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这样一点也不帅气
百鸟想知道自己的血对暗堕付丧神到底是单纯的抑制作用,还是真的能减缓他们暗堕的程度。甚至于他的血根本没有这些用处,是像饮鸩止渴一般的毒药?
仰躺在榻榻米上的百鸟看着已经无法控制自己行动和思维的暗堕付丧神,这个举刀的姿势让他的手腕暴露了出来,之前被五虎退咬伤的痕迹还在上面,虽然没有再流血,但是也并未结痂。
如果他现在是执法队的一员,烛台切光忠绝不会是这样的态度吧?百鸟心中略过这一点思绪。
不过他也不想再被咬了,今剑和五虎退是短刀也就算了。百鸟干脆翻身,趁着烛台切光忠克制着自己没有反抗的时机,压制住对方身体本能的行动,用本体刀划过手掌,看着血液顺着手指滴落在身下烛台切光忠脸上。
在他划破手心而溢出蕴含着灵力的鲜血的一瞬间,他可以明确感知到烛台切光忠的理智瞬间消失,挣扎的动作立刻放大了许多,百鸟死死压着才没让对方真的起身。
看着鲜血没入对方的口中,百鸟观察起了烛台切光忠此刻的状态。说是抑制暗堕情况,不如说反而让烛台切光忠更加疯狂了,那么他当时为什么会看到五虎退身边的污染气息仿佛减少了一般?
短时间内失去了血液,百鸟举起的那只手看起来愈发透明,而就在这一刻,极近的距离足够百鸟观察到这时候发生的异变。
原本环绕在烛台切光忠身边的污染秽气,似有似无地缠绕在了百鸟受伤的那只手中。
就像是他上次任务看到,他身上的污染气息转移到干净且正常的刀剑付丧神身上一样。
这是什么渗透压原理?浓度高的(暗堕)流向浓度低的?
但发现了这一点,百鸟也并未停下自己的动作,任由那份污浊的秽气转移到自己身上。
说不定,以这种方式,烛台切光忠是有救的。
当然,百鸟也会控制好这个度,虽然C调整了壳子的情况,但是暗堕说到底是相当危险的东西,他们的实验也很有可能会出现意外的。否则C为什么要从最轻度的暗堕来设置?因为他也是一点一点调整的暗堕情况。
无法否认的,是他的躯壳的确天然适配暗堕的秽气。
在这个时候,百鸟唯一忽视的是五虎退——作为短刀,五虎退的隐蔽能力极为优秀。所以当百鸟全身心都关注在烛台切光忠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五虎退到底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于是等乱藤四郎察觉到不对回来,一眼就看到了房间里仿佛凶杀案的场景。
烛台切光忠被打晕了丢在一边被绑着,半边脸连带着脖子上都是红色的血,而他的兄弟五虎退,正被黑色的鹤丸先生绑到一半,而后他拿着刀,似乎在犹豫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乱藤四郎几乎要尖叫了,但强制性压了下来,低声问道:“鹤丸先生……!您在做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了黑色的鹤丸先生回过了头,双眼有些放空,握着刀的手带着血,属于自己的血滴滴划过漂亮的刀身落于刀尖,然后滴在地面。他的衣服也有些凌乱,最重要的是——露出的手腕处又多了一个咬痕!!那个牙印一看就是五虎退干的啊!!
也就幸好百鸟现在穿着的是黑色,红色染在上面也并不明显。百鸟有些苦恼地收刀回鞘,看着被自己绑起来的两个人,深深叹了口气,对着乱藤四郎苦笑道:“哈哈,看来我们多了一个客人呢?”
乱藤四郎立刻就明白了自家兄弟在他离开那会儿又醒了——杀死敌人很简单,但是要保证不伤害他人的情况下,压制住对方,就明显麻烦很多了。
虽然两个人身上都带着血,但他们身上并没有多出什么新的伤口,反而是鹤丸先生,这么来了一糟看起来有些狼狈。
明明打得过,但因为不确定对方还有没有得救所以留手,结果导致这样的情况,百鸟蹲在一边有些沉默。
他倒不担心战斗,但是当你的敌人总想着往你身上啃一口,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百鸟深深叹了口气:“我闻起来那么香吗?”
乱藤四郎以为是问自己的,他将五虎退安置好之后,做了个很明显的嗅的动作,然后迷茫地摇摇头:“好像没有什么别的味道?”
“是吧!所以这一个两个到底发什么疯?”百鸟知道是自己的灵力问题,乱藤四郎还没有到达缺乏灵力的程度,暗堕程度也不如百鸟现在的躯壳高,所以根本无法理解五虎退和烛台切光忠的情况。
不过这不妨碍百鸟郁闷一下。
乱藤四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眨眨眼睛,清理一下五虎退和烛台切光忠身上的血,并且同时将自己侦查的情况说出口。
“这里的人不多……东边方向的那个房间,里面是左文字,小夜受了重伤,宗三先生在照顾他……但是宗三先生看起来也不太妙?”
“隔间居住的是歌仙先生,再旁边应该是烛台切先生的房间。最靠边的那个房间里是堀川先生,我差点被他发现了,所以就先回来了……不过除了他们之外,其他房间应该也是有住人的,虽然居住的痕迹很少……但我确定,至少三天内肯定住过人!”
“辛苦你啦,这些情报很有帮助~”百鸟用完好的那只、顶多指节位置还带着点五虎退咬出来的齿痕的手拍了拍乱藤四郎的头发,盘着腿分析道:“这里应该很缺乏生活物资,比如小夜应该很需要修复的资源吧?宗三不可能只是这么看着的,应该是有其他人帮他去找物资,他才愿意只是这样留在小夜身边照看。”
“又或者说,这里已经危险到了宗三无法离开小夜一步?”百鸟分析着,但并不觉得会是这个答案。
根据EFG的情报,被他们追捕的人里面,可是有一振江雪左文字。
那么,江雪不得不去战斗、去获取物资的缘由也就有了。他有需要保护和治疗的弟弟在身后,不能后退。
而在情报之中,除去江雪左文字外,还有两振短刀,也是因为他们,这个暗堕付丧神的队伍才迟迟没有被EFG抓住。
他们是粟田口的平野藤四郎和前田藤四郎。想到这里,百鸟忍不住看了眼现在还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乱藤四郎,更想叹气了。
除了这三振的情报外,EFG并没有更多的信息给他了,所以接下去百鸟得自己观察调查。
这个房子看起来像是临时的、这些暗堕流浪付丧神聚集的一个场所,因为小夜左文字重伤,所以左文字短时间并不方便转移,因而江雪左文字哪怕被EFG摸到了这个时空坐标,也难以离开。
说不定当时和江雪左文字搭档的其他人,已经转移了位置也说不定。
不过这就是队友的工作了,他目前的任务只需要负责他现在已经看到的这些暗堕付丧神,能打入其中自然是最好的。
有一个是一个,全都丢回去净化,实在没救的了……那就再说吧。
“乱,你觉得我们应该留下吗?
百鸟突然开口。
乱藤四郎眼睛微微睁大:“诶?您问我……?
“退的情况并不适合继续流浪了,他身上的伤也好,暗堕的情况也好,最好有一个更为稳定的休息场所。 百鸟帮着分析道:“就目前而言,周边只有这里可以让我们暂时停留。
虽然百鸟分析得很好听,但是在两次五虎退攻击,百鸟都没有下死手的前提下,乱藤四郎早就愿意对这振心软的鹤丸先生付出一部分信任,于是在这个时候,可爱得像是女孩子的短刀笑着调侃道:“话是这么说,但鹤丸先生是为了烛台切先生吧?
“唔—— 百鸟无奈看过去:“不要直接戳穿我嘛。
“好歹是认识的旧友,这么眼睁睁看着,总归是不甘心啊。
别的不说,烛台切光忠如果没了,接下去的任务,他吃什么!!
真的没什么机会吃顿好的食物的百鸟非常难过,好不容易抓到一只烛台切光忠,虽然是暗堕的,但是做饭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乱藤四郎带着一只思维显然不正常的五虎退,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听百鸟的。两个人简单做了这个决定,百鸟低声道:“休息一会儿吧,乱,我来守夜。
“这种工作应该是短刀的吧,鹤丸先生?
“哈哈,没关系,这次就交给我吧,毕竟你不一定打得过光坊啦。
“好吧……
等天亮之后,在夜晚失去理智的烛台切光忠只感觉自己全身都像是被什么碾过一般,大脑一抽一抽的感到疼痛,结果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漂亮的金色眼睛。
百鸟蹲在他身边,也不在意自己的袖子落地,笑眯眯说道:“早上好啊,光坊。
“昨晚上你可是给了我一个超大的惊吓呢。
烛台切光忠愣了好一会儿,看着透过破烂的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倒映在那双本该没有那么明亮的金色眼睛之中,就好像回到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看着愣神的烛台切光忠,百鸟忍不住又抱怨了一声:“——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烛台切光忠的红色眼睛在这一刻却没有任何的危险,显得无奈又温柔,他甚至没有在意自己还是被绑着的状态,低声回答道:“我有在听。
“真是抱歉,鹤先生。 他这么感叹道:“这样子可真是不帅气啊……
作者有话要说长评加更!目前加更还欠3~
第 72 章 好歹记住我的名字
确认烛台切光忠理智回归之后,百鸟就解开了绑着他的绳子。烛台切光忠揉了揉因为一晚上被绑着而完全僵住的手腕,看向蹲在一边还握着绳子的百鸟。
一整天的赶路外加一晚上不睡觉、顺便还处理了这些仿佛毛茸茸小问题的情况,并没有让百鸟显得有多疲倦,他现在更多的是心累。
不管是五虎退还是烛台切光忠,好歹现在烛台切光忠是具备逻辑思维的。
百鸟感叹道:“幸好你可以恢复,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烛台切光忠动作顿住,他看着手上绳子绑住留下的红痕,略长的刘海落下,将他的眼睛遮挡住。烛台切光忠低声道:“让您看到了我的丑态啊……”
百鸟直接打断了对方的情绪,开口说道:“我饿了,光坊!”
他不算很懂暗堕付丧神的情况,但是他很清楚,暗堕会给人带去糟糕的负面情绪,还很容易让人陷在这份情绪之中,最终就是失去理智。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话题啊!
烛台切光忠明显就被百鸟这么突然重点偏移的话语弄得愣了一下,迟疑地说道:“额……请允许我为您准备一份早餐?”
说着,烛台切光忠还看了看窗外,确定现在的时间。不过说完之后,烛台切光忠欲言又止,又说道:“不过吃完之后,鹤先生您……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
昨晚的异变并没有让烛台切光忠失去记忆,不如说……若非是他的自尊心和对“鹤丸国永”这位老友的记忆实在是足够温馨美好,他大概根本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包括现在。
哪怕是现在,烛台切光忠也能闻到那带着充裕力量的血液的香气。他们本就是刀剑,被锻造出来的本质就是为了斩杀敌人,而此时,那份渴望似乎被加强了。
他的口腔之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份被他吞咽而下的力量,他刻意低着头,也是为了掩盖无法掩盖的表情之中的窥探觊觎。
鹤先生难道不知道吗?不,他知道,如果不知道,就不会做出划破手掌这个举动。
可是这个临时本丸居住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还勉强可以克制住啊……
真不想露出这样不帅气的一面。烛台切光忠在心中想到。
而听到他这么说,有着一头陌生黑发的青年却是勾唇笑笑:“好啊~”
早早就醒过来的乱藤四郎惊讶地看着昨晚还说要留下的百鸟,但他还是抿了下唇,没有反驳对方的说法。
等烛台切光忠离开之后,乱藤四郎才问道:“鹤丸先生?”
“哈哈,光坊想让我们离开,也就代表着,有人不希望我离开吧?”百鸟眼睛弯弯:“我可是很好奇呢,他们能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没关系吗?”乱藤四郎有些担心,比起其他人,他天然更亲近这位鹤丸先生。
“相信我吧。”百鸟笑着揉了揉短刀的头发,然后做完这个动作,就发现自己举错了手,“嘶”了一声缩回了手。
乱藤四郎立刻像是小大人一样叉腰:“真是的!手里有伤就不要乱来啦!我去打水帮你清理!”
昨天晚上的调查,也让乱藤四郎顺手捞了一些勉强还能用的绷带……嗯,从烛台切光忠的房间里!反正都是烛台切先生的问题,稍微贡献一下绷带想必他不会在意的!
