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安青巷街临江,夜晚,河道拉起两排灯光,点点连接成线,灯红酒绿的夜景,霓虹灯映得江面金光粼粼。
车厢内两侧风景飞速后移,林景年乘车来到繁华都市外围,金马街。
还是上次那个靠窗位置,林少川已经等了他很久。
林景年接到他的信息时并没有着急赶来。
孟策舟对他的信任度高了很多,白天几乎都要守在身边,他想打个盹都难。
所以他是打了个盹才过来的。
林少川抬手,身旁秘书立刻放上一个丝绒盒子,打开,是一条平安扣。
“带上。”他仍到林景年面前。
林景年不情不愿地拿起来,悄摸观察一番。
嘶,该不会有什么针孔摄像头或者gps什么的吧……
“最近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开口直接了当,林景年内心默默吐槽。
这原主哥莫不是什么被触发什么关键词的npc。
“孟氏的所有行程都是公开的。”他打官腔。
林少川忽略,又问:“跟孟策舟进展到哪一步了?”
“……”
林景年轻轻抿一下嘴唇,对于那天的亲亲,其实是有点小害羞的。
反派哥平时跟大闺女似的,一逗就害羞,但关键时刻是真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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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生活助理啊,再进一步……情.人,我现在是他身边唯一一个小情.人。”
林景年砸吧砸吧嘴。
这句是胡诌的,原著里也没提孟策舟到底有多少床伴。
回头问问车太田。
“林景年。”
林少川咬字加重,似乎是在警告他,那张从容的脸庞此刻也落了不虞:“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林景年吸了一口气:“是。”
林少川掌心圈着杯清茶,不动声色地来回旋转几圈,“孟策舟身边的特助给我递消息,说最近孟氏有打压林家的计划,想来,应该是临云市那边的地产。”
临云市的地产。
林景年回忆一下原著,林家没接触过临云地产,反而是孟策舟负责的工程,耗时半年,也算是大项目了。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工程临交付前一天突遇泥石流,半年的项目直接化成泡影。
上次林家没从孟策舟手里捞到好处,而导致蝴蝶效应,让林家跟临云扯上了关系。
茶水碧波微荡,映着鎏金繁复的天花板。林少川将放凉的茶水推给他:
“孟策舟既然收你当床伴,不论是看中你的脸,或者暂时玩一玩也好,你务必把握住这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林景年盯着白釉几秒,继而抬眼。入眼帘的便是林少川那张阴寒的脸庞。
像那天在商场里的那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连落在身上的视线都是滑腻冰凉的。
“弟弟,妈妈最近总跟我提起你,她很想你。只要你完成,就能和妈妈见面了,咱们一家也算真正团圆了。”
林少川说话时是带笑的,可眼底却没有几分笑意达到眼底。
他松开胸口紧固的领带,悠悠走到林景年身边,微微俯身,几乎是贴着耳廓:
“以后我们林家能爬到什么位置,就全靠你了。”
“……”
“好、弟、弟、”
林景年背后陡然升腾一股寒意,握紧桌下的手,侧脸躲开他,“你想让我做什么?”
“不用做什么。”林少川爱惜地抚摸他柔软的发丝,语气阴森森的:“我会有我自己的安排,没接到任务你只要按兵不动即可。别被我发现你背地里在偷偷耍什么花招,或者说,它——”
那只手一路滑至胸膛,摁着剧烈跳动的位置。
“归顺了不该归顺的人。明白吗?”
林景年垂眸,敛去大半惊骇:
“知道了。”
虽说林少川与“林景年”是一个爹生出来的,但在性格方面则更多像母亲一点。
林少川生性多疑,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又善于拿捏和利用对方弱点,收别人为己所用。
他几次三番阻碍林家,想必这次恐怕是开始对他疑心了。
出了门,林景年安抚了一下狂跳的心脏,看着手腕绑的根红色“狗链子”,“希望反派哥再多信任我多一点。”
我真的不会害你的,我是要拯救你的!
