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分手是认真的吗
靳越舟没搭腔, 垂着头,不说话,唇角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辨不清情绪。
宋阮心虚保持平躺的姿势,一时间不清楚自己是应该站起来,还是保持现在仰视的姿势。
持续一分钟的静默,浮在空气中的微小尘埃以极小幅度动态。
下一秒, 沉默不作声的靳越舟启唇,冷冷吐出两个字, “出来。”
空气密度忽然加重, 尘埃“噗”地一声掉落地面, 小小地扬起灰尘。连带着宋阮的心“咕咚”一下猛然坠底。
宋阮低低“哦”了一声, 伸出手, 掌心撑着车面,手上借力以极熟稔的动作从车底利落滑出。
投递在身上的视线冷淡漠然, 却一时一刻都未曾挪移, 紧盯着眼底的人, 生怕多一分一秒人会突然消失不见。
葱白玉指沾上不知名的黑色污油, 白皙的腕骨浅红疤痕明显。
直至宋阮站起身,留于腕骨的视线才离开。
靳越舟眉眼漆黑加重,整个人沉默的可怕。
店内闷热的空气恍若凝结一层冰霜, 气氛低至冰点。
冷空气制造者此时此刻正实实在在站在宋阮面前,并且浑身上上下下透着他完全琢磨不清的情绪。
一道声音打破场面的僵局,“小宋——”老板从库房出来,店里忽然来了个相貌英俊脱俗的陌生男人, 他的话语带着些许的迟疑,“这是你朋友?”
车铺外此时此刻正停着一辆黑色高级轿车, 显示着此人身份背景的尊贵显赫。
宋阮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介绍靳越舟,含糊点头,借着朋友临时过来看自己的理由顺势请假。
老板手上拎着零件,神态的惊愕还未恢复平常,他早在心里料算过宋阮这小子天真又单纯,看得出是家里养得极好的小孩,现如今看来,他还真没猜错。
或是靳越舟气场太强,他听见请假的要求,愣了两分才恍然点了点头算作同意。
街边商铺都是相识熟人,修车铺门前停了辆价值不菲的豪车,消息不径而走。
出租屋得穿过小巷子,汽车不能通行。宋阮硬着头皮领着人走,周边似有若无的视线时不时停在两人身上,靳越舟对看热闹的商贩视若无睹,寸步不离紧跟其后。
傍晚将近黑夜,街市各类灯牌流光溢彩,喇叭人声叫卖好不热闹,夜市的小摊贩们早早地就占据地盘,开始摆出晚上出售的食物:飘着一层辣油的豆腐脑,撒上孜然香料的串串肉,摊铺铁板上烤着的皮薄汁多的虾饺……
街摊熙攘散着香喷喷的气味,宋阮目不斜视,以意志格外坚定的姿态穿过一家又一家,尽管每一家老板看见他都主动亲热招呼,“小宋,今天不吃铁板豆腐啦!加辣加麻!!”
“小宋今天是要吃我家的铁板鱿鱼!十五两串,小宋快来买!!”
……
呆在津云短短时间升级成多家摊铺老板相识的老顾客宋阮,面对热情,他一反往日一家家路过只能尴尬挥手婉拒,他哪里敢答应,后脑勺都快被一道视线给盯穿了,某人牙痒痒的狠,估计恨不得就地把自己一口咬碎。
卖果汁的姐姐也不遑多让,冲着已经面容僵笑的宋阮吆喝,“这是小宋朋友来吗,天这么热,今天不买杯冰镇果汁给你朋友吗,今天特地多带了冰块!”
