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心机俏管家1
艳阳高照,亭台水榭,落在脸上的指腹温度却冰凉刺骨,仿佛天地皆夏,唯有他身在寒冬。
郁止后退半步,将自己移开对方触碰的范围,这才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因为刚才突如其来的拉扯而有些凌乱的衣领和眼镜。
米黄色的旧式西装穿在他身上,好似一块陈年古玉,温润通透,贵气十足。
明艳的容颜在那副金丝眼镜的遮掩下,少了分艳色,多了分禁欲气息,令人见了更心痒难耐,却碍于他通身气质而不便冒犯。
少年眼中忽明忽暗,不过片刻,便好似想了许多,也念了许多,他坐在轮椅上,伸手摆弄了两下搭在腿上的薄毯,动作随意,却又似乎在遮掩其下的动静。
郁止假装自己没看到,整理好自己后,边彬彬有礼地对少年道:“见过少爷,我是老爷聘请来的新管家,郁止。”
他根本没提少年刚才的动作冒犯和出言不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面对少年的笑容依旧礼貌和善,态度依旧谦逊有礼。
轮椅上的少年看着他弧度都没变的笑容,身体的反应还没变化,心里的感觉却跌入谷底,他冷笑一声,嘲讽道:“虚伪!”
比那老东西更虚伪。
“老爷让在下来,是想问少年您这里是否有什么需要,如果有,可以立刻派人告诉在下。”郁止站直,言语间的恭敬却并未减少。
然而不知为何,他越是恭敬,少年的心情便越是不高兴,他很讨厌看到郁止这样虚伪做作的态度和表情,尽管对方的行为落在其他人眼中,都是礼貌尊卑的代表。
“需要?有啊。”少年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带了点邪恶,仿佛一只游戏的小恶魔。
“我院子里的女人太多了,吵的我脑袋疼,我要你把她们赶出去!”他一脸任性道。
郁止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了点无奈,“少爷,您知道的,在您没有生下小少爷之前,老爷不会放她们走。”
少年淡淡嗯了一声,像是在肯定他说的话,然而随后便道:“可我硬不起来,她们人再多也没用,你可以把这话原封不动地带给那老东西。”
郁止:“……”
他余光瞥了一眼少年用双手似乎放在腿上,有意无意遮掩住的部位,心中唇角抽了抽,却仍是听话道:“是,少爷,您的话我会给老爷带到。”
郁止说话算话,半个小时后,杜老爷就在书房里听到了这句话,他气得狠狠拍了下桌子!
“混账东西!”
语气中带着怒气,却又不像是暴怒,毕竟少年用这话跟他顶嘴过很多次,一开始他胆战心惊地找医生来给他检查,结果几次检查都说没问题,后来他便也觉得那是少年为了气他,而故意说出来恶心他怼他的假话,并没有当真。
他气的是少年对他的态度。
“老子好生养着他,现在让他生个儿子都不轻不重,还敢跟老子顶嘴?!”
话虽如此,他却也只是默默暗地里抱怨几句,并未找少年算账。
实在是被那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混账东西给吓到了。
想当初他把那小子逼急了,他还做出过挥刀剁根的举动,若非旁边人动作迅速拉得快,那一刀下去,他就得断子绝孙。
也因此,现在无论那小子怎么不客气,杜老爷都不敢再逼他。
郁止也知道这一段,原主虽然是刚进杜家做管家,但他其实是杜老爷资助的一些孤儿之一,因为在表现出众而脱颖而出,受到杜老爷大力培养,甚至不惜送出国,就为了给自己培养得力能用的人。
乱世年间,到处都在家破人亡,原主出生于一个古朴小镇,一日,被土匪扫荡,亲娘带着他艰难逃出,乞讨活命,后来生母重病,才几岁大的原主得知杜家老爷心善,经常救济孩童,便跑到杜家门前跪求,并且表示愿意卖身于这户人家。
杜老爷接纳了他,然而原主母亲却在他入几日后病故。
原主冷心无情,唯一放在心上的生母也走了,他根本没把杜老爷那所谓恩情看在眼里,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他知道外面世道艰难,只有在杜家这条路最好走。
他天生不愿意给人卖命,可他又没有反抗杜家的实力,只能暂时忍耐,把自己伪装成聪明又忠心的模样,得到了杜老爷的信任和重用。
如果郁止没来,原主会在多年蛰伏后,在杜老爷垂危时趁虚而入,得到杜家。
不仅如此,他还会将那位貌美骄傲却没长人嘴的杜少爷杜寒星囚禁成禁脔,百般折辱,以报对方多年折辱之仇。
简而言之,原主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可以说是反派角色。
而反派终究会被正义人士歼灭,杜寒星就是解决原主的人。
杜寒星会如原主当年那般,蛰伏数年,等待时机,一朝解决了原主,重新夺回杜家,但也因为曾经的经历而不再接受他人靠近,性情从张扬变得沉郁。
但他本性不坏。
在国家危难,风雨飘摇的年代,男女主作为气运之子,会投身保家卫国的事业中,几次危机时候,都会得到一位神秘的杜先生帮助,而这位杜先生,毫无疑问,就是杜寒星。
很久没拿反派剧本,郁止有些新鲜。
原主愿意让出身体,就是因为他知道未来自己活不了多久,得到杜家他根本没享受过多少就得死,还不如做个交易去投胎,摆脱反派的命运。
他留下的愿望有两个。
第一,得到杜家。即便他投胎走了,也不愿意他花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的杜家落在别人手里。
第二,要杜寒星永世不得翻身。对于这个会杀他的人,原主可不愿意留情,但又觉得死亡太简单,太便宜他了,便想了这样一个条件。
无论是事业上的打压还是身体上的压制,他都可以接受,只要不让杜寒星好过。
郁止眸色暗了暗,若非原主已经走了,若非杜寒星就是爱人,郁止定会放弃任务。
杜家也就算了,杜老爷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杜寒星从头至尾都无辜,却还要遭受报复,何其可笑。
“小郁,既然你也回来了,除了府里的事务,我还有一件事交给你办。”杜老爷对郁止道。
郁止连忙恭敬站好,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个礼貌倾听的姿态,“老爷您吩咐。”
杜老爷挠挠头,深沉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寒星他年纪小,不知道女人的滋味,你比他年长,在这方面多引导他一些,让他开窍,如果后院里那些他不喜欢,可以多找一些进来,钱不是问题,早点给我生个孙子才最重要。”
一番话从他嘴里说出,带着些许冷意,丝毫没有将那些女人放在心上,甚至就连亲生儿子,都不过是他嘴里的生育工具,若非杜寒星性情激烈,恐怕还会有更过激的方法用在他身上。
听了杜老爷的要求,郁止眼底微冷,让他给劝自己爱人去睡别人,着实可笑。
但郁止没笑,他依旧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应下道:“好的老爷,我会按您说的尽力完成。”
天凉了,老杜还是没了的好。
被人推回自己院子,杜寒星却没有立刻回屋,身体已经平复下去,他的心情却还没彻底平静。
刚才身体的变化真真切切,那种感觉很陌生,却又让他本能的心知肚明。
今年已经十七岁的他本不该对这件事陌生,然而从前几年他确实极少遇到过这种情况。
曾经他对杜老爷说自己硬不起来是真的,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女人,就算对方脱光衣服站在他面前,他也没有感觉。
他原本以为这是老天爷给杜老爷的惩罚,让他注定断子绝孙,心里还很高兴,可现在看来,他的身体确实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别的。
杜寒星此时此刻都忘不了刚才看着那个新管家整理仪容时,露出来的禁欲又诱人的模样。
原来他不是起不来,而是性好龙阳?
呵呵……虽然和他想的不一样,但似乎也是个好消息呢,毕竟殊途同归,都只有一个结局杜家断子绝孙!
杜寒星心情十分高兴,唇角勾起,眉眼含笑。
见他高兴,跟在他身边照顾他的下人便趁机道:“少爷,要不要让林姑娘过来献唱?您上回还夸了一句她的昆曲唱得不错。”
杜寒星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道:“收了多少钱?”
那下人跟在他身边时间最长,闻言便挠头笑笑,“不多,两块银元罢了。”
见他听话,杜寒星便没再追问,但也没答应见那什么林姑娘。
这后院的女人都是杜老爷让人找来的,燕瘦环肥应有尽有,杜家好吃好喝供着,并许诺若是有人能成功爬上他的床,就立刻赏五百银元,若是有人能生下孩子,女孩儿赏一千银元,男孩两千,甚至给名分。
这样的利诱之下,谁能不心动?
那些女人因为各种原因进杜家,但也都是自愿,自然想要完成杜老爷吩咐的事。
可只要杜寒星不愿意,她们总不能硬来。
当然,就算有人硬来,也会发现杜寒星不行,之前杜寒星还幻想过那样的画面,杜老爷要是知道,脸色一定十分难看。
可惜,在那样的画面到来前,他便答应自己并不是起不来,而是对象不对。
他是只对那个新来的管家有感觉,还是对男性都有?
思及此,他扭头看了眼站在身边的下人,目光……怎么说呢,仿佛在将人一寸寸剥光,下人浑身一个激灵,“少、少爷?”
杜寒星动作比他还快,若无其事地转过眼,“没事。”
“让厨房准备午饭,我饿了。”
“是!”下人跑得飞快。
杜寒星看着他匆忙的背影,轻笑一声,嫌弃道:“没用的家伙!”
回想一下今天见到的那个新管家,心想,原来不是谁都能在他的目光下镇定自若的。
这一瞬间,郁止在他心里的印象更特别了。
好奇心蠢蠢欲动。
郁止并不知道杜寒星在惦记自己,他正在忙着处理杜家的事务。
杜老爷在他回国后便立刻请他来担任杜家的管家一职,究竟是信任还是不信任?
若说信任,交给他的却只有杜家内务,没有让他接触杜家的生意。
若说不信任,却又给了他不小的权力,杜家里除了杜老爷和杜寒星,其他人都归他管,其中可捞的油水也不少。
郁止想了想,便又将之暂且放下,既然暂时想不通,那就静观其变,总有一日会想通。
杜家做的是茶叶生意,因为对容城各方势力的孝敬,在这里很能站得住脚跟,吃得开,虽然每个月都给给出一大笔钱,但安全无虞,且生意也能正常经营,在这个混乱的世道,已经是过得不错了。
郁止想要扳倒杜老爷,从他手里夺走杜家,有两条路。
第一,跟一方势力合作,并承诺让出大半利益,让对方帮他,为他保驾护航。
这是最简单便捷的一条路,也是原主选择的那条。
第二,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跟杜家打擂台,杜家输了,自然可以吞掉它。
但这条路花费时间长,以杜老爷现在催生的力度来看,他这擂台还没打起来,杜寒星恐怕就要失身。
所以郁止两条都没选,他选了第三条路掌握一股势力,强力碾压。
受制于人不是郁止喜欢的风格。
无论是受制于杜老爷,还是受制于容城的哪方势力,都不符合他的心意。
自己当家做主最好。
这个世道什么话语权最大?有钱有地位的,都敌不过有枪的。
而他要做的,就是拿起枪。
心里制定好计划,郁止便暂且将它放下。
“来人。”他喊道。
外面进来一个穿着对襟短打的下人,“郁管家?”
郁止指了指桌上的账本,“把这些搬到我屋里。”
“是。”
郁止从账房出去后,便径直朝后院走去。
“郁管家,咱们要去哪儿?”
郁止微微一笑,推了推眼镜,温和道:“老爷很关心少爷的生活,特地嘱咐我要多关注几分,如今正是傍晚入夜,我去关心少爷安寝一事。”
下人一听秒懂。
杜老爷想让少爷生孩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整个杜家都知道的事,下人也不奇怪,只是心中暗道:这位郁管家才刚来,都没跟少爷处好关系,就想着要插手少爷睡觉一事,啧,看来也不那么聪明。
这样一想,态度不由轻慢了几分,甚至跟在郁止身后,还有想看他笑话的想法。
当郁止来到杜寒星院子外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好巧不巧,那下人还没能看到郁止的好戏,这院子里就有另一出好戏正在上演。
杜寒星穿着一身浴袍,胸前微微敞开,露出些许因为热气而被熏蒸得微红的皮肤,
头发还在不断滴落着水珠,腿上的薄毯倒是并未缺席。
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披散着头发,手里抓着一块不大的毛巾,努力遮挡着胸前部位,但她的狼狈模样却不减分毫。
此刻,她正惊慌失措地看着杜寒星,“杜少爷……杜少爷!我、我也只是按杜老爷说的做啊,杜老爷说,只要做的对,就不会……不会惩罚我们!”
她是从妓馆出来的女人,对于出卖身体没什么意见,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活得好。
杜老爷为了让杜寒星开窍,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招,像她这种出身的还有好几个,只要确定身体没病没问题就行,她们的作用就是让杜寒星破戒,至于孩子,当然还有其他人。
杜寒星忍着胃部的恶心反胃,寒风般的目光刺向那个女人,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那女人挣扎着,似乎还想说什么,杜寒星却不愿再看她,嫌弃地转开视线,摆摆手道:“把她和她的东西丢出杜家。”
“是。”几个下人拖着人走了。
这后院女人多,就是这点不好,这里不缺人,那少那么几个也没什么,杜寒星要赶人,杜老爷从来不拦,但是第二天就会把人补回来。
也因此,杜寒星现在很少赶人,毕竟无论赶走多少都在做无用功。
除非那人惹了他的厌恶。
比如刚才那个女人。
经历这么一遭,杜寒星连晚饭都没了心情。他正要让其他人下去,余光却先一步看到了院门口的某人。
一瞬间,他眸光微微一动,轻笑道:“瞧瞧这是谁,原来是新来的管家啊。”
“这么晚了,管家不休息,难道……是来看我睡得好不好,给我盖被子吗?”
郁止推了推眼镜,遮挡住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和光芒,礼貌恭敬道:“回少爷,老爷吩咐我多关心您的日常生活,不知道您晚上休息需要注意什么?”
杜寒星瞬间听出其言外之意,想到那老东西安排这个男人视奸他的生活,撮合他和那些女人,杜寒星就感到一阵烦躁,以及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怒意。
这股烦躁和怒意令他脸上忍不住挂起了嘲讽之色,语气悠悠道:“郁管家真不愧是他的一条好狗,连对他身边的人都忠心耿耿,关怀备至,是条好家犬。”
郁止抿了抿唇,他算是明白原主为什么想折磨杜寒星了。
如果原剧情里的杜寒星也长了这么一张嘴,会招惹原主那样小心眼的人简直再正常不过。
就连郁止,都很想把他抱进屋里,脱了裤子打一顿。
不知道祸从口出吗,面对未知的人不知道谨慎吗?
难道是上个世界太乖了,这个世界全力反弹?
郁止心里瞬间想过一堆有的没的,面上依旧淡定如常。
就连跟在他身后,想要看他好戏的下人都忍不住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这样都能忍耐,是个狠人,之前的轻慢又消失了。
郁止一步步走上前,来到杜寒星面前,面带微笑,可不知为何,杜寒星就是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他下意识想要后退,可到底忍住了,一个小小的管家而已,怎么能让他后退!
郁止也没给他后退的机会,在杜寒星心中略有些忐忑时,他弯腰低头,将手伸向杜寒星的衣领。
“你!”杜寒星心头一跳,刚要呵斥,却见郁止将他的衣领拢了拢。
郁止微微一笑,明明还是刚才的弧度,杜寒星却觉得这人好似是在嘲笑自己,脸色顿时一红。
“老爷让我多照顾少爷的生活……”性生活也是生活,“那郁止自当尽心尽力,少爷不必以言语攻击。”再怎么攻击,除了给自己多记几笔账,未来加倍还以外,半点用也没有。
他抬眼看了下杜寒星,后者却没反应,只是目光定定盯着前面,顺着看去,只见那视线直直落在自己胸口,因为束缚,郁止解开纽扣,仅仅露出些许锁骨,其下风景便便令人遐想。
忽然,走神的杜寒星脸色微变,迅速低头,拉了拉薄毯,且试图用手掩盖什么,心中忍不住骂娘。
郁止余光一瞥,轻笑挑眉,这是每天都要被勾引的青少年憋久了,身体躁动呢。
想想这小子刚才骂自己的模样,他弯下腰。
杜寒星一慌,忙要后退,“滚开!”
然而郁止却仍是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帮忙整理了一下他腿上的薄毯,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一般,杜寒星根本没能躲开。
他心跳快得厉害,那地方因为郁止的接近,还没有要下去的意思,这让杜寒星忍不住染上几分羞恼难堪之色,从脸一直红到脖子。
郁止唇上弧度没变,眉眼的笑意却十分明显,意味深长说了句:“看来……少爷身体真的很好。”
第102章 心机俏管家2
灯影摇晃,暗香浮动,郁止嗅着从屋里传出来的香味,眉心微微一动,状似随意道:“这是什么香?”
杜寒星鼻尖微微动了动,没发现有什么,不由皱眉,认为郁止在转移视线耍他。
“是兰花的香味。”郁止提醒道。
杜寒星这才知道他说的什么,是他洗澡时用的一款昂贵精油。
他也是这新年才被接过来,对于这些东西都不太了解,下人说用它对身体好,他也蛮喜欢这香味。
便一直用着。
闻言轻笑一声道:“怎么,据说留学回来的郁管家,竟也没见过这从洋人手里买来的精油吗?看来郁管家的能力学识还有待加强,若是和洋人做生意,连话都听不懂,这狗……也就没用了。”
杜寒星脸上挂着恶趣味的笑容,嘴上一句不离狗犬二字,眼中还含着对郁止方才不经他同意便靠近他,且看他笑话的羞怒。
郁止见他表情,便知道他根本没把这放在心上,也丝毫不知道,这精油有轻微的催情作用。
他掩下此事不提,只装作好似没听见他那些难听的话一般,推了推眼镜微笑道:“受教了,郁止确实没用过精油等物,不知少爷可否赏我一回,让我也好开开眼界?”
明明是服软的话,说出来的语气和姿态也没有什么不对,可不知为何,落在杜寒星眼中,便有种他是在和自己作对,恨不得将这张俊脸暴揍一顿的冲动,但他却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不过是些没用的玩意儿,既然郁管家想要,那便拿去吧,免得日后若有人问你是否用过,你的回答会丢人。”他神情骄傲随意道。
郁止淡笑道:“多谢少爷。”
郁止当真没客气,亲自进了杜寒星的屋,将浴室里那瓶精油收了起来,嗅着屋里的兰花香,他皱了皱眉,临走时,目光在那还水面冒着泡泡的浴缸停留了一瞬,才若无其事地离开。
“夜已至,少爷也该休息了,今晚少爷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临走前,郁止说了这么一句话。
杜寒星看着离去的背影,微微皱眉,无意识要握紧双手,低声道:“他什么意思?”
脑子里想着其他事的他忘了自己身体的异样,手上无意识的动作却不小心碰到了那令他咬牙切齿的部位。
即便那人走了,那玩意儿也不是那么轻易也放松下来的,不想丢人的他只能继续将双手放在腿上,用以遮掩身体难堪的变化。
“来人,推我回屋!”
一名下人飞快上前,“是!”
杜寒星回到浴室,里面因为他刚才匆忙动作而狼狈不已。
他的视线在架子上看了看,视线忽然一凝,心头忍不住一跳!
刚刚郁止拿的哪里的精油?是新的还是他……
想到自己用过的精油可能会被别人用上,且还是那个三番新次让他躁动的人,杜寒星脸色瞬间爆红!
没了其他人,他更加隐藏不了自己的情绪,整个人仿佛被煮熟的鸭子!
