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早，初初。”
“早啊，今天吃什么？”
一夜无梦，安稳地一觉到天明。源初拉开房间的窗帘，感受了一下阳光的照耀，满足地踩着拖鞋去洗漱，她胡乱地擦了一把脸，好奇地跑来厨房探头探脑。
“土豆炖牛肉和奶油浓汤。”
“是你做的吗？”
“是冲矢先生做的早餐，他们都已经吃完出去工作了……嗯，难道初初是想吃我做的吗？”
“都可以啦，我不挑食的。”
软妹看了看冰箱上贴着的字条，是父母解释了一下要出去赴约，所以让她今天自己玩，之后有空再陪她。
源初：“……”
她有点郁闷，又有点无语，总觉得是被当做小孩子了，也不太适应这样的温情。
太宰治忽闪着漂亮的眼睛，含着笑意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抽出对方手中的毛巾慢慢擦掉她脸上残留的水珠，看着女孩子眨着湿润的睫毛微笑。
“可以不可以有一个早安吻呢？”
对上他隐约浮动着欢喜的目光，源初嫌弃地“噫”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哪里有嘛……”太宰治遗憾地拖长了尾音，将她按回桌子前坐好。
成熟的大人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天天对着她恶作剧了，这是他遗失已久的珍宝，不可以再有丝毫丢失的可能性。
两个无业游民开开心心地吃完早餐，陷入了无所事事的境地。
“对了，之前在隔壁遇到了少年侦探团的那些孩子们，我们约好了过几天要一起出去玩。”源初有些惊奇，“听说是我以前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吧？”
“他们是初初的朋友哦，我不需要其他朋友呢。”太宰治拧上水龙头，收拾好碗筷，慢慢说道。
“咦？这么说你是有朋友的？”从来不干活的源初抓到了重点，她看过来的眼瞳依旧澄澈得没有半分杂质，让人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有的。”
“那在哪里？不想见一见吗？”
“嗯，不用了。他现在生活的很幸福，所以……”青年低垂下眼睫的那一瞬间，又像是被孤独感笼罩了，“不见也没关系的。”
这是唯一一个织田作有机会活下来并且走上写作道路的世界，只需要这样就够了，哪怕被拒绝也无所谓。更何况，这也是仅有的、能让源初复生的世界。
它充满无限可能性，降临了数次奇迹，所以太宰治不允许任何人有机会破坏它的存在。
“我有初初就够了。”青年伸手撩起少女颊边被风吹乱的黑发，别到她耳后，温柔地笑了起来，“因为你总是会回到我身边。”
源初的表情很微妙，她总觉得这一切很奇怪，这个人也病得不轻的样子。
太过依恋一个人，就会容易迷失自己。虽然这并不是什么缺点，但也可以说是致命的。
过去的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吗？
嗯，一定察觉到了吧，说不定还揍过他好多次都没治疗好，所以根本就放心不下。
“你不要不开心啊，既然如此，那你就到我这里来吧。”源初顺从着心里浮现出的那个声音说出这句话，“我会继续拉住你的手，但是……”她顿了顿，“你也该鼓起勇气面对这个世界了。我需要你活下来，你会做到的吧？”
“……好。”太宰治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微笑着这么说，突然从灵活纤长的指间变出一块糖果，将它放入源初手心，慢慢合上她的手掌。
源初：“？”
她感到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用那种嫌弃的眼神看着他：“你也把我当小孩子哄啊？”
虽然这么说了，但是看到这颗糖的那一刻，还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冲击着她的内心。源初莫名意识到了什么——“糖果”这个东西，一定在曾经的他们之间拥有着极为特殊的含义，这让她感觉有些新奇和茫然。
“初初忘记了也没关系，我记得就好，因为你是因为这个，才决定留在我身边的。”
在源初以工藤静香的身份回归人间的时候，太宰治察觉到了她的踪迹，他总能找到她。
身为港口的首领，想要太宰治这条命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可是他们不该践踏他想要给源初的东西，哪怕那是被拒绝的事物也一样。
目睹到他保护它们的那一幕，彻底触动了源初。
因为没有人比太宰治更看重她，更需要她，于是在漫长的旅途里察觉到疲惫、想要死去的源初终于学会为谁停留了。
源初第二次对他伸出了手。
“是吗……真奇怪啊。”源初带了点疑惑的这么说，“我能感觉到，你一定是我很重要的人。”
“我知道，但我很贪心，想要做初初最重要的人。”
源初感到有点惊讶，因为这个人居然学会袒露内心了。
“确实很贪心。”女孩子歪了歪头，笑意犹如繁星一般慢慢点亮了她的眼瞳，“那就试试看吧，你能不能打败我啊。”
太宰治一愣，露出了怔忪的表情，吃惊地看着她。
“我是说，我给你这个机会。”源初眨了眨眼睛，她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说出这句话以后发生了改变，但她没有在意，“没有人可以逼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所以能不能真的做到，就看你自己了哦，工藤修治。”
平静的气氛似乎被打破了，空气中酝酿起未知的风雨。
“无论是什么感情，只要你想要的话，那种东西总会有的。它就在那里啊，只是你太被动，太容易退缩了，不主动伸出手是得不到的。”
源初的眉眼再度扬起锋锐而又美丽的光，太宰治明确地察觉到她身上能够称之为“人”的部分在逐渐回归，不再是心中只有战斗的女孩了。
“为什么……”
“因为，你并不需要奇迹啊。在那之前，不过就只是漫长的等待而已。”
源初又说了这句话。
太宰治忍不住盯住她，目光逐渐变得幽深，心脏轻轻颤动起来。
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在想些什么呢？她似乎又在无意识地诱骗他，狡猾地琢磨着坏心思，不容他拒绝与逃避，可笑的是他居然再一次甘愿被骗。
地上的人只会等待太阳的照耀，即使深渊中的眼睛会被刺痛，也仍旧会再度仰望着她，直到太阳陨落，那同时也让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此时此刻，坠落的太阳重归怀抱，似乎也给予了他勇气。
“不要用这个眼神看着我啊，那会显得我很糟糕。”像是被她的笑容蛊惑，太宰治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了一切抵抗，用那双微笑着的眼睛注视着她，显得异常认真，“那么，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和我出去约会吗？”
这是不对的……
太宰治知道，就算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都可以回应她的邀约，只有他不可以，但是凭什么他又不可以呢？
他们已经不是兄妹了。
早就不是了。
“好啊！”
说给他这个机会就不会反悔，源初一向说到做到，从不轻易承诺。
“稍等一下，我去房间拿一样东西！”
“好。”
源初从行李箱里掏出自己的卡，就在她即将离开的那一刻，一个盒子从里面滚了出来。
“……咦。”
源初注意到这一幕，好奇地伸出手，终于开启了它。
闪闪发光的银色指环躺在了红丝绒的盒子里，源初拿起来对着光转了一圈，发现内圈镌刻着名字，她念道：“……悟？”
源初的表情逐渐微妙起来。
嗯……这个不是她备忘录里面的名字吗？
是巧合吧，一定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