不该留啊!”
“温甘早早死了也好,就他那无法无天的性格,留下来也要闹出事儿,当初他背着协会给人续命,几次强闯地府,将底下的鬼神得罪了个遍……”
原本张老道长对温甘这人就颇有微词,听到师兄竟可能是被温甘养在身边的那只厉鬼杀害,他就更没几句好言,说出来的话全是指责埋怨。
他一再保证,师兄汪老会长是一个光明磊落、大公无私的人,当初如果不是他和其他几位长老力保,不合群的温甘早就被踢出协会,不可能稳坐长老之位。
等他们临走时,张老道长一再叮嘱,让潘忠涛带头好好调查,如果真是恶鬼作祟,一定要将其灭杀,不要留下祸害。
之后,他们又拜访了同道观的另一位老道长。
同样的,从他口中得知,温甘的风评极差,当初与协会里不少术士都有过节,其中就包括他。
禾晔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心里对他们的话却不怎么认可。
温甘是个怎样的人,他不清楚。
但作为他身边饲养的厉鬼,牧夕璟并不像他们口中说的那样作恶多端,心思歹毒。
因为不认可,所以全程他都没怎么插话。
拍摄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听完几位老道长对温甘大多都是负面评价,在场除了禾晔的所有嘉宾都认定,汪老会长就是被那只杀人无数的厉鬼害死作为结尾。
几位协会里的道长对着镜头扬言,一定要找到那只厉鬼灭掉,以免他为祸人间。
节目拍摄结束,回去的路上,郭路权听着几位师弟对温甘痛骂指责,终于有些看不下去,想替他说了几句好话。
然而,却遭到众人说教,斥责他被对方迷了心智,情人眼里出西施,才会觉得温甘不错。
“郭师兄,不是我们偏颇,你就没想过,师叔、师伯们都是曾经与他相处过的人,如果一个人说他不好,可能是误解,可两个人、三个人都说他不好,难道全是师伯们的问题吗?”
潘忠涛附和道:“是啊,之前我们一直以为汪老会长是被博道院的人害死,要不是今天禾老板招魂,我们估计还会继续被蒙在鼓里。”
郭路权不认同道:“可谁又能说不是今天招来的那只小鬼在说谎呢?”
“当初那只厉鬼在温甘去世后就没再出现,没人能保证汪老会长死的时候,他还在世,毕竟这么多年了,我们从没听过有关他的消息。”
陈罗昌出来打圆场:“这些事情回去再说吧。”
到底是他们协会内部的事情,今天应付完节目组,后续调查的事情,肯定不会再公之于众。
禾晔没有兴趣参与其中,此时他正在翻看那些人口中为非作歹、罪该万死凶手的聊天记录。
中午。
牧夕璟:【禾晔,吃午饭了吗?】
牧夕璟:【图片】
牧夕璟:【我的午餐】
牧夕璟:【味道还不错,有空带你过来吃】
下午:
牧夕璟:【这部电影不好看】
牧夕璟:【果汁难喝】
牧夕璟:【水果也不好吃】
牧夕璟:【饼干太干了,难吃。】
傍晚:
牧夕璟:【饿了】
牧夕璟:【你结束了吗?】
牧夕璟:【是不是很累?】
牧夕璟:【晚饭想吃什么?】
……
以往总担心打扰他的人,今天却一反常态,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试图从禾晔的回复中,窥探出他的态度。
只可惜,禾晔没给他侦查自己的机会,一条没回。
到了晚上,一向沉稳镇定的男人终于泄露出了几分急迫。
牧夕璟:【禾晔,不管他们说什么,你先不要相信。】
牧夕璟:【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这次结尾,还破天荒的带了一个可怜兮兮的祈求表情包。
禾晔看着消息框里的表情包,想象着男人忐忑不安的模样,嘴角有了一丝松动。
他看着消息框上端,一直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终于施舍了一个回复:【嗯】
第189章 第 189 章
下一秒, 对方的消息里面回了过来。
牧夕璟:【拍摄结束了吗?】
牧夕璟:【饿不饿?】
牧夕璟:【我定了餐厅。】
禾晔没再回复,点开游戏,任由消息在后台震动。
四、五十分钟后, 大巴车稳稳地停在了酒店门口,禾晔还没来得及起身, 就收到潘忠涛的主动邀请。
“禾老板, 我让人定好了酒店,邀请大家一起吃顿晚饭,您有没有什么偏好的口味?”
