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在确定中也上学事宜后, 南森的心情很不错。这算是他到横滨上任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起初南森并不想要和中也有什么牵扯,今天这件事完全就是太宰的主意。太宰的行为完全是出自于好心,南森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自然会接过棒子把接下来的戏唱完。
中原中也的异能非常强大,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是‘荒霸吐’的载体。而且重力这个异能, 本身就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性。
如此强大的王牌, 偏偏就落在了港口黑手党手里, 而以森鸥外那种人,不可能不把握住。兰波确实是超越者没错,也确实是一个厉害的谍报员,但术有专攻, 森鸥外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就算是兰波也无法搞清。
兰波将中也散养在港口,不就跟拿一块肥肉放在森鸥外面前一样么?
南森对森鸥外非常的忌惮,理由很简单——这个男人不可小觑。
就连喜欢抹黑森鸥外为乐的太宰,都亲口承认过森鸥外的危险性。这个男人擅长将一手烂牌打得风生水起。当初异能战争的时候,他被当成战败的替死鬼而被抛弃。
顶着这种罪名, 却能完好无缺的脱身,尽管失去了家族和过去积累的一切资本,但能够全须全尾的脱身已经很能体现出这个人的能力。
更不用说他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能够搭上夏目漱石的船, 还成为了横滨三刻构想重要一环的首领。
如果小看他的话,很容易会被对方带到沟里去, 甚至是丧命。南森自认为自己只有一条命, 可不敢这么糟蹋。
而太宰的做法, 即便不能将中也拉到自己的阵营, 但也能够让森鸥外不能将中也这张好牌完全拿捏在手心。
这对南森是有利的。
他现在已经引起了夏目漱石的注意,债太多了,他不介意冒险一试,试图去掌控中也这张好牌。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南森的胜负欲已经全然被勾起。
作为一个从东京空降来的警官,南森在横滨警署里过得还算轻松。简单来说,就是被以初来乍到不懂局势的名头,交给他一堆不痛不痒的任务。
南森适应得很快,他没有贸然的和其他人接触,即便是底下的警察对他的评价,也仅仅是一个——没有架子和臭脾气的人。
似乎他们对于这种从东京过来镀金的人,已经有了一套带着眼镜视角的标准。但这也是因为在南森之前的前辈们开的坏头。
如果要扭转这种局势,就得有突破口。但现在的南森,并没有立马行动起来的心思。
主动和被动是不一样的,他就算是要出击,也不能如此贸贸然的上前。毕竟被他视为‘疑似敌人’的武装侦探社里,有一名据说异能是看穿一切真相的江户川乱步。
在这种人眼皮子底下行动,必须更为小心。
午休时间,南森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享用绫辻给他做的便当后,就翻开了手机,点开了一个APP进入聊天室。
聊天室里一共有六个人,里面有诸伏景光、松田阵平、伊达航、萩原研二……还有降谷零。
在群人员的信息里,点开降谷零的头像,进去之后就会发现对方的个人信息列表是全空。就算是给他发信息,也不会收到回复。
不仅如此,降谷的电话也是失联状态,这一点是从聊天室里几人聊天的信息里知晓的。
松田前几天放假的时候,想要喊降谷出去吃个饭叙叙旧,在发现联系不上,且对方租住的房子也已经退租之后,将这件事放在了聊天室问了出来。
后来可能是因为景光对他说了些什么,在聊天室里发了许多信息的松田,才安静下来。
也是因为如此,南森在脑门热度过去后,才搞懂了之前那次乌龙事件的原因。
——是因为接到了卧底任务,为了不牵连我,才找了大仓副队长准备演戏么?
——国家和我,你选了国家啊。
——事业与你,我选择了事业。
南森勾起嘴角,想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心口就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样,沉甸甸的。
——明明都出了社会了,怎么你还是和警校时一样毛毛躁躁的呢。
——因为卧底所以分手……如果是这种理由的话,我自然会同意的啊。最起码,面上是会同意的。
——但是你说不出口,我这边也同样说不出口真正要分手的原因。
——在这一点就没必要这么默契了吧。
神奈川,立海大附属中学。
中也和太宰在体验完学校统一发放的午餐之后,站在养鸡场外面,看着里面正在啄米的鸡群。
中也不满的说:“你干嘛要来这里,鸡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啊。鸡肉很好吃吧,不管是炸成鸡块,还是做成沙拉,味道都很不错。而且因为脂肪少的缘故,也不怕吃多了变胖。”太宰如此说道。
中也看着太宰的脸,想了想说道:“太、青花鱼,你是不是变胖了。跟我之前看你的时候,脸好像大了一圈。”
听到太宰说吃鸡肉不会变胖,中也才迟钝的发现了这一点。
太宰,身体僵住,脖子咔哒咔哒的转过头,道:“小蛞蝓,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跟我差不多大吗?为什么身高和之前一样,一点没长。我都高了好多了,现在看着你……”
他故意微微弯腰:“啊,腰好累。和你平视是不可能的。”
中也:“……”拳头硬了。正打算给太宰狠狠一拳,好好教训一顿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校长之前说的,学校里不许打架斗殴的事情。
他哼了一声说道:“你没听过一个说法么?长得太快的人后劲不足,等我翻了年,一下子就会比你高了!”
太宰,轻蔑的一笑。中也再也忍不住的揪住了他的领口:“你这家伙啊——!”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一道中气十足的厉喝打断了中也接下来的话,他不爽的扭头瞪向来人,看到对方的脸之后,连忙松开太宰的领口,乖巧的说:“我是跟他闹着玩的,老师。”
‘老师’原本就黑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黑沉。太宰憋不住的笑了出来,说道:“笨蛋,他不是老师啦,你看看他身上的衣服。而且,今天早上不是见过吗?是和我们同班的哦。”
中也眨了眨眼,仔细的看了眼面前的人,翻起了今天早上入学时的记忆……好像确实如此。他切了一声,道:“什么嘛,谁知道你和我们是同龄啊。长得未免太着急了。”
他看了眼对方的身高,撇嘴。
这估计也有一米八了吧。青花鱼也就算了,才国三就一米八真的科学么?说好的日本男性平均身高是一米七呢!
“……我叫真田弦一郎,是风纪委员会的会长。”真田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们两个,“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来看鸡哦。我和中也啊,以前上的是那种非常非常偏僻又小的学校呢,还是第一次看到学校里的养鸡场呢。之前只在电视上见过,就很好奇呀~”太宰半点不介意他的黑脸,凑过去自来熟的说,“呐呐真田君,他们说这些鸡都是学生从还是鸡蛋的时候开始照顾养大,是真的吗?还有还有,还会要求一个班认领一头小猪仔,亲手看护长大,也是真的吗?”
中也听了这话,悄悄的竖起耳朵。“自己养?那能养狗吗?”
真田听了这话,算是有点相信太宰之前说的话,既然是新来的转学生,他的态度就缓和了一些,说道:“不会养狗。而且养鸡和养猪,是小学时候才会有的,现在这些都是学校工作人员负责。”
“这样啊……”听到不能养狗,中也的兴致就散了一大半。他道,“但养鸡仔和猪仔也挺有趣的,看着它们渐渐长大,也会很有成就感……”
“对啊,等做成菜了吃下肚,会翻倍的美味哦~”太宰笑眯眯的道。
中也:“!!!”
他愣了下,才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咦?中也不知道的吗?这是一种特有的文化啦,悉心照料长大,等到差不多了,就亲自送他们去屠宰场,做成丰盛的美食,再吃下去。”太宰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道,“这可是安全无公害的食物,自然会更加好吃啦。”
说完他偏过头对真田说:“我和中也看完啦~现在就回去。再见啦,真田君。”
中也被太宰拉出去走了有一段距离,才像是触电一般的甩开他的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咦?我什么都没有做哦。”太宰道。“奇怪的是中也吧,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中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他别开视线,咬着牙道:“你是故意的。故意拉我去那里,还故意说这种话。”
“你有看到真田君的反应吗?”太宰问他。
中也皱着眉,他当时只顾着太宰,哪里会去注意什么真田假田。太宰叹了口气,举起一根手指抵着嘴唇:“他说了,那是小学时的事情。所以亲口吃掉自己养大的小鸡和猪,这种事情他也做过哦。可是,提到的时候,他的表情,却是非常的平静呢。”
他探出前身,一双鸢色的眼睛平静无痕,凝视着对方,中也在这股视线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太宰咧开嘴角,道:“自己养,自己杀,自己吃。这种课程叫做生命课程。根据制定这项政策的官员们说,这是为了让学生们从小就认识到生命的可贵……认识到,生命是多么脆弱,就算是付出了再多的感情,一旦有需要,宠物也好,同类也好,都是可以为了自身的利益杀掉、吃掉的……”
中也:“……没有人提出异议么?”
太宰:“当然有啊,但是这种人就会被老师和同学们排挤哦,冷暴力懂不懂?不合群的另类之人,会被带头欺负,直到再也承受不住,要么就是同流合污,要么就只能转学,但是就算转学了,也会遇到同样的抉择。这不就跟中也你,作为羊之王、作为港口黑手党干部面临的局势,是一样的么?谁付出的感情越深,越纯粹,就会最先被抛弃。”
第62章
中也和太宰没有参加社团, 下午三点南森开车到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在校门口等待。中也低着头,眉头紧锁,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到南森下车,刚要开口问他的摩托车, 南森打断了他的发言:“我把摩托车停在了横滨站附近的停车场。你也是知道的, 就算我把车带来了,你上路也会被抓。”
中也没有意见。这里是和横滨市接壤的藤泽市,坐电车也只需要一站就抵达横滨站。他点了点头, 准备乘坐公交车去藤泽站, 再搭乘后去领回自己的摩托车。
毕竟是白天,也不在横滨境内,中也不想过分引人注意。
却被南森叫住了:“你去哪里,如果是饿的话,我买了点吃的。”
中也转过身,眨了眨眼睛, 指着自己:“你是让我坐你的车。”
南森已经打开了后车门, 推着太宰让他上车, 疑惑的回答:“当然了,有什么问题么?”
……那倒是没有问题。
中也上了车, 又在南森的提醒下绑上安全带。他看到驾驶座皮椅的背部挂钩上, 挂着一个塑料袋, 能够闻到里面传来的炸鸡的香气。
中也原本松开的眉毛,又再一次皱了起来。南森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说:“不喜欢炸鸡么?我还买了章鱼丸。”
“……不是。”中也抿了抿唇, 看着太宰已经毫不客气的开始吃起了炸鸡, 脸色尤为难看。
他看着南森开车的侧脸,炽热的视线让南森无奈的问他:“有什么事情直接问就好,是课业上的问题么?”
“我知道哦~”太宰举起手,抢先把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说了。“……然后中也就一直散发着好可怕的气场哦,本来可以交到朋友的,有这样的同桌,让我也跟着被孤立了。”
“孤立啊……”南森说,“那也就是说,小治你是利用了中也,故意达成这个目的的吧。因为不想应付转学后一群人围着你问东问西,甚至还不惜拉上中也陪你一起上学。”
中也,冒出了一个小问号,紧接着喊道:“什么?!是这个目的吗?!”
“不然呢。虽然说和小蛞蝓做同桌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绷带都会黏答答的。但是啊,比起应付那些叽叽喳喳的麻雀,还是中也比较安静。”说着太宰碰了碰自己脖子上连学生制服的领口都遮不住的绷带,“好讨厌啊,一个个问我是不是受了什么重伤。难道就不能接受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种酷炫的爱好的人吗?”
“绷带底下藏着被封印的黑暗之神的中二爱好吗?”南森低笑着问。
“不是黑暗之神,应该是绷带之神。”太宰解开了安全带,从后面按着驾驶座皮椅的边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南森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说道:“行了,不用把眼睛瞪得那么大,不觉得很累么?”卖萌对我无用哦。
太宰哼了一声,看向了散发着低气压的中也:“你干嘛啊,先说好我不跟你打架。”
中也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停车!我要下车!”他再也不想和太宰这个混蛋待在一个空间里了!
本来以为他硬要让自己陪他上学,是为了恶作剧。中午那件事便是证据!但是,竟然是拿他当驱赶无聊人士的工具!他是驱蚊剂吗?!
果然和太宰牵扯上就没有好事!
南森道:“这是单线的高速公路,没有可以停车的地方。”
“我自己能回去!”作为重力异能者,中也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南森:“小治,是你把人家惹生气的,要负责收尾。”太宰明显就不愿意,抱着书包坐在位置里吃着章鱼丸,就是不肯开口。
无奈之下,南森只好自己出马:“关于那个生命课程的事情,我确实知道一点。不过,因为我是直接跳过小学课程,也只是从新闻上才知道这件事。”
“……新闻上?”
“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还闹得挺大的……一名14岁的国中生,突然有一天将小学的班主任乱刀捅死,在被抓到之后,还在说自己只是在交作业。他所说的作业,就是关于生命课程的。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是那名班主任带的班级,一个班的孩子一起养了一笼小兔子,后来这名老师让他们亲手将兔子杀害并吃掉。这名国中生不肯,就偷偷的打开笼子放跑了它们,但最后兔子还是被抓回来烹饪完了,逼着他全部吃了下去。后来,他遭到了那名老师连同其他同学的长期联合打压,最后无奈的转学。转学之后,显然他的精神并没能完全恢复,最终患上了抑郁症,他当时说,是打算杀死老师后再自杀。”
中也,咬了下唇,恶狠狠地说道:“没必要因为这种人渣付出自己的性命吧。”
“你觉得那名凶手杀死老师的行为是正当的么?”
中也没预料南森会用这种刁钻的角度来询问他,愣了一下,说道:“……如果是从小养大的,当成亲人看待……遭遇这种事情……”
“但那是一条人命,和动物的命是不同的吧。”
“……但我也说了,是当成亲人那样看待啊!”中也猛地吼了出来,重力之下,就连车的轮子都微微的偏离了地面,但又因为太宰的关系,这种影响又消失了。
中也的身上覆盖着一层红光,仿佛是要将一下午积攒的负面情绪一起爆发出来一样,他大声的喊着,“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不管是人类也好,动物也好,生命都是一样宝贵的啊!你早就知道我是黑手党了吧!说这种话,是不是又拿我当小孩子!如果我说视为亲人的动物比人类的性命宝贵,就会跟我说一堆怎么样都可以的所谓成人的大道理!如果我说人类的性命比动物要高贵,又会说我是个冷血动物——反正,所有的话都被你们说完了!!!”
他吼完之后,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胸腹剧烈的上下起伏。
这时候,听到南森说:“现在心情好一点了吗?”
“……哈?”中也慢了半拍,被这句话搞懵了。
南森噗嗤笑了出来:“我之前就在想,小治为什么偏偏就喜欢逗你,你这么实诚的孩子,这小子性子就是这么坏,不撩一下就跟椅子长了毛刺一样,坐都坐不住。”
太宰哼哼的说:“才没有坐不住呢。我是在做好事哦~因为中也太笨了,傻乎乎的被一群人趴在身上吸血,被架在火上烤了都不知道反抗。后面又莫名其妙的成为了黑手党,还是被人架在火上烤。真是的,如果不满的话直接说出来就可以了,拒绝就好了,偏偏要憋在心里。既然要做黑手党,就彻底一点,做个无恶不作的冷血之徒嘛,却偏偏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还要我费尽心思的开导他。”
“是是是,你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下回别这样了。也是中也脾气好,还知道在公路上不能滥用重力,不然就要引发车祸了。”
“才不会。”太宰用手按住中也的肩膀,“有我在,他的异能没用。”
中也,看了看南森,又看了看太宰。他烦恼的双手抓着头发,柔顺的头发被他揉得乱翘。“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啊!搞不懂!”
“如果搞不懂的话,就继续上学吧。等你搞懂了,你就可以毕业了。”南森如此道,“你要的答案,不管是生命课程也好,还是你的那些烦恼也好,在那种普通人聚集的,能够学到知识的地方,总能找到答案的。结合书本上的知识,结合环境,结合所遇到的人事物……既然你会质疑这个课程存在的必要性,已经说明了你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的,会随便被他人和环境施加的压力所左右之人吧。”
“可是,学校一点意思都没有。”
“如果有意思的话,就不是学校了。我知道你是黑手党,也知道你是异能者,但是,除去了这些标签,你也仅是一个没有受过教育,之前只生活在单调圈子里的,知识和眼界匮乏的小鬼罢了。想要成长,光是接触圈子里更多的人是没用的,每个圈子都有自己固定的思维模式和规则,跳出这个圈子,对你来说也算是多了一个学习和成长的渠道。”
中也觉得自己听懂了,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不懂。总感觉南森的话里有话。他从不觉得自己愚笨,但是太宰拿他当挡箭牌的事情,他自己没看出来,反而南森看到了,这让他对自己的大脑产生了质疑。
——好累,我想睡觉。或者跟人大打一架也可以。
最后,中也还是问出了自己在意的问题:“你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老师和那个国中生,你觉得谁是对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么?”南森语气平淡的说,“老师认同生命课程存在的合理性,那名凶手不认同。也就是说,他们的思维模式从一开始就不在一根弦上。他们是不同圈子内的人,说不出是谁对谁错,因为他们彼此都有自己的道理去解读这件事。但从法律上来看,他杀了人就要付出代价。中也,如果你觉得生命课程是错误的,那就坚定自己这个想法,这就够了,你现在所有的烦恼,不过是站在反对方的思维上思考,却无法认同他们的理念,反而将自己搞得如此烦躁。无法认同,那就不去认同,让自己轻松一点,不好么?”
