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爱情的苦
期末考试之后, 能在学校待着的日子就那么几天,楚辞硬生生磨蹭到了最后,接着才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收拾衣服。
而季宴礼站在一旁帮他, 还顺便往楚辞的行李箱里塞了几件自己的衣服,楚辞张开嘴正想拒绝, 季宴礼便首先一步打断他的话:“之前从家里跑出来后, 我爸说了这辈子都不让我进家门。”
“你总不能这么狠心看我流浪街头吧。”
说着, 季宴礼刻意咬住自己的下唇, 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楚辞默不作声地看他。
他又不是傻的, 只要季宴礼开口,这间宿舍他想住住多久, 说不定校长还会定时登门拜访, 顺便在配一个全能型保姆来照顾他。
【这小子就是想赖着我。】
楚辞眯了眯眼,早已看穿季宴礼的所有心思。
对方鸦羽般的睫毛颤动几下,再次看过来的目光显得更加委屈, 甚至雾气朦朦的,像是马上就要哭了。
楚辞闭了闭眼, 很显然, 在装可怜撒娇这方面, 季宴礼已经学的纯火炉青。
想拥抱的时候这样, 想牵手的时候这样,想接吻的时候也这样。
但楚辞必须承认, 这一套对他来说几乎是屡试不爽。
【我这是被季宴礼拿捏了吗?】
楚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身旁的少年依旧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狗狗眼看他。
“行吧行吧。”楚辞还是妥协了,重新规划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箱, 把剩下的东西全部装进去后, 还剩下一点空余的位置给季宴礼装衣服。
趁着对方整理的时间,楚辞站起身出门喝水, 顺便看了眼这间宿舍。
他的东西不多,所以即使收拾完拿走了,整间屋子看起来也和之前毫无区别,不过他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留恋。
楚辞在期末考试之后就跟王贺申请了退宿,毕竟他现在孤苦伶仃一个人,家里空荡荡的,以前不回家是害怕那个不要命的爹,现在他不在了,楚辞也没什么理由继续待在宿舍。
“你下个学期不住校了?”
季宴礼从屋内走出来,十分自然地接过楚辞手中的水杯,扬起脑袋喝下一口,楚辞盯着那块本来残留着自己唇痕的位置又被季宴礼的嘴唇覆盖,条件反射似的脸红起来。
“嗯。”他点点头,回答,“之前选择住校是因为别的原因,现在也没什么理由继续住校。”
季宴礼慢慢将玻璃杯从自己唇边移开;“我记得你家离学校挺远的,每天来来回回这样,不麻烦吗?”
“那间居民楼快要被拆了,本来就属于不太稳固的危房,住进去的基本上都是些”
楚辞顿了一下,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专门调查过,那栋居民楼本来早就该被拆掉,不知什么原因政|府耽误了下来,原来的住民全都搬走了,也没有人管,所以此时住在里面的属于是鸠占鹊巢,连房租都没有给过。
他没说完剩下的话,反而话锋一转;“不过政|府调查之后,发现能住在里面的大多是家庭情况十分困难的,甚至还有被子女弃养的老人,以及我这种孤儿。”
“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赶我们走,允许我们再待一段时间,以及会给我们一半的拆迁款,所以我决定到时候在我打工的地方重新租一套房。”
季宴礼沉默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你想住在这里的话就继续住,没必要这样累着自己。”
楚辞摇摇头:“学费和住宿费,我承担不起。”
“之前不是跟王老师申请过贫困学生资助吗?”季宴礼皱了下眉,“按道理说,学校应该不会按照规定收取你和普通学生一样的费用。”
一说到这个,楚辞忍不住叹了口气:“倒是申请过了,只是结果到现在也没拿到,而且之前不是说只是让我暂住在这里,学校会另外安排宿舍吗?”
“可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即使不明说季宴礼也知道他的意思。
这种靠着有权有势家庭组成的学校就是如此,怎么可能真的把楚辞这样的学生放在眼里。
“别怕。”季宴礼抬起手,拍了拍楚辞的肩膀,“我再去跟王老师提一下。”
说着,季宴礼顺势拿出了手机。
楚辞却伸出手迅速拦了下来。
他知道季宴礼家在这所学校里地位很高,就连校长见了他父亲都得礼让几分,不过终究是不能让季宴礼插手的事,再有特权也得有底线,这种事情到最后会落得人尽皆知,不论是老师校长,就连别的学生也会为此感到忿忿不平。
“没关系,我在咖啡店打工,再加上这一半的拆迁款,还没到会被饿死的地步。”
“再说,你都帮我多少次了。”
季宴礼蹙着眉:“这是我自愿的,想帮你是我的事情。”
他在关于楚辞方面简直固执地可怕。
漆黑的瞳孔直勾勾盯着楚辞,他执着的想要把楚辞留在身边,离开一分一秒都会让他感到格外不安。
楚辞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也许是之前和父母吵过一架的原因,季宴礼显然很怕楚辞会远离自己。
“不我的意思是——”楚辞对上他的眼睛,怕被对方理解错意思而有些恼火。
他正想反驳,紧接着下一秒,季宴礼猝不及防软了语气:“我只是很——心疼你。”
心疼你,所以想不顾一切地帮你。
楚辞呼吸一滞,仿佛一盆水浇在了他头顶,连那句冒到嘴边的“我有手有脚,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被强硬地咽了回去。
他垂下眼睫,往前走了几步后,将脑袋靠在季宴礼的胸口,季宴礼抬起手揉揉他的后脑勺,眼底的神色柔和下来:“所以不要拒绝我,好吗?”
胸腔里的心脏一下一下飞速跳动着,空荡荡的心房像是全被季宴礼一个人占满。
楚辞点了点头,乖乖地“嗯”了一声-
原主原来住的地方离市区很远,光是坐车都得花费一个小时左右,且因为太远没有车愿意送,楚辞只能和季宴礼拎着行李箱去挤公交车。
身旁的大少爷坐公交车的机会倒是不多,慢吞吞的车速宛如晃来晃去的摇篮一般,靠近窗户的楚辞一上车就开始昏昏欲睡,眼皮沉重地像压了块石头,脑袋一点一点,差点直接撞上前方硬邦邦的椅背。
季宴礼眼疾手快抬起手扶住楚辞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天边被不太刺眼的阳光笼罩,空气里倒是依旧裹挟着散不开的冷寒。
季宴礼垂眸,看着楚辞高挺的鼻尖,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逐渐膨胀,他有些控制不住的兴奋。
楚辞最终同意了和他住在一起的提议,换言之,自己马上就要和楚辞同居了。
和住学校宿舍不同,他会和楚辞日日夜夜待在一起,一起出门一起回家,一起买菜做饭,一起躺在一张床上畅所欲言。
这是季宴礼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于是从上车开始一直持续到下车,他的嘴角都是高高扬起的。
楚辞睁开眼,季宴礼眼底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只见怀中的少年疑惑地歪了下脑袋:“在笑什么?”
季宴礼盯着他脸上残留的红痕,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开心。”
慢悠悠的公交车逐渐驶出市区,周围的街景一瞬间变得荒凉许多,车上的人大部分都在闭着眼睛睡觉,只有季宴礼饶有兴致地望着窗外,指着天边飞过的几只麻雀。
楚辞迷迷糊糊地听着,半个身子靠进季宴礼怀里,他昨天在咖啡店打完了这个学期最后一份工,店长非要拉着他庆祝,愣是和楚辞聊到了凌晨一点。
最后还是季宴礼跑来接他,楚辞才有机会侥幸逃脱。
他掀起眼帘,望着身旁少年清晰的下颌角,鬼使神差般开口:“季宴礼,你是因为觉得自由,所以才这么开心吧。”
季宴礼听他这么说,声音一顿,垂下眼眸对上楚辞的眼睛。
——楚辞说的没错。
时时刻刻被监视的囚鸟,在这一刻总算拥有属于自己的天空。
他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小狗般凑过去,亲昵地蹭了蹭楚辞的脑袋。
毛茸茸的黑发激起一阵细微的痒意,楚辞控制不住笑笑:“季宴礼,你好爱撒娇啊。”
“不喜欢吗?”季宴礼问。
楚辞故意犹豫了一会儿。
直到面前少年直起身子,差点直接贴上去亲吻他的唇角。
楚辞吓得几乎炸毛,慌慌张张抬起手抵住他的胸口,结结巴巴地回答:“喜、喜欢啊。”
“最喜欢你了。”
“特别喜欢你。”
最后,楚辞顶着一张红肿的唇和发烧的脸颊下了车。
他咬着下唇,狠狠睨了季宴礼一眼,连行李箱都没拉,气冲冲地走在前面。
季宴礼盯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舌尖略过唇瓣,像是上面还残留着楚辞的余温。
箱子下方的两个滚轮“咕噜咕噜”转着,时不时不小心被地面上的碎石卡一下,楚辞停下脚步站在巷口,抬起脑袋朝里望去,那股熟悉的腐臭味顿时徘徊在鼻尖。
白天的光线要充足许多,能隐隐约约看见那栋老旧居民楼楼顶的一角,楚辞的目光一转,落在前边的垃圾桶上,里面如以前一样堆放着数不清的玻璃啤酒瓶和破破烂烂的塑料口袋。
季宴礼停在他身后,随着楚辞的目光一同望去,这周围安安静静得只剩下冷风掠过的声音,季宴礼缓缓呼出一口气,首先开口道:“好久没来了,上次过来还没认认真真看过这里。”
楚辞没说话。
确实是好久没回来了,另一边的墙面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青苔,持久不变的依旧是这破败的画面。
他抬起腿,沉默着朝前走去。
藏在最后方的那栋楼,靠近右侧的围墙已经垮塌,露出灰白色的碎砖,空气中飘散着显眼的灰尘,楚辞只看了一眼,便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楼道里和外边儿一样,寂静到连脚步声都像是放大了好几倍般。
楼里的居民本来就少,自从上次有人过来调查后,陆陆续续搬走了好几家,最后剩下的只有住在最底层的老太太,以及最顶层那个脑子不太好的傻子,还有几个平日里不常见到的打工人。
楚辞在五楼停下,右转,面对一扇贴满了小广告的门,上边专门涂上的绿色油漆大块大块地脱落,他拿出钥匙插|入锁孔,轻轻旋转一圈,开门时耳边响起“吱嘎”一阵极其尖锐且刺耳的噪音,紧接着门面上凝固的油漆又跟着掉下来一块。
他打开房门,探出脑袋朝里看,还好,家里还算干净,不过看起来楚志博也不经常回来,以至于整间屋子大大小小的家具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楚辞率先走了进去,打开紧闭的窗户让空气流通起来,顺便带走屋子里那股难闻的霉味。
“这里白天没什么动静,但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楼上的人会半夜三更开始敲地板,咚咚咚得特别烦人。”楚辞垂下眼眸看了眼窗沿上的灰尘,忍不住般拿起抹布拧开水龙头,“还好,没有停水。”
说完,他将抹布打湿,开始擦拭窗台。
身后的季宴礼放好行李箱也凑了过来,拿起另一块抹布跟着楚辞一起打扫卫生。
等把家里完全打扫干净,被褥床单重新换好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六点,楚辞瘫在沙发上揉自己饿扁的肚子。
这个地方太远,基本上没什么外卖,还好回来的时候提前带了点泡面和面包,也能勉强凑活一顿。
他有气无力地抬眼,看着季宴礼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啧啧感叹着:“我这是又在受什么苦。”
浓郁的调料味钻入鼻腔,季宴礼端着泡面出来,放在桌子上推到楚辞面前,顺便接上楚辞的话:“爱情的苦。”
楚辞看了看他,随后坐起来,抱着泡面狼吞虎咽。
“季宴礼你真厉害,居然连泡面都能做的这么好吃。”楚辞埋着脑袋,哼哼唧唧地说。
季宴礼看着他这幅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吃慢点,就是普通泡面而已,冲个水的事情,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才不是。”楚辞抽空回答一句,“我敢保证这绝对全世界最好吃的。”
“宿主你饿傻了吧。”许久不见的小八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黑漆漆毛茸茸的身体围着楚辞手中的泡面转,两只圆眼睛一眨一眨,似乎是在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楚辞挥挥手,企图把挡住他的小系统拍开。
【没用的系统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他瞪着小八。
小八扭扭身子:“哎呀,宿主你怎么能统身攻击呢,每个人都会犯错误,系统也不例外。”
好理直气壮的话,楚辞一想到它之前的所作所为,顿时气得牙痒痒。
【能搞错任务和数据值,系统界怎么会有像你这么笨的。】
夹杂着火药味的心声落入季宴礼耳中,他悄悄挑了下眉,随后抬头看着面前烦到不行的楚辞。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和谁说话,季宴礼的目光扫视一圈。
但这周围除了他们俩之外再无其他
所以这里还有一个他看不见的东西?
“宿主宿主你先别生气,小八这次过来是来通知宿主,制造意外害原主死亡的凶手已经出现啦!”
楚辞不知道季宴礼在想什么,一听小八这么说,手中的泡面碗“嘭”一下放回桌上,里面裹着红油的汤溅起来,撒出来了好几滴。
季宴礼冷不丁开口:“怎么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楚辞的注意力这才回到季宴礼的身上。
对面的少年投射过来一股探究的目光,楚辞眨巴眨巴眼睛,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
“啊没事,我吃饱了。”说着,他放下筷子,顺便把碗往前推了推。
季宴礼垂眸盯着里面剩下的泡面,犹豫几秒后说道:“明天我们出去买些东西吧,厨房里的锅也不能用的,需要重新换一个。”
楚辞的精力不在他身上,只下意识地点头答应下来:“好,那你慢慢吃,我进房间办点事。”
话音一落,楚辞马不停蹄地站起身,钻进了房间里。
小心翼翼关上房门后,楚辞转过头,看向眼前的小八:“你说真的?凶手出现了?”
“是的,这次绝对不会错。”小八笃定地回答。
楚辞吸了口凉气,接着看了眼门口,刻意压低嗓音小声问道:“那你知道凶手是谁?”
小八摇晃几下身体:“不知道。”
“小八只是接收到命令,才来告诉宿主。”
也就是说,对方依旧藏在暗地里。
没有得到任何其他有用的信息,楚辞撇撇嘴角,嘀嘀咕咕:“果然是没用的系统。”
小八听得清清楚楚,它立马不乐意了,两只白色圆眼睛化成两道火焰的形状:“小八哪里没用了!宿主你血口喷统!”
它似乎生气的不行,用力地朝楚辞“哼”了一声,“噗”得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辞没理会生闷气的系统,独自站在窗前,盯着楼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衣服,脑袋上扣了顶同样漆黑的鸭舌帽,一动不动地站在居民楼门口,半天也没进去。
这是谁?