禾晔毫不留情地拒绝:“不用了。”
潘忠涛不死心,还想再争取机会:“禾老板今晚有事?”
禾晔:“嗯。”
潘忠涛厚着脸皮道:“能问问是有什么急事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睡觉。”
丢下这两个字后,禾晔没理会对方僵滞的神情,径直走下车。
他刚从车上下来, 余光就瞥见了等在车门旁的高大男人。
“禾晔。”
牧夕璟脸上挂着灿然笑容,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眸中带着小心谨慎的打量试探,同时顺手将禾晔肩头上的背包接了过去。
禾晔虽没应声, 但神情平和, 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太生气。
牧夕璟见状,更加得寸进尺地牵上他的手, 语调温和地询问:“你对海鲜过敏吗?”
“我看到附近有一家海鲜楼味道不错,想带你过去尝尝。”
禾晔倒是给面子,回复了三个字:“不过敏。”
牧夕璟得到回应, 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了:“那就好。”
两人到了路边, 男人抬手打车, 报了饭店地址。
在出租车上, 牧夕璟看出禾晔不想说话,便识相地没有过多询问, 打电话让饭店提前准备,等他们到地方坐下没五分钟,一大盘海鲜盛宴便端上了桌。
男人并没有急着替自己辩解,而是带上了手套帮禾晔拆蟹剥虾。
禾晔能看出他藏在心底的焦急,但牧夕璟不说,他也不催,正好趁机安静地吃个晚饭。
眼看晚饭进行到了一半,禾晔吃的心满意足,牧夕璟才将话题引入正轨。
“禾晔,今天拍摄的顺利吗?”
禾晔抬眸觑他一眼,等着男人接下来的话。
牧夕璟将面前满满一碟子的海鲜肉送到禾晔面前,摘下手套,一边抽出湿巾擦手,一边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许久后,他才丢出第一句引子:“我并不是活人。”
“你,曾经是我的饲主。”
“汪德才、许志勇他们都是我杀的。”
“我找了你三十年。”
禾晔用筷子夹着一块蛤蜊肉送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消化这四句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感觉到牧夕璟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因为太紧张,甚至忘了呼吸。
禾晔不再折磨他,神情平淡地挑出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杀他们?”
牧夕璟认真回答:“他们杀了你。”
禾晔抬眸望向他:“继续。”
牧夕璟整理了一下心情,开始慢慢讲述:“上一世的你,名叫温甘,温暖的温,甘甜的甘,你师父给起的名字,你是鬼腹子,被你师父从母亲尸体里救下来的,可能是不同于常人的经历,让你天生阴体,而且在术法上能力超群。”
“不到十二岁,就超过了你师父,15岁就能独闯地府。”
说到此,牧夕璟突然轻笑:“19岁就将我困在了身边。”
“因为你能力太强,引起了玄术协会的注意,利用高薪将你聘入协会成员,你的能力很强,但因为不喜欢人情世故,所以遭到了其他术士的排挤。”
“不到23岁时,你已经能自创符箓,甚至能请地府阎王亲自来帮忙,因为太强,汪德才担心你被挖走,破格升你为十大长老之一。”
“那时候,你为了复活我,自创出一种禁术,可以瞒过地府,让死人复活。”
“还有一种,可以延长活人寿命。”
“当时王德才已经六十多岁,黄土埋半截的人,便惦记上了这两种术法,联合其他几个老畜生,将你骗去菱王墓,想将你害死,然后借由复活你的借口,让你交出这两种禁术。”
“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意外,你被困死在墓中,之后下落不明。”
说到最后,牧夕璟的声音变得冷硬,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
禾晔却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神情平淡:“你呢?”
