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普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我被污染物狂热崇拜 > 13、被锁链层层禁锢的怪物
    同一时期,在a区另外一边的收容室内。

    一层又一层的锁链将一个庞然大物悬挂在房间内,一条条锁链贯穿它的身体,将对方牢牢困死在房间内。

    一位一头灰蓝色长发,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从走廊的另一侧走进实验室内,今天是这个月对面前这个污染物的第三次研究,每一次尝试对其“解剖”时,实验员总会在这个过程中遭遇到不可理解的恐怖袭击,若不是对方身上缠绕的锁链,恐怕当这个怪物第一次出逃的那一瞬间,整个实验所就已经毁于一旦。

    监管室的牢门打开,一位手中拿着武器,另外一只手拎着“饲料”的猎人从门外走入其中,即使之前已经亲眼目睹过这个怪物的模样,但他在这一次不得不靠近对方时,却仍然会感到自己心中在不断尖叫着恐惧。

    面前的庞然大物没有任何反应,仿佛陷入了沉睡。它就那样被锁链贯穿着身体,悬挂在高空中,犹如一个纯黑色的巨茧,从它体内涌出的血水一点点溢满了地板,导致以它为范围的整个房间内都布满了类似于血色布带般的痕迹。

    而他今天的任务,是获得那些血迹中的一部分,无论用什么方法。

    在逐渐靠近对方的过程中,猎人感觉地面正在颤抖,空气中传来沉闷的呼吸声,然后他突然意识到是自己在发抖、喘息,明明对方没有丝毫动静、以至于显得毫无声息,但他就是害怕、恐惧到无法控制地发抖。

    “u-85号猎人。”实验室内目睹这一切的蓝发男人说道,联络器将他的声音毫无延迟地传入对方的耳中:“开始你的工作。”

    u-85猎人的牙齿在发颤,他望着面前这通体漆黑,身上覆盖着层层鳞片,看似美丽,却在边缘处同时生长覆盖着层层触须,在体表下方有类似于爪足般的东西窸窸窣窣地划动鳞片发出奇异声响的怪物,只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在缓慢融化。

    它的背后甚至生长着数对羽翼,那庞大、漂亮,覆盖着层层叠叠犹如梦幻般羽毛的羽翼足有五只——两对翅膀正将它的上半身包裹起来,而那只残翼则垂在左侧,数条血色的布带缠绕在那只残翼上,犹如包裹工艺品的包装。

    但在那几对羽翼的背面,羽毛的缝隙之间,却有一只只半透明的虫子从羽毛的掩盖下钻出,发出奇异的声响。

    它的外表看上去漂亮、神圣,然而当仔细看去时,其他人才能看见隐藏在那副圣洁下的邪恶,犹如一尊祭坛上的神像,只有当为其献上祭品时,才能知晓对方回赠的是何等恐惧。

    而就在这样空旷的房间里,这个怪物被锁链悬挂在高空,在逐渐靠近它的过程中,猎人甚至还能听见隐隐约约地、从很遥远的方向传来的圣歌般的吟唱声。

    这是个怪物。

    猎人想,已经有几十个猎人死在它的手里,而他们甚至没能完成最开始的任务。

    他的双腿犹如灌了铅般沉重,迟疑地不敢上前,耳边却在这时传来敲击声,是蓝发实验员伸出手指,敲了敲面前的玻璃。

    “开始你的工作。”他说。

    猎人的脸上露出一个近乎要坏掉的笑容,他拎着手中的饲料继续向前,几乎就要靠近地面上的一条血带,也许他今天可以活着出去?然后立刻、马上离职接着逃离这个该死的实验所——

    然后猎人轻咳了一声。

    接着是一声又一声地咳嗽。

    他的眼睛瞪大起来,男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他不断地咳嗽并开始控制不住地低头呕吐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自己脚踝上不知何时缠绕的布条。

    “咳、咳咳!——救救!”

