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眠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齐砚桌上已经有热水了。

    心里头寻思着不对劲呢,他刚才琢磨了下和那个女生聊天断下的话头,应该是有加他微信的意思啊?

    不然等等?叶行眠决定。

    齐砚看了眼外头,“吃完走吧,不早了。”

    “雨还下着呢,再等等。”

    叶行眠说,对上齐砚眼神时莫名有些心虚,但也只心虚了一秒,就大大方方看过去,看什么看,他还见不得人,长这么帅?

    只可惜等了好一阵,女生没上来意思。

    叶行眠想起来要问齐砚的事,指尖在桌上扣了两下,低着头的人抬眸,望过来。

    “问你个事。”叶行眠开口。

    齐砚:“嗯。“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

    “之前高中那次,为什么回来?”

    叶行眠表情严肃开门见山,脸上没了往日里笑着模样,他很在乎这件事。

    要是身边最好的朋友背刺你,见不得你好,这种人正常人都得躲远点,他避开齐砚是没错的,可他其实一直想不通,齐砚不至于不懂这事其实很过分,但是齐砚做都做了,很多时候又表现的想跟他没有隔阂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没有个合理的解释,叶行眠心里就过不去。

    他自认为要是齐砚哪天喜欢个女孩,他指定干不出这事。

    “就我表白那次,你为什么回来?”

    齐砚好半天没说话,叶行眠有点不耐烦,怕人没听懂直说,“当时我是告诉你了,我要去表白,你为什么绕回来?”

    他当时是真喜欢那个女生,喜欢了半学期多,紧张又忐忑的告诉齐砚,他要去表白了,甚至于一点没避讳直白跟齐砚说了,希望他自己先回去,自己想单独表白,人多紧张,可齐砚还是跟来了。

    最后表白的事黄了,女生喜欢齐砚,借着东风跟齐砚表白了,还从他手里“借走”了玫瑰花。

    空气沉默下来,好半晌,才有齐砚的声音响起。

    “没有为什么。”齐砚只说,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眸中情绪,声音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温度,“你怎么想都行。”

    “我的理解就是你见不得我比你好,我有什么喜欢的你都要抢走。”叶行眠冷下声音,有点火大,对于这件事以及齐砚此刻的态度,觉得没有再给人面子的必要。

    齐砚仍是垂着眼,吐出两个字,“可以。”

    空气凝固下来,只有外头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在屋檐上,蹦出不那么愉悦的音符。

    整个二层空荡荡的,叶行眠原先的轻松惬意荡然无存,心底升起烦躁,面上泛着丝丝的冷意,安静了好几分钟,才想,算了,就当他傻逼吧,自讨没趣。

    明里暗里好几次,他都试图要个答案,给齐砚解释的机会,或许这事压根犯不着解释,这就是事实而已。

    叶行眠起身,不冷不淡的态度,“走吧。"

    叶行眠的心情都是摆在脸上,但通常只对亲近的人,只是这会没能控制的好,神情有些冷,到前台结账。

    不是原先给他们点单的女生,不过这回叶行眠也没心思在这,扫码付钱,要走前店员递过来券,“我们店是新开业的,消费满五百可以打折,每个月一号有情侣限定套餐,可以带女朋友一块来玩。”

    叶行眠接过,“谢谢。”

    大概是刚才的事影响到心情,唇角扯了抹自嘲的笑,随口一句,“不过没女朋友,下次我带室友来。”

    他这话落下,店员表情很是讶异,没忍住问,“你没女朋友?”

    “..没有。”

    叶行眠后知后觉不对劲,顺着店员视线往回转,齐砚抿着唇角,眼神是躲闪了那么一秒的,便明白了。

    “呵。”叶行眠轻笑一声,“他跟你说的我有女朋友?”

    他这会佩服自己竟然还能心平气和问出这话,却只觉得心里头拔凉拔凉。

    齐砚垂下眼,店员也有些尴尬,搞不清楚什么情况,叶行眠非得要一个答案,只能说。

    “琳琳说是,琳琳本来想要你微信的。”

    半晌的安静,叶行眠点头,收了卡券在兜里,“知道了,谢谢。”转身出了店门。

    叶行眠也不知道往哪去,甚至于连外头淋下的雨都在他眼前消失,只顾一头往前走,冰凉渗进单薄的衣物,到体温一并流失,可没一会,眼前黑了些,头顶罩着一片阴影,雪松的冷冽香气闯进鼻尖,把濒临临界点的怒火瞬间点燃。

    他一把用力推开了齐砚。

    齐砚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指关节泛起白,用力握紧伞柄,抬眼时眸中又暗又沉。

    叶行眠觉得齐砚的眼睛很冷,没有温度。

    “你他妈有意思吗?”