“麻烦你啦~”百鸟笑眯眯摆了摆手。
不过等乱藤四郎帮他处理完新的伤口之后,对上烛台切光忠端过来的所谓的早饭,百鸟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样式并不如他以前吃的烛台切光忠的早餐,在心中安慰自己说不定是因为这里的食材并没有多少——他带着对烛台切光忠的信任咬了一口,然后就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百鸟露出了微笑,看向旁边的乱藤四郎,开口道:“哎呀,乱你肯定饿肚子了吧?来,多吃点。”
乱藤四郎:“……”
乱藤四郎:“…………”
乱藤四郎张了张嘴,要不是做饭的烛台切光忠现在就在眼前,他真的想吐槽一点什么。
但是哪怕百鸟没有直说,烛台切光忠的眼睛也暗淡了下来:“不好吃吗?抱歉,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饭了……”
百鸟看着烛台切光忠做出这样的表现,有些心软,但是他实在是没办法说话,无奈说道:“至少能吃?”
至于好不好吃……算了,都流浪付丧神了,他不挑了,大不了之后不吃了就行,反正他也不靠吃东西来获取力量。百鸟想。
烛台切光忠看起来被打击得更严重了啊鹤丸先生!!乱藤四郎在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不过他也没办法违心说这份早餐好吃就是了。
虽然没办法夸赞,但好歹百鸟还是认认真真把这份早餐吃完,乱藤四郎同样如此。他们还不至于不知好歹。
看着两人好好吃完了,烛台切光忠正打算开口提醒他们离开,昏了又醒又被打晕的五虎退有了新的动静。
房间里几人的注意都被五虎退吸引,睁着一双透着茫然的眼睛的五虎退,几乎本能的将目光放在了百鸟身上。
哪怕被绷带缠绕,但是对他而言诱丨惑的气味难以消散依旧。
看着五虎退似乎还想咬一口,乱藤四郎先一步挡在了百鸟前面,对着五虎退开口道:“太好了退!你终于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五虎退有些迷茫,眨眨眼睛,乱藤四郎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似乎要高于别的什么,被乱藤四郎这么一吸引注意,他总算是显露出了属于五虎退这振短刀的腼腆内敛:“乱、乱哥,我没事……”
说着,他流露出了担心的表情,对乱藤四郎说道:“我好像……你没事吧!我、我是不是又不受控制了……”
直到这个时候,五虎退才注意到自己是被绑着的状态,确定他不会冲上来就是一口,乱藤四郎回头和百鸟对视了一眼,总算是解开了五虎退身上的绳子。
乱藤四郎小声和五虎退解释现在的情况,五虎退也很不好意思地对百鸟道歉,只是说着说着,五虎退的眼睛依旧忍不住往着百鸟的手上飘。明明五虎退是那么胆怯的性格,百鸟却在这样的眼神攻击下,忍不住想把手往后放放。
而烛台切光忠的表情也越来越紧张,他一直在看着窗外的天色,实在是等不及了,他甚至上手拉住了百鸟的手腕:“差不多该离开了,鹤先生!”
被这个力道拉着踉跄一下差点没站起来的百鸟稍微找了下平衡,表情疑惑:“怎么了?光坊?”
乱藤四郎看着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就是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迷茫模样的鹤丸先生,表情也有点微妙。他拉着自己的兄弟,没有注意到被他下意识拉在身后的、那个常人眼中胆怯又乖巧的短刀,眼神就像是蹲守在草丛之中窥伺着猎物进入狩猎范围的野兽,他正紧紧盯着那个黑色的背影。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被野兽盯上,黑色的鹤回过头,那双暗色的金瞳和属于野兽的眼睛对上之前,五虎退就像是被吓到一样,低下头,仿佛刚才百鸟感知到的就是错觉一般。
百鸟收回视线,继续和烛台切光忠打着哈哈,就好像也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
……得小心这个五虎退啊,总觉得这只小老虎是善于将自己伪装成猫咪,然后在其他人放松警惕之时,就立刻将人送到地狱的角色。
类似五虎退这种在唤醒之际就带着伴生物的付丧神来说,动物就像是他的半身,失去了半身就好像失去了一半的灵魂。比起其他刀剑付丧神,这类的刀剑更难以治愈净化,也更容易出事。
而且烛台切光忠看起来情绪很稳定,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表现出情绪稳定,本就说明了异常。
也就幸好他现在算是“同类”,也不是纯白的付丧神,可以被判定为友方。如果是作为执法队来到这里,大概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直接所有刀剑付丧神不管阵营,直接上来就是群殴了吧?
看在烛台切光忠能以个人名义同意他们留宿一晚,某种意义上,这些留守的刀剑,多少有点默契在。
烛台切光忠有些生气了,眼中的红芒似乎更加鲜明,几乎代表着危险:“您昨天答应过我的,鹤先生——您现在应该离开了。”
百鸟神色一动,也知道时间拖延得差不多了,说道:“好了好了,我这就走。不要生气嘛光坊,这看起来一点也不帅气哦?”
烛台切光忠一愣,他垂下眼:“抱歉。”
“没事啦,你好像一直在道歉啊?”百鸟轻笑道,转头对乱藤四郎说道:“走吧~”
乱藤四郎有些疑惑,不太清楚他的想法,但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哪怕不理解,也还是拉着五虎退跟了上去。只是在他们即将踏出大门之时,正好和抱着资源回归的两个人相遇了。
烛台切光忠下意识就把百鸟拦在了身后,百鸟踮起脚,透过烛台切光忠的肩膀好奇地看过去。
一看就很不对劲的髭切站在首位,在看到百鸟的时候,轻飘飘又软绵绵的声线响起,说话间带起的尖锐虎牙给他平添了一分野性的危险,他开口道:“哦呀~这是来了新人吗?看起来有些眼熟呢?”
“是鹤丸国永,兄长。”站在一侧的膝丸轻声提醒道。
“
我记得……唔,不应该是白色的吗?怎么变黑了呢?”髭切眼睛一弯,手却落在了腰侧的太刀上,柔软的声音开口道:“是变成鬼了吗?那么砍掉也没有关系吧。”
听到他的话语,作为兄长无条件拥护的膝丸的手握住自己的刀柄,似乎打算在髭切开口之后,就立刻抽刀而出。
虽然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变,可是那份暗堕的气息并非虚假的。百鸟在心中给这对兄弟提高了警惕,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意,轻快地说道:“这不是髭切和膝丸吗?”
他从烛台切光忠的身后走出来,看起随意,但是眼中的锋锐和危险并不亚于眼前的源氏兄弟,黑色的鹤带着笑意说道:“不过,变成鬼的到底是谁呢?”
“明明身为斩鬼之刃,却对自身现状并不在意吗?”
“鹤丸国永!”“鹤先生!”
烛台切光忠和膝丸的声音几乎异口同声响起,区别在于膝丸已经抽出了刀对准他,而烛台切光忠却想要保护他。
百鸟并不担心,因为髭切开口了。
“弟弟。”仅用一句话,髭切就拦住了已经抽刀的膝丸,对上百鸟,髭切的眼睛弯弯:“真是一只牙尖嘴利的鸟雀,我很好奇你之后还能否像今天一般啼鸣。”
“哈哈,是鹤丸哦?”百鸟同样笑道:“好歹记住我的名字啊。”
作者有话要说耶!
第 73 章 正常的饭菜。
因着源氏兄弟回来的关系,百鸟离开的行动有意无意被拦了下来。烛台切光忠似乎对这两对兄弟很警惕防备,不过在百鸟好奇试探下,他也并未说出什么答案。
结果刚出门口就转了回去,乱藤四郎看着皱着眉离开的烛台切光忠,对上百鸟的眼睛:“这也是鹤丸先生的计划吗?”
“不是哦。”百鸟笑着回答道:“原本只是打算假装迷路再回来的,谁知道他们会刚好回来呢?我又不是短刀,侦查能力没有那么好啦。”
乱藤四郎眨眨眼,不管他心里信没信,至少脸上他是信了。
源氏兄弟是一个房间,当他们进入房间之后,这个临时本丸的居所少见的有人出门了。乱藤四郎昨天晚上提过的歌仙兼定正抱着怀里的衣服,口中嘟囔着什么,踏出了自己的房间。
而后,他就和正打算回房间的百鸟对上了视线。百鸟眼睁睁看着那张脸上的神情从平静转化为焦虑,同样明显是深度暗堕的歌仙兼定一脸杀气地冲到了百鸟面前。
对此,百鸟都做好了举刀的准备,却没想到歌仙兼定一个抬手一个晃臂,动作之间充满风雅气质地——扒下了他的外套。
百鸟:?
百鸟:???
歌仙兼定看着手中的黑色纹付羽织袴,神色间带着焦虑的不满:“太不风雅了!”
歌仙兼定抬起头,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对准了百鸟,看起来对于只扒下一件外套非常不满意,似乎还打算对他继续出手。
在这个过程中,歌仙兼定大声道:“鹤丸殿下!你到底做了什么才把一身白衣染得这么脏?!请脱下来让我帮你洗干净!!”
歌仙兼定义正言辞地低吼道:“这太不风雅了!!!”
乱藤四郎原本也做好了反抗帮忙的准备,看到这一幕,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帮忙。
百鸟欲哭无泪:“这就是我现在的衣服啊?!”
“请不要说这些无用的谎言!”歌仙兼定手里捞着百鸟此刻的外套,追着百鸟满空地乱跑:“也请不要再捣乱了!平日玩闹也就罢了,穿着这么脏的一身衣服实在是太过糟糕了!鹤丸殿下!”
“不是啊?歌仙你冷静一点??”百鸟动作轻盈又狼狈地躲着歌仙兼定此刻的坚持,他有点崩溃——昨天是啃我,今天就是扒衣服了?这里是什么未成年禁止的片场吗??
“光坊——救我!!!”百鸟头一次不要形象地喊了出来。
或者说正因为他要形象,他此刻才会这么不顾形象地躲着歌仙兼定。
他总觉得这个歌仙兼定真的干得出来把他扒光然后去洗他衣服这件事!你暗堕的方向是不是不对劲啊?!
“请不要再捣乱了!鹤丸殿下!!连小夜都不会像您这样幼稚!!”
“我才没有捣乱啊?!”百鸟攀到院内的树上,低头看着树下眼睛放着红光——不是夸张,是真的在放字面意义上的红光——的歌仙兼定。
日式的装修向来不隔音,更别提现在是过去的历史,装修更是比不过真正的本丸。因而他们的吵闹显然影响到了在房间里休息的另外几人。
“真是吵闹啊,那家伙。”膝丸不满地皱起了眉头,看起来很想离开房间去让外面的人物理闭嘴。
髭切倒是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动静,轻笑着说道:“别这么严厉嘛,那个……”
“是膝丸啊兄长!”膝丸近乎本能地回了一句。
“哈哈,这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呢。这不是挺好吗?”髭切笑着说道。
膝丸抿了下唇,突然开口:“兄长,您这么做是有什么打算吗?”
“唔?”髭切像是听不懂一般歪了下头。
“留下鹤丸国永这件事……我并不觉得他适合这里。”膝丸认真道:“他身边的乱藤四郎也是,那振五虎退倒是挺适合留下的。”
但是膝丸显然没有反驳髭切的经验,自己说完之后,就又说道:“不过,兄长您肯定有自己的缘由吧!是我未曾勘透。”
对此,髭切眨眨透着迷茫的眼睛:“原来我有吗?”
膝丸:“……兄长!请别玩闹了!”
“别总是想着意义什么的,我只是觉得,他留下的话,事情会变得很有趣呢。”有着一头米白色头发的太刀付丧神轻笑着说道:“而且,他似乎也并不愿意就这么离开啊,我只是顺便推了一把。”
膝丸这才流露出些微惊讶。
“嘛,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了~”髭切自然而然略过了这个话题,手指轻点自己的下巴,目光凝聚在此刻正端正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弟弟,语气柔软而平和:“这样坚持也很辛苦吧。要不今晚我去砍了那只鸟,他的血说不定有用哦?”