牧夕璟抿紧唇:“当时你手下有几个年轻术士在做其他任务时,遇到了麻烦,你派我过去援助,否则也不可能让他们钻了空子。”
温甘死后,牧夕璟直接疯魔了。
查出陷害他的几个凶手后,将许志勇杀死在了酒店里。
徐志勇死后,其他四人都害怕温甘饲养的厉鬼找上自己,开始躲藏,试图苟活。
可在短短几年间,还是被牧夕璟杀了个干净。
其中有三个年轻道士,是他们的徒弟,拼死也要护住他们,被牧夕璟一气之下,连带着杀了。
其中汪德才最为胆小怕事,得知徐志勇死后,主动卸任玄术协会会长一职,躲在自家道宫里不敢露头。
牧夕璟虽然厉害,可到底是一只厉鬼,进不去道观,只能派几只野鬼在山下守着。
这一等,就是七八年时间。
估计汪德才也没料到,牧夕璟为了杀他,竟然能守株待兔这么久。
“我找了你很久,甚至多次闯入地府,可阎王说生死簿上没有你的名字。”
禾晔问:“没想到魂飞魄散的下场?”
牧夕璟缄默良久:“想过。”
禾晔:“那为什么还找?”
牧夕璟沉默以对。
禾晔看着他垂眸不语的模样,心底的那点不适消失殆尽。
他倚靠在椅子上,继续询问:“怎么确定我就是他?”
牧夕璟:“说不清,但当时在纸扎店里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是。”
禾晔:“长得像?”
牧夕璟抬眸盯着他瞧,摇头:“容貌只有五六分相像,但言行举止很像。”
他抬手朝自己脸上下眼睑处指了指:“你们这里都有一颗美人痣。”
“你的术法也很厉害。”
禾晔挑眉:“只是这些,就让你认定我一定是他?”
“不是。”牧夕璟坦白道:“在认定你之后,我曾再次闯过一次地府。”
禾晔闻言,瞬间想起之前有一天,他说要请假,结果到了晚上,鬼门关就出现异动,地府阴气上涌,不少阴差跑出来,说有一只厉鬼强行闯入地府。
没想到竟是牧夕璟。
怪不得那天请假回来,他二话不说就情绪激动的抱住自己。
也是从那天之后,一向与他保持着绅士距离的牧夕璟突然拉近了两人的相处距离。
禾晔看着面前的海鲜大餐,只感觉吃的心里五味杂全,说不上愤怒,也说不上高兴,唯一的感觉就是这顿饭让人难以消化。
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将心底的情绪压下,与对面的男人说道:“吃饭吧。”
牧夕璟没想到禾晔听完这些事情,会表现的如此平静,甚至看不出他心底情绪。
一顿饭下来,吃的他食不下咽。
吃完饭,禾晔对牧夕璟说道:“你先回去。”
牧夕璟有些慌张:“你呢。”
禾晔:“我出去走走。”
牧夕璟:“我陪你。”
禾晔拒绝:“不用。”
他需要独自消化一下今晚的事情。
牧夕璟不太放心,可也知道禾晔需要一些独处时间,便只能应下,站在原地,目送对方离开-
晚上11点,禾晔走了一个多小时,感觉有些疲惫,随便在路边找了个长椅坐下休息。
已经进入了九月中旬,天气逐渐转凉,夜间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吹的人头脑清醒。
这会儿,路上只剩下来来往往的车辆。
他双腿交叠,靠在椅背上,盯着某处发呆。
十几分钟后,禾晔长长吐出一口气,突然起身,走到路边打车。
半个多小时后,一辆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禾晔推开后车门下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酒店门口,手里夹着烟的男人。
禾晔迈步走近,闻到一股很重的香烟气,也不知道这人坐在这里抽了多久。
“不嫌脏?”
