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提卡斯?”
一身作战装从对战室赶过来的赫斯安泽脱下手套丢给管家,他蓝色的头发往后撩起扎了个小揪,深蓝色眼眸里带着张扬的锋利。
他看着这个第一次见面,就敢抢了他看上的雌虫的雄虫,弯腰盯着厉扶青的眼睛,语气意味不明:“你可是第一个敢跟我抢东西还成功的虫,独身来见我就不怕出事吗?”
闻言,厉扶青想着写在小本本上的关于雄虫的性格,语气起了波动,很是不耐地道:“我什么时候抢你东西了?”
赫斯安泽咬牙提醒他:“雷坦!”
厉扶青学着以前看到的弟子生气的样子,抬手啪一声拍在桌子上:“那是我雌弟,什么时候成你的东西了?”
“……”从来不关注圈子里都有哪些雌虫的赫斯安泽一噎。
无话可说的他转身将自己丢进沙发,收敛了表情:“说吧,找我什么事?”
厉扶青收回拍桌子拍肿了的手:“诺恩……”
“阿提卡斯!”赫斯安泽直接打断了他,扭头眯着眼看他:“你该不会从我手里抢东西抢上瘾了吧?”
厉扶青皱眉:“我没抢……”
“好,你没抢。”赫斯安泽不耐地打断他的话:“诺恩我是不会让给你的,你可以滚了。”
厉扶青:“诺恩和你有仇?”
“没仇没怨。”
“为什么盯上他?”
赫斯安泽咧嘴笑,阴沉的眼里是满满的恶意:“他不是有一身折不断的傲骨吗?我不信这世上有折不断的骨头,所以很期待他傲骨被折断后,跪在我脚边的样子,一定很有趣。”
“你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吗?伤害雄虫罪,有这个罪名没有我同意他是出不来的。”
“黑塔那个地方,可是个既有趣又美妙的地方。”
“昨日我去看他,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被铁链锁着脖子跪在地上,满脸屈辱忍耐的模样很是有趣。”
“只是身上的伤太多了,血肉模糊的有点倒胃口。”
“有证据吗?”
“什么?”赫斯安泽一副没听清的模样。
厉扶青一字一句道:“我问你,有证据吗?”
那个叫诺恩的雌虫不会对雄虫出手,在荒星见到他还不知道他这具身体是雄虫时,一举一动就都在下意识护着他。
起初厉扶青不明白这是为何,后来在查了虫族有关雄虫的信息后才明白过来,那是自雌虫诞生起就根植在骨子里的对雄虫的保护欲在作祟。
赫斯安泽错愕了会后,嗤笑道:“证据?对我来说不需要证据。”
“现在需要了。”厉扶青眼神阴沉地看着他,突然又大大地咧出个灿烂又恶意满满的笑容:“以前你面对的是雌虫,你做什么都不需要证据。但现在,我是雄虫!”
面对雌虫赫斯安泽确实可以一手遮天,做什么都随心所欲,但是面对和他拥有同样权利的雄虫来说,一切就拉回了最初点。
身为雄虫的厉扶青只要肯追究,赫斯安泽就得交出足够有说服力的证据。
赫斯安泽的注意力没在厉扶青的话上,他的注意力全被他有点扭曲的表情给吸引了。
笑得真丑。
赫斯安泽呲了呲牙,能把这么一张脸笑得这么丑,也是绝了。
不得不说阿提卡斯有一副极盛的容貌,微微上挑的眼尾配上压低的眉骨更是有股难言的锋利压迫,但此时他眉毛高高扬起,眼神阴沉,脸上又咧出个大大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违和扭曲丑。
不对!
赫斯安泽脸皮抽了一下。
这表情…怎么有点眼熟?
他雌的,他这是在学我?!
反应过来的赫斯安泽从沙发上坐起来,眼神阴鸷,咬着牙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把你脸上那辣眼睛的笑容给老子收起来,不然老子现在就让黑塔的虫弄死诺恩!”
厉扶青皱眉,他明明一比一搬照了那天在巴萨罗云时赫斯安泽的表情,怎么会辣眼?
见他总算把那辣眼的笑容收了回去,赫斯安泽平复了下心情,靠在沙发上,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不以为意地道“证据,你以为我赫斯安泽造一份没有瑕疵的‘证据’需要多少时间?一个小时?半个小时?还是十分钟?”