    他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感觉从胃囊里开始涌上反胃感,然后他的胃从喉咙里喷涌而出。

    男人的内脏在那一瞬间化为了数条血色布条般的东西,犹如一团融化这一切的烂泥一般在他的腹部涌动,接着从他的嘴里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这一幕看上去甚至有些像晚会上的彩带,男人就是那个彩带筒,而喷涌而出的是他的生命。

    猎人重重倒在地上,身体被层层布条覆盖,从头到尾,不远处的怪物甚至没有任何声响。

    望着这一幕,蓝发男人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他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串精密的数据而非人类,围绕在他身边的人脸上并未因为眼前发生的场景而有任何波动,他身旁的实验员记录下今天的数据,男人伸出手指拿下鼻梁上的眼镜,擦了擦。

    “实验又失败了,”他似乎在喃喃自语,手中的镜片反射出一只绯红色的眼睛,此时那双浓郁到瑰丽的眼睛正微微眯起,说道:“看来我该用点其他方法对付你呢。”

    男人说着,擦拭的动作一顿,他突然感觉有些痒,他手中的镜片一沉,却是一只纯金色的眼珠落到了他的手上,那只干净透彻的漂亮金眸在他的指尖转了个圈,八条机械腿转着圈晃了一番,背部的眼珠缓慢眯起。

    “回来。”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殷丽,和他那副冷漠的样子毫不相符。

    那只金眸晃动了一下,接着顺着他的衣领爬上去,重新钻回了他的眼眶中,只剩下几条细长的爪足搭在空荡荡的眼眶外,但也勉强凑成一对异瞳。

    这下他的两只眼睛终于同步地眨起来,他看着被擦干净的镜片,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将眼镜戴起来,轻笑道:

    “我们尊贵的客人,看来对现在的饲养员很不满意。”

    他说:“也许我们该给你换个饲养员了,对吗?”

    收容室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整个房间内只有从对方身上发出的奇异声响,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冰冷的单面镜上反射着男人精致的面孔,他眯起眼睛,望着牢笼里的怪物,突然勾起唇微笑起来,笑到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

    在床上沉沉睡去,第二天醒过来的舒莫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眼神茫然了片刻后,突然打了个机灵,眼神慢慢变得空洞起来。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又或者是昨天晚上就应该意识到一件很严肃的事:

    他好像……忘记把希的披风,还回去了。

    昨天发生的一切在舒莫的眼前划过,即使很不愿意面对,但舒莫却还是想了起来:他好像、大概、也许,在昨天下班的路上,披着希的披风,一路走回了家。

    ……现在直接人生重开还来得及吗?

    舒莫拍了拍脸,难得的有些脑子糊涂,他仍然有些苍白的脸上落下了一点红痕,舒莫想起自己昨天的姿态时,仍然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之后发生的情况也让他措手不及,在面对希的审问时更是接近大脑空白,那个时候整个脑子都在思考“我现在应该干什么”的舒莫,当然不会想起来……他的身上,还披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

    更何况那件披风的布料如此轻薄、柔软,每一寸丝绸都光滑舒适地让人心惊,即使是离开了它的主人,这件披风上似乎仍然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以及犹如阳光的余晖一般,温暖又舒适的气息。

    舒莫昨天吃完蛋糕后,不知道为什么大脑突然一阵昏厥,像是身体在之前亏空至极,耗尽了力气,体内的疲惫一直积攒着,直到回到自己熟悉的小家后彻底爆发,在那之后,舒莫就控制不住地倒了下去,他的最后一丝力气都用在了艰难地爬到床上盖上被子的过程中,他甚至没来得及洗漱,头沾上枕头的那一瞬间,就一瞬间进入了梦乡。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舒莫睡得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还梦见了奇怪的东西,像是他被什么东西抱在怀里,面前是异常冰冷的、扑面而来的温度,以及那一声贴在耳膜上,从耳骨内慢慢灌入脑中的,轻声的呵笑。

    那一声若有若无的笑声仿佛一把小钩子般,将青年的整个梦境完全搅碎,舒莫想要挣扎,手脚却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等他在梦里挣扎着睡醒的时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像一团茧。

    难怪他会感觉手脚活动不开。

    舒莫艰难地从被子里爬出来后,看见床上留下的那件披风,整个人突然犹如刚刚出土的化石一般,裂了。

    要不然,他还是回去继续做梦吧……

    抱着无比沉痛的心情,舒莫缓缓拿起那件披风,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相当恐怖的蠢事,当看见披风后那异常显眼且无法仿造的日柱标识时,舒莫眼皮一翻,差点给昨天晚上的自己跪了。

    但事已至此,舒莫只能接受现实。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件披风收拾起来放在自己的随身空间里,这不仅仅是因为这样可以方便随时找机会物归原主,更是为了避免一些情况。

    例如,一群人闯进一个清洁工的房间里翻找,他们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看!这是一件纹着日柱标识的披风。

    什么人竟敢私藏这种东西,抓起来!