最可恨的是,刚刚有了点消下去趋势的东西又迅速抬起头来,令杜寒星的手都不再遮掩,像躲瘟疫似得避开那处地方。
但他又不能叫人来。
杜寒星无奈爬上床,试图以睡眠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然而每每当他有了睡意时,脑子里便忍不住浮现出那张妖冶的脸,那要下去的地方便又抬起头来。
来回几次,杜寒星睡意彻底没了,面沉如水。
他忍了又忍,忍着心里的烦躁和羞意,伸手抚上那处去。
郁止回屋后,便拿出那瓶精油瞧了瞧,又闻了闻,确认这东西真的有轻微催情效用,虽然已经被稀释许多,很淡很淡,淡到一般人使用都不会发现他有那样的效果,只以为是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
多半是杜老爷也不想让杜寒星发现这东西的作用,以免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来。
也正因为这效果很轻微,才不会对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用膝盖想也知道,杜老爷这样做绝不是担心杜寒星的身体,而是怕伤了他的身体,日后于子嗣有碍。
郁止皱着眉将那精油收了起来,心里琢磨着改天去抓些药给杜寒星调养身体,这玩意儿效果再弱,用了几年对身体也会有影响。
他也算是明白了,杜老爷为何会在他刚来时就把催生这件事交给他。
这是杜老爷给杜寒星的最后期限,若是自己也不能让杜寒星改变主意,那他恐怕就会采取一些极端手段了。
杜寒星在杜家,不过是被困的金丝雀,孤立无援,看似价值很高,能够威胁到杜老爷,但也是在杜老爷不愿意撕破脸的情况下,若是杜老爷不管不顾,对杜寒星采用下药等手段,杜寒星也只是待宰羔羊,除了认命,没有第二条路。
这样一想,郁止心里便有了主意。
第二天,昨晚的事果不其然传进了杜老爷耳朵里。
刚从铺子里巡视回来,他便把郁止叫到书房。
“小郁,我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你不认真完成也就算了,怎么还帮寒星呢。”
杜老爷深沉的目光看了郁止一眼,若是寻常人,恐怕会被他这一眼吓得浑身冒汗。
郁止却依旧神色淡定,甚至还勾唇微笑,“老爷,我知道您的意思,若昨夜那姑娘真入了少爷的眼,那我自然没有阻止的理由,可昨晚少爷已经彻底厌弃了她,我若再开口求情,不过是更惹少爷厌恶,别无益处。”
“哦,听你这意思,是想跟我儿子搞好关系了?”杜老爷神色淡淡道,一脸“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让你好看”的态度。
郁止不慌不忙继续道:“正是如此,要想劝说动少爷,必然是与他关系匪浅之人。”
他推了推眼镜,唇边的微笑却未掩饰,“郁止不才,却以为自己人际交往的能力上,足以。”
杜老爷认真看了他几眼,目光深邃,好似装了许多,却又并不显露,半晌,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起身上前拍了拍郁止的肩膀,“好好!要是你能让我儿子改变那倔驴脾气,小郁,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了你!”
郁止不卑不亢道:“老爷对郁止恩重如山,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不敢居功。”
杜老爷看着似乎更满意了,他盯了郁止一会儿,便道:“昨日你刚上任管家一职,我怕你忙碌,便没有让你接触家里的生意事务,我听下人说,你已经把家里的账目看了不少,正好,我打算将一处茶庄交给你看顾。”
这就是要给他权利的意思。
郁止没有拒绝的理由,且,有了这处茶庄,他明目张胆出府的理由便有了。
因此,虽然哪怕知道这东西是杜老爷为了鼓励他继续完成催生任务而提前下发的奖励,若是他看不到成效,随时都会被收回。
对于这些,郁止都心知肚明,但他还是接受了。
杜老爷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我果然没看错你!好好干,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郁止微笑应下。
出了书房,郁止才收敛笑意。
不能等太久,迟恐生变,看来今晚应该上凤头山一趟。
不多时,一名妇女被下人带着进了书房,杜老爷看到她双眼微亮,“你们都下去!”
其他下人便恭敬退下。
中年妇女上前,凑到杜老爷耳边低语几句,杜老爷双眼顿时迸发出明亮的光芒,“这事当真?!”
中年妇人点头应道:“……是我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杜老爷闭了闭眼,颤抖的双手难以克制,可见他心里的激动。
之前杜寒星说他硬不起来,生不了,杜老爷心里虽然不信,却也因为他多年没动静而半信半疑,无论是安排女人开方便之门,还是在精油里动手脚,都没能看到效果,如今,他都快要信了杜寒星的话,终于有了动静。
能出精,看来那小子身体没问题,之前说的果然是骗他的。
得了确切消息,杜老爷心里也没那么紧迫了。
赏了这洗衣婆子一些银元,将人打发下去,杜老爷的心情才算真正好了起来。
容城几大势力错综复杂,其中最大的自然是军阀,除了军阀,还有海帮、商会等等,除了这些,剩下的便是一些没有整合起来的散乱势力。
比如容城外几座山头的土匪。
当夜,容城外的凤头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据说此人单枪匹马,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山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以碾压之力生擒了凤头山土匪头子。
并迅速篡位,占山为王。
一夜之间,凤头山就改了姓。
其他山头的人正在嘲讽那凤头山的土匪们,却没想到,短短几天,自己就被攻入老巢,打得他们丢盔弃甲。
一个月不到,容城外的几座山头的土匪都被一人拿下,整合成一股势力。
原本其他人并未将这几座山头的土匪放在眼里,就是因为他们势力分散,且互别苗头,如今被人整合起来,有心人一算,发现他们也有好几万人,顿时心里一惊!
容城段大帅府,段大帅正在书房跟手下们商议此事。
“大帅,区区土匪,成不了什么气候,顶多也就是在城外掀起点风雨,知道咱们段家军在此,必然不敢冒犯进城!”一名身穿军装的年轻人神情倨傲道。
段大帅如果也是他那样的脑子,也做不了大帅了。
他手底下也不过几万人,虽然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都必然超过那些杂牌军,但若是与那群土匪们动起手来,就算能打赢,也会受到重创,届时,说不定有人会趁他病要他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得不防!”他语气坚定道。
新上任的土匪头子正在杜家安静地对账。
见到把事务处理完,郁止正要去后院找杜寒星,一来刷脸,二来稳住杜老爷。
路上却看见了一场闹剧。
“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穿得妖里妖气的,老爷就是被你勾了魂,都不来我院子了!”一名身穿旧式衣服的女子正揪着穿着旗袍,烫了卷发的女子的头发,面目狰狞,满脸嫉恨。
郁止皱了皱眉,正要让人前去阻止,却见那被揪着头发的女人也不甘示弱,脚下的高跟鞋狠狠踩在对方脚上,反复碾压,疼得对方松了手,连连后退。
她这才一边整理仪容,一边冷笑道:“我当是谁呢,二姨太生气什么,老爷不喜欢去我屋,难道还去你屋里对着你脸上的皱纹吗?呵呵,笑话!”
“都是姨娘,摆什么谱?别倚老卖老,让不知道的人瞧见,还以为你是夫人呢。”年轻姨娘看了郁止一眼,摇摇摆摆地走了,徒留一个年老色衰的二姨娘气得心肝疼,在她走后直捂胸口。
郁止只看了她一眼,随意道:“我们换条路。”
虽然没有印象,但他知道那新人都是杜老爷的姨娘。
杜老爷的正牌夫人早在许多年前就没了,而杜寒星,便是那位夫人的儿子。
郁止掩下眸中神色,依旧淡定从容地走向杜寒星的院子。
天气很热,哪怕是下午,温度也没有降低的意思。
郁止到来时,就见新个下人正在给杜寒星扇扇子,而他本人则坐在轮椅上,手里翻着不知名书籍。
室内没有灼热的阳光,温度要低一点,可即便如此,这温度也高得让人不动也流汗。
在这样的高温下,杜寒星仍穿着长衣长裤,腿上的薄毯也没取下。
这无疑是一副得体的打扮,但也不可否认,这样会很难受。
“郁管家是专程来看我的?都目不转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见了心上人呢。”杜寒星成心恶心郁止,却不知正好戳中郁止的心,反而令他高兴不少。
郁止推了推眼镜,镜面反光了一瞬,恰好挡住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愉悦,他礼貌微笑道:“非也,只是府里刚买了些新鲜水果,便让人拿来让少爷尝尝罢了。”
说着,便有人将水果送了上来,葡萄西瓜哈密瓜……都是提前冰镇过的,且也不仅是简单地送上来,有的还做成了水果拼盘,水果冰淇淋。
无论是视觉上还是口感上都无可挑剔。
尽管杜寒星掩饰得好,郁止却还是从他眼里看出了几分惊喜,看来是很合他心意。
郁止视线落在他的腿上,想着什么时候找机会看看他的腿究竟有没有治,如果可以,那就不好再耽搁时间。
“你看什么?”
杜寒星对别人的视线极为敏感,尤其是落在他腿上的视线,
看见郁止看着自己的腿,杜寒星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声音冷冷道。
郁止眨了眨眼睛,神色不变道:“只是看少爷似乎很喜欢这条薄毯。”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杜寒星下意识伸手又将薄毯拉了拉,似乎这样,就不会让人发现那下面有新条废物无用的双腿一般。
郁止抿唇一笑,“不如何,不过我忽然想起刚才来的路上见到了九姨太,她身上的那身旗袍跟这薄毯一个颜色。”
杜寒星:“……”
握着薄毯的手一松,顿时就不想再将这东西放在他腿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推我回屋,我要换一条。”
新个给他扇扇子的下人当即放下扇子,就要推杜寒星进卧室。
“我来吧。”郁止站在轮椅身后,将那新人打发走。
杜寒星有些紧张,故作镇定道:“郁管家这么殷勤,可别是在府里失了势,被那老东西踹掉了吧?”
他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一双废腿,更不想让郁止看到。
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不想。
郁止也不生气,一边推他进屋,一边笑着玩笑道:“是啊,今后可就要多多仰仗少爷了。”
杜寒星一噎,被他气得没了脾气。
衣柜上有一面大镜子,能够将人照得清晰明亮。
郁止自然地把杜寒星推到衣柜面前,伸手拿走他腿上那条薄毯。
明明双腿没有知觉,也感受不到冷热,杜寒星就是觉得一股冷意自双腿传入内心。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遮住什么,却发现无论怎么做,这双腿的丑陋无能都都无所遁形。
待郁止转过身来时,他又故作淡定地将手放在新侧扶手上。
心中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紧张什么?不过是被人看一眼而已,看过的人还少吗?
郁止挑了一条咖啡色的薄毯,正要给杜寒星盖上,却听他道:“不要,换一条。”
他动作一顿,倒也没说什么,直接转身去换。
这回他又挑了条白色的。
杜寒星:“这条也不行。”
郁止再换了一条鹅黄色的。
杜寒星依旧拒绝,“不要这条。”
郁止:“……”
之后他把衣柜里所有薄毯都换了一边,毫无例外都被杜寒星否决,轮到最后一条浅蓝色的被他拿在手里,他看向杜寒星的目光都带上了些许严厉。
杜寒星心情却反而高兴了不少,从一开始强迫自己不盖毛毯,将这双腿暴露在阳光下,暴露在郁止眼前,但后来纯粹为了娱乐,他俨然已经乐在其中。
正当他还想继续任性地要求换掉时,男人高大的身形却迅速来到他身前,对方的气息迫近他身边,男人的体温似乎比这酷暑还要沸腾炎热,传染得他的血液也沸腾起来。
淡淡的薄荷香传入鼻中,杜寒星的第一反应却是:竟然不是他送他的兰花香?
浅蓝色的薄毯被郁止态度强硬,不容拒绝地放在杜寒星腿上,遮住了那新条瘦弱无力的腿。
郁止替他整理好,却并未急着起身,依旧俯身凑到杜寒星面前,新人双眼的距离很近,近到能听到并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郁止双手撑在他轮椅新侧,脸上的笑容从礼貌变得带上了严厉和警告。
“少爷,请你乖一点。”
砰!
砰!
砰!
沉而稳的心跳似乎响彻在耳边,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令他无意义咽了咽唾沫,眼神似乎想要躲开,却又下意识不自觉地往他身上看。
心里有一股冲动,令他想要将郁止的眼镜摘下,让那张妖冶的面容在自己面前完全展露,无所遁形。
浑身血液极速流转,红晕从脸上蔓延至脖颈,然后到了锁骨,胸膛,甚至被那衣服遮掩住看不到的地方。
刚才的那声“乖一点”仿佛还在耳边轻抚,痒意顺着声音蔓延至心里。
“我……我凭什么要乖?凭什么要听你的?”回过神的他满脸羞恼,故意跟郁止唱反调。
话音未落,他突然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变化,脸色骤然一阵青一阵红。
“……艹!”
郁止视线落在某人试图竭力掩饰的某处,心中忍笑,取下眼镜用手帕擦了擦,又重新戴上,悠悠说了句,“原来是小少爷不想乖,如此说来,倒也怪不得少爷。”
第103章 心机俏管家3
郁止面上轻笑,心中却有些担心,杜寒星这身体在发育期间被那些有催情效用的东西侵染,留下了一些影响,尤其他本人之前还一直压抑天性,如今压抑不住,爆发出来的效果就会更严重。
“少爷身体不适,不如去浴室梳洗一番?”
郁止说得隐晦,可杜寒星哪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一想到自己在这人面前几次出洋相,羞囧的情绪便翻涌而来,搅动得他心乱糟糟一片,仿佛被千军万马飞奔践踏而过,狂风骤雨之后,留下一片狼藉!
杜寒星当然不会去,只要想到自己进去后,这人就会知道自己在里面做什么,他就恨不得羞愤而死,再也不想面对这人。
年轻的少年强作镇定,若无其事地转动轮椅转身,恶狠狠说了句:“要你管!”
郁止转身整理好其他薄毯,眉眼带笑,慢悠悠说了句,“既然做了杜家的管家,少爷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若少爷有难处,郁止义不容辞。”
说得好听,杜寒星的心既因为他对杜家的忠心而愤怒,却又因为他后面对他的看重而不仅心头一跳。
最可恨的是,他那玩意儿只要听着郁止的声音,不对,是只要郁止站在这儿,就根本没消下去的愿望。
他又羞又怒,忍不住将此事怪罪在郁止身上。
若非他是个男人,若非他长得那么好看,若非他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又怎么会有这种难以启齿的情况?
男色害人!
杜寒星坚决认为这件事最应该怪的是郁止,从前他又不是没见过男人,却没对任何人有什么想法,怎么偏偏是他便勾得他欲念丛生?
不是他的问题,那就是郁止的问题。
杜寒星咬了咬牙,阴阳怪气道:“哦,郁管家这么忠心,我倒是不好拒绝你的好意,既然如此,那我给你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他转过身去,也不遮掩身体的异样之处。
“我现在就很困扰,郁管家可有办法解决?”他邪恶地勾了勾唇,像是要看郁止无奈窘迫的模样,想要他跟自己刚刚一样,手足无措。
然而郁止脸色基本不变,只是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令他困扰的地方。
明明他神色淡定,明明他什么也没说,明明自己刚刚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被那双眼睛看着,杜寒星却更羞囧失措,失了方才幻想出来的从容。
郁止整理好薄毯,这才慢慢走到杜寒星面前来,见他过来杜寒星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将距离拉开一段,让郁止不能像上次那样轻易凑到他面前。
郁止垂眸看着那因为他的靠近,非但没有下去,反而越来越抬头的地方,不由笑道:“少爷有吩咐,郁止自然努力为少爷分忧。”
“不过今日正不巧,改日我来时,会给少爷带来解决的办法。”
杜寒星以为他在推脱,也不意外,毕竟他可不认为郁止真能做好这件事,又或者不信他真有为了这种隐秘之事认真的想法。
可看着郁止那模样,他到底没有继续为难,转过身去,“你可以走了。”
郁止看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笑道:“是。”
待他走后,杜寒星整个人好像松了口气一般,身体放松,微微前倾,他盯着自己的小少爷,恨铁不成钢地没好气道:“你怎么这么不争气?!见到那人就抬头?!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气质好了一点,声音好听了一点,身高腿长……”
说着说着杜寒星没了声音。
半晌,只能听见他懊恼道:“好像确实很不错……”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眸色微微一暗,抿唇不服气道:“我要是双腿完好,一定能比他高比他有气质。”
可惜这双腿,再不能好。
从前杜寒星不觉得没有这双腿自己会如何,可如今想到郁止,他心里对这双腿的意见越来越大,心中的不甘越来越重。
注意力转移,那地方自然消了下去,杜寒星双手叠交,放在腿上,冷静过后,他推着轮椅出去。
“少爷,刚才柳芝小姐来了,我跟她说你在休息,她放下东西就走了。”下人殷勤凑上来道。
杜寒星随手丢了一块铜元过去,“做的好,再接再厉。”
下人喜笑颜开地将赏银揣在衣兜里,心里盼望着那些女人再过来,过来的越多,他能得到的赏银就越多。
杜寒星转身要去继续吃郁止带来的水果甜品,然而轮椅刚刚转了一圈,他猛的抬头,忽然想到什么一般。
郁止说的办法,不会是给他安排女人吧?!
“阿嚏!”
刚回到自己屋,郁止便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他觉得自己没感冒也没发痒,无缘无故打喷嚏,也只有有人在念他这一个可能。
至于是谁,用膝盖都能想到。
他摇头失笑,从抽屉里取出一些纸张和笔墨,在上面写了起来。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专门给人这小黄文的一天。
可这个时候,市场上的小黄文都不能令他满意,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动笔。
稳妥起见,他没有画画,画画太明显,若是有人瞧见主人公是两个男人,必然会被杜老爷知道,可让他画男女他又不愿意。
夜晚。
凤头山的土匪们聚集在一起商量。
“陈哥,城里薛大帅来信的事,有可能告诉老大吗?”一个小弟询问道。
陈哥原本是凤头山的土匪头子,后来被郁止篡位,被郁止安排了其他职位,虽然心里还有点不爽,但碍于郁止的能力,他也只能乖乖听话,不敢在郁止面前暴露一星半点。
土匪寨里也有他的死忠,见有人联系,有机会跟人里应外合,把地盘抢回来。
陈哥敲了他一脑袋,“你要送死别拉上我!”
那小弟委委屈屈地退下,没敢再说话。
一封信到底入了郁止的手,他拆开看了看,虽然上面说的话冠冕堂皇,却也无法掩饰这是一场意味不明鸿门宴邀请的事实,
他指节在桌上敲了敲,似乎是在为这事为难。
陈哥犹豫问道:“老大?”
郁止停下动作,“给你个任务。”
这就是看重他的意思,陈哥双眼一亮,他没想过把郁止掀下来的想法,在第一次交锋后,他便知道二人无论是实力还是脑子都差距太大。
既然做不成老大,那就做老大身边最得力的小弟。
除了郁止,他也能傲视群雄。
鸿门宴去了,不过是陈哥和其他几个人代替去的。
郁止的身份不能暴露,他不可能去赴宴。
让他们去,一来是为了安抚对方,拖延时间,二来也是探探对方的想法。
对于这几万土匪的安置,郁止已有想法。
要把他们训练成正规军,钱财和装备少不了。
短期之内,郁止只能接受其他人的孝敬,长远考虑,他必须有自己的生意支撑。
这个世界除了枪,还有什么最值钱且需求最大的。
药。
制药工厂该开起来了。
杜寒星有一下没一下地翻动着手上的报纸,他的生活单调无趣,不能出门,不能结交朋友,不能……
反正除了睡觉没限制,其他都有人看管,除了看后院女人们的大戏,订报纸看书是他仅有的休闲娱乐活动。
几份报纸每天都有新的,从这些上面的报道和文字里,他看到了一个精彩又危机四伏的外界。
他心中既害怕又向往,比较一二,还是后者更多些。
怕他看得累,下人会帮忙读报,不过寻常伺候他的几人都不识字,几人便找来了一个识字的小姑娘。
“容城七月,薛大帅在醉香楼设宴,款待凤头山义士……”
“凤头山义士是谁?”杜寒星皱眉询问。
下人看了一眼,小心翼翼道:“少爷,凤头山义士,就是凤头山的土匪啊。”
杜寒星一愣,随后轻笑道:“土匪就是土匪,还什么义士……怎么土匪也讲起名声来了,还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顿了顿又道:“我听说凤头山换主人了?”
