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没有?何家那位这乐子可闹大发了!”
“怎么没听说?要我说这何家还真是过了几天好日子就不知道姓甚名谁了,探花郎听着稀罕,可这没人护持郁郁不得志的状元郎都海了去了,要不是攀上这样一门好婚事,好差事能轮得到他?要是我能讨到这样的婆娘供起来当祖宗都不为过,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有了钱想要名,有了名想要权,想要权又想要左拥右抱,可不是这么回事儿?”
“从前我家婆娘念叨说人家堂堂探花郎都如何如何对自己夫人好,每每说完就要骂我一顿,现在可好,总算是让她闭嘴了,就看何家准备怎么收场了,这徐家可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都说这高门大户的水深可真是一点没错,从前只说何家这位如何如何好,何家老妇人如何如何对儿媳妇好,徐家姑娘如何如何掉进福窝里,如今一看都是狗屁,估计还有得掰扯。”
“刚刚何家不是来人着急忙活带着人回去了,且等着看吧。”
正是下午该收摊收摊该下工下工得闲的时候,出了这样得新鲜事很快在街头巷尾议论开了,有正好在现场的将见到的学得活灵活现,男人们觉得何珏脑子被驴踢了这样都能当探花换他们也行,女人们觉得何珏渣出天际刚哭完没出生的孩子就去找外室恨不得自己上阵捶几下,难得一起同仇敌忾,将何珏乃至何家喷得体无完肤。
何父听着下人们战战兢兢的转述,再看着半死不活跪在地上的儿子,和被捆成粽子丢在一边的白如萱,气得抬手就一个茶盏扔了过去,“你可真是给你老子长脸!”
何父虽出身商贾,可家中早在上一代就发际了,体体面面了大半辈子,没想到临到了了被最被让他视为骄傲的儿子狠狠抽了一巴掌,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乐子,何父如何不气如何不恼,一把拂开还想帮何珏说情的何母,指着何珏就是一通骂。
“你是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真觉得自己考上个探花,混上个从五品就不知道自己骨头几斤几两重了?”
“爹?!”
何珏满眼震惊,他自小就是何父何母的骄傲,何父何曾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
他怔怔的看着何父,再看向一旁同样恨面带恼怒的何母,再想到一向在自己跟前柔顺的徐玉瑶抬手就对他一顿揍,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所有人都变了一副嘴脸。
顺风顺水惯了的人,骨子里都带着几分天真的执拗。
在姚瑶跟前丢了大脸不说还被胖揍了一顿,被带回家父母不问一句事情经过兜头就是一通骂,彻底激起了何珏的左性,他只是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什么错?
他为了何家已经娶了高门贵女,何家能在京城立足说来说去不都是靠他?凭什么给家里带来好处的时候他就是好儿子,带来半点不好就恨不得将自己拆骨入腹?
知子莫若父,何父怎么看不懂他的表情变化,一时间涌上了满满的失望。
死命压下心中的怒火,何父深吸一口气尽量耐心道:“时至今日你竟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若心里放不下这贱人,为什么之前不索性随了徐玉瑶的意思纳妾将她纳入府中?”
何父是真恨不得撬开何珏的脑子看看他在想什么,“她生不出孩子你纳妾理所应当,到时候就算她看出你俩关系不一般想要闹她也底气不足,现在可好,该纳妾的时候不纳妾,还过继个儿子给她,她一门心思以为你一心都是她的时候,你又弄出个外室来,竟还被宣扬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往后你准备如何在朝中做人?又准备如何面对徐家的问责?”
何珏被何父说得呼吸一滞。
他当然想过趁徐玉瑶松口的时候把白如萱接进府,可如若这样,逑儿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个孩子孤零零的在外面,于是和白如萱商议来商议去,最后决定先让逑儿进府,以后总会再有合适的机会,却没想到没等来合适的机会,却先等来了东窗事发。
对这些心知肚明的何母在心里叫了句天老爷,连忙打圆场:“珏儿还年轻,他……”
“年轻个屁!眼见着也是快三十的人了,正是在朝中好大展拳脚的时候闹出这样的事,这两年的考评是想都别想了!”
