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选择
康熙自慈宁宫而去的一个时辰后, 宫中传开消息：皇后苏醒了。皇宫内外有人咬牙切齿，有人欢欣鼓舞，不一而足。
皇宫内外不知内情, 只知慈宁宫太皇太后病得更重了，皇上下令不准内外命妇打扰太皇太后清净。
永和宫中
钮钴禄妃听闻消息已经在窗口坐了一个时辰，此刻天边的晚霞已经越发暗淡，微弱的光线使她的脸色也显得暗沉起来。
掌事宫女见她脸色不好，担忧道：“主子，当心着了暑气。”虽已经将将入夜, 窗口仍是热气腾腾的。
钮钴禄妃没有动，半晌开口, 声音竟有几分嘶哑：“你说, 这永和宫的看着像不像一口枯井。”
宫女闻言, 顿时落下泪来：“主子, 不如就算了吧？”
自主子入宫以来，皇上甚少临幸。皇后独霸后宫, 主子无力相争。好不容易太皇太后有意让家中小格格做太子妃, 主子也有了一争之力。
不想如今连太皇太后也不行了, 别人不知其中内情，永和宫却对此心知肚明。本以为钟粹宫那位死到临头, 不想败的竟然是太皇太后。
永和宫早已经站在了皇后的对立面, 今后的日子只怕难过了，怨不得主子心灰意冷。
钮钴禄妃听见宫女的哭声, 想起入宫时的意气风发, 再想想如今的惨淡收场, 不由苦笑。
她早已知道马佳氏不是一般人，却没想到还是低估她了。得罪了马佳氏, 今后的钮钴禄氏，只能沦为二等，这都是因为自己不争气。
想在这里，钮钴禄氏呼吸不畅，眼前一黑，脸色苍白地往后倒。
“主子！”宫女连忙搂住钮祜禄妃，永和宫一片慌乱。
清音得知消息时，正吃着凉酥酪，闻言顿了顿，又笑了：“既然病了，就好好修养，给她请个好太医吧。”
小林子听见“修养”二字，明白皇后是要算总账了，立即躬身笑道：“主子放心，一定叫贵妃好好养病。”
自钮钴禄氏入宫后，仗着太皇太后给皇后填了多少堵？如今没了太皇太后撑腰，也轮到钮钴禄氏自食苦果了。
当慈宁宫苏麻喇姑到访时，清音正坐在花厅听内务府太监回话。
“按主子娘娘的吩咐，绛雪轩各处都仔细擦洗过。正殿和偏殿也备好了冰盆，只待明日秀女进宫了。”内务府太监掐着嗓子，姿态也是十二分的谦卑恭敬。
要知道宫里太监的地位其实是最低的，宫女尚有出宫之日，太监却要老死宫中。现如今的后宫，皇后娘娘才是他们最大的主子，纵使娘娘待下慈和，却无人敢有丝毫不敬。
明日就是绛雪轩秀女复选之日，内务府这段时日真是连轴转，若明日都顺顺利利，这场选秀才是完满落幕。
“嗯。”清音自然也对选秀十分重视，里面还有她以后的儿媳妇呢。“天气炎热，候选的偏殿中不可少了茶水，就添一味酸梅汤。”冰碗就算了，秀女进宫热得很，再吃点冰，一不小心就中暑了。
“是。”内务府太监心中暗赞皇后体贴，“奴才领命。”
若溪此时悄悄进来道：“主子娘娘，慈宁宫苏麻喇姑求见。”
清音闻言挥了挥手，内务府太监立即躬身退下。
内务府太监毕竟是积年的老人，对宫中形势变化十分敏锐。出来后见到苏麻喇姑，脸上笑脸相迎，心中却暗自猜测她的来意。
眼见她脸色不佳，不由心中暗叹：听闻太皇太后要不行了。皇后就是皇后，是真凤之身，气运非一般人可比，这是命中注定的事。太皇太后虽说命格贵重，到底年老，对上皇后到底稍逊一筹。
今后啊，后宫就是皇后的掌中之物了。
苏麻喇姑不知太监的想法，事实上，她也顾不上了。
“姑姑快请进。”钟粹宫的掌事宫女若溪依旧笑意盈盈，似乎皇后没有中过毒，依旧和太皇太后和睦相处。
皇后就是这样，素来滴水不漏，太皇太后输给她也不算冤枉。
苏麻喇姑心中感叹，跟着宫女进了钟粹宫正殿：“奴才给皇后请安。”
清音坐在上首，见苏麻喇姑脸色憔悴，心中有所猜测，问道：“姑姑一向少来，可是有事？”
苏麻喇姑见皇后爽快，也开门见山道：“奴才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些日子太皇太后身子越发不好，今日精神头好些，就想见一见娘娘。不知娘娘可否移步慈宁宫？”
“老祖宗身子不好，好好修养便是，为何要见本宫？”清音语气淡淡，慈宁宫虽然封宫，她却不想落人口舌，一应待遇依旧，没有亏待。
苏麻喇姑见皇后拒绝，心中苦笑，对如今的场面也早有预料，道：“如今慈宁宫除了几个贴身伺候的，其余莫不在皇后掌控之下。太皇太后当真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事要求证，请娘娘体谅她老人家，莫让她走得不安心。”
清音闻言，不置可否。
苏麻喇姑说得不错，慈宁宫如今在她的掌控之下，太皇太后每日说了什么，喝了几口水，她都一清二楚。她也大致猜到太皇太后要问什么。
她不去慈宁宫不是怕什么，而是单纯不想去罢了。不过太皇太后也是个传奇女子，虽说一直不大对付，见一见也无妨。
“既如此，便走一趟吧。”清音言罢，苏麻喇姑感激一笑，便在前引路。
当皇后的凤辇到达慈宁宫时，正是巳时中，太阳已经有点烈，殿中只墙角远远摆了两个冰盆。
苏麻喇姑见皇后眼神扫过冰盆，便道：“太皇太后如今身子虚，太医说不能受凉，如今天气又炎热，便只能远远摆着冰盆。”
清音点点头，缓步进了寝殿。寝殿内充斥着浓重的药味，又有浓重的檀香混杂，并不十分好闻。