第63章
送完两人后, 南森回了警署。在回办公室的途中,他明显能感觉到身后投注过来的诸多视线,但他没有在意。
随着他办公室的门关闭,一名警察对旁边的同事说:“箕浦, 你猜他出去做什么?”
箕浦将手中的文件袋敲在他的头上:“什么他不他的, 是南森管理官!这种最基本的礼仪还需要我提醒你吗?高口。”
“我才不要叫他管理官……他比我们都小呢。”高口警官嘀咕着, “才二十岁就当上了警视,还以为有两把刷子,结果上班时间去做私事,是那种刷资历的公子哥吧。”
箕浦看了他一眼,懒得再搭理他。不管南森是刷资历还是还想有所作为, 他都不关心。他坐在工位上, 看着部下刚才提交上来的报告书,挠了挠头发啧了一声:“又是那帮黑手党, 他们就不能收敛点。本来我们这就人手不足, 这种内部火拼就给我搞干净点啊。”
不怪箕浦如此想。死的人是黑手党,杀死对方的人也是黑手党,想要在横滨警察局里混下去,就要学会对这些人的火拼导致的惨案视而不见。
但与此同时, 箕浦又觉得很没劲。身为警察, 在横滨办案却束手束脚,如果杀人的是一些大的非法组织,往往连凶手都抓不到, 上级也不建议如此。
有个比较特殊的,属于特有文化的现象。横滨是位于神奈川县的一个港口城市, 作为东京都市圈里重要城市, 无论是人口数量还是国民产值, 在国内诸多城市里也排得上号。
曾经横滨是神奈川县的行政中枢,他们所在的这个警察局,以前的名字叫做神奈川警署。但在横滨成为租界城市之后,就像是被独立出来的一个市中市,不仅神奈川警署搬迁,这个原址改名,就连外地人都会将横滨和神奈川区分开来。
往往人们提到神奈川,指的便是不包括横滨在内的其他市区。而自然,横滨警察局的人尽管警察证的表皮印的是‘神奈川县署’,却用颜色被区分开来——横滨警署和神奈川警署并非同一家。
横滨警署素来人手不足,而且警察在这里是一份高危职业,稍一不慎就会遭遇到杀身之祸。
“说起黑手党,有听说过一件事么?我也是听说的,只告诉你一个人,不要被别人知道哦。”高口警官的消息很灵通,他看了看周围,对箕浦小声说道,“听说有个异能者死去后,留下了一大笔遗产……足足五千亿。估计这次的死者,也是他们为了争夺这笔遗产火拼导致的吧。”
“五千亿?”箕浦挑眉,“这个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不知道,我听说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箕浦拧起眉宇,与高口警官事不关己的轻松态度不同,他的心情格外的凝重。他坐了好一会,实在是没法静下心工作,便准备去一楼吸烟区抽根烟冷静一下。
路过大厅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让他在意的名字——中也。
中也,中原中也,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尽管对方加入港口的时间不长,作为空降的干部,其异能之强大也算是极为少有。近期可是出了不少风头。
他有点在意,走近之后,听到了那名老奶奶在和女警说:“多亏了中也君,当时突然有一块灯牌从我头上掉下来,要不是他冲过来就把我拉走了,我恐怕已经没命。可惜我只知道他叫做中也,如果你们认识的话,能帮我个忙吗?我想给他送锦旗。”
女警为难的道:“可是这……您不知道他的全名,也不知道他的住址,我们这边……”
老奶奶又开始重复起了这段话,似乎并没有听到女警在说什么。站在她旁边的年轻女性尴尬的说:“抱歉,我姥姥非常坚持,怎么说都要来一趟,她以前是个裁缝,这是她亲手做的锦旗,如果你们找到的话麻烦替我姥姥送给他,并代为道谢。”
女警看到女性给她打的眼色,还有对方悄悄出示的夹在指尖的小纸条上写的内容,又看向老奶奶胸前挂着的身份铭牌,上面有名字还有一串电话号码,便从善如流的接过锦旗,再三表示自己会尽快找到人,并送出去。
如此,老奶奶才甘愿离开。
等她们走了,女警松了口气。见到突然站在旁边的箕浦,吓了一大跳。箕浦说:“怎么回事?”
女警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无奈的道:“这位奶奶有老年痴呆,她的外孙女请我配合一下,这锦旗就暂时收起来吧,等明天我给她打个电话说已经找到并送出去就好了。”只有一个名字,还不是全名,怎么可能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找到人。
箕浦点了点头,拉开锦旗看了一眼,上面写着:致敬戴着一顶漂亮帽子的中也君,乐于助人品德高尚。后面是老奶奶的名字和时间年月日。
箕浦歪了歪头,把锦旗放了回去,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乐于助人品德高尚什么的,和他知道的那位重力使一点关系都没有。也是他神经太敏感了,这种救了人还不求回报的英勇少年,跟凶残冷血的黑手党不可能扯得上关系。
箕浦叹了口气,从兜里取出一根烟含着,又掏出打火机。刚踏入吸烟区内,按下打火机,撩起的火光还没点燃烟,就见到了一个意外性的人物背对着他站在窗台前。
听到动静后,对方回过头,朝他点了点头,又对呆立着的人说:“火烧到你头发了。”
箕浦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间他拿着打火机的手抬高,火离他的眼睛位置很近,就差一点要烧上他刘海。他慌忙松手,又取下含着的烟,朝南森敬礼:“南森管理官!日安!”
心里直呼自己倒霉。怎么会在这里碰上。
可都对上视线又打过招呼了,总不好现在离开,箕浦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烟,想着赶紧抽完就离开,就用力的吸了一口,却不想引发了一阵咳嗽。
感觉到原本南森移开的视线又落在自己身上,箕浦警官麻爪了。
好在他也不是那种刚出社会的小年轻,在咳嗽完之后尴尬的打着哈哈:“抱歉抱歉,因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走神了。”
他打定主意等手指夹着的烟自己烧完,再也不吸一口了。
南森体贴的顺着他的话接上了话题:“是工作的事情么?”
“也算是吧……”箕浦想到了刚才的锦旗,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说了出来。道,“哈哈~中也这个名字其实也挺常见的吧,我也觉得有点敏感。啊,您来横滨不久,还不知道您知不知道重力使这个人。”
“知道,是异能者。”南森道。
“对吧,异能者啊……可真是伤脑筋的存在。”提到这个,箕浦的情绪就有些低迷。
五千亿的遗产,来源一个死去的异能者。这么大一笔钱,那名异能者是怎么赚到的?箕浦可不觉得这笔钱会是什么光明手段得来的。毕竟盯上这笔遗产的是黑手党。
“我刚刚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听到高口警官跟别人说,现在横滨流传着一名异能者留下一笔五千亿遗产,很多非法组织对此很感兴趣……光是昨天晚上就爆发了三次火拼,死了不少人。还有一个死在巷子里,他们没有处理干净,市民看到后报警了对吧?”
箕浦愣了一下,心里暗骂高口大嘴巴——说好的只告诉我一个人,原来你对着谁都可以说啊!而且偏偏还被南森听到了!
“看你这个样子,高口也是悄悄的跟你说了对吧?”南森似笑非笑的看着箕浦窘迫的表情。
箕浦抽着嘴角:“有这么明显么?”
“不用这么紧张,我不吃人。”南森却是岔开话题,也算是给了箕浦一个小台阶。
果然,箕浦内心松了口气,他也对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慌张格外唾弃。但就是不知道为何,每次看到南森的时候,他的心跳就会不由自主的加快,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对上时,更是会感到紧张。
——明明没必要这样。这小子比我小了近十岁呢!
箕浦觉得自己实在是丢脸极了。
南森,倒是知道一点原因。他一眼就认出来了,箕浦是他第一次上警校时的同期生。当时恰好跟他同个班,自己经常半夜三更的偷溜出去,有一回被他撞见之后,南森为了不让他说出去,和他‘友好’交流了一番,第二天对方就因为发高烧请假。
既然对方没有认出自己,南森自然不会多事的提醒。于是他道:“锦旗这件事我知道了,我来处理。”
“啊……是!”箕浦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扯到锦旗上面去。
而下一秒,看到南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说道:“五千亿遗产那件事,我也知道了。交给我吧。”
箕浦过了好一会儿,直到烟烧到手指了才猛地回神过来。他奇怪的问:“交给您……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放心。这件事的局势不会扩大……”南森将烟尾巴掐灭在小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朝着箕浦轻笑,然而他的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是一片让人触及发寒的漠然。“黑手党那点龌龊的小把戏,影响到市民安全就太过了。”
第64章
快递员看着面前的五栋大楼, 双目无神。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就是送一趟快递,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作为横滨的土著, 这名快递员自然知道五栋大楼是什么地方, 然而雇主他不做人啊!只画了一张地图, 不写详细地址,一般情况下快递员自然是不会接这种单子的,奈何雇主给的钱太多了!
只要你给的钱够多, 就ojbk~
于是他吭哧吭哧的骑着脚踏车兜兜转转,到了五栋大楼的门前。看着大门前的黑衣人,一个个戴着墨镜,大写的凶神恶煞。快递员抱紧了怀里的包裹, 恰好看到一个红发的男人从里面出来。
对比那些一看就不好惹的黑衣人,自然是这个看起来一脸颓废活像是个标准的熬夜社畜要好说话得多。快递员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的冲上去, 双手奉上快递:“这是给中也先生的快递麻烦您递交一下,我谢谢您, 谢谢您列祖列宗!小费也请您收下!”
说着掏出一张千元日币塞过去,不等对方回答就脚踏车一踢,飞速的离开。
被塞了钱和包裹的织田作之助,眨巴眨巴眼睛, 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他看了眼上面包裹的名字, 只写着中也收三个字。
中也……
如果是指定港口黑手党内的成员, 也就只有一个人叫中也。于是,织田拿着包裹去了中也所在的大楼。五栋大楼, 作为干部的中也自然可以独享一栋。他先是说明了原委, 本想让大厅的人帮忙提交一下, 却不想那人立马变了表情, 让他自己送上去。
虽然是港口的底层人员,只负责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织田也是听闻过中也的名声。据说是一个很好相处、人缘很不错的干部,但从这名同僚的表情中……
织田开始怀疑起传闻的真实性。
织田一路来到了中也所在办公室的楼层,见到的黑手党无不是绷着一张脸,小心谨慎的样子,而当他到了大门前自报姓名,早就接到消息的中也,爽快的让他进去。
一进去,他就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气氛那么古怪。
中也坐在办公椅上,他的前方躺着几具尸体,屋子里的家具悬浮在半空中,就好像随时能砸在织田身上一样。
中也冷着脸,抬眸看了一眼织田,冷声问:“我的快递?”
“是!已经粗略检查过,不是危险物品。”织田如此说道。
中也在意的不是快递,而是织田的反应。对方也仅在入门的时候看了眼地下死状凄惨的尸体,表情却没有因此产生丝毫的变化,不管是自报姓名还是和他说话的语气都是不卑不亢。
那几个人死得很惨,毕竟是按照港口处理叛徒的方式杀死的:破坏下颌,后背开三枪。
面目血肉模糊,近距离开枪打烂了脊椎,露出了森森的白骨。执行地点在大厅里,死者咬住的是大厅的台阶,当着所有人的面死去。
之后,又被中也命令着将尸体带进他的办公室,还特地让人背着尸体在整栋大楼每个楼层走一圈,务必所有人都能看到。
自然,森鸥外也会收到消息——他所收买的,在中也面前喋喋不休的企图PUA他的人都被发现并杀死了。
没错,PUA。这是中也学到的一个新名词。他觉得森鸥外就是抱着这样的打算,想要用这种方式潜移默化的引导他,最后控制他,为他所用。
然而,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中也了。就跟南森说的那样,既然他不喜欢,无法接受,那为什么还要去顾虑别人的感受?
他堂堂重力使,即便才十六岁,已经是港口最强的战斗力。他凭什么不能肆意妄为?要被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中也收回了目光,让他把包裹拿过来。他有点好奇是谁会递这个包裹过来。并没有自己打开,而是让织田来。
织田依言的照着做,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面锦旗,还有一个白色的上面没有落字的信封。
织田看着锦旗,然后……视线扫到了中也。
中也看着锦旗,手下意识的摸上自己漂亮的帽子,轰的一下整张脸全红了。
中也干巴巴的说:“这、我就是早上顺手救了个……算了。”他不想再说下去了。锦旗上的名字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对方是谁,那位老奶奶的脖子上就挂着一个身份铭牌,还是他亲自打电话让对方的孙女过来接人。
“你出去……不,你回来!”中也抢过了锦旗,凶巴巴的对着织田说,“叫什么名字?”刚才对方在门口说出名字的时候,中也没有细听。
“回中原大人,织田作之助。”
“很好。你……你就留在我身边吧。”中也不想自己收到锦旗的事情被外人知道,如果放织田回去,又担心对方没有保守住秘密,那不如放在身边。
……总不能杀了对方吧!又没怨没仇的……
中也凶巴巴的警告他不许说出去,见到织田还是那副扑克脸的应是,微微皱眉。“你,面瘫是天生的么?”
这张扑克脸,有那么一点点的亲切感,就一点点。
织田挠了挠脸颊,想了想:“……不是。我会笑。”说着他给中也展露了一个非常僵硬的笑容。
中也:“……出去!”哼,太一先生笑起来可好看多了!
等门关上后,中也对着只剩下自己一个活人的办公室,才吐出了一口长气。他一手抓着头发,一手拿起了那张信封。嘴里嘀咕着:“什么啊,明明没有给全名。”
而且……就那么点小事而已,竟然送锦旗……未免太夸张了吧。
他脸红红的拆开信封,本以为这封信是老奶奶写给他的,却不想上面是明显出自于男人之手的,刚硬端正的一行字迹。
写着:老奶奶特地送到了警察局,让人转交,我就多此一举了。放心,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就是戴着一顶漂亮帽子的中也君。
中也,原本脸上褪去的热度,又重新的攀升。
——超、超丢脸!
中也心跳加速,另一边,森鸥外的心跳也在加速。听到底下人说中也将自己递交过的重要任务转给了自己的手下完成,他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就如同今天早上中也说他要上学一样,不详的预感叠加。
手下战战兢兢的道:“中原大人说了,‘港口是没人了么?这种小儿科的任务也要我亲自出马?其他人都是吃干饭的?’。”
森鸥外,挥退了这人,长吐了一口浊气。在旁边画画的爱丽丝头不抬的说道:“看来林太郎的打算落空了哦。”
竟然会说出‘小儿科的任务他不接’,显然已经转变了心态。
中也的异能实在太强了,所以就算是危险的任务到他手里,也没有多大的难度。如此好用的牌,森鸥外自然不会浪费……不会浪费,就代表着加担子。
但其实中也的话也没有错,活都让他干完了,其他人岂不是吃干饭?
他开始吝于自己的力量……也就代表着,他拒绝成为森鸥外任意驱使的好牌。以后就算他说再多苦口婆心卖惨装可怜的话语,对方都不会吃这套。
非常小性子的做法,就好像一个叛逆期的少年,简单粗暴的拒绝,而不顾后果。可是这种做法放在黑手党里,又没有错。中也有那个资本做出这种事,而不被追究。
毕竟,所谓的‘不许忤逆首领’的港口第一规则,并不适用于身份特殊的中也身上。
森鸥外叹了口气,翻起了面前的报告书。“这一件件的,可真是伤脑筋。”他刚翻了两页,突然发现一根头发掉在了白纸上,表情瞬息的凝固住。
他落下了两行热泪:“又多了一件伤脑筋的事情。”头发……珍贵的头发啊……
好在有一件事没有脱离掌握。监事人员回馈,已经有多个组织正在密谋着想要染指那五千亿,多个组织啊……如果能够借着着五千亿,除掉尽量多的非法组织,港口就能够蚕食掉这些势力,到时候港口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但是啊……
森鸥外捏了捏太阳穴。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获得更多地盘的同时,除掉大佐这个先代留下来的干部,并削弱旗会的实力,如此削减中也的羽翼,好将这张王牌牌更好的掌握在手心。
现在看来,是不行的了。相反的,反而要将旗会和大佐拉拢到他这边才行。
——可恶,到底是谁影响了中原中也?
是兰堂?还是大佐?又或者是中也找到了哪个出谋划策的参谋?
森鸥外的杀心从未如此厚重过。
……
夜晚,绫辻公寓。
因为新的事务所还在装修,绫辻近期闲着没事做,就包揽了做晚餐的工作,南森和太宰自然也是在这边吃。
虽然兄长大人可能有点恶趣味,几顿饭还是愿意做的。南森吃着他做的法式料理,腌渍过的羊排用小火慢煎,肉嫩多汁。
并没有食不言的规则,南森就将今天收到的消息说出来。
“五千亿?”绫辻想了想,“先不提到底有没有这笔钱,消息流传得这么快,背后肯定有推手。而且,传言里拥有这份巨额遗产的是异能者,可谓是一枚毒计。”
南森没有看绫辻,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餐盘里,手持刀叉慢吞吞的切割着,说道:“这确实是一笔让人觊觎的大钱,大组织可能会怀疑有诈,小组织却无法经受这种诱惑。如此,等那些小组织打起来之后,幕后之人就可以出来收割他们留下来的地盘,坐享渔翁之利。同时,政府里某些敏感自卑的人也会因为这个传言,恨不得趁着这次危机,死多一点异能者——他们会派出涩泽龙彦。”
南森:“明知道政府有多么忌惮异能者……不得不用却又要保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作为普通人的官员,实在是太‘为难’了。幕后推手显然非常了解那些上位者的阴暗心思,是曾经在体系里待过的人……森鸥外。”
太宰,含着叉子看着此时的南森。略有些无所适从的看向了绫辻。
绫辻朝他笑了笑,让太宰有些憋闷。
——炫耀什么啊,他是你弟弟没错,可我是他养的崽!