下人听他说起这些,当即也来了兴趣,这年头谁心里还没有扬名立万的英雄美梦了?那位神秘的新土匪头子,已经成了许多人口中津津乐道的人物,许多人猜测他的身份,然而对方愣是不出现,风声都没传出来。
“不止啊少爷,不止凤头山,还有容城周围其他山都换了主人。”
杜寒星想起来了,他之前是见到过这件事的报道。
不过那时候报纸上对他们的称呼还是土匪,现在却成了义士。
杜寒星嗤笑不屑,想必那人定是个好面子名声的伪君子,一点土匪的豪爽胆气都没有。
“这种人都能当上土匪头子,我要是去了,一定也可以。”少年不服气道。
“一定可以什么?”郁止刚来,就听到他在贬低自己,暗暗抿唇微笑,这小子太嚣张,明着怼郁管家还不够,连山上的土匪头子都要鄙视一番,看来给的教训不够,有机会,是该让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若非对象是他,但凡换了别人,杜寒星都会被报复。
自己爱人当然不会动真格,但让他小小的吃点教训还是没问题的。
“没什么。”见到是他,杜寒星连忙闭嘴。
他脸色微红,郁止瞧了一眼,心下了然,看来他还是有自知之明,只是习惯性傲娇,背地里偷偷自吹自擂,实际心里有数。
那教训可以少一点。
郁止微笑着将自己准备的东西交给杜寒星。
“什么东西?”杜寒星随意瞥了一眼,装作一点也不在意的模样,淡生询问。
郁止一本正经道:“逛书店的时候看到了一本书,觉得有意思,就给少爷带来了。”
杜寒星伸手要拆了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郁止按住他的手,制止道:“少爷不妨等回屋再看。”
杜寒星看了看周围几个下人,心中对那本书产生了好奇,究竟什么书,才会让郁止说等他回屋再看?
想了想,他一把将盒子抱在手里,颐指气使道:“推我回屋。”
下人连忙上前,杜寒星却道:“喊你呢。”视线落在郁止身上。
郁止没有拒绝,推着人进去了。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总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们都要失宠了。
这郁管家什么本事?之前不还是让少爷冷嘲热讽一番吗?怎么现在却关系似乎更好了?
思来想去,几个下人也只想到了一种可能,脸皮厚。
少爷每次给郁管家冷脸,郁管家都能微笑面对,一定是这种精神,才让他在少爷面前有了一席之地,竟然不顾和老爷的关系,相处得还不错。
几个下人心中决定,要跟郁管家学习。
然而之后少爷的“滚”根本没少说,说让滚就得滚,表示他们的争宠密码寻找失败。
这时,所有人才明白,脸皮厚还不被人赶,这是美人才有的特权。
或者再确切一点,这是郁美人才有的特权。
郁止推着少年进屋,少年便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盒子,入眼所见却不是书籍,而是两个透明的玻璃瓶。
瓶子里流动的浅绿色液体,只看着,便清透明亮,如翡翠似青玉,浑然天成。
杜寒星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杜家这地位,杜老爷又有意贿赂他,杜寒星见过的好东西也不少,但他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液体,和它相比,之前的精油酒液都算不上什么。
“酒?”
郁止拿过它,一边打开一边道:“不是。”
瓶盖打开,一股清凉的香味便传入杜寒星鼻中,是清新的薄荷味。
“这一瓶精油,另一瓶是香水,夏日炎热,用这款沐浴会更清新凉爽,香水还有些驱蚊效果,且香味清雅,不伤身。”
郁止说着便笑,“少爷上回赏了一瓶兰花精油,我总不好不回礼。”
他这话忒奇怪,既说是赏,却又说回礼,两个词里他们的身份地位截然不同。
不过杜寒星没在意那些,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两瓶东西上。
送一瓶回两瓶,他赚了!
不对,是送了半瓶,他赚大了。
杜寒星将手伸出去,“给我试试。”
郁止便在他手上滴了两滴香水,香味确实不浓,但它是越闻越耐闻系列,颇有种令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郁止很满意,毕竟若非如此,又怎么能让杜寒星每日都用呢?
这两样东西不仅仅有他刚才说的效果,还有减缓性激素分泌,算是抵抗之前的催情物品的效果。
不过和那些一样,这东西效果很轻,毕竟若是效果太重,会让身体出现不适。
杜寒星不知道这些,甚至不知道这是郁止自己做的,只以为这是郁止在哪儿看到买来送给他。
即便如此,他也很喜欢。
可他喜欢归喜欢,面上的淡定自然要装着。
“这个我收下了,不过,郁管家是不是忘了,你刚才说的可不是它们。”
郁止当然没忘,他拿起盒子,将上面一层夹层揭开,下面的东西便露了出来。
“这是送给少爷的书,也是上次答应少爷,带给你的解决办法。”郁止将一本单调到极致的书交给他,
封面没有名字,也没有作者,是一幅画,海棠花海中,一棵梨树正花瓣飘舞。
平心而论,画技很好,栩栩如生,色彩也很漂亮,花朵们千姿百态。
但,这有什么意义?
梨花和海棠甚至不在同一个花期。
杜寒星不明所以地看了郁止一眼,郁管家依旧恭敬礼貌地站在一旁,笑容自然,态度从容。
所以这书应该就是正常的吧。
或许是奇闻异事,或许是戏曲话本,又或许是花草百科。
杜寒星在心里琢磨了一番,觉得最后一种最有可能。
他想了想,便伸手翻开,第一页,序言空白,第二页,漂亮雅致的字迹映入眼帘。
杜寒星双眼一亮,他喜欢这手字,一瞬间甚至生出了想要认识这本书作者的想法。
随后他看起了正文,确定了,是话本,且十分意外的事,这是白话文写的话本。
不是现在报纸上文人用的那种还带着古韵的白话文,而且纯粹的大白话,说出去乞丐都能听懂的那种。
杜寒星兴味盎然,他发现这种文章读起来十分轻松,如果那些报纸书籍全是这种,那他都不需要其他人读报,自己看更爽。
开篇主角被诬陷捉奸,被人抓到后拒不承认自己侵犯了兄弟媳妇,但兄弟媳妇为了抱住情人和自己,言之凿凿地说就是他强迫的,因为是男人,族里没人将他怎么样,但男主走夜路时却被自己侄子敲了闷棍,脑袋恰好掉进一个小水坑,被泥水溺死。
死了?
杜寒星一愣,他还以为会写主角洗刷冤屈呢。
侄子以为是主角强迫了他妈,害得他妈被赶出家门,让他家庭破裂,才对主角下狠手。
但他没想让主角死,只是想让他冻一夜生个病,却没想到第二天醒来却得到了主角死了的消息。
侄子茫然又害怕。
当天夜里就做起了噩梦。
梦见被他害死的叔叔回来找他了。
为此,他都不敢去给他叔叔守灵。
头七那天,他早早上床,决定睡过这一夜,却噩梦连连。
他梦到叔叔回来了,不仅如此,还闯进他屋里对他动手动脚,口口声声说“既然你以为我下流龌龊,那我不做点什么担了这名声,岂不是亏了?”
侄子被吓醒了。
更可怕的是,醒来后他才发现,这不是梦。
杜寒星吓得将书一甩,它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郁止弯腰将其捡起,重新放进杜寒星手中,含笑问道:“少爷可还喜欢?”
杜寒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手指颤抖地指着他,颇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你你你……”
万万没想到,这是本灵异色情话本,最绝的是它文笔优美,故事流畅,详略得当,其中剧情和肉结合得天衣无缝,香艳无比。
杜寒星福至心灵想到了封面,什么梨花海棠,分明是暗指那句“一树梨花压海棠”!
杜寒星脸色越来越红,恼羞成怒道:“混账!谁让你拿这种东西来污染本少爷眼睛的?!”
郁止笑容不变,“我以为少爷正需要。”
杜寒星严词拒绝,“我不需要!”
“是吗。”郁止淡淡道,视线下落,看着那出了几次洋相的地方,推了推眼镜,遮住眼里含着趣味的笑意,“可我觉得,小少爷大概需要。”
“凡事都应张弛有度,过度放纵固然不好,一味的压制却也对身体有碍,为了身体着想,少爷也该心中有数。”
杜寒星看着眼前一点也不害羞地跟他说这种话题的男人,心中有些不忿。
凭什么每次羞恼难堪的都是自己,这个男人却永远从容淡定,大方得体?
要是有一天,他摘了眼镜,脱了衣服,欲念丛生,又该是何模样?
他刚刚一幻想,敏感的身体便又有了动静。
但这回他不羞也不恼了,反而定定看着郁止,咬牙笑问:“郁管家,我对此道不了解,你说,此刻我是该张,还是该驰?”
第104章 心机俏管家4
薄荷的香味还留有余韵,本该令人明心醒神,可此时此刻,望着这人,杜寒星的心怎么也慢不下来,急促的心跳令他血液沸腾,连带着脸上的红晕也久久未消。
这样的他,面上故作镇定地说出那样一番话后,心里便有些懊恼。
郁止是什么人?不过是那老东西派来看管他逼迫他的人,他怎么能在对方面前做出这种情绪表情?
可很奇怪,和郁止相处时,他竟是一点也没想到这是那老东西派来的人这一点,仿佛他就是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管家。
不普通的,大概也就是他那张无时无刻不在勾引自己的脸。
杜寒星这样想着,等他回过神来时,却忽然发现,郁止已经走向自己,且距离他不过一个伸手的距离。
他迅速按上扶手,似乎试图转移方向离开,然而郁止比他更快,一把将他抱起。
“放肆!”杜寒星被吓了一跳,色厉内荏道。
他在想郁止难道是真被他刚才那句话刺激到了,难道他还真想冒犯自己不成?
长得再好看也不行!
郁止自然没把他那话当真,他才来多久,甚至还是杜老爷的人,杜寒星不对他横眉冷目已经是因为那被暂时遗忘珍藏在某个角落的感情,若是自己把这脱口而出的玩笑话当真,反而会打草惊蛇。
但即便如此,也得给这小子好好上一课。
他把人抱进浴室,房内安装了新式浴缸,这是为了让双腿不便的杜寒星使用方便,不用其他人帮忙。
此刻,郁止将人抱进浴缸,又把那本亲手写的小黄文丢在他身上。
“少爷,这种事,还是自食其力的好。”他眼中闪着一抹戏谑的笑容,意味不明地往那地方看了一眼。
“否则若是被人看了,就该自惭形秽了。”
说罢,他淡然转身,走到门口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转过身询问道:“不知道多久后我该进来帮少爷整理?一刻钟应当够了吧。”
房门被关上,杜寒星整个人恼羞成怒,脸红脖子粗,若非腿不能动,恐怕他都要跳起来追上郁止。
他气急败坏地随手抓起什么东西就要往那门口丢过去,然而东西刚入手,他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抓的是那本“一树梨花压海棠”,动作顿时僵住。
犹豫良久,终究是愤愤地拍了一下浴缸边缘,把那本书拍在一旁的凳子上,没舍得丢出去。
“混账东西!”
郁止在门后并未离开,双手环抱在胸前,胸腔中有股愉悦的情绪在无限蔓延。
他觉得自己似乎变坏了,竟感觉欺负起失忆的爱人来十分有意思。
难道是因为这回的原主是个反派的缘故?
笑过之后,他便又收敛起来。
他推了推眼镜,掩住情绪,恢复成公事公办的管家模式。
逗完爱人的郁止不久后便乐极生悲,收到了凤头山传来的不是很好的消息。
“薛大帅有意招安收编?”
陈哥战战兢兢,生怕郁止发火,抬头一看,却见郁止并未生气,反而淡定地擦了擦眼镜。
“他胃口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下这几万人。”
养兵极其耗费钱财,薛大帅手里也不过几万人马,此时能运转过来已经不容易,若是再收编几万人,总不能所有人都去跟马抢草吃。
郁止略微一想,就想到了某种可能。
有人在背后用金钱支持薛大帅。
是谁呢?
“告诉他,你们决定从良,不做土匪。”
陈哥心里一想,也知道郁止这是要拖延时间,可他想不明白,他们又没有后手,这样拖延下去有什么意义?
郁止很快告诉他,有意义。
黑市里突然出现了几款药品,对伤口有强效的消炎止痛止血愈合的作用。
这些药一经出现,当即便被抢购一空。
薛大帅手里的钱都用来买药品,根本没剩下多少,对于凤头山的招安也不了了之,转而注意起药品的事来。
这些药从何而来?又是何人生产?是谁的势力?目的是什么?有没有可能拉拢?
一系列问题等待薛大帅解决,而那些卖药的商家却逃跑功夫一流,任凭许多人马围追堵截,都没能跟踪上那群人。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出自同一个人手中。
薛大帅晚上如何辗转反侧,想要把那个神秘人招揽入麾下是不必说。
郁止这回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些药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给他带来的利益却不可估量。
它不是一次性用品,只要有仗打,有人受伤,这些药就永远不会滞销。
郁止并没有用超出时代的医学,只是按照目前的药品水准,稍稍改进了一点,让药效翻倍,这种药,就算他现在不做,几年后也有人能做出来。
但这几年时间,足够让他积累一笔不小的资金。
得到这些钱,郁止很快买了最新的装备,总算把这群杂牌兵武装成了正经兵。
接下来还要训练,制定了奖惩措施后,前期他亲自监督了几天,发现他们适应得不错,便将训练任务放手交给手下人,他的重心重新放在了杜家。
“老爷,您找我?”书房里,郁止恭敬问道。
杜老爷认真看了郁止几眼,才笑着上前道:“这段时间忙坏了吧?身体可还好?”
郁止微笑,“多谢老爷关心,还好,不累。”
“既然不累,我这里有个隐秘的任务需要你去做。”杜老爷终于说出用意。
郁止从善如流道:“但凭老爷吩咐。”
出乎他意料的是,杜老爷的任务竟然是……让他去给凤头山送钱。
郁止:“……”
送就送,这还偷偷摸摸,几次转手做什么?
顷刻间,郁止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那个支持薛大帅的人……或许就有杜老爷一份?
杜老爷这种人,不可能把宝压在一个人身上,他能支持薛大帅,就能再支持凤头山,但他不能让薛大帅知道,只能偷偷来。
想也知道,如果薛大帅知道这件事,凤头山如何还不知道,杜家一定会薅得只剩一把骨头。
偷偷去,就算发现,也有其他人背锅,给薛大帅一个面子,薛大帅看在杜家有用的份上也会放他一马,就算惩治,最大的可能也就是杀几个替罪羊。
也就是说,这件事一旦被发现,最先出事的就是他这个既是杜老爷“心腹”,还亲自办了这件事的“主谋”。
一眨眼的功夫,郁止便想到了这些,他当即答应道:“郁止义不容辞。”
“哈哈好,我果然没看错你!小郁,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感恩的孩子。”
他的表现在杜老爷眼里,就是毫不犹豫地答应帮他做事。
而在郁止心里,给自己护送钱,当然自己来更放心,否则安排下去,指不定会被刮几层。
虽然他最近不是很缺钱,但没人会嫌弃钱多,尤其是这个时代。
“对了,正事做完了,你也不要忘了我另外交给你的任务啊,听说你最近很寒星相处不错?几次进他的屋都没被赶出来,如果可以,你还是要多多带一些好女人让寒星见见才好。”杜老爷意味深长道。
郁止眼睛眨了一下,淡定道:“老爷说的是,也是时候了。”
是时候让他没了。
杜老爷没听出来他的意思,只觉得郁止忠心又听话,是个不错的人。
如果他有本事,之后可以多多培养。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送出去的那些钱财,会变成对准他的武器,终将作用于他自己身上。
郁止从书房离开,自然而然就去了后院。
中途他遇见了好几个女人,不是杜老爷的姨娘就是杜老爷给杜寒星准备的女人。
他对这些人没意见也没兴趣,能避开就避开,不能避开就目不斜视地错身而过。
但有的人却不想放过他。
“郁管家,我这个月怎么只有几个银元,是不是发少了,还有人给我吞了?”一个年轻秀美的女人拦住郁止。
她身上传了一件粉色的盘扣旗袍,头上也做了温婉的造型,看着便给人一种青春娇俏的感觉,像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面对她的阻拦,郁止停下脚步,礼貌道:“赵小姐,你们每月只有十个银元,之所以只给你发了五个,是因为上个月你预支了五个银元,如果赵小姐记性太差,我建议你可以去学校学习一段时间。”
现在也有女校,只要给钱,想要进去并不难。
赵小姐脸色一红,她当然还记得这件事,拦住郁止说这件事,不过是为了找个话题,只是没想到郁止记得清清楚楚,根本不给他说出后面事的任何机会。
眼见郁止就要离开,她连忙追上去纠缠不休道:“我不信,我要找少爷,少爷一定能给我做主!”
郁止心想果然如此。
他轻轻笑了笑,正想说什么,就敏锐地听到轮椅碾压地面的声音。
“找我做什么?”杜寒星从路的另一边过来,视线落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上,微微一顿。
赵小姐惊喜上前,“少爷!”
杜寒星正要后退,赵小姐便被揪住后领,根本没能靠近他。
杜寒星抬头看去,却见那个老东西安排的管家微微一笑道:“少爷不喜欢别人靠近,赵小姐如果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赵小姐哪里能干,她今天就是为了碰瓷杜寒星来的,只要能接近他,有亲密的行为,自己就有可能被杜寒星接受,有个名分。
眼见被郁止阻止,赵小姐恼怒道:“少爷您瞧,区区一个下人竟然也能对我动手,少爷,您难道就不想怜惜怜惜我们吗?”
杜寒星的视线落在她被抓住的后领上,准确来说,是落在抓住她后领的那只手上,眸色沉了沉。
“哦,你想要我怎么怜惜你?”
赵小姐双眼一亮,“当然是……”
“送你走好不好?”杜寒星道,“既然你在这里过得不顺心,那不如离开,你的未来就会有更多可能,区区管家,当然也不能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
赵小姐一噎,顿时磕磕巴巴道:“这……这倒也不用……”
“不,还是要的,毕竟我也不想看到你被我的人欺压……”
赵小姐以为他是关心自己,心里有些高兴,当即道:“这只是……”
“我还要想怎么处理你才能让我的人名声不受损。”杜寒星慢悠悠补完了后半句,“我也很累。”
赵小姐一张脸青白交加,羞愤至极!
郁止唇角微弯,杜寒星却抬眼看来,微微抿唇。
赵小姐还想说什么,却被两个下人拖着离开,也是被赶出去的命。
没了其他人,郁止上前推着杜寒星回他的院子。
这个位置杜寒星看不见他,而郁止也无法看清杜寒星的脸。
“少爷刚才说的话是何意?”
杜寒星扭开头去,“什么何意,只是看她不顺眼罢了。”
郁止悠悠道:“哦,原来少爷已经有了接管杜家的想法,想必用不了多久,杜家就会换主人了。”
杜寒星皱眉,“你在说什么胡话?”
郁止故作不解道:“难道不是吗?我以为少爷一口一个我的人,是已经将杜家的一切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否则怎会将效忠杜老爷的我,当做自己的人?”
杜寒星本就不喜欢郁止是杜老爷安排的人这件事,郁止却偏偏提起,还说起一件永远也不可能发生的事,他胸口起伏不定,咬牙切齿道;“你故意的?”
故意用那老东西刺激我?故意让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拿到杜家,更不可能从那老东西手下逃脱?
郁止将轮椅推进门,关上门道:“非也。”
“我只是想知道,若是有朝一日,杜家易主,少爷会如何?”