他心想。
林家万万不能多待,他需要尽快撇清关系,而唯一能拽他出泥潭的,就只有反派哥了。
花店。
他越过五彩云团似的的花簇,进到店里买了几张包花的彩纸和彩带。
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上身套了个白背心,劲瘦的古铜色肌肉,嘴里叼着烟,低头抱出来一大摞让他挑。
“哟,这是谈对象了,春光满面的。怎么,追了很久的那女孩同意了?”
林景年羞赧低头:“要送病人的,不过也确实要送对象。”
这家花店离公司不远,是他经常来摸鱼路过的地方,一来二去,他跟老板就熟了。
闻言,老板起了点八卦的心思:“还真有!谁啊,女孩咋样?”
“男的。”林景年掏手机付钱,“没谁,就是我老板,不过估计还得再等等。”
付完钱,他拿走挑好的彩纸走了,没几步又歪头道:
“他啊,害羞。”
老板翻了个白眼。
拎着彩纸,他还在想等会去见江眠该怎么感谢人家,正失神着,迎面便撞上一个人。
是一个女人,披肩发,莲华纤维纯手工高定裙子,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高不可攀的贵族感,就像……
孟策舟。
他连忙道歉。
“没关系的。”孟沁说:“林助理。”
林景年抬头,喊了一句:“孟小姐。”
孟策舟的姐姐,怪不得很像。
“这是——”孟沁粗略扫过一眼,问道:“送策舟的?”
“呃、还没想好包什么花。”
孟沁嘴角笑的轻柔,声音轻轻的:“没关系,这方面他没有硬性要求的,只要是喜欢人送的,他都会喜欢。”
“谢谢孟小姐。”林景年欠身离开。
“林助理。”
她喊道:
“你和策舟……你和他的感情很好,希望你能一直留在他身边陪伴他。”
林景年眸中露出迟疑。
咦?
姐姐是好人?
原著里对姐姐的描写也就百来字,跟孟坤和宋怜配套出场几次就被孟策舟一并收拾了了事。
不过没细想,一个炮灰也算不上的角色掀不起大浪。
“我是这么希望的。”他想了想,没忍住笑了。
白虹贯日,微风吹过,掀起一片花香浪潮,干净的脸庞在昼光下几乎白皙到透明。他削瘦的身影立在阳光下,肩膀扛着枝叶下的光圈,青年身上的那股“少年蓬勃”栩栩如生。
“我只能肯定的是,我喜欢孟策舟这件事。”
-
去医院探望了江眠,看着他送来的花,江眠表情不自然了很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摔到脑子的缘故,他说话时,江眠总是支支吾吾的。
……看来财务总监不擅长社交。
回来的路上,他又经过那家咖啡店,刚好看到那棵塔树开花了,朵朵拳头大的鸡蛋花开得特别好。
他跟老板打了声招呼,撸起休息爬上去挑开得最好的摘了一捧。
把花枝放在树下咖啡桌面,彩纸用完了,他趴下来用彩带给孟策舟绑个花束。
他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其实反而觉得包个彩纸太正式华丽。
既然是送给喜欢的人,那当然是挑最新鲜的时候送啊。
在他心情最好的时候,刘在阳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不耐烦的语气:“你又——”
“对,我在偷懒、摸鱼、不务正业。”林景年低头把修整好的花束合成一捧。
刘在阳被噎了一下,僵硬道:“嘁,早看出来了。”
林景年继续忙活手里的花,把花束调整得好看一点。
“喂!今天我去……看见你从餐厅出来拉着个脸。”刘在阳说的模模糊糊,“怎么,你挨你哥训了?”
林景年抬了一眼,“偶遇我?”
“对、对啊,很稀奇吗?我可不是什么穷小子流浪汉,你们这群有钱的我见得多了。”
他眯眼:“不怕孟总发现你叛变吗!”