——啊,我还真没想到那么远。太一先生的政治敏感度未免太高了吧。
第65章
同一时间, 福泽家。乱步看着新闻上报道的,关于市民在街区小巷发现了一具死尸的案件,尽管报纸上说了案件还在追查中,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个案件已经算是结案了。
事关黑手党之间火拼的案件,往往最后都是视为无头悬案, 这也算是一种默契。不追究的话, 对死者所在的组织和其敌对组织也好, 对警察也好, 都是一件好事。
“乱步, 吃饭的时候不要看报纸。”福泽将盛好的米饭放在他面前, 如此说道。
乱步应着是, 放下报纸扒拉了两口之后, 说道:“呐~社长, 下个月美国不是有一个全球侦探比赛吗?我去参加怎么样?”
“侦探比赛?”福泽挑眉。
乱步煞有其事的点头,眯着眼睛说道:“那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我不能闭门造车, 就算已经是站在超人类水准上的聪明了, 也要看看其他侦探是什么样子的嘛~”
“……不知道你想说什么。”福泽对乱步的叙述水平在心里表达着默哀,六年前收留乱步之后,他一直有努力的教导,试图提升对方的文学水平。
然而,显然乱步有自己喜欢的表达方式,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乱步已经很久不‘长篇大论’发挥他的话痨水平了。
福泽吃了几口鱼肉,才说:“是因为五千亿遗产的事情吧。”
“咦?社长也听说了啊。”乱步看上去并不意外的样子, 反而道, “既然这样就简单多了, 走吧走吧, 给其他人放假,带上与谢野医生,最好是玩上两三个月。”
“……两三个月?”福泽猛地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说,这次黑手党们的战争,要持续那么长的时间?”
乱步,有一种想要打自己嘴的冲动。“大概……也不需要那么久吧。”说着他大声的嚷嚷道,“无所谓的吧,反正侦探大赛也要持续一段时间,再在美国玩一下,差不多就是这时候了……反正,夏目老师也不会希望你这时候待在横滨的!”
福泽心里有着强烈的不安。“乱步……这次战争真的不会危及到普通市民么?”
乱步睁开双眼,翠绿的眼眸如日光下的翡翠一样烨烨生辉,说:“这是异能特务科要关心的事情吧。为了让港口黑手党的势力增强以压住其他的大型非法组织,同时通过这次港口的扩张成果协助森鸥外重新建立在组织里的威信……让目前岌岌可危的三刻构想中,港口这一环能够稳固的继续转动,才默认了五千亿遗产的谣言越演越烈。会造成什么后果,该怎么防范处理,都是他们应该去想去做的事情吧。”
乱步始终觉得福泽有点亏。明明两个都是徒弟,也都承担着三刻构想中的一环,但福泽开办武装侦探社的筹备期间,夏目老师就是出了个场地,也就是一个位于地铁废弃岔路的小讲堂,其他的一概没有。
而森鸥外自己砸到脚了,夏目老师还得费心费力的跟他周旋,甚至还配合他现在这个计划。乱步不懂政治,他也没兴趣去理解这种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只觉得大家都是徒弟,就因为社长没森鸥外那么会哭惨,反而被忽略掉,做老师的一碗水端不平。
福泽知道乱步在生气什么,乱步在他面前向来就藏不住话,他也不怪乱步耍小孩子脾气,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能感情用事的。
他微微皱起双眉,端起汤碗喝了一口味增汤,再放下的时候,又恢复平时雷打不动的稳重模样。“你说得对。明天下午出发吧。”
武侦社留在横滨,反而有可能被卷进去,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
第二天一早,南森如往常一样先开车送太宰去车站,太宰需要乘坐一站的电车再转公交车,才能抵达学校。却不想在车站门口时,碰到了中也。
中也换上了立海大的校服,斜倚着一辆黑色的宾利车,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红发的高个子青年。见到太宰之后,中也无视他,转而对南森道:“太一先生,日安。好巧,在这里碰面了。”
太宰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的谎言:“明明就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吧?怎么,要送我去上学吗?太好了,我也不想挤电车啊。”
中也勾起嘴角,轻哼道:“想得美,我是让你来看看,在你跟一群人挤车等车的时候,我可是有司机接送的!”说着他抬起下巴,挑衅的瞪着太宰。
南森,南森果断的转身上了车,朝着他们两个挥手道:“想聊的话上车去聊,注意别迟到了。”
也不管身后两名少年什么反应,启动油门喷了他们一脸车尾气,直接离开了。
中也和太宰愣在原地,觉得南森这个反应都出乎他们的预料。太宰还想着靠中也这个操作,拐弯抹角的勾起南森的攀比之心,以后能过上天天被南森接送上下学的幸福日子。
结果,就这?
中也觉得和南森还没说上几句话,对方就走了,心里更是不忿。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太宰,说:“都怪你!谁要跟你聊天啊!太一先生是被你气走的吧!”
反正随便扯个理由吵架就对了,用南森来做引子是最合适的。
果不其然太宰怒了,撸起袖子喊道:“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这是去上学吗?竟然还戴着帽子,衣服松松垮垮的,还绑chocker,是想耍帅吗?!”
“你才是呢!绑了这么多绷带,是在耍帅吗?!”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一直站在旁边纹丝不动的红发青年:“你说,他是不是很骚包!”
莫名其妙被卷进去的织田,想了想说道:“确实都挺帅的……吧。”
太宰和中也:“……”
这反应比太一先生还要敷衍!可是……这也算是被夸了吧。今天早上在镜子面前捣鼓了一个小时的心血不算是白费。
两名少年不屑的刮了对方一眼,坐上了宾利车,织田总算能好好履行他司机的职责,送这两位大爷去上学。
而南森这边,就没有那么清闲。右耳戴着耳麦,是特务科的部下跟他报告这次遗产事件的进展。
五千亿的吸引力确实很大,但还没到所有组织都眼红的程度,如今也就只有几个小组织小打小闹,更多的还在观望。
南森知道这种尚且还算是平和的局面,很快就会一去不复返——等涩泽龙彦到了,这次的事件很容易就会引发成长时间的战争。
涩泽龙彦,代号白麒麟,他的异能可谓是针对异能者的利器。释放出雾气,将异能者和普通人隔离开来,而身处雾中的异能者会与自身的异能力分离,被迫与自己的异能战斗,除非一方死去,不然不会结束。
对于依赖自身能力的绝大多数异能者而言,可谓是一条绝路。
日本至少有一半的异能者都聚集在横滨,更别提作为租界城市,还有大量的外国通缉犯或者犯罪异能者,也将这里当做自己的栖息地。
这些人大多会选择加入某个组织,一旦白麒麟加入,通过夺取这些异能者的性命,就足以让本可以控制的局面被升级到不可控的状态。
届时不只是横滨普通市民会被卷入,说不准政府会选择直接放弃横滨连同这里所有的人。
南森从来都不会去高看那些投机政客的下限,因为即便他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也没有贸然的上报。
理由很简单,就他和内务省那些官员打交道的经历,这些人基本是固执己见、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典型,就算是决策出了大错,他们第一反应也只是拉个顶锅的人将自己摘出去。
如果南森这时候跳出来阻止,即便是他给出的理由再充分,非但不能阻止这件事,反而会成为背锅的冤大头。
想要从其中破局,最快的方式就是给这份遗产找到一个东家。而这个东家必须是横滨里有头有脸,根子不在日本的外国组织。
横滨,GSS本部·首领办公室。
首领乔伊·里奥看着面前的两张支票,数额分别是一亿和五亿日元。如果是放在几年前,这笔钱对GSS来说不算太多,但眼下的局势不一样。
GSS的全称是格哈德安保服务,原本是海外资本的正经私营安保服务公司,成员基本是由战场退役的士兵组成。但在祖国撤资后,派过来的管理人员也都纷纷回国,徒留下一群肌肉发达、脑子长草的纯武斗派面面相觑。
脑子长草这个说法出自于他们的首领乔伊,乔伊本来想着撤资就撤资吧,他们账面上还有点钱,手里要人有人,要枪有枪,日子怎么都能混得下去。
然而,终究还是高看了自己——提枪打战他们在行,管理发展组织是两眼一摸瞎。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够开源,寻找其他的渠道去支撑组织的运营。除了还保留着安保服务外,像是掠夺商船、售卖武器这些生意他们也做,逐渐从合法组织沦落为非法机构。
但这种生意做着做着,就到头了。原因无他,横滨就算是租界城市,到底还是有本土势力扎根,随着GSS几次打劫了港口黑手党的货物之后,对方就开始搅局GSS的生意。
两个组织的关系尤为恶劣,已经有了一山不容二虎的趋势。而这个时候,一个代号为十方的资助人出现了。
半年前,十方大人给他们组织投了一大笔钱,让他们放弃之前做的非法行当,转而一步步的蚕食镭钵街的地下势力。原本这项任务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毕竟镭钵街有一个名为羊的组织。
但羊如今已经四分五裂,最让他们忌惮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加入了港口黑手党,行动就变得简单许多。
如今,他们的资助人十方大人送来了两张支票。一亿日元是给他这个首领的辛苦费,算是奖励他这半年来的辛劳。而另外五亿日元……
乔伊拿起这张支票,给底下的情报部门打了个电话:“包一艘豪华游船,通知所有人,十天十夜的盛大庆祝海上派对开始了!”
不愧是十方老板,五亿日元的旅游资金呢!不就是扛下他们GSS已经拿到五千亿遗产的名声么?!小case,莫得问题!
第66章
五千亿遗产的消息确实是森鸥外散播出去的, 为了增加传闻的真实性,他还特地求助了夏目漱石。还收买了几个小组织的成员。
黑手党是什么样的人,森鸥外再清楚不过了。一听到这么大的一笔遗产, 内心的贪念和恶念就会驱使他们行动起来。等这些人互相打完了,打散了,他就能出来收拾残局, 吞并掉这些组织的遗产。
届时,港口黑手党将会一跃成为横滨最大的非法势力。而且他听闻内务省有意通过向异能组织颁发开业许可证的新政策, 如果港口能成为横滨最大的非法势力, 他才有希望争取到这张许可证。
自然,作为三刻构想中的一环,走夏目漱石的关系他自然也可以拿到许可证,然而森鸥外有自己的野心,他认为三刻构想确实能够稳定横滨混乱的局势,但一昧的走夏目漱石的路子, 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与对方更紧密的绑定在一起。
他倒不是想着背叛夏目漱石, 只是想着向对方证明自己的能力, 就算不靠这位老师, 也能够凭自身的影响力获得这张许可证。如此, 如果哪一天走到与特务科对立的时候,他的立场会更鲜明、有底气一些。
毕竟……森鸥外比谁都清楚这个国家的官场是什么样的风气。现在或许他和特务科还算是相安无事, 但哪天港口坐大了,对方背后的内务省很有可能出来摘桃子。
只有自身的强大, 才能避免自己陷入那种境地。
但是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GSS高调的举办了庆祝宴会, 甚至有GSS的成员在一次醉酒的时候, 不慎透露出他们组织最近得了一大笔钱。
从他们宴会的排场可以看出来, 那笔钱肯定数额非常大。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他们拿到的是那名异能者的遗产。
森鸥外坐在办公室里,面前的是他所信赖的左臂右膀坂口安吾。他说:“调查出的结果怎么样?”
坂口安吾虽然进港口的时间不长,但因为他的能力出众,加上森鸥外急于培养自己的人马,他现在已经升为情报部门副部长,是森鸥外面前的红人。
坂口安吾道:“有一些组织不甘心,想去偷袭GSS的本部。但他们的本部已经被搬空了,可能是转移到了新的基地。目前还查不出GSS新基地的所在。但大部分的小组织已经退出了这场争夺战。”
说完,坂口安吾道:“首领,那五千亿是真的存在么?”
自然是没有的。这不过是森鸥外爆出去的烟雾弹,但这件事只有他和夏目漱石清楚,面前的坂口安吾自然不知。
森鸥外叹了口气:“我也只是听闻而已,但既然GSS拿到了,应该是有的吧。行了,你退下吧。”
等坂口安吾离开了,森鸥外在椅子上坐定了许久,掏出外套里藏着的手术刀,在自己的手上比划着。爱丽丝突然从他旁边冒出来:“林太郎,你是想割腕自杀吗?”
森鸥外哭笑不得的道:“我才不会做这种傻事呢。”他把锋利的手术刀拍在桌子上,“呐~爱丽丝酱,你不觉得我最近的运气太坏了么?一件件坏事接踵而来。”
从中也得到高人指点,脱离他的掌握,到这次计划草草收场,就好像背后有一双同样的手在操纵着,将他推往深渊。
“不是派人去查中也了么?查不到么?”
“中也新收了个部下,叫织田作之助对吧?明明是底层员工,竟然本事不小。不管派多少人去,都被他甩掉了。预知异能啊……”
在多次派人跟踪中也无果后,森鸥外就查了织田作之助的资料。前身是知名的杀手,后来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放弃了杀手身份,加入港口成为了一名底层人员。
明明有着不俗的身手和能力,却甘愿领着微薄的薪水,做着浪费自己才能的工作。而原因竟然是——不想杀人。
一个不想杀人的杀手,又遇上了中也这个大度的上司,就算是飞速的高升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因此就连挑拨中也的部下,对织田下手也不可能。
“说起来……镭钵街那边,是GSS插手了对吧?”森鸥外自言自语着。他已经查出来了,近半年来GSS私底下一直在镭钵街搞一些小动作,虽然很隐蔽,还做了伪装,但有些事情只要做过就会有痕迹,查出底子不过是时间问题。
目前横滨里能和港口抗衡的只有高濑会和GSS,GSS并非本地组织,而镭钵街因为复杂的原因成为了各个黑户和通缉犯的藏身之地。如今GSS想收复这块难啃的骨头,目的又是什么?
明明不过是一群空有力量的莽夫罢了,却好像得到了智者协助一般,不仅舍弃了非法的生意,还当起了‘义工’……
森鸥外有一种预感,GSS恐怕很快就成为他最大的阻碍。
……
美国洛杉矶。深夜酒吧。
昏暗的灯光,劲爆的摇滚乐,顶上的霓虹灯有秩序的亮闪着。位于一个偏僻的角落,一个金发的混血男子嘴角撅着暧昧的笑意,和一名身材火辣的女子碰杯。
玲珑有致的身材温顺的贴着他的身躯,金发男子不动声色推开她,用纯正的美式英语说道:“不好意思,不行哦。”
“咦,为什么呢?是因为我不够美么?”女人用修长的手指挑起他的下颌,如此问道。
化名为安室透的降谷零,用一双像是被雾缭绕的紫灰色眼眸深情的看着她,说道:“因为我知道,一个会在身上藏着刀的女人,是碰不得的。而且,还是一个跟踪我的女人。”
女人眨了眨眼睛,笑着说:“跟踪?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是上次不小心被我撞破的生意么?但我也说过了,那是一次意外。我发誓,我什么都没看到。”安室透低着嗓子,微微喑哑的说着,“就算知道了,像我这种人,嘴巴是最严的。毕竟,人的生命就只有一次。”
他时常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个酒吧,因为他做的就是某种不能公开的地下情报员的工作。
女人娇笑一声:“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认出我。毕竟,我每次的形象都不一样。”
“确实,是化妆技术么?不,应该是某种易容的方式吧。”安室透低声凑到她的耳边,说道,“下次,换香水时请把之前另一种香水的气味彻底洗净比较好。很不巧,我对香水还算是有点了解。”
就算是混合在了一起,也能够轻易的嗅出来。
女人抿了抿唇,不再刻意的贴着他,说道:“确实是很好的建议,我接受了。不过,希望下次再会的时候,你能够识趣点。像你这种浑身谜团的男人,可是很容易被人盯上的……如果将你的伪装一件件的剥掉,会露出什么颜色呢?”
“或许是,彩虹色?”安室透眨了眨单眼,如此说道。
女人:“……”
她的手正放在对方的胸口上,在她试探的时候,对方的心跳和呼吸却没有丁点变化,就算是说出这番话,也是如此。
安室透:“或许您下次可以换一种伪装,如果是个男人的话,我上钩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
女人微笑:“……滚。”淦!死基佬!
顿时觉得自己这几天的努力,就像是在猩猩面前搔首弄姿的花孔雀!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女人强忍着怒意的离开,安室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将手里喝了一般的啤酒放在了桌子上。不能确定这个女人会不会往开了封的啤酒里加料,他可赌不起。
就如他刚才和这个黑衣组织的女人周旋时说的一样,他只有一条命,赌不起。
计划比想象中的顺利,主要是因为有宫野明美,不,应该是世良明美的帮助。虽说明美还不是黑衣组织的正式成员,但她带着志保离开的时候,已经作为实习成员参与了几次收尾的工作。
因为志保的关系,那名之前控制着她们姐妹的黑衣组织干部——顺风威士忌,为了以后更好的控制志保,有意将明美拉入浑水之中。是打着将这对姐妹互相牵制的算盘。
也因此,明美知道一条能最快搭上黑衣组织的线——这个酒吧。
似乎是某个干部的产业,酒吧里也存在着一些对方的交易人员。但明美并不清楚那名干部的身份。
安室透花费了许多心思,才用一种在外人看来并无端倪的方式,将这里作为自己几次情报交易的场所。而之前也是冒着风险,故意偷听到一场疑似黑衣组织内部的交易。但因为当时已经是交易尾声,所以被发现之后,又因为安室透表现得足够识趣,确认对方什么交易内容都没有听见的他,被警告一番就放走了。
而之后,逃过一劫的他又继续来到这个酒吧,对于那名女人,或者是那名女人背后的主子而言,应该会认为自己是想要搭着这条线,加入那个组织吧。
而果然,猎物上钩了。
安室透又待了一会,才离开了这家酒吧。开车的时候,他才能卸去自己的伪装,从肺部里吐出一口浊气,就像是要吐出自己在那个酒吧吸入的所有气体一般。
可在这个时候,他却接到了一条短信。
明美发来的短信,志保不见了。
第67章
降谷零率先打电话给明美了解情况。
“你的意思是, 你是刚刚从老师口中知道这件事的?”