他主动出声,看到男人脊背一僵,侧头朝他望过来。
牧夕璟手中燃着的香烟,被风吹到了禾晔面前,他嫌弃地皱眉。
下一秒,香烟被男人硬生生掐灭,丢进垃圾桶。
禾晔没做过多停留,直接朝酒店大门走去,男人在身后紧随而至。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酒店大厅,进入电梯,走到房间门口,期间谁都没说话。
房门被牧夕璟打开,禾晔刚一进入,房门就被用力关上,男人从身后将他紧紧抱住,仿佛不这么抱住,下一秒禾晔就要飞走消失一般。
“松开。”
“禾晔。”牧夕璟叫着他的名字,语调里是隐藏不住的不安。
禾晔表明态度:“我不喜欢烟味。”
“对不起。”
男人松开了手。
没有了牵制,禾晔继续朝房间里走,同时问身后的牧夕璟:“明天的机票订了吗?”
牧夕璟没有应声。
禾晔坐回沙发上,抬眸望向他,挑眉询问:“听不懂?”
牧夕璟摇头,迈步走过去,在男生对面坐下:“禾晔,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禾晔反问:“什么?”
牧夕璟也说不清,但他很想知道禾晔此时的想法。
禾晔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说道:“你说的那些事情,我知道了,那些人都已经死了,我也懒得再追究,之后继续以前生活,不会改变什么事情。”
牧夕璟闻言,心瞬间落回肚子里,唇角上扬:“嗯。”
禾晔看到他长松口气的样子,也不由弯了弯嘴角:“还有。”
牧夕璟嘴角的笑容僵住,再次紧张起来:“什么?”
“辛苦了。”
辛苦他舍命为自己报仇,并且找了自己三十多年都没有放弃。
第190章 第 190 章
面对虐杀那些道士时, 符咒打在身上的灼烧感,三十年寻不到爱人的绝望……种种经历和委屈,牧夕璟全都咬牙忍下。
可现在却因为禾晔一句辛苦, 倏然红了眼眶。
“禾晔。”
牧夕璟搭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攥住,他很想扑上去抱住对方, 最好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可理智却制止了他的冲动,不停提醒着他,禾晔不喜欢自己身上的烟味。
禾晔看着因为压抑情绪,眼睛、鼻头、耳尖全都泛红的男人,竟有种牧夕璟下一秒就要破碎掉的错觉。
他移开视线,冷声驱赶:“去洗澡。”
“好。”
男人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的站起身。
二十分钟后,牧夕璟洗完澡出来, 情绪重新恢复镇定,见禾晔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唇角不自觉地露出浅淡笑意。
禾晔见他出来, 站起身朝浴室走去, 同时丢下一句:“冯导的助理让你回电话。”
牧夕璟:“好。”
禾晔洗完澡出来时,牧夕璟正好准备挂电话。
“冯导说这期准备做开放式结局, 但节目时长不够,想补拍一个事后采访。”
禾晔皱眉,问:“可以拒绝吗?”
牧夕璟点头, 继续说道:“猜到你不想拍, 我已经拒绝了。”
禾晔的眉宇舒展, 淡淡应了声:“嗯。”
牧夕璟坐在沙发上, 翻着手机屏幕,问:“定明天上午十点多钟的机票可以吗?”
