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恕赶到楼下的时候,监控画面突然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叶西杳房间的电闸被拉了,还是那个不倒翁已经光荣牺牲。
他一刻不敢耽搁,赶到以后,直接踹开了叶西杳家门。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行为有一定不理智的成分。
邢恕明明知道,打开门最有可能出现的画面,就是恶魔已经把那个人类拆吃入肚,现场恐怕一片血腥,叶西杳将以原形出现在他面前。
可邢恕还是因为担心另一种更小的可能,踹开了门。
屋子里一片漆黑。
“叶西杳?”邢恕叫着他的名字走进去。
按开灯,绕过小客厅的隔断,走到了他在监控画面里看到的地方。
当看到地上趴着一个生死未知的人,而被窝里拱出一个小包的时候,邢恕无法否认自己松了一口气。
他用脚把地上的人翻了个面,躬身探了探对方的生命体征,左手的戮魔阵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布,可以感知这人是被魔力所伤。但这并不奇怪。叶西杳那个小身板,要是不用魔力,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邢恕在他的四肢和腹部都摸了摸。
这人身上恐怕已经没一个块好骨头,看着昏过去的样子很平静,实际上离死也就一步之遥了。但凡叶西杳再多给他一招,他就能爆体而亡。
活该。
竟然敢招惹一个恶魔。
邢恕估摸这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便一脚将他踹到玄关,通知了安全局的人过来“捡”人,这才迈步走近床头。
他想了想这种时候应该安慰些什么,最后只能隔着被子,憋出一句:“别怕,已经没事了。”
这简直是一句废话中的废话。
就算他今天不来,叶西杳也一样没事。
相反,邢恕现在应该为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把人家的门踹坏,这件事做一个解释。
他等了许久,没等到叶西杳给出回应,于是心头一紧,以为出了事,低下身捏住被角,直接掀开了薄被。
看到叶西杳的模样时,邢恕的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了一把。
他的眼眶是红的,看着像是哭过了,又或者正在哭。嘴唇抿得发白,身体很明显在颤抖。看到邢恕靠近,叶西杳下意识往床角躲去,本就纤弱的身子蜷缩着,看着更让人心疼。
“他欺负你了?”
邢恕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慌,他半跪在床上,探过身去想看看叶西杳。
然而叶西杳已经再次裹紧被子。
邢恕蹙眉,强硬地把人从被子里剥出来,在看到叶西杳穿戴完整并未有任何受伤迹象后,他一把将人拽进了自己怀里:“受伤没?”
叶西杳终于给了点反应,他在邢恕怀里缩着肩膀摇头。
邢恕觉得他的状态不对劲,而且体温异乎寻常的高,便伸手去摸叶西杳的额头,刚碰到一点脸上的皮肤,就被叶西杳反应剧烈地推开。
“不要……!”
叶西杳的嘴唇瞬间失了血色,连带着看邢恕的表情都惊恐起来,“你不要挨着我,现在……不要。”
邢恕脸色沉下,叶西杳这个反应,如果是一般人,那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可是邢恕能感觉出来叶西杳真的没受伤。
“发生了什么?”邢恕再次问。
可是叶西杳又不说话了。
他知道自己应该从叶西杳在伪装的角度去思考,但邢恕这一刻选择相信叶西杳的反应是真实的。
因为,比起怀疑叶西杳在他面前装柔弱,他现在更想知道,叶西杳为什么会这么抗拒他靠近。
“叶小宝。”邢恕叫着这个略显可爱的称呼,但语气却十分严肃,“你不肯说,是要我亲自来帮你检查吗?”
“不要,不要。”叶西杳一个劲儿地摇头,想推他,又推不动。
“那就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邢恕将人搂紧,轻轻拍他的背,“吓到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我……”叶西杳颤抖的幅度更大,许久后,挣扎着说,“饿……好饿……”
邢恕只当这句话也是敷衍,叹了声气,但至少叶西杳可能和他交流,他就没继续逼问,而是顺着他的话说:“家里有什么吃的,我去给你拿。”
他松开叶西杳,刚一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叶西杳拽住,便回身,低声问他,“怎么了?”
