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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祭持续的时间很长,明明绽放的时间只有短暂的一刹那,但是铺满了整个七水之都的天空,将漆黑的夜晚照亮得如同白昼。我借着烟花的爆炸的声响,悄无声息的混入了人群。
大街上的人多到拥挤的地步,人群的肩膀推搡着我,女人身上的香水味、男人身上的香烟味,混合着狂欢后的酸臭汗味,呛得我喉咙作呕脑袋发晕。我就这样,宛如河流中的鱼苗,随着人群的方向移动。
我的身体僵硬的毫无知觉,水手领上衣的背后早已被汗水浸湿,我的手冰的可怕,手指已经陷入痉挛的状态。至于那把幽夜华尔兹,早就在我逃跑的时候化作星光碎片,直接消散了。只有人群靠近时暖烘烘的体温,才会让我意识到——我真的逃出来了。
我是如此的害怕,如此的慌张,以至于像一个胆小鬼一样混在人群里面。
距离我来到这个异世界仅仅过了七天。
244说前往的世界是内心的折射,所以我来到了这里。对于原先的世界,我是有怨恨的。我不满原先冗长的工作困住了我,我不满麻木冷漠的人群孤立了我……
但是重新来过之后,遇到困难遇到危险后才发现——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那些我所不满意的条条框框,其实是在保护胆小多疑且脆弱的我。
我毫无芥蒂的使用着菲谢尔的身体,高高在上的点评着她的言辞与生活方式,我嫌弃她傲娇中二的言行举止,又贪恋羡慕她强大的武力。于是在今天晚上,菲谢尔的能力不再任我驱使,没有这一层外纱的遮掩,我脆弱得可笑。
我在心里面唾弃自己的行为,在不停的否定自己,好像只有通过批判自己的方式,才可以让自己喘息片刻。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遇到交易现场,也不想去沾染什么黑恶势力,又悲哀的发现一切不过咎由自取——
原本我根本不会大胆到在黑夜小巷行走!
我开始疯狂想念原先的世界,我想楼下的早餐店,我想出租屋里面的柔软床铺,我想安稳又平静的日日夜夜,我想得眼角酸涩,泪水直流。
我将熊熊背包捂在胸口,模拟出拥抱的姿势,好像这样就不再孤独害怕。
黑色的渡鸦面具扣在脸上,没有人会看到下面涕泗横流的脸蛋,只有星星点点的泪水顺着下巴抵在熊熊的脑袋上,将它脑袋上面的羊羔绒毛湿成一绺一绺的。
我很想就这么一直哭下去,可是我并没有这么做的权利。
我看到巴里他们了。
巴里还是穿着白天时候的牛仔外套,里面穿着一件橙黄色的短袖。他嘴上叼着香烟,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嘟囔什么。路奇和卡库也站在旁边,同样没有换什么衣服,只有哈多利换上了一顶带有羽毛的帽子。
他们就在不远处的酒吧门口,离我300米不到。
我顿在原地,心想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不能被他们看到!
烟花祭还要有一会才结束,我只要再等一会、一会会。有更多人从酒吧餐馆跑到街道上,很多情侣在漫天飞舞的花火下拥抱接吻。巴里那个纯情的家伙果然受不了,直接背过身去,拉着旁边的路奇卡库就往酒馆里面走。
酒吧里面爆发出轰鸣的笑声,巴里松开手猛地掀起了门帘,看样式是要进去理论一番。
好机会。
我将头发拨散,低着脑袋快步走开了。绕过酒馆之后,我一路小跑,直接钻进了旅馆。
43
那个奇怪的女孩跑开了。
路奇站在酒店的门口,上半身倚靠在门口的铁杆上面,漆黑的瞳孔冷冷的看着跑开的菲谢尔。
这副场景很熟悉,上午的时候他也是看着菲谢尔跑开的。只不过上午女孩是欢心雀跃,现在是惊慌狼狈。可以收工了,今天晚上他顺势布置的祭典也结束了。
路奇是政府旗下cp9的顶级特工,也是这个部门创建以来天赋最为出众的特工。他们出现在七水之都本来是为了古代兵器——冥王的信息。
原本处于任务中的他们是不会负责其他的案件,眼下七水之都的黑市中突然出现了一伙贩卖团伙。
按理说已经做了倒卖违法之类的事情,那群亡命之徒多会选择毒品、木仓支、人体器官等等来快钱的买卖,但是这伙人很奇怪,他们选择倒卖的是一批木材。
一群亡命之徒在七水之都这个拥有伟大航路最好的造船公司的岛上,倒卖木材?这听起来真像一个笑话。
他现在选择隐藏的身份就是卡雷拉公司的船工,这使他调查木材市场显得合理且便利。路奇的同伴卡莉法是冰山市长的秘书,这使他轻松了解七水之都明面市场的木材价格变动。
很可惜,卡莉法送来的财务报表很正常。
路奇又派出自己的线人前去试探,得出的结论却是一批看上去很正常的松红木板,就是价格奇高无比且靠近后总有一股子怪味。
后来路奇自己去看,价格的确很高。目前市场上最昂贵的木材是亚当宝树的木材,其余的梨花木、杉木、樟木也只是按照成色区分,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木头居然卖到了20万贝利一块板材。
如果能够卖出去,确实是一桩来块钱的买卖。但是那群自称杰德公社的倒卖团伙,从月初到现在,一块木头都没有卖出去,那个样子不像是做生意,倒像是在等人。
可即使到了这里,这群家伙也犯不着路奇来负责。但是昨天,他们突然有了动作。
那群人中的老大是一个刀疤脸的男人,他昨天慌慌张张的收到一个信息,说什么格林兰岛上面有人在活动。
那个又矮又胖的男人举着一个电话虫,显得又是害怕又是兴奋,泛红的眼球凸起,恶鬼一样的脸上写满了贪婪,他说“真正发财的门路已经献给海流氓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我们绝对会抓住他(她)!”
