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有病。”
裴知当场就骂了回去，别人都欺负到了他头上他才忍不了，因为生气情绪波动比较大他手上的红疹开始痒起来了。
裴知忽然觉得好难受，口腔和舌头一瞬间就像没有感觉了一样。他的手不自觉地挠着手臂上和脖子上的红疹。
在他要站不住的时候他感觉忽然被人背起来了，他现在没有力气思考，连支撑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在模糊间看见了一抹白，有点刺眼。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舌头也还不听使唤，他动了动刺痛感一下就从手上传来，他在输液。
他盯着天花板缓了几分钟后才坐了起来，梁烟也在这个时候缴费完开门进来。她冷着一张脸眉宇间藏着怒气，把缴费单拍在桌子上然后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裴知。
梁烟的视线很强势又冷淡再配上她愠怒的表情，裴知觉得后背发凉，心里忍不住害怕。从小只要他犯了什么错误梁烟就是这种表情，他想最近他又要请假了，这次会被关多久呢。
裴知不知道，他忽然笑了一下，他看着因为握拳正在输液的那只手已经开始流血了，可他像感受不到痛一样，反而觉得这种感觉很爽。
一直到护士来查房才发现裴知手上流血了，护士都急坏了，还好是软针头，如果是硬针头的话裴知的血管现在应该被扎破了。
面对护士的询问裴知一言不发，梁烟这才走了过来，语气冷静得可怕，“你要是不想输液就收拾东西回家补课，你已经错过两节课了。”
这话连护士都听不下去了，换了只手给裴知输液，“他的过敏反应很严重，要不是及时拨打求救电话我们赶了过去及时抢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现在他需要好好休息，补课哪有身体重要啊！”
梁烟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也没有理这个护士，而是直接对裴知说：“书包帮你带过来了，现在你也醒了，昨天李老师给你布置的作业记得写了，明天我来检查。”
说完这句梁烟头也不回的走了。
护士在一旁都愣了，等梁烟的身影消失在病房内她才继续给裴知检查，检查完后不禁吐槽道：“哪有这样的家长啊，孩子都这样了也不让休息。”
“你别听你妈妈的话，你现在需要休息，不差今天一天的。”护士给裴知上完药后就把他扶着躺下，“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把身体养好了才有精力学习。”
裴知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因为舌头还没消肿他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谢……谢…谢。”
护士对他笑了一下，“有事就按铃。”
裴知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他的生活就像这纯白的天花板一样，没有任何意义。
他甚至觉得他连活着都没有意义。
忽然他想起了下午那个男生的话，可能他真的得找一个心理医生了，他想他可能真的是病了，心里病了。
应该是那个男生送他来医院的吧，他偏头看了一眼电视上的时间，已经八点多了，他应该早就走了。
裴知眸光沉了一下，连句谢谢都还没来得及说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他。
也不知道这个男生是哪个班的，一中光初中部就有58个班了，再加上高中部的63个班想找一个人太难了，甚至都有可能不是他们学校的。
想想觉得挺可笑的，差点休克还是没能得到梁烟的关心，他想如果他死了梁烟是不是也不会有任何表情，也不会为他感到难过吧。
病房非常安静，裴知第一次控制不住情绪奔溃地哭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许是哭到后面没有力气了也不知道自己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
他睡得也不是特别死，他能感觉到有人来，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做不到，只能感受到有人一直在给他擦汗。
裴知本来以为是他在做梦，可是第二天一早他看见旁边的桌子上有份早餐，他不知道是谁买来的，等护士来查房的时候他才知道梁烟已经来过了，还把他的试卷带走了。
裴知觉得奇怪昨天他并没有做那张试卷，梁烟把空白试卷带走了吗？
护士说梁烟来的时候是空手来的，至于那份早餐裴知至今都不知道是谁给他买的。
裴知只在医院待了三天就被梁烟接回家了，主治医生还建议裴知再住两天，梁烟却说已经请了家庭医生。
他必须出院理由是期末考试快到了他必须得复习。
面对梁烟的安排裴知已经麻木了，就算他反抗又能得到什么呢？在这个家里没有人能给他撑腰，他也想过离家出走，可他又能去哪里呢？
逃走了他就能自由了吗？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未来。