    舒莫重新拿出了一套工作服给自己穿上,男人在脱衣服的时候露出自己覆盖着一层漂亮薄肌的上半身,他刚准备穿衣服,却突然从背后的全面镜里看见了一处异样:那是一道在他的后背肩胛骨两侧生长而出的,浅浅的红痕。

    就仿佛曾经有两道狭长的伤口将白皙的肌肤切割开来,又仿佛只是两道恰好一左一右整齐出现的伤痕,舒莫扭过头,看着自己的后背,忍不住伸出手触碰了一下浅浅的疤。

    然后他就感到双腿发软、四肢无力,一股剧痛传来,转瞬即逝,只是身体还残留着一部分条件反射一般,像是因为之前被狠狠触碰过,才会让即使已经愈合的伤口到现在都仍然残留着余痛。

    剧痛之后,就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舒莫咬着牙给自己穿上衣服,被刺激得手指尖都在控制不住地发着抖,看着镜子里红了眼睛的人,突然想到:

    他似乎应该去给自己做一个全身检查了。

    一如既往地赶上列车,挤在人群中心,一如既往地来到实验所,一如既往地挤上实验所的电梯。

    在进入电梯后,整理着工具的舒莫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他抬起脸,就看见今天的电梯里明明有很多人,但舒莫观察了一番后突然发现:

    就算人很多,但舒莫周围一圈都空空荡荡,而其他人就算是硬生生挤在一起,彼此之间差点亲密接触,也选择跟他隔开一段距离,委屈巴巴地叠在一起。

    舒莫:?

    舒莫抬起脸,在一众人里发现了两个在昨天赶回实验所的猎人,然后他们在半空中和舒莫的眼神缓缓对上……

    他们和舒莫对视了一眼后,眼神闪烁。

    接着缓缓移开了视线。

    舒莫:??

    他皱起眉,突然向前走了一步,然后那群人就更紧地贴在了一起,他们看上去并不是在畏惧他,而更像是……尝试和舒莫保持距离。

    舒莫又向前一步,那位猎人犹如被欺凌了一般,实在无处可去,最终差点直接挤进同僚的怀里,两个穿着黑风衣的猎人彼此差点抱在一起,就差对舒莫说一句:你不要过来啊!

    电梯门发出提示音,在周围人解脱的目光中,舒莫有些疑惑地走出电梯,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因为今天,在他所处的这层楼层中,路过的一部分实验员在看见他后都会忍不住停顿、回头、然后转过身和同事窃窃私语,接着,在舒莫忍不住回头望向他们的时候,那群人都会眼神闪烁,接着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匆匆离去。

    抱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舒莫缓缓走进办公室,他刚准备进行今天的工作,却突然收到了上司的提示:主管大人,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想起现在的主管,舒莫脑中的第一印象,就是犹如阳光般温暖的气息,然后是那张完美的面孔,当那片散发着珍珠般光泽的暖色白发跳跃着出现在脑中的那一瞬间,舒莫背后的伤口突然一烫,犹如某种本能一般,泛出一股隐秘的刺痛和痒意。

    舒莫忍受着那股错觉,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后,走向了主管的办公室,他敲了敲门,在验证通过后,男人怀着一种莫名的喜悦进入房间,就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是实验所前几层楼层,原本应该顶替之前的领导成为这里新主管的高层的脸。

    舒莫望着对方胸前的主管牌,突然反应过来:希已经离开了。

    那个有着一头白发的日柱,就像是真正意义上的阳光一般,跳跃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之后又骤然消失。

    他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如果昨天他答应希的话……

    “y-210,”新主管的声音在舒莫耳边响起,舒莫的思绪被拉回,他看向面前的人,就听见对方用一种温和到发腻的语气说道:“日柱大人已经离开了,在他离开之前,他留下了指示,让你前往上层工作。”

    舒莫凝视着他,青年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嘴唇抿起,他舔了舔唇,才从那种莫名的情绪里完全抽离出来,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舒莫问道:“那么,我是要去第四层工作吗?”

    舒莫现在所处的楼层,是位于中阶的第五层,而前三层是普通人很难接触到的领域,这样一想,舒莫之后会去的地方就一清二楚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新主管摇了摇头,接着,在舒莫诧异的目光中,他拿出了一份文件,对面前的青年说:

    “不。”

    “——是第二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