看到何珏一棍子下去打不出个屁,何父本就满心烦躁,再被何母这枪口上一撞,何父更加不耐烦,“京中多权贵,在京中做点生意哪家没有靠山?若没有徐家的庇护你真当我们家生意能这样顺风顺水?若不靠徐家改靠码头,你知道光孝敬银子就要给出去多少吗?你别看不起这一口一句银子,你从小吃的喝的用的哪一处不要用银子?还有你朝中打点要不要用银子?不说你要如何为家中考量,但总不能让家毁在你手里吧?”
“再有,朝中无人你这从五品想往上爬难如登天,便是徐家人不与你为难,也多的是见风使舵想踩着你往上爬的,你苦读多年难道想所有心血一朝散尽不成?”
说着懒得再废话,指着猫缩在一旁的白如萱直接一锤定音。
“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只告诉你一句,趁早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心思和那些异想天开的莽夫之勇,如果你哄不了徐玉瑶转圜,不光我不认你这个儿子,我还要这个女人的命!”
“爹!”
何珏又不是真的蠢到连这些都不明白,只是他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自己得来的一切竟然都比不上娶一个好妻子来得有用,他想为自己争辩,想说离了徐玉瑶他也能争口气回来,可对上何父如有实质的眼神到底还是软了气势,最后呐呐的应了声是。
何父是看他不服气也烦,看他这副认命了的样子也烦,索性懒得看他,转头没好气的看向何母,“你叫人给我看紧了她,再出什么纰漏,你也给我滚回江南去!”
何母低着头不敢还嘴,心里却同样不得劲儿,白如萱就被养在京城的事儿她这个当娘/的竟是一点不知,看了眼跪在地上满身颓然的儿子到底不忍心再做责怪,何母只在心里恨毒了白如萱,要不是怕沾惹出什么麻烦都恨不得直接结果了对方才好,她打定主意要把这贱人有多远送多远,但愿这样能让徐家消了火。
何父想得跟何母也大差不差。
在他看来,女人总是感情用事的。
他这个儿媳妇对儿子的感情他是看在眼里的,若不然他也不敢心安理得得了徐家这样多的便宜,加上徐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虽然这件事是他儿子做得不对,可说起来也不是多要命的大事,只要把这祸害处理好了,不怕事情不能圆圆满满的揭过去,到时候再让徐家帮忙让儿子外任,过个几年等京中这些风言风语淡了再回京也就成了。
想到徐尚书和徐家老大随着圣驾早先一起离京,如今徐家就徐夫人还有徐家大儿媳王氏在,何父心里更是一定,两个女人罢了,还能翻了天了不成?
然而有的时候打脸来得就是这么快。
徐玉瑶的母亲徐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女流,她出身将军府,上头三个哥哥,从小便被一家子如珠如宝的捧着长大,后来嫁任嫁的也是知根知底青梅竹马的徐尚书,婆婆待她跟亲闺女一样,丈夫身边一个妾氏通房没有,兄弟妯娌间因为早早分了家也处得和乐,再到徐夫人自己成了婆婆,她对两个儿媳妇也视若己出,叫两个儿媳妇待她也跟亲娘差不离,可以说无论年轻的时候还是到现如今当了祖母,除了女儿出嫁多年始终没能生下孩子这一点外,徐夫人就没有任何不如意的地方。
这般之下,对待从不拿此事做文章,反而对自己女儿极为包容的何家人,徐夫人自然是客客气气,从不拿捏自己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这才给了何家人一种她很好说话的错觉,然而眼下里,就跟姚瑶说的,得了他们徐家的好处,还拿他们徐家的女儿当傻子哄,真当他们徐家无人了不成?
于是等到何家人想好说辞登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挂着一脸冷笑满身气势的徐夫人。
徐夫人不想听废话自己也懒得废话,张口只有两个字: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