太皇太后已经瘦得脱了相，脸色蜡黄地躺在深绿色的被褥里，看着气息微弱。
许是听见了动静，她微微睁开眼：“是皇后来了吗？”
清音打量了她一眼，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缓声道：“老祖宗保重身体为要，莫要多思多想。”
太皇太后转头看向光彩照人的皇后，嘴角动了动，问道：“五台山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些日子她左思右想，觉得太后那里怕是出了什么岔子，一查果然是知道了福临的事情。只是以太后的脑子必查不到这事，只有皇后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动机。
清音也不意外太皇太后会问，回道：“此事我早已知道了，只是没料到和太皇太后走到如今这一步，这才告诉了太后。”
如果不是太皇太后步步紧逼，她也不会多此一举。
太皇太后闻言长出了一口气，又道：“今日请你来，是哀家还有一个疑问要问你，你务必说实话，莫要蒙骗我老婆子。”
“哦？”清音这下是真的有几分惊讶了，太皇太后除了这件事，还能有什么难解的心事？
只听太皇太后道：“这些年哀家一直想不通，你为何不爱皇帝？”
此言一出，清音心漏跳了一拍，转头看向太皇太后：“老祖宗何出此言？”
太皇太后注视着清音道：“如今殿内无人，皇后何不说实话？”
清音和她对视半晌，回头看了小林子一眼，见他点头示意四周确实无人，才道：“太皇太后不知，情爱扰人，本宫志不在此。”
“那你志在何处？”太皇太后说到这里，死死盯着清音的眼睛，透着几分刺骨的寒意，“你可有吕武之志？”
清音闻言一愣，问道：“太皇太后素来不喜本宫，莫非这才是主因？”
她本以为太皇太后只是看不惯她专宠，没想到还担心她学武则天谋夺大清江山啊。
太皇太后见她不答，反问道：“你如今在后宫大权在握，前朝文臣武将具有，胤礽对你言听计从，你敢说你没有丝毫想法？”
清音闻言，只是笑道：“太皇太后当真多虑了，我志不在皇上，亦不在朝堂。”
这里没有人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未来的世界，还有深爱她的家人。
想到这里，她心中萧索地站起身，对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往后就安心修养吧。”
太皇太后眼见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半晌苦笑一声：“哀家这又是何苦？”
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出马佳氏没有说谎。所以皇后当真没有野心，是她多此一举，非但没有除掉马佳氏，反而和皇帝离心。
康熙二十二年七月十八日，绛雪轩秀女复选。册封一品都统齐世之女董鄂氏为太子妃，三等伯石炳文之女瓜尔佳氏为太子侧妃，昭告天下。
此后，后宫众人为钟粹宫马首是瞻，清音过上了日日刷凡尔赛的日子。偶尔跟着康熙的脚步，上到塞北，下到江南，见识见识古代命妇拍马屁的本领。
大约是五十岁那一年，凡尔赛终于达到要求。
【滴，宿主凡尔赛达到100万，可选择回到原时空，是否传送？】
此时的清音在畅春园午憩，闻言从软榻上起身，身侧康熙也听见动静问道：“怎就起身了？”
清音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笑道：“无事，皇上再歇会吧，臣妾去去就来。”
康熙闻言，又重新闭上眼睡去。清音看了他一会，此时的他已是知天命之年，眼角也有了几丝皱纹，却依旧气势逼人，不同凡响。
说实话，康熙没有亏待她。就算是平常百姓家也有三妻四妾，他这些年却越发专情了。
清音一边想着，一边朝旁边勤政殿而去，胤礽正在此批阅公文。这些年，康熙已经把大部分公务转移到胤礽手里了，就和他三十岁那年说的一样。
“娘娘…”胤礽的贴身太监正要行礼，被清音制止。
“不必惊动胤礽，本宫只是来瞧一眼。”清音站在门口朝里望，远远看见胤礽身穿深蓝色蟒袍，一派丰神俊朗，神色专注地在奏折上写着什么。
“儿子，妈妈只能为你做到这里了。往后你有万里江山为伴，娇妻美眷在侧。妈妈也要去享受自己的自由了。”清音想到这里，在心里默念，“系统，我要回去。”
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大清是好，但相比这种落后的封建时代，她终究更喜欢现代自由的风。
再见了，大清。
【宿主已选择回原时空，正在传送中….10.9.8.7….】
“清音！”“额娘！”清音在朦胧间似乎听见康熙和胤礽的声音，转头看去，却只能看见两个朦胧的影子。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眼泪终究落了下来。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