“那老东西还能活很久。”杜寒星不得不承认道。
且就算他死了,杜家也不会是他的,杜寒星一直都知道,他这个残废对杜家来说,不过是和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杜老爷年轻的时候很混,后来得了机遇,慢慢崛起,他想要摆脱从前的狼狈不堪,劣迹斑斑,用手段娶了一个大家闺秀做妻子。
一开始就算为了面子,他也做过一阵子好丈夫,后来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地位水涨船高,性情也越来越不收敛,好几个姨娘进家门,心性高傲的大家闺秀当即与他离了心,宁愿独守空房也不愿意对他奴颜婢膝,小意奉承。
杜老爷也不是会向人低声下气的人,两人一直僵持着,这就给了有心人机会。
一个颇有心机的姨娘陷害大家闺秀跟花匠通奸,并设计杜老爷捉奸在床。
杜老爷当即把那花匠打死,而大家闺秀也被打得浑身是伤。
他到底要脸,不想事情闹大传出去,没敢把人弄死,但他囚禁了对方,为了发泄心中怒气,凌虐对方。
不久后,大家闺秀被发现怀孕了。
杜老爷不知道这是谁的孩子,想要打掉它,那姨娘却知道,要让孩子生下来,才能让杜老爷时时刻刻记住这些耻辱,两人在不可能有缓和的可能,便使了手段留下那孩子。
生下来是个男孩儿,此后很多年,他都没有名字。
而那大家闺秀,则在生产时被姨娘找到机会弄死了。
她唯一算错的是,那孩子生下来跟杜老爷有几分相像,加之大家闺秀已死,这让杜老爷半信半疑地留下了他。
可即便如此,他在杜家过得也不好,甚至因为下人的忽视和有心人的暗害,小小年纪的他被人丢进雪地里,冻坏了两条腿。
成了残废,杜老爷觉得他无用,便将他丢去乡下,眼不见为净,谁知此后多年他都没能再生下一儿半女,一查才得知,他早在多年前就被人用药坏了身体,再也无法生育。
这是早死的大家闺秀为了抱住儿子的命做的。
而她这一招也确实成功了。
得知自己再也生不了,杜老爷只能把那个疑似自己的儿子接回来。
长大的他比小时候长得更像杜老爷,杜老爷已经相信他是自己儿子,不信也没办法。
他给他取名杜寒星,出生十几年的他,终于有了正式的名字。
杜寒星为什么不管不顾跟杜老爷作对,为什么嚣张至极不给他半点好脸色?
一来是因为他知道杜老爷需要他,二来……也是因为他不在乎。
不在乎未来如何,不在乎富贵贫穷,甚至不在乎生死。
他从不对未来有任何期望。
他对自己有着清晰的了解和认知,既然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管那么多做什么。
面对郁止的询问,他也毫不在意地笑笑道:“杜家易主,与我有何干系?郁管家,如果你是怕自己失业,那你问错人了,你该问的,是接手杜家的人,你该讨好的,也是他,而不该是我,”
原来如此,因为想要给自己的未来一个保障,所以才接近他,对他上心对他好?
那郁止可是找错人了。
杜寒星想要嘲笑他一番,然而唇角的弧度半点也上扬不起来,他不想笑,一点也不想,哪怕是嘲笑。
不仅如此,他还生气,除了生气,还有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偷跑来的心梗和怨怒委屈,正不断侵蚀着他的内心。
也对,自己这样的身体,这样的性格,又怎么会有人真心被他吸引、对他好。
这个郁止,也不过是那些为了钱财和物质讨好他勾引他的人其中之一而已。
郁止见他脸色变了又变,晴转多云,便知道他又在乱想什么。
伸手大不敬地敲了下他的额头,语气自然道:“少爷,别胡思乱想。”
杜寒星被敲回了神,先愣了一瞬,随后鼓起脸不高兴道:“你!”
可对上郁止的笑容,他心中一空,无论是之前的想法还是刚才被冒犯的怒气都消失得一干二净,除了那张脸,再不剩其他。
他悻悻然低下眼眸,没敢对上郁止的眼睛,只顾着竭力平复疯狂跳动的心。
此时此刻,杜寒星终于肯定,这个男人一定是妖精变的,否则怎会有这么厉害的勾引人的本事?
郁止不知他所想,还在问:“若是有一天,杜家易主,而少爷你是它的主人,少爷最想做什么?”
杜寒星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正好郁止问了,他也认真想了想。
“把所有女人都赶走。”
“还有?”
“让那老东西和二姨娘给我磕头下跪。”
“还有吗?”
“把我娘重新安葬。”
既然是假设,那杜寒星也就随便畅想一下,也不过是随口一说,
这一刻,他不去想郁止是谁的人,也不深究郁止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
他只是被压抑久了,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和想法。
然而,郁止却笑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平静却认真道:“嗯,如你所愿。”
几日后,一道雷鸣般的枪声在杜家打响。
第105章 心机俏管家5
今夜注定不眠。
第一声枪响仿佛拉开了一场序幕,将这一夜分割成了平静和动乱的两部分。
凤头山的土匪们一群人在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另一部分则训练有素地冲进杜家,将杜家能看见的下人能捆则捆,激烈反抗的则打伤腿再捆。
郁止一个人冲在前面,在一些人震惊至极的眼神下,毫无预兆地掏出枪。
一枪、两枪、三枪……
他出手的对象并没有固定,也并非见谁就杀,而且有选择性的动手,仿佛他脑子里有个名单,谁该杀,谁能留,都有清晰的划分。
凤头山的其他人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只能跟在后面收拾残局,但他们对这位刚上任不久的老大的佩服之情更甚。
杀人,他们当然不怕,可像郁止这么冷静,计算得这么清楚明白地杀人,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仿佛每个人在他眼里都是透明的,他知道他们做了什么,知道他们是怎样一个人,知道他们有用无用,有害无害,在心里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判刑。
他不像是刽子手,反而像是裁决者,审判着每个人的善恶,并给予惩罚。
他的表情永远冷静,双眼一直清明,仿佛这些人的生死都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他也并未将它放在眼里。
前院清空,郁止收回枪,正动作利落地给枪重新上好子弹,声音冷静地问:“多少人?”
“回老大,死了二十八人。”陈哥狗腿地道,今天他的声音除了谄媚,更多的还是敬畏,这样的郁止,让他生不出半点敷衍的心思,更加不敢冒犯。
“都收拾好。”郁止装好子弹,平静道:“把人看牢了,不许让任何人跑掉。”
“是!”
杜家已经乱成一团,第一声枪响时或许有人还没在意,可后面那几十声枪响,如果还没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这些人也太蠢了。
第一声尖叫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当“杀人了”的刺耳尖叫声传遍杜家时,杜家霎时间乱了起来。
他们狂奔逃窜,慌不择路,整个杜家乱成一团。
杜老爷也听到了动静,正当他放下笔起身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时,却见一个小厮慌忙跑进来,“老爷!老爷!”
杜老爷皱眉不悦道:“外面有什么事?”
那小厮甚至来不及擦汗,只慌慌张张结巴道:“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土匪,有枪,有人在打枪!”
不仅仅是打枪,这是在杀人!
小厮心里下意识排斥着那个说法,只一想到就是血淋淋的样子。
杜老爷腾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惊怒,“怎么会……”
土匪?
容城哪里来的土匪?除了凤头山那一群还能有谁?
可他明明……明明给凤头山送了孝敬银,凤头山怎么还会来打他?!
不,他们甚至没动其他人,只来了他家!
难道是因为他给的钱勾起了凤头山的贪心,才让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打他来抢钱?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那杜老爷得活活怄死不可!
杜老爷心头一时想过无数思绪,他快步冲到门口,一打开门,入耳的便是家里仆从慌乱逃窜的动静,尖叫声此起彼伏。
他抓住一个人想要询问什么,谁知对方却因为惊吓而把他一推,慌忙跑了。
杜老爷整个人摔在地上,疼得他面色扭曲,好艰难才维持住了基本面部表情,报信的小厮将他扶了起来,杜老爷看着外面的乱象,心里犹豫了一会儿,也不想跟那群土匪硬碰硬,想要暂避锋芒。
“扶,扶我回去!”他狠狠抓着小厮的手臂。
那小厮将他扶回屋,杜老爷用钥匙打开柜子,将自已藏在里面防身的金银珠宝一口气都拿了出来,收在包袱里。
而除了这些,这里还有一样难以忽视的东西,一把枪。
黑色的枪不大,里面弹槽都是满的,这是他给自已留的后路。
至于府里其他人,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只要自已能跑掉,就不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至于其他人,都是阻碍他道路的绊脚石。
他眼中冷光一闪,枪里的子弹上膛声轻微地响了一下,正当他想举枪打死那个跟着他把他扶进屋的小厮时,后脑便被重重地砸了一下,当即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随着他的倒下,一道身影缓缓自身后现形,刚刚还胆小懦弱的小厮露出阴狠又嘲讽的笑容,“我就说这老东西一定藏了不少好东西!”
府里其他人都自顾自乱了,他凭什么还会因为这么个东西“忠心耿耿”地前来报信?
当然是为了这些钱财。
他两眼因为这些金银财宝冒出猩红狂热的光芒,他像个暴富的小偷,压低声音哈哈笑了两声,随后便抓起包袱和枪就要跑。
只要能逃出杜家,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就是个拥有许多钱的富财主,他可以买房买地,娶个漂亮媳妇儿,生一群儿子继承香火,谁也不知道这些钱的来历,就像谁也不知道他曾经是别人家的下人一样。
就在他畅想着将来的美好生活时,拿着枪的手下意识想要摸摸脑袋,然而下一刻,枪走火了。
他脸上的狂喜还没散去,脑袋的洞里却流着血,冒着烟,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
“老大,那边有枪声!”陈哥赶忙说道。
郁止快步来到屋门外,抬脚一踹,门被迅速打开,屋内的情形被尽收眼底。
郁止只在心里一思量,便从屋内的情形中推测出了前因后果。
他从容地越过那具热气还没散的尸体,走到杜老爷面前,一脸平静道:“把他泼醒。”
陈哥也不假手于人,允亲自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杜老爷的老脸就泼了下去。
这茶水刚烧好不久,虽然不是滚烫,却也把杜老爷的老脸给烫出了一片红。
杜老爷被惊醒,回想起昏迷前的时,他脸上的怒气还来不及积蓄,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一颤!
“谁?!”
话音刚落,他的视线就锁定住了眼前之人,“郁、郁止?!”
“你是来救我的?”他迟疑地问出这句话,语气中带着不确定,却又好似对郁止的出现感到感动和欣慰。
屋内还有一群土匪守着,杜老爷手里又没有武器,当然不能硬碰硬。
他视线落在地上那具尸体上,眼珠一转,似乎有了主意,连忙站起身拱手对那群土匪诚恳道谢,“多谢各位义士出手相救,若非几位义士帮助,今日我恐怕就要死于这恶奴手中,若是诸位义士答应,我愿意以重金酬谢!”
他一副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想要将凤头山今晚的突袭都蒙混过关,双方心照不宣地翻篇,他不记得凤头山来过,更不记得那些死了的人,想让凤头山放杜家一回。
在他看来,这是个长远买卖,只要自已在,只要杜家在,这些土匪能够得到的利益就不止目前的杜家,傻子也能想明白哪个更对自已有利,他不认为这群有枪无脑的土匪们会拒绝。
然而下一刻,他却听到了一道笑声,是那样的轻松随意,从容自然,而那先生里的嘲讽也是那样的清晰。
杜老爷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目光深沉地落在刚刚笑了一声,现在还在继续笑的郁止脸上。
郁止摸出手帕,在眼镜上轻轻擦拭着,将那滴不知道从何时溅上的血珠擦干净,又将眼镜重新戴上。
杜老爷目光一瞥,顿时看见了他腰间的枪,心里一个尘埃落定的咯噔。
陈哥让人把那具尸体拉出去,当然,那装着金银财宝的包袱和枪却留了下来,完了便在郁止面前恭敬禀报道:“老大,三十一。”
这是在报死亡人数。
郁止淡声道:“嗯,辛苦了。”
陈哥忙道了:“都是老大的功劳,我们就是收拾收拾,不辛苦。”
杜老爷懵逼了。
杜老爷傻眼了。
杜老爷……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瞪大眼看着郁止,这个自已一手培养出来的得力手下,手指颤抖地指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
他明白了,郁止就是那个短短时间收服容城所有土匪,并迅速让他们规模壮大起来的幕后老大!
而他给的那些钱,也都是给他了!
他愤恨地盯着郁止,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恨声道:“郁止!我到底哪里亏待了你,让你竟然带着土匪冲进杜家,光明正大地杀人夺财?!”
“当年我出手救你母亲,你卖身给我,白纸黑字不得抵赖,我甚至没有把你当普通奴仆,反而送你去上学,去留学,让你一回来就成了我的心腹,对你委以重任,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他愤怒的样子,再配上那一声声一句句的质问,仿佛郁止做了什么天怒人怨,大逆不道的事,罪该万死!
一番话下来,其他土匪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琢磨了起来。
他们这位新老大真的恩将仇报,不像是个好人,他们今天帮了他,将来他不会像对付杜老爷那样对付他们吗?
郁止举枪敲了敲桌子,向杜老爷比了个“请”的手势,浅笑道:“说的不错,继续。”
杜老爷:“……”
怎么有种自已在演戏,而对方像看笑话一样静静地看着他的感觉?
这让他胸口仿佛憋了一口气,就是发泄不出来。
他愤愤道:“你回杜家,就是存着要得到杜家的心思?我送你去读书,让人教你才学,教你做人的道理,到头来你却把枪对准了我?”
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苦笑地摇了摇头,“罢了,都怪我引狼入室,没看出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狼子野心。”
屋内沉默下来,郁止知道,他的戏唱完了。
他举手缓缓拍了两下,勾唇轻笑道:“口才不错,真不愧是容城杜老爷。”
“小郁,我劝你早点回头是岸,看在我看着你长大,把你养到这么大的份儿上,我不会告诉薛大帅你做了土匪,如果你愿意悬崖勒马,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杜老爷表情沉痛地劝说着。
郁止抬起手,举枪对准杜老爷的眉心,后者当即浑身一僵,他试图逃开,然而他还记得自已在演戏,如果逃开,那就暴露了,于是他强忍着惧意没躲没避。
郁止也只是对准他额头片刻,并未扣动扳机。
忽而他轻轻一笑道:“虽然我很想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你,毕竟无论是表面慈善资助,实则人为制造孤儿为你卖命,还是你在生意上的黑暗手段,害得不少竞争对手家破人亡,都足够让你当场毙命。”
杜老爷浑身僵硬,满心不敢置信。
他怎么知道的?
他怎么知道的?!
想到自已的秘密被人发现并当场揭开,杜老爷心里便有一股杀人的冲动。
他想杀了郁止,让他闭嘴,这样就没人知道自已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也不会有人知道表面光鲜和蔼的杜老爷竟然是那种蛇蝎心肠之人。
然而他稍稍回神,便立马被眼前的枪口夺去了心神,他正被人用枪口指着,他的生命正要受到别人严重的威胁,此时此刻,他该做的是保住性命,而非去妄想其他。
他正想说些什么为自已辩解,然而郁止却接着道:“但,我现在不动你,谁让我已经答应了别人,要把你交给他呢。”
说罢,郁止收起枪,对身后人吩咐道:“把他绑起来。”
“是!”
土匪们早听得满心愤怒了,刚开始他们还被杜老爷的话迷惑,可郁止的话让他们心里那点对杜老爷的同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愤怒。
这个老东西,做下那么多恶事,还有脸说别人?
他们老大果然是个好人,对他们也一直很好,给钱给装备还安排他们训练,他们不该怀疑他,惭愧惭愧。
“安排人把杜家所有人控制住,一个也不许逃走,我去去就回。”
郁止转身出门,朝着后院某个方向走去。
杜家动乱发生地太快,后院是最乱的地方,这里不仅人多,乱七八糟的人更多。
无论是杜老爷的那群姨娘,还是那些因为贪图杜家富贵而自愿进后院,想尽办法勾引杜寒星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她们一见杜家有乱,纷纷回屋卷了自已的东西想跑,然而很快她们又发现,自已根本跑不出杜家,外面守卫森严,就算想要翻墙,也会和守在外面的人撞上。
她们惊慌失措,听到枪响和“死人了”后更是惶惶不安。
这里本就住的人多,人心不齐,在这种时候又更乱,短短片刻,就有人打了起来。
勾引杜寒星的女人们都想着逃出去,杜老爷的姨娘倒是有想去找他的,但也知道情况危险,说不定人没找到,她们命就没了。
相比之下,杜寒星住的地方更安静些,他是个残废,只能坐轮椅,想逃都逃不了,便干脆待在这儿,免得出去后没被入侵杜家的贼人打死,反而死于仓皇逃窜大军的动乱。
倒是几个伺候他的下人收拾东西想跑路,然而不等他们跑路,就得知外面守卫森严,根本出不去的消息,几人拿着包袱跟杜寒星等在院子里。
“少爷,你说外面情况怎么样了?”有下人担心问道。
杜寒星试图看书转移自已的注意力,然而手里的书根本没翻动过一页,他失败了。
他的心也是乱的,慌的,担心的。
但不是为自已,更不是为杜家。
而是为那个明明是杜老爷的人,自已却莫名不讨厌,甚至很喜欢的人。
郁止现在怎么样了?
他安不安全?有没有受伤?有没有……
等等,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已冷静下来。
杜寒星,你连自已你未来都不在意,你连自已的安危都不放在心上,去关心一个“别人”做什么?尤其这个“别人”还是你最讨厌那个人的走狗。
如果他出事,就代表杜老爷就算不死,也会失去一个得力助手,你该高兴不是吗?
“少爷,要不我去外面打探一下情况?”有人犹豫问道,主要是他也心急,隔壁女人们的声音乱哄哄的,吵闹得让人心烦。
“……去吧,如果可以,顺便打听打听,郁管家在哪里。”杜寒星最终还是没忍住道。
那小厮手脚利落地出了院子。
一会儿功夫后,他快速回来,有些惊慌道:“少爷!打听到了,据说外面守着的都是凤头山的土匪,他们一定是来洗劫杜家的!”
这年头,土匪把一户人家洗劫一空并不罕见,但像杜家这样大的人家遇到还是少有,小厮心中暗叹,杜家怎么这么倒霉?自已不会丢了钱还丢命吧?
杜寒星听到土匪也被吓了一跳,他对土匪的印象还是报纸上,当初能在纸上指点江山也是仗着别人不知道,可如今他们出现在现实里,他心里有一瞬间的茫然,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回过神后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土匪只抢钱会杀人吗?郁止会不会有事?
“少爷,咱们要不还是藏起来吧,等找个好时机再逃出去?外面的土匪总不能守一辈子。”有小厮劝道。
逃?逃去哪儿呢?
杜寒星的手揪住了腿上的薄毯,自已这样的身体,就算逃出去了也是累赘,他轻叹一声,“你们自行躲起来吧,我就不了,毕竟,谁都知道,杜家有一位身体残疾却备受宠爱的少爷,不是吗?”
他躲起来太明显,倒是几个下人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小厮哽咽道:“少爷……”
几人说话间,突然就听见一阵规律整齐的脚步由远及近,一群手中持枪的年轻男人将后院也团团围住,为首有一人举枪朝天空放了一枪,“安静!”
所有人被这声枪响吓傻,还在争执吵闹的女人们也纷纷消停下来。
“老大有令,受降者不杀!”
杜寒星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不会乱杀人,既然如此,郁止如果听话投降,应该也不会被为难吧?
正在此时,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外面进来,他穿着衬衫西装,高挺的鼻梁上挂着的金丝眼镜依旧那么漂亮,正闲庭信步地朝自已走来。
杜寒星懵了一瞬。
“你……”
他正欲开口,就见一个背着枪的年轻人快步跑到郁止身边,敬礼报告道:“老大,杜家已经全部控制住!”
郁止看着杜寒星的脸色变得更白,目光也惊疑不定。
“嗯,做的很好。”
被夸的年轻人忍不住咧嘴。
杜寒星抓紧了扶手,看着郁止一步步走近,他脑海里想过许多。
土匪、郁止、凤头山、杜家易主……
无论他再怎么不敢置信,事实都摆在眼前,他刚刚还在担心的人,一跃成为这场入侵的制造者,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从他来杜家,甚至更早,或者连接近他,也是故意的,他根本不了解这个人。
他望着郁止,深深吸了口气,语气艰涩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毕竟自已是杜家唯一的血脉,只要杀了他,就能轻易地斩草除根。
郁止来到他身边,夜晚的星月原本仿佛带着血腥味,可此刻却又显得静谧安宁,他站在光影里,半明半暗,那双素来沉稳的双眸仿佛被解禁,思念、渴望……通通不再掩饰。
他伸出双臂,将杜寒星从轮椅上抱了起来,身上沾染着的点点血迹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杜寒星的衣服上。
瘦弱的小少爷被艳红的鲜血玷污,与他唇上的苍白一起,更显欲色勾人。
郁止勾唇轻笑,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清晰地响起。
“不,我是来带走我的战利品。”
第106章 心机俏管家6
清雅的薄荷香,混合着些许血腥气,充斥着杜寒星的鼻尖。
然而最浓重的,还是属于郁止本人的气息,那是一股琢磨不透,也分辨不清,却能清晰感觉到它存在的气息,仿佛从悠悠空谷中来,带着时空的久远、岁月的沉淀,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绵延山雪,嗅到了新雪清香。
被对方抱在怀里,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环住郁止的脖子,胸腔中的心在不断急促地跳动着。
郁止眉眼唇边的笑意还未散去,方才那句话也言犹在耳。
战利品。
明明是那样带着强制占有欲的词,却无端令人脸红心跳。
“……你什么意思?”