宋阮一路挥手拒绝,眼见穿过街市还有一段长路经过,太丢人了。一闭眼,一咬牙,索性伸手扣住身边人手腕,拽着靳越舟两人倍速前进穿过长长的小吃街。
肤若温瓷的手心紧扣住一截骨头凸起的腕骨,靳越舟眸光微谙,之前周身一直笼罩的暗色情绪淡了些,视线紧盯着腕处的温软。
宋阮闷着头一股劲儿终于把人带回出租房,默默撒开手掏钥匙开家门,无视某人随之而来的灼灼视线。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人的视线会产温度,还烫得要命。
不告而别、离家出走、做贼心虚的宋阮将一切超自然的现象归于靳越舟。
钥匙扭动,门还未全开,一只小狗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过来,嗷嗷的叫声响彻整个楼梯间。
宋阮下意识半蹲,一个小东西立刻跳入他怀中闹腾。
一人一狗这段时间内已经养成十分的默契,唯独后面的不速之客在这一瞬间被隔开。
狗狗对危险气息具有天生的敏锐力,窝在主人怀中撒完娇后,扁扁的鼻头嗅了嗅,立刻抬头,瞅见站在家门口的高大陌生男人,从开心小狗瞬间化身警备姿态,冲着身后嚷叫,试图以奶狗毫不具威胁力的叫声将人吓走。
宋阮被船船的凶状下一跳,连声喝止,紧接着朝身后黑脸的男人忙解释,“它平时可乖了,可能第一次见生人,你别怕它。船船,不许吓哥哥!”
小白团子不敢叫了,不死心瞅了眼靳越舟,两眼耷拉,软乎乎的脑袋委屈巴巴重新窝进怀中。
房子空间小,地面贴着二十几年前装修风格的正方条形花纹砖,墙面贴的墙纸堪堪剥落,使用时间太久已经看不出原始花色。房内面积小,正经的家具没看见几套,地上船船的玩具却堆积满满,靳越舟一进来,使用空间立刻岌岌可危显得拥挤。
宋阮进门首先给船船准备狗粮,有了晚饭,船船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开,尾巴十分灵活左右乱晃,大口大口吃晚饭时还不忘分出心神放在房子里另外两个人身上,一对大眼睛咕碌碌直转。
靳越舟漆黑的眉宇从进门起紧皱,将目光所及之处仔细检查了个遍,随后才将目光落回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的人。
宋阮处于高度紧张焦虑的状态,抿了抿干燥的唇,犹豫两秒小声道:“我这段时间就这儿,其实条件也还好啦,本来是想早点回去的,但是捡了小船,它当时伤了条腿,就打算把它的腿治好再回家,一拖就拖成……”
话未说完,被头顶一道沉稳平静的声线打断,“宋阮。”
宋阮低眸,指尖连动胸腔的心脏颤动,似料到他即将要说的话。
“分手是认真的吗?”
像是在灶台上已经烧得极旺的油锅,一瓢清水哗啦啦倾倒下,无数的高温油从锅里溅出,劈里啪啦溅得宋阮一身,已经躲无可躲。
第62章 第 62 章
宋阮低垂脑袋, 盯着地上脏灰的砖面,莹眸微动,掌心本就蹭到黑色油污, 双手并拢地动作让痕迹遍布分了均匀,他纠结半天,最后才别别扭扭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客厅内除了两人的说话声, 还有船船持续进食不断发出的吧唧声格外鲜明,它时不时机警抬脑袋, 将一大半注意力极重在周身团绕黑气的某人。
