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没走远,从学校附近随便选了一家火锅店。
阮雾从舒窈告知要和秦知聿一起吃饭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下意识的一遍遍揪着裙摆。
落座后,秦知聿拿过菜单递给两个女生,阮雾点了一份鱼丸和九节虾。
舒窈看到后说:“那个,阮阮,二哥海鲜过敏,一点儿都不能吃。”
“啊?”阮雾抬眸看了眼对面的人拿起笔准备划掉。
“没事,最后放海鲜就好。”秦知聿一下抽走她手里的笔。
/
吃完火锅后,舒窈坐在凳子上满足的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提议道,“咱们去后街那家新开的酒吧逛一圈呗,听说他家的甜品做的不错。”
付清允对着舒窈不屑的嗤笑一声,“您还能吃得下呢,几个胃?”到底是这皇城根里长大的,举手投足说话间都带着点京味。
舒窈抄起手边的纸质抽纸盒往对面一砸,杏眸圆睁,“你管姑奶奶呢。”
然后扭头像变了个人似的,眨巴眨巴眼,夹着嗓子可怜巴巴的朝着秦知聿的方向开口:“二哥……。”
秦知聿最受不了她这幅样子,老说她这幅装可怜的样子像极了城北郊区大桥底下那个骗钱的小乞丐。
果不其然,一句话还没说完,秦知聿起身,“走吧。”
舒窈顺势起身,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趾高气扬的跟着秦知聿走,末了还不忘拉着阮雾。
付清允看她这幅样子,舌尖顶了顶侧腮,讥讽道:“狗尾巴都没你会摇。”
舒窈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有本事你跟我好好学着点,努力巴结二哥。”
————
本想打车去那家新开的酒吧,但是舒窈强烈要求要走着,说是溜溜食,吃撑了。
三人都没什么意见,也都随着她去了。
夜幕降临,光影绰绰,路边的小店都亮起了灯,远处的高楼大厦依旧耸立在京港最繁华的地方。彰显着这个城市异于常人的吸引力。
四人两两一起往前走,阮雾看着前方肩宽窄腰的秦知聿,他步调很慢,时不时的从外套里拿出手机点几下。头颅微低,后脖颈棘突微凸。
十几分钟的路程,被他们拖拖拉拉走了将近半小时。
中间舒窈觉得马路下的暖黄灯光能出片,缠着阮雾给她拍照。
这一幕落在秦知聿眼里,不自觉的眼弯了一下,勾出漂亮的弧度。
身穿白裙的少女,露出半截莹白如玉的小腿,俯身蹲下给舒窈拍照,侧脸温柔恬静,神色淡然,偶尔舒窈和付清允互怼几句,她也只是淡淡的勾勾唇角。
到底什么事才会让她变得有兴趣呢。
荒谬的想法传入他大脑皮层,想法在他脑海里不断生根发芽。
他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这姑娘一开始见面就像瘾一样,拉扯着他不断去关注她,分散他注意力。
像一颗不定时炸弹一样,在他平静,由他主导的,恣意妄为的世界里泛出一片涟漪。
他不懂什么感觉。
鬼使神差的,他掏出手机,放大镜头,对着穿白裙子的姑娘按下快门。
暖黄色的光圈笼在阮雾身上,裙摆垂落在地上,不知道舒窈说了什么,露出一抹笑容正好被他捕捉到。
这张照片,是他相册里,唯一,且第一张,照片。
酒吧门口,人头攒动,来来往往全是年轻面孔。
四个人在侍者的带领下找了一处角落里还空着的圆桌旁。
落座后,秦知聿低头和侍者低声交流。
酒吧里重金属音乐不断冲击阮雾的耳膜,她听不清秦知聿说了什么。
她扭头四处观察酒吧的内貌,隔着几米远的舞池里充满了年轻魅力的身躯,不断扭动,互相靠近,露出迷人的身段,暧昧不断撕扯着人的神经。
没过多久,服务生端了几杯颜色好看的酒水上来。
秦知聿面前的玻璃杯里,红宝石色的酒液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愈发神秘。
付清允点了杯mojito。
她和舒窈面前放的是一样的,百香果柠檬茶,还有两份解腻的甜品。
阮雾抬头看向斜侧的人,三根手指虚虚捏住玻璃杯,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卧在单人沙发上,酒液随着他手腕的转动不停在杯中摇晃。
抬头,酒杯被送到唇边,酒液顺着滚动的喉结滑入。
阮雾眼神微闪,戳了戳身旁的舒窈,“他喝的什么酒?”