“请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兄长。”膝丸垂着眼说道:“只要能和您一起,不论是什么结局,我都非常满足了。”
“哎呀,气氛又严肃起来了。”髭切再度看向窗外,原本闹腾的家伙已经离开了那个位置,他低声喃喃:“我不喜欢呢。”
在源氏兄弟交流的时间里,百鸟被烛台切光忠拯救了,而这么吵闹的动静,除了歌仙兼定和烛台切光忠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选择出门。
宗三左文字暂且不提,堀川国广又是什么情况?百鸟思考着问题,目光无意中落在自己那身被强行扒下洗干净晒在外面的黑色外套,表情瞬间就空白了一瞬。
百鸟的思维被硬控了几秒,无奈扶额:“天哪,我从没有想过歌仙会这么可怕……”
乱藤四郎干笑着安抚着大受打击的百鸟:“但是那件衣服也的确脏了嘛,上面都沾了好多血……”
一听到这个关键词,百鸟一点也不想去思考自己沾了血的外套在清洗过程中会经历什么。但是以风雅为要求的歌仙兼定,应当也不会做出什么不风雅的事情吧?
“幸好真的只是洗干净……我还以为歌仙会想把我的衣服重新染成白的,那就真的变得惊吓了。”百鸟吐槽道。
或许是因为这里没有加州清光,所以吐槽变成了百鸟的工作。
烛台切光忠帮着自己的伙伴解释:“额、歌仙他……只是比较在意干净?对这些事有些执念……”
把烛台切光忠的话语简单翻译一下,其实就一句话。
歌仙都是暗堕付丧神了,让让他。
在这样近乎平和、甚至算得上愉快的氛围下,百鸟的套话也变得更为顺利,烛台切光忠难得多说了一些。
“说起歌仙,我还记得曾经在本丸里,因为山姥切先生总是不乐意脱下身上的披风,所以歌仙只能在晚上偷偷去帮忙洗干净那身他口中‘不风雅’的披风,甚至为了不被山姥切先生发现,还会留下一定的灰尘和污渍。”烛台切光忠忍不住低笑了起来:“不过这倒是我第一次看到歌仙逼迫鹤先生呢。”
“毕竟,鹤先生你总是一身纯粹的——”后面的话语还未说出口,就被烛台切光忠猛地咽了回去他抱歉地看向百鸟嘴巴张了又闭说不出任何话。
本该象征着纯粹洁白的太刀此刻却是一身代表着堕落的黑色他说什么都不该提到会让对方回忆起不堪过往的话语。
“嗯?怎么了。”百鸟只做出一副满不在意的疑惑表情笑着顺着这个话说道:“那如果我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歌仙会露出崩溃的表情吗?”
黑色的鹤甚至在此刻流露出了跃跃欲试烛台切光忠无奈道:“请不要逗弄歌仙了鹤先生。”
“哈哈哈不过难得听到光坊你说起过往呢?听起来好像还挺不错的?”百鸟试探着烛台切光忠的情况并且想慢慢确认对方对官方人员的看法。虽然时政暂时没有净化的能力但是也说不定啊!万一呢?
然而烛台切光忠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眼睛一暗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之前玩了那么久鹤先生肯定饿了吧?我去帮您准备午餐。”
百鸟:“……”
百鸟回忆起自己早上吃得那些东西语气干巴巴的:“不我不——”
只是那句我不饿还没有说完他就看到了烛台切光忠瞬间变得危险的表情弯着赤色眼睛的烛台切光忠突兀地贴近了百鸟。过近的距离让百鸟下意识后仰了身体眼睛微微睁大。
烛台切光忠的声线柔和又带着天然的暧昧:“您是想说什么吗?”
百鸟:“我想说……”
看着身上气质越来越危险仿佛暗堕气息似乎还要增强的太刀百鸟声音一噎错开了眼神死心说道:“……是的我饿了。”
“真没办法啊鹤先生总是喜欢撒娇呢。”烛台切光忠立刻露出了满意且温柔的贴心微笑:“虽然我们是刀剑付丧神但是也是需要通过食物来增强体力。这份工作请不要客气地交给我吧我可是很擅长这方面的。”
看着高高兴兴离开的烛台切光忠百鸟空洞的眼睛看向了乱藤四郎乱藤四郎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百鸟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感叹道:“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顿正常的饭菜?”
五虎退躲在乱藤四郎身后说出了对百鸟的第一句话那双如野兽般的眼睛之中透着天真的单纯:“鹤丸、鹤丸先生没有……吃过吗?”
他小声重复道:“……正常的、饭菜?”
百鸟:“……”
百鸟:“额、我只是夸张?”
五虎退小声哦了一声然后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是长评加更~
第 74 章 那是什么。
百鸟对着面前看起来就很不妙的午餐,别的什么都不能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份饭菜的确没有毒。
没有毒,就是百鸟对这份餐点唯一的要求。
这次明明没有身体上的问题情况了,结果竟然变成了外界因素不能好好吃顿饭!他的运气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了吗?
百鸟已经在考虑自己学做饭这件事了——他虽然没有做过,也几乎没有进过厨房,但是做饭……其实就是这样那样把东西煮熟吧?
不管怎么样,也都比烛台切光忠现在做得能入口吧?
百鸟非常有自信,明明过去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打算学做饭的大少爷,这一次真的被逼到想要学习这一门手艺了。
但是乱藤四郎眨巴眼睛,对于百鸟一脸自信迈步走向那个小厨房的行动,反而没有那么有信心。
他小声和一直粘着自己的五虎退说道:“等会发现不对我们得记得把鹤丸先生捞出来。”
五虎退拉着他的衣摆,乖巧地点点头。但是当乱藤四郎回过头之后,那双属于野兽的眼睛微微眯起,带起了狩猎的色彩。
百鸟探出脑袋:“你们在说什么呢?”
不过他也不在意,撩起袖子就打算给自己做一份晚饭。厨房的食材不多,看着像是临时准备出来了的,烛台切光忠之前说自己很久没有做过饭大概是真的。付丧神缺乏灵力的时候的确需要食物补充体力,但是当体内秽气大于剩余的灵力后,反而不再依靠灵力进行行动了,会更依赖于属于暗堕的秽气。
当秽气完全侵染了剩余的灵力,那么付丧神就会完全变成敌人。
这里的付丧神,危险程度基本上都已经不需要另外进食了。
百鸟其实也不需要,需要的只有乱藤四郎,但是现在说不吃、好像也已经由不得他自己做主了。
烛台切光忠的状态明显不对劲,中午的情况和上午醒来的温和完全是两个极端,在刚醒的那会儿,理智分明清楚,说话逻辑也好、态度也罢,都非常收敛。
但是随着时间越往后,烛台切光忠的态度也开始了有些细微的偏移转变。
这中间的区别是什么?百鸟看着手中缠绕着的绷带,很怀疑就是自己的血的用处。要不然就是他吸收了一部分暗堕气息的效果、只是这个效果时效太过短暂,只能坚持那么短短一瞬。
百鸟一边想着,一边把手里的食材洗了洗,然后下锅。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一边帮忙的乱藤四郎欲言又止的表情。
等回过神时,百鸟看着眼前犹如黑炭一般的“晚餐”,沉默了半晌,对着乱藤四郎微笑道:“我们是刀剑,想必牙口一定很好吧!乱要试试看吗?”
乱藤四郎猛地摇头:“对不起啊鹤丸先生!我做不到!!”
那张漂亮的像是女孩一般的面孔上满是不情愿:“我才不要吃那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啊。”百鸟遭受了这几次任务之中最大的打击。这可是他第一次做饭的成果!!
乱藤四郎忍不住安慰了一下百鸟。百鸟当然也很有自知之明,他当然也看得出这份晚餐的确不能下肚。烛台切光忠做得或许没有毒,他这份就不一定了。
百鸟叹息一声,把晚餐倒进火坑之中,在他做完这个动作的瞬间,乱藤四郎瞳孔一缩:“鹤丸先生——快逃!!”
“——要爆丨炸啦!!”乱藤四郎尖叫道!
伴随着猛烈的爆炸声,就连忍受了白天一整天吵闹的宗三左文字都被逼得不得不出门了。宗三左文字漂亮的眉眼间满是不耐,异色的双瞳天然带着妖冶诡魅,他斜斜靠在栏杆上,整个人看起来略显病态,声线之中透露出一种绝望消沉之气,他轻缓着开口:“……又怎么了?”
“哎呀,外面真的太热闹了,如果是兼先生的话,肯定会很喜欢这种情况吧?”带着微笑的堀川国广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眼前近乎爆丨炸的厨房,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什么负面情绪,反而兴致勃勃。
“啊啊……这可真是太不风雅了。”歌仙兼定看起来似乎想要发疯了。
“真是乱来!”膝丸批判道。
“看起来挺有趣的呢。”髭切也评价了起来。
烛台切光忠抓着现在连皮肤都透着烟灰黑色的百鸟跑出爆丨炸范围,乱藤四郎的头发更是乱糟糟支棱着,五虎退一直都躲在乱藤四郎身后,在此刻也不明显。
“鹤丸先生,你不想吃烛台切先生的饭也不至于炸厨房吧!!”乱藤四郎的声线在这一刻都有些尖锐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百鸟是认真的,虽然他擅长爆丨炸符咒、也知道如何拆解、善于在无的地方构建新的法阵,但也不至于大材小用用来炸厨房啊!!做饭过程中也没有出现什么别的问题啊!!
烛台切光忠原本还严肃的表情瞬间被打击到了:“……所以、鹤先生只是……不想吃我做的饭?”
“啊啊光坊你听我解释!”百鸟顶着一张脏脏的脸说道。
但是其他人或许可以忍受,但是歌仙兼定真的受不了了,他崩溃地冲出来抓住这几个脏兮兮的家伙:“你们!都!给我!过来!!”
一时不察直接被提溜着衣领甩到歌仙肩膀上双脚离地的百鸟眼睛瞪得圆圆的,身上唯一还算是干净的地方,大概就只有他的眼睛了。
乱藤四郎当即双手投降,抓着五虎退一起说道:“我们会自己走!!”
反倒是烛台切光忠和歌仙兼定对视了一会儿,歌仙兼定就自然略过了他,完全无视了百鸟口中着的“不公平!”
然后他们就一起被丢进了距离这边最近的河里。几乎在脏兮兮的百鸟噗通落水之后,他身边的水面上直接浮现出了脏脏的一层黑灰色的水——别问,问就是爆丨炸带起的黑烟,他又是黑衣服,分不清,根本分不清。
唯一能分清的,是他的脸终于又白回来了。
百鸟看着试图想再扒他衣服的歌仙兼定,直接半张脸沉进水里,用行动证明了哪怕穿着湿透的衣服,他也绝对不会脱下来的!
这么一闹腾,鞋子袜子全都湿透,衣服贴在身上也就算了,百鸟还是在泡到一半的时候,在歌仙兼定可怕的目光之中,悄悄爬回了岸上:“我觉得我洗得差不多了!”
然后就像是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在追捕一样,百鸟就这么一身湿漉漉的回到了烛台切光忠安排的那个房间。
等回到房间,看着比他更快一步回来的同样湿透的两振短刀,百鸟抱怨道:“你们逃得也太快了吧?”
乱藤四郎打了个哈哈,眨眨眼睛乖巧说道:“烛台切先生说帮我们准备换洗衣服了,鹤丸先生要换上吗?”
“身上湿透的话,晚上也没有办法睡觉,不是吗?”
百鸟甩甩贴在脸上的头发,甩出的水直接溅了乱藤四郎一脸。
乱藤四郎用手挡住脸:“真是的,鹤丸先生!”
百鸟很清楚自己现在有些太……活泼了?或许应该用这个词。
但就像那句话,因为这里没有加州清光,所以吐槽的工作归他,也因为这里实在是没有活跃气氛的人,那么这份工作当然也归他了。
毕竟鹤丸国永这振刀,所到之处都不该是冷清无聊的,怎么都得有一些有趣的事情发生吧?
大家都太紧绷了,反而显得他过于轻快随意。
百鸟看着准备的衣服,应该是烛台切光忠自己的衣服,他倒是不着急换衣服,而是慢条斯理解下外套挂在一边,看着还在滴水的衣服,思考道:“我总觉得把衣服晒在外面会很危险。”
“歌仙肯定会忍不住把它们拿去洗了吧?”百鸟吐槽道:“歌仙是觉得我的黑色衣服就像是山姥切披风上的脏污吗?”
