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在一家最不起眼的客栈中,找到了铁传甲。
他就如一只最忠诚的猎犬,目光炯炯地守在客房门前。
看见李寻欢上楼,他先是现出欢喜之色,瞬间又化为警惕与防备:“手书!”
李寻欢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举给铁传甲看。
铁传甲一字一句地念道:“钱塘江上潮信来!”
李寻欢接道:“今日方知我是我!你做得很好,以后见面皆需如此,辛苦你了。”
铁传甲点头允诺,又道:“我不辛苦,只是委屈表小姐住在这样的地方。”
他让开身子,道:“少爷,表小姐就在里面!”
虽然心有疑惑,但铁传甲从不质疑李寻欢的决定,只是忠实地执行。
李寻欢敲开房门,见林诗音坐在窗前,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心底不由得一颤。
他走上前,用袖中手帕轻轻擦去林诗音脸颊上的泪水,柔声道:“诗音,我来了!”
林诗音转过身子,低声道:“表哥,昨天那个人是谁?他虽长着你的样子,眼神却十分可怖。我知道,那绝不是你!”
听她如此肯定,李寻欢这些日子的疲惫奔波,瞬间消失殆尽。
他坐下笑道:“只是一种很高明的易容术,你不必放在心上。你且和铁传甲到外地游玩几天,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儿,就接你回来。”
林诗音不安道:“铁传甲还遣散了下人、侍女......”
李寻欢笑道:“他只是谨慎而已,不必担心。我会让他去接你的侍女回来,与你们一同到江南走一走。”
林诗音俏脸微红,依偎在李寻欢肩头道:“表哥一定会来接我,再不会把我推给别人的,对不对?”
想到不知所踪的龙啸云,李寻欢犹豫了一瞬,柔声道:“我一定会去接你的。”
他让铁传甲去召回侍女,自己则带着林诗音在城内游玩,为她购置全新的衣物钗环。
林诗音一向苍白的脸上,泛着红晕,喜道:“表哥前些时日买的布匹、首饰还有许多呢,不需要再破费了!”
李寻欢心中一动,面上依旧带着温柔笑意:“这些是咱们一起挑选的,应是更合你的心意。”
他送林诗音到了城外,铁传甲已买好马车,带着两个侍女翘首等待。
李寻欢看着林诗音上了马车,方拉铁传甲到一边道:“我三日前买了许多衣饰吗?”
铁传甲点头道:“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各买了许多,且都是大红大紫。府里的丫鬟们都猜测少爷是买来,让表小姐做嫁衣用呢!”
想到黑木崖竹舍里,那些色彩鲜艳的衣衫,李寻欢忍不住微笑起来。
送别林诗音,他到城里店铺,精心挑了些衣物、首饰,整整齐齐摆在床头,又留了一封长信,才躺下静等明天的到来。
东方不败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书信,书信下是一套绯红色的成衣,绣着精致的同色花纹。
他拎起衣服,下面还有个首饰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支累丝金凤簪,一对鎏金白玉镯。
东方不败穿戴上,走到镜前。
李寻欢的脸虽俊美,搭这一身依然有些不伦不类。
他不由得讶然失笑,难道这探花郎竟不介意打扮成女人吗?
东方不败穿着红衣,用带镯子的手拆开信笺。
“东方,”信的开头没了教主二字,东方不败有些嗤之以鼻。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我想已可以这样称呼你了吧?”
从未见过面,你管这叫相处?
“我擅自为你购置了衣物、首饰,希望不会太过冒昧。”
东方不败手中一直摩挲着那金簪,此时便顺手插入发髻。
“作为李园的主人,无缘亲自引你游赏李园,实在有失礼数。”
原来这府邸叫做李园,倒是平实易懂。
“你醒来的地方,叫做冷香小筑,是我平日居所。读这封信时,你也许正坐在一张铺着虎皮的紫檀木椅上......”
东方不败立即从紫檀木椅上站了起来。
“那张木椅,比我的年纪还要大些。我小的时候,总盼望长得快些,好坐到那椅子上去。”
东方不败读着他的那些童年趣事,慢慢走出房门。
“......冷香小筑外,是一片梅林。这里冬日风景最好,如若今年第一场雪时,你我还能如此相交,我必要请你踏雪寻梅。”
东方不败遥望郁郁葱葱的梅叶,突然有些不讨厌冬天的寒意了。
“过了梅林的小桥,是一处荷塘......”
东方不败跟着书信的指引,慢慢游遍了李园。
他坐在亭中石椅上,心道,这李寻欢莫不是会揣测人心的妖怪?
他虽说是无心,毕竟是杀莲弟之人。既然一时不能找出他的家人,我本就打算一把火烧了他的家园。
可如今,他用一封信、一件衣服勾起了我的怜惜之心,竟无法下得手去。
我绝不能被他这样牵着鼻子走!
东方不败霍然起身,一掌击向荷塘,接天莲叶朔朔翻滚,继而碎裂满塘。
他飞身跃出,正要一掌击毁亭子。
院外突然有人高声呼喝道:“李寻欢在里面!”
接着便有近百名乞丐奔涌而入,齐声喊道:“李寻欢,你杀害我丐帮长老,今日休想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