楚辞蹙起眉心。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温热,带着微凉的气息落在后颈裸|露出来的皮肤上。
楚辞被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只见季宴礼悄无声息从后方凑了过来,两只手臂紧紧环住楚辞的腰,察觉到楚辞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异后,他侧过脑袋,用唇瓣贴了贴楚辞的脸颊。
“在看什么这么认真?”季宴礼问,“我过来了都不知道。”
见季宴礼这么问,楚辞条件反射再次转过脑袋,望向窗外。
现在楼下空无一人。
“没什么。”他低声回答,“站在这里消消食而已。”
身后的人启唇含住他的耳垂轻轻厮磨,柔软的触感惹得楚辞脸颊滚烫。
“好累,浑身黏糊糊的,好不舒服。”
季宴礼低下头,埋进楚辞的颈窝里,鼻尖轻顶白皙的皮肤,像是在嗅属于楚辞的味道。
接着,他继续说道。
“陪我洗澡吧。”
“楚辞。”
第72章 扑通扑通
楚辞在脑子里想了一百种理由, 也没找出自己到底是如何说服自己和季宴礼一起洗澡的。
略微过高的水液沿着皮肤滑下,淅淅沥沥的水声在这个不大且封闭的空间里徘徊,楚辞背对着季宴礼, 跟罚站似的低着脑袋缩在角落。
身后人的一举一动他都听得清清楚楚,浓郁的沐浴露香味充斥鼻腔, 楚辞下意识打了个喷嚏, 接着又迅速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想要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得再低一点。
只有滚烫的耳尖早已暴露楚辞的小心思, 他承认自己无数次想转身去看了一下身后的季宴礼, 但有贼心没贼胆,楚辞第十次给自己加油鼓劲后, 最终选择了继续当个安安静静的鹌鹑。
季宴礼拨开额前湿漉漉的头发, 抬眼看向楚辞白皙瘦削的脊背,对方一只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裤带边缘,像是害怕自己会趁机做什么一般。
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季宴礼抬腿,慢慢朝楚辞走了过去, 清晰的脚步声无法被水流掩盖, 在楚辞感受到脊背上传来的温热时, 季宴礼已经抬起指腹, 摸了摸他害羞到发红的后颈。
“楚辞。”
季宴礼的声音有些沙哑,灼人的指尖沿着脖颈, 绕着突出的肩胛骨打转:“转过来,看着我。”
楚辞感觉自己差点呼吸不上来, 脑袋里响起警报, 心脏“扑通扑通”,疯狂加快的速度让楚辞一瞬间产生心脏要爆炸的错觉。
【这是我可以听的吗?】
他快要烧熟了。
季宴礼直勾勾盯着他通红的耳朵, 脑袋顶貌似快要烧到冒烟,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缩在这里是在害怕我”
“还是在怕我做什么?”
他离得很近,说话时带出的呼吸准确无误倾洒在楚辞的皮肤上,像柔软的羽毛扫过楚辞的心尖尖,他忍不住虎躯一震。
【我说都有,你信吗?】
见楚辞还是默不作声装聋,闭着眼睛装瞎,季宴礼只好握住他的手臂,强行把楚辞翻过来,面向自己。
眼前少年顿时睁开眼睛,瞳孔放大,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栗起来,被水淋湿的头发湿哒哒,一滴一滴透明水珠落在凹陷的锁骨里,形成一汪水洼。
季宴礼伸手,将他额前的黑发撩开,暴露出那双漂亮的漆黑眼眸,浴室里的灯光是带着暧昧的暖黄,衬得楚辞眼下的薄红更加明显,他的眼睛十分不老实地四处乱转,最后停留在季宴礼的脸上。
再然后,沿着纤细的脖颈下移,楚辞又偷偷瞄向季宴礼的胸口。
蓦地睁大眼睛。
【天杀的,这是我能看的吗??】
【嘿嘿绝美男高赠送的福利。】
【既然如此,那我就大看特看一下吧!】
他的眼神实在是过于明显,季宴礼忍不住扬起唇角,他再次抓住楚辞的手腕,下一秒,紧紧贴在了自己胸前。
楚辞脸上的表情一僵,整个人大脑里一片空白,手心下软绵绵的肌肉以及对方胸腔里飞速跳动的心脏格外明显,伴随着“轰隆”一声响,楚辞确定,真的有什么东西炸掉了。
“我我我我我”
他的嘴唇抖了又抖,连带着呼吸跟着变得凌乱不堪,结结巴巴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还是季宴礼微微弯腰凑过去,好看到让人嫉妒的脸上挂着掩盖不掉的笑意。
“你是不是想问我干嘛这样?”
季宴礼盯着楚辞涣散的眼睛:“因为你的脸上写着,想要摸我。”
“轰隆——”
楚辞再次保证,再这样下去,自己马上也要爆炸了。
“我我我我我哪有!”他只觉得自己脸颊烧得厉害,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此时已经红成了什么鬼样子,周围的温度逐渐升高,楚辞脑袋里晕晕乎乎的,整个人轻飘飘,像是踩在了云端上。
季宴礼轻笑一声:“没有吗?那就不碰了?”
嘴里这么说着,另一只手却十分违心地抬起来,捏了捏楚辞滚烫的脸颊。
他靠得更紧了,楚辞甚至能察觉到他的体温在往自己毛孔里钻,黑曜石的眼瞳里倒映出自己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模样,为了逃避承认这个狼狈的人就是自己,楚辞干脆直接两眼一闭,开始装死。
【啊啊真是要了命了。】
柔和的嗓音敲击耳膜,季宴礼贴近楚辞脸侧,轻声开口。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乖乖洗澡,然后休息吧。”
话音一落,他首先松开握住楚辞的手,然后把花洒从头顶的凹槽中取下来,塞入楚辞手中。
楚辞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用浴巾包裹住自己的身体,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浴室。?
楚辞懵逼地盯着打开后又重新合并的门。
就这?
他垂下脑袋,望着自己手中还在坚持不懈工作的花洒,以及再往下
“砰!”
浴室里猝不及防传出声响,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摔在了地上。
楚辞的脊背靠着布满水雾的墙壁,一点一点下滑,最后他的双手环抱住膝盖,慢慢蹲坐下来。
心跳的速度还没彻底恢复,全身上下的燥热根本无法平息,楚辞不得不用手掐住自己的手背,想依靠疼痛的刺激,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用力地咬住后槽牙,泄愤似的磨了几下。
——可恶的季宴礼-
经过好几天时间楚辞才彻底认清自己现在确实是在和季宴礼同居的事实。
虽然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也同床共枕过,但次数总的加起来都没有这几天多。
家里是有两个卧室的,另一个以前是楚志博的房间,季宴礼第一天晚上进去,还不到半夜,立马匆匆忙忙跑过来敲楚辞的房门,一边抱着楚辞,一边往楚辞被子里钻,还神神叨叨哭哭唧唧念叨着自己一离开楚辞就会开始做噩梦。
然后心安理得地睡在楚辞身边,直至现在。
楚辞往嘴里塞了口蔬菜,顺势抬眼捕捉到季宴礼脸上心满意足的表情。
这小子自从钻进他房间后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噩梦也不做了,每天一觉睡到自然醒,整个人神清气爽,精气神比谁都足。
只剩下楚辞还有些郁闷。
【我好像被耍了,但我找不到证据。】
“季宴礼。”他手里的动作一顿,忽然启唇,轻唤道,“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你的父母,真的没关系吗?”
坐在对面的少年似乎完全不在乎,无所谓地摇摇头:“反正还剩几天时间就回学校上课了,到时候老师会通知我父母,他们不会担心的。”
目前是升上高三最紧张的时间段,这个最后的轻松假期只有短暂的两周,楚辞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还余下不到六天的时间就得返校,开学之后会按照上学期的期末成绩重新分班,到时候自己就要和季宴礼分开了。
想到这里,楚辞眼底闪过一瞬落寞,不过又很快消失不见。
【不就是分班嘛,又不是见不到了,有什么可难过的。】
楚辞暗自嘲笑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矫情。
但脸上的表情骗不了人,他拿着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愈发没胃口。
季宴礼本身就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起点太高,自己不管如何拼劲全力去追,也根本无法碰到季宴礼的影子。
楚辞垂下眼眸,眼尾不自觉红了几分。
“怎么了?”季宴礼很快察觉到了楚辞的情绪不太对劲,于是放下筷子伸过手,捧住楚辞的脸颊让他抬头。
柔软的指腹蹭蹭眼尾,季宴礼蹙着眉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再温柔一点:“可以告诉我吗?楚辞。”
楚辞听他这么说,慢慢松开咬紧的下唇,他掀起眼帘,雾蒙蒙的眼睛对上季宴礼的视线:“你说,你的父母要是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会不会很生气呢?”
“会不会要求你——”他顿了一下,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和我分开。”
季宴礼愣了愣,似乎没料到楚辞会想到这些,但这个问题他也不是没考虑过,甚至在很早之前,季宴礼就认认真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也许吧。”季宴礼轻叹一声,“以他们俩的性格来说,如果我不按照他们安排的路走的话,会让他们非常生气。”
“可能会逼着我和你分手。”
“还有可能会把我赶出家门。”
楚辞的手指一抖,筷子不慎掉落在地,可他无心去关注这些,只抬起双手用力地握住了季宴礼的手指。
“那”
“那也阻止不了我喜欢你。”
季宴礼打断楚辞的话:“没有准确的答案,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他望着楚辞的眼睛。
“只要我能和你在一起,只要你不松开我的手,我就绝对不会离开你。”
季宴礼信誓旦旦地承诺着,他能感受到手中传来的力度逐渐收紧,彼此的手心交换着属于自己的温度。
压在心脏上的巨石一下子消失了。
楚辞怔怔地看着季宴礼。
他好像不需要去追赶所谓的,季宴礼的影子。
因为他的爱人总会主动停下脚步往回走。
让自己牢牢地抓住他的手-
短短的假期转眼即逝,学校门口的公告栏里贴上了每个班上学期的成绩和排名,站在旁边的几个老师负责帮忙,引导学生前往各自的教室。
楚辞站在人群后面,密密麻麻的脑袋堵在前方,他没什么身高优势,只能等大部分人看得差不多了,才能去看自己的排名。
不过巧的是,他遇到了正从人群里面往外钻的蔺喻,少年长得瘦瘦高高的,动作倒是灵活,三下两下就成功挤了出来。
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抬头看见楚辞后一瞬间雀跃起来,立马凑到了楚辞身边:“诶,都季宴礼和柏誉这俩人脑子是怎么长得,居然都进了重点班。”
楚辞睨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回答:“这不是预料之中的吗?”
“而且你一个高二的,这么关心高三的分班干嘛。”
蔺喻抱着胳膊,不服气地“哼哼”两声:“我下个学期也高三了好不好,提前看一下竞争有多激烈呗,”
“而且——”他扭过脑袋,看向楚辞,“我是为了帮你看成绩,才这么一大早跑来跟人挤,怎么好心没好报呢。”
楚辞一听,态度立马转了个山路十八弯,十分殷勤地贴近蔺喻,还伸出手替他锤了锤肩膀:“蔺喻大人辛苦了,那小的被分到哪个班去了?”
对方被他这幅狗腿样子哄得开心,抬起三根手指在楚辞眼前晃来晃去:”三班。”
“果然是普通班啊。”楚辞顿时颓了。
“普通班怎么了?你真以为天天和季宴礼待在一起,你就能把他脑袋里的知识吸过去啊,再说,我看你这次考的挺好的,而且三班就在重点班隔壁,你俩谈恋爱连异班恋都算不上,顶多算隔墙恋。”
楚辞心里的小九九被蔺喻摸得一清二楚,几句话就把楚辞哄好了,他摩挲着下巴仔细想了想,随后附和道:“你说得也对。”
“我再跟你说啊,今天早上来的时候,我看见季宴礼和宋启辰在门口呢,这俩看起来像是在冷战,宋启辰追着季宴礼喊了好几声,季宴礼都没搭理他。”
蔺喻说着,从书包里拿出半个没吃完的面包,吭哧吭哧往嘴里塞。
“冷战?”楚辞茫然地歪了下脑袋,说起来期末考试之后他就没见过宋启辰,所以确实不知道季宴礼在和他冷战。
其中的原因,楚辞觉得自己应该知道,八九不离十多半和之前季宴礼说家里人安排他和宋启辰结婚有关。
蔺喻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接着说:“我老感觉他俩的氛围怪怪的,本来挺配的两个人,怎么现在总是把关系搞得这么僵呢。”
话音一落,蔺喻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太对劲,接着迅速转身朝楚辞表明立场:“辞辞你别误会啊,我没说你和季宴礼不配,只是冥冥之中,也不知道那里来的一种感觉,但是现在要我选的话,我肯定支持你和季宴礼!”
楚辞看着他脸上慌慌张张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我知道的。”
怎么会没有这种感觉呢,毕竟季宴礼和宋启辰可是原剧情里的主角。
他们本来就该在一起的。
和蔺喻并肩走进教学楼,高二的蔺喻首先回到教室,热情地跟楚辞挥挥手道别后,楚辞才慢慢转身继续上楼。
唇角挂着的笑在转身的同一秒垮了下去,他莫名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堵着一股形容不出来的无力感,导致脚下的步子跟着变得沉重。
高三三班与其说是在重点班隔壁,不如说其实是两个拐角相对的位置,重点班的后门对着高三三班的前门,楚辞拖着脚步慢吞吞往前走,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三班门口的班牌,紧接着,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只手抓住了。
楚辞被迫往后踉踉跄跄退了几步,随后定睛一看,才发现抓住自己的人是季宴礼。
身形高挑的少年即使穿着厚厚的冬季校服也依旧引人注目,楚辞盯着他拧紧的眉心,小声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事?”
面前的季宴礼垂下眼睫,密长的睫毛遮挡住眼睛,楚辞无法从他的眼神判断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件事。”
对方咬了下嘴唇,似乎真的在仔细思考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看他的表情,楚辞不由自主跟着紧张起来:“忘了什么?你不会忘记带作业了吧?”
