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或多或少把其他同僚的性格脾气摸了些,此时心思各异,把所有的快递都陆陆续续搬了进来。

    云栖栀趁这个机会拿平板登录《星星谷物语》操作了会儿,然后端过来托盘,一人一杯柠檬水,一堆小蛋糕。

    “辛苦了!”

    三个大男人对小蛋糕并不感兴趣,只给面子象征性喝了几口柠檬水,伊丽丽则是吃了两块,然后蹲到云栖栀身边,经过允许后,跟她一块拆快递。

    地上有地毯,云栖栀坐在上面,拆出来的就往后面放,盒子就往门边丢,然后招呼应卫松:“应哥,有个快递是涂抹滑轮,专门消除快递地址的,你翻翻看看吧?”

    应卫松听闻连忙应声,放下手里的柠檬水,去挨个寻找。

    逄余和翟嵇对视了一眼。

    云栖栀和伊丽丽在拆,应卫松翻出那个快递后也十分自觉的拆开然后涂抹。后面逄余和翟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把各类物品大致分类。

    拆着拆着云栖栀又想起来一件事:“翟哥,你到了密山那边下个购物软件,到时候跟我一样,反正就什么都买,使劲儿买,主要买药、耐储存的吃的,日用品什么的。要是能找到卖发电机、脱谷机面包机之类的,全都拿下。”

    翟嵇顿了顿:“放在那边吗?”

    云栖栀:“嗯。那边那个平方还要更大些,并且有专门的地下室和储藏间,到时候直接放那里面……或者说你安排一下位置。”

    翟嵇应声:“我明白了。”

    拆完快递,云栖栀腰背都僵酸了,站起来稍微转转身子放松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家里有间客房,丽丽,我指给你。”

    伊丽丽连忙跟着站起:“好的。”

    ——现在就理直气壮开始叫“丽丽”了。

    应卫松这么想着。

    他还记得刚见面时雇主口上是“因为各位都比我大所以叫哥姐”,然后称呼就逐渐从“伊姐”变成“丽丽姐”最后到“丽丽”。

    从一开始彼此不熟又尴尬,现在掐住每一个人的点,不知不觉就占据主动性了呢。

    当然,即便意识到了这点,应卫松也没别的心思,反而心脏还在砰砰直跳。毕竟他从没见过、从没听过见面第一天就敢直接给他们几千万的卡然后单独派去外市采买的。

    哪怕他们是正规公司,这样的事情也没有。

    但你要说她是个“傻白甜”吧,看行事作风又不像是真的傻……难道真就是钱太多了不在乎,或者特别有魄力敢拿大代价试探他们?

    ——应卫松一点没感觉错。

    即便是小机器人那边给了准信,云栖栀该试探还是会试探的,只不过试探的“成本”会大。而且差不多把“我就是在试探”这种态度摆到了明面上,相比较起来话里藏针或者疑神疑鬼、意有所指的,给人的感官还能强些。

    并且即便他们或多或少知道她在试探,但“未来可能会出大问题”、“啥事都没干的社会蛀虫富豪们已经在大量囤货了”、“巨额货币”、“雇主毫不设防”这样的连环套也足够令人心动了。如果还能坚定不移,云栖栀自己就能更放心,也能够印证游戏内酒红色小机器人的话。

    随后云栖栀摸出手机,在“相亲相爱一家人”里又发了专属转账,然后解释:“每个人的餐补以及应哥租房费。丽丽跟我吃,但不一定每顿都能一块,所以你的餐补就少点。其他都是一样的。”

    逄余看着那以八开头的四位数,又是满脸难以言喻的表情。

    “现在是因为分开吃饭,每个人都有事,所以才有餐补。”云栖栀事先提醒:“等到往后住在一块一起吃饭就没有了。”

    “本就是额外的补贴。”翟嵇直接收下。

    一旦有人起了头,其他人自然也就跟着点了。

    云栖栀笑眯眯看着他们收。

    收吧收吧,等到“高收入”后一段时间再骤然消失,到时候再看看各自的情绪反应吧。

    伊丽丽忍不住动动,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的时候,还下意识摸了摸壳子——今天才来第一天,这位年轻的雇主已经额外给他们发了万元的奖金了。

    这也给她带来了勇气:“云、小云。”

    云栖栀疑惑转头。

    “就是我个人的一点好奇,为什么不住合院?还要把那个地方卖掉?”

    伊丽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在开玩笑的程度:“那可是首都的合院啊,听听感觉腿都开始发软。而且说实话我真的特别好奇,看网上人云亦云的都分不清真假,只知道是好地方。”

    云栖栀想想成群丧尸围在合院外面往里探头的架势,顿时沉默了。

    伊丽丽小心翼翼揣摩她的表情。

    “那地方不一定安全。”云栖栀摇摇头:“而且真要出事了,到时候谁还管哪里的房子贵不贵。”

    伊丽丽表情顿时空白了。

    ——所以说,涡塔市怎么会不安全?

    应卫松沉默了两秒,然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我女朋友就在涡塔市第一医院,这么一说搞得我都忐忑起来了。”

    “涡塔第一医院?”云栖栀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你们感情很好对吗?”

