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郊的密林中,两道虫影正一前一后地穿梭再林中,其中前面的那只虫还带着另一只没有虫翼的雄虫。
被架起双臂飞在空中的雄虫,正是不久前才和自己的雌侍摊牌的温德尔。
阿布戴尔和艾纳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但不能使用飞行器,只能靠虫翼飞过去。而没有虫翼的温德尔,则只能被两只雌虫捎过去。
温德尔挣扎无果,欲哭无泪。
他是豹子,不是鸟类动物,实在不习惯双脚离地的感觉。而且,阿布戴尔带他的姿势让他感觉自己是在草原上被老鹰捉住的猎物。
无奈之下,温德尔只好靠自己的身体力量在空中保持平衡,同时寄希望于赶紧到达目的地。
当一座塔尖隐约出现在树梢之上的时候,温德尔精神一振。直觉告诉他,这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当阿布戴尔靠近的时候,温德尔看清,这原来是一座比加勒德亚在城市中的庄园还要恢弘的建筑群,不仅占地面积大房子多,而且连着周围的一片森林,一望无际。
比起图里欧帝国首都城市中奇形怪状透着前端科技感的新型建筑,这些建筑看起来给人一种古旧的感觉,主建筑城堡的大门更是一扇看起来就十分沉重的石门。
离地面还有几人高的时候,阿布戴尔突然说:“雄主,我要松手了。”
温德尔告诉他:“在没人的时候,其实你可以不用叫我——”
话还没说完,阿布戴尔不声不响地松开了自己的双臂,温德尔瞬间被一阵失重感所笼罩。
从半空中把雄虫扔下去,这绝不是虫族社会中雌虫会对雄虫做出的事情,更别说加勒德亚还是阿布戴尔的雄主。
但阿布戴尔做的如此自然,甚至都不会费心留神加勒德亚是否安全着地。
最符合温德尔对雌虫印象的艾纳,对此竟然也没有丝毫异议。
温德尔已经猜出来,加勒德亚和这两只雌虫的相处方式,也许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但加勒德亚在官网上的名声,还有那些出现在雌虫身上货真价实的伤痕……还有艾纳带着笑意说的那句“我们已经这么做很多年了”,让温德尔隐隐猜到,事情的真相也许令他始料未及。
怀着满腹疑虑,温德尔跟在两只雌虫背后,走进这座据说“埋葬了无数雌虫尸体”的郊外别舍之中。
阿布戴尔推开城堡的大门之后,温德尔感到无比震撼。
并不是城堡装修的奢华程度让温德尔感到震惊,而是这栋城堡内并不像加勒德亚城内庄园一样冷清,平时只能偶尔看到几个眼熟雌虫的身影。
一进门,温德尔就发现大厅内坐着至少十只雌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些在交谈,有些在一起摆弄温德尔看不懂的武器装置,偶尔爆发出几句争执。
温德尔出现在大厅中的一瞬间,所有雌虫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交谈的声音纷纷停下,大厅中出现了片刻静默。
“雄主。”
“雄主你来啦。”
“今天又是哪只雌虫要倒霉啊?”
随着一只雄虫的问好声,不同声音的“雄主”充斥了温德尔周围的空间,让温德尔一时间头晕脑胀。
他环视一圈,发现每只虫族脖子后面的虫纹都清晰可见。
结合着雌虫们对自己的称呼,温德尔终于绝望地确认,目之所及的十几个雌虫,全部是加勒德亚的雌侍或雌奴。
温德尔僵硬地笑了两声:“哈哈,你们好。”
成为十几只雌虫共同雄主的事实,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清晰地摆在他的面前。
不过令他略感欣慰的是,这十几只雌虫看向他的目光中,基本没有畏惧,虽然有几人看起来极其警惕,仿佛下一秒就要跳窗而逃。
“行了行了,别大呼小叫的。今天没虫倒霉,但你们再盯着雄主看就不一定了。”阿布戴尔嗤笑着挥了挥手,“干你们自己的事情去。”
“是。”
雌虫们的回答整齐划一,十分响亮,让温德尔隐约有种混进了军队的感觉。
离开大厅来到地下一层,这里不再有面生的雌虫,四周墙壁用大小不一的原色圆石砌成,空空荡荡的地窖浸透着若有若无的冷风。
阿布戴尔和艾纳带着温德尔走进一扇门中,在里面拐来拐去,最终停在一个狭小甬道的最深处,面对着一扇平平无奇的木门。
打开门之后,里面的空间大得超乎温德尔的想象,但空空如也,只是地上有一小片可疑的血渍。
阿布戴尔轻轻转动门把手,释放了微量的雌虫信息素。
房间突然一阵摇晃,温德尔惊愕地看到不远处的一整块地面和四周的墙壁突然下陷或后撤,并且从不同方向伸出了另外的地板和墙壁,改变原本空无一物的房间布置。
新冒出来的地板正中央摆着一张面积巨大的圆桌,周围放着几十把椅子,全部整整齐齐地插进桌子下方。
在桌子上,倒扣着艾纳不久前刚刚戴在脸上的蝴蝶面具,同样的图形也出现在四周的墙壁上。高高地印在每堵墙最高处的正中间。
这时温德尔才看清,原来那所谓的蝴蝶形状并不是真的蝴蝶,而是两把像是虫翼一样的匕首部分交叠,而产生的图案。
在某种程度上,这个图案的设计的确像蝴蝶一样美丽,但更令人感到凛凛寒意,或是剑拔弩张坚不可摧的战意。
温德尔突然看了几眼,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就是光网上提到的,图里欧帝国中最激进也是规模最大的反抗组织“忒西弥”的典型标志吗?
据说,加勒德亚·里昂正是在这个组织近期最大的目标。
温德尔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看四周随处可见的忒西弥标志。
好家伙,他这是给忒西弥送货上门了吗?
这时,一只雌虫突然敲门进来。
他的目光在加勒德亚身上平静地略过,向阿布戴尔行了军礼:
“报告,凯蓝玛拉大人的任务已经完成,不日将返回。他来信询问雄主的时间安排,能不能掩护他去下一任务场所。”
阿布戴尔“啧”了一声,点头示意雌虫自己知道了,同时嘴里嘟囔着:“真是麻烦的家伙,居然还要你帮忙传信。”
看雌虫还站在原地,欲言又止,阿布戴尔问:“还有事?”
雌虫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温德尔。
温德尔不明所以地冲着雌虫笑了一下,表达自己的善意。
雌虫受宠若惊地向他也行了军礼,随即鼓起勇气说:
“凯蓝玛拉大人还问雄主的脑袋到底被艾纳长官伤到了什么地步,还记不记得他是我们组织的首领。”
温德尔:“……”
什么?
阿布戴尔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叹气:“你看到了,就是这样。”
“这件事你不要和其他虫说,忒西弥正处在关键的时间点上,不能让这件事分散他们做任务的注意力。”
雌虫又看了一眼温德尔,半是同情半是惊讶地应了下来。
直到他离开并把门重新关好,温德尔的脑子里还在加载自己在短短几句话中听到的信息。
所以说,他来这里不是羊入虎口,而是回到了自己作为首领的组织根据地。
等等。
那他不就是这群反抗雌虫的头子了吗?
温德尔终于知道为什么反抗组织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过成员们的真实身份了——
谁能想到,图里欧帝国最臭名昭著的虐待狂雄虫,竟然是最大的雌虫反抗组织忒西弥的首领,而被他“虐待致死”“囚禁折磨”的雌侍雌奴们,都是这个组织的成员?!
不知情的虫也就算了,知情的虫就没有觉得这件事很离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