靳越舟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开合的唇瓣, 似乎是说完话了, 粉色的唇瓣紧闭住, 只剩下微弱极浅的呼吸声。在津云镇呆了一段时间, 肤色养得更白了些,也不知是不是没人管整天跑夜市不吃正经饭, 营养摄入过少, 手臂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
白皙的手腕伤痕留存, 破房子里一堆狗的吃穿用具, 蠢到不会顾及自己唇色隐隐发白呈不健康的状态。
对面人始终不说话,宋阮终于憋不住抬眸,疑问硬生生卡在喉间, 靳越舟没有表情,正动也不动地盯着自己,眼神是肉眼可见想把人直接生吞活剥。
“宋阮,你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脑中警铃大作, 宋阮还没听懂对方的话,身体无意识抖了下, 脚步刚略微后撤半步,正欲扭身溜走,像是早就预料到自己的动作,一个极大的力道攥住宋阮胳膊并猝不及防将人拽回。
靳越舟手上压根不使力,像拎菜似的一把将人薅住。
宋阮一个回神,自己已经被人抱住,两条胳膊被死死压制,住任凭他如何使劲儿挣脱都没力气,房子太小,走两步后脚跟抵着墙面,退无可退。
与此同时,一股很淡很淡的青柠香,明明是极淡的清香,却和气味的主人一般以极霸的方式入侵,劈头盖面扑来。
船船见情况不对劲,撒开四条腿奔来,吃剩一半的狗粮“哐啷”一下倾翻,冲着靳越舟扯开嗓子嗷嗷叫,凶吠一声高过一声。
破房子地方小,墙挤墙,略略出点动静都格外吵。
宋阮放弃挣扎,打算先安慰小的,动作艰难,脑袋费力往船船的方向偏移,“船船,我在和哥哥闹着玩儿呢,不许叫了……”
小白狗似懂非懂,吠声停止,试探性冲着靳越舟再叫了两声,果不其然主人再次眼神制止。它只得乖乖听话,略微幽怨地瞪了一眼不速之客,老实趴在角落。
刚解决小的,宋阮脑子飞速运转想办法,正毫无思绪,耳垂突地升起一抹柔软的触感,趁他怔然之际,潮热彻彻底底包裹耳垂的那一块软肉,先是细细舔过,而后再是凶狠的咂吮。
宋阮毫无防备,激得浑身电流窜飞,逃避的动作幅度大,另一只大手牢牢掌着他的侧颈,后脑勺抵在墙面。
靳越舟什么也没干,只是对着耳垂处亲密,时不时碰到耳朵上佩戴的黑色助听仪器。
生着厚茧的指腹摩挲如白玉的侧颈皮肤。
粗声的喘气经过助听设备不断放大音效,粗茧磨硌皮肤,酥麻刺痒的感知和落在耳边的声效以爆炸指数的形式增涨,全身的细绒汗毛都全部炸起。
宋阮没出息地双腿发软,“靳越舟,你别给我耍流氓!”他企图绷起最后一根神经企图吓走猎食者。
抵在侧颈的人身形停顿一秒,像是真的被猎物震慑到,但是手上力道一点没松。
落在耳垂的火热触感消失,不断喷洒的呼吸微微撤离,宋阮以为对方听从他的话,心下松了一秒,但随之涌来一股莫名的失落。
靳越舟移开唇,低着头看他,重/欲的视线堂而皇之落下,吻轻轻落在眼睫处,声线沉缓,“宝宝。”
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后怕一同迸发,全部情绪转变成极端的掌控欲,靳越舟极力控制住想将人完完全全桎梏的欲望,顶级的猎食者耐心布下陷阱。
薄嫩的眼皮温度烧得厉害,睫翼颤得过分。