什么战利品?
什么我的?
他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似有些怀疑,更多的却还是不敢置信。
郁止一手环住杜寒星的腰,另一只手拖着他的腿弯,感受着手下这双腿的轻软无力,他心中微疼。
淡淡应道:“不想做我的人?”
杜寒星的脸顿时更添了几分血色。
他还迷糊着,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杜家被人攻破,众人惶惶不安,以及这个关系并不算多亲近的管家,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入侵杜家的人,如今更是杜家的新主。
紧接着,这个男人又用这样令人遐想的词形容二人之间的关系。
我的人……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令他的心完全无法平稳,满心激荡在胸中,一时令他堵住了喉咙。
郁止如何不知他懵逼呆滞的表情下是如何的惊涛骇浪,但他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其他的我们今后有的是时间,现在,还是先随我把碍眼的人处置了再说。”
什么碍眼的人?
怎么处理?
杜寒星心中隐隐有了感觉,却有一时神思不明。
郁止抱着他转身欲走,刚走了两步,似乎又想起什么一般,转头看向身后那伺候杜寒星的几人,冷静吩咐道:“把轮椅薄毯都带上。”
虽不知眼前怎么回事,可他们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当即连连点头道:“是是……”
随即连滚带爬地跟上。
郁止抱着杜寒星,从他的院子走向杜老爷的院子,一路上都有土匪们开辟守卫的安静通道。
整个杜家都在他们的掌控之内,该杀的已经杀了,能绑的已经绑了,绑不下的也都毫不留情地关在院子里,绝对没有人能跑出来的可能。
郁止抱着杜寒星,站在了房门前,不等他抬脚踹开,眼尖的手下便知道了他的用意,并眼疾手快地帮忙推门,“老大,您请您请……”他狗腿道。
郁止没看他,径直走了进去,杜寒星则在听到那声“老大”时,心中便更是一顿,郁止就是凤头山老大,并且在夜里暗中袭击攻占了杜家的事正在以各种不容拒绝的姿势呈现在他面前,让他想忽略都来不及。
而在进去后,看到的那个人,更是将他直接怔愣当场,不过片刻,他又回过神来。
不由想起了那日杜寒星问他的事。
倘若有朝一日,杜家易主,他最想做什么?
而如今,真的有个人,将他想要的,都送到他眼前了……
杜寒星没哭,也没想哭,他只是整个人都呆呆的,似乎短短时间,还没能让他回过神来。
郁止示意身后人将轮椅推来,正要将人重新放于轮椅上,那双抱着他脖子的手却越抱越紧,紧紧的,再怎么也不肯放手。
郁止失笑,便也由着他,继续抱着他。
“想对他说什么?”郁止低声问道。
杜寒星也不知道,他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仿佛没什么可说的。
过往种种,他了然于心。
他于杜老爷之间本就只是囚禁和被囚禁的关系,他从未对他有任何亲情,没有希望,自然也对他没有任何失望。
一切不过是你为刀俎,我为鱼肉,谁强谁有力罢了。
郁止轻声道:“可似乎,杜老爷有许多话想要说。”
他视线落在那被捆了,嘴也被堵上的杜老爷身上,示意一旁的土匪给他松开被堵着的嘴。
刚刚被松口,杜老爷就连忙道:“郁止,你把他带到我面前做什么?!他跟你又没有关系,你放他走,他一个残废,也碍不着你。”
听着他一番焦急劝慰求情的话,郁止和杜寒星没一个人当真放在心上。
他们都知道,杜老爷要的只是一个血脉的延续,他不想要杜家在此绝后,哪怕有一点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自己反正已经逃不掉,不如让杜寒星走,这个身上流着他血液的人离开,好歹为杜家留下一点希望。
杜老爷不在乎杜寒星,他要的只是一个“血脉”活着而已,他可以是杜寒星,也可以是其他人。
杜寒星不想看他丑恶的嘴脸,将头偏开。
杜老爷见他的反应和动作,终于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他愣愣看着他,久久失语,“你你你”了半天,到底是没能你出个什么来。
他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郁止和他的动作,两只眼睛宛如铜铃,晚上能把小孩子吓哭那种。
郁止冷冷瞧了他一眼,在杜寒星耳边淡声道:“有些垃圾,还是早点清除比较好,你说呢?”
杜寒星听到垃圾二字不由笑了一下,暂且不去想自己和郁止,知道他什么意思,便也附和道:“嗯。”
于是郁止大刀阔斧,吩咐人把那些人都带去院子里,其中自然包括杜老爷。
“跪下!”土匪斥道。
杜老爷被人连拖带拽到院子里,并让人一脚踢在他腿弯处,让他双腿一软,不由跪了下来。
杜老爷龇牙咧嘴,双眼愤怒地想要看向他,然而他整个人被压在地上,根本没办法转身转头,“你!”
“你什么你,跪好!”
杜老爷沉沉的眸子冷冷看着前面抱着杜寒星,在土匪搬过来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的郁止,心中悔恨无比。
若是早知道郁止是这种人,若是早知道他是个白眼狼,当初他绝对不会资助他!
好在这让他难堪的场景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有其他人陆陆续续被压来。
其中多是杜老爷后院里的人。
“这些人……”杜寒星犹疑道。
郁止调整了下位置,让他在自己腿上坐得更舒服些。
“你不是想要让他们跪在你面前道歉吗?”他看着杜寒星,柔声笑道,“现在,他们来了。”
杜寒星静静看了郁止片刻,这个男人似乎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在重重地勾动他的心。
直到他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伸出了手,正要抚上郁止的脸颊,此时回神,手顿时僵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如何做。
郁止一手握住他的手,缓缓将它放下,握了握安抚道:“乖,想要摸我有的是时间,现在还是先做正事。”
杜寒星小脸一红,羞恼不已,谁、谁想要摸你了?怎么说得跟自己就是个被美色所迷的登徒子似得?!
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于是,目光就落在了跪着的那些人身上。
杜寒星从被接回杜家,就被困在后院,连杜家究竟有哪些人都不清楚。
他只知道当年害他娘的是二姨太,却连二姨太是谁,她长什么模样,一点也不知道。
二姨太被压着跪在地上,她原本看到杜老爷心还安定了点,可看见杜老爷都“安安分分”地跪在地上,心里便一个咯噔。
一种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这时她才不得不承认,今晚是杜家的灭顶之灾啊,一个不小心,别说荣华富贵,就是连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其他一群姨太太也胆战心惊,可碍于这里这么多拿着枪的人,根本不敢出声,更不敢哭,只能不安地跪着。
她们谁也没想到,入侵杜家的人竟然是来杜家不久的郁管家,她们有的人还曾经因为这位郁管家长得好,言语间多有冒犯,现在一回想……她们心中齐齐打了个冷颤!
“郁管家、郁管家!当初我们都不是有意的,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们计较吧!”
“郁管家,我们无仇无怨,求你放了我们!求求你了!”
几个女人接连开口,她们喊郁管家不是不想换个称呼,而是她们根本不知道郁止的全名,之前只听郁管家郁管家的,谁会去打听管家的名字,以至于现在想要换个比郁管家好听点的称呼都不行。
郁止看了其中几个,缓缓点了几个人,“把她们带回去。”
被带走的几人长出一口气,剩下的人却狠狠提起了心。
杜寒星抬头看着他,郁止解释道:“那些人跟你和你母亲的事无关。”
杜寒星顿时明白,那剩下的就有关了。
他不知道郁止怎么知道的这一切,但他知道郁止没必要骗他,既然到了这一步,他只需要按郁止说的做就是了。
“让他们自己说。”他冷冷开口道,“把自己做了什么,怎么做的,怀了什么心思,都说个清楚明白。”
“犯罪量刑尚且有程度,我总不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不过……若是有人为了脱罪刻意隐瞒不说,那我也只好宁可错杀,不了放过了。”
郁止看着他欣慰地笑了笑,随后扭头看向那些人,收敛笑容,沉声道:“听见了吗?都说说吧,说说你们是怎么在害杜夫人的一事中插手的。”
几个女人顿时哑言,她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说一句话,尤其是二姨太,她终于意识到眼前是要做什么。
这个郁管家,是为杜寒星这个小杂种出头来了!
那他要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还有可能放过她吗?
不可能的!
二姨太心里疯狂颤抖。
任凭她从前再有多少阴谋诡计,此刻面对眼前的一条条枪,半点也用不上,她只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渺小与脆弱。
像一只蚂蚁,能随时随地,轻而易举地被人捏死。
尤其是那个捏死她的人,还是她从前根本不放在眼里的残废!
杜老爷也顿时明白过来,杜寒星是要替他和他没见过面的娘报仇?他眼中忽然有了些许亮光。
“寒星,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你也应该明白真正的仇人是谁,当年的一切都是这个贱人设计陷害的,我也是因为太爱太在乎你娘,才会在一气之下把她关了起来,我是在乎你们的,否则你早就该被打掉,没办法出生,后来我也不会接你回杜家,都是这个女人策划了一切,爹也不是故意的!”
杜老爷这番话说得声泪俱下,心痛不已,仿佛真如他所说,一切都是不得已,一切都是二姨太的错,他是无辜的。
杜老爷也没指望杜寒星能轻易相信,就算杜寒星相信,郁止也不会,但只要有一点可能,他争取争取,说不定就能留下一条命。
只要有命在,他就有翻盘的可能,他可以去找薛大帅,再不济,他还能离开这里,去外地重新开始。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然而二姨太却不让他如愿,她冷笑道:“呵!我设计陷害?是啊,是我陷害没错,可你敢说自己就没怀疑过?就算当时没怀疑,这小杂种出生后,长大后你也没怀疑?”
“现在装什么无辜,我做的事我认了,左右不过是个死字,可老爷你,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能没用啊!”
二姨太讥嘲的语气令杜老爷老脸差点挂不住,可他不至于沉不住气。
“我看在你侍奉我这些年的份儿上,才没有对你动手,可你现在竟然还诬陷我?寒星是我的儿子,他当然会相信我。”
二姨太笑了,笑他竟然还抱有侥幸心理,笑他竟然还怀着希望,笑他死到临头,还这么难看!
她扭头看向杜寒星,“你不是想听吗?好啊,我说给你听。”
“是我设计你娘,让这个男人以为她跟人偷情,他果然怒了,把你娘关在屋里,每日鞭打、凌虐、施暴,不过你可别以为他有多爱你娘,所以看见她偷情就因爱生恨,这个男人只爱他自己,恨你娘也只是因为她丢了他的脸而已。”
“接着啊,你娘有了你,他还怀疑你是那个情夫的种,想要打掉,还是我把你保下来,虽然不是什么好心,但我也救了你不是?”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她指了指一旁跪着的其他女人,笑着道,“她们都推波助澜过,还在你娘出事后落井下石。”
“你想知道你娘怎么把你生下来的吗?她当时胎位不正,难产,还拼命要生你,让稳婆把你扶正,生生从她肚子里拽出来的,那稳婆是我安排的,动作粗暴,她疼得连话都说不出,却还在念着你,想看你,想知道她怎么死的吗?是失血过多,加上剧烈疼痛而死的……”
二姨太知道自己这条命保不住,干脆也不求饶,反而一次性把那个讨厌的小杂种刺激个爽,就算真死了也赚了。
杜寒星的手在颤抖,不只是手,他浑身都在颤抖,唇上的血色越来越淡,越来越白,眼里的眸光却越来越锐利阴狠。
二姨太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洋洋得意,让那个贱人生下这个小杂种是她永远的失误,否则她绝不会有今日。
再痛苦一些吧,你越痛苦,我就越开心。
砰!
一声枪响在耳边响起,手臂上一凉,她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疼痛感就后知后觉传入脑中,她整条手臂都在剧痛发麻,脸上的表情也扭曲起来。
“啊、啊!”
她表情痛苦扭曲,却还忍着不肯叫出声,但终究没忍住。
疼痛刺激了她无畏无惧的那根心弦,她脸色惨白地转头看去,那个不被她放在眼里的残疾少年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枪,他的手因为刚才那一枪在颤抖,却始终没有松开。
二姨太自己都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有多恐惧。
一只大手握住了杜寒星拿着枪的手,郁止温声轻抚道:“乖,给我,要是一不小心没瞄准,打死了怎么好。”
杜寒星抿唇扭头,以为是郁止不想他伤及人命,心中起伏不定,不是很高兴。
郁止看了看他,低声笑道:“她故意激怒你,打死了,岂不是成全她?你要知道,对于有的人来说,死亡才是宽恕,唯有生不如死,才是惩罚的最高境界。”
杜寒星呆呆地看着他,似乎没明白这番话,又似乎是没想到郁止会说出这番话。
正琢磨着,就听几声枪响发出,几枚子弹迅速射入二姨太四肢,断了她的经脉,她整个人死尸一般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二姨太这回脸上的惊恐几乎翻倍,疼得她几乎想要晕过去,却又偏偏没晕过去。
见状,无论是杜老爷还是其他几个姨娘,都纷纷发抖后退,他们惊恐万分地看着郁止,这个干净利落地开枪,面上一脸平静,仿佛他打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坨肉,一具尸体!
杜老爷还在惊惧,却不想稍后他就步了二姨太的后尘,四肢经脉被打断,人没死,却已废。
他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郁止低头问杜寒星,“想怎么处置他们?”
杜寒星抿唇想了想,“有他在,你会有事吗?”
一个废人而已,就算他好好的,也对他没有任何阻碍,即便如此,郁止还是觉得心中一暖,勾唇道:“不会。”
“哦……”杜寒星也不知信没信,随后道,“还是处理了他吧,免得夜长梦多。”
杜老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枚子弹就准确无误地从额头进入他的脑子,他瞪着眼倒地,再无声息。
二姨太心里竟有些羡慕,她希望杜寒星也能利落地处理了她,否则她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更可怕的结局。
杜寒星冷眼看着她,冷漠的声音从他喉中发出,“把她们丢在宅子某个角落,做最苦最脏最累的活,没做好就不给饭吃。”
二姨太的模样,哪里还能干活,其他几个姨太能做,她却只能等死。
他不杀她,而是让她饱受饥苦,静静等死。
郁止也笑着答应,“好。”
二姨太还想说什么触怒他,然而几个土匪飞快上前把她们带走,不给她半点机会。
杜老爷的尸体也被带走,跟其他尸体一样的处置,荣辱一生,最终不还是跟他看不起的人一样结局,骨灰都在一处。
杜寒星正怔怔看着染血的地面,他的手还因为刚才打枪的冲击中颤抖不已,下一刻,他却觉得身体一歪,慌忙搂住郁止的脖子。
他看着把他重新抱着站起的郁止,有些猝不及防地慌乱道:“你、你要做什么?”
郁止唇边勾起一抹轻笑,低沉性感的声音准确无误地传入他耳中,“礼物送到,自然是要收回报了。”
“你说呢,我的压寨夫人?”
第107章 心机俏管家7
昏黄的灯光照亮整个房间,浅灰色的床上凹陷出块痕迹,杜寒星坐在床上,他的手不自觉地摩挲着盖在他腿上的薄毯。
窗门紧闭,窗帘遮住里面的融融灯光,更遮住了里面的的切风景。
浴室门被打开,杜寒星猛的回头,只见郁止正朝自己走来。
郁止揭开那张薄毯,再次抱起他,“水已经准备好了,我抱你进去。”
他身上已经换了套,之前那身染血的衣服已经被他不知丢去了哪里。
这样的他,看起来依旧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丝毫看不出半点刚大开杀戒过的样子。
外面很安静,安静得仿佛没有那上百名土匪般。
然而杜寒星知道,切都是假象,不想不代表不存在。
但实际上,他此时也无心去想那些事,整个人都只听着郁止说话。
他垂了垂眉眼,捏了捏袖口,不由道:“我自己来就好。”
郁止却故意挑眉笑道:“刚才还想要摸我的人,用不着害羞。”
杜寒星噎,心中有些羞恼,他……他怎么就不能害羞了?他之前不是没摸到吗?
不对,这跟摸没摸到没关系。
而在他乱想的这段时间,郁止却已经抱着他进了浴室。
这下该出去了吧?杜寒星这样想着。
郁止却并未离开,反而在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伸手就要开始给杜寒星脱衣服。
“喂喂,你干什么?!”杜寒星惊慌道,手迅速揪住衣领,不许某人再乱动。
郁止莫名其妙看他眼,“不脱衣服怎么洗澡?”
“不要告诉我你喜欢穿着衣服洗澡。”
杜寒星心梗!
穿着衣服洗澡当然不行,可他……他洗澡,怎么要郁止来给他脱衣服。
“我、我自己能脱。”他故作镇定道,“你……你就出去吧,我能行。”
郁止却坚定摇头,“不,你不行。”
杜寒星咬牙,“我说我能行!”
郁止却依然道:“你真的不行。”
杜寒星按住他正要动作的手,强调道:“我、真、的、行!”
郁止收回手,叹口气道:“好吧,既然你觉得自己可以拿衣服,我就不插手了。”
杜寒星愣,扭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带换洗衣服,就连睡袍都在远处挂着,凭他这双腿,以及不在这里的轮椅,肯定够不着。
杜寒星:“……”
郁止转身要走,忽然感觉腰间有道力气拉住了自己,令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随后,便听见身后的人咬着牙艰难道:“郁管家,劳烦你了!”
郁止勾唇轻笑,转头看着他,“应该的。”
杜寒星磨牙,应该的?什么应该的?
想想这人之前说的话,突然脸色就红了瞬,他努力抑制着心情和情绪,尽可能忽视刚才想到的东西。
长期待在屋里,小少爷的肌肤雪白中还带着股失去血色的病态苍白,尤其是双腿,它们纤细而无力,伸手摸,便知道它已经萎缩不少。
从前十几年他过得并不好,不能工作没有收入,若非照顾他的那户人家知道他是杜家人,不敢把他饿死,说不定连每天那点剩饭剩菜都没有。
这样的他,活着已是不易,更不用说去了考虑这双腿还有没有救。
后来他被接回来,杜老爷也请人看过回,得知无用后再没管过,反正腿没了又不代表那玩意儿不能用。
杜寒星长这么大,这双腿却没长到应该长的程度,看着比应该有的年岁小截。
纤细瘦弱,病态十足。
但它很白,很好看,在灯光下,水光泡沫的晕染下,像晶莹圆润的白玉,小巧可爱,令人爱不释手。
杜寒星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语气恼怒道:“摸够了吗?”
郁止放下那条被他搓洗地有些发红的腿,换了另条,平静道:“抱歉少爷,刚才走神了。”
他还用之前的称呼喊他,声少爷,令杜寒星面红耳赤,总觉得这个少爷不像是表面听起来那么简单。
而且,而且现在杜老爷都死了,杜家都成了他的,他还叫自己少爷,是故意打趣还是在暗示什么?
他思索期间,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另条腿也被这个男人摸了很久。
等他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两条腿样红了。
杜寒星:“……”
眼见郁止拿着搓澡巾上前要替他搓上半身,他连忙收手从他手里拿过搓澡巾,“我自己来。”
泡沫覆盖着水面,将下面的景色遮挡得彻底,唯有双肩和锁骨微微露在外面,在水波荡漾下,晃晃,若隐若现。
郁止就坐在旁,悠哉悠哉地看着小少爷的手在水下搓洗身体,看着他的脸和脖子直到胸前都泛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因为热水热气熏蒸而成。
即便如此,面上派淡定,仿佛旁观对方洗澡是多么寻常不过的事。
他能忍住,杜寒星忍不住了,他几次抬头看郁止,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几个来回后,终于没忍住开口道:“你、就不能出去,或者转身吗?”