“那就晒在房间里吧,开窗阴干就好了。”乱藤四郎很理解这个,流浪的时间让他对于这些外物没有那么在意。
他倒是很惊讶自己身上的衣服:“这里原本住过粟田口的兄弟吗?这看起来像是药研的衣服。”
五虎退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低声道:“……平野。”
百鸟还穿着湿透的衣服,盘腿坐下来解开腿上的护腿,将木屐换下,放置在一旁,嘀咕道:“说不定呢?”
这里没有烛火这么奢侈的东西,只有窗外的月光作为照明。百鸟侧坐着,两振短刀的方向根本看不清他的具体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拉门被推开,烛台切光忠将手中捧着一叠衣服:“我的衣服对您来说应该有些大了,我刚刚找到小伽罗留下的衣服,鹤先生您……”
他的话音突然僵在了喉中,那只夜晚显得格外危险的红色眼瞳死死盯着正盘着腿坐着的百鸟:“鹤先生,那是什么?”
百鸟还在脱袜子,一手拿着脱到一半的湿透贴在腿上的袜子,有点迷茫地抬头:“什么?”
伴随着乱藤四郎的惊呼声,烛台切光忠身后的骨尾突兀的增长,对准了正坐着没有任何反抗机会的百鸟。
但越是这种时候,百鸟的反应速度越快。他直接拔出就在身侧的本体刀,却没有想到骨尾根本不是想攻击他,而是很突然地缠住了他的脚腕位置,并且下意识往着烛台切光忠的方向拉了拉。百鸟的平衡被打乱,原本贴在身上的长绔也沉重地甩动了一下。
烛台切光忠的状态显然非常不稳定,可谓是差一步就要发疯了一般。
现在他单手握刀,另一只手撑在身后的地面上保持平衡,一条腿被这么往前拉着,让他的姿势非常不舒服。
“光坊?”百鸟试着缩了缩脚,手中的刀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砍下去。毕竟他没有察觉到对自己的杀气。
结果那段骨节似乎缠得更紧了,甚至用力到百鸟都有了疼痛的错觉——不,这不是错觉。
“那是什么?”烛台切光忠又问了一遍。
而这一次,甚至不是烛台切光忠一个人开口,乱藤四郎同样带着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那是什么……鹤丸先生?”
百鸟后知后觉低下头,就看到了自己脚腕上的明显是因禁锢而诞生的环形伤痕,张了张嘴,却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百鸟那原本就悬着的心,在此刻彻底死掉了。
他是不是应该说,听我解释,这是我自己闲得无聊恶作剧的时候自己一不小心就搞上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地雷加更!
第 75 章 玩火自焚。
“鹤丸国永”的皮肤向来很白,在夜晚都仿佛会发光一般的白,这也让当异色出现在他的皮肤上时非常明显。骨质的尾巴缠着百鸟的脚腕,缠绕着那圈本就青紫的位置,如果烛台切光忠再这么用力下去,感觉还会多处被勒出的痕迹。
“只是一点小意外,可以松开了吗?光坊。”百鸟再次缩了缩脚,他本来就是湿透的状态,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再加上他的体型本就瘦削,在此刻竟然透出了微妙的可怜感。他小声抱怨道:“有点疼诶。”
烛台切光忠像是吓了一跳,原本缠绕着百鸟脚腕的尾骨立刻收了回去,烛台切光忠显得慌乱地说道:“抱歉,弄疼你了吗?鹤先生。我只是……”
“没事没事,我理解啦。”百鸟直接收回脚,盘着腿直接遮挡住上面的痕迹,脸上重新带起笑意:“也麻烦光坊帮我准备衣服了。”
但是烛台切光忠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赤色的眼睛被刘海遮挡住,让人看不清此刻的神色。
没有人知道他在看到那道刺目的环形磨伤,出现在那双甚至可以称得上纤细的脚腕上时,心中在想些什么。
甚至连烛台切光忠自己也不知道。理智似乎在看到那道伤口的时候,就好像停歇了,之后的话语和行动,更像是一种本能。
鹤丸国永并没有同刀派的兄弟,但是好像和任何人都能搭上一点联系。漫长的历史之中,他在不少家族之中停留,也被当做过皇室御物被供奉。
热爱着自由却极少能拥有自由,被人类从坟墓之中盗走,在被神社存放时被偷窃,他作为刀剑的一生称得上是颠沛流离,没有在什么地方长久停留。
而作为付丧神被唤醒,身上的衣物环绕着的金链似乎也有着这样的意义,看似华贵,却像是囚禁了这只本该拥有自由的鸟雀。
可是这振付丧神少有露出寂寞难过的情况,大多数时候,活泼爽朗的笑容总是能替代对方第一眼给人的华贵高洁感。
但总是这么乱来的鹤先生,偶尔也会表现出作为皇室御物该有的矜持——或许不该用这个词。哪怕不介意弄脏自己的衣服,但是会认为种菜是一种傻里傻气的工作,也会因为施肥太臭而发出拒绝的声音,有些惊吓是连鹤先生都无法轻易接受的。
也因为没有刀派的兄弟,一生的旅程太过漫长漂浮,导致鹤丸国永最后停留在的伊达家,反而会给他更为深刻的印象。
烛台切光忠正是伊达家的刀剑,所以也更容易和鹤丸国永亲近。
啊啊……是这样的,在本丸变糟糕之前,鹤先生的到来,为他们带来了无数的欢笑。肆意和自由向来覆盖着鹤丸国永外表上高洁淡漠的神性,让人看到他时,下意识就会显露出轻松的笑容。
哪怕是沦落至此,哪怕自身早已经堕丨落,甚至于那熟悉的身影也染上了污浊。可是当对上那双依旧如初的金色眼睛时,烛台切光忠心中的第一反应却是——太好了,您还如过往一般活泼自由。
不论这位偶然相遇的鹤先生到底想做什么,只要自己能做到,烛台切光忠都很乐意配合。
哪怕这里并不适合对方停留,可是当对方显露出些微恳求的目光,其实烛台切光忠就无法拒绝了。
毕竟是鹤先生啊。
不论自身如何,当友人——哪怕是并不熟悉、并不属于他的旧友还好好的,那就仿佛是一种慰藉。
所以烛台切光忠刻意忽视了那份外表的违和,无视那双金色眼睛之中并不如过往那般明亮灿烂的颜色。反正只要鹤先生好好的,其他什么都可以吧?
他会在其他人伤害鹤先生之前保护好他的。烛台切光忠是这么想的,然而自己却成了第一个伤害他的人。
充裕的灵力透过血液被他吸收,暗堕的危险似乎也被纯粹干净的力量强制压下一些,冷静的逻辑和判断透过久违的清明浮上心头,烛台切光忠为自己的行动感到抱歉,也真切不愿自己的丑态被旧友看到。
不仅是这里不适合鹤先生,烛台切光忠也有着自己的私心。他希望在旧友眼中,自己依旧是那个帅气温和的模样,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已经失去了自我的躯壳。
所以他想赶鹤先生离开,只是运气似乎一直都不在他身边。或者说,他都能让自己沦落成现在这样,本就说明了他的运气算不上好。
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鹤先生依旧可以带来奇妙的惊吓,带起所有人的心跳,不自觉就让人将目光放在那道身影上。
哪怕已经不复纯白,那道身影依旧像是清晨的阳光一般灿烂明媚。
但是啊……就是这样的鹤先生……
这样的鹤先生——到底是谁胆敢这样伤害、侮辱他呢?!
环形的伤疤太过鲜明,这样特殊的痕迹是很难通过其他巧合创造出来的。当看到这极具侮辱性、甚至并未消除的伤痕时,烛台切光忠本来已经回复些许的理智思维瞬间空白了。
他无法接受着这个!
就好像本就有裂缝的容器在也无法承受那庞大的力量,带着清脆的声响整个器具碎裂,里面的液体在一瞬间涌现出来。
百鸟只是说了一句话,稍稍催促了一声,就看着眼前的付丧神,喉间发出嘶吼一般的野兽一般的痛苦声音,他的脊椎像是无法承受一般被迫弯下,危险的骨节在他身上爆开。
一个不小心就戳了暗堕付丧神的雷点的百鸟瞬间炸毛了,也不在意遮不遮挡脚腕上的问题了。
他很清楚暗堕付丧神完全堕丨落是什么样子的!现在的烛台切光忠距离敌人只有一线之差!!
这里爆发的污秽气息足够庞大,就像是黑暗之中的烛火一般明显。其他房间的付丧神哪怕隔着一扇门,隔着墙壁,都能感知到这里的变化。
宗三左文字的手划过躺在床铺之中紧皱着眉头、脸色苍白、伤痕累累的弟弟,异色的眼瞳之中带着兔死狐悲般的悲悯:“又一个……”
“或许、下一个就是我呢……这样的生活……”
堀川国广趴在窗口的位置,看着哪怕隔着墙壁都无法掩盖的污秽气息,嘴角温柔的笑意并未消失:“真可惜啊,还以为能坚持更久一些的……是又发生了什么吗?不过,和我无关。但如果是兼先生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这么说着的胁差安静地离开窗口的位置,回到了阴影之中,就如他擅长的偷袭与暗杀,总是适合在黑暗之中做些什么。
歌仙兼定平静地坐在台面前,手中的旧书却久久未曾翻阅,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上面的文字,挺直的背脊述说着自身的风雅。
除却这几振完全不打算插手的刀剑,源氏兄弟却在感受到污秽气息爆发的瞬间,就直接抓住了放置在一侧的刀剑起身。
膝丸直接拉开了大门,看向已经站起身的髭切,低头走到了侧边,让对方先行一步离开房间:“看来是烛台切,兄长。”
“这些事情我不在意啦。”髭切眼睛弯弯,金色的猫瞳好似透出了些微的红芒,但仿佛只是错觉一般,他低笑着说着极为危险的话语:“我只知道,只要是鬼,斩杀了便好。”
等他们隔着并未关上的门看到房间的情况时,髭切反倒不显得着急,柔软的声线带着笑意说道:“哎呀,沾了水的鸟儿还能飞得起来吗?”
伴随着冷兵器碰撞的声音,髭切看着眼前的战斗,手落在自己的刀柄上,摩挲着上面的痕迹,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软绵绵:“湿透的翅膀很沉重吧,真是可怜啊。”
“已经变成了鬼的存在,已经没救了哦?我觉得,还是不要继续再浪费时间比较好吧。”髭切歪歪脑袋,手中的太刀几乎就要出鞘了。
然后就被猛地爆发的百鸟的气势压制了回去,一直表现得活泼爽朗的太刀付丧神沉着脸,难得没有什么笑意。那双暗金的眼中透着叫人背脊发凉的锋锐:“如果不是来帮忙的,就给我闭嘴!”
百鸟掀倒几乎要完全丧失人类形态的烛台切光忠,整个人压在对方身上,本就没有恢复的伤口再度被割破,百鸟恶狠狠把自己流着血的手堵在了烛台切光忠的嘴上,动作显得极其凶暴,他厉声道:“我想救的人,就没有失败过的!”
百鸟几乎把自己的弱点完全放给了源氏兄弟,膝丸因着他算得上失礼的话语皱眉,只是因兄长并未说什么,所以他也只是站在原地。
而他观察着自己兄长的反应,却注意到兄长那双黄金色的眼睛之中,透出显而易见的兴致。
“真是大胆的话语。”髭切眼睛一弯,但是再度睁开时,那双眼中再也没有刻意显现出来的无辜随和,犹如他的刀剑一般叫人感到危险:“不过,正因为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弟弟?”
膝丸有些迷茫,但还是顺着回答道:“……是?”
百鸟死死盯着那烛台切光忠的情况,血液直接染了对方半张脸,但大头还是被暗堕付丧神本能般的吞咽下去,除此之外,和前一晚一样,百鸟冷静地看着暗堕气息再度缠绕到自己身边,因着这些行为的关系,脚腕上的环形伤口难以忽视。
看着这一幕的髭切眼神显得有些危险的暧丨昧:“玩火自丨焚,可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哦。”
“不劳你费心。”百鸟冷静回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耶!
