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不放心的扭头朝着主卧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确定洗澡声还未停下,这才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房间不算太大,但也能达到宽敞的要求,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声响。
看见这架钢琴的一瞬间,一抹回忆顿时涌上心头。那是几年前,一次大型青少年钢琴比赛上,比赛场地人山人海,江衍和哥哥江祁坐在最前排,安静的等待着比赛开始。
其实这是江衍印象最深刻的,比赛的日子与他出国的日子重合,他十分清晰的记得,他等了好久才等到程秋巽上场。
漆黑的环境下,程秋巽带着舞台最后一束光用钢琴来抒情,仿佛见有灵光在他手指尖划过,轻盈而优雅。
可惜的是,他没能看完全过程,比赛进行到一半,哥哥江祁就牵着江衍离开了,他最终也没能舞台上的少年举起奖杯的那一刻。
江衍坐在琴凳上,倾身温柔的抚摸着琴身,如同在对待一个憔悴的爱人。指尖拂过琴键,上等钢琴所发出的悦耳声在回荡。
他本对钢琴没兴趣。
但因为程秋巽,他学了整整五年。
程秋巽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整个房子空荡而安静,他抓过毛巾将头发随意擦了一下,穿上浴衣,去了客厅。
客厅空无一人,只有一只睡着的蛋宝,他转身去看了一眼客房,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简约的房间布置。
他低着头,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还未干的刘海细碎的挡在眼前,客厅映过来的光线将他的五官埋没在阴影里,反倒显得更加立体与凌厉。
程秋巽抬头,撩起薄薄的眼皮,往那间小房间的位置睨了一眼,些许灯光从门底下的缝隙里跑了出来,程秋巽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挑,抬腿走了过去。
江衍盯着手机里的那张照片入了神,并没有注意到房间的门把手被轻轻的按了下去。
“在看什么?”
程秋巽的声音从背后冒出,江衍被这突然的一声吓了一跳,随即立马变回原样,他就着这个姿势,胳膊搭在钢琴上,两条长腿其中一条曲着,另一条轻轻挂在琴凳上,整个人慵懒又随意。
他对着程秋巽晃了晃腿,语气带着点撒娇:“哥哥,给我弹一首呗。”
“……”
程秋巽后颈不明显的滚动了一下。
江衍的腿很白,并且很直,此时他穿的运动短裤更是将大部分肌肤都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没多久,他才轻轻的开口,声音却出奇的低哑:“想听什么?”
程秋巽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半趴在钢琴上的江衍,刚洗完澡,弥漫在四周的热气早已被冷空气冲散,薄荷味的沐浴露香味在房间里散开。
江衍头顶落下一片阴影,他微微抬起头,看见了程秋巽的喉结,和那可以用来养鱼的漂亮锁骨。
“嗯?小衍?”程秋巽弯下腰,微微低头,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进,鼻尖抵着鼻尖,说话带出的热气喷洒在江衍微凉的薄唇上。
他轻声一笑,半湿的碎发扰得江衍心脏最软处一痒,随后他撩起眼皮,对上江衍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眼眸深邃而沉静,没有丝毫波澜,江衍仿佛感觉有股魔力,拉着他一直馅入深潭。
他听见程秋巽淡淡说道,尾音似乎带着点笑意,空气中弥漫着薄荷的清香。
凉爽且冲动。
“我们小衍想听什么歌?”
心跳声震耳欲聋。
江衍感觉自己快要以为心跳太快而休克了,大海掀起波浪,拉着落日余晖陷入一望无际的地平线。
“哥哥。”
“嗯,我在。”
“程秋巽。”
“嗯,我在。”
房间的空气黏腻的要命,像是融化后的巧克力,两人气息交换,嘴唇越靠越近,江衍一手轻轻搭在程秋巽的浴衣带子上,仰头闭上了眼睛,程秋巽眼底漫起欲望,缓缓低下头。
他突然想起了那次莫名的烙吻。
就在两人唇瓣还差几毫米时,江衍不小心碰到了一个钢琴键,钢琴发出低沉的声音,程秋巽猛的起身,似乎有点对自己刚刚想要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可置信。
“……”程秋巽烦躁的低骂了一句,然后头也没回的出了房间。
江衍一副微醺的样子,看着程秋巽落荒而逃的样子,他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起身跟上了程秋巽。
事情到最后,江衍还是没能听到程秋巽给他弹一首,他简单的去冲了一个澡,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揣摩着。
片刻,他移着步子到了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缝,大声喊道:“哥哥!给我拿套睡衣!”
没得到回应,他又喊了一遍,声音比上一遍还要大。
这次有了回应,程秋巽的声音幽幽的从主卧传来。
“……没有。”
江衍:“能穿的就行!体恤衫和衬衫都可以!”