【是的。】明美的声音听上去还算是镇定,但从她不稳的声线和急促的呼吸, 几乎能够想象到她如今内心的煎熬。【她忘记带午饭的便当, 我在做家务时发现这一点,送去她学校后,老师跟我说她今天没有去上学, 而且已经打电话跟我确认过这件事……】
“也就是说, 有一个人冒充是你,接了这个电话并给志保请假?那你报警了么?”
【还没有。我先打给秀一哥, 他没有接电话。就打给你。】明美打这种电话也是犹豫过的,她不安的道:【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明知道降谷零现在正在进行着多么危险和重要的事情, 但明美实在是没办法,她能够信任的也就只有赤井秀一和降谷零而已。
但比起赤井秀一还有一层血缘关系,她和降谷零也仅仅是小时候有过短暂的玩伴生涯, 对于自己麻烦到对方的行为, 明美心里很是愧疚。
“没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还是说你忘记了我的工作。”意识到明美情绪的不对劲, 降谷零如此宽慰着。
他看了眼手表, 现在是美国的夜晚九点三十分钟, 日本的时间则是白天的十点三十分。明美送志保进校门的时候,是日本的上午八点, 也就是说, 志保已经失踪了两个半小时。
两个半小时甚至够不到报警的条件。世良志保失踪并不是一件小事, 这个瞬间降谷零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而最让他担心的是, 志保被黑衣组织的人发现并带走。
志保虽然聪明, 但她们姐妹的感情很深, 如果黑衣组织用明美的安危来威胁志保, 志保跟他们离开的可能性很大。但同时也表达出了一个讯号——明美已经不安全了。
从明美口中得知更多详细的信息之后,降谷零挂断电话,用另一个假的身份给自己订了一张最快回日本的机票。之后又尝试着给赤井秀一打电话,对方没有接,而是自动转为了留言方式。
降谷零有点泄气的把电话摔在副驾驶座上。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够求助的,帮助他寻找志保的人并不多。
坐飞机回日本,光是航飞时间就需要十来个小时,这还不包括路上的通勤时间。
景光和他接到了一样的任务,现在也不在日本,而知晓黑衣组织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存在后,他也不能贸然将其他朋友们也牵扯进去。想来想去,他倒是想到了一个可以求助的对象——太宰。
主要求助的并不是太宰本人,而是太宰所工作的侦探事务所。据说那个事务所的侦探老板非常神秘,而且名声不菲,至今接手的案件从未失手过。
而且,他隐约听过一个传闻……对方是一名非常强大的异能者。
异能者的存在,是他在培训期间教官跟他提及,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群少数群体,拥有着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是犹如传说一般的超能力。他在日本的时候没有遇见过异能者,但来到美国之后,倒是见过一两个。
降谷零想到自己这段日子里攒到的一笔钱,虽说来源不太正道,但支付起委托金应该是足够的。只能够寄托于太宰给力点,能够请动那名侦探帮忙。
如果事成的话,他回去铁定请太宰吃一顿豪华丰盛的全蟹宴!
至于太宰会否因为他和南森分手,就拒绝帮助他?不存在的,他们是分手了没错,又没有分崽!认真算起来,监护权还有自己一份呢!
……
太宰自然不会拒绝降谷零的求助,不过降谷零只是让他帮忙,看能不能帮忙走个后门,请自家老师帮忙找个人,其余的事情却是一概不说。
太宰是在洗手间里接听的这个电话,毕
竟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上课。听完之后,他说道:“嘛~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可以哦,反正老师最近闲着也是闲着,能给他找点事情做也不错。但是啊,老师要的委托金有点高。”
电话对面的降谷零松了口气,说道:【钱没问题……但如果超出我的预算,我能申请分期付款么?】
听到太宰那边传来的偷笑声,降谷零很无奈:【笑够的话就转接给你的老师。你现在是在事务所里对吧?】
“不是哦,我在上学。”
太宰这话一出,降谷零那边传来了紧急刹车的声音。太宰被这个刺耳的声音震得耳膜有些生疼,就听到降谷零用拔高的音量说:【那你早点说啊!我竟然在这时候给你打电话!】
“停停停,零先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聪明,考试对我来说轻轻松松~~我可是优等生哦~学校里的老师对我可宽容啦~行啦,找的人……我猜猜,是夏威夷遇到的那对姐妹里,那个年纪小的对吧?我记得是叫做宫野志保,哦,改姓世良。”
原本已经重新启动的车子,又是一阵紧急刹车。太宰听到降谷零那边传来了他人的谩骂声和鸣笛声,心里已经有了个推断。
——原来是在美国啊。
明明没有提过找的人是谁,但被太宰一下子的挑明,显然降谷零的心脏并没有好到那种程度。只能闷闷的说:【行吧,你真的很聪明。钱等我到了日本后再给你,我现在不太方便。先说好,带走志保的人很危险,我委托的也只是你的老师而已,你可千万别扯进去。】
“哎?可以扯进老师,不可以扯到我吗?”太宰想到降谷零和南森的关系,又想到南森和绫辻的关系……顿时觉得绫辻老师有点可怜。
倒了几辈子的霉摊上南森那样的弟弟,还多了一个这样的弟弟前男友。哦,降谷还不知道南森和绫辻是表兄弟,那就是外人和内人的双标待遇对吧。
太宰美滋滋的挂断了电话,心里已经有个好主意。通知老师是不可能的,这可是自己赚外快的机会啊!
零先生在自己说了委托金很贵的情况下,还能表现出自己承当得起的态度,显然这阵子也很努力赚钱了。那这笔钱,当然是他不客气的笑纳了啊!
南森为了GSS的事情,可是向绫辻借了一大笔钱,所以太宰现在很有存钱的意识——如果哪天太一先生还不起钱无奈破产,他可是得承担得起养太一先生的责任!用零先生的钱来养太一先生,更是名正言顺。
打定主意的太宰,快快乐乐的等到了下课铃声响,跑去找中原·免费劳动力·打手·中也。
太宰心里已经有了计划。等找到志保之后,利用志保给降谷和南森提供偶遇的机会,既然相爱的话就别顾虑来顾虑去的,他在旁边看得干着急。
不是还欠着一堆yes day没还呢?都多久没见面了,至少也要把利息先补上啊。成年人可是野兽哦,空窗期太长对身体健康不好的!
至于是怎么知道他们之间有yes day这回事?哼哼哼~他可是和太一先生住一起的,什么都瞒不过他这双眼睛!
太宰觉得自己为了这个家,可谓是操碎了心。就是不知道太一先生知道零先生要回国了,是不是很高兴?
……
南森并不十分高兴,他现在很忙。胶底鞋踩在木制走廊,越过地上的玻璃碎屑,无声无息的步伐穿过长廊,所望之处,尽是一片狼藉。
毁坏的并非只是屋子的内设,喷溅的大片血迹,越往深处就越多。深处的空气中还盘旋着一层薄薄即将消散的雾气。
南森走走停停,等眼前的雾气消散,才会迈动双腿。
这里是横滨东区的一栋日式宅邸,已经很有些年头。屋子的主人是高濑会的一名干部,一路走来,他已
经发现了十来具尸体,估计是这名干部的部下。从发现死者的现场看,那些人应该是死于互相枪击。
就好像突然发疯一样,攻击着自己人。
而那名异能者的干部,还不见踪影。南森猜测应该是在里面——和袭击者一起。
现在还是白天,偷袭这名干部的人显然并不在意自己的行径是否会暴露,张狂至极。
他停在了通往中庭花园的拉门前,从里面听到了往他这个方向走来的脚步声。南森握着消音枪的右手紧了紧,微微的动了下两根手指,奇异的是,他本以为自己应该会感到害怕,毕竟对方可是白麒麟,政府的秘密武器。
然而,他现在却出奇的冷静,甚至连呼吸和心跳都显得轻不可闻。他有意识的靠着这种控制自身身体物理性变化的方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后,慢吞吞的抬起枪,对准了拉门后面那个高挑纤细的身影。
他查过白麒麟的资料,包括对方的身体数据,从身高到肌肉轮廓的线条,和倒映在拉门上的身影可以重叠在一起。就连对方习惯性的衣着,连衣服的摆尾和菱角,也都能够对上号。
他现在处在的地方,恰好是对方看不见影子的背阴处,而相反的,自己却能够清晰的看到对方的影子。
门拉开的一瞬间,子弹出膛,直接命中对方左脚的膝盖。随着一道闷哼声,南森迅雷上前闪到对方的视野死角,从背后擒拿住他的双臂,用力的一扭,是骨头错位的声响。
然后,一把抓起他白色的长发,往庭院的池子拖去。对方的体重比他预想中的轻,这给南森省了不少力气。他的动作一气呵成,从开枪到将他拖到池子边,只花费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紧接着,按着他的后脑勺浸入池水中。
“现在,是猎人时间。”南森更为用力的将他的脑袋按进水里,一脚踩着对方的腰部脊椎让他动弹不得,压低着嗓音说道,“你可以用你的异能,但请放心,我做了两手准备。我在这栋房子里放了数量足以将这里痍平的炸/弹,只要你发动能力,炸/弹就会引爆,像我这种小人物,能够和尊贵的白麒麟先生一起共赴黄泉,我很荣幸。”
第68章
涩泽龙彦从未如此无助过, 腿上的剧痛,被压着脊椎无法反抗的绝望,被微生物、鱼类排泄物等充斥的肮脏池水, 从他鼻子、嘴巴里灌入。大脑的意识被窒息的疯狂所淹没, 他不停的挣扎着,左右肩膀剧烈的晃动, 骨折的双臂也随着这个动作左右摇摆拍打着水面, 却无济于事。
无望的深渊中,感觉到身体越发的笨重, 反抗的力气也越来越微弱。
他很想用自己的异能, 无论对方是异能者也好普通人也罢,只要发动他的异能, 雾气就能够隔绝这种伤害。如果是异能者, 会死于自己的异能体手中。如果是普通人, 会被隔绝到黑暗空洞的亚空间直到雾气消散。
然而他不能这么做。那只紧紧抓着他的头发,像是要将他的头皮连同头发一块儿扯掉的手掌,手的主人告诉他——他在屋子里放置了炸弹!
如果他发动异能,对方就会引爆炸弹!
他才二十三岁, 谁要死在爆炸之下啊!想动用异能的时候, 就联想到自己支离破碎的身体, 被炸飞的内脏随意的散落在四周,血肉模糊, 谁也辨认不出来。和他所不屑的其他人的尸体混合在一起, 说不准还会一块儿火化,骨灰掺杂在一起, 就连下地狱也要跟那些肮脏愚蠢的人类纠缠……
双重的窒息让涩泽龙彦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他的意识变得模糊, 恍神中, 觉得自己头部和腰部的压力一卸。他本能一般猛地仰着头,身体无力的软倒在池边,捂着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
被吸入的水被他咳出体外,朦胧的双眼没有焦距的打量四周,想要找到那个让他如此狼狈、愤怒的凶手,然而却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他迟钝的看向了自己左边的膝盖,中弹的膝盖,似乎是被人用刀粗暴的挖出一个大洞,而里面的子弹已经不翼而飞。
是为了防止被鉴定出子弹的型号而故意的将伤口挖开,血源源不断的从洞里淌出,沾血的森然白骨触目惊心,涩泽龙彦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膝盖,他甚至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挖走了子弹,因为窒息的痛苦已经盖过了身体的疼痛。
后知后觉的,这股钻心挖骨的痛楚卷土重来,他张开嘴,凄厉的惨叫声。刺耳的尖叫,让他觉得自己耳膜也受到了震动,只能听到一阵盲音,连自己发出的声音都察觉不到。
而最恐怖的还不止如此,他仰头惨叫的时候,看到了树上一个闪烁着的红点——是炸弹!
那个凶手,竟然将炸弹放下了庭院的树枝上,恰好是他仰头才能够看清的角度。
涩泽龙彦嘴里发出干哑的叫声,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狼狈,方寸大乱。大脑已经是一片混沌,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双手自由的随着地心引力垂直,而左腿更是动一下就痛得他死去活来。
他趴伏在地上,只能用完好的右腿,像是断腿的野狗一般,只能用唯一的右腿用力,一下下的挪动着自己的身体,求生的本能让他发挥了体能的极限,有炸弹在后面威胁,他每一次蠕动都有着度日如年的煎熬。
不知道花费多久,他以为非常的久,可能是好几个小时。而希望非常的快,就只有几秒。等他终于爬到了长廊处,身后传来了一阵爆炸的巨响。
冲击波将他卷起,身体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墙壁上。木制的墙壁被他砸穿,他又落在了榻榻米上,身体滑行了一段距离,最终撞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才停止,仰面朝天。
火浪烤焦了涩泽龙彦的头发,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被那股爆炸的巨浪给烤焦成黑炭,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身上满是各种擦伤和血迹,浓烟熏黑了他的脸,唯有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还能够视物。
他砸到的是一具无头尸体。死者的头被挂在天花板上,像是蜘蛛网一样的细线,穿过了人头的大脑,从眼睛、皮肤、嘴巴、鼻子、耳朵等延伸而出,就像是一只刺猬。他无力的仰着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血淋淋的,面容狰狞的人头。
是之前被他的异能杀死的高濑会的干部。
涩泽龙彦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尸体,他见过各种各样死状悲凉的尸体,他早就习惯了与尸体为伍。残缺的、完整的、腐烂的……
然而没有一个死者,给予他现在这种感受。
——还有炸弹。
——那个人说了,他在屋子里放了足以将整栋房子都炸平的炸弹。
——我不能躺在这里,我得离开这里!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可是,他却只能够瘫软在榻榻米上,面对着天花板上那个丑陋的人头,他再次感觉到窒息。但现在的窒息,不是被冰冷的水所充斥给他的无力感,而是对现实的无奈。
对,即将死亡的恐慌。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被困在了牢笼之中,冰凉的狭窄的牢笼,他无力挣脱。他的耳边似乎听到诸多被他杀死之人的诅咒、谩骂……那些人的灵魂覆在他的身上,掐着他的脖子,按住他的手脚,用没有温度的手撕开他的胸腔,将他的内脏全都撕扯出来。
把他的皮肤活生生的剥开,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血肉……
他被自己的幻想吓坏了。
——滚开,不要碰我。
他再努力的想要开口,被浓烟呛坏的喉咙也只能发出难听的嗬嗬声。他无法开口,无法发声,只能够在脑海里像是疯子一样的大叫着。
在精疲力竭中,在无限的恐惧之中,精神和躯体的折磨之中,他在心里不停的呼救着。
——谁来救救我!
——谁都可以!我不想死啊!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活着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我错了!先生!我知道错了!
——我不会报复您的!您一定在这里对吧!
——救救我!不要让炸弹爆炸!不要杀我!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您,放过我吧!
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卑微的祈求着施害者能够放过他一马。就如以往那些被他杀死的受害者那般,跪在施害者的脚边磕头,哭嚎着求饶。
……
南森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躲开路上所有的摄像头,悄无声息的从后门到了某家餐厅的包厢中。他打开了拉门,看到的就是绫辻一个人坐在桌边,正在喝茶。
绫辻看他出现后,摘下了头上的黑色假发,又摘下了黑色隐形眼镜,露出原本的金发红眸。又抽出用于增加自己坐高的坐垫,戴上了深棕色的墨镜。
他一边脱掉身上的衣服,一边问南森:“解决了?”
“嗯,之前的衣服鞋子也都被我销毁了。你没有被发现吧?”
绫辻用一种‘你在开玩笑么’的眼神看着南森,用冰冷的腔调说:“为了给你做不在场证明,我可是吃了一顿服务员全程服务的寿喜烧。所以呢,你杀了他?”
南森无奈的咧开嘴角,道:“那我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他双手合十,感激的道,“非常感谢兄长大人的协助。”
绫辻觉得他烦:“借钱和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是兄长大人,平时反倒是绫辻先生、绫辻先生的叫。利用的倾向太明显了。”
南森朝他眨了眨单眼:“尼尼?”
回答他的是绫辻摔窗离去的背影。
南森莞尔一笑,坐在绫辻之前坐过的位置,想要喊服务员结账的时候,就收到了特务科的下属打来的电话。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横滨医院,等候在门口的竹中藤看到他出现后,连忙走过来。“南森先生,没有打扰到您吧?”
“没有。现在的事情比较要紧。为什么明天才会抵达横滨的白麒麟,会突然进医院?还是被警察送进去的?”南森蹙眉,语气严厉的询问。
竹中藤没因为他的质问感到不适,他也是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具体情况还不知晓,应该是他偷偷入境,而且潜入了本地组织高濑会的干部江野庆次的宅邸……包括江野庆次在内,他的保镖、家人全都死了。惊动警察是因为那里发生了爆炸,有附近的人报警。”
“高濑会没有人收尾么?”
