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眸光微动。
见林南语难得服了软,她抿着唇,不好多说什么。
安静的间隙,林南语也没闲着,拿起旁边的茶水涮着碗筷。
明明茶水已经凉了,但她还是不厌其烦地做着饭前准备工作,顺带把叶笙的碗筷也涮了一遍。
为了防止叶笙的魔法攻击,林南语先发制人说。
“我知道这没啥卵用,追求的就是个饭前仪式感而已。”
叶笙努了努嘴,“我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林南语回答。
三两言语间,后厨的香味已经飘逸了出来,甜腻的芋香味里,带着几分辣椒的辛辣。
林南语抬眼上方挂着的时钟,估摸得时间差不多后,盛了两碗饭捧了过来。
她人刚坐下,老板娘也把菜给端了上来。
她看着林南语捧着饭乖巧坐着的模样,忍不住打趣着她。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要趁热吃才好吃。”
老板娘笑笑,摆好了菜之后,对着叶笙说:“慢用。”
“谢谢。”叶笙点了点头的功夫,林南语已经开始操作了起来。
她先挖了一勺香芋排骨拌进了米饭中,又夹了个金钱蛋和进了饭粒中,白胖胖的米饭瞬间被刷上了一层金黄的酱色,让人看上去食欲大开。
正当叶笙以为林南语要干饭的时候,下一秒,林南语却把她刚拌好的米饭递给了自己。
“恩?”
叶笙疑惑了声。
“尝尝,我的隐藏吃法。”林南语说话时,目光带着期许。
扑香的米饭香和菜的味道混在一起,如同个巨大的诱惑,勾着叶笙的心。
她接了过来,小试了一口。
“好吃。”
“真哒?”
“恩。”
林南语心满意足地拿起了另一碗白饭,如法炮制。
“我就说,没有人能拒绝碳水加碳水的诱惑。”
说着,她大吃了一口米饭,脸上尽是餍足的神态。
叶笙看着她这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她总觉得自己在看一只猫,吃满足了,肚子还会“咕咕”的叫着。
她眉间含着笑,或许是心情好,不经意间,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直到后面是吃到有点顶了,她才放下了碗筷,没再动。
叶笙擦嘴时,发现林南语像个小怨妇似得,盯着面前的菜,眼底挂着幽怨的神情,仿佛和这个菜有什么苦大仇深的,她忍不住问道。
“怎么不吃了?”
林南语闻言,立马拉成了苦瓜脸。
“吃不下。”
“那就不吃。”这么简单的生理反应,还需要纠结吗?
叶笙不懂。
“可我饿……”
“那就吃。”
“吃不下。”
“……”
话题开始薛定谔的循环了。
叶笙扶了扶额,“饿了为什么会吃不下呢?”
“医生说我胃不好,适合吃软饭。”
“……”
林南语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夫可谓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
叶笙阖了阖眼,淡然说:“吃完了?回去吧。”
“哦。”
林南语悻悻笑了笑,买完单送叶笙回了学校。
刚刚她那番话半真半假。
她的确胃不好,不过都是自己作出来的,至于软饭……她只是看到叶笙,自然而然的就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似乎,这软饭也挺好吃的。
……
江城的盛夏很长。
七点了,橘得发紫的云霞迟迟没有落下去,高挂在天边,隐约间,能瞧见它身后的一轮明亮的黄,以及旁边那个小小不起眼的柔光。
白天的工作掏空了林南语的精力,晚上她就不想下厨了,于是乎出来找吃的,晚上再顺便去酒吧放松一下。
难得的周末,不放纵一下可惜了。
说是吃,其实她也不讲究。
基本上就是意思一下,垫一垫胃,不至于等会胃难受。
林南语坐在摩托车上吃着肉夹馍,目光时不时扫视着前面的行人。
城市的霓虹灯一个个亮了起来,扑在了往来人的脸上,模糊了他们的神色,如同暮色般,一同隐于墨云之中。
每个人都戴着耳机,看着手机,行色匆匆,仿佛这个城市没有任何值得他们伫立片刻的地方。
漠然成了为底色,照映在了每个人眼底。
林南语大咬了口手中的肉夹馍,神情恹恹。
所以她才不喜欢大城市,但是没办法,小地方开酒吧不赚钱。
人就是贪婪的生物,总想着鱼和熊掌兼得,可现实中想做到又谈何容易,别说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甚至两者都不可得。
丰满的理想终究是会败给骨感的现实。
林南语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手中的吃的,打了个哈欠,准备离开时,忽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留心多看了眼,有些不确定,便骑着车跟了上去。
靠近了些,她认出了那身影的主人。
的确是叶笙。
林南语正想打招呼,却发现有道人影鬼鬼祟祟的跟在叶笙的后边。
那人带着帽子、墨镜和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林南语眯着眼。
现在尾随的人都这么大胆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她拧了拧油门,一个漂亮的甩尾,把叶笙和尾随人给隔开了。
“喂,垃圾,你想干吗?”