    “那当然。”应卫松笑着说道:“她可优秀了。当时就是在涡塔上的大学,因为能力出众,在涡塔第一医院实习后就直接被留下。她工作特别忙,就这样还老挂念着我,替我.操心,去年还给我织了条小熊围巾,特别暖和,我去哪儿都带着。”

    另外三位单身狗一脸冷漠,云栖栀眼睛却是越来越亮:“她有跳槽的打算吗?”

    应卫松:“……啊?”

    云栖栀脸色又凝重下来:“不对。这样的姐姐,通常是因为有抱负才选择医学吧。”

    应卫松表情沉了些:“不是……她家情况其实有点乱。”

    云栖栀洗耳恭听。

    放在以前应卫松当然不可能对任何人谈起自己女朋友的家庭,但这毕竟是疑似渠道很广的雇主。而且在应卫松的心里,他真的想知道更多的事情,想知道自己女朋友在那边会不会出事,所以此时也就破例开始解释。

    怎么说呢,在云栖栀那个世界里有段时间确实流行过一句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的网络热词:“她有个弟弟”。

    科技发展到现在,人均学历水平提高。像是阶级歧视、性别歧视、种族歧视看起来没有了,其实一直还在。只是表面你好我好大家好,海面风平浪静,但海洋里面,到处是奔腾的浪涌。

    这种隐形歧视才是最根深蒂固的。

    应卫松女朋友就是这么一个家庭。不管是爷爷奶奶还是姥姥姥爷亦或是亲生父母,其实都重男轻女,只不过碍于面子,没有人会在外面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表露出来而已。

    但背地里,应卫松女朋友考上大学后,家里从“其实上大学真的没用,你看xx家xxx不就上完高中直接去工作了吗?现在工资都接近八千了。你在大学浪费几年时间,出来以后已经晚了,说不定还不如人家工资高。不如早早出来找工作,把那个坑占下”的试图洗.脑。

    到“你高中那个最要好的小姐妹订婚啦,是跟xxx家的男孩,哎呦,20万的彩礼!你看看那男孩子给她买表买车还买新衣服,过得多幸福啊,在家里什么事都不用干,光打扫打扫卫生就行了。”

    再到有些气急败坏的“你难道不知道大学要花多少钱吗?从小到大你就只会给家里添麻烦。到现在你还这样。我不明白,我们到底是哪里亏欠了你,你才能这样理直气壮的白眼狼。能不能体谅体谅我们?你弟弟没有新鞋子都被同学嘲笑的在家里直哭,你难道都看不到吗?”

    最后到恐吓威胁的“你的录取通知书我都已经给你撕烂丢了。你也别想去继续浪费钱,家里一分都不会给你,你就在家里好好反省反省。除非你愿意收拾一下自己,明天去xxx咖啡厅。xxx家的儿子很看好你,也愿意给20万呢。到时候上大学这件事咱们就可以另谈。”

    录取通知书没了,身.份.证、银.行.卡和户口本被藏的严严实实,手里一分钱都没有,只剩一个存着xxx家儿子联络号的手机。

    面临这样的困境,应卫松女朋友撬开窗户翻出去,然后生平第一次开通了借贝*。先去派出所补办了张临时加急身.份.证,再用这张身.份.证买了去往首都的车票。

    借贝刚开的额度不算太高,只有500元,但这足够她付钱买票了。到了学校,她告知了一下接待老师,成功通过身份信息补办了录取通知书。

    也是因为一开学就搞出这样的大事情,加上大学第二年应卫松女朋友鄂芸的父母还是找上了门来闹.事,整个大学可以说都是被指指点点过来的。

    不过能够以最坚定态度对抗原生家庭的女孩子显然非常坚强,从不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一路拔尖的完成了学业。

    “小芸从来不怕把事情宣扬出来,因为其实很多普通人就只敢窝里横而已。比她还怕事情爆出,因为他们不要脸的同时还想要脸。”

    “她其实原本的愿望就是‘考上大学就好了’,到时候就可以去很远的地方继续上学,然后远离原生家庭……开玩笑,小芸都没想过再问家里要钱好吧,她一年到头穿校服,鞋子真的就烂到快底子掉家里才肯给换。家里面基本从不炒肉菜,她心里能没数?助学贷款都早跟学校谈好了。”

    应卫松含糊的解释:“因为对家里人的品格十分有数,所以当时小芸报的就是年限最长的医学科。只不过她防的是‘父母提前无工作赡养’。”

    “像是临床医学专业基本上都是长学制,五年、六年甚至还有八年的,也就是本硕博连读。在学校阶段,即便读博士读到二十七八岁,那也同样属于‘无稳定工作’,也就代表‘无赡养能力’。如果她父母真走到极端,到时候就可以凭此来反驳或者拖延。”

    “而医学这部分还有一处……那就是即便博士毕业了,到医院里去还是要经历三年规培期,这段时间只能拿最基本的生活费,同样属于无赡养能力的。”

    “不过她最后没拿到推荐信,就没能读博。所以她去年刚实习毕业。因为她学的是影像,所以到了第一医院后,待在了影像科,现在也确实属于规培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