第 76 章 对不起。
百鸟烦透了在此刻还说风凉话的家伙,平日工作的时候,他的队友可不敢在他面前说这些。哪怕他做了什么在其他人看来是无用功的事情,也从不会有人对此评价一句话。
百鸟任由烛台切光忠汲取自己的鲜血,就像是人类需要食物,刀剑付丧神虽是人类形态,会吃会喝,但他们本质需要的是灵力。好巧不巧,别的百鸟现在拿不出来,但是灵力他还是可以这样“浪费”的。
他不是无法自己产生灵力的刀剑付丧神,哪怕披着这个壳子,恢复灵力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平时的速度,但他的灵魂还是人类,不管怎么样都比这群付丧神要来得方便。
更别提哪怕他耗尽灵力恢复刀剑的模样、亦或者更糟糕点碎刀,他也可以回到C那边暂时存放的自己的身体里,不会真正地造成什么伤害。
C虽然说着他不确定,试验数据并不稳定,但是如果真的无法实施、且会对他造成伤害的实验,哪怕他再想尝试,也会克制住自己。百鸟对自己的队友有这个自信,哪怕具体情况之中细节总有点小问题,但是在大体上,C从不会拖后腿。
虎口的位置带着些微不明显的刺痛,百鸟完全无视了这点不重要的疼痛。作为天之骄子,就如他自己所说,他想救的人、他想成功的事情,就没有失败过的。
过程中或许有些小翻车,但是百鸟从来没有真正的失败过。他现在拥有的傲慢也是在这一次次不会被否定的成功下,一点一点持续地积攒下来的。
烛台切光忠会主动汲取他所需要的灵力,就证明了他具备求生的欲丨望。百鸟冷眼看着被他强制压在身下的……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来形态的青年,表情异常严肃。
时政之中并没有恢复净化深度暗堕付丧神的手段,连带着他们执法队也没有。不论是回溯还是其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不提将本人变得面目全非的可能,时间和空间本就不是什么可以用来玩闹的东西。更别说……这种代价对于时政来说根本不值得。
在研究出可以将深度暗堕付丧神碎刀且不影响到本灵的时候,比起花费大把时间资源去净化这些“近乎没救”的刀剑付丧神,还是直接碎刀来的更轻易。
私下或许有人在研究,但是明面上时政更偏向于保持现在的状态。毕竟大方向的暗堕本丸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的到百鸟(执法队)手中的也不过是那些还无法确定的边角。
既然都已经将要结束,那么继续研究就没有必要了。
明面上是这样,但是私下——不提其他,百鸟就很清楚C还在偷偷研究,就像是现在C将暗堕转移到刀剑之上再控制住这份秽气,本身就代表着他已经踩边了。
现在C只研究到中度,也还没有到深度的程度。
就算现在控制住烛台切光忠,百鸟其实也不能肯定真的把人救下。可是这不代表他会直接在判断之后就放弃,只要有这么一个机会,他就会直接抓住。
或许是血液刺激了烛台切光忠,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百鸟也不清楚暗堕付丧神心中所思所想,他只能看到那只还未完全堕化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一些代表着理智的焦距,模糊地对准了自己。
百鸟眼睛一亮,厉声道:“烛台切光忠!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都给我停下!”
“现在看着我,保持理智!”
乱藤四郎咽了咽口水,余光注视着这一幕,手中的短刀却是保护着现在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两人,直直盯着眼前的源氏兄弟。
——他很清楚自己打不过这两个练度看起来就不低的太刀付丧神,但是这里是室内,更是夜晚,他是短刀,不管怎么样,也能帮鹤丸先生拖延一点时间吧?
五虎退站在乱藤四郎的身侧,做出了和他类似的行动。但是眨眼间眼中的红芒难以叫人忽视,髭切注意到了这一点,尖锐的虎牙在勾起笑容时若隐若现。
髭切不信“鹤丸国永”没发现这个,但对方还是选择将这振危险的小短刀留下来。这份心软,足够成为他的弱点了。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房间里组成了这样奇妙的情况,百鸟完全忽视了这些,只是盯着眼前的烛台切光忠。
他没有尝试过对深度暗堕付丧神做这个,在这种时候,他们都难以拥有理智,只能作为敌人看待。
百鸟也不会对这样已经称不上是刀剑付丧神的存在留有犹豫,更别说这种时候,对方只会将他当成敌人,率先攻击。
他是有心软的毛病,但他不可能对全世界、对敌人都带着这份心软。他的犹豫和心软,都是基于他有全盘控制的实力、以及哪怕失败也有回转余地的基础之下。
所以就像是现在这样,烛台切光忠明显是被他激出的情况,在他有自保能力的前提下,百鸟不介意去尝试。
就在这种情况下,属于暗堕付丧神的尾骨一点一点缠绕上百鸟受伤流血的那只手,感受到手腕上拒绝的力道,百鸟沉下眼:“你需要这个。”
但是哪怕身体本能地汲取需求着这份具有灵力的血液,烛台切光忠的眼中还是流露出了拒绝。
额间透出的骨节刺破了一直遮掩着另一只眼睛的眼罩,百鸟错愕地发现本该只是装饰的眼罩,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发挥了真正的作用——那只眼睛下,是空洞的。
“光坊?”百鸟惊愕之下,手中的动作自然没有刚才那么强硬,烛台切光忠在明显的不舍之中,强制让那只手离开了自己的嘴边。
口中脖颈处都是溢出的血液,牙上喉间也都带着血液的香甜气味。就好像是背叛了身体的本能,烛台切光忠拒绝着这一份帮助。
这是何等的失态啊……!
烛台切光忠看着那双暗金色的眼中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他已经看不出自己过往帅气的造型了。
就像是前一晚一般,烛台切光忠再度重复了那句话,只是相较比前一天,这句话更显得虚弱脆弱,不注意去听,甚至只像是气音。
他说:“杀了我……鹤先生……”
百鸟恶狠狠道:“不行!我花费了这么大力气,你必须给我活下去!”
他几乎是把自己的要求强行压在了烛台切光忠身上——百鸟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不想活下去?求生不应该是属于本能吗?
耳边传来抽刀出鞘的声音,髭切和膝丸已经将自己的本体刀抽出,乱藤四郎立刻举起了刀。
“差不多到此为止了。”膝丸高高在上地做出了判断:“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不要让自己也变成鬼哦,我还挺喜欢你的。”髭切柔软轻缓的声音接着说道。
但是百鸟忽视了这个,只是直视着那只唯一还透着光的眼睛。似乎是没有想到“鹤丸国永”会说出这样的话语,烛台切光忠眼睛稍稍睁大。
但是下一瞬,其中透出的温和就像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旧日的幻影在眼前浮现,当时染上赤红的白鹤也曾说过类似活下去的话语,伽罗、小贞……过去的友人都希望他活下去。所以哪怕不够帅气,哪怕早早已经疲倦,他也尽可能地抓住机会活下来。
但是不行啊……他已经苟延残喘至今,难道现在还要依靠旧友继续活下去吗?以这样的丑态,这样的模样……
百鸟看出了那只眼睛之中的拒绝,他垂下眼,甚至不敢直视那只眼睛,只能喃喃问出一句:“为什么?”
明明他现在在这里,还有机会啊?
“抱歉啊……”烛台切光忠轻声回答道,嘶哑难听的声音也不同于过去那般优雅,他说着和现在完全无关的话语:“给您……做了并不美味的食物……”
百鸟愣住了。而刺目的刀剑光影已经在眼前挥出,膝丸拦住了两振短刀,而斩鬼之刃的刀光已经在眼前落下,避开了百鸟,对准了心存死志的烛台切光忠。
鲜血溅了百鸟一身,黑色在这时的好处再度浮现——至少不同于纯白之时被染上的赤红那般明显。
“……为什么?”百鸟没有阻止,只是轻声又问了一声。
他无法理解。
“是红色的血呢。”髭切轻笑着看着自己刀刃上的鲜血,柔软的语调开口说道:“如果是敌人的话,黑色的血会随着死亡从刀尖消散。”
“但是,现在血是红色的。”髭切眼睛弯弯,甚至歪了下头,将刀尖上的红色血液甩出,将太刀收回刀鞘之中:“你明白吗?”
——烛台切光忠是作为刀剑付丧神死亡碎刀,而非完全堕丨落的敌人。
烛台切光忠身侧的秽气在那道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之后,悄无声息的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百鸟忘记了设置不让秽气传染本灵的法阵,本该由他来动手的,至少他的刀剑上刻印着这个。
但是秽气并未顺着刀剑分灵保留下来,而是在空中消散,效果就如同时政研究出的法阵。
髭切……斩鬼之刃,原来如此。怪不得由他动手,秽气是无法在这振斩鬼刀剑之下继续存在的。
这是过去谁都没有发现过的情报。
百鸟的思维甚至还冷静地思考着这个,说到底他不是鹤丸国永,他不是那个和烛台切光忠有着同伴情义的旧友。
烛台切光忠给他留下的印象不过是做饭很好吃——明明只是这样。
百鸟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眼前是烛台切光忠留下的碎片,黑色的刘海完全遮挡住了他的表情。
本该,只是这样。
【抱歉啊……给您……做了并不美味的食物……】
——有谁最后的遗言会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啊?
百鸟几乎想对此进行嘲笑了,就像是平时那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做不到这个。
发上的凝聚的血液滴落在地面,滴落在已经碎掉的刀剑之上,百鸟轻轻说道:“抱歉,应该由我动手的。”
髭切满不在意地笑道:“没关系哦,我倒是看了一出不错的戏目。”
“走吧,弟弟。”髭切率先离开了这个房间,膝丸立刻跟了上去。
乱藤四郎确定他们离开之后,慌乱地冲到百鸟面前,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声线带着哭腔:“对不起、对不起……”
乱藤四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好像,他只是代替着眼前之人哭泣一般,他难过地重复道:“对不起、鹤丸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是长评加更~长评和评论最好都放在最新章评论啦,放在前一章其他读者很难注意到的~
第 77 章 自由了。
乱藤四郎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为什么道歉。为自己没有拦住源氏兄弟?还是因为自己和退的关系,让鹤丸先生选择了留在这里?
乱藤四郎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好难过,难过地忍不住这样抱着那道纤瘦的身影代替对方留下眼泪。
或许只过了几秒,也可能过去了几分钟。黑发的青年离开了这个怀抱,随意擦了擦脸上开始干涸的血,对着乱藤四郎露出了和往常差不多的微笑:“让你担心了,乱。”
乱藤四郎却是怔怔地盯着他没有说话,在黑发青年有些疑惑的目光之中,橘色长发的短刀颤抖着声线说道:“您……您的眼睛?鹤丸先生……”
原本暗金的眼瞳在青年抬起头之时,透出的红色让乱藤四郎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不是血溅了半张脸产生的错觉,那双暗金色的眼瞳是真切变成了危险的赤色。
可是哪怕如此,那双眼睛之中透出的依旧是让乱藤四郎更想要落泪的温柔亲切。
“乱?”黑色的鹤丸先生对他眨眨眼,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点。
乱藤四郎张了张嘴,竟是说不出一句话。
百鸟也不催促,只是伸出手,捡起那些原本属于烛台切光忠的碎片,透过失去了力量的刀剑碎片,透过碎片的反光,反倒是自己察觉到了这个问题。
是血溅入了眼睛开启了法阵吧。百鸟捡起那一片片碎片这样想到。
也怪不得他刚才能那么清楚看到秽气的消散,意识到髭切的特殊。视角的重叠本该在第一时间就引起他的注意,结果这次竟然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百鸟将那些碎片收集好,用刚才一同掉落在地上染了血的属于大俱利伽罗的内番服包裹起这些碎片,然后看着布料中央的水碎片,突然开口道:“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虽然人类有着埋葬的说法,但我们入土都是作为陪葬品存在吧?”百鸟轻声问道:“所以,我应该怎么做呢?”