楚辞大惊小怪地叫唤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这个可能性永远也不会发生在季宴礼身上。
果然,季宴礼摇摇头。
“啊,想起来了。”
他的目光慢慢聚集在楚辞脸上。
“我还没有吻你。”
话落,楚辞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季宴礼按住后颈。
贴上温热的唇瓣。
第73章 给五百万
“唔”
楚辞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伸出手不断地拍打季宴礼的胸口,紧接着又被对方迅速抓住手腕,死死压在了头顶。
这个位置虽然藏在走廊的最后方, 可难免也会有人经过,再加上正是开学第一天, 四周混杂着杂乱的脚步, 楚辞瞪大双眼, 费了好大劲才把扭过脑袋躲开季宴礼肆无忌惮的亲吻。
甚至牙齿没来得及收回, 不小心划破了薄薄的唇瓣, 血液顺着唇缝溢入口腔,顿时充斥着一股让人不太舒服的血腥味。
楚辞扭着手腕从季宴礼手中挣脱, 接着用力往前一推, 把压住自己的少年推开。
他抬起手抚过嘴唇上破掉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覆盖在莹白皮肤上,淡淡的刺痛直袭大脑, 楚辞皱着眉看向季宴礼,眼底的诧异迟迟未散。
【疯了吧, 这边这么多人, 他说亲就亲了??!】
而季宴礼的嘴唇上也沾了点楚辞的血液, 浅淡的唇色此时加深了几分, 楚辞的目光从他湿漉漉的嘴唇上一扫而过,脸颊忍不住腾升起一层红晕。
“你干嘛突然”最后两个字徘徊在唇边, 楚辞纠结几秒,最终选择吞回喉咙里。
季宴礼的突然袭击让他有点不爽, 头发甚至跟着微微翘起一撮, 季宴礼看着楚辞这幅害羞又恼怒的样子,挑了下眉, 随后睁大眼睛眨巴几下,再次露出平日里那种可怜委屈的表情。
“才一小会儿时间没见,你就对我这么冷淡了?”
他昨晚接到学生部的消息,所以今天早早出了门提前来学校,楚辞被他理直气壮的借口堵得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只能对着季宴礼龇牙,跟着炸了毛的小猫一般。
“今天一整天你都别想碰我!”楚辞扔下一句没什么威慑力的狠话,随后转身,迅速钻进了教室里。
他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抬头一看,只见季宴礼还待在他们门口没走,高挑的少年顶着那张漂亮的脸,几乎是一瞬间就引起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
“我靠,那是季宴礼吧?!他也是三班的?”有人说道。
“你傻啊,季宴礼那成绩怎么可能和我们一个班,你没看见重点班在我们对面吗。”
“他来这里干什么?我们班有他认识的人吗?诶你说,他刚刚那一眼是不是看到我了?”
“”
乱七八糟的议论声钻进楚辞的耳朵里,他不太自在地咬咬下唇,然后悄无声息抬起手冲季宴礼挥了两下。
季宴礼盯着他,嘴边的笑意渐浓。学着他的样子举起手,轻轻挥了挥。
下一秒,聚集在前排的同学发出震耳般的尖叫,很快每个人都在好奇,他到底在跟谁打招呼。
缩在后排的楚辞等季宴礼离开后,低下脑袋降低存在感。
分班之后原来班里的同学被分得零零散散,恰好高三三班还没有一个他认识的,楚辞默不作声把新学期的课本从书包里拿出来,接着握住笔打算在第一页写上自己的名字,只是还没来得及下笔,自己的脊背猝不及防被人从后面轻轻戳了戳。
楚辞愣了几秒,转过身看去。
后桌的少年半趴在桌子上,一双蔚蓝色宛如大海般的眼睛直勾勾望着楚辞,薄薄的嘴唇抿起,眉眼之间极具骨感。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浑身散发着一股冷淡气息,拿着笔戳楚辞脊背的手都没收回,也许就是故意摆在那里做给楚辞看的。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楚辞启唇问道,目光在对方的脸上徘徊几圈,这人长得很好看,甚至还有些熟悉,不过楚辞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到底哪里眼熟。
少年密长的睫毛扇动几下,随后他直起身子,漫不经心地开口:“刚刚门口那个人,是在和你打招呼吧。”
他的语气里几乎没有夹杂着任何疑问,楚辞看着他,这是唯一一个坐在他后排的人,所以看见自己的动作也不足为奇。
“啊,那是我朋友。”楚辞点了下头,随口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
少年不说话了,只沉默着凝视楚辞,楚辞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逐渐染上探究意味的眼神让楚辞莫名觉得不舒服,于是他转过身,不再理会对方。
新学期的第一天倒是没别的事情发生,等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楚辞收拾好书包后走出门外,对面的重点班还没下课,隔着走廊上的窗户,楚辞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的季宴礼。
冬日夕阳的余晖笼罩住窗边的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击着桌面,他上课一向认真,没能注意到窗外的楚辞,楚辞仅仅待了几分钟,紧接着便迈开步子离开了。
但一想到这么多人崇拜喜欢,长得又好看脑子还聪明的人是自己男朋友,楚辞瞬间觉得自己像是买股票买到了最牛的那支股,顿时爽翻了。
连带着脚下的步伐一起变得雀跃,楚辞回到了上个学期住的宿舍,简单收拾了完毕后,又拿起钥匙出门,继续去咖啡店打工。
傍晚的气温有些凉,楚辞搓了搓冷冰冰的双手,口中呼出一缕白色水雾,离开之前他跟季宴礼提前说过,自己今天回去上班第一天,所以晚上会回去的晚些。
“那你下班后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将将走出校门,楚辞收到了季宴礼的回复,简单的一句话让楚辞心里莫名一股归属感,他低声轻笑一声,连忙回了句“好。”
迎面而来的冷风吹乱楚辞鬓角的黑发,悬挂在咖啡店门口的风铃发出几声轻响,楚辞推开门走进去,屋内的暖气很快驱散掉裹挟在身上的寒意,他取下围巾,一只手把围巾挂在员工区的衣架上,一只手拿起旁边自己的围裙系在腰间。
才结婚不久,此时还浸泡在幸福甜蜜里的咖啡店店长走了过来,上上下下将楚辞打量一番后,突然感叹楚辞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楚辞听后好奇地问,他语气温和地帮顾客点完一杯咖啡,拿起玻璃杯熟练地加入咖啡液,店长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皱起眉头像是在认真思考楚辞的问题。
过了会儿,女人才开口回答:“说不上来,但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变化了许多。”
接着她眯了眯眼睛:“楚辞,你老实告诉姐姐,是不是谈恋爱了?”
对方的一句话吓得楚辞手抖,原本十分完美的拉花不小心溢出去一些,他连忙拿起毛巾擦拭台面,犹犹豫豫地说道:“哪、哪有。”
“我的第六感很准的。”店长凑过去,好奇地用手臂轻撞两下楚辞,“肯定是谈了吧,绝对是谈了!你小子周身的粉红泡泡都快糊我脸上啦!”
楚辞垂着眼捷不说话,发红的耳尖却首先暴露了所有想法,他把新做好的咖啡递给顾客,然后在店长的不断追问下,只能无奈地点头承认了。
“是你同学吗?长得怎么样?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成绩好吗?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在一起多久了??”
女人的问题如潮水似的朝楚辞涌过来,他慌慌张张,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承认谈恋爱,为了躲避店长花样百出的问题,楚辞不得不端起一杯咖啡,丢下一句:“姐我先把这个给客人送过去!”
说完,他跟逃跑似的飞速离开了员工区。
炙热的目光倒执着地黏在身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消失,楚辞暗自松了口气,直径往咖啡店最角落的一个位置走去。
“您好,这是您点的冰美式。”楚辞低声开口,把咖啡从木盘里端出来,轻放在桌子上。
余光悄悄往旁边瞄了一眼,只见那是个正在低头看书的女人,身上那件华丽的旗袍将她的气质衬托的更加明显。
“谢谢。”女人抬起头,柔和地冲楚辞笑了笑,看着她微微上挑的眼尾,楚辞猛然有一种仿佛是看见了季宴礼的错觉。
他浅浅鞠了下躬:“不客气。”
话音一落,正打算转身往回走。
“诶,等等。”女人冷不丁开口,叫住了楚辞,“你叫楚辞对吗?”
楚辞听她准确无误叫出自己的名字,疑惑地皱了下眉:“嗯。”
女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书,伸出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你能坐下,陪我聊会儿吗?”
楚辞站在原地,没答应,也没过去。
见楚辞一动不动,女人终于肯回过头,漆黑的眼瞳落在楚辞身上,红润的嘴角上扬:“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季宴礼的母亲江月,你是季宴礼的同学吧?叫我江阿姨就好。”
季宴礼的母亲?
楚辞眉心下意识蹙得更紧。
“不好意思,我现在还在工作时间。”他本能地拒绝。
“那我去跟你们店长商量一下,你今天的工资我愿意出双倍给你。”江月说完就要起身,目光又往楚辞身上滞留几秒,接着她眼底闪过一抹讶异,似乎是在吃惊楚辞居然不拦着自己。
然后楚辞目送她走向前台,跟店长说了句什么。
等江月回来后,楚辞立马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笑话,双倍工资还能摸鱼,傻子才不干。
“没想到你在这里打工。”江月理了理旗袍,挺直脊背坐下,手指握住咖啡杯冷冰冰的杯壁,“我也是路过这里,居然能遇到你,好巧。”
一点也不巧。
谁知道你在背地里偷偷调查了我多久。
我又不是傻子。
楚辞在心里悄悄嘀嘀咕咕,面子上还得笑笑,附和江月说的话:“江阿姨您认识我?”
“认识的。”江月回答,“我听老张说过,说小礼有一次带了一个同学回家住,因为小礼从小大身份特殊,除了启辰之外,还从来没有和他这么亲近的同学。”
女人说完,端起咖啡小心翼翼抿了一口。
楚辞垂放在大腿上的双手互相纠缠,对面女人虽然看着温柔淡雅,但举手投足之间,包括时不时看向楚辞的眼神都透露着一股唬人的气场。
他咽了口唾沫。
江月这个时候来找我干什么?
难道她发现我在和季宴礼谈恋爱了?
所以她现在想来拆散我们??
楚辞的脑袋里不自觉浮现出电视剧里把五百万支票扔在女主身上,要求女主离开自己儿子的恶婆婆。
“那天我遇到了点意外没办法回家,季宴礼说我可以去你们家住一晚上。”楚辞低声回道。
“原因我知道的,小礼一直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同学有困难他出手帮助也是应该的。”江月继续道,“不过我听说,季宴礼好像很喜欢你?”
楚辞的心脏猝不及防“咯噔”一下,瞳孔微微紧缩。
大概是察觉到楚辞的眼神不太自然,江月立马补充道:“啊——阿姨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小礼除了启辰之外,从来没有和哪个同学这么亲密过,我和他爸又常年在外,对他关心太少,所以有点好奇。”
楚辞掀起眼帘,淡淡地看着她:“我恰巧和他比较合得来而已,季宴礼要在学校和同学相处这么长时间,会交朋友也不奇怪。”
“是是,你说的没错。”江月笑了笑,“能交朋友就好,我都怕他这辈子身边只有宋启辰一个人。”
左一个宋启辰,右一个宋启辰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启辰才是你儿子呢。
楚辞默默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江月突然拎起旁边的包翻找,楚辞直勾勾盯着她的动作,心里忍不住澎湃起来。
要来了吗?
要甩出五百万让我离开季宴礼了吗??!!
掩藏在内心深处的戏瘾正要发作,楚辞连忙用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紧紧咬住下唇,才遏制住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感觉。
不幸的是,江月没有拿出写着五百万数字的支票,只拿出手机,手指轻轻一滑,接通了电话。
看着转头望着窗外接电话的女人,楚辞一下子泄气了。
还以为她会和自己看过的电视剧里一样呢。
毕竟在五百万和季宴礼之间,楚辞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五百万。
这话可不能让季宴礼听到。
他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那边江月总算接完电话,冲楚辞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刚刚处理了点公司的事。”
“没关系,那阿姨如果有事的话,我就先去工作了。”这个位置坐的楚辞格外焦躁,丢下这句话后他便迫不及待地站起身。
“等等。”
江月的声音传过来,语调里之前那副温温柔柔的味道少了很多:“大人没让你离开,你现在走了,就是不礼貌的行为。”
楚辞绝望地叹了口气。
无法反驳,只好埋着脑袋乖乖坐了回去。
江月的目光在他的头顶徘徊几圈,随后她又喝了口咖啡,等口腔里那股苦涩的味道消失后,薄唇一动,继续问道。
“楚辞同学和小礼关系这么近。”
“那可不可以告诉阿姨,他是不是在学校谈恋爱了?”
第74章 暗藏玄机
盘旋在店内悠扬的曲调突然戛然而止。
楚辞和江月默不作声地互相对峙着, 气氛一瞬间陷入尴尬。
女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漆黑的眼瞳望过来时还带了点审视的味道,楚辞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 连忙移开视线,微微垂头看着空荡荡的桌面。
咖啡杯里的冰块悄悄融化, 凝结在玻璃杯表面的水珠慢慢下滑, 外面的天色跟着逐渐暗下来, 路边的照明灯如往常一般亮起。
“这个”犹豫半晌, 楚辞才硬着头皮开口, “我不太清楚。”
尾音轻飘飘的,音量小的几乎只有楚辞自己能听见。
“哦?”江月挑了下眉, 随后不慌不忙地再次拿起身旁的手提包, 从里面拿出几张照片,放在桌子上,推至楚辞眼下, “那你看看这个?”
楚辞垂眸看过去,只见这些照片里的人通通都是他和季宴礼, 大多数是在宿舍楼下拥抱和牵手的照片。
他眼神一凛, 眉心紧紧蹙起:“这些是什么时候拍的?”
明明那些时候自己和季宴礼确定过周围没有人, 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但更让楚辞感到恶心的是, 这些照片显然是江月他们故意找人拍下来的。
“这个问题你就不用管了。”江月双手手指交叉,轻轻垫在下巴下方, “楚辞同学,你的家庭背景我了解过, 据说是靠成绩进入这所学校的, 那你的父母不反对吗?”
“而且你和小礼都高三了,正是最关键的时期, 时间紧任务重,你们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谈恋爱?”
楚辞一听,莫名忍不住笑了笑,对方高高在上的审判态度让他觉得格外不爽。
谈恋爱又不是他一个人在谈,干嘛光找自己一个人的茬,就因为自己没背景还无权无势,就有资格被随意拿捏了吗?
楚辞撇了下嘴角,悄无声息拿出手机给季宴礼发了条“我下班了”的消息,接着慢悠悠启唇,再抬眼时,眼尾已经跟着红了起来。
不得不说,和季宴礼待久了,虽然脑子还是没他聪明,不过这种随时随地装可怜卖惨的技能,楚辞倒是学的有模有样。
再加上多次观察季宴礼的演技,与自己的方式稍作融合,假的东西也能被他哭成真的。
楚辞用力吸吸鼻子,嘴唇颤抖几下,哽咽着说道:“阿、阿姨,我现在是个孤儿,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而父亲前几天也遭遇意外,刚刚办完丧事不久。”
楚辞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抹掉眼角不存在的眼泪,语气可怜兮兮,跟从小没人爱的小白菜似的,一下子把江月唬住了。
女人大概没料到楚辞会告诉自己这些,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看着楚辞红通通的眼睛,眼底闪过一瞬无措,半启着唇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最终只能伸出手拍拍楚辞的手背,柔声安慰道:“不好意思啊,阿姨不知道你家情况居然这么困难,将才阿姨不是有意这么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阿、阿姨只是觉得,你和小礼现在都是高中生,这个时候谈恋爱容易耽误学习,所以——”
“哇”的一下,楚辞哭得更大声了,凄凄惨惨的声音引起店里其他顾客的注意,不少人纷纷转头,好奇地冲楚辞的位置探头探脑。
别处传来的目光过于直白,江月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她拿过桌子上的抽纸盒,“刷刷刷”连续抽出好几张后,手忙脚乱塞进了楚辞手里。
对面的少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一张脸毫无血色,江月吓得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用手轻抚他的脊背,试图让楚辞好受些。
“你还好吗?”江月皱着眉,之前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消失得干干净净,“需不需要阿姨帮你叫救护车?”