郁止眉眼弯,伸手将挽起至小臂的衣袖放下,又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袖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少爷,古时富贵人家的公子沐浴时都有好些小厮丫鬟伺候,你这里只有我个,这就受不住了吗?”
他弯唇笑了笑,悠悠叹道:“这可不好。”
杜寒星也不知是羞还是气,总之恼怒是没错了,“我又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别说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郁止轻声笑道:“不,你是。”
杜寒星深吸口气,抿着唇,鼓起脸,正要深吸口气,让他不要无理取闹胡搅蛮缠。
却听郁止继续说道:“我说你是,你就是。”
他抬头看着愣住的少年,伸手抚了抚他湿漉漉的头发,声音温和道:“我要你是。”
杜寒星心中顿,与那双沉静温柔的双眸对上,便心尖微颤,顿时垂下眼,掩饰性道:“可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郁止看了他眼,悠悠道:“原来我刚说过的话,有人转身就能给忘了。”
杜寒星不解地看他,“什么话?”
笑声轻响,好似带着些许调侃打趣,却又好似再认真不过。
大手抚上他的下巴,微微抬,在杜寒星还没反应过来时,对方的气息便汹涌澎湃地入侵他的周身,唇上微微暖……
他没敢后退,更没敢睁眼,似乎是不敢,又似乎是紧张,可等了许久,那人的气息依旧没退散,他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睁开条缝,便听见那人的声音从他面前传入耳中。
“当然是压寨夫人。”
郁止看着他眼睫轻颤,却怎么也不肯睁开眼,心中失笑,无奈地叹息声,“既然少爷困了,那接下来的工作只能由我亲自代劳了。”
杜寒星愣,却依旧没敢睁开眼,下刻,他只觉得自己的手里的搓澡巾被对方拿了去,接下来的两刻钟,他都没好意思睁开眼,从开始的逃避,变成了后来的骑虎难下。
只能坐在浴缸里,乖乖任由对方帮自己擦遍全身,甚至连那些令人羞意爆表的私密处都没放过。
这个郁止……郁止!
哪怕是在水下,哪怕是在泡沫的遮挡下,哪怕知道对方应该看不到,他却依然感觉自己仿佛被人看遍、摸遍了全身!
直到换了水,被对方穿上衣服抱出去,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郁止清洁好浴室,这才重新出来。
雕花大床上,绯色纱帐从四周笼罩而下,少年躺在床上,身下刚换上的水红色床单将青涩纯情的少年衬得绯色靡靡,更添分艳丽。
郁止掀开床帐,在床边坐下,并未上床。
杜寒星原本都已经想到今晚可能发生的事,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什么压寨夫人,无论是玩笑还是认真,有样总是否认不了的。
他想要他。
或者说,想要这具身体。
虽然不知道这具残废的身体究竟哪里吸引到他,但如果是郁止,那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毕竟这个男人帮他逃出杜家的掌控,帮他报了仇,那他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他似乎也只有在这上面能够回报二。
他原本都这么想了,从进屋到洗澡,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但现在却见郁止并不上床,他不由微微愣住。
郁止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害怕吗?”
虽然没明说,但杜寒星就是知道,他是在问自己,今晚看了死人,害怕吗。
杜寒星想了想,诚实地摇了摇头。
“你想要我害怕?”犹豫过后,他试探问。
这个男人,是想要他做个清清白白,纯洁无瑕,善良天真的小少爷?
如果他喜欢,那他也可以努力装出害怕的样子。
他不觉得这是讨好,只是认为这是自己回报对方应该做的。
郁止失笑,“当然不是。”
他温声道:“我只是想说,你要是害怕,今晚就不关灯了。”
杜寒星的脸微微红,他若无其事地“嗯”了声,想要装作并不尴尬的模样。
虽然杜寒星说不怕,但郁止依然没有关灯。
现在已经有了电灯,虽然光线和质量都不好,电费也贵了点,但胜在方便,又不是给不起那些电费。
他上了床,睡在杜寒星旁边,杜寒星看着,不知怎的,同床共枕四个字突然浮现在他心头。
他往旁边挪了挪,似乎是想给他腾出位置,“衣柜里还有被子。”
“大热天,盖两层,你不热吗?”郁止伸手探了探他额头,试了试温度,嗯,没发烧。
杜寒星:“……”
“我说给你盖的。”
郁止装作没听出来般,“我也不想盖两层。”
杜寒星闭嘴了。
等了片刻,他突然想起什么,探出身子,伸手从床头拿起个熟悉的玻璃瓶,里面还装着半瓶浅绿色的液体。
他在身上滴了两滴。
郁止闻到味道,睁开眼看,果不其然是他之前送给杜寒星的那瓶香水。
被他看着,杜寒星犹豫了下,才解释道:“我不是臭美,只是觉得这个香水的驱蚊效果很好用。”
他试探着伸出手,“你要不要也来两滴?”
用别人送的东西转送对方,饶是杜寒星,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郁止看着那瓶香水,笑了笑道:“不必省着,用完了我还会给你。”
他说话的语气太自然,仿佛他们之间就是这样能够随便要东西的程度。
哪怕是当初郁止送他东西,都还找了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现在却理由都不找,直接说给你。
甚至不是礼貌的送,而是更亲密自然的给。
不,不对,他说了理由的,杜寒星突然想起对方之前那句压寨夫人,讪讪收回手,若无其事地放下香水,低低“哦”了声。
被他滴香水的行为提醒,郁止也想起来他还有东西被他让人放在桌上。
思及此,他翻身下床,杜寒星看着他干脆利落的动作和背影,不由微微坐起身,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又重新躺下。
杜家这么大,他这里也不算最好的院子,郁止如果想换个地方住,那也是理所当然。
他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闭眼强迫自己入睡。
不多时,身上的薄被被掀开,掀起的风吹来阵凉爽。
杜寒星再睡不着,只能坐起身,看着不知为何又折返回来的人,“你做什么?”
郁止搬来椅子在他床边坐下,“躺好。”
他边说,还边掀开了睡袍,从下到上,直到腰际才停下。
那双瘦弱苍白的腿完完全全呈现在眼前。
杜寒星心中紧张慌乱,他试图扯过被子盖住它们,不愿意它们被人仔细旁观。
“乖,别动。”郁止按住他的手,将被子掀得更远,随后打开瓶不知从何处取来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洁白无瑕的霜体,用手指取出块,抹在腿上,边揉按边将它晕开。
杜寒星感觉到自己腿上传来阵暖意,股清新的香味传至鼻尖,令他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种药膏,有驱寒保暖和保养等功效。”郁止认真答到。
杜寒星没继续问,只以为这药膏是郁止让人寻来的,却不知这是郁止自己做的。
即便如此,他依旧很高兴。
但郁止却不如他高兴,杜寒星的腿伤得太早,发育也不完全,以这个世界的科技医疗水平,想要治好那是不可能。
郁止能做的,也不过是将它养得好点,改善萎缩状态,至于走路,还有点困难。
当然,他觉得,就算他能将这双腿救好,杜寒星恐怕也会拒绝用没有发育健康的它走路,比例不协调,有点丑。
擦药药,又按摩了阵,郁止才洗干净手重新上床。
抬头看了眼挂钟,时针已经指到了2。
郁止伸手握住杜寒星的手,拍了拍安抚道:“两点了,睡觉吧。”
看着他当真闭眼入睡,杜寒星有些无措,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好像在骗他?
不,也不能说骗,只是在逗他?
什么压寨夫人,什么要报酬,都是他胡说八道扰乱他心弦的话!
实际上他其实根本没想过要在今晚要什么报酬!
杜寒星心头梗,顿时有种气不打处来的感觉。
他腿动不了,只能用手捏了捏郁止,甚至想要用指甲“狠狠地”在他身上留下几条印子。
让他胡说!让他骗他!
可被他握着的那只手时刻提醒着他,告诉着他,这个男人不仅帮他报仇,还帮他按摩双腿,帮他洗……洗澡就算了。
无论哪件,都是在帮他,都是好事,他不该不满,否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他又不想真这么睡去。
明明已经很晚,明明换做平时,都已经是深度睡眠的时候,他依然睡意全无。
他伸手戳了戳郁止,戳的还是那等级危险的部位,几乎是刚触碰上,手就被对方抓住。
郁止深吸口气,将两只手都扣在床上,“别乱动。”
杜寒星看了看全程都没睁开眼的郁止,抿唇轻咬唇瓣,半晌,才试探着犹豫道:“郁止,郁管家……你是不是……不太行?”
郁止呼吸顿,随即变得更沉重了几分。
杜寒星还在道:“那个……我知道很多人都有这问题,如果真的有事,不如请大夫或者医生看看?”
郁止侧过头,怕自己忍耐不住凶性,将人啃了。
明明没睡着,却久久不见他回应,杜寒星心里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回想了下从前的相处经历,这个男人在他面前直都风度翩翩,彬彬有礼,从脚指甲到头发丝都丝不苟,仿佛禁欲本身。
哪怕面对他多次出糗,也没有半点反应。
很可能不是他不想有反应,而是不能有反应。
杜寒星此刻也不知是对郁止身体的担忧多点,还是对他的惋惜以及对自己的同情多点。
可有样是至关重要的,那就是治病。
他将手抽出,又戳了戳郁止的腰,“喂,不要讳疾忌医啊,有病就治,要是等拖延久了,说不定能治也治不好了,像我的腿……”
天可怜见,他说的番可都是真心话,否则也不会用自己的腿来举例,然而他的字句无不在撩拨郁止的心弦。
郁止忍了又忍,然而忍耐的结果就是听着杜寒星絮絮叨叨说着“不行就去看病”的话,他若是还能忍下去,就成忍者神龟了。
暂时没兴趣跟它抢饭碗的郁止无奈翻身压在杜寒星身上,按住两只不规矩的手。
颇为心累地说:“我以为你累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不过没关系,等会儿再累也不迟。”
说着,便在杜寒星没反应过来时,堵住了那张说得他脑壳痛的嘴……
香意渐浓,绯色沉醉。
杜寒星到底实现了他的愿望,用指甲在郁止身上留下深深痕迹。
杜寒星:“……”这不是我想的那样。
第108章 心机俏管家8
杜家一夜之间改名换姓,杜老爷杀起来容易,后续却有不少事还等着郁止处理。
昨晚结束时本就很晚,郁止没想做什么,但杜寒星实在太磨人,令他不得不做些什么。
也因此,他根本没睡多久,三四个小时后就醒来去处理后续事宜。
而在他走后,杜寒星也迷迷糊糊睁开眼,呆呆地不知想了一会儿什么,也不知何时又再次睡去。
“照顾好他。”郁止对昨晚根本没敢怎么睡,一大早却殷勤地打扫院子的几个下人道。
这几人都是住在杜寒星院子里伺候他的,昨晚也围观了郁止将杜寒星抱走,还帮他解决了杜老爷二姨太报仇,又抱回来的全过程。
明知道郁止跟杜寒星昨晚共处一室,说不定还发生了点什么,他们也不敢说什么,甚至半点怨言都没有。
连杜老爷都说杀就杀,他们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敢头铁对上。
这个外面冻死饿死不计其数的时代,能活着已经是幸运,就他们少爷那残废样,出去了指不定怎么死,还不如留在杜……郁止身边。
郁止去了书房,几个当家的都被人从被窝里叫了起来。
他们昨晚也才来杜家,那么晚了,也没空选什么房间,都就近找了空屋子睡,这会儿手忙脚乱赶到这儿,心里还在嘀咕,他们这老大昨晚不是刚得了美人,都没闹个半宿,怎么一早就起来了?
难道他们老大那活儿不行?
郁止也就是不知道他们所想,否则一定会把他们丢出去看看他们有多行。
“这里是账本,将杜家的财产重新整理好给我。”
郁止拍了拍一旁厚厚的一摞书道。
所有人:“……”
看着郁止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终于有人忍不住弱弱道:“老大,我们……不识字啊。”
除了军师,谁家当土匪的还要识字?于是乎,这一个个大老爷们会识的字几乎寥寥无几,就连上回薛大帅派人送的信,还是郁止先看了信的内容才说的。
闻言郁止有些想扶额,但还是忍住了。
“我会请先生来教你们,我的人,不许不识字。”
一句话,让那些想要推脱的人顿时半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这句话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就是不识字的就别跟着他。
赶走倒不至于,但也别想再做心腹,他们谁也不愿意。
“把这里的下人们清一清,不干净的都放走,走之前记得重点查他们带走的东西,不是他们的就留下。”
郁止说着对这里下人们的安排。
他们都是杜家原来的人,如果可以,郁止一个都不想留,但这么大的地方,总要有人打理。
不过,因为杜老爷和那群姨太太没了,伺候的人数需求减少了不少,那些下人至少可以遣散一半。
“老大,后院有一群女人闹腾着要见你。”有人道。
郁止一想,便也知道那些女人指的是谁。
他没答应见面的事,只说道:“一人给五十个银元,让她们走。”
“是。”说话的那人跟兄弟几个打了下眼色。
有人眼中暗含可惜,他们都没媳妇儿呢,老大竟然一个都不留,虽然没怎么识字,却已经天然真切地感受到“暴殄天物”这个词的含义。
又过了半个小时,郁止才把目前要处理的事都安排下去,把人派出去后,他并没有休息。
接下来,还有一场仗需要打。
大清早,薛大帅被手下慌慌张张叫醒,令他不得不从新宠的姨太太被窝里爬起来。
“怎么了?”他虽皱着眉,语气却还好,他知道自己的人有轻重,没什么大事不会打扰他,既然打扰了他,那必然有大事。
“大帅,杜老爷死了!”
薛大帅拍案而起,面露惊色,“真的假的?怎么回事?!”
参谋长脸上还带着些惊疑不定,“据说是昨晚凤头山的人直接围了杜家,响了枪,没见任何活人出来,只有一些土匪们往外抬尸体,都丢去了城郊乱葬岗!”
薛大帅握了握拳头,在他的地盘上,凤头山的人光明正大地闯进城里,杀了有头有脸的人家,现在明显要霸占人家所有财产,这简直……简直不把他薛大帅放在眼里。
他拿起枪揣在腰间,“走,上杜家!”
牌匾还没拆下来,杜家却已经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郁止听见来人,一点也不意外,他起身去了薛大帅也在的前厅,“大帅早,不知大帅在家吃过没有,要不要一起来吃点早餐?”
薛大帅看着眼前初次见面的男人,心中暗暗骂了一声。
早知道凤头山的新老大很年轻,可真正看到郁止,才知道有多年轻。
参谋长看着郁止,随后俯身在薛大帅耳边低语几声。
薛大帅听得眉头紧皱,看向郁止的目光更深了深。
郁止任由他看,心中对他们交流的信息心中有数。
“不了,郁先生没吃饭尽管去,我今日前来,只是想要问问,杜老爷何在?杜家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强硬,撑出自己的气势,他说话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语带威胁。
闻言,郁止也不慌张,余光看见薛大帅的手一直在腰间的枪套附近转悠,显然是时刻准备着撕破脸动手,他也并不惊慌。
“昨夜杜家有些人突发急症,去了,其中就包括杜老爷,我身为杜家管家,只能临危受命,接管杜家,让急症不至于蔓延至所有人,杜家全军覆没。”
郁止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的人把那些尸体抬出去,根本连掩饰都没有,半点也不怕被人看到的模样。
“说来惭愧,急症爆发得太过突然,杜老爷也已经病入膏肓,我未能救下他,只来得及救了他的儿子,杜寒星少爷,可惜少爷对事务一窍不通,只能继续委托于我代劳。”
郁止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胡扯的话,面上满是认真和真诚,仿佛他说的就是真相,而那些凉透了的尸体上的枪孔都仿佛不存在一般。
薛大帅快要气笑了,他就没见过善后这么不走心的人。
明明言行举止看起来都温文尔雅,像个学识渊博的知识分子,据说他还真的留过学。
然而实际上却是个嚣张无比的强盗。
闯了别人家,杀了当家人,还冠冕堂皇地说急症不治。
嚣张。
薛大帅只能想要这个词形容。
可偏偏人家有嚣张的资本。
手下几万人马,和他不相上下,如今还得到了杜家,今后的金钱应该也不用愁,如此说来,将来双方若有一战,胜负也在五五之数。
能够在短短时间内把几个山头土匪收服,并拧成一股绳的人,他不敢小瞧。
薛大帅在心里思索过后,当即爽朗大笑,“哈哈哈哈……郁先生忠肝义胆,天地可鉴,可惜杜老爷无福消受,倘若他泉下有知,想来也会十分心安,死后瞑目。”
他认了,也就是不再追究昨夜之事,虽然没了杜家的钱,但因此而跟能够威胁到他的势力翻脸,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久闻郁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改日我在鸣江楼设宴,还望郁先生大驾光临。”
不等郁止说拒绝还是同意,他便又道:“上回便想请郁先生吃顿饭,却不想郁先生没时间,如今郁先生总不能再次推脱。”
这回他的语气里暗暗带上了威胁。
若是郁止还要拒绝,他就算为了脸面,也会和郁止对上。
想了想,郁止便点头答应了。
“一顿饭而已,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惜要让薛大帅破费了。”
薛大帅被人送出门,他的脸色才彻底沉了下来。
跟在他身边的参谋长抹了把汗慌忙跟上,“大帅,您看要不要对那郁止采取什么措施?他们是土匪,私自入城,咱们完全可以派兵剿灭他们!”
薛大帅狠狠踹了他一脚,气急败坏道:“剿灭什么剿灭?!他们多少人?我们多少人?剿灭他们不需要钱和人?”
参谋长从地上爬起来,凑到他身边依旧谄媚道:“咱们可以联合云城的张大帅,只说打完郁止后,得到的利益会分他一部分,他一定不会拒绝!”
薛大帅被气笑了,用更大的力气踹了参谋长一脚,直踹得对方倒地捂肚子,“你是想老子死得不够早?”
“联合云城那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喂不饱他,他能把老子也一口吃了!”
“再说了,他凭什么答应老子?他能看上凤头山那三瓜俩枣?”
参谋长艰难地站起来,却还是道:“凤头山看不上,容城总能看上,大帅,您难道就不想一口气解决那姓郁的和姓张的?”
“要是咱们向张大帅示弱,求他相助,只要制造出容城内斗,他有望将容城一网打尽的假象,就不怕他不上钩,一旦他上钩,咱们再派人偷家,等他打那群土匪打到一半,让他发现自己被前后夹击,被困容城,咱们再用早就安排好的后手,把他和那群土匪一网打尽,届时别说凤头山的土匪,别说杜家,就连云城都是咱们的!”
薛大帅沉默片刻,忽然伸手一把把参谋长抓到自己面前,语气幽深道:“好小子……”
他拍了拍参谋长的胸膛,看着他,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脑子就是聪明!”
“走,跟我回府合计合计!”
郁止把人送走,手下人便担忧道:“老大,咱们刚才怎么不直接扣了他?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不要再喊老大,以后不是土匪,你们是兵。”郁止提醒道。
随后才回答:“放虎归山的前提是,他是虎。”
手下双眼一亮,纷纷崇拜地看着郁止,听他的意思,是根本没把那薛大帅放在眼里。
“不过老大,我们不喊老大,那要喊什么?”有人挠挠头问道。
郁止犹豫片刻,最终无奈道:“算了,暂时先这么喊着,等过段时间再换。”
要换就现在换啊,怎么还要过段时间?过段时间是多久?
显然以他们的脑子,是想不出这些问题的答案的人。
这时,书房们被敲响,一个下人前来汇报,“郁……老爷,杜少爷已经醒了。”
闻言,郁止便放下手里的事务,吩咐其他人散了,下去干活,自己则带着那下人回了后院。
几个当家面面相觑,之前还以为郁止不近美色的那人更是有些怀疑人生。
他想了想,却还是坚持挣扎道:“你们说,老大故意留下杜少爷,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接手杜家,还是因为别的?”
“这还用问?当初他闯上山头时,有为了师出有名而做什么吗?”一人抱臂道。
他们这位老大,从来就没在意过什么名声,否则也不会堂而皇之地占领了杜家。
这么说来,他留下那杜少爷,只有这唯一的可能了。
陈哥轻笑一声道:“行了行了,羡慕就直说,我要是有个这么漂亮的老婆,那我也舍不得把人处理了啊,你们就是打光棍太久,见不得别人好。”
“你胡说什么呢?”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你难道不是光棍?有本事娶个老婆再比比?”