“他们比警察慢了一步,但恐怕这件事他们不会轻易放手。”
这也是自然的,死的可是他们组织里的干部。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高濑会的名誉也会受损。
见竹中藤支支吾吾的,南森问:“他的情况很危险?”
“……医生说他的伤非常严重,尤其是左脚,如果不妥善休养配合治疗的话,很可能会瘸。”但无论是竹中藤还是南森,都没有把这个伤情鉴定当回事。这种伤势对普通医生来说确实很严重,但有异能技师在,只是小事一桩。
竹中藤支支吾吾的说:“被发现的时候,他和江野庆次的尸体待在一个房间。似乎……精神状态不对劲。”
南森点烟的动作一顿:“他疯了?”
竹中藤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能是一时受到的刺激太大,您也知道的,白麒麟一直是上头捧在手心里的珍贵异能者,他在那个宅子里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未可知。但他被救出来后,嘴里一直在喊着‘先生求求您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迷糊话语。”
他艰难的道:“他口中的先生,很有可能是将他害成这样的凶手。不过提起这位‘先生’时,他的反应……有点像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南森,深吸了一口香烟。竹中藤看到他夹着烟的手在颤抖,内心里非常能理解自己这位年轻有为的上司的感受。
老实说……他第一次听医生这么判断的时候,反应比南森还要激烈。
第69章
南森对这个结果非常意外。他没有料到涩泽龙彦的心理竟然那么脆弱。原本以为做出这种事, 对方会恨死幕后凶手,毕竟做为一个出身豪门、顺风顺水的大少爷,又得到政府的特别待遇, 加上以往更是时不时的闹出杀死异能者的事件,这样的人性子肯定是十分高傲, 甚至是目空一切。
异能特务科已经给涩泽龙彦擦了不少次屁股, 甚至动用了七号机关,为他掩盖罪证。就南森用收集到的资料给涩泽龙彦做了侧写,对方明显就是一个反社会人格。
除去性格这一点, 他是个智商高, 且武力值不低的人, 南森对他做的这一切,不过是讨巧罢了。事先也没有想过自己的计划能够百分百的成功。
——如果不成功的话, 他会给绫辻发送讯号,让对方直接用异能杀死涩泽龙彦。
现在计划明显成功了,却多出了一个不必要的麻烦……斯德哥尔摩么?南森不是很相信。
他更倾向于对方是想要利用这种方式, 引出凶手, 然后杀死。
毕竟他一开始就跟对方挑明了, 自己只是一个区区的普通人, 这位高傲的异能者大人不会放在眼里的, 蝼蚁般的弱小存在。
如果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作为一个普通人,竟然能够成为白麒麟这等人物斯德哥尔摩的对象, 很大可能会得意自满,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好妄想着能够掌握一张好用的牌吧。
掌握了涩泽龙彦, 也就变相掌握了对方背后的涩泽家族, 还有一系列庞大的人脉。心性稍微不定的人都会无法拒绝这种诱惑。
竹中藤利用自己军警的身份,将涩泽龙彦的案件从警察局手里过渡到手。恰好,横滨的警察也不想牵扯进这种涉及到黑手党的危险事件中,军警能够接手反而让他们松了口气。
对比起本土,横滨的警察与军警的关系要密切得多。毕竟很多时候也需要和军警合作。
支走了警察后,涩泽龙彦待着的高级病房外,门口的守卫就换成了特务科的特工。南森和竹中藤进入的时候,就见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床上,双目空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骨折是小伤,起码对涩泽龙彦是如此,他的双手已经能够活动自如,但他的左腿还打着石膏。被爆炸波及后,他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左脚断了骨头。
他对来者没有反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低着头喃喃自语:“先生……先生请放过我吧……先生,我错了……不管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请放过我吧……”
来来回回都是这几句。像极了损坏的人偶。
涩泽龙彦长得非常美丽,白色的发丝还有如今这副病弱的模样,看起来犹如翅膀断裂的雨蝶一般,让人垂怜。
然而南森很清楚对方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人。这种人不管是装的也好,真的也好,也不会惹起他分毫的怜悯。
他不仅是对异能者下手,对普通人的性命也毫不在意。若是自己不用这种方式打断对方的计划,不仅是高濑会的干部,横滨大大小小组织里的异能者,都会受害。
倒不是南森怜悯那群异能者,毕竟会跑去混非法组织的异能者,无论是不是出于自身意愿,手里也沾染着不少人命,黑手党的世界里只有生死,踏入那个世界之后,就要做好与死亡同床共枕的准备。这种人也不需要他人自以为是的同情。
今天杀了人,明天也会死在别人的手里,周而复始,直到力竭的那一天。这么算起来,港口的先代尽管被森鸥外背刺,但也算是一个很好的下场了。
基本上走这条路的人,想要安安稳稳的活那么久,还能够保留全尸死在病床上,有一个体面的盛大葬礼,几乎算得上是奇迹。
涩泽龙彦原本的计划非常歹毒,如果他接二连三的得逞,各大小组织之间就会互相猜忌。这些组织都不缺敌对方,双方开战,拉入其他方混战,再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黑手党会堂而皇之的在白天杀人,甚至会肆无忌惮的对普通人下手,如此就会演变成战争。整个横滨都会被拖下水。而这背后,又会是多少无辜的生命丧生,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在尝试着呼唤涩泽龙彦,对方都没有给予任何反应之后,南森果断的放弃。想必竹中藤也觉得现在不是一个适合与对方聊天的时机。
二人离开了病房,南森道:“看好他,我去打个电话。”
但其实不用他打,对面已经打过来。联络他的是内务省的上司,于泉次官。对方只是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南森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回应,就切断了联系。
竹中藤反倒是忧心忡忡的站在一边:“南森先生,现在怎么办?”
白麒麟才到横滨第一天,就发生了这种事,虽说对方是不打招呼提前入境,还自己跑去攻击异能者,可就算如此,该擦屁股还是得擦。
但南森给出的答案却让他意外:“次官大人说,上面已经派人过来,接走白麒麟。”
“咦?没有其他的话吗?”竹中藤觉得不可思议。“没有追责我们?还是说成立了调查组……”
“他们顾不上这些,只想着以最快的最低调的方式将这件事处理掉。”南森顿了一下,说道,“法国特务科联系了当局,让特务科协助排查近期入境横滨的人员,他们得到消息,有个大人物很有可能潜伏在横滨。”
“谁?”
“暗杀王,魏尔伦。”
魏尔伦的名声之响亮,可谓是里世界圈子里闻风丧胆的人物。他是最顶尖那一批的超越者,如果这种人在横滨的话,白麒麟受挫事件反倒成为了不重要的芝麻小事。
毕竟白麒麟这张牌,是官方的秘密底牌,这等直接针对异能者的特殊异能,与太宰的反异能、绫辻的因果律异能同理,是世界上最稀少的那一类。
现在上头估计还会责怪白麒麟多事,在这种关头搞这种小动作,还会庆幸他在闹出大事态之前翻车了吧。
变脸的速度快到,仿佛他们以前对白麒麟的百依百顺、极尽尊荣是不存在的一样。
南森离开了医院,他的车停在停车场里,他坐在车上,在这个昏暗的地下停车场,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他才松了口气。
难怪绫辻之前说,不到必要他不会对涩泽龙彦施展异能,让他最好果决点,确保阻拦白麒麟的任务能够一次成功。也正是听了这个警告,南森才会使用那么极端的方式,甚至在现场留了炸弹。
老实说,他当时那么做的时候,心里还有点虚。他并不是那种喜欢暴力的人,尤其是用这种方式去虐待一个人。从躯体到精神上极致的打压。
恐怕绫辻已经提前收到了一些风声。怪不得太宰之前会将中也拉着一块儿去上学,恐怕也是受到绫辻的指示。但太宰应该不知道具体原因,只是觉得把中也拉着一起去上学,能够通过这层关系帮助到自己。
即便是太宰再聪明,有信息差且隐瞒他的人是绫辻行人这种等级的侦探,也只能被瞒在骨子里。
南森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呼出一道长雾,心里想着:哥哥是好哥哥,就是……这种事情提早说啊!
南森有一种迫切感,镭钵街的重建计划不能失败,等到投入的资金回笼之后就尽快把欠绫辻的钱给还了……没有这样吓弟弟的!我失忆的童年里,你是不是也没少干过这类事情来吓我?
“Marlboro Menthol Lights。”
一个声音从南森的后方传出来,嗓音的语调很是特别,让人联想到歌剧台上的高音歌手的歌声,宛转悠扬。“薄荷味,确实能够提神醒脑。”
南森的动作猛地僵了一瞬,夹在指间的香烟颤抖了一下,烟灰落在了他的西裤上。
一辆车恰好从旁边经过,车前灯闪耀照亮了车内的场景,也照出了车后人的身姿。
南森通过后视镜,看到了自己身后的场景。
车后座的中央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不管出入哪个高级场合都非常体面的名贵西装。阳光一般绚烂的浅金色长发,前发绑着一条精致的小辫子,歪斜束成一缕垂在肩头。那张即便是北欧神明降世都会惊叹的俊美容颜,就像是点亮黑暗的丛火一般醒目耀眼。
不速之客的坐姿优美,让人联想起搭箭后拉满的弓弦,一举一动蕴含着独特的勾人心魄的魅力,即便是肤色苍白犹如久未见天日,也无损他的风采。
而这样一个完美得不像是人类的青年,就坐在他的车后座。
偏偏,南森一点都没有察觉。
他上车的时候已经检查过车子,当时车上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可就是如此,这个人无声无息的,像是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这里。
与他待在同一辆车里,如此近的距离。而南森肯定,如果对方想要对自己做什么的话,他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
他足足愣住了两秒,才像是回神过来一般,神态自若的将烟头含在嘴唇,再吸了一口吐出,叼着烟大胆的扭过身,右手搭着副驾驶座的椅边。
他嘴角勾着清浅得,如果不仔细看都不会发觉的弧度,嗓音微扬的说:“不经过车主允许就上车,可是违法的。我可不是什么免费司机啊,魏尔伦先生。”
第70章
魏尔伦面带微笑的看着南森。他的笑容如同一个顽固的面具, 是一种掩盖内心真实想法的手段。温柔的笑容底下,眼底是荒芜大地般的森茫。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么?”
南森想了想,问道:“因为中也?”
“你让他去上学。”
“毕竟他是需要上学的年龄。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性未定, 很容易就会被他人的价值理念牵着跑,处身在一群顽固的成年人之间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涉世未深的小笨蛋就应该和小笨蛋待在一起,哭过笑过,享受一下青春, 等过个几十年再翻出来, 还能当成黑历史嘲笑他。”南森知道魏尔伦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但他故意曲解对方的深意。并用一副交流教育孩子理念的表情和语气,面带浅笑的说着,就好像他们只是两个家里都有一个让人头疼的青春期孩子的家长一样。
南森说:“你知道么?他们学校的网球部邀请他们加入, 一起打网球。但那孩子说, 作为异能者去打网球参加各种比赛, 对其他人不公平。所以也就随便打打, 闹着玩的……一开始打的时候就是追着球跑,或者因为对力度掌握不均弄坏了好几个网球拍,不知道现在打得怎么样。”
魏尔伦没有被他的话题牵着跑:“你知道我和中也的关系。”
“你们很像。”南森道。
“像?”魏尔伦觉得南森是在骗他, “我们长得一点都不一样。”他是纯粹的欧洲人的面孔,而中也是亚洲人。这也是因为他们作为容器的克隆身体, 来自于不同的人类本体。
“跟长相身高没关系。是一种感觉。不过比起你, 中也要更稚嫩一些, 也对,算起来他‘出生’到现在, 也才九岁。九岁的孩子啊……”南森微微皱起眉头, 伤脑筋的道, “让他读国三还是太勉强了一点, 也许我得给他找一个靠谱点的补习老师, 他挺聪明的,考试可不能输给别人。”
魏尔伦觉得南森很烦。他想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些。他潜伏在横滨已经一个月了,这段时间里也在调查着南森。
对方是警察,同时也是异能特务科的人,他想知道的是——特务科有多少人知道自己和中也的关系。
但不是在这里跟对方像个普通家长一样讨论着育儿经。
“你不怕我杀了你么?”魏尔伦将心里那点子别扭抹去,如此冷酷的说着。
南森面容平静的道:“是人都怕死。”
“能够承认自己怕死,也算是一种勇气。”魏尔伦夸赞着,但这句话说起来就像是鹦鹉学语一样,是一种照搬全抄的话术。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学来的,虚假的套话。
南森猜是兰波。
兰波也喜欢说这种虚伪的客套话。也可能是来自别人,学会客套也是融入人类社交的一种大众方式。
“我自然怕死。但怕的不是死亡本身。死亡不过是瞬间的时间,我这人不信神佛妖鬼,无法理解所谓的死后下地狱上天堂的想法。我担心的是死亡之后,家里的孩子怎么办?接手我工作的人能不能担当得起这份责任?以后再也吃不到喜欢的辣味咖喱,喝不到咖啡,买的新衣服没人穿……”
南森忧愁的叹了口气:“我欠下的债务还没有偿还,对于债主而言应该算是灾难,毕竟是真的借了很多钱。”
魏尔伦:“……伶牙利嘴。”
南森转过身,背对着魏尔伦,旋转钥匙发动引擎,启动了汽车,缓缓的开出地下室。“听起来你是真的想杀我的样子,那作为一个无法反抗的弱者,尊贵的强者大人能不能满足我临死前绕上横滨一圈的遗愿?我来这个城市之后,还没近距离欣赏过横滨的海景,至少满足一个心愿,让我的灵魂能够安息。”
“……你不是不信神魔么?也会相信灵魂?”就像是抠字眼找到了一个能够攻击的方向,魏尔伦的语气听起来清亮了一些。“你还可以开到特务科的本部,找上所有你认为可以救下你的人。”
“我不。”南森语气坚决的拒绝了。
魏尔伦反倒是因为他这份坚决愣了一下。“是因为不想拖累别人么?”
“和这个没关系。照这样说的话也有,但是我都是必死之人的,就算是真的把别人拖累了,难不成还能再把我杀一次。我拒绝的原因是……”南森开出了地下室,开向了公路。明亮的阳光照射进车内,他看向了后视镜里的魏尔伦。
透过后视镜,二人对上了视线。
南森的眼眸里含着讥讽的嘲弄:“我讨厌别人自以为是的替我做选择!”
后视镜里,倒影出来的魏尔伦的眼睛,那双碧蓝色的眼眸第一次浮现出了意外之色。
南森踩下了油门,在车流中急速的穿梭,魏尔伦身上覆盖着一层浅浅的红光,没有绑安全带的他,身姿还能够稳稳的坐定着,不因为这突然的加速而倾斜。
南森一路强行闯了好几个红灯,就像是临死前疯狂一把般,身后也跟着一辆勒令他停车的交警汽车。然而他置若罔闻,就像是恶作剧一般的发出了畅快的笑声。
他真的绕着横滨开了一圈,最终停在了一个无人的海岸边,一个漂亮的摆尾刹车停下。他解开了安全带,偏头看向了后方。却发现后座已经空无一人。
不怕是不可能的,他的双手和小腿肚,其实一直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飙车的过程中,肾上激素的骤增也让他的大脑充血,就算是差点和迎面的车辆对撞,他也没有放慢车速。
这段过程中,他的眼睛注视着路况,大脑可谓是一片空白,逼迫自己遗忘后座上坐着一个危险的超越者。
可是现在,人已经走了。
离开时和来时一样,对方悄无声息的犹如鬼魅一般。
南森从肺部深处呼出一口气,尽管他现在一头雾水,但似乎……逃过了一劫?
手机铃声突然的响起,吓了南森一跳,他的身体在椅子上弹跳了两下,才抖着手指拿出了手机。来电人是太宰。
他接通电话后,传出了太宰拖着长腔带着鼻音的声音:“呐~太一先生,我现在被关在了一个地下室里,你能来救我吗?中也这个笨蛋,竟然被人用一根麻醉针给药倒了。他是笨蛋对吧,是笨蛋小矮子啊~~”
南森眨了眨眼,抽出一张纸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说道:“手机定位开了没?我现在过来。”
太宰疑惑的道:“太一先生,你的声音怎么有点哑,还在抖?”
“啊,可能是感冒了。谁让你昨晚把家里的冷气开那么大。”说完南森挂断了电话。
太宰的手机卡是他申请的,因为是未成年,作为监护人的他能够通过手机定位来查对方的位置。看到位置的时候,他有点纳闷——长野县?
这两个小子不好好上课,跑到长野县做什么?
……
是一处外表看上去很普通的住宅,这条街道所有的房子都是差不多的造型,庭院里枝繁茂密不加修剪的树木,成为了一道天然的隔离他人视野的屏障。
听到庭院玻璃门开启的声音,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兰波,无奈的转头看着踏步进来的魏尔伦。“我说过要走大门的,而且,别把皮鞋踩在地板上,弄脏的话就自己擦干净。”
魏尔伦的身影一顿,看向了自己脚上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皮鞋。最终还是选择了脱掉鞋子进入了客厅。
兰波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手里的书,书名为《幸福的婚姻与性》,一本获得诺贝尔奖的巨作。
魏尔伦显然也看清了书名,脸上那惯性的笑容,微微的凝固。他说:“亲友,我见过他了。”
“身上没有血腥味。你没有动手。”兰波的视线顽固的黏在书本上,看得非常专注。
似乎是从兰波看的书里联想到了一些什么,魏尔伦感觉自己的耳根在微微发热。他努力的让自己的声线听上去和平时无异:“你是对的,在见过他之后,我犹豫了,放弃取走他的性命。”
魏尔伦顿了一下,扬起声量说道:“他有一句话,我觉得很有意思。”
“哦,我没兴趣。”兰波摆了摆手,“去给我倒杯新的咖啡。加几颗糖不用我说吧?”