宋阮抬眸仰视,他没法抑制住心里失落过后又狂跳不止的动静,他用不冷静的话语掩饰没出息的情绪,“不许喊……”
“宝宝想我吗?”靳越舟眼瞳沉暗,不待对方回答继续道:“可是你起反/应了,是它比你诚实,还是他想我了。”
宋阮这下彻底脑袋红冒烟,他输就输在脸皮薄。靳越舟平时闷不做声,对这种下三路、没脸没皮的话却能够极其自然、信手拈来。
他一向温吞惯了,在这方面根本不是靳越舟的对手,所有的情绪都来得姗姗来迟。
其实他满脑子都是靳越舟、靳越舟、靳越舟。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宋阮就想问出差的时候怎么会突然病倒,但是一想到答案可能是自己,他又不敢问了。
从一开始将对方的强蛮不讲理和霸道故意作成两人在一起的理由,迫使自己不得不和主角进行捆绑。一切的行为轨迹看似是被动的,有他潜层意识的纵容与愿意,最后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何时衍生出了令人难以启齿的爱//欲。
宋阮眼眶微微发热,乌黑漂亮的双眸蒙上一层水汽,眼尾洇红。虽然在感情方面过于迟钝,但他不傻,深刻地清楚自己同样离不开对方,只是别扭不想承认。
别扭也好,不承认也罢,他索性一鼓作气放弃思考。短暂屏住气息,趁着大脑缺氧,宋阮踮脚主动亲了亲他。
靳越舟一言不发愣怔半秒,似是意料之外,而后抬手,手掌完完全全控住宋阮后颈,终于忍不住,发狠似的咬住唇瓣。
尖锐的刺痛碾磨,好半晌才变成缱绻的亲吻。
最后两人难舍难分,咂吮的粘腻水声在房子里响得格外羞耻心惊,低碎的呜咽凌乱。
明明长时间未见面,触碰起来的一瞬却格外默契。
宋阮的双腿彻底软了,必须攀附在靳越舟身上,“不要脸。”
靳越舟贴着他的耳侧,声线低哑,“阮阮,能不能不分手,算我求你了……”
话音低沉,宋阮心尖一疼,酸涩的麻意蹿至身上每一处神经,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那你得答应我。”
“什么?”
“答应回去别骂我。”
第63章 巴掌声
靳越舟把人圈住怀中不放, 像紧圈住失而复得的珍宝,两只胳膊像铜臂铸成锢得宋阮有些喘不过气。
宋阮只纵容他两分钟,倒计时结束, 手指轻轻戳了戳眼前人劲瘦的腰间,声音闷闷道:“靳越舟,大热天的,我还在工作了一整天, 你抱着不觉得臭吗?”
话音刚落,使在宋阮身上的用力松懈了两三分, 靳越舟脑袋微微低垂, 直接朝身下人煞有介事地闻了闻, 迅速下定论, “不臭, 香的。”
宋阮,“香个屁。”
靳越舟, “好, 听你的, 臭的, 那去洗澡。”
时间猝然停顿一秒,下一刻,靳越舟略略躬身, 一手握腰,另一只手绕过宋阮膝弯,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将人直接打横抱起,双肩舒展挺阔, 臂膀因用力,遒劲肌肉微微鼓起。
宋阮两条胳膊下意识环住对方脖颈, “!!”
屋子统共就两间房,卫生间的方向明确,用意直白。
制止的话在宋阮喉咙里滚来滚去,一开口,嗓子眼却像堵着一团棉花,迟迟开不了口,莫名升腾的燥热缺口传遍全身。
靳越舟每走一步,他的心就跟着晃动一下。抬头仰视,能看见硬朗分明的侧脸轮廓线条,经过常年风吹日晒的黧黑皮肤,反而增添了男人的野性,漆黑的眸子中一抹急色外露。
