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康熙第一次亲征,准备的非常充分,京城中但凡有些本事的将领都派上了用场,其中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更是亲率左右路大军,而随行的三位皇子,胤褆和胤祺跟着福全,胤祉则是跟着常宁,都被康熙打发到战场上去了。
这是康熙给他们的机会,是磨砺也是锻炼。
这三个阿哥在康熙看来,都算不上在政事上能有所建树的,若是能有军功,也是一条出路。
但实际上这三个阿哥的情况也是不一样的。
胤褆和胤祺本就是爱武之人,能够随军出征正是合了他们的心意,自然是积极的很,肯吃苦也敢往前冲,连福全都对他们赞不绝口,特意给康熙写了折子夸赞。
但胤祉却是不一样的。
他本就喜文厌武,于骑射并不精通,一路行军差点要了半他条命了,还没走出多远,就不肯骑马了,非得要马车。
行军的途中,恨不能日夜赶路,又哪里去给胤祉找马车?
常宁没办法,只能叫人腾出一辆原本用来装粮草的车,暂时先给胤祉用着,这才算是没耽误行军的速度。
康熙人在后军之中,几乎是同时接到了来自福全和常宁的折子,一个夸赞一个抱怨,过于鲜明的对比让康熙对于胤祉的怒气更甚,直接一道旨意发回去——
令胤祉离开常宁率领的右路军,到博洛和屯见驾。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康熙看重胤祉,让其在身边听命,然而实际上,这是康熙不想再给胤祉立军功的机会了——
要知道康熙所在的这一支军队,只为殿后督战,是不会亲临战场的。
胤祉一到博洛和屯就被康熙打发去整理文书,虽然也算是个差事,但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可就要比身在前线的胤褆和胤祺差得远了。
前方大战一触即发,而在京城里的胤禛和胤祐也不得闲。
这次康熙是真心想要锻炼几个儿子的,所以带出去的都叫去前线,留在京城里的也叫真的去接触政务,虽然名义上依旧是太子监国,但实际上主事的是胤禛、胤祐还有一个被胤祐拉来当壮丁的胤禩。
在胤祐的刻意“培养”下,这位历史上一直跟胤禛作对的八爷,如今却与胤禛和胤祐极为亲近,在上书房的时候,就整日像是小尾巴一样跟着他们,让干什么干什么,又懂事又乖巧。
胤禛对于这个总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弟弟也十分的用心,胤禩的一笔好字就是胤禛一点点盯着磨出来的。
胤禛做事认真仔细,但有的时候态度却过于强硬,即便是面对内阁的大学士们,也是分毫不让,而胤禩却随和可亲,善于从中协调,总能在胤禛和内阁意见相左的时候帮忙分析利弊,选出一个更好的处理方式来。
胤祐则是大局观更好,他总是能从复杂的事务中一针见血的指出其中的关窍,以点破面,做事果决,却不在意细节。
三兄弟各有所长,配合起来也算是默契,再加上有内阁从旁辅助,送到康熙面前的折子里的初批都是条理分明处置得当,叫因为胤祉憋了一肚子气的康熙大感欣慰——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他的儿子们大部分都是极好的,有那么一两个不肖的,倒也不能算他这个当阿玛的失职吧?
康熙出征之后,往日热闹的紫禁城也安静了许多,各宫娘娘们每日除了在自己宫里抄经,就是去宝华殿上香祈福,就连一向乐于争宠的几个答应庶妃之流,也都老实了下来——
皇上都不在,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给谁看?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的后宫中,却依旧有不为人知的暗潮涌动,当胤祐被成妃叫到景仁宫,听着跪在地上的宫女瑟瑟发抖的回话,只觉得异常的荒谬。
“你等会儿,”胤祐打断了那宫女语焉不详的话,转头看向成妃,“额娘,这宫女信得过吗?”