魏尔伦有点憋闷,但他还是乖巧的去倒了咖啡,咖啡液里加了三颗糖和三勺牛奶。将咖啡放在了兰波面前的桌子上,道:“他跟我说的那句话是……”
“我说了,我没兴趣听。”兰波合上书本,皱眉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了,这种野心勃勃的政客,嘴里没一句话是可信的!”
“……你说的不可信,是因为他说我们是相爱的亲友么?”魏尔伦问。“但我们确实是相爱的。”
“亲友和恋人是不一样的。”
“……但在普世意义上,我们也算是恋人了。”魏尔伦不明白兰波的关注点。“毕竟我们已经肌肤相亲……不止一次。”
兰波轻哼:“所以我才没有杀了他,我甚至不希望他出现在我的面前。但你可以。”他觉得魏尔伦选择放过南森这一点,很是过分。
但魏尔伦有自己的理由:“他说,他讨厌别人替他做选择。”
“……所以呢?你是为了夺走他的性命才去的,因为他不想你杀了他,你就放弃了?”兰波瞪大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魏尔伦。好像认为他是个假的。
魏尔伦道:“我觉得这句话很正确。所以今晚的点心我要吃洋梨派!”
“不做饭的人没资格挑剔。还有呢?你想做出什么选择?”在不客气的拒绝魏尔伦的要求后,兰波紧接着问。
魏尔伦抿了抿唇,用受伤的表情看着兰波:“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都是我想吃什么你就做什么!我想要什么你就给什么的!
现在竟然对他进行饮食控制!魏尔伦选择无视掉是因为连续吃了一个月的洋梨派,才会让兰波忍无可忍的拒绝他这次请求。
兰波呵呵冷笑:“我觉得多读点情感类的书籍是正确的事情。我就是以前对你太纵容了,我们的相处方式必须改变!我体谅你,你也要体谅我!现在,去把碗洗了!”
魏尔伦皱着眉看着兰波,兰波无惧他的怒气,对上了他的视线。过了足足一分钟,魏尔伦转身拖着笨重的身体和灵魂走向了厨房,认命的开始洗碗。
这时候他心里想的是——买个洗碗机吧。我讨厌洗碗!
还有……当初在亲友哭着对他说子弹留下来的伤口很疼时,就不该心虚的答应对方‘从亲友转而恋人相处模式’的要求。
第71章
太宰坐在木箱上, 觉得自己每一次呼吸都会吸进这里的陈年粉尘。他摸着自己的肺,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吸取粉尘过多而生病, 这样太一先生绝对不允许他吃螃蟹。以前的他是不会想这种问题的,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太闲!
人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也会操着平时不会操的心。比如……
太宰看着躺在地上睡得鼻子冒泡发出鼾声的中也,明明是中了麻醉针, 脸蛋却红彤彤的, 睡得很舒服的样子。他就有点心里不平衡。
地下室的上方被倒塌的重物堵住,没有其他出口,这里也就中也这个四肢发达的笨蛋才有那个能力带他们离开这里。
其实最简单的方法还是把中也叫醒, 但太宰还是第一反应联系了南森。理由很简单——他才不要靠中也这个笨蛋!
前一秒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连子弹都不怕, 下一秒就被麻醉针命中,这是何等的靠不住!
太宰直接无视了是因为他当时故意触碰中也,才会让对方的重力失效。而用麻醉针袭击他们的人, 不过是个需要他们解救的小女孩, 才会放下警惕心。真是个不合格的黑手党!
蹲在角落里的志保一脸复杂的看着太宰。她就只有一根麻醉针, 冲动之下使用了, 还剩下一个。本以为对方会因此而暴怒, 甚至伤害自己,又或者摆出年长者的样子跟她说一堆大道理自以为是的要帮助她。
然而没有, 太宰当她不存在, 不是摆弄着手机,就是戳那个倒下的褚红发少年的额头,又或者用对方的头发绑啾啾。用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透明橡胶圈, 给对方绑了十几个冲天的小啾啾, 还拍下了很多照片。
她看了眼封闭的出口, 确定自己是无法出去的。等到南森先生来了, 她会被送回姐姐的身边吧。对于南森,志保还有印象,是降谷先生的男朋友,一个外冷心热的警察,和降谷先生一样很有正义心。
但是……她并不想回去。
是的。志保是自己选择了逃跑,没有人逼迫她也没有被绑架。她用自己的零花钱买通了一个缺钱的风尘女,让她假扮自己的姐姐给老师打电话,还穿上她姐姐的衣服站在校门口假装是来接她。
因为电话是用志保的手机打的,而那名女子和明美的背影很像,加上隔的距离又远,志保又表现出和对方的亲密,所以老师没有疑心。
她一个人搭乘电车,漫无目的的随意在一个车站下车,又躲在了这个本应该不会有人能找到的地下室里。原以为不会有人找到自己,但偏偏太宰和中也找到了。太犯规了,难不成她身上被装了雷达吗?!
在两人说出来意是想要带自己回去后,太宰轻易的戳破了自己做过的事情之后,志保在慌张之余用麻醉针将想要将自己强制带走的中也撂倒。
志保咬了咬唇,忍不住的打破沉默:“就算送我回去也没有用,我能跑一次,就能跑第二次。你们这样做非但不能帮助我们,反而会害了姐姐。够了吧,这种过剩的正义心,好心办坏事的道理没有听说过么?”
太宰反而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志保:“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中也可是接受了委托才来找你的。只要将你带回去就行,其他的事不归我们操心。”
志保愣了下:“委托?是姐姐的委托么?”
“不是哦。是零先生。降谷零。”太宰轻笑道,“零先生好大方呢,花了一大笔钱做委托费,这个钱都够雇个杀手了。警察应该赚不到那么多钱吧,是找别人借的?还是高利贷?”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志保过了几秒,才如此询问着。就像是被激怒了一样,音量猛地拔高,“就算是以前接受过妈妈的帮助好了!就算和姐姐当过玩伴好了!大家都这么久没见面了!爸爸妈妈也不在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烂好心也要有个限度!我既不是妈妈,也不是姐姐啊!”
“原来如此,你是那种不敢接受他人好意的人啊。”太宰点了点头,捏着下巴如此说道,“觉得不管是赤井先生也好,零先生也罢,他们更重视的还是童年有过情谊的明美小姐,而与他们没有过交集的自己,就像是一个拖累瓶。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在获取关注度吗?”
“你、你胡说八道!”志保被气得脸色涨红,“什么关注度!我不需要这种东西!你这个意思,难道是认为我在嫉妒姐姐吗?!”
“那就是另外一种。”太宰笑眯眯的看着这样的志保,说道,“觉得姐姐还有他们两个人护着,而只会招惹麻烦的自己,也可以放心的离开,反正那个组织要的是你,明美小姐不过是用来牵制你的工具,一个人承担下这个责任,只要不与她相见,组织就算找到你了,也不会选择去伤害她。毕竟……你都自己抛弃她了,没有价值的工具就不需要多费心思、冒着惊动警察的风险去在意,对么?”
志保,只觉得冷气源源不断的从脚心一路升到了大脑皮层。她抖着嘴唇道:“你是在诈我。”
“你的表情更像是在问‘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伤脑筋呢,所以说天才这种存在就是麻烦。自以为很聪明,能够掌握一切,做出来的事情不过是幼稚的小鬼行径罢了。”太宰摊手,摇着头无奈的道,“理论考试能得一百分,不代表实践能得一百分。你啊,还没有到能够小看大人的程度哦。”
“……你什么都不知道。”志保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很不理智,但是被一个不是成年人的,只比她大四岁的少年说出来,心里就很有一种逆反心理。
“我当然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啊。我是个侦探,侦探是没有情报、没有线索、没有头绪,就破不了案的人哦。但如果有了以上这些,说不定我会给你一个很好的建议。”太宰如此道。
“建议?”志保鄙视的看着太宰,“这句话是跟南森先生学的吧。”
“咦?你也知道啊,看来零先生也跟你们说了好多太一先生的事情。”太宰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向前挪动了几步,“还说了什么?帅气?英勇?文武双全?什么都会!”
志保半月眼的看着化身迷弟的太宰,光从对方的话语就知道这滤镜打得有多厚:“……是一个游戏发烧友,不务正业的死宅,最大的优点大概是不抽烟不喝酒。”
“我不信。”太宰觉得志保是胡说,还是故意挑着在别人眼里是缺点的地方说。“太一先生已经很久不玩游戏了,不过他确实不怎么喝酒,但是个烟不离手的大烟枪。自从那件事……啊,因为工作了嘛,那么忙也没时间玩游戏。”
志保不关心‘那件事’是什么事,但太宰故意岔开话题,估计也不是什么小事。她道:“既然你也有重视的人,就应该明白我的感受……我不能待在姐姐身边。”
“看来你比明美小姐更了解组织里的事情。”太宰挑眉,“是自己观察出来的么?”
“……我见过赞助我和姐姐的那名干部,顺风威士忌。不仅如此,还有他的几名手下。”志保知道如果自己不透露一些什么,对方绝对不会罢休,“基本都是日本人。我曾经故意偷听过他们的话,作为一个干部和干部的亲信,就算对方是外国人的情况下,也是用日语交流。你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吗?”
太宰脸上的笑容不变:“那个组织的大本营是日本。也就是说,将你们接回日本反而是一步坏棋。既然是能量那么大的国际组织,民间也说不定会有很多眼线。虽然赞助你们的干部死了,可是作为被重点关注的天才,你的资料说不准还在组织里面,迟早会被找到。”
志保吐出一口长气。可能是憋得太久了,终于有机会诉说,也就不再假装出一副刺猬般的样子:“不一定是坏事。也有灯下黑的说法吧。他们顶多就只能靠照片找我,只要我瞒得够紧,假装成普通的小孩,基本上不会被发觉。”
“我和你的老师谈过。”太宰走到了志保面前,蹲下身说道,“昨天下午,你们班级在做化学实验,有一个学生因为操作失误,器皿起火,你比老师更快的将火熄灭,并精准的指出他实验的错误之处,起火的原因。然后被老师夸奖,这件事也通过同学的嘴巴传遍了整个学校和家长圈。”
志保,迟疑的点了点头:“我今天早上进了校门,很多人跟我打招呼,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谁都认识我,谁都在看我。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但也有坏处。做为外来人的我和姐姐,一举一动本就受到关注,他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一点小秘密很快就会人尽皆知。”
就算志保再怎么努力的假装自己是个智商普通的孩子,可是有了这次失误之后,她就算后续补救也没有用。表现得越聪明,关注度就越大。在这件事之后,她如果还表现得平庸,受到的关注度也同样不小。
这就是个死局。
越是高调,就越容易被发现。就算是搬家了,不管搬到哪里,也会留下痕迹。
如此,还不如离姐姐远远的。就当她已经死了。
志保想到这里,强撑着的勇气顿时消散,眼里一片水雾,下唇被她咬得发白:“比起连累姐姐,甚至害死她,还不如离她远一点,时间是最好的安慰剂,等时间长了,她就会慢慢的忘记我。因为我的缘故,她已经担惊受怕这么多年了,她本来就是个烂好人,看到有陌生人在路上摔倒也会毫不犹豫的上前去扶……就因为我,却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愿,去为组织工作,去做坏事……如果没有我的话,她会更——”
【才不是这样!】
一道声音突然冒出来,是明美的声音。声音来自太宰的手机。
“……姐姐?”
【我啊……认为志保能够活在世界上,是最幸福的事情了!】明美的声音带着激动的哭腔,泣不成声的说道,【志保出生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爸爸妈妈出事之后,我也不想活下去了,但因为想到有志保需要我照顾,需要我保护,才有了努力生活的勇气!只要是为了志保,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啊……但是如果没有志保的话,我就连面对人生的勇气都没有,就是这样没用的姐姐啊!我不像爸爸妈妈,也不像志保那么聪明,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在你长大之前,在你忙着学业和理想的时候,照顾你而已啊!看到志保喜欢吃我做的饭,听到志保说以后想要成为一个世界著名的科学家,真的、真的很高兴。负担什么的,我才是你人生最大的负担啊!所以请不要、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啊——!】
上方传来了巨大的震响,吓了所有人一跳。木板门被打开,南森用手机照明,看清了里面的人。他刚才也听到了明美的声音,歉意的笑了笑:“啊,好像来的不是时候。这样吧,你们换一个空气清新点的,光线和风景好一点的地方,再继续可以么?”
第72章
似乎是被南森的声音吓到, 明美挂断了电话。手机发出一阵盲音。
南森下了楼梯,看到里面的场景之后,先是朝着志保点了点头, 将中也抱了起来。朝着一脸乖巧的太宰说:“欺负自己的朋友可不行哦, 小治。”
“哈~才没有这么笨蛋的朋友呢。”
“我在上面看到了,那个机关是你设的吧, 等你和中也进来之后, 就启动机关,让柜子倒下来压住门。又故意让中也被麻醉针药倒,方便你和世良君的对话不会被打扰。”
太宰歪了歪头, 双手合十的对南森说:“果然都瞒不过太一先生呢!是的哦, 如果是中也的话, 一定会很激动的说什么‘你在搞什么啊’‘像个傻子一样’的话, 这样就不能和世良君好好聊天了~”
志保:“……”每一句都听懂了,但她是真的没想到他们踏入地下室后, 一切的发展都是太宰的手法。
故意让中原中也昏迷, 又故意无视自己,等着自己忍不住的发声, 对方就可以顺势的用语言攻击她的心灵死角, 还让姐姐听到了自己的真心话。
她耷拉着肩膀,叹了口气,就像是放弃一样的说:“算了, 就这样吧。”
虽然姐姐的话让她很感动,但是……
志保停止了思绪。她偷听到了秀一表哥,还有降谷先生跟明美确认黑衣组织的对话, 在知晓他们二人都准备卧底黑衣组织之后, 原本以为自己这次行动是不会惊动那两名警察的。
就算明美求助了, 大概率也只是让这二人的熟人来帮忙找人。但却没想到……降谷先生宁愿出钱委托太宰来找她,同时南森先生也亲自来了。
这下子……就变成了她麻烦到了许多好心人。
南森看了眼志保,没有吭声。而是带着他们离开了地下室。志保低着头跟在最后面,跟着他们走出了这间猎人小屋。
地下室的空气不好闻,在走出那里之后,也确实觉得呼吸要顺畅一些。志保问太宰:“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她始终想不明白。
“为什么啊……”太宰歪着头说道,“你应该是随便找一条电车的路线搭车的吧。”见到志保点头后,他继续说道,“但你回到日本的时间不长,如果想找一个安全的不会被找到的地方,一定会下意识的寻找自己认识的。我在你们家里,看到了你书桌上有一本风景杂志。如果你是搭乘这条路线来到长崎,出现在杂志上面的这个地方,会是你下意识到来的地方吧。”
志保:“但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会搭乘电车?公交车或者计程车不可以么?又为什么知道是搭乘这条路线?我是用硬币购买的车票。”
“想跑得远远的话,电车是最快的。只要去调出离你学校最近的电车站的大门监控,稍微努力一下就能找到你,处于这种精神状态的你,应该无心去更换不同的路线,而你进入电车站的那段时间中,终点站是长崎的电车是最快抵达的那一班,抓紧时间的你一定会买这一班车的车票。”
“……原来如此。”志保这下子是完全的服气,苦笑着说,“不愧是侦探。”
就连心理和思维模式都被拿捏得清清楚楚。不愧是能刊登到报纸上的名侦探津岛修治。
“看来你们是聊完了。我们走吧。”南森对志保道,“你姐姐估计已经快等不及了。”
但志保还是不想离开,问南森:“您认为我回去是一件好事吗?如果真的被黑衣组织的人抓到,会发生比今天更麻烦的事情,甚至是有生命危险。”
“我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但是……你用这种‘我不想离开姐姐’的痛苦表情看着我,我还有‘是’以外的答案吗?”
听到南森将问题抛回来,志保被这段刁钻的话给愣住了。南森的话语完全出乎她的预料。不是劝她不要多想,也不是犹豫着模棱两可的说着好听的话。
而是,用这种方式,将她内心真正的选择和愿望给说出来。确实,这是自己真正的想法。
但是志保,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一个个的……都跟笨蛋一样。”她如此说着。
“呐,世良君。”南森道,“你是不是太过小看大人了?”
志保道:“黑衣组织不是一般的非法组织,他们……”
“那就是你,太过高看大人了。”
“咦?”
志保惊讶的看着南森。南森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就像是无风夏夜下的湖水,南森说:“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来找你么?因为你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尽管你很聪明,但你从出生到现在,都活在黑衣组织的阴影之下。在你眼里,他们是犹如死神、恶魔般不可战胜的存在。”
他看着志保的眼睛,说道:“你认为他们是压在你身上、所有人身上的高塔。这就是我说你太高看大人的原因。因为这样,所以你觉得没有人能够保护你,你迟早会被抓回去,迟早会拖累其他人,包括我们和你姐姐在内,帮你们的所有人都会死。所以我才说,你太小看大人了。就算是再强大的组织,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靠着利益才能驱使的一群没有纪律、道德感、荣誉感而言的人群,想要摧毁他们的办法多种多样,而且,世良君也拥有着摧毁他们的力量。”
“……真的吗?”志保无法理解。“我、我不可能的吧……”
“他们需要你,是因为你很聪明,是个天才。但是像你这样的天才,他们不会掌握一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少年天才,就能够确定一定能够长大成材么?多的是中途夭折或者平庸之辈。他们对你做的,不过是一项投资罢了,你有用他们就投资受益,你要是没用,就是失败。就跟炒股一样,都是伴随着风险的。因此,你大可以不用想着要掩饰自己的才能,苦苦压抑自己,让自己泯然众人。”
南森朝她笑了笑:“想要摆脱他们很简单,努力将其他人踩下去,成为最天才的那一个,让人看到你的价值。你可以选择成为国家的国宝级科学家,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人才,你觉得他们就算找到你了,敢带走你么?敢与一个国家为敌么?”
