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把他们变回来吗？”
也许是骨子里带来的气质，哪怕是面对一个厌恶的咒灵，哪怕脸上没有笑意，甚至有些冷淡，真人还是觉得羽生雪泽温和得过了头，这种时候，竟然还可以用这种询问的语气和它说话。
“不可能的事情。”真人直接了当。
它笑了笑，脸上的缝合线显得狰狞。
但凡是涉及灵魂方面的事情，不论或大或小，都会变得格外复杂。
真人可以随意扭曲人类的灵魂，可如果让它把人完完整整复原，杀它一千遍一万遍它也做不到。
覆水难收。
0018在羽生雪泽的目光里摇了摇头，他可以完成这个世界百分之九十的事情，总有那百分之十做不到。
毕竟系统也是人类创造的。
灵魂领域的事情，系统0018可以做到治愈、伤害、剥离，却做不到复原，那是一项异常精细的工作，一毫米都不能偏差，
但就连碰到灵魂这件事就已经淘汰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更别说去进行这么精细的复原了。
真人死鱼一样挂在墙上，虚弱中的它没力气再开嘲讽。
羽生雪泽也不失望，他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有些难过，像是有东西从胸腔潮涌而出，压迫着喉咙，又从嗓子跑到鼻腔，感冒一样的闷涩。
“呃。”伤口的痛意瞬间扩大，像是要把神经都碾压成碎片，真人差点叫出声，下一秒就被强制闭嘴。泛着血丝的眼珠子都快像蜗牛一样突出来了。
真人对情绪的感知很敏锐，站在它旁边这个不知名的男人的心情在看到那个少年失落时就变得异常烦躁，甚至对它产生了杀意。
羽生雪泽没有发现这边的异样，在他的视角，0018安静得站在旁边，也许是发现他情绪不对，露出了担忧的表情，0018想要上前，但在他的眼神示意下还是停在原地看守真人。很乖很乖。
快痛疯的真人无声呐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羽生雪泽回头看看苦苦挣扎的灵魂，打消了刚刚的想法。
他也没有把握能够找到把他们恢复的办法，就算有，这一定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这么长的时间，那些依旧存留着微弱意识的人类会一直浸泡在痛苦中无法解脱。
这会变为一个残忍的酷刑。
罪魁祸首就在这里，在它的身上更容易搞清楚这种能力的运转方式。
死亡从来不是一个贬义词。
至少这种情况下，在美梦中离去，已经是羽生雪泽能够想到的最温柔的方法。
羽生雪泽走到他们中间，时时刻刻关注着他0018不用说，便填充了周围的魔力。
羽生雪泽自动吸收空气中的魔力，扭了扭手腕，开始徒手画魔法阵。
金色的缕缕丝线从空中浮现，能量的洪流被抽出一条小溪，金光温柔的缠住地上的变异人类，他们的表情渐渐平静，闭上眼睛，巨大的身体缓缓起伏，像是沉浸在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
魔法阵不断扩大，玄妙的文字流动，真人就看着那些变异人类化作金色的光消融在空气中，又像是融入了那金色的溪流中。
“这是什么……”真人呐呐道，看完全程的它觉得有点不妙。
“唔……”0018点了点下巴，“可以理解为超渡。”
0018的头发有点长，今天没有像以前一样在后面绑一个小啾啾，乌黑的发丝垂下，低头看着真人的时候，眉眼藏在阴影里，就显得格外阴翳。
但一抬头，羽生雪泽只会看见0018阳光疏朗的笑容。
羽生雪泽看着最后一点金光消失，清润的黑眸里却依旧倒映着破旧工厂里的阳光，解决完这些，他走了过来，听到他们的谈话，白皙的手掌放在真人的头上，“怎么，你要试试吗？”
他的心情实在不算好。
羽生雪泽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了，接受死亡是他一直都学不会的课题，家人朋友也好、陌生人也好，也许这是人类的通病。
这样想着，手下的力气都不由大了点。
无声的咽了咽口水，真人觉得头上那只手是要把它的头给捏爆，眼前精致温柔的脸都蒙上了一层可怖的阴影。
试试就逝世。
真人忍着疼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么死太恶心了。”
“你确实不配。”羽生雪泽点了点头。
真人被噎住了。
他像是对待小狗一样拍了拍真人的头，“你还很有用，所以不能死。”
恍恍惚惚的真人竟然觉得羽生雪泽在用鼓励的语气对它说话。
