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俊哲完全不知道他苦苦寻觅的亲儿子这会儿正在顾廷晟办公桌底下，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说服顾廷晟。
可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都不见顾廷晟有什么反应，这种挫败感让他十分气闷。
他每每想要爆发，对上那单纯坐在那里就散发出恐怖威压的男人，便会偃旗息鼓。
沈俊哲不好受，沈翊瑜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办公桌底下的空间本就狭小，又塞进来顾廷晟两条大长腿，外加他担心弄出动静会被沈俊哲发现，保持一个动作太过煎熬。
脖子处的酸麻和僵硬的腿实在难受，细微的活动只能略微缓解，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他忍了又忍，趁着沈俊哲又一次慷慨陈词，咬了咬牙，一点点变了姿势，从原先抱腿低头坐着变成跪坐。
但他刚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抬头，就察觉到这个姿势......似乎有些少儿不宜。
沈翊瑜虽然未经人事，但上一世拍卖前沈俊哲为了让买主感觉物超所值，逼着他看了许多少儿不宜的东西，而且大多不太正常。
眼下这情形，像极了某种办公室play。
顾廷晟虽然没穿西装皮鞋，但那笔挺的军装和黑色军靴反而更增添了一丝禁欲和严谨，似乎......更带感了。
沈翊瑜脸色爆红，下意识想要拉开距离，结果忘了自己还在桌子底下，脑袋结结实实撞到了抽屉底部，发出“咚”的一声。
这一下把他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全部清空，只剩下三个字——完蛋了！
沈俊哲被这动静吓到，脸上满是惊疑不定。
顾廷晟心理素质十分强大，并没有慌乱，只淡淡瞥了沈俊哲一眼，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第一军团可以帮忙找人，没别的事，你可以出去了。”
沈俊哲以己度人，立刻认为刚刚那一声是顾廷晟不耐烦，踹了下桌子。
可他说了半天就得到这么个结果怎么可能满意？
确认顾廷晟是真的油盐不进后，沈俊哲也没了虚与委蛇的心思，强忍住心中的恐惧，直勾勾看着顾廷晟，“顾元帅，您当真不肯把瑜瑜还给我？”
顾廷晟没有回答，只做了个送客的动作。
沈俊哲拿他没办法，恨恨转身，直接离开。
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沈翊瑜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顾廷晟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下一瞬，那两条大长腿就从桌底挪开，冷淡的男声响起，“出来吧。”
沈翊瑜就着跪趴的姿势悄悄探出头，压低声音问道，“他们突然闯进来怎么办？”
顾廷晟对上他那小动物般怯生生漂亮小脸，眸色一暗，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刚安分没多久的精神力又开始闹腾，他闭了闭眼，强硬压制后，快步走到门边，反锁后再次道，“现在可以了。”
沈翊瑜这才从桌子底下出来。
他看着顾廷晟，犹豫片刻，还是道，“那个，元帅。”
顾廷晟应了一声，静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爸爸已经找过来，肯定是知道我在您这里。”沈翊瑜眼中满是担忧，“依照他的脾气肯定不会轻易退缩，接下来必定会靠着背后的人针对您，所以——”
沈翊瑜做了个深呼吸，眼中满是决绝，“我现在身体调养得差不多了，虽然能力有限，不能彻底解决，但是能让您舒服很多。”
“治疗完了就让我离开第一军团吧，这样对咱们都好。”
顾廷晟没想到沈翊瑜会旧事重提，眉头拧得死紧，“你觉得我护不住你？”
“当然不是！”沈翊瑜想也不想直接反驳，他抿了抿唇，继续道，“我只是......不想给您添麻烦。”
顾廷晟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这要是他手底下的兵，重复两次还记不住，非得拎去训练场好好涨涨记性，可少年这单薄的小身板，都不用动手，稍微大点声估计就能吓出毛病来，他只得叹气。
“你好好待着，别乱跑就行。”顾廷晟担心沈翊瑜会为了不连累他偷跑，又补充道，“你要是被人抓走，那才是麻烦。”
保人跟救人，难度系数可不一样。
沈翊瑜一愣，雪白浓密的睫羽轻轻颤了颤，“为什么？”
顾廷晟疑惑，“什么为什么？”
“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沈翊瑜攥紧衣摆，声音也越来越低。
“保护公民是每一个军人应尽的义务，你不用对此感到负担。”顾廷晟直接道。
“可是......我不值得您这样做。”沈翊瑜盯着自己的鞋尖，小声道。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这是我应该做的，仅此而已。”顾廷晟声音平淡，却十分坚定。
沈翊瑜心情十分复杂。
因为顾廷晟太好，他才会想报答对方。
可也因为顾廷晟太好，不愿意别人以伤害自己为代价给他治疗，他才没办法成功报恩。
沈翊瑜轻叹一声，他有时候都想顾廷晟自私一点，少为别人考虑一点。
但那样的话，就不是顾廷晟了吧？
“对了，这个给你。”顾廷晟打开腰包，拿出一个圆筒形状的牛皮纸袋。
沈翊瑜好奇接过来，定睛一看，“袁记——冰糖葫芦？”
“顺路买的。”顾廷晟道。
沈翊瑜还是头一次见到真正的冰糖葫芦，捏着木棍将其拿出来。
红彤彤的山楂外面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东西，还散发出香甜的味道。
沈翊瑜被勾得吞了吞口水，但还是问道，“元帅不吃吗？”
顾廷晟摇头，“我不爱吃甜的。”
沈翊瑜记下这点，然后戳了戳糖葫芦，发现硬邦邦的，歪头问顾廷晟，“元帅，这个要剥壳吗？”
茶叶蛋那件事给了他不小的心理阴影。
顾廷晟也想到那天食堂的事，鎏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笑意，又很快收敛起来，淡淡道，“外面的是糖壳，可以直接吃。”
沈翊瑜这才放心地咬了一口，他没敢太用力，只在上面留下了浅浅的压印，不过糖的香甜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让他心情都不由变好了。
顾廷晟看似批阅文件，实则用余光偷偷观察沈翊瑜。
或许是十几年都没正儿八经吃过东西，一直靠营养液维系生命，少年咬合力不是很好，吃那些比较硬的东西会费些功夫，因此顾廷晟带回来的糖葫芦特意让商贩别把糖壳做得太厚。
眼瞧着少年似乎被山楂酸到，那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顾廷晟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然后装作不经意扭头，淡淡道，“山楂最好跟糖壳一起吃，有些比较酸。”
沈翊瑜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才缓过来，闻言，用力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元帅。”
顾廷晟嘴角轻轻勾了勾，又很快压平，又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专心致志继续批阅文件。
片刻后，敲门声再次响起。
沈翊瑜吓得一哆嗦，差点原地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