格林兰岛,位于七水之都西南方向376海里的岛屿,一座已经被世界政府除名的岛屿。
路奇曾在一名很老的船工那边听到过这个名字,那个头发半白的老头一脸唏嘘的说卡雷拉曾经的辉煌。他说现在的木材哪有格林兰岛上的好,有着上好的木材才能造出更好的船,以前我们还有那个……老头想了想有没有说下去,只是忍不住的摇头。
从昨天下午路奇就派人一直盯着港口,他想在杰德公社之前找到那个人。傍晚的时候,他的线人给他带来一个消息:现任大将青雉开着一艘老旧的三角帆船从西南方向开来,船上有卡雷拉公司的表示,同行的还有一名身上有伤的少女。
一个开着10年前卡雷拉公司生产的老旧船只,从格林兰岛屿方向前来的少女,路奇怎么可能放弃这个试探的机会。他特意接下了旅馆所在街道的活计,又让卡库巴里与少女见面。等一些准备活动做好,就只剩下晚上的节目了。
很可惜,那个刀疤脸不认识她。
但是路奇对菲谢尔更感兴趣了。刚刚在巷子里面少女的神情可不像是不知情的模样,在听到有关格林兰岛的事情的时候,她可是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呢~
回忆到此结束,菲谢尔已经消失在视线中,路奇转过身走进了酒吧。他叫了一杯酒,然后坐在卡库旁边。
明天,他或许可以……
44
我快速的跑进旅馆二楼的房间,开灯关门一气呵成。
一路跑过来,不仅要躲避巴里,还要担心被旅馆的青雉看见。现在终于一个人了,我深吸一口气,瘫倒在地摊上。胳膊上的伤口狰狞浅粉色的皮肉外翻,但是已经不在流血了。
哈~即使是现在,我还是享受着菲谢尔的馈赠。
我掏出酒精开始消毒,一声不吭的忍受伤口的火辣,又小心翼翼的将伤口包扎仔细。
做好这些后,我草草洗漱就上床休息了。
久违的,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面我见到了菲谢尔,或者说是还没有成为菲谢尔的小艾咪。
那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5、6岁的模样,头顶用蝴蝶结扎着两个小辫子。
梦境中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整个蒙德城都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不要钱似得“哗哗哗”的从空中洒下,城里面的人全都早早的回了家,即使是天使的馈赠这样热闹的酒馆,也只剩下零星几个客人以及擦杯子的酒保。
但是菲谢尔的父母并不在家,她的父母是一对知名的冒险家,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活跃在遗迹险迹中,即使是这样恶劣的天气也不例外。同龄人都处于父母温暖的羽翼下,他们有着父母的陪伴,但是菲谢尔不一样,她孤独且寂寞,只能沉溺于图画小说中。
在又一个暴雨滂沱的夜晚,少女又蜷缩在图书馆的角落,这一次她翻开了一本黑色封面的硬壳书,她找到了未来的路。书里的她对自己说:
要创造自己的梦想之国,捡起石头搭出城堡与乡镇,铺上山岭和海洋,并告诉所有同样抱有梦想的灵魂——请为一切不真实之物感到骄傲,因为我们高于这个世界!【注】
梦见里面的菲谢尔执着于自己的道路,父母失望且无奈的说——你已经是大孩子了,不可以沉溺于小说了……
同龄的小孩大声的嘲笑——喂!那个脑子奇怪的家伙过来了!略略略……
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脸在身后不停的出现又消失,女孩一点点长成我熟悉的样子,城里面的流言蜚语将她淹没,女孩的神情一如幼时一般固执,我看到一个紫色的晶体在她手上慢慢显现。
那一句句戳人心管的话语,那一张张黑色的面庞全都被水晶球吸收。然后水晶越来越亮,有紫色的光芒从里面绽放,强烈的光芒击碎了所有的恶意屏障,我听到少女的欢呼——
吾乃断罪之皇女菲谢尔,赞颂我的降临吧!
随后整个梦境世界充满了光亮,有熟悉的元素力在少女的指尖跳跃,水晶球已经破碎掉了,现在变成了一枚圆形的、蕴含雷元素力的紫色宝石。
菲谢尔郑重的将宝石塞在我的手里,然后用双手拢住我的手掌,她说:请为自己欢呼吧,请为自己的一切骄傲吧!
菲谢尔从来不是一个人专有的名字,或者说菲谢尔是追求梦想高歌勇气的名字,我将这个名字分享给你,也希望你能从中汲取背负自己命运的勇气。
随后我被推出了这个梦境。
凌晨2:17分,我睁开了双眼。我的耳边还是能够听到菲谢尔的声音,我忍不住的流泪,为自己也为菲谢尔。
我学着梦境里面菲谢尔的姿势,双手握紧,然后对自己说——
菲谢尔,你已经做的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