    他真的受够了,“我把你当兄弟,你在背后搞我?从小到大我喜欢的女生你全给我搞黄了,怎么,你抢走我喜欢的人,你觉得特别牛逼特别骄傲是吧?没人喜欢我,大家都喜欢你,我跟你比我哪比得过?凭什么你就可以跑来趾高气扬质问我,你用的着踩我证明你的魅力值,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雨滴砸在叶行眠脸上,凉的很,可抵不过心凉,亏他还想着给齐砚一个机会解释,结果完全就是个笑话,齐砚又这样,再一次背着他,说他有女朋友?

    他挨着齐砚就一点讨不着好,他就算加了那女生又怎么样,他自认为也不是随便的人,齐砚到底为什么处处提防着他,不知道的,真他妈以为齐砚喜欢他呢?

    叶行眠都不知道齐砚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他们父母从来不会把两人拿来攀比,到底哪里生出这么扭曲变态的心理啊,他也是个男生,正值花季雨季的男生,齐砚不知道他有多渴望谈恋爱嘛?

    可心里再多的话,叶行眠也不想说了,对齐砚太失望了,他只觉得自己蠢,心软个锤子,叶行眠抹了把脸,转身就走,身后齐砚的脚步跟着,越发的感觉难受。

    终于拐过两条街,有卖伞的地方,叶行眠自己买了把,问了店家糕点店铺在哪,也不让齐砚带路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距离,总算是找到店面,雨天人少了许多,排队买完打包,全程到轻轨站再也没有半句话。

    轻轨一路挤到站,校车,到宿舍楼进去那一刻,叶行眠才有种终于能喘口气的感觉,身上又湿又冷,镜子里的人狼狈极了,鼻子都冻红了,叶行眠不争气的抽了抽,妈的,想哭怎么回事?

    齐砚太过分了,叶行眠拿着衣服进去洗澡,把自己全身都浇红了,足足好半天,里头传来一声吼。

    “齐砚,老子马上谈个恋爱气死你,谈最甜的!”

    齐砚回了宿舍,宿舍里有人,室友都回来了。

    他坐在桌前,坐了很久,到室友喊了他两声,才总算有了反应,唇张了下,开始是发不出声音,后头才哑声问,“怎么了?”

    “没,要不要一块去吃饭?”娄承奇怪着,“魂不守舍的,遇着事了?”

    齐砚摇头,“没。”他像是有些疲惫,“你们去吃吧。”

    很快寝室几人走了,门被掩上,便只安安静静的,除了外头的雨声下个没完。

    叶行眠伤心的眼神在脑海里一个劲的冒出来,齐砚指尖冻得有些凉,一时半会没了力气,那些话,质问的句词他一个也没法回答,能怎么回答呢?

    他不是不想要叶行眠好,他想的,所以他知道叶行眠想要什么。

    叶行眠从小就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很多人,可小时候的叶行眠哪怕再多朋友,眼睛也是始终看向他的,幼稚园里拉着他的手,哭闹着要和他一个小班,总是跟在他后头,去兴趣班挨着他坐,手里的棒棒糖也要给他舔一口那种。

    他们再亲密不过了,等他已经接受了身后这么个小尾巴,叶行眠却变了,这样专注只属于他的眼神没了。

    幼稚园的小孩子不懂,初中开始明显,叶行眠目光总是停留在班上的女孩那,紧张脸红心跳,抓着他的手说,齐砚,我看着她有点害羞怎么回事?

    叶行眠很向往恋爱,大概是父母很恩爱的缘故,可齐砚不喜欢听他说这些,开始他以为是叶行眠说得多惹人烦,后来才明白,不是叶行眠话多烦,这种情绪是嫉妒。

    感情变了质,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只知道,他喜欢上叶行眠了,可这样的的喜欢太荒谬了,是不正常的,哪怕他其实心底并不认可,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要在乎性向,他也不在乎。

    可叶行眠是直的,便断了所有的念想。

    他再也无法从叶行眠的眼睛捕捉到他的影子,叶行眠视线也不会只专心停留在他这,开始的那阵是痛苦,煎熬的,他对叶行眠冷漠,试图用冷漠把曾经所有付出的感情收回,没结果的事何必浪费时间。

    明明他一向是冷静理智的,和叶行眠是两个极端,可第一次,他做不到。

    于是心里忍耐压抑着的渴望日复一日,只是叶行眠始终察觉不到,叶行眠从来不避嫌对着他说喜欢,他无法装作不知道,所以高一叶行眠告白前来找他,他还是没忍住回头,搞砸了一切,。

    让叶行眠讨厌他,是他故意的。

    他既不能坦然告诉叶行眠的喜欢,又止不住内心的嫉妒,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像个阴暗的小人在背后搞破坏,所以叶行眠避着他烦着他,或许他们之间保持遥远的距离,才是最好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