听着他那随意的像是在说什么毫不起眼的玩意的语气,厉扶青垂下眼帘,其实他心里清楚,从赫斯安泽这里入手,救出诺恩的可能极低。
虫族对于雄虫那扭曲的追捧和保护,将雄虫养成了极端恶劣扭曲变态的疯子。
他们不会被任何理由说服,所有的威逼利诱对他们没来说没有丝毫作用。
他们拥有足够的权利,能够扭曲所有的真实。
抹黑污蔑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相反,想要洗清污蔑则要难上数倍。
更何况在厉扶青以往的人生中他并不擅长怎么去洗清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他所擅长的是杀戮,并不是救赎。
其实他大可以依仗雄虫这肆无忌惮的性子,直接冲进黑塔将诺恩抢出来。
只是还不是很清楚虫族规则的他不想给厄涅斯惹麻烦,所以他还是打算先来找赫斯安泽试试看。
若是在不行,就只能去抢了。
想着厉扶青看向赫斯安泽,正要开口说话,就下意识地用了他这几天对比着记忆,照着镜子一比一刻复来的嘲弄表情。
结果就是他话还没出口,对面看见他表情的赫斯安泽就已经眼带煞气地朝他扑了过来。
“阿提卡斯老子弄死你!”
不明所以的厉扶青眼神一厉,快速往后一仰,躲过了向他面部挥来的拳头,反手就以极刁钻的角度朝着赫斯安泽咽喉处击去。
在手肘堪堪落在他咽喉上时,陡然回过神来的厉扶青险之又险地收了力道。
他不能杀了他!
在虫族杀了雄虫是很严重的事,他不能给厄涅斯惹麻烦。
虽然他时常看不懂厄涅斯看他的眼神,但他能感觉得到他对他的好。
就单凭这点,他就不能给他惹麻烦。
厉扶青的这一收手,导致他躲避的动作慢了点,被赫斯安泽一提膝顶在了腹部。
赫斯安泽虽是指挥系的,但他好歹是军校生,在打架这方面不可能输了。
身为剑修的厉扶青战斗本能与意识都处在绝对的巅峰,只是他所有的招式都是杀招,一招一式都是冲着绝对的弱点去的。
若要杀了赫斯安泽,在贴身的情况下他只需要十秒,但若要制住他很难。
不只是因为他这具身体很弱,更是因为他要时时刻刻抑制着出自本能的杀招。
在理智与本能的拉扯下,一时间两虫居然打得有来有回。
一个空隙,抓住时机的厉扶青后撤仰身,腰背连带着肩膀发力,一个蕴含他全身力量的拳头朝着赫斯安泽的脸重重击去。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
坐在沙发上的赫斯安泽,一边用毛巾捂住鼻子止血,一边眼神时不时瞥向厉扶青那软踏踏搭耸着的手臂,心里不可思议的同时,表情像是吃了屎一样难看。
打他…反倒把自己手给打骨折了?
要知道虫族的骨头那可不是轻易能打折的,就算是最弱的雄虫也同样,他们的骨头那可是比精钢还要难折的玩意!
能让一个雄虫的手骨折,想也知道下手时带了多大的恶意。
但他真的只是想打阿提卡斯出出气来着,谁让他学他表情来嘲弄他!
想到前几天希瑟尔厄涅斯在圈里放了不许欺负他家小阿提卡斯的话,赫斯安泽脸色就愈发难看。
那可不是个善茬!
这真是倒了血霉,谁知道他骨头那么脆!
赫斯安泽烦躁地将用来捂鼻子的毛巾丢在桌上,看向厉扶青:“诺恩那个雌虫可以给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进治疗舱,回去以后也不能向你哥提这事。”
以意料之外的方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这让厉扶青有点诧异,回过神来后很是配合地转身跟着管家去了治疗室。
身后看着他背影的赫斯安泽气得磨了磨牙。
半个小时后,赫斯安泽看着重新回到他面前的厉扶青,目光落在他依旧软踏踏的手臂,以为他是想借此要挟更多,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阿提卡斯,我警告你别太过分!”
“安泽阁下。”跟在一旁的管家道:“阿提卡斯阁下有严重的基因病,骨头断了这样的伤,普通治疗舱的效用不大,需要特殊治疗舱才能治疗。”
“那就买了送过来,再他把给我塞进去。”赫斯安泽指着厉扶青眼带戾气地道。
“呃,那种治疗舱需要采取阿提卡斯阁下的基因定制,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赫斯安泽:“……”
他眼风扫向厉扶青,明白他未尽之言的厉扶青开口道:“摔的。”
摔的,雄虫要把骨头摔断怕是得从十几层楼高的地方摔下来。
不过,这个雄虫的骨头这般脆,想必厄涅斯是知道的,如此一来摔的这个说法倒是可行。
“滚吧。”赫斯安泽一指大门,满眼送瘟神的神色:“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在厉扶青经过他身旁时,赫斯安泽突然说了句:“你可真不像个雄虫!”