楚辞摇摇头,指着自己的书包:“我、我书包里有药。”
听他这么说,江月立马拿过他的书包翻找,找出一个白色药瓶后,塞进了楚辞手里:“你等着,阿姨去给你接杯水。”
楚辞虚弱地应下,从药瓶里倒出几粒药丸,一口气塞进了嘴里。
苦涩的味道顿时在口腔里蔓延开,楚辞紧紧皱着眉,硬生生把嘴里的药咽了下去。
自己演的太过,胸口确实有点闷痛,不过还能忍受住,几秒前那副难受到快要死掉的样子完全是装给江月看的。
他悄悄勾起唇角,盯着不远处江月的背影,等女人接好水急匆匆转身回来后,楚辞再次趴在桌子上,甚至逼出几滴眼泪,从眼角逐渐滑落。
“来。”江月扶着他坐起,把水杯递入楚辞手中,看着楚辞喝完水,她又抚着楚辞的胸口帮他顺气,“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楚辞艰难地点了下脑袋,然后一脸愧疚地说:“抱歉阿姨,我有遗传性的心脏病,今天实在是不舒服,有可能不能和你聊了”
江月紧张得手指都在发颤:“好、好,有机会我们下次再聊。”
楚辞见她答应的如此迅速,立马减轻了喘气的力度。
江月看着他病态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一些,又担忧地嘱咐几句,随后起身,拎起自己的手提包,心事重重地离开咖啡店,一刻也不敢多待。
等江月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楚辞收回视线,一点一点坐直身子,他悄悄松开桌子下方被掐到发红的手臂,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暗自松了口气。
还怕自己装得不够像骗不到江月呢。
这么看江月似乎真的被自己吓到了。
有了这一出,至少短时间内江月不敢再来找自己谈话,如果再来,那楚辞就决定再装一次。
不过心脏确实有些痛,楚辞跟店长简单说明后,便请假提前下了班。
出门的时候恰巧遇到赶过来的季宴礼,少年显然是匆匆跑来的,身上裹挟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在看到楚辞后他愣怔一秒,接着见楚辞脸色不太好看,立马伸出手捏了捏楚辞的脸颊,轻声问道:“我妈为难你了?”
楚辞晃晃脑袋:“没有,是我情绪没控制住,心脏有点不太舒服。”
最后几个字将将落下,季宴礼瞬间紧张起来:“带药了吗?吃了吗?”
他一直比楚辞更谨慎看重楚辞的心脏病,每次犯病时他会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等楚辞稳定下来后,季宴礼几乎整个人都会跟着虚脱。
“吃过啦,不用担心,我现在没什么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说着,下一秒又被面前的少年拉入怀中,对方颤抖着手指抚过楚辞的脊背,落在耳边的呼吸格外急促。
“没事就好。”
楚辞垂下眼睫,安心地窝在季宴礼怀中,闷声闷气地跟他说自己和江月谈过的内容。
在说到江月派人偷拍他俩的照片时,季宴礼用下巴蹭了蹭楚辞的颈窝,低声回道:“这种情况我之前预想过,甚至有几次我看见对方忘记关掉的闪光灯,本来还以为是错觉,听你这么说,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身前少年忍不住收紧手臂,指腹一下一下按压着楚辞脊骨上突出的骨头,察觉到季宴礼将自己越抱越紧,楚辞不得不扬起脑袋,却控制不住般,勾起唇角笑了笑。
“嗯?”季宴礼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楚辞唇边的笑意愈发浓郁:“我还以为我要遭遇电视剧里那种,要用五百万逼着我离开你的情节呢。”
“那你是选择五百万,还是选择我?”
季宴礼双手握住楚辞的肩膀,低下脑袋对上他的眼睛。
楚辞眨巴眨巴。
【啊——好幼稚的问题,这也要比吗?】
【季宴礼居然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看他眼神好像还认真了。】
楚辞故意似的磨蹭着半天不说话,直到季宴礼急不可耐地凑过来要吻他,楚辞才慌慌张张地抬起手捂住季宴礼的嘴唇:“我、我当然选五百万了!”
“有钱不要王八蛋啊。”
季宴礼眯了眯眸:“你确定?”
尾音被他有意无意地拖长,余光时不时落在楚辞脸上,时刻观察着楚辞的表情。
“我可是我家的独生子,之后我父母的产业会全部归属到我的名下,总的加起来虽然不算多,但和五百万比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话音刚落,果然,怀里的小财猫两眼放光:“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季宴礼反问。
确实是。
意识到这个,楚辞“蹭”一下跳起来,把自己挂在了季宴礼身上:“季宴礼你完蛋了,我要像鬼一样缠着你一辈子!”
季宴礼笑起来,眉眼弯弯地稳稳托住楚辞,抱着他转身,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好——”
“那你就心安理得地赖着我吧。”-
自从上次装心脏病发作吓到江月后,之后的一段时间楚辞真的没再见过她。
正式步入高三后,学习压力越来越大,整个高三年级沉浸在一股紧张的氛围当中,即使班主任每天都来班上为学生们加油打气,但效果不太明显,楚辞甚至已经好几次见有人躲在厕所里偷偷哭了。
而坐在他后桌的那个人,除了开学第一天见过他以外,剩下的时日里楚辞就再也没看他来过学校。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学校终于舍得给悲催的高三生放半天假,季宴礼和楚辞背着所有人迫不及待地跑到学校公园里约会。
最近几天气温下降得很快,楚辞缩在毛茸茸的绒毛外套里,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一动不动。
他和季宴礼亲昵地围着同一条围巾,周围的风大,一片枯黄的树叶被风从光秃秃的树干上吹落,楚辞本能地打了个寒颤,接着把下半张脸藏进了围巾里。
【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居然找这种地方约会。】
【这是约会吗?!这明明是来喂西北风吃的!】
【楚辞啊楚辞,季宴礼恋爱脑犯蠢就算了,你怎么能跟着犯蠢呢!】
【简直是自甘堕落!!】
楚辞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身体又十分违心地朝季宴礼那边靠过去,紧接着,自己时时刻刻埋在毛绒口袋里的手被另一个人的温度覆盖住,楚辞转过脑袋,微微睁大眼睛,坐在身旁的季宴礼冲他扬起唇角,顺势和楚辞的手指扣在了一起。
裹挟在周身的冷寒被驱散一些,淡淡的红晕从耳尖攀爬到脸颊上,楚辞的睫毛略微慌张地颤动几下,随后轻轻捏了捏季宴礼的手指。
“觉得冷的话,我们回去吧?”季宴礼提议道。
楚辞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拒绝,之前得知自己被江月找人跟踪偷拍后,楚辞觉得自己变得敏感不少,时不时总产生被人跟踪的错觉。
“不冷。”他吸了口凉气,“这里没什么人,我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悬挂在天边的暖阳被薄薄的一层云遮住,浅薄的阳光倾洒在地面上,额角的鬓发被风吹得略微凌乱,相扣在一起的两只手中不知不觉溢出一缕薄汗。
这种惬意闲散的时光,就像是自己偷偷摸摸挖出来的。
楚辞抚摸着季宴礼纤细的指骨,默默地感叹。
就在这时,季宴礼突然拿出手机低下脑袋看了一眼,随后一点一点蹙起眉心,看他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楚辞好奇地眨眨眼,脑袋凑过去问道:“是什么?”
“一条陌生短信。”季宴礼回答,把手机递到楚辞眼前。
楚辞垂眸看去,只见信息框中是两条陌生联系人发来的消息。
【未知用户】:“我在这里看着你。”
【未知用户】:“图片.JPG”
楚辞抬起手点开下方的图片,画面随即跳转,很快,楚辞便发现这是一张风景照。
可从周围的环境来看,照片里拍的分明就是他和季宴礼此时身处的学校公园。
就连湖边那排蒙了层灰的小船都长得一模一样。
被人监视的感觉实在是不妙,楚辞一瞬间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凉了下来,立马抬起头左右张望。
这座公园位置偏僻,抛开自己和季宴礼,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楚辞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从其他几个人中排查出到底是谁发来的这条短信。
“难道又是你妈安排的人?”楚辞拧紧眉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季宴礼咬着唇仔细思考了一会儿,随后收回手机:“不像。”
“这种消息我经常收到,算起来差不多已经有三个星期了吧。”他说,“有时候的内容疯疯癫癫的,我看不太懂,有时候又是威胁短信,说什么我要是再敢靠近,他绝对会让我后悔。”
“这不就是恐吓吗。”楚辞低声喃喃,接着转过头,认认真真地看着季宴礼,“我们得报警。”
季宴礼赞同地点了点头。
被这条短信这么一搅和,楚辞没了想继续约会的心思,这个藏在暗处的人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很可能随时对他们不利。
楚辞内心焦躁得厉害,他想都没想,迅速拉着季宴礼起身打算离开,只是两人围着同一条围巾,由于身高差距走起路来不太方便。
季宴礼侧过脑袋,看着整张脸快被遮住的楚辞,忍不住轻笑几声。
“笨蛋。”
他叹了口气,主动伸出手解开围巾,然后一圈一圈缠绕在楚辞脖子上。
剩下的围巾还残留着季宴礼的温度,楚辞用嘴唇蹭了蹭软乎乎的布料,接着迈开腿继续朝前走。
他脑袋里乱成一团,此时季宴礼收到的任何消息都有可能和那位造成原主意外死亡的凶手有关,可对方至始至终都没出现过,楚辞实在找不到能把他抓出来的办法。
【难道要等那场意外发生?】
想到这里,楚辞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但是被车硬生生撞飞,得多疼啊】
他低垂着眼睫,一脚踢开脚边的石头,突然,楚辞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顿了顿,正要转身回头看——
与此同时,身后的季宴礼瞪大眼睛,他想是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旁边的湖面倒去。
下一秒,只听“哗啦”一声响,平静的水面上溅起一阵巨大的白色水花,高高升起的水液扑向岸边,直接打湿了楚辞的双脚。
而季宴礼沉入湖底,仅仅留下一连串“咕噜咕噜”的气泡。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回神,楚辞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岸边的另一个身影。
终于,有人扯着嗓子大喊——
“快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打破了霎时的寂静。
第75章 见家长啊
学校的医务室里传出细细的啜泣声。
楚辞站在白色的床帘外面, 侧过脑袋听着里面的动静,接着忍不住回过头朝里看了看。
“不用太担心,冬天的湖水虽然温度低, 但季宴礼同学很快就被救了上来,现在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 应该是收到了过大的惊吓。”
穿着白色大褂的医务室老师手中拿着一瓶药罐, 另一只手捏着一把小巧的持药匙, 等把桌面上的分装全部包好后, 装在一起递给了楚辞。
“这些药每天吃三次, 受了凉肯定会感冒发烧,最近多观察观察, 要是有什么别的事你就来医务室找我。”
楚辞接过, 垂眸看了一眼,而后小声说道:“好,谢谢老师。”
他伸出手揉搓几下自己的手臂, 即使身处开着暖气的医务室,暖烘烘的温度依旧没带走他身体里的寒意, 像是落水的不是季宴礼而是自己一般, 刺骨的冷水渗进骨头里, 怎么也驱散不开。
推季宴礼落水的人楚辞看到了, 同时也被当场抓住,是个楚辞从未见过的人, 年纪似乎比他们要大一些,问他什么他都说不清楚, 要么就是是别人花了钱让他干的, 具体问到背后人是谁时,他又会直接装哑当做听不见。
无奈之下, 楚辞只能先把他送往教导处,再由教导处的老师报警将他抓走。
最后的凶手依旧没能水落石出,不过现在楚辞能确定的是,这个人就藏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随时随地都会谋害季宴礼。
到底是谁?
季宴礼一个年纪轻轻的高中生,怎么会惹到有人想要害他的性命?!
难不成楚辞突然想到,以前季宴礼跟自己说过,小时候就因为家里有权有势,被人绑走威胁过江月和季槐谦。
从之后,江月和季槐谦处处提防着外来人,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地剥夺了自己儿子的自由,时时刻刻监视着他。
会不会这次的凶手,也是因为这个?
楚辞的眉心越蹙越紧,硬硬的痛感他都没能察觉到,垂放在身下的双手犹豫地纠缠在一起,白皙皮肤上留下几条艳红的指痕。
不对劲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既然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哪凶手为什么不早点下手,非得等到这个时候?
混乱的思绪徘徊在脑袋里,惹得楚辞脑袋发疼,目光直勾勾盯着手中的药袋,忽然感觉现在自己才是最应该吃药的那个。
身后的床帘摆动几下,江月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走出来,事情发生后她很快就收到了消息,马不停蹄赶过来后,一眼看见了就是季宴礼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模样。
她走路都不太稳,晃晃悠悠地仿佛随时都能倒下,身旁的季槐谦连忙搀扶着她慢慢坐在手边的椅子上。
“怎么会呢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江月低声喃喃着,眼泪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她抽抽搭搭吸了口气,最终还是忍不住般,一把扑进了季槐谦的怀里。
季槐谦动作温柔地揉着江月的脑袋,轻声安慰她,随后抬眼,目光落在了楚辞身上。
仅仅一眼,楚辞就被他眼神里的那股锐利吓唬住了。
那双眼睛和季宴礼很像,但感觉完全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的地位比自己高太多,以至于楚辞看见他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畏惧感。
“你就是楚辞?”季槐谦开口,低沉的声音像化成了几个巨石,顿时压在了楚辞的肩膀上。
楚辞下意识咽下一口唾沫,眨巴眨巴眼睛“嗯”了一声。
真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见家长了呢。
季槐谦目不转睛地盯着楚辞,仿佛要往他身上盯出一个洞,半晌过后,季槐谦才继续说道;“你知道是谁推了季宴礼?”
楚辞咬着下唇,又“嗯”了一声。
“原因呢?”
“他没说。”
不大的医务室里升起一股诡异的寂静。
“当时和季宴礼最近的只有你,难道你没听见有人靠近吗?”季槐谦眯了眯眸,眼神逐渐不善。
楚辞摇头:“事情发生的突然,那人是一下子冲过来的,速度太快了,而且我走在季宴礼前面,听到声音的时候,他已经被推了下去。”
季槐谦听着他的解释,却沉默着不再开口,楚辞被他的眼神逼得有些不耐烦:“叔叔,你不会觉得,我和推季宴礼那个人是一伙的吧?”