几人闹成一团,郁止走得干净。
经过一晚上和一上午的打扫,杜家已经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看不见半点血迹和脏污,连空气中飘荡的都是草木花香味,仿佛一切都这么清净平和。
“我想吃锅子,要辣的。”
“少爷,真不行,您就尝尝这个鱼汤,做得多新鲜。”
“我嘴巴淡,就想吃辣的。”
“可是郁管家……哦不,是郁老爷吩咐了,不能吃辣的。”
“他又不在,偷偷给我吃一点也行啊。”少年的声音并不傲慢,却依旧娇气,缠着人要吃,十分磨人,令他不由想到昨晚。
“偷偷吃什么?”他进了院子问道。
下人们当即闭嘴,战战兢兢不敢多言,他们显然还没从昨天亲眼看见郁止动手杀人的阴影中回神,看见郁止几乎不敢说话。
好在郁止也不想有人围观打扰他和杜寒星。
“你们出去吧。”
几人忙不迭走了。
郁止这才坐下,就在杜寒星对面,再次询问道:“你还没说,偷偷吃什么呢。”
“想吃辣。”杜寒星看了看郁止,直接道。
“哦。”郁止点点头道,“不行。”
杜寒星不服气,“为什么不行?你当家做主了,我不是这里的主子,连想吃点什么口味都不行了吗?”
郁止没想到杜寒星会说得这么直白,几乎是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抢了杜家的事实。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杜寒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没有心结。
郁止伸手,含笑摸了摸杜寒星的头,“乖,再去把我送你的那本书翻一翻,以后别再说这么蠢的话。”
杜寒星:“……”
杜寒星瞬间想到什么,脸色爆红。
匆匆低下头扒饭,再没提一句要吃辣的事。
那本书他当然看完了,只是书是书,故事是故事,现实是现实,他根本没想到那方面而已。
片刻后,杜寒星忽然出声。
“你成了主人,不再是管家,那他们对你的称呼是不是要变了?”
“会,你有什么建议?”郁止看着他。
杜寒星别的建议没有,只有一条,“我不想听他们叫你老爷。”
郁止有些诧异挑眉,“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曾经他们喊杜老爷也是老爷,所以他反感这个称呼?
很快,杜寒星给了他答案,“听着太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或者五六十岁的老头。”
天知道他早上那地方蠢蠢欲动时,被伺候他起床的下人一口一个“老爷吩咐”给说软了。
只要一听到这个称呼,他的感觉瞬间消失,好久都提不起劲来。
郁止领会到他其中意思,半晌无言,忍笑忍得艰难。
他给杜寒星夹了一筷子羊肉,“吃饭。”
杜寒星吃得没滋没味,他还没说答应不答应呢。
不过看样子,应该是答应了吧?
杜寒星这样想着。
一顿饭安静吃完,郁止推着杜寒星在后院走走。
有两人在的地方,方圆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没人,没人敢在他们面前出现,当然,这个他们更多还是指的郁止。
虽然剩下的下人们已经恢复了干活忙碌的模式,但一来因为走的人多,剩下他们每人的任务增多,二来因为昨晚的一切事大太突然,他们还沉浸在茫然和恐惧中,万不敢招惹郁止。
两人在一片人工湖边,欣赏着湖面的枯枝败叶,杜寒星这才反应过来,快入秋了。
他正要说什么,郁止却先一步开口,对他说起了对杜家各方面的安排。
“现金财宝我都放在了仓库里,改天把仓库钥匙交给你一把。”
“原来的下人,不干净的我都辞退了,其中就包括死掉的那三十几人他们的家属。剩下的都是一些勉强过关的,如果你觉得人不够,改天我们可以再去找找,看看有没有合眼缘。”
“你院子里那些女人,我都遣散送走了,你要是不喜欢,觉得太清静,改天我请戏班来家里唱戏。”绝口不提再把人找回来这事。
当然,他也不觉得杜寒星会想把她们找回来。
“还有,过两天杜家所有产业的账本都会送来,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我教你怎么看账、查账、管账。”
郁止站在杜寒星身后,他的声音一字一句,不断传入他耳中,仿佛亲人间的关怀叮嘱,仿佛爱人间的娟娟细语。
此时此刻,杜寒星迫切地想要看看郁止,看着郁止。
然而他什么也没看见,只能听着他的声音如雨点般,滴滴轻打在自己身上,心上。
身体虽还有些不适,但并没有书上写的那般难耐,这大概是郁止太体贴的缘故,可昨晚……
他轻轻笑了笑,想着郁止大概也不知道,昨晚他其实是故意的。
故意用言语激地他忍无可忍。
只因那时他觉得他们就是利益交换的关系。
可现在郁止的不断叮嘱却让他迷糊了。
对于一个除了脸和身体什么都没有的残废,郁止需要做到这样吗?
他正这样想着,突然一道阴影袭来,手上一重,冰凉的触感传入他的皮肤。
“专门给你准备的,它更轻便,需要用的力气也小,银色应该也合你的心意。”
郁止交到他手上的,是一把枪。
“我不在你身边,记得保护好自己。”他嘱咐道。
杜寒星轻笑,这个男人就这么信任他吗?要知道他才刚刚杀了自己亲爹,就不怕他心存芥蒂吗?
他拿着枪,原本把玩着,忽然又抬起手,将枪口对准身侧的郁止。
空气霎时一静,久久无人说话。
“郁管家,你不怕吗?”他意味深长道。
又是一阵沉默。
郁止终于没忍住笑,伸手握住他拿着枪的手。
用宠溺的语气轻描淡写道:“乖,下次记得先打开保险。”
第109章 心机俏管家9
被大手握住,银色的枪几乎毫不费力地被取下,手背还感受着对方手掌中滚烫灼热的温度,仿佛烈日岩浆,稍稍靠近,便能被它灼伤。
杜寒星偏过头去,不让郁止看见他脸上掩饰不住的表情。
几分羞赧,几分气恼,还有几分故作淡定。
郁止也不去拆穿。
少年十几年不由己,也习惯了不由己,贸然纵容放飞带给他的不会是喜悦,而是无措。
他需要从头开始学习,学会生活,学会自主,学会去爱。
或许这一生他都会将嘴硬进行到底,但终有一天,他会学着坦诚内心,卸下无畏的外壳,开始装下其他的意义。
或许有他,或许不只有他。
想着,郁止便拿起枪向杜寒星展示,“想要学吗?我现在教你。”
杜寒星转头看着他,虽然没说,但那双一错不错看着他的眼睛却透着期待与渴望。
郁止先教他认枪身上的所有部位,再教他怎样组装,接着再手把手教他握枪的姿势。
扣动扳机,一声枪响射向湖水,水面露出一个坑,那枚子弹也隐没在水里,再看不见。
“会了吗?”
杜寒星不笨,已经明白了步骤,但他转了转眼眸,“还不太会。”
郁止再次握住他的手,笑得意味深长,“那我继续教你。”
这场教学持续了许久,而这段时间内,不断射向湖面的枪声宛如催命符般,一枪一枪打在某些人心头,催得她�满心不安。
以至于当晚,郁止便收到了消息,有胆小的杜家姨太太被吓病了。
杜寒星好笑地嘲讽道:“以前干坏事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胆小啊。”
那些和杜夫人没什么关系的姨太太都已经被阻止放走,留下来的都或多或少和杜夫人的死有关的,见杜寒星不高兴,郁止想了想道:“留着她�是不是有些碍眼?”
杜寒星皱了皱眉,说碍眼也不至于,毕竟见也见不到,但想着她�还在这里的某个地方,终归是有些膈应。
看出他的犹豫,郁止便道:“如果碍眼,大可以将她�什么也不给,都赶出去,”
轻轻松松将人放走,杜寒星不是很爽,但他又确实不想留下,一时拿不定主意。
如果郁止直接给出一个决定,无论是留下还是赶走,杜寒星都能很快接受,可郁止交给他的偏偏是选择决定权,这让他几乎没给自己做过决定的人一时无措了。
这一犹豫,就是两天,两天后,杜寒星接受到了二姨太撞墙自杀的消息。
等人发现时,她尸体都凉了。
听见这话,杜寒星心中忽然一轻,这一瞬间,他对其他助攻帮凶也没了什么执念。
“只给她�一身衣服,赶她�走。”他做了决定。
他心结解了,也不再在乎那些人。
郁止欣慰与他迈出这一步,却还是在默默帮他兜底。
直接把人放走也太轻松,还有可能留下隐患,在所有人走前,郁止都让她�立了了欠款凭证,上面不仅有她�的名字,还有她�的指印,若是她�闹出事,这些凭证就会被他找人强行履行。
既然杜寒星心软,郁止也不愿送她�上绝路,但若是她�自己非要走绝路,那也怪不得任何人。
刚把这一叠凭证收进保险柜,陈哥便走了进来,他小声来到郁止身边,低声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这么顺利?做的不错。”郁止夸了一句。
陈哥嘿嘿笑了两声,“都是老大教的好。”
“既然这样了,那老大,咱�还要去赴宴吗?那姓薛的指不定布置了什么准备,咱�要是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郁止却轻轻扯动唇角道:“不,他如果想借此机会做点什么,吃亏的也不该是我。”
陈哥一愣,他还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然而当他�到了约定好的鸣江楼。
薛大帅准时到达,一来就笑着招呼郁止坐下上菜。
“今日我也不拐弯抹角,郁先生是个能人,我薛某甘拜下风,但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你我皆是容城人,若是针锋相对,受苦受难的也会是容城百姓,忽而今天轻先生来,是为了商量你我共治容城一事,若是你我能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容城何愁不兴盛?容城的未来也必然太平。”
薛大帅冠冕堂皇说了一番话,脸上满是真诚,他邀请郁止共治容城,实际上是退了一步,让出了一半容城,白送的东西,无论如何郁止也不应该拒绝。
只要容城新出了一个大帅的消息放出去,再一传郁止对曾经的杜家做下的嚣张事迹,就算传容城薛大帅和郁止感情亲如兄弟,外面的人恐怕也不会信。
这样一来,薛大帅式微,只能请隔壁张大帅前来援助的消息就更真实了一些。
薛大帅这么想,郁止也知道他是这么想,既然对方白白送了他一个名正言顺,那他何乐而不为。
郁止举杯对薛大帅道:“合作愉快。”
薛大帅心中冷笑,面上却洋溢着高兴,“合作愉快!”
两人举杯共饮,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但谁都知道,饭桌上还藏着多少硝烟,且在不久后便会到来。
郁止回到家,刚走到门口,便见大门上已经换上了崭新的牌匾,“郁宅”。
郁止忽然怎么看都有些不顺眼。
宅子是古香古色,美轮美奂,但缺点也很明显,太大了。
前后院要走半个小时,两个人想要见面,光走路就得花费不少时间。
郁止心里有了个主意,需要杜寒星同意。
晚上,郁止带着杜寒星一起洗澡,同样擦了药才躺下。
“我�换个住处怎么样?”
杜寒星抬头看他,“……都好。”
犹豫片刻,他到底是解释道:“我对这里其实没多少抵触害怕,你不必太在意我的感受。”
郁止轻笑,握着他的手把玩道:“我不是担心你害怕,只是想要随时都能摸到这双手,这么漂亮的手,若是不能随时欣赏,岂不是可惜?”
杜寒星被摸得脸色微红,又听见他这隐喻的话,脸色顿时更红了一分。
“漂亮的手又并非我一个人有,郁管家能耐,遍寻天下,一定能找到许多比我还好的,每天换着花样地摸。”
虽然已经换了身份,但私下里,杜寒星还是喜欢叫他郁管家,这样的称呼让两人仿佛还是刚认识那段时间的模样。
郁止看了他一眼,缓缓伏在他颈窝,良久,才低笑出声。
“就算我能找到比它还好的手,大概也找不到比它还能说的嘴,既然拥有你就能一次性拥有这两样,我又何必舍近求远,追求其他呢?”
杜寒星脸更红了,这回却是气的,郁止这个混蛋,竟然暗示他牙尖嘴利?!
今晚别想睡了!
“哼,我是说话不好听,不过我也没让你听,郁管家若是不喜欢,大可以换个屋睡,就听不见了。”他侧过身去。
郁止伸手横在他伸手,抚上他另一边的肩,“那怎么行,去了别处,我岂不是摸不着着纤细漂亮的腰身,触不到细腻如玉的双腿,也看不见这明艳美丽的脸蛋?为了这些,便是忍受这张嘴一二,我亦是心甘情愿,赚了。”
杜寒星转过脸,似乎这样郁止就看不见他满带羞意的表情,就能假装自己还很正经淡定。
这个男人总是有本事惹他生气,更有本事轻描淡写用几句话把他重新哄开心。
自己明明不是那种在意别人看法和态度的人,怎么就能被对方轻而易举地牵动心神?
听了郁止的话,他仿佛感觉自己很好,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废物没用。
就连这双最无能的腿,也仿佛成了被人珍视的宝贝,是世间珍贵的东西。
虽然明知道很假,但真的很好听,也很让人喜欢。
灯光熄灭,黑夜助长了某人的勇气和动力。
他伸手悄悄摸上了郁止的腰,顺着衣缝滑了进去,细腻温暖的指腹掌心轻抚过对方冰冷紧致的肌肤,激起一阵不知由谁产生的战栗。
大手握住他的手腕,微沉的声音附在耳边响起,“不想睡?”
杜寒星义正辞严道:“当然不是,我这是在帮助郁管家,记得以前郁管家嘱咐我,要张弛有度,所以我想啊,有些事,忍着忍着,或许就真不行了,为了不让郁管家遭遇那样的境地,我只好舍身取义,牺牲自我了。”
郁止失笑,“是我小看你了,你这张嘴,不仅牙尖嘴利,还能说会道。”
“哦,那郁管家是不喜欢了?”
“虽是歪理,但我喜欢,便有道理。”
夜风吹来,床帐飘飘,浅浅的月光洒进来,映出两道纠缠的身影,久久不休。
容城和云城往来通信也不过花费半日时间,在薛大帅把“求救信”发送过去后,当日,他就收到了属于云城张大帅的回信。
先是冠冕堂皇安慰一番,再是诉说自己的如何纠结困难,对于出兵一事全是试探和拖延。
薛大帅猛地拍了一掌书桌,“岂有此理!”
“这个姓张的不是东西!”
薛大帅经验老道,当然能明白张大帅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要他跟郁止消耗,等情况紧急,才愿意出来坐收渔翁之利吗?
还好他这边先假意让利,安抚住了郁止,以至于容城短时间内不至于内乱,否则他可真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薛大帅突然有些没来由的心慌,明明一切都在按自己的想法发展,但他还是感觉到有些不安。
“大帅!大帅!”手下慌忙跑来,战战兢兢禀报道,“大帅,郁家那边派人来索要城西城北的管辖权。”
薛大帅扶额,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手下还等着确切回复,不敢走,薛大帅怒了,一拍桌子道:“滚!能拖就尽量拖,不能拖暂时给他�找点麻烦,让他�无暇顾及这件事!”
手下心一颤,连忙下去。
郁止很快收到了消息,勾唇轻笑道:“不必在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带着人去,那边暂时不会跟我�撕破脸,强占了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陈哥双眼爆亮,兴冲冲便带着手下�就去了。
如今郁止的兵装备齐全,身上穿着黑色军装,队伍整整齐齐,每个人看起来都英姿飒爽,只从表面看,不比薛大帅的人差。
而从内里看,更是薛大帅那群傲慢惯了的士兵�没法比。
陈哥带着人往那两个方向一走,立马有人禀报了薛大帅,而又没过多久,他�更收到了那群人直接强占了薛大帅兵马驻地的消息,给出的理由十分正当薛大帅同意了。
薛大帅:“……”
这回是骑虎难下了。
他本想用胡萝卜吊着郁止,谁知道对方直接动手来抢,偏偏自己还在关键时期,根本不能跟他�起冲突。
薛大帅勉强咬牙笑道:“让我�的人撤!”
等他成功,一定会给那个姓郁的好果子吃!让他知道不是谁都能抢的!
索性云城那边态度很快也松动了,薛大帅知道多半是因为张大帅派人来容城打探过,知道他信上所写都是真的,才会答应此事。
也只有这时候,薛大帅才觉得郁止抢地盘这事也没有那么坏,好歹成了他作戏的作证。
暗流涌动,各怀心思,郁止冷眼看着,搬家的想法越来越坚定。
他已经托人暗中寻找新住处,平时依旧长时间待在家里。
那群刚从土匪转职成兵的人都在各地积极训练,郁止让手下人监管,自己很少出面。
杜寒星最近跟在郁止身边,多少也知道一些是什么情况,忍不住问道:“你不担心他�叛变?”
他可是知道,那些手下当初可是被郁止打下来的山头大当家,现在手中握着兵和枪,难保他�不会反杀郁止。
郁止看了他一眼,语带诱惑道:“想知道?”
杜寒星不是很想承认,但他确实想知道,也不点头,就这么看着他。
然而郁止却一动不动。
杜寒星以为他没看见,不由得戳了戳他,然而郁止这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是故意的。
杜寒星抿唇憋气。
郁止低头看起了地图,语气悠悠道:“有人明明长着嘴,结果却只拿它当个摆设。”
他在等杜寒星开口说想要,在等杜寒星低头。
轮椅在地面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胸前忽然传来一股力道,拉着他侧身往下。
唇上忽然传来一片温热……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杜寒星嗤笑出声,“谁说它没用?”
郁止愣了愣,定定看着他,眼中的怔愣散去,取而代之漫上来的是温和的笑意。
这是他没想到的。
小少爷有时候喜欢嘴硬,可有时候,却又很软。
软得他败下阵来,不愿去计较。
他无奈地摸了摸杜寒星的头,叹息道:“你赢了。”
杜寒星双眼微亮,若是双腿能动,这会儿说不定已经一甩一甩荡漾起来了。
郁止拉着他讲了一些御下手段,小少爷听得认真,却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听懂。
不过没关系,实践才是学习最有效的途径,他�还年轻,这辈子还有很长。
郁止没想过要杜寒星像原剧情那样成长成运筹帷幄的大人物,那样的成长太残忍,但在这个时代,基本的自保之力必须要有。
杜寒星听完半晌,终究还是没能压下心头的疑惑,“郁止,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本以为郁止只是喜欢他这身皮肉,享受这样的新鲜感,然而如果真是这样,郁止是没必要教他这些的。
他只需要把他当做杜老爷的那群姨太太一样,当猫儿小宠逗着养着,根本没必要让他接触这些。
“如果不是你杀了杜老爷,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为了报恩了。”
郁止无奈一笑,扭头看他,俯身轻吻道:“你这张嘴,倒是又伶俐了。”
杜寒星偏开头去。
郁止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故意打趣道:“不为什么,就是见不得我累死累活,你轻松享受,你我一体,自然要同甘共苦才行。”
杜寒星:“……”
这句话槽点太多,简直堵得他一时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什么叫累死累活?你管早睡晚起,每天苦力活都交给手下干,自己只看一会儿账本,分配任务,剩下时间都在悠闲的日子叫累死累活?
什么叫轻松享受?他现在身体都还别扭不舒服,做一晚得歇三天,这也叫轻松享受?
还有什么你我一体,同甘共苦,我�什么关系?除了在床上,其他什么时候一体了?至于同甘共苦,每回做完怎么不见你腰疼屁股疼?就这还想同甘共苦?
小少爷脸色被堵得发红,简直对眼前这个睁着眼说瞎话的家伙万分无语。
“你简直……简直无耻!”