真是疯了。
0018贴心的提供了道具，把真人放在了一个球形收纳容器里，有点像宝可梦。
只是真人一点也不宝贝、不可爱、更不梦幻。
两人处理完现场的痕迹，离开了这个顽强坚持没有在打斗中倒塌的工厂。
走之前，羽生雪泽让0018对工厂加固了一下，避免之后有人过来，工厂突然塌了伤到人。
毕竟这里离市区也不是非常的远，总有几个熊孩子喜欢到这种地方探险。
两人离开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又有人来了。
身姿挺拔的教师双手插兜，在工厂里慢慢巡视了一周，“哈，处理得还挺干净。”
七海建人摸了摸眼镜，“窗处理信息的速度太慢了。”
“也可能是人家跑太快了。”
五条悟看着布满灰尘的地面，上面印出的脚印只有他和七海建人的，像是在他们之前从未有人到访过这个地方。
但六眼扫过那些凌乱的碎石和楼上半吊的栏杆，都告诉他这里经历过一场战斗。
“没有咒力残秽。”七海建人检查后说道。
“窗的人是怎么说的？”五条悟的手拂过墙上的破洞，发现有点不对劲。
七海建人回忆，沉声道：“没有具体的信息，只是说这边有异常的响动，因为和我们调查的人类变成咒灵的事情的发生点比较近，我以为可能有点关系。”
结果没想到这边这么‘干净’。
七海建人说完就看见五条悟在那个破洞的边缘掰了掰，他不解：“五条，你在干嘛，是发现什么了吗？”
“有大问题。”五条悟喃喃道，他用了几分力道去掰，按理说掰下小块的碎石是不成问题的，结果用力的地方竟然纹丝不动。
五条悟在自己的手和那墙之间来回游移，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他退后几步，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作出了一个熟悉的手势。
七海建人眉头一跳，他不知道五条悟在搞什么鬼，“等等，你是想把这工厂弄塌吗？还是说工厂的墙里藏了什么线索？”
“你看看吧，娜娜明。”
七海建人后退到安全区域，看着五条悟一发强力的咒力炮弹打在墙上，随着轰得一声，四周烟尘弥漫，遮挡住他眼前的视线。
他用袖子掩住抠鼻，眯着眼睛看向被轰炸的地方，从漫天的烟尘里只能模糊看见五条悟的身影。
等沙尘散去，眼前的一幕让七海建人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
墙面除了一开始就在的破洞，竟然没有丝毫损伤，五条悟刚刚的攻击就像是幻觉一样。
他深知五条悟的杀伤力，五条悟也不可能在他面前演这么莫名其妙的戏。
这下七海建人也有些蒙圈了，“难道工厂里面或者下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竟然连墙都有这种程度的防护力。”
咒术高专的墙但凡有这面墙一半的抗压力，都不会每年都要塌个好几次，建筑团队都快成为咒术高专的常客了，修完一次不用着急走，过几天说不定还要重新建一栋楼。
“不，我用六眼看了，这是一座很‘普通’的工厂，没有藏在地下的实验室，墙之间更没有夹缝。”
“除了它超乎寻常的坚固程度，没有任何异常。”
七海建人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碎石，很明显是从墙上塌落下的，捡起一块不大不小的放在手心，微微用力，便碎成了几块。
“地上的石头是正常的，也就是说，把这座工厂变得这么坚固应该是在他们战斗完之后才做的。”
五条悟搜索脑海里关于术式的记忆，都没找到和加固建筑有关的。
哪家好人觉醒这种技能啊。
“难不成是横滨那边的异能者。”五条悟猜测道。
与咒术界相对而言，横滨是另一种封闭，整个日本，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异能者都聚集在横滨，它的特殊性导致这个地区的排外性极强，其他地区的能力者融不进去，里面的能力者也很少出来。
只是与咒术师不同的是，异能力者是天生的。
“有可能。”七海建人没有和横滨的异能者接触过，对他们的了解也有限。
“可如果真是他们的话，这里就不可能是和咒灵的战斗场所，毕竟异能力者是无法拔除咒灵的。”
“而且异能力者没事来这种地方做什么，还给建筑加固。”
七海建人皱着眉，实在是搞不懂。
那些刚刚离开的家伙到底有什么意图……
此时，随便扔了个buff加固工厂的0018正贴着他心爱的小宿主笑得一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