心脏“砰”地朝胸腔一跳,宋阮极不自然挪移视线,眼神飘忽。
狭小的卫生间设备简陋,老式的洗漱台低矮……几乎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空间,宋阮背贴白色方形瓷砖,冰凉紧贴后背皮肤,整个人攀附在靳越舟的上半身,两条腿夹在腰身胯骨处,全身的重心无法自控,彼此之间只有依偎,身体毫无间隙的亲密。
门关上的一秒,双唇即刻覆上柔软,紧接着是熟悉的探入纠缠。
绵重的亲吻碾磨吮吸不休,上唇的唇珠被吸得发麻,宋阮脸微红,脑子热得不像话,早就无知无觉深陷其中。
靳越舟仅用一手将人托起,另一只手从腰间薄衣底侧探入,指腹厚茧搅动酥麻,电流无章乱绪窜遍后脊。
几乎只是猝然一动,挂在墙壁的盆子哐啷响猛然砸落地面。
宋阮被响动吓一跳,薄粉的眼皮轻颤。
靳越舟似无感知,没松开人,亲人的力道凶狠细致。
滴着情y的亲吻水声砖面无法吸收,形成回音反射,导致了羞耻的声音在空间中倍数放大,愈发致使脸红耳热。
门外的船船几乎是看着缠在一起的两人从自己的视线中离开,警惕之心仍在,听见室内动静耳朵、尾巴顷刻惊觉竖立,飞蹿至门口,冲着薄薄的一面门板嗷嗷叫,门外突如其来的“汪汪声”惊得两人动作同时一顿。
靳越舟眉宇立刻升起一抹不虞,面色冷了冷。
宋阮愣了零点半秒钟,第一时间推开人,偏头出声,“船船——”
门外的船船得到主人回应,情绪更加激动,前爪扒拉门,不堪重负的薄弱门板被剐蹭出刺啦的刺耳动静。
宋阮脑子理出一丝清醒线路,推开人,两手抵住人胸膛,心觉羞人更甚,“船船还在外面——”
靳越舟额上青筋忍无可忍跳了下,一字一句低哑吐息,“宋阮。”
他喊全名,“我从一开始就想问,你给它取的名什么意思,丢下我,捡了它。所以把狗当我,还是把我当狗。”
宋阮眼尾泛着一抹渐染的洇红,微抬起眼,乌黑深秀的瞳眸既是天真又带着有恃无恐,“你猜。”
说不通,装听不懂。
视线交接,靳越舟染着欲色的墨色眸子似暗底海渊,无边际的深海扑面吞噬而来,嗓音硬生隐忍,“宋阮,现在不跟你废话了。先洗澡”
蒸腾热气水雾在砖面上液化滴成无数水珠呈线而落。
两耳佩戴的助听设备被取下,温度适宜的水浇落,失去听力的宋阮不设防,整个人已经晕乎乎的。
打湿的沐浴露抹在肌肤上打滑,覆着层层厚茧的手指一点点试探,手背绷紧青筋若隐若现。
异样又敏感。
宋阮脑子轰得一热,浑身僵直,下一秒整个人天旋地转地溺了进去。
守在门口一直得不到回应的船船百无聊赖,扒拉一阵无果,乖乖趴在在门口。最后门打开时,潮湿的热气瞬间外涌。
宋阮在某人怀中几乎已经缩成一团。
靳越舟用万分之一的余光瞥了眼正老实守门的小白狗,抱着人直奔房间。
某人的平时的稳重、成熟、冷静在此刻通通化作灵魂着火的状态,但是即使再即,也做好了提前准备。
宋阮最初以为自己陷入棉花糖的柔软,反转身时,耳中忽然恢复声音,靳越舟把助听设备给他戴上了。
他说,“阮阮,听清楚。”
“听清楚我是怎么…………”
陌生的疼痛猝不及防升腾,后面再说什么也听不见了,泪水在摇晃中不断滴落,或者被靳越舟尽数吻去。
……………………………………
……………………………………
宋阮想抱人 ,耳后忽至温热吐息,“以后还会说分手吗?”
