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虞绥自己来评价他的过去,他大概会轻飘飘地扔下一句乏善可陈。不过事实并不如此,甚至恰恰相反。
小时候虞绥和母亲一起生活在海边小城。她靠出卖自己换取游手好闲的生活,父亲凭借一张脸偶尔不收费过来光顾生意。一开始怀孕的时候母亲并不知道虞绥的父亲到底是谁,可能是想过安稳生活,也可能是雌性激素作祟,好歹没有打掉他。
但是孩子生下来这点少得可怜的激素就消失了,生下来的这个拖油瓶打破了她接下来生活的舒适。她变得暴躁易怒,对虞绥动辄打骂。
在那个时候虞绥的世界里自己就是莫名其妙地要遭受痛苦。他发现寄予希望或者痛苦崩溃都改变不了一切,于是干脆懒得再对任何事抱有情绪。
八岁的时候虞绥出落的越来越精致,明眸皓齿,看得出他父母年轻时是多么惊艳。他的父亲在这一年终于现身,确实长得人模狗样。他给了母亲一笔钱,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会把虞绥带离这个小城市,让他接受好的教育。
母亲压根不在乎这些,只想把他打发走。
但是这一去不是去北边的大城市,去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洋彼岸。
男人赌博,要钱,靠着一张好脸在赌场当荷官还债。可惜他太老了,不再年轻,也没有荷官应有的反应和灵敏,他的结局会成为地上的烂泥,无人在意。
只是他想起他还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的母亲漂亮至极,想必也能遗传他仅有的一副好皮囊。
让他惊喜的是虞绥比他想的还要完美,不仅长得漂亮,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露出的沉稳和聪慧更让他惊喜不已。
虞绥喝了一杯男人递过来的水就昏昏欲睡不省人事,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金碧辉煌大厅的包厢里,他躺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父亲被一个男人踩在脚下还在讨好地讪笑。
他觉得很反胃,但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闭上眼睛不说话将自己蜷缩起来,开始思考要怎么逃跑。
虞绥原本会作为流水线一样的荷官被培养,给赌/场创造最大的价值。他被拉下去在后颈植入了皮下炸弹防止逃跑,然后就被关在一起集中训练。
虞绥很有天赋,如何用一副扑克牌玩出花来其实是赌徒和魔术师共同追求的极致。而虞绥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记住八副牌的位置——在切牌闪过他眼前的那一瞬间。
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他知道自己最终的目的是逃跑。每一个黑夜里他都会尝试用从餐桌上藏起来的餐刀对着镜子动手剥离那枚炸弹——这要求极致的手指灵活还有精准。虞绥后颈总是鲜血淋漓。不得不用长发挡住。
三年他终于成功,在某个寂静的夜晚他成功离开了赌/场内部而并不会受到炸弹的威胁。逃跑的那天他最后因为体力透支不由得坐在商店外休息,避免自己在冰天雪地里死去。
那天是个平安夜,满街的灯火,商店都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和家人共度佳节。
在他全身都冰凉的时候正好有人来开门,惊讶地问:“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虞绥想了想,手指碰到了口袋里带出来的那副扑克牌。
他笑着说,“我是一位街头魔术师,不知道能否有这个荣幸为你们带来一个有趣的小魔术?”
那家人惊喜地欢迎他,还为他准备了一份精美的晚餐。
相比做荷官机械的发牌做手脚虞绥更喜欢让扑克牌在指间自由变化,来表演一场惊艳的魔术。从那天开始虞绥成为了一名魔术师,而他辗转多地也拜师学艺,最后名动一时。
魔术对他来说是相当有趣的东西,魔术师需要将观众的情绪掌握的恰到好处才算成功。这要求虞绥在舞台上能拥有极其充沛情感,而这恰恰是他想体验的东西之一。
某天他在舞台上谢幕之后如雷的掌声突然停滞,一颗小圆球出现在他面前,自我介绍时还结巴了一下。
“尊……尊敬的宿主虞绥,根据文件来说您此生的寿命将截止到今日凌晨。但您满足了时空管理局的入职条件,我是系统058,请问您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工作时间结束之后,您将获得自由且永恒的生命。”
“但是我们工作的危险系数也很高,具体你可以看一下这份工作合同……”
“是吗?”虞绥说“听起来挺有意思。”
这是故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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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世界虞绥印象最深的是郁白桦。这挺奇怪,虞绥遇到过非常多或机智或强大的对手,但是郁白桦这个有点娇气的小少爷却总是闯进他的视线里。
“少爷,你真的……算了”
虞绥叹了口气,开始远程指挥。
“左边……搅拌两下……”虞绥倚在料理台旁掩唇一笑“少爷,你拿的那个是滤网,怎么滤网和打蛋器都分不明白?”