这一点还真的是他从未思索过的问题,百鸟垂着眼,语气也听不出什么问题,只是声音在这个安静的房间之中响起显得格外冷清,他说道:“如果埋葬在一个小小的地方,总觉得……太叫人感到寂寞了。”
“而且,他会想要留在这里吗?”百鸟迷茫地抬起头,看向不知为何眼中再度溢出眼泪的乱藤四郎。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反而是五虎退开口了:“没关系的,只要……有人能一直记住他……那烛台切先生、就不算是……真正的离开。”
五虎退低着头,声音细细弱弱的:“一期哥……是这么告诉我的,所以……埋在哪里都没有关系。”
“那他会喜欢这里吗?”身上湿漉漉的水本来就还没有阴干,现在又染了一身红,百鸟的头发一缕一缕贴在脸上,偶尔还有些血被水稀释,深红化为浅红,从脖颈处划过,落入衣领之中。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又狼狈,但是百鸟对此却没有什么概念。
他是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的,他甚至想过带着碎片离开——但,他不是真正的鹤丸国永,烛台切光忠所在意的,只是鹤丸国永,而不是这个躯壳之下的陌生人。
哪怕对方已经碎刀,百鸟也不愿意在对方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身份,戳破对方心中的美好。
过去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因为这种程度的暗堕付丧神,对于时政、对于人类,只有深刻的恶意和杀意。百鸟在这种时候,从不会为他们多留一分视线,被他手刃的敌人更是不知道数字。
但……如果他们也有部分是烛台切光忠这种情况呢?
百鸟不会为自己过去的行动感到后悔或者别的什么,他只会规划未来。
他只是觉得,或许还能有挽救的机会。他这次失败了,不代表他下次也是。
如果他有净化深度暗堕付丧神的手段,那么今天的事情……哪怕烛台切光忠不愿意,他是不是也有回转的余地?
他才认识这个烛台切光忠两天,也不知道这里是否会有对方的什么美好记忆,但比起困在狭小的房子之中,还不如挑个能看到日出美景的地方。
不过百鸟到底不是刀剑付丧神,所以他也不清楚付丧神的思维,只能问眼前两把短刀。
乱藤四郎小声问道,尾音还带着没有完全收敛好的哭腔:“鹤丸先生觉得呢?”
他的眼中透着“毕竟鹤丸先生才是烛台切光忠先生的朋友”这个意思。
问题就是因为我不是啊。
百鸟将碎片盖住,平静道:“嘛,那就明天去挑个地方吧,这种地方就算有美好的回忆,也不如在新的地方欣赏美景来得舒服!”
随后他拍拍那件大俱利伽罗的衣服笑着说道:“还有伽罗陪他呢!也应该算不上寂寞了吧。”
没有人会在这种事情上反驳他。百鸟便暂时将这个用衣服作为包裹的碎片放置在架子上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嘀咕道:“结果又弄脏了虽然说红色会更像鹤但黑色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啊……”
“我去洗洗你们两个既然换好了衣服也刚好没有弄脏就先休息吧。”
百鸟也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打算从窗户之处往外跳然后又一次来到了歌仙兼定把他绑去丢水里的位置。
明明在这个时候烛台切光忠都还好好的啊。
刀剑付丧神毕竟不是人类呼吸也更像是一种模拟人类需求的行动。所以当百鸟顺着自身的重量慢慢沉浸河低的时候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看着夜空百鸟无意识的伸出手看着自己手上的牙印。
左手虎口的位置有着相当深刻的咬痕是刚才强行喂烛台切光忠血的时候被咬出来的。
百鸟放下手看着这特殊的夜景感受着流水包裹着自己全身在即将触底的时候才重新上游从水中冒出一个脑袋。
他甩甩头发额……!”被抓包的乱藤四郎收回了脚用着撒娇的口吻说道:“才没有说好啦明明是鹤丸先生自己自说自话的。”
“是吗?”百鸟坐在岸边身上的衣服吸满了水显得沉甸甸的完全不像是平日里轻盈的鹤。
水滴划过脸上在下巴凝聚落下头发完全贴在了他的脸上。百鸟有些嫌弃头发贴脸抬手将刘海全部撩到脑后盘着腿坐姿随意同时撑着下巴做出思考的模样:“我啊——刚才在想这里的风景好像还不错?”
百鸟笑着回过头长长的眼睫上好似也滴落了水珠透着月色清冷的光芒仿佛钻石一般闪闪发光那双红色的眼睛弯起:“在这里看日出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乱藤四郎如何拒绝这样的鹤?他只能重重点头然后应声道:“嗯!”
第二天百鸟就起了个大早将碎片埋在了他选好的这个位置然后盘腿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天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升起的太阳。
他只认识这个烛台切光忠两天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但是心中那点不知名的情绪却难以消散。
或许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失败也有可能是暗堕付丧神和过去他做任务时遇到的太具有反差甚至于是他从未吃过的那么难吃的饭菜都让百鸟无法轻易忘怀这一次的任务。
日出时的阳光并不算多么灿烂热烈清早的冷风吹过百鸟的头发赤色的眼睛注视着这样的景色百鸟拍拍自己裤子上的泥土转身离开。
“这样你也算是自由了吧?”
而百鸟的疑问无人可以回答只留下清晨鸟雀的啼啼鸣叫。
作者有话要说咪酱就这么变成了百鸟的白月光(不是)
月底啦!我能用更新来换营养液吗QWQ是长评加更~
第 78 章 就好像染上了血。
在回去之后,乱藤四郎有些犹豫地问了他一句:“我们还要继续留下来吗?”
毕竟最开始,除了五虎退的关系,百鸟留下的原因是担心烛台切光忠。现在烛台切光忠已经碎刀,百鸟似乎也没有留下来的借口了。
“嗯。”百鸟点头:“我……想弄清发生了什么。”
“如果乱想离开的话——”
“才不会!”乱藤四郎拉住百鸟的胳膊:“我才不会在这种时候离开鹤丸先生!”
刀剑付丧神除了受伤之外,其他问题很难表现在身体上。说到底,他们并非真正的人类,拥有的躯体也比人类强大太多。
所以百鸟此刻也没有显现出多少疲倦,只是或许是失血再加上泡水,他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更加苍白了,都白得像是透明了一般。
那双切换了色彩的红色眼睛经过一晚上,也并未恢复成金色。百鸟早上透过湖水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他眼中的法阵也的确已经随着时间已经结束了。
那么问题就出在他身上的暗堕气息增强这件事了,对此百鸟不是很意外,不如说他这么乱来,只是这点小问题,已经是可以接受的状态了。
至于回去的时候,C会不会发出尖锐爆鸣,就不关他什么事了。
对于乱藤四郎的回答,百鸟只是笑了笑,把口中的话语咽了回去。
他是不可能给乱藤四郎离开的机会的,先不提他是一把流浪付丧神,他身边的五虎退身上的问题已经明显到百鸟想忽视都难。这样的存在本就在他的任务目标之中。
现在,弄清楚这里发生过什么吧,至少他看得出来,髭切和膝丸并非同个本丸的兄弟,歌仙兼定也和烛台切光忠不是同一个。
这四个人本该都是陌生的状态,齐聚在这里,给了百鸟一个很不妙的感觉。
主要是……他对此没有什么经验。不是没有追捕暗堕付丧神的经验,而是他从未靠近过深度暗堕的付丧神。
在执法者百鸟眼中,只要看到这些付丧神,那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斩杀。甚至百鸟不需要主动出手,他只要站在那里,暗堕刀剑都会把刀尖对准他。
这是他第一次,被暗堕付丧神以同类的目光注视乃至觊觎,而非完全的敌意。
这也就显现出了一个和百鸟过去认知截然不同的情况。哪怕是深度的暗堕付丧神,他们或许偏激、或许可怖,但他们依旧拥有着……犹如人类一般的情感。
就算难以扭转他们对人类的恶意,就算他们有着求死之心,但并非完全无药可救。
他们也不愿变成那般丑恶的模样。用烛台切光忠的话语来说,那真的是太不帅气了。
友人的存在或许可以唤醒他们的理智,但友人也可能会变成他们疯狂的催化符。暗堕刀剑往往都有着不堪不愿回忆的过往,每个人遭遇的情况不尽相同,所以可能会踩到的雷就像是藏匿着的地雷一样,一个不小心就会触发。
以付出的资源和收获来比对,这个行动的确“很不值”。但百鸟认为他们值得。
本就是人类将他们卷入其中,刀剑不过是历史的证明和留存,他们守护的是人类的历史,那么作为人类,也该保证他们的安危吧?
当百鸟做出一个决定的时候,哪怕是A都无法回转他的心意。做出决定不代表他会忽视这一次的任务。
留在这里的人都是可以交流的,百鸟原本打算一个一个问过去,但是计划似乎都是被用于打破的。
在百鸟将要敲响歌仙兼定的大门时,门口破烂的大门被推开,走进了两个身材娇丨小、五官相似的短刀。
他们身侧同样环绕着和烛台切光忠那般危险的秽气,同时,他们的感知似乎快于他们的理智,对准了百鸟的位置。那两双本该温和透彻的棕色眼瞳,此刻只余下了粘稠的恶意和疯狂。
就和五虎退看向自己的目光一样,这两把短刀,似乎也将自己当成了猎物。
不过在他们想要做出什么的时候,乱藤四郎惊喜的声音率先响起,阻止了他们已经握住的短刀和开始发力的脚尖。
“乱哥……?”平野藤四郎错愕地低喃出声。
似乎是被乱藤四郎的声音惊道,不愿被兄弟看到自己丑陋的样子,身侧的秽气似乎又加深了几分,遮挡住了他们的面孔。
乱藤四郎是个情绪真挚而热烈的短刀,或许这和他还未在外流浪太久、暗堕气息也非常轻微有着很大关系。他还保留着干净的那份气息。
“是平野和前田,对吗?”看着眼前的双子短刀,乱藤四郎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他不知道自己的兄弟都遭遇过什么,就像是哪怕到现在,他也未曾问过退的小老虎去哪了,现在他也问不出平野前田发生过什么。
他只是——无视了所有阻碍,无视了可能的危险,无视了兄弟身上的骨头,伸出手抱住了自己的兄弟。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啊!他们是不会伤害我的!乱藤四郎信任着这一点。
果不其然,在乱藤四郎靠近的瞬间,平野前田都有下意识后退的反应,但是乱的速度也不差,他可以说是这个位置看起来最正常、受伤最少得短刀了。
“太好了,至少能见到你们!”乱藤四郎抹去那些过往的污浊,只看着此刻的他所拥有的。
“乱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前田颤抖着声线问道。
“嗯?我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乱藤四郎看似茫然地开口问道,长发垂落在他肩膀上,圆圆的蓝眼睛透着不解。
粟田口的兄弟难以对他产生警惕,却显然也不愿意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平野小声说道:“没什么……”
乱藤四郎便不再逼迫,只是笑着说道:“退也在哦!你们看!他就在那里——!”
平野和前田看过去,就看到了仿佛和阴影融为一体的五虎退。和乱藤四郎相比,五虎退的危险度明显更高,身侧的暗堕气息难以忽视,却和这个房子的污染同步,反而让双子短刀第一时间忽视了他。
平野和前田对视了一眼,平野开口道:“乱哥,那个,我们还有点事。叙旧,可以稍等一会儿吗?”
前田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袱,这个样子看起来有些像是远征回来的刀剑,只是……正常远征不会像他们一样身上带伤。
“……好。”乱藤四郎松开手,眼睛有些沮丧地垂落:“你们可不许骗我哦?”
“当然,我们绝不会对你撒谎的。”平野承诺道。
两人往着左文字所在的房间走去,大概隔了几分钟,他们走了出来。
百鸟并未插入这几位兄弟之中的对话,别的不说,乱藤四郎在粟田口兄弟之中是绝对安全的,他觉得这里比较容易遇到危险的只有他自己。
百鸟可不会忘记开局直接对上的那两双眼睛。这两个小家伙,也不简单啊……
百鸟没有主动打听,反而敲开了源氏兄弟所在的部屋。
膝丸显得有些不耐烦,反倒是髭切很欢迎他的到来。
“哦呀,我还以为你会沮丧一段时间呢。”髭切笑着说道:“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是千年的刀了,什么都太过在意的话,是会很辛苦的。”
“彼此彼此。”百鸟大咧咧直接坐下,相较比其他房间,这里反而透着一种微妙的干净。不是说屋子的情况,而是……气息上。
斩鬼刀啊。百鸟在心中感叹。
但是这样的“干净”也透着相当得不正常。
“所以你有什么事?鹤丸国永。”膝丸靠在一边,腰间的太刀并未被取下,仿佛随时都打算给百鸟来上一刀。
“别这么严肃嘛,或许我们会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呢。”百鸟撑着下巴说道:“如果有茶和点心就更好了。”
“可惜唯一的厨房已经不知道被谁炸掉了呢。”髭切轻飘飘地说道。
膝丸非常给面子的在这个时候嘲讽地冷笑了一声。
百鸟:“……”
百鸟:“…………”
百鸟心虚,但是百鸟不说,他只是无辜地眨眨眼。
髭切倒是知道百鸟想问什么,无非关于烛台切光忠的事情,不过他偏偏就是不说,转而提起了最新的情况,对着自己的弟弟问道:“说起来,刚才有人回来了?”