磁性的嗓音带着叹息。
宋阮嘴巴长了又闭,闭了又张,完全失去了神。
下一秒,忽然停了动作,……………………………………轻微的刺痛和上一秒截然不同。
身下人持续懵神,好半会儿才因刺痛回神,还想说什么,大脑却怎么都理不出一句有顺畅流利的骂声。可惜对方也根本就不想得到回答,掌下的力道以及空气中的清脆声响愈发重。
无数的喘息断成无意义的高低声调碎片。
别想把我丢下。
长时间不见郁结的思念,一瞬间爆发到最后变成过分不可收拾的场面。
像是实在受不了时,宋阮嗓音带着不可耐的哭腔,哭得有些喘不过气,眼泪簌簌而落,他没法动弹,丢人难堪又想要更多。
靳越舟疯了,他也不遑多让。
…
津云镇植被茂盛,粗壮树干上的叶色浓绿,低温的山风吹卷起一片浓绿,夜色山风不止,厚密的绿色集成密密匝匝的一片,数次轻轻飘起又重重垂落。
夏蝉寻到燥热,鸣声嘶声力竭。
饱满漂亮的唇瓣开开合合,细瘦的脚踝瓷白如釉在空气中颤悬。
到最后,神智昏沉累乏。
宋阮彻底昏沉过去,睡前的最后感知是靳越舟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腕骨处烫的几个疤痕。
第64章 怒目而视再三警告
带着薄色冷意的晨曦升起, 壮硕的香樟叶子重重叠叠,树影绰约,似是不堪重负, 细嫩的树枝上结的一串串黑果实,啪嗒一下砸落地面,带动清凉的一抹绿影在窗户上偏移。
光线悄悄从破旧铝式窗缝溜进,隐约能窥探一丝屋内旖旎。
学生时代靳越舟就能表现出不同凡响、和同龄人格格不入的成熟, 目标明确,自制力极强。
考试时明明作为一个刚入学不久的小孩, 却能冷静得可怕, 等待试卷发下的过程, 其他小孩正乱哄哄打闹、玩文具, 心神以及注意力早就飘忽之外, 只有他会乖乖坐位子上。答卷姿态聪明又认真。
宋阮脑子早就晕乎乎,当年认真写试卷的某人此刻在这档子事倒显露出少年人的急性冲动。
靳越舟小时稚嫩的面孔和此刻的成年面孔在震颤中不断交叠重合, 宋阮一万次沉睡又重复知觉, 睁开眼就是大片精悍的小麦色胸膛不断起伏。
从小就像一块捂不热乎的冰疙瘩忽然发着疯, 不知疲倦。最后化成水的反而是自己。
枕巾早就被含湿, 脸腮也被舔的黏黏湿湿,某人正在不轻不重地亲咬。
宋阮已经记不起第几次被弄醒,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 每一根骨头都酸痛无比,体力在一夜中早就耗尽,努力攒够最后一丝力气瓮声瓮气警告,“姓靳的, 你再敢动就给我滚蛋……”
许是警告有了效果,黏湿湿的吻沿着耳廓细密吻下来, 最后一条胳膊被靳越舟拨起,正面抱着,终于消停了。
宋阮阖上眼,只感觉很安心,任由对方紧紧抱着,不消片刻,嗅着如有实质的青柠香沉沉入睡。
……
东边出现几抹橙红和金光,大团大团的云朵镶嵌着轻薄透亮的浅金色光边。细碎斑驳的光影穿过云层,洒满津云镇大大小小的湖面,折射出粼粼银光。
简陋的出租屋突然出现另外一个存在感强烈的陌生人,船船一整天都可怜巴巴窝在毛茸茸的香蕉窝里,卧室门紧锁,像是刻意的警告。它一旦脚步挪移、目标指向明确,身后一道视线若即若离,立刻看穿它的意图,压迫感极重的视线沉沉。
船船敌不过对方的可怖气场,呜咽一声,三步两回头瞅一瞅卧室门。
好在那人从出卧室门起就没歇停过,明显长久未打扫造成积灰堆攒狗毛的地面清理地干干净净,阳台堆攒了不知道几天的衣服随手被扔在盆里,他一点不嫌弃,甚至连头都没皱,一件一件手洗干净。
最后阳台上满满当当晾晒着干净、湿漉漉的衣物,散发着洗衣粉的好闻气息。
船船的香蕉窝挨着阳台,它半趴在软垫上,身体放松之前紧绷的警惕,似乎是察觉到男人虽对自己不满,但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实际伤害,顶多一个不善的眼神投递。