刘在阳耸肩:“那是林氏的地盘,强龙难压地头蛇,只要你哥不想,那咱俩去跟他会面的证据谁也弄不到。”
林景年低头,继续弄手里的花枝:“我不会背叛孟总的。”
“糊弄鬼呢。”刘在阳显然不信。
不过他信或不信,都跟林景年没关系。整理好鸡蛋花,漂漂亮亮地塞了满怀,他“腾”地起身。
“干嘛去!”刘在阳喊他。
林景年歪头:“背叛孟氏没有什么好下场,我劝你谨慎,一顿饱和顿顿饱是要分清楚的。”
刘在阳嗤笑:“别告诉我,你这是关心我呢。”
顿了顿,他眸子微动,抿出了点不对劲:“你别告诉我,你忠心的是孟氏。”
“我才不会告诉你,省得你再跑去他那告状。”林景年撇嘴,搂着花扭身走了。
“我没说。”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刘在阳说完回头,余光瞥到对面桌沿有一枝遗留的鸡蛋花,他“切”一声扭头,气冲冲离开了。
半分钟后。
他再气冲冲折回来,夺走那条花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顶楼办公室。
那张偌大的金丝楠木办公桌前摆了一把椅子,孟坤规整地坐着,脸部表情有些不自然。
那份黑色logon牛皮纸袋被蓝烟呈给孟策舟,孟策舟也没拒绝,拿起来来回翻面,里边文件一眼没看,反而把文件袋看了个仔细。
孟坤眯眼,额角抽动:“看看文件吧。”
明净的地板砖锃亮倒人影,连孟策舟脸上划过的那一丝冷笑也没漏错。
“不急,只要肯给,地皮早晚会收下的。只是……”他佯装为难:“临云那边的项目出了些问题,我还在想办法,这些小事就先放一放。”
“临云市?”孟坤顺着思考。
如今市场,金融、股票、地皮、车产这几样最暴利,近些年国.家又大力扶持补助,推动国内中高端产业渗入海外市场。
属于每个公司挤破头也想吃一波红利的。
“合作公司迟迟定不下来,而且最近淡季,公司资金流动不乐观,我想转走这个项目,但是……”
孟策舟说了一半,孟坤听得仔细,半天等不下来下一句,没忍住:“但是什么?”
“没什么。”
看孟坤眼睛关切,孟策舟老神在在地朝靠背一倚,挑眉:“你好像很关心。”
“只是想来你接手孟氏没多久,在这种事上难免遇到绊子,我这个当爹的,是打心底想帮帮你的。”孟坤说:“这次找你来,主要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去看看你妈,她昨天刚醒。”
他两只深邃的眼底,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潭,幽深乌黑,悠悠望来时,哪怕是亲爹孟坤也会被压得有点喘不上来气。
“回去的,等我处理了临云的项目。”
“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孟策舟没说话,嘴角笑容晦暗不明。
“对了,还有另一件事。”孟坤突然想起:“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迟迟不结婚也不是事,不如这样,你去探望你妈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安排人过去,这样也不耽误时间。”
孟策舟敛了点笑意:“安排‘人’?”
“小姑娘嘛。”孟坤笑道:“你忙,这样省事。虽说你手下精英心腹有的是,但人心都是肉做的,难保有几个不三不四的,要是没有你信任还好,万一是个实打实相信的……还是身边有个能掏心窝的自己人好啊。”
“是吗。”
孟策舟随口敷衍一句,眼底已经彻底没了笑意。
不管孟坤这一趟的目的如果仅仅是来恶心他的,那可以说他做的非常成功。
相信一个上一世害过自己的杀人凶手这件事,本身就很疯狂,而他自己的心里也确实没底。
林景年……
孟坤离开后,办公室内更加空荡。
孟策舟若有所思地翻手里的书,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临近傍晚,余晖烧红,橘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铺地板。
“孟策舟!!!”