这是一个普通的早晨,平常都是虞绥从郁白桦别墅的客卧起来,然后顺便给他做个早餐。直到郁白桦噔噔噔地跑下楼,凑过来笑嘻嘻地吹捧他。结果今天郁白桦不知道抽什么风,一大早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还固执地不让下人插手,誓要给虞绥亲自下厨。
白忙活了半天的郁白桦很崩溃地把遮眼的额发撩开,却忘了手上是面粉,碰到之后发现自己沾了一头的白霜。虞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沾了点清水点在他脸上,笑眯眯地揽过他伸手比耶自拍。
“删掉——”郁白桦忍无可忍,绝对不想在虞绥那里留下黑历史,奈何虞绥手轻轻—晃东西就不见了。他颇为狡黠地张开五指晃了晃“猜猜在哪里?”
郁白桦站在原地微微一笑,手中已经沾好了奶油。
“虞绥!”他扑上去尝试从后背制服虞绥。
战局的最后是两个人顶着两张花猫脸分治厨房南北两侧,郁白桦一边耐着性子听手机里的“甜甜猫美食课堂”一边鸡飞狗跳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蔗糖、炼乳和脱脂。眼圈都给气红了,一张凌厉张扬的脸写满了不服和委屈。
而虞绥用两根原木筷子随手将坠下的长发挽上去,悠悠闲闲的用小奶锅温着牛奶单手打蛋,蛋清拉出一条丝甚是美观。一看就是能养活自己的靠谱成年人。
时间就那样一点点溜走,虞绥偏头看着阳光照射下神情严肃好像在干了不得大事的郁白桦,没发现自己唇边笑意温柔。
和郁白桦度过的每一天好像都变得普通又平常。
小少爷脾气不太好,虞绥和他相处久了又精准地把握住了他的性格,一般能顺着就顺着。可是郁白桦今天不想看他和这个女孩说话,明天又莫名其妙觉得虞绥对自己不够特殊,虞绥也不想惯着,两个人总是会有争吵。
郁白桦总是放狠话说再也不管虞绥,让他爱去哪去哪只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结果虞绥真的走了他又非得偷偷跟着,看着他走进酒吧一个晚上也不出来。
郁白桦气得要死,恨不得今天就叫人把这家店拆了。但是他自己又觉得自己贱,不就是随手包养的一个人,还真想和人家谈恋爱。最好笑的是包养的金丝雀对金主还爱答不理,甚至还能在外面乱搞?!
郁白桦突然不想进去面对虞绥,他蹲在酒吧外面的楼梯上抽烟。烟尾吐出的云雾笼罩在他的周身缓缓流动,挡住了他的神情。
直到烟盒都快空了郁白桦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突然听见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酒吧后门的那个黑暗的甬道里格外明显。郁白桦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准备离开,不料却晃了晃没站稳,踉跄之中被黑暗中伸出的一只手稳稳地握住了手腕。
是虞绥。他退开前还一言不发地摁灭了郁白桦拿在指尖的香烟。
郁白桦还没来得及开口质问他,虞绥倒先反问他:“坐了这么久,为什么不来找我。”
“找你干什么,看你和别人亲亲我我啊?”郁白桦反唇相讥。
虞绥没和他计较,又问:“那为什么不走。”
“我……”郁白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随即理直气壮的说:“凭什么要走,虞绥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把我甩了。”
“但是你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我……”
夜色醉人。火星明灭中虞绥看着他露出的一小截光滑的后颈垂下了眼帘,然后不紧不慢的往前迈了一步。
“郁白桦。”虞绥打断他,“玩个撒娇游戏怎么样。”
虞绥手里旋开一扇牌,他眼里带着微微的笑意,像童话里不怀好意的九尾狐。
“你要是抽中这里面那张鬼牌,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郁白桦愣了愣,“虞绥,牌只要在你手里,不是想让我抽哪张就哪张吗?”
“是啊。”虞绥勾唇笑了笑,“所以叫撒娇游戏。”
“我喜欢你的回答,郁白桦。所以你要抽吗?”
“抽就抽。”郁白桦毫不思考的随手抽了一张,翻开一看——joker牌。
他愣了愣,虞绥偏了偏头,声音惑人。“所以,你现在想让我做什么呢,少爷。”
郁白桦脸慢慢红起来,明明只是虞绥随手玩的小把戏,但是他却莫名觉得连心尖都抖了一瞬。
他后退两步靠在墙上,不敢看虞绥的眼睛,喉结滑动了两下,最后只说了一句
“和我回去……别再来了。”
虞绥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片刻,然后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头顶的发旋。
“笨。”他说:“我以前就是在这里认识你的,不记得了?受老板邀请回来表演而已。”
随即他又觉得,郁白桦的撒娇游戏,确实玩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