……
中也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对面坐着太宰和南森。他疑惑的左右观望,搞明白了这里是一处民宅的客厅。
停摆的大脑终于开始转动,也顾不上南森还在这里,一把扑过去抓住了太宰的领子:“你这家伙啊!我明明能够躲开,你故意让我不能用异能,还把我往麻醉针的方向推!”
太宰手里的杯子差点摔了,受不了的道:“你干嘛啊!说了多少次不要随便扑上来!就算是狗狗也是要讲礼貌才行!”
“你才是狗狗!”
“中也本来就是小狗狗,既然承认的话就叫我一声主人听听。”
“……太、津岛修治!!!”中也忍无可忍的怒吼出声。
“行了,你们都停一下。”南森放下了茶杯,朝着从厨房探出头的世良姐妹歉意的点了下头,对中也说,“我已经骂过小治了,他说下次不敢了。”
太宰举手:“嗯呐,不敢了。被狠狠骂了哦!”才怪!太一先生才不会骂我!我下次还敢!
中也对南森有着一种别样的信任感,再加上他发现了还有两个女生在厨房,只能够不甘的放开太宰:“哼,没有下次了!”
南森敲了下正在偷笑的太宰的脑袋,给中也倒了一杯茶:“事情已经解决了,世良小姐说想要做一顿美味的晚餐感谢我们。”
“解决了?”中也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晚上九点多。
从长崎一路载着志保回到这里,花费了不少时间。等姐妹俩抱头痛哭一会后,大家才能静下心去关心晚餐的事情。
中也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嘀咕说:“哼,我还有事,可不能留……”
肚子发出来的咕噜噜的声响,让中也的脸蛋爆红。因为南森已经制止过了,太宰强忍着取笑中也的冲动,把脸埋进了南森的后背,肩膀抖动得十分厉害。
中也脸色更加难看,他觉得非常丢脸,不想继续待下去,还不如直接飞回横滨。走到门口,打开大门时,却发现门口站在一个垫着脚尖,正准备按门铃的粉发少年。
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见到中也后,他警惕的道:“你是谁?你不是这个家里的人吧!你对世良姐姐她们做了什么?!”
中也,脸色凶恶,正要怼回去的时候,志保从里面跑出来。“虎杖君,这是我家的客人。”
见志保这么说,虎杖悠仁的面色才缓和,朝着中也鞠躬:“抱歉。因为听到这边不是哭声就是怒吼声,我以为是世良姐姐她们出事了,就过来看看。我是住在隔壁虎杖家的悠仁。”说完,他还抬起头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中也。
他说:“小哥哥,你的帽子好好看。品味好酷,就像电视上的赛车手。”
中也:“……啊,哦。”他擦了擦鼻子,瞬间忘记了之前的糟糕心情,红着脸说,“你的品味也不错。”
被这么一打岔,等送走虎杖之后,中也都忘记自己想要离开的目的。恰好晚餐也做好了,他别别扭扭的坐定,看着面前的米饭和菜,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这时候门铃响了。中也嘀咕着这家的客人真多啊,却有一种被解救尴尬的轻松感。
这次是明美去开门,她打开门看到来人之后,高兴的说:“降谷君!你是刚下飞机么?”
降谷:“嗯,我下机后看到小治发来的信息,说志保找到了,就直接过来。”
明美一听就知道降谷还没吃饭:“刚好我做了晚饭,快进来一起吃吧。”说着,她让开位置,好让降谷能够看清客厅餐桌坐着的人,她笑着说:“南森先生也在哦。”
南森/降谷:“……”
——还真的是刚刚好的巧啊。
——小治,你这个叛徒!为什么不说太一在这里/零会过来啊!
第73章
南森并不想在这里见到降谷, 降谷也同理。先不说事先没有这个准备,他们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了一段恨不得即刻失忆的回忆。
当初分手的时候,南森指责对方是喜欢世良明美, 而降谷因为过于生气,并没有当场严厉的否定回去。而这里……是明美的家。
尽管已经知道移情别恋都是一场误会, 但是……说出的话并不能收回。
降谷不好拒绝明美的好意, 这个时候离开不是明智之举, 只能够硬着头皮的坐定用餐。好在降谷的演技是练过的,而南森一般情况下都是一副不知喜怒的半面瘫脸,气氛勉强也维持得下去。
中也打量着降谷, 他曾经听太宰提到过南森有个交往的对象,是个金发黑皮肤的男人。第一次见到本人, 难免会有些好奇。而太宰……显然很清楚自己两头瞒的行为会有什么后果,竭力的放低自己的存在感。
吃完饭后,南森就提出要带着中也和太宰离开。降谷心里狂松了一口气,等这三人走了之后, 才能安下心来询问起志保失踪的具体经过。
太宰在信息里并没有说得很清楚,而降谷还以为接受委托的是太宰工作事务所的侦探, 只打算等问完志保之后再联系对方。
在志保说完前因后果之后,降谷颇有些哭笑不得。志保抬起大眼睛, 看着降谷:“降谷先生, 太一先生说我也有着打败组织的力量,是真的吗?”
“……他的方向是对的。”降谷如此道, “就算是黑衣组织,他们也只是非法组织罢了, 他们就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 不敢暴露在阳光下。如果你如他所说的, 成为了国家级的科学家,受到大众和国家的焦点,他们非但不会接近你,还会竭力的抹消掉你曾经在组织里留下来的痕迹。况且,你接触到的干部已经死了,甚至连他们组织真正的名字,还有情报都一无所知,他们更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降谷也肯定了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志保低垂着眼眸,眼神晦暗:“真可笑。我以为自己很聪明,还笑话别人是笨蛋,其实真正笨蛋的是我自己。”
“你只是太过重视你的姐姐,而不想被破坏现在的平静幸福的生活。”降谷如此道。他并非不能理解志保的心情,就如南森之前说的,志保的生活环境太过单纯,大部分时间是在拼命的学习,所能接触的外界知识面很窄。
“……果然,大家都认为我是小孩子。”志保泄气的说,“我有好好的想过太一先生说的每句话。其实我已经想明白了,他说的是对的。黑衣组织就算再厉害,也不敢真的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下,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无坚不摧。如果真的是厉害到那种程度的话,我和姐姐早就被抓走了,不会这么久都相安无事。如果我早点意识到这一点就好了,就不用麻烦到大家……”
志保抬起头看着降谷:“您说的话是对的,太一先生真的很聪明。不愧是天才。”
降谷现在对南森的名字有点敏感。并后悔自己嘴巴大,和她们说了太多关于南森的事情,可降谷又觉得不能怪自己,毕竟……对象那么优秀不拿来炫耀一下未免太浪费了!
不过……南森能够说服志保这一点,还是让降谷有些意外。
——印象里的志保是个心思很重,不容易被说服的小孩子,早熟得过分。
——现在这么欣赏太一,也是因为太一的话真正帮助她了吧。
“那个……毕竟他和你一样,是个天才啊。”降谷干巴巴的回了这一句。
志保眨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降谷,降谷不由得身体后倾:“怎么了?”
“我听津岛君说了,您委托他找我,付了一大笔钱。这笔钱就当做是我欠你的,会付利息。”志保双手别在腰后,前倾上身笑着说,“像我这么厉害的天才,只要随便发明一样东西就可以变得很富有,所以要等我还钱哦,降谷先生。”
她这番话,不说降谷,就连明美都很是意外。
降谷想了想,笑道:“挺有志气的,我能当做是约定么?”
“是约定没错。在我还钱,能够成为帮助降谷先生的力量之前,请好好保重自己。”志保对两人道:“虽然是被狠狠小看了,不管是津岛君也好太一先生也好,都把我当做小鬼看待。但是……其实偶尔接受他人的好意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吧。我有能力回馈报答他人的善意,那么这份帮助就不会是负担。”
志保自信十足的说着,并坚信着自己又这份能力。从今天的事情里她学到了一点,就算是学到了比同龄人多了许多的知识,也不代表她的心智也跟着成熟。享受一下小孩子被呵护照顾的特权,也是件不错的体验。
说完之后,志保道:“要去找太一先生对吧?要尽快哦。”志保说着,朝降谷招了招手。
降谷愣了下,凑了过去。志保在他耳边小声说:“就算是为了工作,也不能忽略恋人啊。是打小报告哦,太一先生不仅不玩游戏,还喜欢抽烟。我坐在他车上的时候,车载烟灰缸里的烟蒂都是满的。津岛君说,是因为‘那件事’才让他变化这么大的。”
降谷:“……”
见到降谷的表情,志保就知道对方已经想到了‘那件事’指的是什么。毕竟是别人的私事,她不好打听,但如果两人感情出现问题的话,也不太好吧。毕竟,不管是南森还是降谷,都是正义心十足的好人,她并不讨厌。
志保推着他往玄关走去:“我这边已经不用担心了,快点去找他吧。”
在餐桌上的时候,这两人就默契的避免视线接触,又避开聊天,别扭得志保都看不下去了。
降谷走出了世良家,并不需要他去找,门口的对面停着一辆轿车,南森倚着车身,举着的手机面朝着脸,屏幕的蓝光照亮了他的面庞,在听到大门关闭的声响后,他收起了手机,取下嘴里叼着的香烟,掐灭在便携烟灰缸里。
“要去买东西吗?”隔着一段距离,南森率先开口。
降谷知道买东西不过是个借口,他们确实需要好好的谈一谈。他抿了抿唇,走过去说道:“买什么?”
“小治说还没去山上露营过,恰好后天是周末,我想带他去体验一下。”但南森没有提降谷去不去。
答案自然是不去。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降谷本打算坐最近的一班飞机飞回美国。可现在的状况,也只能推迟了。
降谷本打算坐在后座,但南森已经先一步打开了副驾驶位的门。降谷挑了下眉,顺势打开驾驶位,坐了上去。南森耸了耸肩膀,任由他去。
是降谷开的车,等他上车了才想起来他对这块不熟。南森打开了导航仪,找到了最近的商场。降谷没有说话,沉默的启动车子。
车子前进后,南森道:“中也的司机过来接,我拜托他顺便把小治送回去。明天要上学,可不能像今天一样逃课。”
降谷本以为南森是想说他们分手的事情,话题转到了太宰身上,他就无法保持乌龟心态了。“我委托的是绫辻先生,为什么找志保的变成了小治?”
“我哥想让他锻炼一下。”南森非常果断的把太宰的谎言给圆了过去。
对于降谷来说,让太宰调查这件事很可能会有危险,如果被知道太宰是私下接的委托,显而易见太宰的一顿骂是逃不过去的。
不能跟降谷解释他们两个是异能者,就算是真的遇到了黑衣组织,也只有对方倒霉的份,就只能把锅甩给绫辻了。“而且我也有在旁边看着,是确定没有危险性了才让他们去磨炼的。”
听到这番话,降谷先是怔住:“你哥?”
“没跟你说么?小治就职的事务所,老板是我的表哥。”
“亲的?”
“亲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不知道!”降谷的音量一下子拔高。
南森,看向了窗外。但降谷的态度空前的暴躁,他一把扯开了满是烟蒂的车载烟灰缸,又打开了南森面前的储物格,里面是一条已经开封的香烟。“你什么时候沾染的这种习惯!我已经听小治说过了,分手之前的那段时间你经常跑出去喝酒到天亮!”
“……没有到天亮。”南森轻声的嘀咕着,被降谷狠狠的瞪了一眼,就识趣的闭上嘴巴。
“酗酒之后又变成酗烟吗?!先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相认的表哥!又是调往横滨的事情!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件事!”
“……零,我没想过复合。”
南森的话,让降谷接下来的话都憋回了嘴里。南森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他:“所以,没必要故意挑起矛盾。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和你吵架。”
降谷,嘴巴张张合合,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就像是发泄一样,双手用力的砸了一下方向盘。他抱着脑袋,脸埋在方向盘前,过了许久才道:“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太一。”
他说:“感情和国家,我们都做出了选择。就不要给彼此任何可能复合的猜想。不要让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
所以,不要再通过这种方式,伤害自己的身体。
第74章
商场里, 降谷默不作声的跟在南森身后,看着他专心挑选着露营用的帐篷。南森选择的是一个家用两室帐篷,还有一些户外烧烤用的器具。
买单的时候, 南森退开一步,让降谷走在最前面。南森:“最起码也要有点参与感吧。小治知道是你买的话,会很高兴。”
降谷看了眼南森一眼, 搞不明白他到底是想做什么。他觉得自己在车上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南森还是坚持要一起来买帐篷。
……莫名有种离婚后共同承担孩子抚养权的感觉。
但降谷买单的时候, 却见到多出了几个不必要的东西。他目光凝滞的看着那几个不该出现的小盒子,还有一瓶颜色透明的液体。南森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反正没多少钱, 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降谷咬牙切齿的说:“这个你不会自己买单吗?”就算是分手了没错, 拿这种东西是故意在气我吧!
虽然是知道南森有多么受欢迎……撩人的手段骚到没边了, 降谷也不指望两人分手后对方会守身如玉,毕竟这小子是泰迪转世,那方面的需求旺盛。可是……
他一心窝火的付完了账, 黑着脸看着南森把帐篷放在后车厢,放着那些物品的东西则是被他随手扔进了后座。降谷双手插兜,原本就压低的鸭舌帽,被他压到只能看到他的鼻尖。
“这样就够了吧。”降谷说完, 准备叫出租车去机场。
但南森又叫住了他:“我送你。这个点不好拦车。”
“我可以打电话叫出租车公司派车来。”降谷不想和南森继续攀扯下去,还真的拿出了手机。
他低着头输入了出租车公司的客服电话, 却有一道黑影挡在了他的面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无可奈何的说:“你明天不用上班的么?”
“请假了。”南森道。
降谷动了动嘴唇,还是决定把话憋回去。不管南森是怎么对待他在横滨警署的工作, 都与他这个前男友无关。
但显然对方并不准备放过他。“是害怕我对你做什么, 所以不敢上车么?”
“哈?”降谷抬起头, 眼神犀利的瞪着他, “你是在激将法吗?”
“看来是这样没错。”南森一副‘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的表情。
但在降谷的眼中,却解读成‘你可真会自作多情’。
五分钟后,降谷单手撑着下巴,面朝着车窗的方向,没好气的坐在了副驾驶位上。南森哼着小调,看起来心情很好。
“记忆没有恢复,是他先找到了我。也是他先找上了小治,让对方入职事务所。”
降谷慢半拍的才明白南森是在解释着之前他问的,关于表哥的事情。
“不告诉你的理由,我也不用多说,你猜得到。调职横滨是上头的决定,就如同你说的那样,我们都有着自己的坚持,会分手是必然的。毕竟,比起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对方陷入危险之中,才是最不负责任的。”
见降谷不回应,南森也不着急。他知道自己现在这种心情非常矛盾,可感情这种事,和理智与否素来是扯不上什么关系。
他继续说着:“零,要做我的情人么?”
听到了撞击声。降谷一时没反应过来,额头撞到了玻璃窗。他顾不上额头上的淤青,瞪着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南森。
南森的视线对准着前方的路况,语气平静的道:“恋人的话,对彼此都怀揣着一份责任。但纯粹的身体关系不一样。如果你觉得不能理解的话,我换种方式。”
南森将车停在了树荫下,这是一个位处偏僻,基本无行人经过的空地。车身是黑色,完美的融入夜色之中,如果不走近都不会发现这里有一辆车。
南森伸手放倒了降谷的座椅,双手撑在他的脸颊两侧,拧着双眉俯身看着他。车里没有开灯,车前灯也已经关闭,唯有车载空调吹出来的冷气,让人感觉到凉意。
室内空间太过昏暗,降谷不能看清南森此时的表情,和他此刻的眼神。只感觉到一股慑人的视线,就像是狙/击枪发出的瞄准光线,红点对焦着他的眼睛。
降谷听到自己冰冷得就像是冬天结冰的湖面一般的声音:“就算是恋人,也没有义务负担起别人的人生。太一,你做不到。”
——你做不到完全忽视我的存在,就算是从恋人这个身份,转成情人这个身份,你那天生的责任感也不会对我的困境视而不见。一旦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又会陷入对自己理想和感情的挣扎之中。
南森听懂了降谷话语里的深意,他们正式交往的时间其实并不长,甚至不到一年。但是,南森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对方,就像对方也认为自己足够了解南森一样。
“那只是你以为罢了。”南森如此道,“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完美。面对选择题,你会退居二线。”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如此冷酷的话。但他知道,如果不用这样卑劣的语言,是留不住降谷的。
明明知道这是错误的,不应该的。可是……
南森把头埋在了降谷的胸口,听着对方与冷酷的声音不符的,急促的心跳声。他说:“明明是我自己做出来的选择,自以为是的想要把你摘出去,甚至做好了会被怨恨一辈子的准备。可是,在知道零也做出和我一样的事情之后,才发现被抛弃的那个是什么样的心情。”
南森:“所以我们来约定。不互相干涉对方做的事情,不谈私事,也不谈公事,只保留着身体的关系。”
“……这是错误的。”
“但对眼下的我来说,是唯一能够让我心情转好的方式。因为……真的很痛苦。”南森轻笑起来,“利用零作为年长者,不能看着年下者受苦的性格,所以擅自做的决定。所以呢,你要推开我么?”