一声开朗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安静。
孟策舟书还没放下,一张笑的明媚的脸“腾”一下出现了,林景年歪头一笑,眼波灿灿。
“看!”
他把怀里铺的好看的鸡蛋花举在眼前,像是在贡献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孟策舟抿嘴,默默拉开了距离。
林景年皱眉:“干嘛啊。”
“洁癖。”
“……”
他吸了一口气,脸埋进花束里一会,然后一把扔了,抱着孟策舟来回使劲蹭。
那件八位数高定奢侈品衬衫瞬间被他蹭的花粉东一块、西一块,跟掉进颜料桶里似的。
“……”
看着林景年那张得意洋洋的表情,孟策舟欲言又止。
“外面的鸡蛋花开啦,我第一个拿来给你看的!”林景年兴奋之余,不忘嘟囔:“往年都是先送给我妈,只是今年不能了。”
孟策舟抬眼:“林家?”
“啊?”林景年还反应了一会,他说的是原主的那个“林家”,含糊地点点头。
“啧!”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孟策舟的雷点,身后桌面文件哗啦啦地被推落,他感到眼前场景一阵翻转,接着腰间被一双手托起,整个人被锢在桌面。
下一秒,嘴唇被严严实实地堵住。
一时间,办公室内旖旎瞬间升温。
蓝烟捂着眼睛退出办公室,并且关上门。
似乎是上次有了经验,孟策舟这次的吻既缱绻又激烈,把林景年亲的迷迷糊糊的,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抱到休息室床上都不知道。
“怎么多了张床?”林景年一脸茫然。
孟策舟单膝压在床垫,单手抽开领带,脱了西装,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神似乎丛林里饿极了,对着脚下弱小动物冒绿光的野兽。
“等会就知道了。”
被亲过的林景年一双眼睛水波粼粼,眼圈与眼尾爬起一层红蔓,细腻的皮肤里都透着粉,跟刚开的粉色花苞似的。
没等他反应,密密麻麻的吻便又落在身上,衬衫跟纸翼般被两只手轻轻一扯就碎了,半挂不挂地搭在臂弯。
林景年被花刺扎进皮肉非常痛,尤其是刺进去的那一瞬间,鲜血渗出口子,他疼的浑身都在颤。
这次被扎也是那般,林景年疼的紧攥床单。
也似乎是吃了上次的亏,孟策舟抱得紧,他根本找不到借口逃掉,只会被再次抓来。
反复几次,他攥单子的指尖已经磨得像充了血似的,到后面汗淋淋的手指已经没力气再抓了。
夜,已深。
两张床均已凌乱不堪,满地狼藉。林景年瑟缩在丝绸被里,眉头紧蹙睡得不安稳,嘴里还断断续续呓语着求饶和哭泣。
孟策舟从浴室出来,身上披了件浴袍,走到床头拿起遥控器调高了温度。
窗外夜色浓重,距离方才日落傍晚约莫过来有六七个小时。
走过狼藉,他掀开被子躺下,床垫瞬间凹陷下去,林景年顺着丝绸滑倒他怀里。
裸.露在外的脖颈与手腕已经遍布骇人的痕迹斑驳,手腕还有几个残余未消的牙印。
孟策舟揉眉,把林景年挪到一边,再刘在阳发信息让他备点药膏送上来。
突然,林景年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感觉到孟策舟的存在迅速围来,抱着他的手掌瑟缩在他怀里。
孟策舟:“……”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的空气中,有人缴械投降般地叹了口气。
罢了,用人不疑。
林景年缩得掩饰,只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细白皮肉包裹青色脉络,孟策舟的手放上去,宽大的掌心仿佛下一秒就能掐断似的。
他眼波微动,拇指递上温热脖间跳动的经脉,轻轻来回摩挲,那双眼睛在黑天灯光下显得更深谙。
“林景年,别让我失望。”
再背叛一次,绝不会再放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