那个时候是裴知最无助的时候，晚上回到家一边输液一边刷题，他仿佛就像一个不知道累的机器人一样，对生活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直到他在书包里找到了一个不属于他的笔袋。
他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有张准考证，一个校牌还有几张证件照，还有几支笔。
裴知拿出校牌上面写着京西附中初三（2）班池川。
他打开了笔袋里面的准考证，十四五岁的池川脸上还有婴儿肥不像现在这么棱角分明，笑起来像太阳那样温暖。
回学校后他也悄悄打听过池川，可是京西和圳北隔的太远了，这世界上人这么多，想遇见真的好难，裴知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直到后来许宸无意中提到了这个名字，那一刻他快要死亡的心脏才注入血液开始跳动。
当天晚上他回家后等到十点钟拿到手机后就查阅了以往初高中生竞赛的获奖名单，但凡是在圳北来考试的池川都有参加。
从那时候开始裴知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抗拒竞赛了甚至还会有点期待。
后来的两年里他参加了很多次竞赛但都没有碰见过池川，仿佛没有这个人一样，只是竞赛获奖名单上又有池川这个名字。
再后来他在走廊上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明明记忆里已经很模糊了，可他看一眼之后就能确定。
所以他在篮球场上看见池川才会毫不犹豫地上前去打招呼，其实他想说的是谢谢，可是看见池川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却是惊愕。
原来不记得他了。
裴知觉得有点难过但还是撑起了笑容，朝池川伸出了手，问他可以交个朋友吗？
他想忘记了没关系，现在开始记得就好了。
身后传来动静，裴知马上整理了一下情绪，快速把画册关上了，池川给他热了一杯牛奶。
他其实是不喜欢喝牛奶的觉得没有味道，池川每次给他热牛奶都会加一点蜂蜜在里面，裴知不自觉地握紧玻璃杯，好像牛奶也没这么难喝了。
见他盯着牛奶发呆，脸都要凑到牛奶里去了池川伸手抬了一下裴知的脸，“想什么呢？”
“没什么。”裴知忽然偏头笑了一下，“就是突然觉得很开心。”
池川也笑了一下然后把床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喝完牛奶就睡吧，明天你不是还要监督许宸背单词吗？”
“嗯。”裴知喝了一大口牛奶，含糊不清的说：“你等会给许宸发个信息让他早点，明天我要听写，正确率不到百分之八十他就等着跑操场吧。”
他说得又快又急被呛到了，脸咳得通红，池川拍了拍他的背，“下次喝完再说话。”
“你不是要走吗？”裴知便咳边说，“就想着快点说了。”
“我不走。”池川温声说，“以后不要这么急了，可以慢慢说。”
裴知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有股暖流闪过，愣了片刻才点了头，“嗯。”
这几天池川都是睡在沙发上，客厅里的沙发虽然不小，但是睡起来肯定是没有床舒服的。
池川家只有两个卧室，一间现在他在住，另一间是黎欢在住，自从他来了之后池川就把他的房间让了出来。
每次到睡觉的点池川都会去铺沙发，今天也不例外。
裴知坐在椅子上，看着池川搬来凳子然后从柜子上方拿出被子，他本来想让池川别铺了，可是当他喊了名字之后却又开不了口。
池川抱着被子站在柜子前，似乎在等他开口。
裴知眸光闪了闪，最后说了一句，“别忘记拿枕头。”
“嗯。”池川应了声然后抱着被子拿着枕头在关门前跟他说了一句，“晚安。”
裴知没有拉窗帘，不知道是月光还是路灯沿着窗边照了进来，屋内很亮。
他又失眠了，他几次起身想拉开卧室的门却又在握上门把手的那一刻犹豫，最后放弃上床睡觉。
池川躺在沙发上听见房间里反反复复地脚步声，他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搜索，‘如何缓解失眠’
裴知的失眠好像比他想象中的更严重，只是搜来搜去也只是那几个回答，池川叹了一口气，这些办法他都用过了，对裴知来说没用。
他刚准备起身，屋里的脚步声又传来了，这次门把手被旋转发出‘咔哒’的声响，他马上又躺了下去。
裴知走到沙发前停了下来，池川没敢睁眼，心脏跳得有点快。
屋里很安静，池川都担心裴知听到他的心跳声，忽然他又感觉到裴知往他这边走了几步，最后蹲下来，“池川。”
裴知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借着从屋里传过来的微光打量着池川的脸，他试探性地叫了两声池川都没有应声。
“睡着了啊。”裴知又盯着看了一会，然后才起身走到门边的时候又说了一句，“那就不叫醒你了，晚安。”
裴知刚准备关门沙发上的人就好像醒了，声音有点沙哑，问他：“怎么还不睡？”
裴知心上一跳，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捏了一下，一阵慌乱蔓延开来，他愣了片刻才抬眼朝池川那边看过去。
只是屋内太暗，距离有点远，他看不清楚池川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裴知才下定决心紧握的手一下就放开了，“池川，你别睡沙发了……一起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