面前的男人没肯定也没否定,但迟迟不说话的态度让楚辞觉得十分委屈和无语。
“我和季宴礼是很好的朋友,我没有任何理由害他。”楚辞回答。
这时候,季槐谦才轻启薄唇,幽幽说道:“我知道你,你的父亲之前因为赌博去世,外面欠了一屁股烂债,你家里的紧急情况本身就不太乐观,我一开始就怀疑季宴礼怎么会和你这样的孩子关系这么好——”
他的话没说完,楚辞却听懂了他下半截话的意思。
就是说他一个没钱的孤儿,和季宴礼当朋友的目的就是为了他的钱呗。
楚辞简直快气笑了。
他好想撬开这人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不好意思叔叔,我和季宴礼只是普通同学和朋友而已,而且我年纪这么小,能有这么多心思么?”
季槐谦对他不太平和的态度没什么反应,只微微扬起下巴:“每一个人都怎么说。”
“我也不打算和你废话了,从今天开始,你最好不要和季宴礼再有接”
“不,和他没关系!”
季槐谦的话还没说完,另一边便传出一声略微虚弱沙哑的呼喊,一听到这个声音,原本坐在椅子上掉眼泪的江月顿时站起来,跌跌撞撞往病床的方向跑,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她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季宴礼。
“小礼,小礼你醒了,太好了——”江月哽咽着,手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季宴礼的脊背,“吓坏了吧,我可怜的孩子。”
季宴礼摇摇头:“我没事,母亲。”
随后,他抬眼看向跟在后面的季槐谦:“这件事不是楚辞的错,和他没关系,他不会害我。”
季槐谦皱着眉:“小礼,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你俩关系确实好,但不是每个人都是你了解的。”
“我就是了解他。”季宴礼斩钉截铁地回答,“谁都有可能会对我不利,但楚辞不会。”
悬挂在输液架上的药瓶晃了晃,透明的滴管中坠落下一滴液体,站在床边的季槐谦对上季宴礼的眼睛,少年轻拧着眉心,眼底裹挟着一股无法撼动的坚定,一向说一不二的男人张了张唇:“小礼,你变了太多了,以前你从来不会这样和我说话。”
说着,他故作失望的样子,长长叹出一口气。
“但这件事,不管你想和我吵架也好,还是又要闹离家出走也罢,没得商量。”男人的语气里夹杂着不容拒绝的威慑力,“否则,我会安排你立马转学。”
季宴礼喉间的喉结滚动几下,他轻轻推开环抱住自己的江月,低声回答;“我不会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故意气他,季宴礼又补充一句。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走的。”
“你——!”
季槐谦双眼一瞪,垂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全,见他语气不妙,江月连忙过来当和事佬:“小礼,怎么能这么和你爸爸说话!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快呸呸呸!然后给你爸爸道歉。”
说着,她拉着季宴礼的衣服晃了晃。
季宴礼反而紧抿唇角,刻意和他们对着干似的,半天不说话。
站在最后的楚辞眼见着周围气氛不妙,圆圆的眼睛左右瞄了瞄。
【想不到吧,季宴礼叛逆期这个时候开始发作了。】
【哼哼,你们三个就吵吧,楚哥恕不奉陪。】
这么想着,楚辞默不作声往后退了几步,正想神不知鬼不觉得离开,岂料季宴礼突然目光一转朝他的方向看过去,喊道:“楚辞,你过来。”
这一句话,直接让在场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在了楚辞身上。
楚辞眨巴眨巴眼,盯着这些赤|裸裸的目光,尴尬地挠了挠头。
【天杀的,该死的季宴礼。】
【有一种要拉我一起下水的美感。】
他磨磨蹭蹭地转身,抬脚,短短一小截路被他硬生生磨蹭了好几分钟。
“干、干嘛。”楚辞凑到季宴礼身边,对面江月和季槐谦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楚辞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下一秒,季宴礼猝不及防紧紧抓住他的手。
楚辞:“!!!”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动作显然让季槐谦诧异一瞬,接着,季宴礼义不容辞地对季槐谦说:“楚辞除了是我最信任的朋友。”
“还是我喜欢的人。”
楚辞:“??!”
【不是,哥们儿,我刚刚塑造的是好兄弟人设来着!】
【你怎么说崩就崩啊!!】
【你爹你妈的眼神像是马上就要摇一车面包人来揍我了!】
【你就是这样拉我下水的??!】
【这种方式的见家长太刺激了,我不要啊——我不要啊——】
楚辞扭动自己的手腕,企图从季宴礼手中挣脱开,不料对方得寸进尺地越握越紧,甚至还用指腹蹭了蹭他的手指。
楚辞欲哭无泪。
“小礼,不许开这种玩笑!”季槐谦眉心蹙得仿佛能夹死十只蚊子,他的目光在季宴礼和楚辞紧握的双手上徘徊,“你们两个都是男的,怎么能”
季宴礼打断他的话:“宋启辰不也是男的,你们还让我和他结婚呢。”
季槐谦瞪大眼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宋启辰他他的情况不一样!”
“我知道。”季宴礼回答,“因为宋家权势日益增大,你们怕他们风声迟早盖过自己,所以想要牺牲我,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说到底,我只是你们的一个筹码罢了。”
一旁的江月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伸出手拍拍季宴礼的肩膀:“不是的,爸爸妈妈怎么会把你当成筹码呢?我们是看你真的喜欢宋启辰,才想——”
“你们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他了??”季宴礼反问道。
“听我亲自说过?还是见我和他做过什么?”他的语气逐渐变得咄咄逼人,扔出来的问题眼前这两个大人完全回答不上来,“我和宋启辰只是朋友,你们却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说订婚就要订婚,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江月被呛得说不出话,只能拉着季槐谦,身旁的男人过了半晌才沉声开口:“不可理喻,我和你的母亲处处为你考虑,在你眼里我们倒是变得这么冷血,宋家有权有势地位高,和他们家联姻,可以保护你不被伤害,也能增长你的名气,以后我手底下的产业落到你手里,才不会有人敢随便惦记。”
“保护我?如果限制我的自由可以称为保护的话,那我宁愿不要。“季宴礼移开目光,直勾勾迎上楚辞投射过来的视线,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后,季宴礼猝不及防将那只扣住楚辞手指的手,举了起来。
“父亲,母亲,我明白你们的用心良苦,但我也希望在你们对我的保护之前,能清楚的想起来,我是个人,不是一个没有自我思想能力的机器。”
“我不会和楚辞分开,一辈子也不会。”
他的脸上依旧是病态的白,甚至由于说了太多话,导致唇瓣上残留的血色又减淡了许多,他忍不住咳嗽几声,季槐谦还想再开口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江月阻止了:“少说几句吧,孩子都成这样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行不行。”
说完,女人心疼地替季宴礼拍了拍脊背,帮助他顺气:“小礼,爸爸妈妈不是要限制你的自由,是外面坏人太多了,你年纪还小”
“母亲,我已经成年了。”季宴礼看着她,“况且,你们没办法保护我一辈子,麻烦相信我一次,我一定会把这个人抓出来的。”
“不管是为了我,为了楚辞,还是为了你们。”
他脸上的表情格外坚定,楚辞被他感染,条件反射地附和道:“我会陪着你的。”
即使心有疑虑,江月顾忌季宴礼的身体,实在不想再多说什么:“妈妈相信你,但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明白吗?”
季宴礼这才乖乖点头。
江月慢慢站起身,拉了拉季槐谦的袖口:“走吧,让小礼好好休息。”
季槐谦慢慢呼出一口气,看了看楚辞,又看了看季宴礼。
楚辞咬着下唇紧张地回望着他,最终季槐谦什么也没说,转身和江月一起离开了。
等着俩人走出医务室,季宴礼才像终于忍不住般,猛烈地咳嗽几声,楚辞慌慌张张抚摸他的脊背:“怎么了?要不要先吃点药?”
说完,楚辞拿起一旁的口袋,正要去给季宴礼接杯水。
紧接着,他的手臂被人紧紧握住,在用力一拽,他直接扑进了季宴礼怀中。
面前的少年抬起手,环抱住楚辞。
下巴靠在楚辞的肩膀上,灼热的呼吸钻入楚辞耳中。
“我不要和你分开。”
他大概是开始发烧了,身体的温度烫人,连带着思绪也一同变得很混乱。
楚辞想到他将才那副样子,勾起唇角,蹭了蹭季宴礼的胸口,柔声安慰他。
“不会分开的。”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第76章 你最乖了
自从前几日落水后, 季宴礼连续发烧了三天。
他时常身体滚烫的吓人,紧紧拽着楚辞的手却凉的刺骨,闭着眼睛模模糊糊时, 还会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一些楚辞听不懂的梦话。
这才将将开学没一个月,季宴礼就请了快一个星期的假, 期间班主任和校长都忍不住来寝室里探望过, 不过大多数时候季宴礼处于一种昏睡状态, 清醒的时间屈指可数。
终于, 在楚辞顶着厚重的黑眼圈快要倒下的时候, 季宴礼的烧总算是退了,他摸了摸对方好不容易恢复正常温度的额头, 盯着手中的温度计看了又看, 确定自己真的没看错后,楚辞才如释重负般瘫倒在了椅子上。
还好,楚辞真的害怕, 再这么烧下去,会把季宴礼的脑袋烧坏。
楚辞揉了揉自己酸胀的太阳穴, 目光落在季宴礼惨白如纸的一张脸上, 短短几天时间, 他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脸颊上的肉都凹陷下去,楚辞心疼地用手指蹭过季宴礼的眼角, 下一秒,面前的少年忽然皱了皱眉, 紧接着眼皮轻轻颤动几下, 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一向清明的黑色眼眸此时黯淡无神,他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过了好久才转过脑袋,看向旁边的楚辞。
瞳孔中倒映出楚辞的影子,季宴礼的目光从他发红的眼睛一点一点挪到了毫无血色的嘴唇,他忍不住心疼地皱起眉头,下意识动动唇想要说点什么,只是嗓子嘶哑,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凭借着本能拽着楚辞的手,张着嘴发出“啊啊”的沙哑难听的声调。
楚辞连忙凑过去,安抚似的拍拍季宴礼的手背:“我没事,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厨房给你盛碗粥。”
说完,楚辞立马站起身,正要抬脚离开房间,随后又被季宴礼抓住了衣摆,身后的少年似乎是怕他离开,望向自己的瞳孔都在颤抖,艰难又小心翼翼地吐出几个字:“ 不、不要走”
楚辞握住他的手指,让他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自己的温度,他柔和地看着季宴礼:“我不会走的季宴礼,但是你必须吃点东西,不然你的病好不了。”
“我保证,你很快就能看见我,三分钟给我三分钟的时间好不好?”
楚辞伸出手轻轻蹭过季宴礼的眼尾,然后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盖紧,这下季宴礼倒没再做出任何反抗,只是依旧直勾勾地盯着楚辞。
一旦对上季宴礼的眼睛,楚辞就忍不住鼻尖发酸,所以不得不强行移开视线,忍下胸口那股被钝刀一点一点划破心脏的感觉,迅速走出房间去厨房帮季宴礼盛了一碗将将热好的青菜粥。
回到房间之前,楚辞深深吸了口气,扬起脑袋飞速眨巴眼睛,等蒙在眼前的那层水雾消失以后,楚辞才稳住情绪。
正要往里走,宿舍门却猝不及防被人从外面敲响,楚辞脚下步子一顿,扭过脑袋看向门外,微微蹙了下眉。
大周末的,有谁会过来?
他犹豫几秒后还是走了过去,一只手扭转门把,“吱嘎”一声,面前沉重的大门缓慢敞开。
门外摆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水果篮,而送来的人似乎没有想要逗留的意思,他背对着楚辞,听到开门声音后整个人浑身一僵,而后脚下的速度增快,一副逃窜的模样。
不过即使看不见脸,楚辞还是认出了他。
“宋启辰。”
在对方马上要跑到楼梯口时,楚辞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想看望季宴礼就进来吧。”
听到楚辞这么说,少年彻底停下脚步,却呆呆地站在原地,迟迟不愿转身。
楚辞知道之前宋启辰和季宴礼吵了一架,大概真的吵得挺凶的,以至于这俩人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和好。
他说完这句话,掀起眼帘看了不远处的宋启辰一眼后,转身走进了房间。
门已经给宋启辰留下了,愿不愿意进来是他的事,楚辞没必要替任何人做出选择。
“已经超过了三分钟,你去哪里了?”一回到房间,季宴礼迫不及待地撑着身体坐起来,急切地问道。
楚辞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季宴礼身边,一边拿起勺子舀起碗里的粥,一边回答:“在门口遇到了熟人。”
他没明确说出来是谁,甚至在季宴礼要问出下一个问题前,首先把盛着粥的勺子凑到季宴礼唇边,然后用对方不容拒绝的语调,命令道:“张嘴,吃下去。”
季宴礼看着他。
季宴礼把冒到嘴边的话咽回胃里。
季宴礼张开嘴巴,乖乖吞下这口粥。
他不说话了,只是盯着楚辞的眼神里带着点委屈。
“真乖。”等对方吃完,楚辞面无表情地夸赞道,接着又舀了一口再次递到季宴礼嘴边,“这可是我特意给你熬的,你不多吃一点我会难过。”
不得不说,他这句话效果十分显著,季宴礼一听,立马从楚辞手里把碗抢了过来,扬起脑袋三口两口吃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把空掉的碗展示在楚辞眼前,顺便一个劲儿冲楚辞眨眼睛,等着他夸自己。
楚辞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碗。
【看来没有烧傻,还是老样子。】
【世界第一老婆奴季宴礼。】
楚辞无奈地笑了一声,抬起手拍拍季宴礼的脑袋:“好好,你最乖最厉害。”
他像只得到了主人奖励的小狗般,扬起脑袋,用额头顶了顶楚辞的手心。
就在这时,身后微敞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慢吞吞的脚步声引起了季宴礼和楚辞的注意。
楚辞回过头看去,只见宋启辰站在门口,两只手无措地垂放在身侧,手指纠结地揉搓着衣摆,甚至在看见另外两人正在做一些亲密举动时,他“唰“一下脸颊通红,尴尬又结结巴巴地开口:“那、那个,我我我我稍后再、再进来!!”