舒窈侧身趴在她耳边,“negroni,难喝的要死,他的心头好。”
她摸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搜索刚才舒窈说的酒名。
内格罗尼,金巴利苦酒,酒吧里的少女杀手。
堪称世界上最红的鸡尾酒。
秦知聿和这酒的口感一样,入口苦涩,回味泛着一丝甜。
蓦地,酒吧里令人振聋发聩的摇滚声停了。
转而响起一阵舒缓的前奏。
是粤语歌。
酒吧里的众人纷纷起身挥动着手中的手电筒。
舒窈最爱凑热闹,拉着他们都起来捧场。
阮雾顺势站到秦知聿身旁,像那天超市货架旁的味道一样又不一样,是混着酒气的薄荷雪松味。
意外的不难闻。
她像个小偷一样,疯狂吸气,汲取与他有关的所有一切东西。
歌曲渐渐到高潮。
“求你别要如从前纯熟地碰我”
“而我问我为何还能够碰伤我”
“不要让我”
“一败涂地”
“输得更多wow”
“求你别说错过我其实亦爱我”
“何以技痒放过我你已仿佛有神助”
“一关心我已经等于再杀死我”
阮雾瞬间怔愣住,耳边突然听不到台上的声音。
只有身旁人低沉懒散富有磁性的声音。
他在跟唱。
声音萦绕在耳边顺着耳朵直抵心脏。
她不争气的乱了阵脚,从秦知聿口中传出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打在她心尖上
昏暗的背景下掩盖了她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心跳和红透了的脸颊
下一秒,她仓皇而逃。
重新坐到座位上的她,紧紧的攥着手机。
闭了闭眼,深呼了一口气。
脸上写满了坚定。
重新站到他身边,抖着手点开录音功能,悄悄贴近秦知聿。
所有人都在为台上的人欢呼,只有阮雾,睫毛微颤,贝齿轻咬着下唇,在没有往日的淡定,一脸慌乱的记录他的声音。
成为他,独一无二的观众。
歌曲没到尾声,秦知聿停止哼唱。
偏头看向身旁的阮雾。
披肩长发被她松松垮垮的挽在后面,露出小巧精致的耳垂,额边散着几缕碎发,脸颊红润,一双眸子仿佛含了水一样,多看一眼都让人心痒难耐。
他按压住心底生出的一股燥意,回座端起那杯凉透了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唇上湿漉漉的,有几滴酒液残留,黑眸深沉,让人猜不透他的眼神。
一曲终了,阮雾回到座位上。
潮红褪去,面色如常的端起面前的果茶,轻咬着吸管,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付清允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提议早点回去。
刚出门口没多久,阮雾说自己的包忘记带了,要回去取一下,不用等她。
穿白裙的姑娘扭头再次冲进酒吧,跑到卡座前,气息不稳,“我要一杯negroni,加很多冰。”
调酒师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很少有女生点这个。惊讶过后他低头调酒,没过多久,阮雾手里多了一杯和秦知聿一样的酒。
没有任何犹豫,红唇贴上酒杯,轻抿一口。
口腔里充满了苦辣的味道,让人难以下咽。
一口接着一口,每次只轻抿一小口。
等到第十次的入喉时候,泛着杜松子味的酒终于有了一丝橙子甜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你喜欢的苦酒,我竟然都唱出了甜味。
可是阮雾后来才知道,这杯她压着砰砰跳动的心,一口一口抿进心里的内格罗尼是她喝过最甜的一次。
尝到甜味后,她放下酒杯,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刚走出酒吧。
“阮雾。”清冷的少年音在身后响起。
她下意识回头,看见秦知聿懒散的靠在电线杆上。
“舒窈和付清允先走了,我送你回去。”不容置喙的语气。
“好。”
面对秦知聿,她实在学不会拒绝。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
秦知聿看着身旁的少女,眼底划过一丝晦涩。
阮雾根本没有背包,秦知聿发现了,但也没戳破。
在她说要回去拿包离开的时候,他跟付清允说让他先送舒窈回去,他在这等阮雾。
看付清允面带戏谑的表情,顿了顿,他又补充,仿佛在解释什么一样:“太晚了,她一个人不安全。”
不等他们有反应,他抬脚跟上阮雾。
看到她喘着气和调酒师说要一杯negroni,嗓音娇软,表情急切丝毫不见刚才淡然。
拿到酒后,一次只抿一点,一共十次。
然后当下酒杯,付钱离开。
他跟在她后面出去。
他实在是想不通阮雾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姑娘,似乎所有的矛盾点都集结在她身上。
好奇到,想把她的面具一层层扯下来,窥视真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