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算平和的精神力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张开变成一张大网，将少年禁锢在内。
让他只能看着自己，只能想着自己。
占有欲在胸腔中疯狂肆虐，一抹血色逐渐从那鎏金色的瞳孔里晕染开来。
可就在少年察觉到什么，四下张望时，又如潮水般飞快褪去。
顾廷晟闭上眼睛，按了按眉心，然后做了个深呼吸，等控制住情绪，才用平稳的语气道，“不进来？”
沈翊瑜还有些惊疑不定，可他看看办公室，又瞅瞅走廊，确定这里只有他跟顾廷晟两个人，狂跳的心这才逐渐恢复正常。
可关上门，面对顾廷晟时，他又有些心虚。
沈翊瑜低着头，小声嗫嚅道，“元帅，对不起，我刚刚——”
“不用道歉，你不生他气就行。”顾廷晟摆了摆手。
沈翊瑜打量着顾廷晟的表情，见他是真的不在意，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去。
“元帅，王叔说中午食堂会做糖醋排骨，食材我也认全了，具体的味道和烹饪方式可能还要花点时间才能完全记住。”沈翊瑜认真汇报自己这边的进度，说着说着，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
顾廷晟看着他期待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及不可查的弧度，“你做得很好。”
得到夸奖，沈翊瑜脸颊微微泛红，心情也越发雀跃，“元帅，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顾廷晟摇头。
沈翊瑜便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他的小办公桌，拿起纸笔继续学习。
顾廷晟低头对着文件，余光却扫向不远处侧脸精致漂亮的少年，对方正专注地盯着光脑，时不时低头写写画画，十分认真，显然没有被刚刚听到的话影响，他也没多话。
下午，沈翊瑜去茶水间倒水，有些心不在焉的。
因此等一只手伸过来，接过他拿着的水杯，才猛地回神。
沈翊瑜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拉开距离，后退几步站稳后才发现那人是楚君耀。
他惊魂甫定，拍了拍胸口，语气疑惑又不解，“楚副官？”
“你刚刚发什么呆，水都快满了，我要是再不关，你这手怕是能烫出水泡来。”楚君耀指了指水杯，语气无奈。
跟他们这些常年摆弄各种枪.械武器的军人不同，少年的手莹白细腻，仿佛是极品羊脂玉精雕细琢而成。
这样一双没怎么经历磨难的手，怕是禁不住热水的霍霍。
沈翊瑜定睛一看，才注意到那冒着热气的热水真的差一点就溢出来了。
他后怕的同时心中也满是感激，“谢谢楚副官。”
“你没事就行。”楚君耀知道他怕生，便将水杯放到方便的桌子上，然后摆了摆手。
沈翊瑜讷讷，“谢谢您。”
楚君耀看着他局促的模样，蓦地笑了，“你都不会生气的吗？”
沈翊瑜面露茫然，“啊？”
“上午在办公室，我跟元帅说的话你应该都听见了吧。”楚君耀懒得搞那些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
沈翊瑜一愣，随即回想起顾廷晟的回答，虽然很不应该，但他还是有点小高兴，随即心中又漫上浓浓的愧疚和焦躁。
顾廷晟那么好，他到目前为止什么忙都帮不上，真的太没用了。
“你真没生气啊。”楚君耀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为什么要生气？”沈翊瑜歪了歪头，不明所以。
楚君耀解释道，“正常人被怀疑多多少少都会感觉到被冒犯吧？”
“这样吗？”沈翊瑜认真答道，“但我的确没有不高兴。”
“我就是个外来者，楚副官会警惕很正常，您也是为了元帅考虑，我们的目标并没有冲突。”
楚君耀看着他清凌凌的雪紫色眸子，再次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件事？”
沈翊瑜原先还有些拘谨，听到这话，眼睛里都有了光，“因为元帅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不希望——”