成妃点了点头:“当初袁庶妃进宫的时候,我心里觉得不踏实,怕她对你心存恨意,做出什么不利于你的事儿来,所以特意将这丫头安排了过去。这些年来她也算是安分守己,虽然言语中有些冲撞,但也没真的做什么,可我也没想到,皇上才刚出征,她竟然敢——”
那种腌臜的事儿,成妃实在是说不出口。
“不对啊,她进宫之后不是一直荣宠不断吗?”胤祐的头汗阿玛要给她和王庶妃封贵人吗?她没有这么做的道理啊。”
那宫女磕头道:“奴才有个猜测,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她都敢做这样的事儿,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成妃冷笑了一声。
“袁庶妃伺候万岁爷多年,万岁爷从未赐过药,可她却一直没有身孕,奴才曾经试探的问过,要不要找太医来瞧一瞧,她却说瞧了也没用,”那宫女的声音里也带着疑惑。
“没有身孕也不稀奇吧?”胤祐不解的问道,“自从平妃娘娘的小阿哥夭折之后,宫中便再没有妃嫔有孕,与袁庶妃一起进宫的王庶妃不也没有么?”
成妃却摇了摇头:“这不一样,王庶妃那儿皇上是一直赐药的,没有身孕才是应当,而袁庶妃却从未曾听闻皇上赐过药,以她的受宠程度来说,不应该一直没有身孕才对。”
那宫女又说道:“以前奴才是在院里伺候的,今年屋里伺候的宫女放出去了,袁庶妃将奴才提拔了上来,奴才发现,每次侍寝之后,袁庶妃身上都没有任何的痕迹,实在是,实在是不像承过宠的啊。”
成妃和胤祐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都觉得很莫名其妙。
这袁庶妃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康熙宠便宠了,不宠丢到一边不理会便是,怎么会表面上宠爱,实际上却不碰她呢?
这没有任何的道理啊!
“难不成是为了安抚赫舍里氏?”成妃猜测道。
胤祐却摇了摇头:“平妃娘娘好端端的在那儿呢,袁庶妃又算是哪号人物?况且若是为了赫舍里氏,去年索额图辞官之后袁庶妃便没了用处,可也没听说她没了宠爱啊。”
母子两个完全猜不透康熙的心思,可眼前的事情却必须得处理。
成妃头疼的继续问那小宫女:“你说袁庶妃这段时间经常去毓庆宫,可有证据?”
“最开始的时候,袁庶妃她每隔两日就要出门一次,说是要自己去御花园逛逛,不想惹人注意,所以都是跟奴才要了衣服,扮作小宫女的模样的,奴才也没多想。”
那宫女仔细的回忆着:“这几日她几乎日日都要出门,奴才觉得奇怪,昨日便偷偷跟在她的身后,没想到竟然看到她进了毓庆宫的后门!奴才一直在外面等,差不多两个时辰之后她才出来,而今日她又去了,奴才是亲眼瞧见她进了毓庆宫才过来向成妃娘娘您禀告的,算时辰,她如今应该还在毓庆宫里呢。”
“既然如此,那我便叫上惠妃、德妃和宜妃一起到毓庆宫将人拿下,等皇上回来处置吧。”
这种事儿传出去伤的是康熙的颜面,而且事涉太子,成妃自己不好处置。
如今宫里皇太后不管事儿,成妃也不敢将这种腌臜事儿捅到皇太后的面前,只能叫上几个共同协理六宫的娘娘一起去抓人,也算是互相有个见证。
可胤祐却拦住了成妃:“额娘,这事儿由你出面不妥。其一,如今人还在不在毓庆宫并没有实证,您与几位娘娘就这么过去,万一里面没人呢?我倒不是信不过额娘安排的宫女,可也不能排除这是袁庶妃的诡计,看透了这宫女的身份,就是想引你们上钩,到时候再传出一个后宫娘娘们诬陷太子的传闻,洗也洗不清了。”
“其二,就算袁庶妃当真在里面,可万一他们正做什么不能见人的勾当,您们几个不怕伤了眼睛?到时候传到汗阿玛耳中,也不好听啊。”
胤祐站起身来:“所以这事儿额娘您就别管了,只当做不知道,这宫女先留在景仁宫,不要叫她出去乱说,毓庆宫那边就交给我吧。”
成妃有些担心儿子:“那毕竟是太子,你贸然闯进去合适吗?”
“我哪有闯进去,”胤祐得意的一笑,“既然汗阿玛将京中的事务都交给我跟四哥了,那我这做弟弟的自然应该关心一下‘重病’的太子爷,额娘您就放心吧,我就是带着几个御医去给太子爷瞧瞧病,若是毓庆宫里风平浪静,那我退出来便是了,若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太子要作死,可就怨不得他这个当弟弟的不恭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