“平野藤四郎和前田藤四郎。”膝丸回答道。
髭切笑着问道:“可我好像记得,离开时是三振刀吧,是我记错了吗?”
“您没有记错,兄长。”膝丸看向窗外:“当时一同离开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振江雪左文字。”
膝丸平静说道:“既然他没有回来,那么想必已经碎刀了。”
百鸟的手指无意识蜷了一下。
“嘛,他能坚持这么久,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呢。”髭切眼睛弯弯,尖锐的虎牙在笑容间若隐若现:“意外是个好哥哥呢。”
哪怕髭切喜欢这种弯弯绕绕轻飘飘的说话方式,但是百鸟还是明白了其中的逻辑。
江雪左文字显然是为了小夜而去寻找资源,但现在……已经碎刀。EFG曾调查的外出队伍绝不止三振,那么可能是在这段时间,也已经……?
不过这份思绪刚刚形成,百鸟就对上了一双兴致满满的上挑的眼睛,吓得大脑几乎瞬间就空白了。
你们这些暗堕刀,都这么喜欢贴人说话吗?
髭切对于他们此刻的距离毫无自知之明,亦或者他就是故意的。有着柔软米白色头发的太刀付丧神甚至想伸手去描绘,只是被百鸟避开。
“果然,红色很适合你呢。”这么说着的髭切眼神中毫无温度,只有属于刀剑的冰冷,他评价道:“——就好像,染上了血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评论数量好像变少了,原来是我更新太快了啊!
第 79 章 那是他的自由。
刀剑付丧神本就是被人使用而存在的武器,触碰对他们来说是太过自然的事情,作为武器,大多数刀剑其实都不介意被审神者喜爱、触摸。比如看起来相当端庄的三日月宗近也会说出“要摸吗?可以可以”之类的话语。
所以对于这些刀剑没有什么距离感的情况,百鸟很理解。但是理解归理解,他不喜欢,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那个保持距离的人。
而且当人和人太过靠近,双眼对视的时候,给人的压迫感会非常强大,尤其是当这份注视不带着多少善意的时候。
百鸟先避开了这点距离,然后才听清眼前之人说了什么。对此,百鸟的第一反应,你要不和三日月宗近打一架?
在他执行这个任务开始后的第一个本丸中,三日月宗近曾说过完全相反的评价,他说红色并不适合鹤丸。
百鸟的心里想着这个有的没的,脸上的表情没有显露出分毫的不对劲,回答道:“嘛,染上红色的话,就更像鹤了,不是吗?”
“闲聊差不多该结束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说着,百鸟就站起身。
他完全无视了膝丸那正大光明且冷淡的抱怨,也有些无奈于没有获得什么更多的情报。
但是和这些千年的刀剑套话,把握好那个“度”才是最重要的,宁愿得不到消息,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着急。
话又说回来,能以这种状态看到源氏兄弟,同样给了他一种很奇妙的心情。尤其是看着膝丸从热切尊敬的目光转化为现在冷淡又隐隐透着嫌弃的眼神……嗯,真的是很有趣的转变。
一想到当时单纯可爱的那位“弟弟”,百鸟就忍不住勾起嘴角,那份记忆的确算得上是美好,也是一个足够平缓的完美结局。
“鹤丸先生?”从拐角处探出脑袋的乱藤四郎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蓝眼睛之中的担忧也消散了一些,语气好奇地问道:“你在想什么呀?”
“源氏的那对兄弟。”百鸟愉快地说着大实话:“不管怎么样,到底曾经和他们曾有过交集,能像是现在这样交流,怎么都算是很有趣的事情吧?”
乱藤四郎脸上的笑容突然垮了一些,百鸟有些疑惑地低下头:“乱?”
“不,没什么。”乱藤四郎摇摇头,拉着百鸟,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小声说道:“刚刚平野和前田和我说……”
“江雪的事?”百鸟问。
“诶?您怎么知道!”乱藤四郎有点惊讶,但很快忽视了这点,眼神有些黯淡,带着难过:“江雪先生他……”
“是为了保护弟弟啊。”百鸟蹲下身,揉了揉眼前难过的小短刀的头发,“想到一期了?”
“……有一点。”乱藤四郎勉强带起了一道笑容。
百鸟温和说道:“虽然乱笑起来很可爱,但如果难过的话,就不用这样要求自己啦。”
“……嗯。”乱藤四郎低着头,却还是很快就收敛了这份心情,甩甩脑袋就像是想把不高兴的心情都甩出去。
长相像是女孩子一样可爱的短刀扯了扯百鸟的衣服,小声说道:“前田和平野让我离开这里。”
“他们说,这里不适合我。”乱藤四郎看向眼前唯一信任的长辈,好奇问道:“鹤丸先生知道原因吗?”
“大概有些猜测了。”百鸟干脆靠着这个拐角的墙壁坐了下来,拉着乱藤四郎一起缩在这里当蘑菇,“不过因为还不确定,就不和你说啦。等我确定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好狡猾。”乱藤四郎嘀咕道。
“才不是狡猾。”百鸟道。
昨晚上百鸟并没有完全浪费眼中被激活的法阵……或许可以说他冷漠吧?总而言之,他趁机观察了一下这个房子,并没有什么另外多余的法阵,并不存在什么碎刀或者培养暗堕气息的可能。
这里更像是一个巧合的、暂住了这些流浪付丧神的居所。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停留在这里,但这其中大概率是没有阴谋的。
百鸟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么烛台切光忠想让他离开,前田平野也催促乱离开——只要观察一下这里的刀剑的共同点就行了。
这群刀剑,他们都是最深程度的暗堕付丧神,哪怕看起来还能交流,但都遵循着自己的一套逻辑。只要不戳到他们的点,或许还能相安无事。
可一旦戳到了……百鸟不免想起了在自己眼前碎刀的烛台切光忠,脸上显得轻松的表情消散了。
赤红的眼睛被长睫打下的阴影掩盖了大半,百鸟突然说道:“乱还相信人类吗?”
“啊?”乱藤四郎被这个问题打了个不知所措。
“刀剑——我们作为刀剑,无论变成什么模样,往往都和人类有关吧。”百鸟看着自己的手指,语气很轻:“被锻造出来也好,被使用也罢……被丢弃,被烧毁、损坏——这一切都和人类有关。”
“在看到自己的兄弟、伙伴变成这样,自身也受到过人类的伤害……在这样的前提下,你还相信人类吗?”
乱藤四郎无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他看着垂下眼看不清神色的百鸟,问道:“……鹤丸先生呢?”
“鹤丸先生……在想些什么呢?”乱藤四郎抱着自己的腿,下巴撑在膝盖上,长发垂落在两侧,湛蓝色的眼睛在此刻的阴影之中也没有过往那般清透干净,“会问出这种问题,代表着鹤丸先生并不完全讨厌人类,对吗?”
乱藤四郎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自己的长发,他思索着说道:“被抛弃的时候……我很难过,我在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因为我长得太像女孩子了吗?是因为一期哥太关心作为弟弟的我了吗?”
虽然乱藤四郎说得隐晦,但是看过不少档案的百鸟倒是很快就对上了号。
暂且不提后来的其他刀剑,乱藤四郎的确是最容易获得、性格和外形最像女性的刀剑。又可爱、又像女孩子,本就在全是刀剑男士的本丸之中相当特殊。
而酷似女孩的外表,也的确更容易得到来自于一些人的偏见。
不论是觉得男性不该穿女装的所谓“大男子主义”,还是觉得像女孩的乱藤四郎抢占了自己本丸“团宠”地位的审神者,皆容易将恶意投放到乱藤四郎身上。本来本丸之中只有自己一个“女性”,乱藤四郎就像是打破了这个特殊的“唯一性”的存在,也就更容易遭受到这份嫉妒了。
这看起来挺离谱的,百鸟看到相应档案的时候,就非常不理解,也做不到尊重。尤其是乱藤四郎的性格敏锐又细腻,轻易就会察觉到来自于审神者的不喜。
又偏偏,粟田口是一个有着很多兄弟的大家族,他们兄弟之间的联系紧密亲切,一旦乱藤四郎稍微显露出不对劲,整个粟田口都会意识到问题所在。而一期一振在关心弟弟的同时,还因为自身外形、稀有度以及如王子般温柔体贴的性格,深受欢迎——一期一振哪怕不刻意用言语去说,只是用行动保护弟弟,也容易激起一些负面发展。
回想起自己看到过的那些档案,百鸟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无声叹了口气。
乱藤四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是接着说道:“但是主、那位审神者,并没有伤害我的兄弟……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我。”
不,根据我的了解,在你被抛弃的那一刻,那个本丸就已经留下了隐患。如果一直成功隐瞒也就算了,一旦被粟田口的任何一把刀剑察觉到,你的本丸就要出问题了。并且绝不会是小问题。
粟田口之中可大多都是侦查能力极为优秀的短刀啊。
百鸟平静地决定通过乱藤四郎的灵力去确认审神者的坐标和编号,下个任务就调查这振乱藤四郎所在的本丸。
“我难过是真的啦,但是也没有很意外,只是觉得……这一天终于来了。”
“她不喜欢这件事我一开始就有察觉,但是她还是很努力地平衡着关系,并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可是她都抛弃我啦,所以我也不喜欢她!”
乱藤四郎哼哼了一声,刀剑付丧神天然会因为灵力的关系亲近主人,在察觉到主人不喜欢自己的那一刻,乱藤四郎还偷偷问过一期哥、问过药研,但大家都疑惑地表示“主殿很好相处啊?虽然有些娇气,但的确是好孩子。”
在这样的话语下,乱藤四郎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但是他实在是难以忽视那些疑点,只能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减少和审神者见面的机会。或许是他表现得有些明显,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反而让兄弟以为他最近不是很开心,便更关心他了。
也是因为这样,才戳中了审神者的点。
这一切早有预料,乱藤四郎不是什么难以获得的刀剑,可是偏偏在一期一振到来之后,乱藤四郎才姗姗来迟,本就已经说明了问题了。
只是大家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对她……其实也算不上恨吧?”乱藤四郎这么说道:“因为她虽然不喜欢我,但的确没有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情,受伤了也会好好治疗。”
“有一次,我遇到了一个老奶奶,明明自己生活得很困难,但还是送了我一半的饼,她很心疼我,说现在这么冷,怎么只穿了这么点呢?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家里人呢?”
“那是一个很好的老奶奶,我很喜欢她。”
“但是……当我遇到退的时候,我又很难过,很生气——我知道退不是我曾经本丸的人,我们也不是同一个主人……怎么会有人这么过分?怎么会有人对退这样可爱乖巧的孩子下手?”
“人类真的好复杂啊,鹤丸先生。”乱藤四郎抱着膝盖,将脸埋在里面:“里面有好人,也有坏人,也有没有那么坏的坏人……我弄不清这些。”
“如果是坏人,我的刀会毫不犹豫地对准敌人——哪怕她是审神者,我也会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兄弟而战。可是她偏偏不那么坏,我连去恨她都做不到。”
“我不仅弄不清楚人类,我连自己的现在的想法、心情,有时候都弄不清。”乱藤四郎的声音很模糊:“我们明明只是刀剑而已。”
当刀剑变成付丧神,一切就不如最初那般了。
原本刀剑被锻造出来,只是为了使用,但是因着人类的关系,刀剑有了附加的价值,明明作为武器,又被置于高阁。
就像本来只是人类之间在乎的仿刀赝品,也变成了刀剑自身评价的一环。
的确挺复杂的,百鸟在心中赞同道。
“那就不要想了。”百鸟平静地声音响起:“用刀剑的思维去思考人类的想法,未免有些太强人所难了吧?”
“过去的我们没有选择,但现在——一切都可以靠我们自己来判断。”
黑色的鹤对上乱藤四郎的蓝眼睛,笑着说道:“我们可以判断那个人类是否可信,是否需要斩杀,一旦确认是敌人,那么,挥刀即可。”
——太傲慢了。
“这是你们的自由啊。”百鸟爽朗地笑了起来,填了一点漏洞,他差点忘记自己现在披着付丧神的壳子了:“——也是我的自由!”