以为自己露馅的厉扶青脚步一顿,在看到他那不屑又轻蔑的笑容时,才反应过来不是自己露馅了,而是他在踩这具身体的痛脚。
毕竟对于自视甚高的雄虫来说,在荒星当了十九年雌虫是件很耻辱的事。
厉扶青本不欲搭理,但想起雄虫的性格,还是特意转身蓄足力道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吃痛的赫斯安泽倒吸了口气,有心想踩回去,又怕给他脚指给踩骨折了,到时候总不能说脚趾给摔骨折了吧!
难得吃瘪的赫斯安泽咬牙切齿,转身狠狠地踩了管家一脚出气。
管家:“……?”
…
厉扶青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黑塔把诺恩带出来。
因为他的手骨折了,一个雄虫是不会在自己手骨折的时候,将注意力放在一个雌虫身上。
回到希瑟尔庄园,厉扶青走进了他隔壁的房间,房间里摆放着专门lxq型号的治疗舱,这是在他昏迷时厄涅斯让虫按照他的基因定制的。
这具身体有很严重的基因病,基因病干扰了他本身的自愈能力,一日复一日地破坏着它的身体,导致了他的伤不容易愈合。
皮外伤还好,最多愈合得慢了一点,但若是像骨折这般的伤,一般治疗舱对他作用不大。
厉扶青抬手将手臂复位,然后褪去衣物躺进治疗舱,感受着身体在治疗液的作用下缓慢恢复着。
没一会厄涅斯从门外进来,他看上去像是从什么地方赶过来的一样,发丝有些许凌乱。
他站在治疗舱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厉扶青的手臂,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躺在治疗舱里的厉扶青透过半透明舱门看着他:“兄长。”
厄涅斯的目光移到他的脸上:“嗯,手怎么了。”
“摔了。”
“摔骨折了?”
“嗯。”
“什么姿势才能摔成这样?”
厉扶青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形容,便打算从治疗舱里出来演示给他看。
厄涅斯伸手按住舱门,没好气地道:“躺着别动。”
厉扶青乖乖地躺了回去,看着厄涅斯离开的背影,疑惑的皱了下眉,他好像又惹兄长生气了!
…
夜晚。
一身黑气压的赫斯尼安回到家,伸手将赫斯安泽从床上拎起来就往对战室走。
“赫斯尼安你发什么颠?!”
睡梦中惊醒的赫斯安泽愤怒地挣扎着。
“你说我发什么癫?”赫斯尼安一把将他扔进对战室,笑意满满地蹲下身看着他,咬牙道:“我倒要问问你,我亲爱的弟弟,你是怎么惹到希瑟尔厄涅斯那个疯狗的?”
赫斯泽安所有的怒气都在看到赫斯尼安那张五颜六色的脸时全部憋了回去,想笑又不敢笑的他吞吞吐吐到:“这…这…这其实是个意外!”
“意外是吧?”赫斯尼安弯起眼眸,笑得很是亲切,下手时却狠辣非常。
惨叫声回荡在赫斯庄园的上空,惊起一群群飞鸟。
…
翌日一早,厉扶青就来到了黑塔。
黑塔的负责虫忙不迭地将他迎进去:“尊贵的雄虫阁下,这里太血腥了,并不是您该踏足的地方。”
厉扶青并没有搭理他的话,大步朝里走着。
囚室的门被推开,囚室里的雌虫应声抬头,那一瞬间,厉扶青像是看见了一头伤痕累累却依旧磨不去野性的凶兽。
锁链圈着他的脖子,被束缚着的四肢扭曲着跪在地上,不着寸缕的身上布满了狰狞可怖的伤口,繁复的黑色虫纹爬满了全身,鲜红的血肉下断裂的骨刺支出皮外,黑色的巨大的骨翼像是战利品一样被挂在墙上,尾端挂着模糊的血肉,昭示着它是怎样被生生剥离下来的。
眼前的雌虫浑身弥漫着股疯狂尖锐的戾气,被血浸红的竖瞳沉抑又危险,里面翻滚着无数的晦暗。
浓郁的血腥味一瞬间激起了厉扶青嗜血的凶性,下一瞬又被他给完好地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