想到上辈子躺在病床上偶尔看到的那沉默又孤独的身影，沈翊瑜心脏抽痛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正好我的天赋能够帮上忙，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楚君耀对上少年那熠熠生辉的眸子，笑着叹了一口气。
如果这是装的，那也太吓人了。
沈翊瑜抿了抿唇，试探道，“楚副官，要是能证明我是清白的，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楚君耀从沈翊瑜出现起就一直关注着他，也清楚这小孩儿一直都是被动接受别人的善意，除了报恩，从来没有主动跟人讨要过什么，这会儿饶有兴趣，“什么忙？”
“要是元帅情况不太好，您能不能让我帮忙治疗？”沈翊瑜抿了抿唇，“就像元帅救下我那天那样。”
“还有就是......要是哪天他情况太严重......我治疗完身体支撑不住，您能不能瞒着元帅让我离开，就说我回家去了？”
楚君耀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神情十分复杂。
“抱歉，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但我不知道还能找谁。”沈翊瑜低下头，声音弱了许多。
他在第一军团除了顾廷晟就不认识几个人，这几天接触最多的除了顾廷晟的几个副官就是炊事班的几个叔叔阿姨。
但论话语权，炊事班的肯定比不上顾廷晟的左膀右臂。
而左膀右臂里面，秦冶跟他接触最多，但他有种直觉，秦冶要是听到他说这话肯定不会答应。
卫肆那个性子就不像个能担事的，绝对能干出来当面听了扭头就把他卖了的事。
至于赵承乾，虽然接触不多，但他能够察觉对方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不亚于顾廷晟，所以直接放弃。
而楚君耀看似温和，不知情的会认为他是第一军团高层里最好说话的那个，沈翊瑜十几年的察言观色让他清楚地知道这才是最理智的那个。
“小瑜，我有点好奇一件事。”楚君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从医院逃跑？”
沈翊瑜一愣，但他对上楚君耀的目光，知道这个问题如果没有回答好，他怕是这辈子都难有机会报恩。
他沉吟片刻，选择实话实说，“我......不想再被爸爸当成赚钱的工具，透支生命吟唱很痛苦，那些人看我的眼神也很可怕，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
虽然这些天沈翊瑜被好吃好喝地养着，也没人逼他做他不爱做的事，他气色比刚来第一军团那天好了许多，但还是有种纤细脆弱的美丽，让人说话稍微大点声都怕会吓到他。
这会儿垂着头，眉宇间笼着淡淡的忧愁，光是让人瞧着心都要碎了。
楚君耀身经百战，只是稍微谴责了自己一下，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会去贫民窟？”
“我爸爸背后的人很厉害，找警察肯定没用，那天刚好听到有人说起虫族在贫民窟作乱，我就想着碰碰运气。”说到这里，沈翊瑜嘴角轻轻上扬，“没想到真的能遇到元帅。”
饶是楚君耀心如磐石，这会儿也不禁有些心痒，还有一丝丝及不可查的羡慕。
他轻咳一声，努力平复心情，“这样啊。”
沈翊瑜点头，他想了想，又提议道，“楚副官，您要是不放心，要不给我戴上那个东西？”
楚君耀有些好奇，“什么东西？”
沈翊瑜思索片刻，描述道，“就是那种微型炸弹，装在特殊材质做成的铁圈里面，然后套到脖子上，我要是不听话，可以按下按钮直接爆炸的那种。”
楚君耀看着他这张完美到不似真人的漂亮脸蛋，又想到炸弹爆炸后血肉横飞的画面，沉默了。
“这也不行吗？”沈翊瑜眨眼。
“你从哪儿听来的？”楚君耀无奈。
这小孩儿看着纯良无害，怎么偏偏对他自己这么狠？
“爸爸说的。”沈翊瑜脸不红心不跳，反手就把黑锅扣到沈俊哲脑袋上，“他说我要是不听话，就给我戴那个，只是暂时没买到，等到了帝都星，那个大人物很厉害，一定可以弄到。”
楚君耀：“.......”
他虽然警惕这小孩儿是觊觎第一军团或者顾家的武器，却也没丧心病狂到这样对待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
要不是沈俊哲早就走了，他都恨不得大喊一声——关门，放卫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