禾晔:“嗯。”
牧夕璟在手机上快速操作, 定好两人的机票后,随手放下手机,抬眸望向正在看电影的禾晔,唇角勾笑,唤了声:“禾晔。”
男生闻言回头,见牧夕璟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示意自己坐过去。
他扭回头,只当作没看到。
半秒后,身旁传来一道轻浅且无奈的叹息声。
随后,他旁边的沙发下陷,腰间多了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将禾晔霸道地揽入怀中。
男人身上的烟草味消散,被一股清淡的松木香替代,闻起来让人很是安心。
牧夕璟将脑袋埋进男生的脖颈里,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同样觉得舒适。
片刻后,禾晔余光瞥到男人从旁边拿了一个抱枕,盖在了大腿上,看样子身体再次失控。
他双腿交叠,换了个姿势,朝旁边挪了挪上身。
可牧夕璟很快就缠了上来,非要紧贴着他,看完整部电影。
电影结束,两人躺上床准备睡觉。
有牧夕璟在,自然不可能让禾晔轻易入睡,缠着他索要晚安吻,直到亲满足了,才让禾晔睡下-
第二天清早,禾晔毫无意外地在男人怀中醒来。
他不知道其他小情侣是不是都像牧夕璟这样,睡前晚安吻,睡醒早安吻,就连洗漱后都要索个吻,亲个没完没了。
直到禾晔被纠缠烦了,他才稍微消停。
两人在酒店里吃了早餐,收拾好各自的东西,由牧夕璟与节目组做好交接,打车去往机场。
将近三个小时的飞机,等他们到商玺巷口时,已经将近两点钟。
牧夕璟一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下意识去牵手,但被禾晔抬手躲开了。
“牧夕璟,我们确定关系的事情,我还不打算告诉父母。”
牧夕璟滞了半秒,点头应好。
禾晔破天荒地多叮嘱一句:“在他面前不准有暧昧举动。”
牧夕璟心底有些失望,但还是再次应好。
两人像往常那般,并肩走入巷子。
纸扎店里,禾爸正躺在太师椅里打盹儿,听到行李箱滚轮的声音,立马站起身,小跑到店门口,伸着脑袋朝外瞧。
“呦,儿子、小牧你们终于回来啦!”
牧夕璟浅笑着客气打招呼:“禾叔叔吃过午饭了吗?”
“我吃过了,你俩还没吃吧?”
牧夕璟回道:“吃过了。”
禾爸招呼道:“快进来休息吧,坐车也挺累的。”
禾晔率先迈入店中,将背包随手丢在椅子上,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休息。
牧夕璟倒不见奔波的疲惫,与禾爸闲聊着:“禾叔叔在店里,这几天怎么样?”
禾爸立刻开始倒苦水:“嗐,别提了,天天都有人上门,说想见小晔,还各种明里暗里地抛出条件,让我帮忙劝说小晔进入他们的单位。”
“儿子,你现在可真是太抢手了,当初你爷爷那么厉害,也没混到你这份儿上。”
“不过你爷俩倒是一个臭脾气,都不喜欢拘束,当初你爷爷懒得应对那些人,也是把我拉过来挡枪。”
禾晔问:“他们还来?”
禾爸:“来啊,上午的时候我刚送走两个。”
禾晔:“……”
禾爸见他脸色难看,说道:“你要是真不想见他们,要不然先咱家回家休息吧,正好你妈整天念叨你呢,后天就是中秋节了,她天天晚上问我,你那综艺节目什么时候拍完,能不能赶上回来过中秋。”
若是往常,禾晔肯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今天却生出了些许迟疑。
他迟疑片刻,还是拒绝道:“算了,家里太吵。”
原本两个小孩子,就够禾妈和保姆阿姨忙的,要是他再回去,禾妈肯定更劳累。
禾爸叹气,感慨道:“早知道你这么不喜欢小孩,当初……”
“爸。”
禾晔出声制止了他后面的话。
牧夕璟在旁边岔开话题道:“要不然去我家吧,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禾爸闻言,赞同道:“也行,小牧跟咱住同一个小区,你要是累了就去他家睡一觉,晚上正好回家吃晚饭。”
禾晔正思忖着,就听到店门口传来一道男人询问:“请问,这是禾晔,禾老板的纸扎店吗?”
