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包里的东西拿出来，让我看看。”方小草生拉硬拽地把王霞拽进房间。
一边说着一边就想上手翻王霞身上的包裹。
王霞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反抗婆婆。
立刻将包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里面有一包饼干，还有一团碎布头。
“你着急忙慌翻我包干嘛，我就是从制衣厂拿了点碎布头出来。”看方小草的表情缓和下来，王霞说话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说完还瞥了关蓓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不仅你能拿到碎布头，我也能，我不缺你那点儿。”
“你知道外面在吵什么吗？”确保王霞没有昏头到这种程度，方小草也愿意和王霞好好说话。
王霞不在意地向外看了一眼，“不就是他们家那点破事儿。”
就算再热闹的八卦，天天看也会厌烦。
“要我说他们还不如像咱家那样，早早分家呢。”王霞对着方小草笑笑，一副拍方小草马屁的样子。
王霞对这次分家的结果其实是不太满意的，但是回厂子上班后，发现大部分同事都没分家，不仅不分家，连自己的工资有的还得交给婆婆。
两边一对比，王霞又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好运了。
“那边的二儿媳妇孙芳内衣丢了。”方小草的表情重新严肃起来，死死盯着王霞。
这事情王霞没做，不代表王霞不知情。
但王霞的表情确实是茫然的，“这年头还有人偷内衣啊，也不嫌……”
话没说完，对上关蓓似笑非笑的表情，彻底说不下去了。
方小草忍着暴躁的情绪，“蓓蓓都跟我说了，对面周老太太到底教你什么了？”
说完方小草看了眼关蓓，想要关蓓出去。
王霞毕竟是大嫂，虽然最近看起来蠢兮兮的，但方小草依旧想要为王霞留两分面子。
关蓓看懂了，但没动。
这事情和她有关，她必须要全头全委地知道。
提起周老太太，王霞突然变成了默不作声的哑巴。
“娘，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我和周老太太能有什么话，就是邻里邻居的，打个招呼。”
“王霞，你觉得我傻还是瞎？前院一共这么点大地方，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你这么喜欢对面的周老太太，不如给人家当儿媳妇去吧，让你天天跟周老太太在一起，全了你的心愿。”
“妈，您怎么说胡话啊。”王霞打了个哆嗦，她虽然和周老太太关系好，但她是有所求。
真让她去当周老太太儿媳妇，还不如死了算了。
周老太太前头那个儿媳妇，和王霞娘家住的很近。
王霞知道的不少。
之所以那位儿媳妇一听到丈夫死了，立马回娘家，就是因为受不了周老太太的苛责。
解放以前，周老太太在一个守旧的大户人家当丫鬟，学了一套三从四德的规矩。
当然周老太太是不遵守这些规矩的，等儿子娶了媳妇，这些规矩全被周老太太用在了压迫儿媳妇上。
吃饭的时候，儿媳妇要伺候周老太太先吃。
睡前，必须要儿媳妇给她安排全套的按摩，要不然睡得不舒坦。
儿媳妇一旦不从，周老太太就满世界哭诉，说自己娶了个不孝顺的儿媳妇。
说自己儿子在部队里累死累活，每个月的工资津贴全捏在儿媳妇手里，结果儿媳妇还这么对她。
周老太太当着众人的面寻死觅活，然后又专门找那些识字的人帮她写信寄给儿子，信里都是控诉儿媳妇的话。
儿媳妇当然也哭诉过，但是却得不到什么正面的反馈。
说来说去，自己丈夫依旧站在婆婆那边，“我娘把我养大不容易，现在我不在身边，你代我尽孝是应该的，一天天别那么多事儿。”
结婚前，王霞知道自己跟周老太太是一个院子的，还心心念念记着教训，说自己一定要远离周老太太。
但是结婚几年，性子偏了，不知不觉将以前的想法全都忘了。
现在突然间想起来，王霞打了个寒颤，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周老太太对她说，她结婚几年没怀上孩子，是因为需要人冲喜，充当送子娘娘。
这送子娘娘必须是新婚头一个月的小媳妇儿。
这满大院的，就关蓓一个新婚媳妇。
周老太太让王霞拿到关蓓的内衣，把内衣塞进自己的枕头下一个月，能够增加怀孕的几率。