话音一落,宋启辰猛地闭上双眼,浑身僵硬宛如一个丢了发条的机器人般,动作别扭地转过了身体。
“不用啦。”楚辞站起来,接过季宴礼手中的空碗,“我去洗碗,你们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吧。”
他敛下眼睫,手指抚过季宴礼的指尖,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后,才往门口走去。
和宋启辰擦肩而过时,楚辞拍拍对方的肩膀,丢下一句:“好好说,季宴礼不是不好哄,也不是记仇的人,你要是还想和他做朋友,就要明白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宋启辰低垂的睫毛微微一颤,抬眼看向楚辞时,眼底裹挟着挥之不去的诧异,随后他感激地冲楚辞点了点头:“我明白,谢谢你。”
楚辞抬起唇角,挥了挥手后,甚至为了给那两人制造一个单独的空间,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微凉的冷水从手中滑过,楚辞看了眼旁边还冒着袅袅热气的粥,接着拿出手机“咔嚓”拍下一张。
这么多年独居生活,基本的做饭技能他是有的,只是穿到这里后有食堂,整天跟着季宴礼混,一来二去楚辞差点把自己会做饭这件事情抛在脑后。
宋启辰和季宴礼还没聊完,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楚辞也听不见什么,他百无聊赖地擦干手摔进柔软的沙发里,然后拿起手机,把自己刚才拍下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并配文道——
【屁股着火别惹我】:“讨厌这样的自己。#人善被人期##绝美长相##高素质##一级大厨##人夫感#”
很快,下面多了几条评论。
【0摄氏度】:“不懂就问,后面的几个标签你是说的自己?”
【0摄氏度】:“再这样我要下载反诈APP了。”
【BY】:“为什么要讨厌自己?”
【店长】:“阿哦,看起来是被男朋友欺负了哦。”
楚辞被蔺喻这小子欠打的话气的牙痒痒,正想和他大战三百回合,紧接着,下方又跳出一条新的评论。
【季宴礼(肯为朕花心思版0】:“喝过了,确实很好喝。”
楚辞眨巴眨巴眼睛。
【屁股着火别惹我】:“你不是在和宋启辰聊事情吗?”
手心里的手机震动几下。
【季宴礼(肯为朕花心思版)】:“已经聊完了。”
这条消息将将发过来,果真,一直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宋启辰从房间里走出来,再撞上楚辞投射过来的视线后,他显然愣了一瞬。
两人面面相觑着,谁都没主动开口说话,周围的气氛莫名有些诡异。
“和好了?”最终,楚辞清了清嗓子打破这奇怪的氛围,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询问道。
宋启辰这才点头,还略微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摸摸后脑勺:“和好了,话也说开了,小礼说我们还是朋友。”
肉眼可见的,眼前的少年很高兴,像是终于扔掉了压在心脏上的石头。
楚辞浅浅扬起唇角,冲宋启辰露出一个柔和的笑。
“对了,小礼告诉我,你和他在一起了。”宋启辰冷不丁话锋一转,“他还让我死了对他的那条心,因为他会和你结婚——”
“咳咳!!”楚辞被他的话呛得直咳嗽。
宋启辰不明白楚辞为什么这么大反应,疑惑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楚辞摆了摆手,一张脸被呛得通红:“应该还好吧,季宴礼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宋启辰点点头,十分真诚地看着他:“本来听到这话我还挺伤心的,不过如果小礼的结婚对象是你的话,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小礼说的没错,喜欢一个人的确不一定非得在一起,虽然不能和他结婚,但是跟他做一辈子朋友,我心满意足了。”
宋启辰说完,又向楚辞道了声谢,随后打开门,离开了宿舍。
楚辞愣怔地待在原地,略微茫然地眨眨眼睛。
他总觉得宋启辰这套说辞似乎有些熟悉
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
楚辞抬起手摸了摸下巴。
半晌过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
靠。
原文里,这句话不是男二柏誉说出来的吗??
但是怎么最后会落在宋启辰身上??
难道是因为自己改变了剧情,原本的男主顺势成为了之后的男二,甚至连结局也变得一模一样了?
这么一想似乎逻辑方面正好对应的上,楚辞忍不住皱眉,啧啧称奇。
居然还能这样?
房间里传来季宴礼的呼喊。把楚辞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楚辞连忙回到季宴礼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首先握住了自己的手。
“这几天我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做同一场梦。”季宴礼低声喃喃,“我梦见你出了意外,流了好多血,我在你旁边不管怎么叫你,你都没有半点反应。”
“然后。”
“你消失了。”
他抬头,迎上楚辞的视线,一边说着,像是直接沉浸在了回忆里,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畏惧:“就这么眼睁睁的,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满世界地找你。”
“却怎么也找不到。”
季宴礼控制不住地哽咽一声,楚辞盯着他泛红的眼角,心疼地将他搂入怀里。
手指轻轻抚过季宴礼的后颈,楚辞低声安慰道:“季宴礼,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少年将脑袋埋入楚辞的胸口,他摇了摇头,闷声闷气地回答:“可是太真实了,楚辞,我当时好想睁开眼睛,但是不管怎样都醒不过来。”
他的尾音颤抖着,慌慌张张抬起手环抱住楚辞的腰。
过了一会儿,季宴礼才缓缓抬头,沉声问道:“你的任务完成后,就会离开吗?”
“离开之后你会去哪里?”
“我还能找到你吗?”
季宴礼的目光格外炙热,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接二连三冒出来,他太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楚辞薄唇微启,面对对方的问题,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
【我该怎么告诉他,我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离开之后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季宴礼会疯吗?季宴礼会疯掉的吧。】
【也不知道我离开后,原本的剧情会不会恢复正常】
“楚辞。”季宴礼轻唤他的名字,“我们去国外好不好?那个凶手我们不抓了,我们跑的远远的,好不好?”
“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季宴礼耸耸肩膀,浑身颤栗得更加厉害,楚辞不忍心地抬起手想要安慰他,又在同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好像——从没告诉过季宴礼,只要找到凶手后,自己就会离开。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楚辞瞳孔骤然一缩,他两只手握住季宴礼的肩膀,俯下身子认真看着他。
“季宴礼,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能听见一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比如,我的心声。”
第77章 老倒霉蛋
“扑通扑通。”
房间中只剩下震耳的心跳。
楚辞目不转睛地盯着季宴礼, 连眼睛都忘了眨。
眼眶逐渐开始发干发涩,他这个问题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但类似的想法早早就在心里掩埋了很久很久。
面前的少年脸上倒没什么别的表情, 甚至还有些淡定,幽黑的眼眸对上楚辞的眼睛, 过了许久, 一声轻飘飘的“嗯”钻入楚辞耳中。
楚辞瞳孔骤然紧缩,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深吸一口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季宴礼这下仔细回想了一下, 接着回答:“不清楚, 已经很长时间了。”
很长时间了
长时间
脑海里盘旋着对方的回音,楚辞感觉自己心脏一哽, 差点一口气憋死自己。
【那也就是说——我之前夸他的骂他的吐槽他的嘲笑他的对他变态的季宴礼全都听到了???!!】
【等等, 这句话难道也】
楚辞半信半疑的视线下滑,接着接收到了季宴礼递过来的肯定的目光。
少年微微勾起唇角,眼底夹杂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
“嗯, 听到了哦。”
楚辞两眼一黑。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我不活了啊啊啊啊!!】
【这是社死吗??这比社死还恐怖吧!】
“那我在你面前,岂不是早就没秘密了?!”他的情绪突然控制不住得激动起来, “你、你还骗了我这么长时间!”
季宴礼无辜地眨眨眼:“我没有骗你, 毕竟如果我之前说出来的话, 你肯定不会相信吧。”
身旁人胸腔起伏得厉害, 似乎被吓得不轻,甚至开始自我欺骗地胡言乱语:“哈哈, 我觉得你现在肯定也是在骗我,我才不信, 读心术不是超能力吗, 这又不是异能世界”
其实这句话他自己说着都心虚,眼神四处乱飞, 就是不去看季宴礼。
季宴礼听他这么说,立马坐直身子,扬起下巴道:“试试?”
“试试就试试!”楚辞,挠了挠后脑勺,继续硬着头皮嘴硬。
他直勾勾看着季宴礼的眼睛,纠结半晌后,才在心里冒出一句。
【季宴礼这个大笨蛋。】
只见季宴礼轻笑一声,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薄唇轻启,回答道:“你也是个大笨蛋。”
楚辞眉心一跳,不服气地喊:“这不算,重来!”
似乎真的想为难季宴礼,于是楚辞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回凳子上,一会儿跳到窗边朝外望一望,一会儿围着床上的季宴礼转两圈。
他一只手托着下巴,跟围观动物园里的动物似的,还不知好歹地伸出手戳戳季宴礼的脸颊。
【早知道这样,我真该顺着原剧情撮合你和宋启辰。】
下一秒,他不老实的手被季宴礼紧紧抓住,眼前少年目光凌厉,他眯了眯眸:“你敢。”
说完,趁楚辞还没来得及反应,直接将楚辞拽了过来,贴上楚辞的唇瓣,逼着他接了个带着药味的,苦涩的吻。
楚辞顶着通红的脸颊,被季宴礼松开后立马像受了惊的兔子一般往角落里窜,他的手指忿忿不平把衣服的下摆揉皱,还噘着红润的嘴巴故作恼怒地瞪了季宴礼一眼:“你耍赖!”
季宴礼往后一靠,眼神里裹挟着一股意味不明的情绪,面对楚辞的控诉他也不反驳,只是悬挂在唇边的笑愈发浓郁起来。
“嗯,我耍赖。”
对方的话倒是让楚辞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抬起手背不断揉搓自己的嘴唇,这下自己再怎么骗自己是假的,都没办法不信了。
【真是老倒霉蛋了楚辞】
【人在季宴礼这小子手里,心也在这小子手里。】
【纯属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明明我才是穿越过来的!明明有系统和剧本的是我!为什么季宴礼也有超能力啊??!】
以想到自己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拥有与众不同金手指,他实在是不太服气,仗着季宴礼能听见自己心声,摆烂似的在心里一个劲蛐蛐季宴礼。
直到季宴礼忍无可忍,下床抓住楚辞,来来回回亲了好几遍,楚辞才一动不动地彻底老实-
得知季宴礼拥有此等非比寻常的能力,楚辞连续几天都不愿意主动靠近季宴礼。
毕竟待在他身边自己跟个透明人似的,打什么坏主意对方知道的清清楚楚,楚辞不得不放空自己心中的一切杂念。
只是季宴礼这小子像是在故意和他对着干,楚辞越躲着他,他出现在楚辞视线里的次数越频繁。
高三三班和重点班隔门相望,季宴礼还专门挑选了一个靠近后门的位置,这下好了,不但天天在宿舍里见面,就连上课,余光稍稍往旁边一瞥,就能看见对方认真的侧脸。
在第三次被季宴礼捕捉到自己在偷看他之后,楚辞干脆扭过脑袋,发誓坚决不理他了。
他郁闷地在课本上画上一些不规则符号,撑着下巴的手指轻点下颚,最近几天气温稍稍升温,躲藏在厚重云层后方的太阳总算舍得露出头,金灿灿的阳光落在窗外干枯的枝干上。
“啪嗒。”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枚纸团准确无误落在了楚辞的桌子上,楚辞垂下眼眸微微一愣,直起身子左右张望,教室里所有人除了他之外都在认真听课,背对着学生板书的老师没有察觉到楚辞的动静。
直到门外传来一道灼热的视线,楚辞诧异地蹙了下眉,接着扭过头,正好看到了同样在望着自己的季宴礼。
少年对他做了几个手势,示意他打开纸团,然后又警惕地抬头看了看讲台上的授课老师。
楚辞犹豫几秒,细长手指一点一点将纸团展开。
“放学之后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我看见了一家新开的甜品店,有你喜欢的口味,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不要不理我。”
皱巴巴的纸张上确实留着属于季宴礼的字迹,白底黑字之间,楚辞却隐隐察觉到对方是在朝自己撒娇。
楚辞的嘴角控制不住般上扬,又像怕被季宴礼察觉到自己在暗爽,连忙伸出手把嘴角压了下去。
他瞥了季宴礼一眼,见对方正急切地等着他答复,楚辞故意般磨蹭了半天,眉心皱起又松开,看似琢磨很久,才舍得高抬贵手,十分冷漠地写上一个:“好。”
只是他的字和季宴礼的比起来圆圆的,刻意凹出来的高冷感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显而易见的幼稚。
纸团被楚辞重新捏起来,然后用力挥手,把纸团扔了过去,小小的东西在走廊上滑出一道弧度,成功落在了离季宴礼还有半米远的地方。
楚辞:“”
季宴礼看看地上的纸团,接着掀起眼帘看看楚辞,楚辞做着乱七八糟的手势,想要证明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
“楚辞!”
自己的名字被人冷不丁喊出,楚辞吓了一跳,仓皇地扭过脑袋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旁的语文老师,对方紧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呵斥道:“站起来!”
“这么喜欢盯着重点班看,那上学期怎么不努努力自己考去重点班?!”
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投射出一道锐利的目光,楚辞咬着下唇耳尖发红,动了动嘴唇正想解释点什么。
可语文老师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都高三了,还收不回心思,你不学习别的同学还要学呢!”
“行了,这节课你就站着听。”
说完,语文老师拿着课本,一边讲着书上的重点知识,一边慢慢挪回了讲台上。
就在这时,隔壁班也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呵斥,只是这声音听着比自己受到的要温柔许多,楚辞两只手背在身后,好奇地扭头一看,原来是把半个身子探出教室奋力去够地上纸团的季宴礼也被老师抓了个正着,接着被骂了几句后,和自己一样,站了整整一节课。
见季宴礼脸上顶着郁闷的表情,委屈巴巴地朝楚辞看过来,楚辞再也忍不住,偏过脑袋肩膀轻轻颤抖着。
终于到了放学的时候,楚辞坐在座位上奋笔疾书,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就连隔壁重点班都关门关灯落了锁,唯独只剩自己还在写检讨。
——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他和季宴礼都被罚站,偏偏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需要写检讨。
楚辞咬着后槽牙,下笔的力度像是要把眼前的纸张戳烂。
还好语文老师规定的检讨字数不多,楚辞在这方面相当有经验,迅速解决完一篇后,他抬头看了眼前方悬挂在墙面上的钟表。
天边的落日稍稍西斜,傍晚六点半,季宴礼估计在学校门口等了他快二十分钟了。
想到这里,楚辞连忙收拾好自己的书包,站起身正要往外走,突然,一个小巧的黑色影子直接迎面撞了过来。
对方似乎是急匆匆跑来的,却没料到楚辞会猝不及防出现,以至于两个人直接用力地撞在一起,后者没能稳住脚步,往后踉跄几下后,直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嘶——”
楚辞回过神,垂下眼眸定睛一看,没想到跑来的人居然是宋明月。
女孩狼狈地蹲坐在地上,手中的手机落在身旁,她紧紧蹙着眉,眼角还带着未消散的红晕,楚辞以为是自己把她撞疼了,立马蹲下身将女孩从地上拉起来:“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宋明月急促地呼吸着,一只手揉着自己摔疼的部位,一只手迅速从地上捡起手机,她慌慌张张的扒开楚辞的手,扭过脑袋朝另一边的重点班张望着。
“季、季宴礼呢??!”见重点班早就没人了,宋明月脸上的表情更为急切,颤抖的瞳孔望向楚辞,“他人呢?!”