程秋巽:“你光着出来吧。”
江衍:“这可是你说的!我真的来喽!”
江衍说干就干,一身上下光溜溜的就准备开门往外走,门刚拉开,一件衬衫就甩到了他脸上,程秋巽黑着脸将门狠狠的关上了。
江衍拿着衬衫哭笑不得,这件衬衫比他平时穿的衣服要大几个码子,他穿上后感觉空荡荡的,衣摆遮到大腿,领口大大的敞开。
他轻轻啧了一声,想到不久前程秋巽落荒而逃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兴奋,江衍心中蠢蠢欲动,但还是乖乖的把扣子扣好后才开了门。
程秋巽递完衣服就跑床上去了,他现在内心极度烦躁,想到江衍那双纯粹干净的双眼和那张水润的嘴唇,他就喉咙发紧。
他正想着,门口有了动静,程秋巽闻声望去,江衍穿着他递的衬衫站在房门口,底下除了一条黑色内裤外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两条长腿更加晃眼。
日。日。日。日。日。日。
见到这一幕,程秋巽内心爆了无数句粗口。
江衍微微一笑,像只小兔子往前走了一步,将身后的房门关上了。
“哥哥,我今晚可以和你睡嘛?”
“不可以。”程秋巽别过视线,冷声回答。
“可是哥哥,我想贴着你睡。”说着江衍走到床边,三下五除二的钻进了程秋巽的被窝,“哥哥,你就纵容一下我嘛。”
程秋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虎,他飞快的与江衍拉开了距离,他家的床很大,他却睡到了床边,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条银河。
江衍:“……”
无法得寸进尺的江衍选择了见好就收,他乖乖的躺到一边,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语气中带着点讨好:“哥哥,我发誓我不乱动,你别掉下去了,睡过来点儿。”
俩人像是猫抓老鼠,一个进一个退,到最后,深夜挂上圆月,繁星点点,两人之间还是隔了条银河。
安静之后,江衍没多久就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随着胸腔的起伏暴露在空气中,程秋巽闭着眼冥思苦想,但百思不得其解。
许久,困倦的睡意绕上心头,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只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正轻轻的往自己怀里钻。
一夜无梦,床头的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程秋巽揉了一把头发,正准备起身关掉,却发现自己整个左胳膊都麻了。
他烦躁的睁开眼,看清之后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一个小毛栗子枕着他的胳膊睡的正香,呼吸声都是轻轻的,江衍的睫毛很长,看起来很软。
整个人小小的一个,依偎在他怀里。
砰——砰——砰——
心脏跳动的声音从最深处来,那份悸动愈发强烈,有种要冲破枷锁的趋势。
江衍儿时喊他哥哥,现在也喊他哥哥。
程秋巽的眼神慢慢柔和下来,他和江衍儿时并没有待一起多久,最多都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
他们是盛夏认识的,也是盛夏重逢的。
程秋巽轻轻的抽出胳膊,小动静的起了身,自己洗漱完后,又在衣柜里挑了一套码子偏小的衣服放在床头,这才揉了一把江衍的软发,准备将人喊醒。
程秋巽用手指绕着江衍的发丝,五官陷在阴影了,几秒后,他拨开江衍额前的碎发,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
既然你想这么玩,那我就陪你。
尽管我可能会冒着陷进去的风险。
“起床了,小衍。”程秋巽扯了扯江衍的被子,后者似乎粘在了床上似的,怎么都不肯起床。
程秋巽看着面前这一团棉花,没说话。
几分钟后,棉花动了——棉花先是长出了手,然后又长出了脚,最后长出了个毛栗子,江衍心情畅快的伸了个懒腰,下了床。
江衍看到杵在前面的程秋巽,笑了一下:“早啊,哥哥。”
程秋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角也勾起一抹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头:“早。”
说完,人就去了客厅。
???
江衍大脑宕机,他怎么感觉今天程秋巽和平时不一样,非常非常不一样!
不会是哥哥喊多了,真的把他当弟弟对待了吧??!
江衍内心就跟一堆人在开碰碰车一样混乱,无意间他看见了床头的那一套衣服,应该是程秋巽拿给他穿的。
他摇了摇头,内心有点绝望。
我不只是想做你弟弟啊!!!!
江衍在卧室里无声的咆哮着,程秋巽坐在客厅沙发上,整理自己的情感内务。
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但他今早突然发现——他对江衍起了别的心思。
他无法控制,也无法逃离。
似乎江衍天生就是他的磁场,吸引他不断靠近、失控。
窗外的花香越来越浓,街道上车水马龙,蝴蝶停在枝桠,花苞等待绽放,盛夏的秘密,由微风来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