林南语的话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尾随男见情况不对,撒腿就跑,不一会就没了影。
反倒是叶笙一脸疑惑的转过身,看到林南语更是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在这?”
林南语看着叶笙这眼神清澈的模样,她忽然觉得,她被人尾随也是情有可原了。
毕竟一圈瞧下来,叶笙就是个很“合适”的目标。
“路过。”
幸好路过了。
林南语在心中庆幸着。
万一她没看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叶笙观察着林南语的架势。
“你是……差点撞上我吗?”
“哈?”
林南语额头冒着黑线。
她好端端个英雄救美的剧情,愣是被叶笙变成了险些谋杀的桥段。
“不是,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她突然想打开叶笙的脑袋,看看学霸的脑子里面整天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叶笙抿着唇,指了指地上的轮胎印,说:“你在我后面急刹,难道不是,吗?”
林南语抓住了她话中的犹豫。
“你自己说的都不确定。”
要不然怎么会停顿。
叶笙又抿了抿唇,没反驳,似是应下了林南语的话。
她轻眨了一下眼睛,像是个犯错的小孩。
“那你……”
怎么来了?
林南语呼了口气,“你知道刚刚有人尾随你吗?”
“有人,尾随我?”叶笙消化着林南语的话,“在哪?”
“我赶跑了,人家又不傻,被发现了难不成不跑啊?”
叶笙环顾了一圈,心中俨然有了答案。
她微微收了收指尖,“谢谢。”
轻轻的一声,但却如千斤顶落在了林南语耳中。
有点礼貌。
她不喜欢。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林南语一时宕机,脑海中没了说辞,下意识挠了挠头,结果刚摸上去,就摸到了那还没来得及摘、圆滑的头盔后盖。
好在有夜色遮掩,她那只无措的手不至于太尴尬。
林南语把手不着痕迹地拿了下来,清了清嗓子说:“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上来吧。”
“你不是上班吗?”叶笙想起上回邀请她,现在肯定比那会还要晚,她怕耽误了林南语上班。
“上班也比不得你安全重要啊。”
叶大学霸,你就不能稍微解一下人间风情吗!
林南语第一次觉得,叶笙的高智商似乎没往情商上面加两个点。
“噢。”
叶笙搀扶着林南语的肩坐了上去。
开车时,林南语觉得有些安静,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叶笙,我觉得你下次还是别那么晚回去吧,江城也见不得有多安全,更何况你那还是老小区,来往的人员很杂,那家伙指不定是蹲了你好久……”
林南语叨叨了许久,却迟迟没听见叶笙的反馈。
她心一沉,“叶笙,你是不是嫌我说得烦了?”
“没有。”叶笙的声音传来。
虽说是在头盔的小空间内说话,能听得很清楚,但看不见说话人的眼睛,总会让人丧失掉很多关键的信息。
就比如,林南语不知道叶笙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毕竟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一个音节的不同,都有无限韵味。
叶笙像是猜出了林南语的心思,又说道。
“我只是觉得,你很好。”
很温柔,像个太阳一样。
她记忆中的林南语,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褪去了少时的肆意,变得小心谨慎了起来。
叶笙咬着唇,心底先涌出一股酸胀,然后很快蔓延到鼻尖、眼眶。
酸酸痒痒的,一呼一吸都扯着那颗沉重的心。
可这话,落在林南语耳中,悄然变了味。
她这是被发了好人卡?
几个呼吸间,林南语的神色又恢复如初。
又不是第一次了。
……
送人到家,林南语没打算久留。
叶笙像是看穿了林南语的心思,也没挽留,只是站在台阶上朝她挥了挥手。
“注意安全。”
林南语点了点头,压着小钢炮,又行驶进了车水马龙中。
叶笙看着那道消失的身影,拿出手机,打开了备忘录的置顶。
她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记录,失了失神。
现在的林南语和以前也差不多,但她总觉得,林南语对自己有点礼貌的疏离。
许久,她在标题的前面敲了几个字。
【怎么办,她好像……不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