楚辞没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季、季宴礼他、他在学校门口。”
宋明月懊恼地跺了下脚,随后马不停蹄地就要转身,楚辞眼疾手快地抓住她:“发生什么了?季宴礼怎么了?”
“不是季宴礼怎么了。”女孩一张小脸脸色惨白,由于情绪激动加上跑得太急,她的语言逻辑跟着有些混乱,“是林词安,我要问问季宴礼是不是和林词安真的有什么关系!”
女孩不明不白的话让楚辞脑袋发懵,他实在想不到林词安和季宴礼之间会发生什么。
宋明月奋力扭动手腕,想从楚辞手中挣脱,不过她的力气始终比不过一个个子比自己高半个脑袋的少年。
见楚辞一副不说明白就不放她走的样子,宋明月深吸一口气,说道:“楚辞,我知道你和季宴礼关系好,但这件事不是小事,他甚至关乎着林词安的前途!”
“在这方面,你也要包庇他吗?!”
宋明月是林词安的死忠粉,这一点楚辞早就清楚了,不过宋明月这样平白无故的污蔑季宴礼,楚辞实在是有些不爽。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楚辞冷下脸色,“季宴礼和林词安能有什么关系?”
他脑袋里分明只记得这两人只在宋启辰回国那天的宴会上草草见过一面。
宋明月点了点头:“好,反正我也不知道你是装的还是真的,既然不清楚,那你就看看这个。”
话音一落,宋明月举起手中的手机,屏幕上的页面恰好显示出最新一条爆炸性新闻。
#新生代影帝林词安和恋人酒店私会,这个人居然是他?!#
相当有误导性的标题。
楚辞扫了宋明月一眼,随后抬起手指往下滑动。
越看,楚辞越觉得离谱。
因为这条新闻后面罗列出来的每一条所谓的证据和细节,居然统统指向了季宴礼!
甚至最下方还配着一张图片,与之前的新闻相似,只是这次图片更加清晰了些。
前一张是戴着墨镜从宾馆钻出来的林词安。
后一张是头发略显凌乱的季宴礼。
再看新闻里所写出来的宾馆名字,楚辞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不就是上次蔺喻生日,季宴礼喝醉后自己带他去的那家吗??
只是第二天季宴礼有事比他先离开,结果没想到还能和林词安的时间撞上??!
不是,那林词安为什么也会在这里啊?!
大概是察觉到楚辞眼底的震惊,宋明月咄咄逼人的气势收敛几分,她奇怪地看着楚辞:“难道你和季宴礼走的这么近,都不知道他在和林词安谈恋爱?”
季宴礼的原配楚辞:
这事儿是真不知道。
“咳。”楚辞好不容易从这荒谬的报道里回过神,“额,难道凭借这点东西,就能证明季宴礼和林词安在谈恋爱吗?”
宋明月冷哼一声:“还有粉丝爆料,说林词安会学校办理|毕|业证那天,进了季宴礼的宿舍。”
“全校就季宴礼一个人拥有专门的单人宿舍,这事儿你也知道吧。”
楚辞:“”
怎么说呢。
现在的情况到目前为止,有点像脱缰的野马,怎么也拉不回来了。
毕竟自己住在季宴礼宿舍这件事,除了班主任王贺和蔺喻柏誉宋启辰这几个人之外,别的学生的确不知道
“还有还有!”宋明月翻出一些粉丝整理出来的爆料,“之前有一次季宴礼发了条朋友圈,第二天林词安就发微博,配文是下雨了。”
楚辞看过去。
好死不死,正好是那条“从没觉得黑夜如此漫长,见不到你的每一分每一秒,心里就像下了大雨一般潮湿。”
楚辞眼前再次一黑。
下雨哥,让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他硬生生咽下一口唾沫,尴尬地扯动几下嘴角,欲言又止几次后,弱弱问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宋明月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楚辞。
“你居然看不出来?”
“他们俩明明就是在隔空调情啊!”
第78章 鱼上钩了
楚辞沉默。
楚辞震惊。
楚辞不解。
“还有就是”面前的少女还打算继续列出一些荒谬的证据, 楚辞扯扯唇角,连忙打断她:“好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要去找季宴礼, 等见到他了我帮你问清楚。”
宋明月这才愿意消停下来,她大口大口喘着气, 脸颊上裹挟着一层淡淡的红晕, 望向楚辞的眼尾又红了几分, 她的嘴唇颤抖几下:“谢谢你, 楚辞。”
说完, 女孩抬起手抹了把眼角残留的眼泪。
“如果真的是误会的话,让季宴礼出面说清楚吧, 这件事让很多林词安的粉丝生气,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在网络上四处搜寻季宴礼的个人信息了。”
接着,她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而且季宴礼身份不一般, 他是季槐谦的儿子,本来名气就不小, 说不定已经有人早早找到了他的住址和联系方式。”
楚辞听宋明月这么说, 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这段剧情在原文中出现过, 本来以为自己改变发展后,这段剧情应该也会像别的一样更改或者直接消失, 却不料居然以这种方式出现了。
他很快转念一想,回想起这几日季宴礼总是受到类似的陌生威胁短信, 说不定真的和这件事情有关。
楚辞拍了拍宋明月的肩膀, 点头答应道:“我会的,也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说完, 楚辞迅速转身朝楼下跑去。
他跑得急,脖子上的围巾被风吹散开,跟条小尾巴似的在身后飘来飘去,橘黄色的落日拉长投射在地面上的黑色影子,冬日傍晚的冷风从耳旁呼啸而过。
楚辞目光直直地盯着伫立在学校门口的身影,对方背对着自己,即使低头看手机脊背也挺得笔直。
大概是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季宴礼转过身,正巧看见朝他冲过来的楚辞,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睁大,藏在围巾下面的嘴唇下意识勾起,他展开双臂,然后稳稳地将楚辞搂入怀中。
过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季宴礼控制不住往后踉跄几步,他垂下眼眸,对上楚辞扬起脑袋投射过来的视线,两缕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季宴礼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拨了拨楚辞额前的刘海。
“不用这么着急,出来晚点也没事,我会一直等你。”他柔声开口,音调里像是裹挟着温热的暖阳,由于降温季宴礼也比平常穿得更厚一些,抱起来软乎乎的,宛如一团巨大的白色棉花糖。
楚辞的脑袋埋在季宴礼胸口,他本能地蹭了蹭,接着猛地想起将才宋明月说的话。
他直起身子,从季宴礼怀中钻出来:“你知道林词安那件事吗?”
眼前的少年轻轻蹙眉,仔仔细细回想许久,才意识到林词安这人是谁。
季宴礼摇摇头:“他怎么了?”
他果然还被蒙在鼓里。
楚辞拿出手机,翻出那条热度高举不下的报道,点开之后递到季宴礼面前。
季宴礼先疑惑地看了眼楚辞,随后视线挪到了手机上,越往下看,眉心皱得越紧。
最后,他忍不住冷笑一声,似乎被彻底无语到了。
“我会找人,把这篇莫无须有的东西删掉。”季宴礼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连语气都平淡得毫无起伏,但楚辞能感觉出来,他其实是在生气。
“宋明月告诉我,这件事情几乎让林词安的所有粉丝炸开了锅,甚至还有人偷偷在私下找你的信息。”
楚辞轻声开口。
“我想,你之前收到的未知短信,很有可能和他们有关。”
他咬了咬下唇。
【毕竟之前遇到几次林词安,他总被他的私生跟踪,况且之前还有他被害的新闻,可想而知其中的某些群体危险程度有多高。】
【但是】
“不过,这篇报道目前不能删,不但不能删,还要加大力度。”楚辞掀起眼帘,直勾勾盯着季宴礼的眼睛。
“以这群人的速度,估计很快就会按耐不住找上门来,到时候我们提前报警,说不定能抓到上次推你掉进湖里的凶手。”
他对之前季宴礼掉糊的事情耿耿于怀,这是季宴礼离死神最近的时刻,无论如何楚辞都做不到让那个杀人未遂的凶手逍遥法外。
季宴礼的手指慢慢蹭过楚辞的眼角,可对于楚辞的提议,他并没有立马同意:“这太危险了。”
确实是很危险。
甚至可以说,楚辞是在拿自己和季宴礼的生命安全在赌。
但只有楚辞一个人清楚,这件事不论按照原文剧情发展还是改变轨迹……
季宴礼都不会再受到一点伤害。
“相信我。”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抬起两只手紧紧握住季宴礼的手腕,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传过去,他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皮肤下脉搏跳动的频率。
“这么一群人,即使你做出了解释,他们依旧会认定自己看见的证据为事实,如果我们放任不管,他们就会得寸进尺,到时候事情闹得愈来愈大,对我们来说才是真的危险了。”
楚辞的嗓音略微低沉,眼底的神色格外认真,指腹一下一下抚摸着季宴礼的腕骨。
对方沉默了许久,过了半晌,季宴礼才重新开口。
“好,听你的。”-
林词安和季宴礼的绯闻传出后,林词安的经纪公司迅速发布了一条辟谣公告,不过由于字里行间的内容过于官方,反而多了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导致整个粉丝内部动荡不安,就连不少不是林词安粉丝的人,都纷纷跑来吃了一圈这个新鲜大瓜。
季宴礼这边因为配合楚辞,并没有做什么动作,没出几天,网络上倒是凭空出现了一条澄清帖,其内容大概是引用之前的报道,从中发现了不少不合常理的破绽。
许多粉丝看过之后,顿时陷入迷茫,不过这时也有许多愿意相信林词安人品的,认为他绝对不会做出地下恋这种事。
风波声最大的依旧是在网上,对季宴礼的日常生活倒是没什么别的影响。
他用叉子插起一颗紫红色的葡萄凑到楚辞唇边,身旁的楚辞紧紧皱着眉,时时刻刻紧盯着屏幕上的热点变化,感受到唇角传来一片微凉,楚辞本能地张开嘴,叼住这颗葡萄,含进嘴里。
牙齿轻轻咬开葡萄外面的薄皮,清甜的汁水顿时在口腔里迸开,他惬意地眯了眯眼,扭过脑袋冲季宴礼笑了笑:“好吃。”
盯着楚辞弯弯的眉眼,季宴礼眼中的神色柔和下来,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楚辞的鼻尖:“你终于舍得看我了?”
楚辞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季宴礼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季宴礼用下巴指了指他手中的手机:“从进门开始,你就一直盯着手机看,不管我怎么叫你,你都不理我。”
“不知道的,还以为手机才是你男朋友呢。”
说着,他不满地噘了噘嘴唇。
语气听起来酸得厉害。
原来是在吃醋。
“我是在看你的绯闻发展到什么地步啦。”楚辞连忙往季宴礼身边凑近,胳膊蹭蹭季宴礼的胳膊,然后他歪下脑袋,望着对方的侧脸,明知故问地开口,“你吃醋了?”
季宴礼瞄了楚辞一眼,接着故意似的扭过脑袋:“嗯,吃醋了,你要哄我吗?”
最后几个字说得倒是理直气壮,楚辞忍不住笑道:“哪有人自己要求要被哄的。”
靠近窗口的少年敛下眼睫,密长的睫毛颤抖几下,黑发暴露出来的耳尖微微泛红。
他压低嗓音嘀嘀咕咕:“不可以吗?”
楚辞唇角的笑意更浓,他拉着季宴礼的手臂晃了晃:“那——亲亲?”
说完,楚辞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季宴礼的耳尖。
后者舔了一下下唇,故作别扭地一动不动。
楚辞又凑近了一点;“季宴礼,亲亲?”
季宴礼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红晕从耳朵攀上了脸颊。
心底那股想要逗弄的恶劣心思越演越烈,楚辞甚至大胆地拽住了季宴礼的衣领,得逞似的再次开口:“季宴礼,亲——”
这一次,他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面前的人堵住了,唇瓣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异常清晰,季宴礼漆黑的眼瞳直勾勾盯着他,露出一丝狡黠的表情。
楚辞愣愣地眨眨眼,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被季宴礼骗了。
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下起细密小雪,毛茸茸的雪花坠落在窗沿上又迅速融化,屋内暖黄的灯光笼罩在头顶,温热的暖气裹挟全身,不远处传来门口风铃互相碰撞的轻响,伴随着几阵逐渐靠近的脚步,紧接着便是一阵猝不及防的吸气声。
楚辞睁开眼睛,慌慌张张推开缠着自己的季宴礼,扭过脑袋一看,只见一个身形高挑的少年站在他们对面,一头扎眼的金色头发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炫目,蔚蓝色的瞳孔紧缩,似乎根本没料到自己一进来就会看见这样一幕。
是林词安。
楚辞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红润的嘴唇。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尴尬地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林词安忍无可忍,薄唇嚅动几下:“那个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楚辞大大咧咧地挥了下手:“你来得太是时候了!坐坐!”
林词安:“”
真的吗?
他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楚辞,顿时不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阴阳怪气,林词安别扭地坐下,摘掉了遮住下半张脸的口罩。
楚辞看着他那张人神共愤的脸,下意识在心里感慨一句:【不愧是从小就被选中的明星,这张脸不管看多少次都漂亮得惊人。】
【啧啧,还有这身材比例,这长手长脚,这不同寻常的眼睛】
【明明都是女娲造的,凭什么你走了VIP通道?!】
他没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目光有多直白,对面的林词安硬生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抬起手尴尬地揉了一下太阳穴,然后求助一般望向楚辞身旁的季宴礼。
“咳咳。”
冷不丁的咳嗽声传至耳边,楚辞迅速收回视线,对上季宴礼投射过来的目光后,他条件反射地心虚起来:“我什么都没看!”
“真的?”季宴礼挑了下眉,“可是我都听见了。”
话音里带着不明不白的语气,季宴礼有意无意戳了下胸口,楚辞这才反应过来。
靠。
差点忘了季宴礼这小子会读心!