——太过傲慢了。
“作为刀剑的我们无法选择主人,但现在拥有了人心、拥有了人身的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选择呢?”
这不就是百鸟现在一直做的事情吗?他作为执法者,透过刀剑付丧神的躯壳去观察那些审神者。这份观察、这份评价,难道不够傲慢吗?
但这就是他做的工作,他会对审神者做出失格的判断,真正的恶人会被他亲手斩杀。
那么他可以,为什么刀剑付丧神不可以?
失格者本就应当做好被斩杀的准备,武器伤及自身,只能说明执刀之人不够强大,不被刀剑所认同。
——可是,这太过耀眼了。
乱藤四郎错愕地看着那双熠熠生辉的红色眼睛,哪怕不如记忆之中金色的眼瞳璀璨,却依旧犹如红宝石一般闪闪发光。
此刻心中的这份悸动……
乱藤四郎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位置,他依旧不理解这份情绪,但他又好像抓住了什么。
“鹤丸先生……”他喃喃说道。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经历足够叫人共情,或许是以这种特别的方式感受到了这些刀剑之间的纯粹情感,百鸟笑了起来:“我们可是刀啊。”
“握不住我们的人,真的有资格做我们的主人吗?”
哎呀,现在说的话,是否显得太过大逆不道?刀又如何反过来掌控人生?百鸟对此满不在意。
他从不需要在意他人的想法,他的底气来源于家族、来源于执法队,但同样也来源于自身。
“人类需要我们作为武器的锋利,而我们需要人类的灵力。守护历史本就和我们(刀剑)无关啊,这本该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为什么刀剑还要因此受到伤害呢?”
这句话明显偏颇了,百鸟清楚这个。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出来。
那只是一个在意自己做出了不好吃饭菜的刀剑付丧神啊,又为什么要遭遇这些呢?
不只是他,曾经在他手中薄薄一张纸的档案上,那一例例惨案,还有他现在眼前亲眼呈现的画面——
或许是这个躯壳天然的偏向吧,就如同他作为髭切之时,会因为膝丸而陷入亲缘的沉睡诅咒。
他实在是难以忘怀昨晚的事情。
“选择自己的主人也好,选择自己的死亡也罢。”百鸟将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看着被屋顶遮掩了大半的天空,“我无法阻止他的选择,也不应该去阻止。”
“作为付丧神而死,不愿再和人类产生新的羁绊。如果连死亡都不被允许,不能由自己选择,那样的人生……也太过糟糕了吧?”
百鸟想起自己昨晚的话语,头一次为自己的傲慢感到了歉意。
他几乎从未失败过,再困难复杂的任务、法阵,他都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去克服,被他救下的人只会感谢他,也从不会有人拒绝。
“我还欠他一个道歉,我并不应该将自己的思想强行按在他的身上。明明我也最讨厌被那些繁琐的要求禁锢,为什么当时没有意识到呢?”
“——那是他的自由啊。”百鸟这么低喃道。
作者有话要说营养液5w5的加更!
第 80 章 他们的选择。
百鸟和乱藤四郎就这么缩在这个阴影下的小角落之中谈论着自己的心情。
乱藤四郎在漫长的沉默之后,蓝眼睛少见的在这段时间之中显得格外明亮,除了外表还有些狼狈,看起来倒像是普通的没有暗堕的乱藤四郎了。
他并不完全懂得百鸟此刻话语中的意思,但是他觉得眼前的鹤丸先生非常非常耀眼。
注意到对方又因为昨晚烛台切先生的事情感到沮丧的时候,乱藤四郎直接拉住了百鸟的手:“说起来,我还没有和鹤丸先生你说过我是怎么遇到退的呢!”
百鸟侧过头,收敛了之前的情绪,透出了一些好奇。
乱藤四郎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回忆道:“我和小退遇到的时候,是个下雨天,我当时已经和老奶奶分开了,她在最后还送了我一颗糖。”
“我一直没有舍得吃,糖被油纸包着,还有些化了。但那是老奶奶最好的东西了。”
想到那个对自己很好的老奶奶,乱藤四郎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起来,完全不像是锋利危险的短刀了。
“那天下着大雨,我遭遇了时间溯行军,他们是一整个队伍,我一个人根本打不过,所以我就躲到了树洞里。”
“不知道是不是这场战斗拖得太久了,还是我在那个时代停留了太长的时间,我引来了检非违使。”
“是小退很帅气的出现救了我哦!”乱藤四郎眼睛亮亮的,但是说到下一句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沮丧地垂下眼:“当时小退还没有现在、现在这样……”
“小退为了救我而受伤了,所以我就决定留在他身边了。小退一开始一直很抗拒很犹豫,但最终还是拒绝不了我。”
“退很乖的,只是现在因为……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在没有净化之前,暗堕显然是不可你逆转的,只会越来越深刻。就算五虎退之前还保留着理智,但现在也的确变得非常危险了。
尤其是,五虎退失去了他的老虎,也就相当于失去了一半的灵魂。现在还能勉强保持理智,除了百鸟(血)的功劳,也多亏了百鸟现在的躯壳天然适配暗堕气息,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帮五虎退上了个理智buff。
可就算如此,五虎退的暗堕程度,依旧会随着时间来加深。
这里的刀剑付丧神,说实话,除了乱藤四郎——或许还要再加上那个重伤的小夜左文字,基本都无法净化。
百鸟想救人,但前提是,他们愿意被自己救。
“乱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除了像这样流浪之外,我还没有想过呢。”乱藤四郎并没有让自己的思维僵停在这里。
过去或许没时间没精力思考,现在难得的休息,再加上百鸟刚才的话语点醒了他,乱藤四郎轻轻说道:“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保护兄弟们哦!”
“就像是这样的房子,这样的本丸,然后告诉他们——就算遭遇过很糟糕很糟糕的事情,但是未来还是未知的,或许好或许不好,我们总得踏出那一步,不管未来如何,那都是我们自己选择的。”
乱藤四郎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是不是……有些太幼稚了?”
“不会,这很好。”百鸟笑着夸赞道:“我觉得这很棒哦?说不定就能实现呢。”
比起人类去高高在上的“拯救”,从来都不如刀剑本就存在的情感纯粹真挚,至少,刀剑眼中的“家人”,从没有美丑之分,也不会在意他们是否为仿刀赝品。
哦,虎彻那家除外,但是说真的……蜂须贺虎彻真的不是傲娇吗?
乱藤四郎的构想还显得有些幼稚单纯,毕竟人家被唤醒成为付丧神也就短短几年内的事情,哪怕有着百年的历史,但真切的进入人类的生活,也不过这几年而已。
所以只要有这个机会就行了。
不过,乱藤四郎刚才说的话,百鸟有个在意的点。
乱藤四郎的暗堕并不深,甚至于……那更像是由外界随着时间缓慢传染上的,他的思维和情绪都还是偏向正面的。
刀剑付丧神的确容易引来时间溯行军和检非违使,但这么久都没事,为什么刚好会在遇到五虎退的那一天,遭遇检非违使?
倒不是说百鸟怀疑五虎退对自己的兄弟有什么恶意,五虎退对乱藤四郎的保护欲肉眼可见,他只是觉得这其中的关联或许没有乱藤四郎想得那么单纯。
“我还想把平野和前田带回去……”乱藤四郎叹了口气:“他们看起来……很辛苦,他们也不愿意和我说发生了什么。”
“不过就算他们不说,只是看着他们,我就已经知道了,那一定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
说到这句话,乱藤四郎下意识瞥了旁边的青年,对方注意到了这个停顿,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他。乱藤四郎咬了咬下唇,摇摇头。
其实,这句话也适合用在鹤丸先生身上。虽然鹤丸先生什么都没说,但是有些东西不需要言语,只要用眼睛都能看到。
那两道环形的、深刻的伤痕,虽然乱藤四郎也不知道原因、但的确吸引暗堕付丧神的觊觎的特殊体质——他不是瞎子,他看得出包括五虎退在内,所有人对鹤丸先生的注视。
那是粘稠的、恶意的、像是蜘蛛看着猎物入网的捕食目光,危险又令人害怕。
在这样的前提下,乱藤四郎甚至怀疑——禁锢了鹤丸先生的,到底是人类,还是……身为同类的他们?
乱藤四郎不敢和任何人说自己的猜测,也不敢和鹤丸先生提到自己的想法。虽然他觉得,自己问了的话,鹤丸先生说不定就会告诉他。
可是乱藤四郎更不愿意因自己的在意,去重新揭开对方过往的伤口。
至少……鹤丸先生看起来还乐意相信人类,也乐意对同类付出信任。
他想救烛台切先生,也想救退,救这里所有的人。
太过温柔了,太过耀眼了。似乎在历史之中,鹤丸先生也一直是被人觊觎的存在,身上金色的锁链,就好像是他一身的具现化。
看似华贵,实则是不折不扣的禁锢。
乱藤四郎的思维有些走神,然后回过神,就看到一只带着半指黑色手套的手在他眼前摆动着:“是在发呆吗?”
“有点累了……”乱藤四郎小声回答道。
在没有灵力另外的补充、昨天一晚上他几乎没有睡好的前提下,乱藤四郎不感到疲倦才奇怪吧?
“那要去睡觉吗?”百鸟笑着说道:“至少现在是白天,就算是鬼故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不要说这种恐怖的话啦!”乱藤四郎无奈地推了推百鸟,语气带着撒娇一般的抱怨。
可是就像是一语成谶,当夜晚到来之时,恐怖故事的确发生了。
乱藤四郎双眼发红,无法控制的近乎仇恨的崩溃目光看向那道挺立的浅色身影。
而那人持着刀,刀尖染血,就像是前一晚的复刻。只是这一次碎的——是前田藤四郎和平野藤四郎。
短刀的碎片混在一起几乎叫人分不清哪一片是谁的。
“被发现了呢。”几乎称得上是温柔的柔软声音从对方口中说出斩鬼之刃这样笑着说道刀尖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乱藤四郎的声线在颤抖:“……那是前田、和平野……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本来暗堕气息并未多严重的短刀身上污浊的气息开始加重理智在这瞬间开始崩塌。赶过来的百鸟先一步打晕了情绪崩溃的短刀将其抱在怀里眼神落在看起来就像是凶杀案凶手的髭切闭了闭眼睛:“恐吓小朋友很好玩吗?”
“哈哈很有趣哦。”髭切笑着看着百鸟好奇道:“不过你还真冷静啊。明明是我杀了你的……唔那位旧友先生?”
“没必要惹怒我髭切。”百鸟余光看向躲在阴影之处并未出来的五虎退有些头大。
他猜到了也做了准备但没想到竟然还是慢一步。
“留在这里的刀剑其实都在等待着自己的终末对吗。”百鸟平静地看向那双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猫眼。
当发现这里没有聚集任何人类相关的法阵情况后在联想到所有人对烛台切光忠碎刀情况毫不意外的表现百鸟就有了这个猜测。
这已经不是这里第一次发生这件事了烛台切光忠那么平静地接受自己的死亡说明他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烛台切光忠催促自己离开平野和前田也说这里不适合乱藤四郎。
最重要的证据就是……
“我并不否认你有能在夜晚斩杀两振短刀的实力但我并不觉得——你能没有任何受伤地做到这一点。”
那可是两振极化的暗堕付丧神啊。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要让乱知道。”百鸟开口问道。
“不只是意外。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存在平野藤四郎和前田藤四郎只会在今晚告知乱藤四郎他们将要进行远征再度离开。”走进的膝丸平静说道:“但异化的速度超过他们的想象。”
“所以他们只能当下请求兄长在完全堕落成鬼之前结束一切。”
“至少在最后他们不愿意在兄弟面前显露出丑恶的一面。”
“说得太多了哦弟弟。”髭切的声音轻飘飘响起。
“啊从一开始留在这个本丸的人就从未想过活下去的可能并且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他们不曾选择自裁或许是因为曾有亲友对他们说——请活下去。
被百鸟抱在怀里的短刀紧闭着眼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无声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对了对了这篇文真刀假刀都有本身就暗堕题材了总不能每次副本都是乌龙嘛!所以一旦察觉到副本啃下去口味不太对请及时止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