关蓓听到这话，差点没被恶心得吐出来。
“她说什么话你都信，真蠢。”关蓓上上下下打量，用眼神将王霞千刀万剐。
“你知道她为什么心心念念盼着你怀孕吗？”
“是因为她盼着她儿子托生到你肚子里啊。”
“你说你要是真按照她这种倒腾的方式怀孕，到时候生出个儿子来，是你孩子呢，还是她孩子呢？”
“周老太太一直都神神叨叨的，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唤醒儿子的前世记忆，到时候你就真是帮着人家养孩子了。”
关蓓当做没看见方小草的眼神，自顾自说下去。
这些话当然是关蓓胡编乱造的，但是用来糊弄王霞，也足够了。
王霞的嘴唇抖了抖，没说出话来。
过了会儿连指尖都开始发抖，坐在炕上，看起来一动不动。
“开饭了吗？这是咋了？”齐建设父子三人今天一起回来，看到王霞那呆呆的模样，都吓了一跳。
齐成国伸手在自家媳妇眼前晃了晃，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不上医院吧？”齐成国来不及吃饭，抱起王霞就往外走。
王霞终于反应过来，打了齐成国一巴掌，“我没事儿，放我下来，要吃饭了。”
“真没事儿？”齐成国不太相信王霞说的，眼神落到自家老娘方小草身上。
“没事儿没事儿，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饭后方小草将齐成国和王霞留在了自己房间。
齐成瑾和关蓓则看天气还早，去胡同里遛弯。
“你说大嫂吓成那样，不会是真信了吧？”关蓓也没想到自己胡说八道那几句，能把王霞吓成那样。
“吓住一回就老实了，之前妈说过大嫂那么多回都没用，还是媳妇你厉害。”
关蓓对齐成瑾的话表示赞同。
她就是厉害！
今天月亮很亮，但夏天快到了，开始有蚊子了，两人很快回房间休息。
而另一边王霞和齐成国还没睡。
方小草给了他们三百块钱，说是齐成瑾买工作的钱。
“老二有那么大方？”一共三十张钞票，王霞翻来覆去地数，怎么也不肯放手。
她是不信齐成瑾有三百块的，但是婆婆拿出来了，没道理不收。
“你差不多行了，那是我弟弟和我妈。”按理说多了三百块钱，齐成国应该高兴的。
但是看见媳妇见钱眼开的模样，齐成国只觉得堵得慌。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这三百块钱还回去，正好顶你工作的钱。”齐成国看王霞翻来覆去不松手，说话的语气不耐烦起来。
“这工作是爸挣来的，和我没关系，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这不是替你高兴吗，再说了我那工作的钱，你的工资不都够了吗？”
王霞结婚前，是灯泡厂的工人。
灯泡厂距离轧钢厂这边的生活区有点远，所以方小草咬牙在自行车最贵的时候，买了辆自行车方便王霞骑车上下班。
王霞嫁过来之后，大家才知道，王霞早在一个月前就把工作转给她弟了。
方小草知道实情后，气的破口大骂。
他们家找媳妇也不是非要求女方有个工作，但是王霞这种故意隐瞒的行径，让方小草十分难受。
好在齐建设是厂子的高级职工，当时厂子希望他每年都能多收两个徒弟，方便为厂子培养人才。
所以齐建设说的条件，厂子都会尽力满足。
齐建设希望厂子给王霞安排个工作。
经过领导牵线，王霞被安排进制衣厂当临时工。
当时的制衣厂想要转正的条件相对宽松，王霞又是领导专门介绍过来的。
制衣厂便直接对王霞说，只要稳稳当当上够一年，一年后就能转正。
但是在转正前，王霞却因为粗心大意，搞错了衣服上的扣子。
好几百件衣服都成了残次品，不能正常出库。
王霞转正的名额当然也没了。
最后是方小草用钱把这份工作买下来，王霞才能继续在制衣厂上班。
这事情王霞理亏，轻易不让人提起。
如今被丈夫说了一通，只觉得躁得慌，大晚上不睡觉，披上衣服就出门了。
而关蓓此时正催着齐成瑾糊窗户，两人都亲眼目睹王霞一边抹泪，一边往外走的场面。
“好在不是去周老太太家里。”
“等折腾累了就不折腾了。”齐成瑾瞥了一眼，同关蓓说起另外一件事。
“接下来两天，我都要在厂子里上夜班。”
对于上夜班，齐成瑾挺激动的，夜班巡逻的人数少，为了确保厂子财产安全，夜班巡逻人员会有配木仓。
齐成瑾穿过来后，还没见过这东西，一直抱有高度好奇。
说完工作上的事情，齐成瑾又从兜里掏出了两张糖票，递到关蓓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