他不自然地一寸一寸挪开视线,强行忽略掉身边赤|裸裸的目光,转移话题,硬着头皮冲另一边的林词安说道:“额、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事想商量。”
“我知道。”林词安回答,他再次飞快地瞄了眼季宴礼,“你你男朋友跟我说清楚了。”
他似乎对季宴礼和楚辞的关系不太习惯,“你男朋友”几个字说得磕磕巴巴,恰好这个时候咖啡店的服务员端来一杯冰咖啡,林词安接过后扬起脑袋猛灌下一口,硬生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说清楚了就好,那我们直接开门见山吧。”
楚辞总算坐直身子,认真起来:“你知道的,我们今天约你出来,是为了解决最近你和我男朋友的绯闻,但我想了想,这件事情可能跟那些天天跟踪你的私生有很大的关系,至于这一点,你应该比我先想到吧。”
林词安低垂着眼眸,没说话,楚辞见他并没有否认,于是继续说道:“想必这些不正常的粉丝让你很困扰,我和季宴礼同样的,因为在这件事情被完全爆出来之前,季宴礼已经被人身威胁了。”
“按道理说,你作为偶像,没能正确引导粉丝,我们应该追究你的责任。”
他的视线落在林词安紧攥着玻璃杯的手指上,细白的指节微微弯曲并且颤抖着。
“不过看在你也是个受害者,要是这些人不受到应有的惩罚,他们估计只会变本加厉,到时候你会更加危险。”
林词安沉默着,半晌后长长叹出一口气:“所以,你们是想和我联手,把那些人抓起来?”
接收到楚辞肯定的目光,林词安毫不犹豫地摇头:“抓不到的,他们比我们想象中狡猾很多,我之前被逼的没办法,还出面阻止过他们。”
“结果呢——结果是我在拍戏的时候,喝了他们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药的水。”
“他们从来不敢真正正大光明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很会伪装,有些人连监控都能破坏掉。”
想到这些,林词安眼中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他们太极端了。”楚辞开口,“所以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你放心,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一定能抓住他。”
也许是楚辞的语气过于坚定,林词安忍不住动摇了,他望着楚辞看了许久,最终重重地点点脑袋:“好,我会配合你们。”
“等处理完他们,我想退出这样的生活。”
“本来一开始,我就不愿意进入娱乐圈”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而后像是陷入什么痛苦的回忆,楚辞撑着下巴,同情地盯着他。
“咔嚓。”
突然,不远处响起一阵轻微的快门按下的声音,刺眼的闪光灯投射过来,从玻璃窗上落进了楚辞的眼睛里。
楚辞目光一转,看向窗外,外面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来往行人行色匆匆,与平常并无区别。
他忽然笑了笑
鱼上钩了。
第79章 和我结婚
【有路人拍摄到季宴礼和林词安私会, 在这之前林词安的工作室还发布了辟谣公告,这条消息一爆出来,直接石锤, 工作室这波属于自打自脸了吧?各位怎么看?】
【一口黄桃罐头:怎么看?用眼睛看呗。】
【芋泥脆啵啵:不懂就问,这俩人到底是谁?最近营销过头了吧!好影响观感。】
【林词安12.12电影大卖:受不了, 这点东西也能被称为石锤, 死营销号就恰烂钱吧!请各位多对关注我们大帅哥的大电影哦!】
【不是吧这也能吹:怎么哪里都有控评粉丝, 烦死了!反正我觉得这俩人关系肯定不简单。】
【抹茶中度依赖:上一个瓜还没吃完又冒出来一个瓜, 我现在就想瓜地里面的猹, 遍地都是瓜。】
【】
“咔嚓”一声轻响,刺眼的闪光灯引起楚辞的注意, 他回过神, 抬头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季宴礼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相机,低下脑袋翻阅将将拍好的那张照片。
暖黄色的灯光围绕在少年身侧, 身旁那棵巨大的圣诞树正好能用来充当背景,少年的下半张脸埋进厚实的围巾中, 额前黑发柔顺, 脸上的表情恬静, 唯一美中不足的, 是主人公至始至终没有抬起头看一眼镜头。
季宴礼轻轻蹙了下眉,迈开腿走到楚辞身边, 垂下眼眸瞄了眼楚辞手机上密密麻麻的画面,低声问道:“在看什么?”
周边的商铺里播放着欢快的圣诞歌, 楚辞后知后觉回神, 把手机递入季宴礼手中,接着他将脖子上的围巾稍稍拉紧一些, 闷声闷气地开口:“网上的风向倒是按照我们意料之中的发展了,估计那些人也看到了这张照片。”
他所说的照片,自然是前几天和林词安在咖啡店见面的那张,上传的人甚是有心,明明三个人同时在场,对方却偏偏将楚辞打了码,发布到网上后还配上了极其暧昧的文案。
意料之中的,这张照片又掀起了一阵风波,以至于林词安和季宴礼的名字天天霸满屏幕,楚辞每次看见这张照片都摇头感叹。
“三个人的故事,为什么总是没有我的名字?”
脸颊被人轻轻掐了一下,楚辞回头看过去,只见季宴礼依旧皱着眉,他将手机还给楚辞,然后牵住楚辞垂放在身侧的手,低声喃喃道:“真的要继续这么做吗?”
他们俩的手指扣得很紧,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传给彼此。
幽蓝的黑夜蚕食掉最后一点橘红色火烧云,今晚是平安夜,街上也有许多出来约会的情侣,昨晚将将下过雪,路边的枝头还堆积着小小的雪堆,楚辞和季宴礼身后被薄雪覆盖的地面上,残留着两串长长的脚印。
他们并肩。慢悠悠地朝前走着,相扣在一起的两只手藏在宽大的袖口里。
楚辞不知道季宴礼要带他去哪儿,只记得季宴礼约他出来的时候神神秘秘,嘴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不管楚辞怎么死磨硬泡地问,他就是不愿意告诉楚辞答案。
冬日夜晚的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冻红了楚辞的耳尖,他垂下眼睫,盯着脚下还未化开的雪发呆。
他连续几天一直没能休息好,闭上眼睛脑袋里就会自动开始回想季宴礼所遭遇的事,他怕自己无法掌控事情的发展,让本该落网的凶手有别的可乘之机,也怕剧情朝着他无法估量的地步改变,万一最后还是让季宴礼受了伤
楚辞根本不敢想。
他沉默着叹出一口气,气息化成一缕白色水雾,消失在空气里,四周悬挂的霓虹灯格外炫目,楚辞却没有心情去看这些。
大概是注意到了楚辞的情绪,季宴礼停下脚步,伸出手把楚辞藏在围巾里的下半张脸暴露出来,温热手心轻轻贴在楚辞脸侧,柔软的指腹一下一下摩挲他的皮肤。
“到了。”少年薄唇轻启,浅浅吐出两个字。
楚辞转眼扫视一圈周围,只见这里是一片宽阔的广场,除了他和季宴礼之外,前方还聚集着许多人,看起来似乎是在围观什么。
下一秒,楚辞听见“咻”一阵轻响,伴随着“啪啦”一声,漆黑的天空中绽放出一个巨大的烟花,五颜六色的火焰从中间往四周散开,几乎快要笼罩一整个天际。
刺眼绚丽的火星慢慢坠落,最后变成夜空里一道浅薄的白烟,风轻轻一吹,转瞬即逝,不过楚辞还是记住了它短暂生命里最漂亮的样子。
这仅仅是开场,紧随其后的,便是接二连三,各式各样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楚辞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身旁的季宴礼侧过脑袋,温柔地注视着楚辞的侧脸,紧握的那只手他悄悄增加几分力气:“好看吗?”
“好看。”楚辞点点头,目光依旧没能成功移开,“你怎么知道今天会放烟花?”
“柏誉告诉我的。”季宴礼勾起唇角,“他说你最近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应该带你出来透透气。”
“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他估计会忍不住揍我。”
听到熟悉的名字,楚辞转过头,迎上季宴礼的视线:“柏誉?”
他奇怪地歪歪脑袋:“柏誉为什么要揍你?”
少年迷茫地眨巴几下眼睛,季宴礼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楚辞颤抖的睫毛。
“可能是你太可爱了吧。”
他说。
楚辞听后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季宴礼这人谈起恋爱来腻腻歪歪,还总喜欢夸他可爱,有时候半夜睡迷糊了甚至会抱着他喊他宝宝。
这么长时间下来,楚辞虽然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反应激烈,但不管怎么样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我年纪比他大来着。】
【按道理说,季宴礼得叫我一声哥吧?】
【老夸我可爱是怎么回事】
楚辞纠结地撇起唇角,这幅别别扭扭的样子落入季宴礼眼中,他没注意到身旁的少年靠了过来,仗着身高优势微微倾身,凑近楚辞耳边,幽幽喊了一句:“哥哥?”
温润的嗓音敲击耳膜,浑身上下的血管像是被蚂蚁啃噬一下,楚辞条件反射呼吸滞顿,接着瞪大双眼,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季宴礼。
该死,又被听到了。
“不喜欢吗?”季宴礼无辜地蹭了蹭楚辞的脸颊,“你不希望我叫你哥哥吗?”
“哥哥。”
楚辞必须承认,季宴礼叫哥哥的声音很好听,勾的他心里痒得不行,明明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呼,季宴礼说出来偏偏多了股撩拨的意味,就连盯着楚辞的眼神跟着变得意味不明。
楚辞连忙抬起手捂住他的嘴巴,慌慌张张地嘀咕起来:“好、好了,叫一次就够了,我说着玩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少年漆黑的眼眸中倒映出楚辞满脸无措的表情,眼底浮现出一抹羞赧的薄红,他再次把自己的半张脸藏进了围巾里。
下巴磨蹭着毛茸茸的布料,胸腔里的心脏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楚辞感觉自己的手心好像溢出了一层汗,黏黏糊糊的,不太舒服。
而后,被季宴礼紧紧抓住的手触碰到了一阵突兀的微凉,楚辞四处乱飞的视线重新回到季宴礼身上,只见身旁的少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枚银色戒指,轻轻戴上楚辞左手的无名指,甚至连大小都刚刚合适。
他愣了愣,目不转睛盯着手指上那枚小巧的圆环,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微妙的感觉,直到季宴礼也伸过手,将手指一根一根扣入楚辞的指缝中,两枚银色戒指紧紧相贴,带着独属于彼此的温度。
“这是”半晌过后,楚辞才堪堪拉回思绪,对上季宴礼含着笑意的眼神,在那一瞬间,楚辞感觉自己好像被烫到了。
“我之前瞒着你偷偷跑出去做的。”季宴礼回答,语调轻轻上扬,像个求夸奖的小朋友,“你的那枚里面有我的名字,我的这枚里面有你的名字。”
“他们说十指连心,但是我没办法把你的名字刻在心脏上。”
他缓缓说道,音量不大不小,即使周围裹挟着如潮水一般喧闹的人声,楚辞依旧清楚地听到了他说的每一句话。
“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法,让它存在于和我的心脏最亲密的位置。”
“楚辞。”
季宴礼深吸一口气,略显紧张地抿了抿唇角。
又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开,炫目的光芒几乎照亮了一整片大地,围观的人们在欢呼着,高亢的声音响彻天际,几枚璀璨的星星从空中滑过,不知承载了多少人的愿望,最终落入了哪里。
眼前少年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在发抖,他的情绪很快将楚辞感染,连带着楚辞一同紧绷起来。
“等、等我再长大一点,你”
剩下的话突然被嘈杂的人群盖过。
季宴礼仓皇地飞速眨巴眼睛,眼底闪过一瞬懊恼。
“季宴礼!”楚辞捂住一边耳朵,冲季宴礼大声喊道,“你刚才说什么?可以再对我说一遍吗?!”
他的声音从周围的一切冲破出来,像是往顽固不化的冰川上点下一把熊熊烈火,夹杂着温热的风撞进了季宴礼的怀中。
面前的少年深吸一口气,学着他的样子,张开嘴大声喊道:“我说——”
“等我再长大一点!”
“到时候你愿意”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等我再长大一点。
等我能完完全全保护你。
我想成为你这辈子,最值得托付的爱人。
季宴礼说完,直勾勾地盯着楚辞,目光灼灼地等待着属于他的答案。
而楚辞脑袋里晕乎乎的,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说实话,作为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成年人,楚辞从未想过关于结婚的一切。
更没有想过,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人这么爱他。
“我”楚辞顿了一下,随后扭过脑袋,“等、等你长大再说吧。”
“临近高考的时候,说什么结婚呢。”
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指尖上的银色戒指在皮肤上留下一片显眼的红痕,仿佛是季宴礼给他烙下的一枚印记。
等烟花表演结束,楚辞和季宴礼转身慢慢往学校的方向走,夜色渐渐深了,他们两人默契地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互相触碰的双手依旧温柔,胸腔下的心脏还在为彼此跳动着。
“季宴礼。”楚辞突然想到了什么,“明天就是圣诞节,离新年也不远了吧?”
季宴礼“嗯”了一声。
“那个答案——等春天到了,我再告诉你。”
楚辞感觉自己的脸颊在不断发热,说出这句话时,额角还控制不住地析出了几滴薄汗。
季宴礼看着他,沉默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笑了一下,扬起的唇角比冬日里的暖阳还要明媚。
“好。”
“我等你。”
“不想这么快告诉我答案也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我随时都在你身边,等你说给我听。”
季宴礼走下台阶,冲楚辞抬起一只手:“但是现在,我只想牵你的手。”
“可以吗?”
楚辞不好意思地舔舔下唇,举起自己的手,轻轻放进了季宴礼的手心里。
他们慢慢走出闹市,将一片灯火通明的夜色抛在身后,浓郁的夜色中只留下一弯清冷的皎月。
苍白月光笼罩住地面,从上面走过时,像是将光芒踩碎。
楚辞盯着地上的影子,一下子来了兴致,松开季宴礼的人,一蹦一跳地踩上街边凸出的、狭窄的台阶。
就在这时,不知哪里响起一道刺耳的车鸣,楚辞停下脚步,转头一看,只见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辆黑色汽车正不断闪烁着远光灯,晃眼的光线让楚辞差点睁不开眼睛。
随后,他立马反应过来,这辆车像是失控了一般,摇摇晃晃地飞速朝他们俩的方向驶了过来。
而季宴礼背对着这辆车,似乎还没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甚至在楚辞看向自己的时候,脸上还下意识露出了一抹笑。
“季宴礼!让开!!”
楚辞顿时瞪大眼睛,瞳孔骤然紧缩,接着身体在这一刻仿佛被控制住了,他迈出脚步,迅速朝季宴礼冲了过去,随后伸出手,猛地把季宴礼往旁边一推。
“滴滴——”
尖锐的喇叭刺激得楚辞耳膜发疼,他的眼睛也被灯光晃到一片模糊,眼前的视线被生理眼泪打湿,朦朦胧胧的只能看见一圈一圈扎眼的光斑。
“嘭!!”
剧烈的冲击力直接将楚辞撞了出去,楚辞本能地闭上眼睛,感受到整个世界都在跟着天旋地转,接着宛如一团没有骨头的软肉重重坠落在地。
他裂了咧嘴,浑身上下的骨头好像断掉了,有什么东西从脑袋上流了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楚辞的双眼有些无法聚焦,他听见季宴礼在喊他的名字,也能感受到有人在摇晃他的身体,也许是动静脑袋的太大,他的身旁为上了一大群人,脚步声,车鸣声,呼救声,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声音吵得楚辞脑袋胀痛。
眼前一下接着一下地发黑。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楚辞唯一的念头是。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倒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