尖尖的尾巴十分灵活,不停左右摇,扁扁的黑色鼻子呼哧呼哧喷吐鼻息,闻着阳台沁着水洗的芬芳香气。
房子本来就不大,男人干活心细又出力,没一会儿功夫就拾掇整洁。
靳越舟准备回房间看看床上人情况,船船极其有眼力见地屁颠屁颠跑到一个碗橱柜子下,四只爪子扒拉柜子腿,发出轻微的“嘶嘶”动静。
靳越舟回房间的脚步顿住,终于屈尊降贵将注意力放在它身上,一高一低的视线相接,无声的静默。
柜子腿所剩无几的一片珀色木片半悬岌岌可危,船船十分执着。
靳越舟终于走过来,单手打开柜门,几大包狗粮稳稳当当立在其中。
一人一狗昨天剑拔弩张的气氛被隔天的一包狗粮化解。
“啪嗒啪嗒”的进食声在安静的房子里格外明显。
靳越舟立站着,冷眼看着傻不愣登、埋头进食的白色小团生物。他不喜欢宋阮的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过多。
宋阮在捡到它的第一天起就拍了视频发给陈九,从印象里灰扑扑脏兮兮的受伤小团子,现在变得健康漂亮,估计是平时连自己都少照顾,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它身上了。
无声注目良久,靳越舟平静地想,行吧,喜欢就带回家,也不差这一口饭吃。
从靳越舟到了津云镇后,陈九马不停蹄换手机给宋阮发消息,数封信息这几天如沉大海,对方没有一点回复。
不明情况的陈九捧着手机苦着脸。
尝过第一次的靳越舟食之如髓,宋阮被他魔怔样气得掌心砰砰砰拍着木板床,怒目而视再三警告,这一场持续已久的荒唐事才堪堪止住。
最后是宋阮受不住,嘴里念叨念叨回家,下床时双腿恢复正常行走样子,果断联系房东退租。
事情发展超出宋阮仅有想象,他呆不住了,再呆下去,哪天被活活生吞、拆吃入腹一点不剩都有可能。
卧室的床构造简单,几块粗糙、木质差的薄板子搭在铁床随便将就,临走前,中间木板隐隐有折断的痕迹。
宋阮木着脸放下垫在床板上的棉铺,并不打算还原房间出租前的状态。
罪魁祸首领着一堆杂七杂八的行李恍若不知,落在宋阮身上的眼眸墨色深重。
宋阮故意拧过头不搭理人,抱着船船先行出门。
司机早在巷口等候多时,豪车近几日在附近转悠,不见车主真正的主人,早就吸引众多来往探究的目光。
回家之前,靳越舟早早为有关手术的事道歉,保证不会有下次。
夜色寂静,宋阮闷声说不信。
靳越舟暗色的眸子拢着一层阴郁,将宋阮整个人桎梏在怀中,力气很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他保证真的不会了。
…………
没有手术,没有车祸。
宋阮简单地把这两件完全不对等的原剧情相衔接,非常不合理的逻辑,但是他不想管,并且直接今天忽略右眼皮异常翻跳。
回程路上山路居多,明明汛期已经结束,天气又变成不可捉摸的连绵阴雨天,雨势渐大,朦胧雨雾中地面滑行难走,司机放缓速度。
雨刷器不断扬起水幕,宋阮怀里抱着暖烘烘的船船,偏头看向车窗外,不安感突如其来袭遍全身,心里七上八下完全在状况之外。
浑然失神的状态被靳越舟看得清楚,蹙了蹙眉,正打算调高车内空调冷气,危险始料未及猝然发生,墨色的瞳孔数倍放大。
黑色轿车驶出山路,一辆红色油罐车闪着大灯像是踩死油门,有目的性般直直飞速冲来。左右都是山路,司机来不及避让,巨大的撞击从正面猛然冲袭,车体的断裂声和玻璃的破碎声交织。
靳越舟几乎是第一时间,用后背抵御巨大撞击,将身边人完完全全护在自己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