郁止抿唇笑:“我牙齿挺好的。”
杜寒星:“……”
他伸手在郁止脸上揉了揉,试图将这张脸皮撕扯下来,然而他失败了,事实证明,这就是郁止本人。
金丝眼镜稳稳挂在郁止脸上,让他看起来更像斯文败类了。
也只有杜寒星一个人知道,这个斯文败类还忒不要脸。
探子传来消息,云城那边已经蠢蠢欲动,郁止知道,大战一触即发,他什么都不担心,只有杜寒星,需要仔细想想妥善安置。
新住处已经有了目标,这两天就能到位,到时候就把杜寒星带去那里,等事情解决完,自己再过去,正好。
郁止这么想的,谁知云城张大帅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要快,他刚拿到房契地契,还没来得及把杜寒星送过去,就收到了张大帅的兵马即将进程的消息。
陈哥浑身肌肉紧绷,十分紧张。
郁止依旧淡定沉稳,他嫌弃眼镜碍眼,便摘下眼镜,收进抽屉里,摘下眼镜后,那张极具冲击力的容貌再也掩饰不住,释放出夺目魅力。
“按我说的安排做,另外,赶紧派人送寒星去闻柳巷34号,注意不要透露消息。”
看不见他,即便知道事情会顺利,小少爷也不会安心,不如等一切结束,再亲自告诉他,顺便还能当成案例讲讲课。
郁止这样想着,手下人动作也很快,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瓮中捉鳖。
杜寒星正在院子里翻看账本,又长又多的数据看得他头晕脑胀,他忍不住趴在矮桌上丧气一会儿。
都怪郁止,明知道他对这些没兴趣,还要求他每天都要看,还要看会,否则就要扣他的小零食。
“少爷,郁老爷他……”下人匆匆进来,满面喜气。
“别叫他老爷。”杜寒星再次强调。
“喔喔,那郁大帅。”下人连忙改口,
杜寒星:“……”还是怪怪的,总觉得郁管家最好听。
“大帅说买了新住处,还是漂亮的洋房,让人带少爷前去参观,暂住一天,看看效果!”
几名士兵也走了进来,对杜寒星敬了个礼。
“他人呢?”杜寒星问道。
“大帅临时有事出门了,说他回来会直接去新住处。”大兵示意道,“杜少爷,请。”
走到街上,杜寒星就感觉有点奇怪,街上人很少,几个大兵也领着他往隐秘的巷子里钻,据说这里更近。
杜寒星没怎么出门不知道真假,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悄悄握紧了怀里的银枪。
大白天的,不知道谁家在放烟花,一声声爆竹燃上天,火花都看不清,唯有那密密麻麻的爆竹声响得格外乱,也格外多。
杜寒星心中预感不对,他按住轮椅,轮椅停止前进。
大兵忙问:“杜少爷?”
杜寒星:“你�骗我。”
“他到底在哪里?”
大兵心头冒汗,“杜少爷,我�也只是听命行事……”
他的声音突然卡壳,冰凉的物体抵住他的脑袋。
声音稚嫩中带着冷意,“现在,你听谁的命?”
第110章 心机俏管家10
清晨的容城在半梦半醒间,十分安静,街上几乎没有行人,然而暗处却藏着不知道多少人,他们都在守株待兔,争做黄雀。
薛大帅和张大帅里应外合,本应该打郁止一个措手不及,可郁止早有准备。
再那些人试图突击前,早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薛大帅为了偷家和消耗张大帅的兵力,真正用来埋伏的人不多,且为了不引起他注意,都待得很分散,正好方便了他分而化之。
张大帅的人更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惊动到了郁止盯梢的人,没办法暗中埋伏。
敌明我暗,郁止利用这种信息差,伏击薛张二人,更有暗手伪装叛变,让他们互相以为对方背叛了他们,想要在今天杀的不止是郁止,还有他们。
离间计,在两个貌合心离,且心中各自都有小算盘的人之间,用起来再顺手不过。
一切都计算的很好,一切都安排的很好,没过多久,薛张二人便已经分崩离析。
薛大帅心里还有云城那边的倚仗,且看郁止和张大帅不死不休的架势,他为了不暴露弱势,眼见在和郁止的打斗中占不了便宜,便开始在其中划水,一副要张大帅和郁止互相消耗的意思。
已至中年的张大帅满脸狠厉,“操他妈的!上了那个姓薛的当!”
看着死得越来越多的兄弟,他眼里心里都越来越急,越来越烦躁。
他的副官慌忙道:“大帅,要不咱们带兄弟们先撤?”
张大帅用枪砸了下他的头,“撤什么撤?老子死了这么多兄弟,不让他们还回来,老子怎么有脸回云城?!”
副官连连点头,拿起枪气势威武道:“那咱们就跟他们拼了!听说那郁止的人之前都只是土匪而已,根本不是正规军,打起来也一定没咱们凶猛厉害。”
张大帅更怒了,吼道:“还不凶猛?还不厉害?那一枪一个准你没听见吗?!你能给老子打那么准?!”
这下副官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点头道:“大帅您说的对,那依您看,咱们应该怎么做?”
“什么都要老子说,你脑子呢?脑子是个摆设吗?!”张大帅怒火攻心,“走,跟老子去收拾姓薛的,他敢算计老子,老子今天要他知道,谁才是王!”
“大帅,大帅,那这些土匪……”
“他妈的,要是知道老子要帮他们解决姓薛的,他们还会不乐意?”张大帅能跟薛大帅合谋解决郁止等人,也能跟郁止联手除掉薛大帅。
然而他并不了解郁止,也不知道,郁止要解决的不仅仅是薛大帅,还有这个因为利益就跑来犯秋毫的张大帅。
很快,薛大帅就发现,自己四面楚歌,张大帅的人真的反过来围攻他。
他顿时心头一惊!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自己在容城只有小部分兵马,如今被张大帅反水,他根本不敢对拼,只能被迫躲避,一时间,他被两方人马围追堵截,狼狈不已。
几次他都想直接冲出去拼了,然而他到底舍不得,也害怕丢命。
“这样不行!”薛大帅躲在墙角,一把抹掉额头的汗水,声音低沉阴狠地说。
他沉思片刻,眯了眯眼道:“郁止家里藏了个杜家人在哪儿?给老子把人捉回来!”
参谋长大口大口喘着气道:“大帅……那不过就是和残废,应该没什么用吧,郁止留下他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抢占杜家的名头,咱们要是抓了他,说不定还正中他下怀!”
薛大帅扭头狠狠看向他,“让你去就去,废话这么多干嘛?!那姓郁的要真在乎什么名声,也干不出来夜袭杜家一事,我今天才明白,以前是小看他了,今天的意外全都是因为郁止有所防范,而他为什么有所防范?当然是因为他心思缜密,早就防着我和张大帅!”
“你觉得这样的一个人,会留下一个杜家人,他就不怕他将来反杀?”
郁止留下他,一定是因为有不得不留下他的理由,又或者,是想要留下他。
薛大帅之前抓过从杜家离开的人,从她们口中得知了一些八卦,比如郁止跟那位杜少爷关系不错,郁止还为了他,当众帮那杜少爷处置杜老爷,还把那二姨太折磨致死。
杜家被赶走不少人,他抓了一些人才问,一个或许会说谎,总不能所有人都在说谎骗他。
如果他能找到杜寒星,用他来威胁郁止,或许还能争得一线生机,否则他恐怕真的只有败走容城,可云城那边还没消息尘埃落定,他不一定能安顿下来。
思及此,他双目赤红,恶狠狠道:“给我找!务必要把人抓到,活的!”
参谋长眸光闪了闪,“是!”
枪声连天,百姓们紧闭门窗,没人敢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郁止正在带人追击张大帅,有人飞快来到他身边禀报了什么,他皱了皱眉,“你说真的?没见到人?”
那人点头,“门都关着,我问了看门的,说是没人进去。”
郁止二话不说,吩咐道:“你带人继续围追张大帅,记住,擒贼先擒王。”
知道郁止是要离开,那人也没推辞,“是,老大!”
郁止对他们围堵张大帅并没有多少担心,城门早已经让他派人守卫,敌军就算想跑也跑不出去,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张大帅带来的也并非全部人马,他和薛大帅名义上的人数加起来超过他不少,然而先不说薛大帅早就因为在偷家而谎报人数,更甚至现在薛张已经分崩离析,力量大减,如今不过是困兽之斗而已。
郁止心里想着杜寒星,他知道杜寒星聪明,可能会察觉不对劲,但他没想到自己安排的人竟然都没能拗得过他,想来他现在应该在回家的路上。
郁止不怕别的,就怕这路上子弹不长眼,或者若是遇到敌军,杜寒星残废的双腿也不方便他藏匿。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有心人的刻意寻找下,杜寒星很快被人发现,哪怕他身边有几个兵的保护,也根本不敌敌方许多人。
但明显对方有所顾忌,没敢随意开枪,怕把他伤着。
杜寒星便知,这些人是想抓活的。
他推着轮椅走出来,挡在几个大兵身前,那些人果然停止了射击。
“你们想抓我?”
薛大帅走了出来,视线在落在杜寒星身上是,也不由啐了一口,“老子算是明白了郁止为什么会留下你!”
这种娇弱秀美的小少爷,就算他是个只对女人有感觉的人,都想把他留下,赏心悦目都好。
“识相的话乖乖跟我走!放心,只要郁止停止攻击,我就会放了你。”薛大帅神色狠厉道。
这当然是假话,若真确定这小子对郁止有用,那杜寒星是跑不了了,一定会被他利用到底,不知道何时会死。
可若是郁止不同意,就说明杜寒星对郁止没那么重要,那这样的他,也没必要留着了。
反正,横竖都是死,薛大帅自认帮杜寒星选了能活得更久的那一项,觉得对方该感谢自己。
“我可以跟你走,但你得放了他们。”杜寒星指了指那几个保护他的大兵。
薛大帅冷笑一声,正想说他没有说这话的权力,参谋长上前提醒道:“大帅,咱们还需要人给郁止报信,咱们的人不能亲自露面,否则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死了,这几个人正好。”
薛大帅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仰头应道:“看在本大帅需要人帮忙跑腿的份儿上,可以暂时留下你们的性命,你们去告诉郁止,他的人在我手里,要想让他平安,必须带病兵帮我解决掉张大帅!”
几个大兵哪里敢走,要是他们只是没拦住杜寒星,郁止或许不会对他做什么,可若是杜寒星从他们手中落进薛大帅手里,郁止能把他们皮扒了。
薛大帅冷笑:“怎么着?还想着忠心侍主?那也要看郁止会不会把你们放在眼里!”
杜寒星扭头看向他们,“听话,你们去找郁止,就说是我说的,他不会怪你们。”
说罢,又意味深长道:“薛大帅带了这么多人,你们正面又打不过,不如留下这条命,否则岂不是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放心,薛大帅需要我,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反抗不了,你们带不走我。”
几个大兵对视一眼,似乎心领神会,在几个薛大帅的人的注视下,放下枪,空手离开。
薛大帅这才看向刚才口齿伶俐的杜寒星,冷笑一声道:“没想到郁止杀了杜老爷,杜少爷竟然还对他的兵存有善心,想必杜老爷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死不瞑目。”
很抱歉,他现在大概就死不瞑目,用不着再多这么一出。
杜寒星看着薛大帅,他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郁止的计划,但眼见薛大帅这狼狈的模样,就知道郁止应该占据优势。
也对,若非走投无路,薛大帅又怎么会想起杜寒星这么个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小人物。
薛大帅拿枪顶起杜寒星的下巴,威胁道:“你最好保证你对郁止还有用,否则我的枪也不介意杀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只可惜了你,年纪轻轻就要去黄泉了。”
杜寒星脸色发白,面露些许惊惧,强撑着勇气道:“我、我有用的,郁止很喜欢我,他一定会答应你。”
他畏惧的模样让薛大帅心生轻视之心。
心中冷笑连连,刚才还以为这小子有多镇定,结果现在威胁到生命,不还是求饶?除了这张脸,根本没地方能看。
薛大帅心中对于用杜寒星威胁郁止的事少了几分信心。
这样的杜寒星,真的会被阻止那个老狐狸放在心上吗?
一个废物残废,没让薛大帅费心,知道他离了轮椅哪儿也去不了,也就没让人绑住他。
薛大帅让人推着杜寒星,准备带他回自己家,那里才是他的大本营,就算郁止来了也没优势。
他需要一个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然而他等了许久,直到过了约定时间,郁止还没出现,他的脸色越来越差,看着杜寒星道:“看来他根本不在意你,正好,我杀了你,送你下去给你爹陪葬,”
“不……他会来的!你在等等,他一定会来的!”杜寒星双眼泛红,推着轮椅上前,似乎要跟他争执。
薛大帅对他根本没有防备,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只毫无杀伤力的小白兔,除了红一红眼睛,根本没别的动作。
他正想对他冷笑嘲讽一番,密密麻麻的枪声突然响起,只眨眼睛,他身边的手下全都被一击致命!
他心头一慌,这一瞬间,他想到了有敌袭,想到了对方一定是郁止的人,从而明白杜寒星真的对郁止很重要,进而想到赶紧抓着杜寒星威胁郁止。
只一瞬间,他想到了这么多,于是他飞快动作要抓住杜寒星,然而比他更快的却是两枚子弹。
它们一前一后穿过他的大脑,令他根本来不及做半点反应,就双眼瞪大,扑通倒下。
倒下之前,他还有一瞬意识。
身后那枚子弹不知道是谁射的,但他看到了身前那枚子弹的主人,是那个根本没被他放在眼里的残废少年。
此刻,屋内所有敌军被歼灭。
射杀薛大帅身后那枚子弹的主人姗姗来迟,他收起枪,俯身弯腰抱起身体微微颤抖的少年,轻声安慰道:“别怕。”
杜寒星垂眸盯着地上薛大帅的尸体,他双目瞪大,死不瞑目,额前的弹孔中流出鲜红的血色,手中的银枪口还冒着细细白烟。
“我、我杀了他。”他的声音很轻,很弱,却因为离得太近,郁止听得一清二楚。
郁止低头轻吻了一下他的唇瓣,微笑道:“你很勇敢,做得很好。”
“危急关头,你救了那几个兵,还让他们联系我,暗示他们里应外合,演戏伪装降低敌人的戒心,让敌人轻视你,方便你一击反杀,你做得很好。”
他的声音温柔如水,涓涓潺潺流淌过杜寒星心间,莫名安抚住了他的心,他逐渐冷静下来,身子也不再颤抖。
“……可我还是杀了人。”杜寒星犹豫道,小心抬头看了一眼郁止,抿了抿唇,有些话在他喉咙里没说出口。
他想说你害怕吗?你厌恶吗?你会疏远我吗?
郁止长叹一口气,轻笑道:“我很欣慰,你学会了保护自己。”
一瞬间,一切的担心忧虑都被杜寒星抛诸脑后。
在他担心这个男人会不会因为他并不善良、也不软弱而抛弃他时,对方想的却是高兴于他能够保护自己。
他心中不由好笑。
笑自己的愚蠢。
早在郁止把这把枪送给他时,已经说明了一切,不是吗?
郁止见他安定下来,便微微一笑,“我们回家。”
杜寒星抓紧他的衣服,关心问道:“你不是还有事忙吗?”
郁止解释道:“我都安排好了,有他们在,不会出乱子,只要等消息就行。”
“可你作为上司,也应该跟他们共同迎敌吧?这是你说的,作为领导者,必须以身作则,才能赢得手下更多的信服和归属感认同感。”杜寒星用郁止从前教他的话来回他。
郁止无奈笑道:“那我今天再教你一样。”
“当两件事有矛盾,一个触及到原则,而另一个却没有的时候,首先要遵从本心,选择更重要的那件。”
杜寒星默默往他怀里缩了缩,手仅仅抓着郁止的衣服,将笔挺的军装抓出了皱巴巴的模样,刚才发白的脸此刻已经微红。
他听出来了。
郁止真正想说的那句话。
你就是我的原则。
薛大帅一死,他的兵也成了一盘散沙,四散而逃。
一部分被俘,一部分被杀,更多人去了云城,容城的新消息还没来得及传达。
张大帅最后的负隅顽抗没能坚持多久,很快就变成了慌乱逃窜,郁止计算着他们兵力的多少,偷偷放水,把剩下的兵连同受伤的张大帅放出了城。
他们会回到云城,然后发现薛大帅的兵大肆攻击他们的驻军,他们的到来勉强撑起了这场对拼。
张大帅不知道薛大帅已死,也就没人把消息传给薛大帅的兵,双方厮杀,两败俱伤,这时,郁止的人出现,坐收渔翁之利。
短短几日,郁止便将二城纳入囊中。
手下人兴奋鼓舞,十分喜悦!
他们从小小土匪走到现在,成为一方势力,都是因为跟对了人,果然当初迅速投降是对的,否则他们恐怕也会像今天的薛张二人一样。
每个人看向郁止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敬畏和崇拜。
郁止以地方政府的名义给上面打了报告,当然,他将此事美化了一番,让它看起来稍微好看点,不让上面为难。
虽然以他如今的实力,就算不美化也无人敢拒绝他的要求,但给人方便,效率总要快一些,麻烦也能少一些。
果不其然,没多久,上面的批复就下来了,先是对薛张二人为了剿匪英勇殉职表达了惋惜和感慨,再就是对郁止的英勇表达了赞赏,并且认同了他对两城军权的拥有和管理。
他这个大帅,也算是官方盖戳,名副其实了。
公文下来,郁止却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便将之放在一边,他正忙着搬家的事情,琢磨着对这座宅子怎么处理。
他已经带着杜寒星搬进了新的小洋房,确实漂亮,米白色的外观,欧式造型,让它看着便有种其他建筑没有的流行美感。
当然,更关键还在于它的面积小,杜寒星和郁止每天都能轻易看到对方,几步路就能到。
其他各项基础设施也都很完善,马桶浴室厨房水电气都有。
只来看了一眼,杜寒星便住下不回去了。
一来因为他不喜欢从前住的地方,虽然已经过去,但依然有种牢笼感。
二来也是因为他很喜欢这里。
第一晚,郁止陪着他住下,第二天便又回去整理要搬过来的东西。
杜寒星醒来后没见到人,只能问仆人,“大帅人呢?”
仆人还是原来伺候他的那几个,闻言忙道:“大帅一早就离开了,临走前让小的告诉少爷,他这两天要收拾东西,晚上不能过来,让少爷早点休息。”
原本对入住新家还很高兴的杜寒星闻言淡淡“哦”了一声,神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这时他才突然明白,真正让他高兴的不是住在哪里,而是跟他一起住的那个人。
那个突如其来闯入他生命里的男人。
他姓郁名止。
郁止最近忙着接收胜利留下来的果实,其中包括薛张两家的财产,以及他们的后人安排。
郁止没有赶尽杀绝,让两家后人带上勉强够用的金银后,将人送回了老家。
当然,在此之前,他让人在报纸上刊登了那两人曾经做过的不好的事,并且交给双方,让他们一起带走。
他不怕被人寻仇,但不喜欢被自以为是的人以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打扰他。
拿下两座城后,紧接着要做的便是对它们的治理管理。
郁止暂且将这事放下,打算忙完搬家再说。
毕竟,他也不想长期分居下去。
黑夜的屋内十分寂静,屋内有股淡淡的薄荷香悄然弥漫。
杜寒星闭着眼,闻着这香味,便觉得那人似乎就在身边,他深深嗅闻一口,又长长地呼出,此番几个来回,他的心便也悄然安静下来。
门锁扭动的声音悄悄响起,杜寒星双眼一睁,耳边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几乎可以想象到对方是如何的从容优雅。
“郁止?”杜寒星就要起身,床头就有一个大灯开关,这是为了他的方便,特意安装的。
谁知,一只大手却握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男人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逐渐俯身向下,淡淡的,与他滴的香水略有不同的薄荷香传入鼻尖,低沉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明显。
“别动,我不是郁止。”
他语带笑意,轻笑道:“而是夜探少爷房的郁管家。”
杜寒星的脸莫名一红,他嗫嚅道:“你是不是……”
郁止:“是什么?”
杜寒星扭头,“没什么。”之前都是他喜欢喊这个称呼,后来他看了一些有关于龙阳之好的“故事”书,其中就看到了什么管家少爷组,此时乍然听见之前不开玩笑的郁止突然这样喊,心里自然而然想到了这事。
郁止却低声轻笑道:“少爷,你该不会以为,那些送来给你看的书,我没看过吧?”
杜寒星:“……”
小少爷又羞又恼,试图给这个居心不良的管家一点教训,然而却是自己反过来被“教训”了半夜。
待睡去时,两人却又心满意足。
自与你相遇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待相见后,千年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