他坐在椅子上的动作一顿,听着禾爸出去应付,不敢回头。
禾爸也知道他不喜欢,便没让那人进来,堵在门口将人给打发了。
等那人走远,禾晔不假思索地站起身,对牧夕璟说:“走吧。”
他从背包里翻出棒球帽、口罩戴上,带上拿着行李的牧夕璟朝巷子外走去。
之前买房子的时候,牧夕璟、禾晔两人的目的一样,离纸扎店近,周围有繁华的广场,衣食住行方便。
小区距离商玺巷只有几百米,走路十分钟左右,小区的环境很不错,是一个中高档小区,禾晔给家人买的房子在12栋楼,牧夕璟家在8栋,离得不算远。
两人进入小区,正朝牧夕璟家走,突然从旁边穿出来一道白影。
“小心。”
牧夕璟眼疾手快地护着禾晔朝旁边挪了半秒,躲开了那道白影的撞击。
“哎呀,宸宸,你别跑了!”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着。
他一边跑一边喊道:“保安,保安快拦住他,别让他跑出小区!”
禾晔脚步顿住,朝他们跑过去的方向望过去。
牧夕璟已经坦白了身份,便也不再装作看不到,说道:“这男生被鬼上身了。”
禾晔:“嗯。”
刚刚男生从他身边跑过去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阴气。
但他不是个多事的人,懒得去管闲事。
“走吧。”
禾晔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走。
说来也巧,刚刚那个追男生的老头竟也是8栋楼的住户,抓住男生后,便强行往家拖,正巧与等电梯的禾晔、牧夕璟同乘一部电梯。
两人进入电梯厢里,禾晔看清了被鬼附身的男生,应该是个十几岁的高中生,模样白白净净的,带着一副黑色窄框眼镜,额头黑青,眼神呆滞,嘴巴发白,手上不停地挣扎,试图摆脱老头的束缚。
男生将近一米八的个头,比老头高小半个头,再加上被鬼附身,力气极大,几下挣扎就让老头招架不住,被推了个踉跄。
眼看老头后退两步就要歪倒,禾晔伸手将人扶住。
“谢谢,谢谢,真是不好意思啊。”
禾晔没应声,抬眸朝男生看了一眼。
老头察觉到两人的视线,出声解释:“我孙子这两天心情不好,刚才又跟他妈吵了一架,这才跑出去,真是见笑了。”
禾晔只点了下头,没应声,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驱邪符递过去:“回去烧了,纸灰掺着水给他喝下去就好了。”
老头微微一怔,有些局促道:“你们看出来我孙子中邪了?”
牧夕璟替禾晔回答:“嗯,他这是被鬼上身了。”
老头诧异道:“你们是大师吗?”
牧夕璟笑而不答,只让老头将禾晔手上的符纸接走。
正巧,电梯到达23楼,牧夕璟带着禾晔从电梯里下来,伸手去开2301的指纹锁。
牧夕璟买的120平的大两室三厅,一间主卧,一间书房,除了客厅、餐厅,还有一个健身厅,摆着不少健身器械。
虽然已经出去十来天时间,但家里依旧干净的一尘不染。
牧夕璟拿出一双新拖鞋放到禾晔脚边,自己一边换鞋一边问他:“喝茶还是果汁?”
禾晔:“茶。”
牧夕璟嗯了声,先去盥洗室净手,又走到茶水吧台,冲泡茶水。
禾晔换好鞋,也去洗了下手,在沙发上坐下,等着牧夕璟端来茶水。
他第一次来牧夕璟家里,但可能只有他们两个的缘故,禾晔并没有感觉到拘谨。
牧夕璟端着茶,在他旁边坐下,关切询问:“需不需要睡一觉,我已经让阿姨更换了床品。”
禾晔摇头:“不困。”
在飞机上他睡了一两个小时,这会儿虽然疲惫,但没有困意。
“放一部电影看吧。”
他过来主要是想躲开那些人的纠缠。
“好。”
与禾晔一起,他觉得做什么都挺有意思。
牧夕璟从抽屉里拿出遥控器,打开投影仪,找了一部禾晔感兴趣的影片播放。
然而影片刚播放十几分钟,门铃突然响起,铃声有些急促,可以听出按门铃的人似乎很焦急。
牧夕璟起身,还没走到玄关处,就听到门外传来老头的询问声:“你好,请问这是刚刚那两位大师的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