“唔……”叶西杳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立刻收回手,咬住了自己不安分的手指。
邢恕试探着摸了摸他的头发,同时观察叶西杳的表情。
他有种感觉,叶西杳不像是害怕或者抗拒,反倒像……在忍耐克制着什么。
邢恕收回目光:“我给你找点吃的。”
然后走向厨房。
安全局的人接到消息以后来得很快,邢恕刚打开冰箱,就听见门口传来动静。他看了一眼叶西杳,叶西杳又把自己裹进了被窝里,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小鼓包。
邢恕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正好借机和安全局的人假模假样地上演了一出大戏——
他们装作是警察上门,要带走那个跟踪犯,还要带走叶西杳去配合调查。
邢恕咳了两声,拔高音量,故意说给叶西杳听:“警察同志,今天太晚了,他又受到惊吓,恐怕不方便跟你们走。”
“警察”们特别好说话地答应了:“理解理解,那你照顾好你朋友,之后有任何问题我们保持联系。”
就这样,三两分钟,邢恕就把那个被叶西杳打昏的人交到了安全局手上。
目的也很简单,他们需要从那人身上的伤势和残留的魔气来了解叶西杳的攻击性。
骆以极接到消息的时候,只当邢恕心系任务,这大晚上的还不忘工作。
其实邢恕没有告诉骆以极的是,联系安全局主要是因为方便。
要是真警察找上门,叶西杳今晚肯定得去做笔录。
邢恕看了一眼那个床上的小鼓包,有些无奈。他是真的想让叶西杳休息。
冰箱里没有现成的食物,保鲜柜里有一些刚放进去没两天的菜和肉,想来是叶西杳给自己周末准备的口粮。
邢恕想了想,决定现给叶西杳煮个粥,热菜热饭吃了好睡觉。
邢恕会做饭这件事,很多人都不知道。
因为驱魔工作的特殊性,他常年在各处漂泊,居无定所,没法停留在同一个地方,所以请不了做饭阿姨。
有时候在外面打打杀杀的累了,回到家点个外卖,结果吃得想吐,久而久之的他就烦了,开始试着自己做。
意外的,味道还不错。
不过这事儿他瞒得很死,连薛翘都没尝过他的厨艺。也不为别的,只是邢恕觉得烧菜做饭这事儿和他在外面刀口舔血的形象有点不符。
但今天为着叶西杳的一句“好饿”,邢恕也没多想,就这么着了。
叶西杳在那边一直很安静,邢恕也就暂时没有再去吵他,让他自己缓缓。
切番茄的时候,邢恕是万万没想到,叶西杳家的刀这么钝。连番茄的皮都切不破。他稍一用力,刀口滑下去,切到他自己的手。
还真别说,钝刀子切什么都不好使,就切手指头最快。
一道口子破开,鲜血瞬间从指尖涌出。
这点小伤,邢恕压根不放在眼里,他只是怀疑叶西杳平时压根不做饭,这刀连刃都没开。之所以他的手能被割出口子,也只是因为邢恕自己力气太大了。
他开了水龙头,简单冲了两下,但止不住血。这样做出来的饭菜恐怕得有一股血腥味。邢恕还在想上哪儿去找个创可贴,忽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来,关掉了水。
“……”邢恕顿了顿,略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叶西杳没说话,双目紧紧盯着他手指涌出的血。
邢恕当他担心自己,就说:“没事,过去等着我。”
“我饿了。”叶西杳忽然小声说。
邢恕:“那就先吃点小零食,我很快就……”
下一刻,他懵了。
看到叶西杳双手捧住他的手指,低下身,嘴唇贴着伤口处,伸出舌尖轻轻一舔,卷走了一滴血珠。
邢恕没动。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抓住了一点信息。
那一滴血显然不足以满足叶西杳,很快的,他张嘴,直接含住了邢恕的手指,滚烫的口腔包裹住那道伤口,柔软的舌头卷起来,轻轻吮吸。
轻微的刺痛,更多的是酥痒酸麻。邢恕没有抽回手,只是那么看着他。
叶西杳吮得入迷,一开始还小心翼翼,后来越发不满足,好像越吸越渴,怎么都不够了,竟然开始用牙齿咬,试图将伤口弄大一些。
邢恕嘶了一声,指节屈起,在叶西杳嘴里摁住他的舌头,另一只手抬起来钳住叶西杳的两颊,逼得他松了口。
血液所含的能量对魅魔来说微乎其微,叶西杳太饿了,而邢恕的灵魂之力又实在太强大太美味。
所以他明知道喝了也不解馋,还是想喝。
他那双琥珀一般澄澈的眸子露出渴望的神情,仰头望着邢恕,说:“我还饿……”
“所以呢。”邢恕低下头,沉声问他,“你的夜宵其实是我?”
叶西杳喝了血尝到了甜头,便有些兴奋,想要更多。自然也不可能回答邢恕的问题。他凑近一些,嗅了嗅邢恕的味道,目光锁定在邢恕的唇上。
就这样,踮着脚便要吻上去。
邢恕面色平静地侧过脸,掌心轻轻捂住叶西杳的嘴。
可下一刻,叶西杳也灵活地躲开他的阻挡,焦急之下,一口咬在了邢恕的脖子上。
邢恕气得想笑:“你又要这样是吗?就像那天……”
那天叶西杳下了直播,邢恕把他抱回办公室,本以为叶西杳是困了,刚要将他放到休息间的床上,就被叶西杳抱住脖子蹭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