降谷没有发声。南森也没有催促。他们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许久,久到南森觉得自己的半边身体要麻痹了,听到了降谷用着近乎气音的语气道:“你知道我无法拒绝你。”
说完这句话,降谷猛地推开了南森,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反客为主的将南森压在了座椅上。他们在看不清对方面容的黑色车厢里拥吻。
就像是在冬夜里,躲藏在洞穴里在互相汲取着稀少的暖意一般,啃噬着对方的嘴唇,身体,连同灵魂。摈弃了一切的杂念,不去思考这份对错,化身为没有理智的野兽。
让汗液像是血液一般的,沾染了对方的身体,又沿着皮肤滴落在车内地板上,被垫子吸收。犹如割裂出两道灵魂的屏障,将对方排除出自己世界之外。
月亮倾斜,月光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地方。南森眼不眨的盯着上方的人,靠着稀疏投入的月光,想去看清这个隐忍的男人此时的面容。
然而,就像是有所预料一样,一只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压抑着的声音如此沙哑的说着。
南森依言的闭上眼睛,拉住他覆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放在唇边轻轻的一吻,转而抽离,换了个位置将他放倒在车后座上。
“我不看。”南森重新附上,闭着眼睛说道。“你也别看。”
睫羽凝聚出的水珠,也不过是在狭窄的空间里,在热气蒸腾下形成的水滴罢了。
……
上午十点。箕浦看到南森的身影还有点惊讶。南森路过他的工位时站停:“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看得出南森的心情不错,箕浦也算是度过了一开始一见到南森就心悸的奇怪毛病,说道:“没有……但是您不是今天请假了么?”
提到这个,南森有点郁闷。面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就干脆销假了。”
天一亮就催促着开车送他去机场,某位公安的职业素养就连他这么大的一个活人都留不住,还能怎么样?
一想到降谷登机前那阴沉得就像是要下雨的表情,南森很怀疑对方下一次回国时,会不会如约定的那般来找自己解决需求。
他觉得也许可以考虑自己去美国送一波。虽然是情人,也讲究周到服务的。
箕浦似懂非懂的点头,正以为南森说完就会离开时,没想到对方站在他的工位前不动。他只能硬着头皮说:“请问还有什么事么?”
“事情都解决了。”
“咦?”
南森用一种不赞同的目光看着箕浦。“你真的是一名警察么?”
提到这个,箕浦就不愣神了。犹如被激怒一般,也不顾南森是自己的上司,瞪着他说:“就算您是上官,也请允许我不能苟同这句话。”
却没想到南森非但没有呵斥他,反而是挑眉,带着一点赏识的意味道:“那我收回这句话。”
箕浦一头雾水的目送着南森回办公室的背影,一边的安井警官凑了过来道:“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我看起来像是有那个胆量的人么?”箕浦打哈哈的想要岔开话题。
安井也没有揪着这点不放:“昨天高濑会干部之死的案件有结果了。”
“这么快?”箕浦很关注这次案件,应该说全警署上下都在盯着。高濑会死了个干部,作为本地三大非法组织之一,他担心的是高濑会是不是会做出什么危及到市民安全的事情。
曾经经历过港口先代因为车子被一名红发少年刮花,就大肆残杀所有横滨红发少年的恶劣事件,箕浦从来不会高看黑手党的作风。
然而他担心的事情还没发生,却说……破案了?
“高濑会的首领说,那是一次意外。煤气引发的爆炸意外。”安井挠了挠头,说道,“要是乱步先生在横滨就好了,就可以知道为什么高濑会选择咽下这口气。”
箕浦对‘乱步先生’这个人不置可否,他知道对方是武装侦探社的侦探,确实破案很有一手。但他并不赞同安井喜欢把案件委托给武侦社的行为。
作为警察,这种事情本该是他们来处理,不应该将民间侦探牵扯进来。
安井转而又道:“不止高濑会忍下了这口气,就连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五千亿遗产也有了后闻。拿到这笔遗产的是GSS。之前那些闹事的黑手党也总算是冷静下来,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真是太好了。不过,听说GSS有意吞下镭钵街那块地,有这么一大笔钱,政府说不准真的愿意卖。”
第75章
箕浦愣愣的看着南森办公室的方向, 迟钝的大脑这时候才开始转动。
之前在抽烟区的时候,对方说过这件事交给他,刚才跟他说事情已经解决。如今,安井带来的新消息里, 五千亿遗产的风波悄无声息的结束。
如果遗产是被GSS拿到手, 作为本地三个非法组织之一……不, GSS并不算是非法组织,半年前就已经洗白上岸了, 但无论如何,遗产落在GSS手上,就注定了横滨那些小组织不敢有所动作。
这笔钱听起来很多,但也就只有小组织才会看得上眼。而高濑会干部被杀的事件, 箕浦也担心过会引发其他的争端。
“喂, 安井。”箕浦说道, “我记得南森管理官, 是职业组吧。”
“是啊, 他刚调职过来的时候, 局长不是说过了么?”
“二十岁的警视, 真是可怕啊。”箕浦如此低喃着。
虽然警署内不少人臆测南森是有后台, 来这里镀金的公子哥,但其实心里也隐隐的在关注着对方。职业组出身的警察,无一不是前途无量,更何况对方还是刷新了历史最低年龄的警视, 如箕浦这般的人, 也不认为南森是单纯靠着靠山就能够升职。
但如果这两件事如此轻易的翻篇, 是南森在背后使力……那就太可怕了。
横滨近期出了不少传闻, 其中最受人瞩目的便是GSS打算拿下镭钵街这块地。镭钵街前身是战争前的军事基地, 爆炸过后成为了一片荒土,恰好位置又与法律上的紧张租界相接,让官员们对此头疼不已。
大量无身份人士的入住,又给收回这块土地无形增加了诸多的成本,于是便慢慢沦为‘法律看不见的土地’。
GSS往后散播消息,让官员们在其中看到了利益。有人愿意接收这块土地自然是好事,既不用他们出钱出力,还能够因此获得一笔入账,这么大的一片土地,想要买下自然不可能便宜。
然而官员们左等右等,心理价位从一开始的高点,慢慢的放低,等到的却是GSS直接找了人将镭钵街围了起来,将里面的原住民往外面赶。同时,还贴出了告示。
大概意思就是,GSS占领了这片土地,会在这里建立一个安全地带,商业街、居民楼等都将会陆续建立。如果有意向想要在这里购买房子的人,可以先来登记,提前买房的话可以有适当的优惠。
并在同时,允许这些先给钱的未来住民们搬进镭钵街免费居住,GSS会保障他们的安全。但如果想要租房的话,也可以获得同等的庇护权。
非常乱来的计划,然而却在告示贴出来的一个月里,就有不少人趋之若鹜。
横滨里真正能成为安全区的并不多,安全区内的房子别说是购买,就连租金都比其他地方要高好几倍。而就算如此,鉴于本地警力的不足,在安全地带里也不能永保太平。
传出GSS要购买镭钵街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本地居民在观望,在知晓他们是准备将这里建立成安全区,很多人从中看到了希望。
横滨一个非常古怪的现象,是和平的本土所不能理解的——本地居民比起警察,更相信非法组织。
理由很简单,不管是企业还是店铺,都需要给他们地区内的组织缴纳保护费。只要缴纳了这笔钱,那些组织就可以提供一定的庇护,不必被小混混们勒索。
可今天交了这一家,可能明天这个组织就没了,就又得给新的老大交钱。GSS并不是非法组织,但他们的实力在横滨里也是排进前三,如果是掏钱买房子会让他们犹豫,只是租房的话就容易接受多了。
而且这租金和市价一样,住在这里最起码不用担心晚上被卷入了非法组织火拼之中。
很多苦不堪言的人选择了租房,而他们居住的房子,GSS还不用自己动手建。他们已经占领了这片土地,自然土地里原本有的房子也被他们收走,堪称是无本的买卖。
收到的第一笔租金,投入了轰轰烈烈的商业街工程当中。而镭钵街居民的增加,让不少人闻到了商机。但这些店铺并不对外销售,只租不卖,如此也有人愿意提前交予定金。
尽管拉来了专业的建筑队和机器,但为了节省成本,很多不需要技术含量的苦力活,是分给其他人做的。
在建筑的场景中,就有这么一群小孩子在其中穿梭,他们或是推着装满沙土或者砖块的斗车,或是扛着木材,一个个精神抖擞。
这些孩子是镭钵街的原住民,一群孤儿。而他们之中有一个黑色的身影,颇受瞩目。
太宰戴着帽子,手放在眉下,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个操纵着黑布,给建筑工人送材料的黑发少年。他旁边的中也道:“那个是异能者吧。”
“嗯,名字叫芥川龙之介,今年14岁。听说他的异能杀伤力很强,没想到还能用来做这种工作。”太宰拿起腰间的水壶喝了口水,说道,“太一先生说,当初GSS占领这里的时候,他出了很大的力气。要求只是让他获得这里的永久居住权,还给他一份能养活自己和妹妹的工作。”
“咦?那他倒是聪明。”竟然会和GSS谈条件,中也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是我出的主意啊~”太宰白了中也一眼,“一个从小就在镭钵街讨生活的孤儿,他哪里能想到这些。”
中也瞪了他一眼,本想怼回去,又岔开了话题:“这个计划真的可行么?之前居住的是一群没有身份的灰色人员,现在侵占这里的却是合法组织GSS,现在建立得越好,难保不会有官员跑出来摘桃子。”
“看来读书真的很有用耶,你竟然会想到这一层。”太宰在中也恼怒前说道,“太一先生说了没关系,他已经解决了。”
“解决?”
“拉到了大靠山,这样就算是政府的人想分一杯羹,有些人也不会答应。”太宰笑眯眯的说着,却不肯继续给中也解惑。
太宰所说的大靠山,是‘狐假虎威’的条野采菊。时间回到一个月前,南森答应了太宰要带他去山上露营,恰好条野那时候有空,也一块儿过去。
然后,太宰就看着南森在拉赞助。赞助商就是条野。条野非常有钱。他之前是非法组织的干部,但他自己也经营了一些产业,投资的眼光也非常独到。条野对南森提出来的计划非常有兴趣。
如果真的傻乎乎的向政府买下这块地,是最蠢的。因为官员并不能真的做主,尤其镭钵街和租界地区靠得很近。前一秒交了钱,守不住的话钱就打了水漂。
但如果这块土地背后站着的是军警,还是著名的远东英雄福地樱痴的影子,那意味就不一样了。福地在国内的影响力非常大,官员也乐意给他卖个面子。
尽管真正的赞助商是条野,但在官员看来,条野是猎犬的人,那就跟福地划上了等号。而这片土地原身就是军事基地,GSS和军警合作的话,最起码有个名头。
只要给足了面子,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官员们即便是没拿到钱,也乐意做个顺水人情。毕竟,地他们并没有卖给外国组织GSS,而镭钵街名义上,属于他们拿回来的正规国土。
等到时候这里建设起来了,交了税,再运作一番,能够以最少的成本拿到无期限的使用权。
无期限的意思就是,GSS存在的年限。官员们赌的就是等GSS解散或者被灭了之后,他们能够毫无成本的接收这块已经被建设好的土地。
如此,多方受益。就连之前计划被打乱的森鸥外,也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镭钵街的方向。高楼大厦的遮掩,并不能让他真的看到镭钵街如今的盛况,却仿佛真的看到一般。
“虽然结果与我预料的不一样,但也不失一个好的方向。”森鸥外如此道。他拿起桌子上放着的红酒杯,轻抿一口。“GSS如果愿意真正的金盆洗手,不牵扯进黑手党的是非之中,对我们组织也是一件好事。”
作为听众的尾崎红叶有点意外:“我以为鸥外大人会很生气。我们组织在这里并没有获得任何利益。”
“有的哦。”森鸥外道,“五千亿遗产只是一个引子,我真正的目的是想靠着这笔遗产的传闻,拉高濑会和GSS下水。像那些争夺来争夺去的小组织,不过是鱼塘里的小虾米罢了。就算没有遗产这个引子,让他们互相残杀,只要我们港口能成为横滨最大的黑手党组织,处理掉也不过是多费点时间。”
森鸥外继续道:“根本没有这笔遗产,但GSS利用这笔遗产的借口,又宣言了自己要买下镭钵街,还态度强硬的赶走了镭钵街原来的居民,而不是将他们都吞下,这就表明了他们不愿意再涉足黑手党圈子。变相来说,GSS这个对手已经不存在了。”
如此,他们最大的对手就只剩下高濑会。
森鸥外想起了高濑会干部之死。从夏目老师口中,这件事是白麒麟做的。但比起白麒麟,暗杀王魏尔伦的事件更加要紧,所以白麒麟紧急撤离了横滨。
说实话,在听说白麒麟杀死了高濑会的干部时,森鸥外捏了一把冷汗。对方的这种行为无疑是拉长了战线,甚至会将横滨拖入深渊。
好在现在的结果,是风平浪静。高濑会因为处理这次干部的死亡不当,在本地的声望大跌。港口黑手党吞下高濑会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如果能见一眼GSS的参谋就好了。”森鸥外感慨,“我还得感谢他帮了我一个大忙。”
帮他,守住了横滨这份美丽。
第76章
内务省, 次官办公室。
于泉次官满意的放下手里的报告书,赞赏的看着面前的南森:“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横滨这次的危机能平稳度过,你功不可没。”
南森道:“事先并没有预料到暗杀王竟然潜伏在横滨, 也算是阴差阳错。”
于泉次官摇头:“运气也是你能力的一部分。幸亏你提前说服了GSS的首领, 让他们担下拿到遗产这个名声, 否则这份遗产演化下去,难免会让那些非法组织将横滨搞得乌烟瘴气。这也就罢了, 偏偏白麒麟……”
于泉次官叹了口气, 伤脑筋的道:“如果事态升级, 横滨的混乱反而不利于我们。说不准法国特务科会派驻代表入驻,搜查暗杀王。”
如果事态升级的话, 法国特务科可不会体谅横滨处于艰难时刻, 只会觉得日本连自己领土内的事情都处理不好, 想必也没有精力去搜查魏尔伦,这样就有理由直接派人过来。
进来容易, 送走就难了。内务省可不愿意这么一尊大佛待在横滨里, 会成为当局掌控横滨的一个巨大的不稳定因素,甚至还可能影响到本土。
南森面上肯定对方的话, 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他对这些政客了解甚深, 各个都是精明的马后炮。做事从来是顾头不顾尾,如果因为遗产和白麒麟的事情演变成难以收场的局面, 这些政客会干脆立断的舍弃掉横滨这个城市。就算是横滨所有人死了, 他们的眉头都不会动一下。
顶多就是在事后找个人背锅罢了。
但既然事件没发生, 南森交上去的报告, 和他做的各种工作, 对这些政客而言, 就像是因为他们的英明果断、识人之明, 才避免了横滨的一场人祸。
“没想到他们盯上了镭钵街。既然这笔遗产并不存在,想来也不会买下那块土地。”但就算是要买,利益也落不到内务省,所以于泉次官也就是感慨一下罢了。他勾起嘴角,道,“没想到GSS竟然和猎犬的人牵上了线,这倒是意外之事。”
因为南森将先后顺序调转了一下,于泉次官仅以为GSS是提前和条野采菊搭上线,条野采菊本来就是半路招安进去的,和GSS的合作也不算是跟非法组织勾结,并没有什么值得攻讦的地方。
在报告书里写明的,是南森在说服GSS之后,意外的牵扯出对方后面站着条野采菊这个合作者。但既然GSS没有买下镭钵街,而站在背后的资助人是条野采菊,也就变相等于GSS是条野的势力。
这么一个强大的国外安保公司,却为日本人所用,极大的愉悦到了于泉次官。
于泉次官对GSS在镭钵街的行动,抱着一种看戏的状态。即便是GSS和条野采菊有合作也无所谓,在他看来,GSS建设了镭钵街是一件对当局有利的事情,最起码不用担心那块土地变成滋生罪恶、给非法组织提供新血脉的温床。
“放心吧,这件事我会上报的。”于泉次官看着南森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件宝物。
自然是宝物,南森是他手底下的人,对方做出了政绩,他这个长官也面上有光,是给自己的政途添金。
况且还有一点,所谓五千亿遗产,不过是夏目漱石联合森鸥外做的一个局,目的就是消减横滨境内的非法组织势力。南森的这个做法,无疑是破坏了对方的计划。
然而,夏目漱石在政府里也是有政敌的。对方的计划被破坏,叫好的人不少。
比如于泉次官,他从头到尾就对三刻构想抱着不赞同的心思,于泉次官对于将横滨的安危分散出去,是极为不满的。可惜异能特务科还没有强大到能独当一面,揽下横滨这个异能者汇聚之地。
有些人心很大,办事能力不足。没有能力改变现状,或者是提出有效的举措并施行,却惯常对他人的行为指手画脚。于泉次官就是这种人。
——自己分不到的蛋糕,看到分到蛋糕的人吃瘪,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南森谦虚的应下对方的夸赞,转而道:“请问暗杀王的下落有消息了么?”
提到这个,于泉次官就很伤脑筋:“估计已经离开了吧。对超越者而言,日本不过是乡下小地方,现在连他当初是怎么入境的都没查出来,更别说他是否出境。”
但于泉次官认为暗杀王没有理由在横滨久待,应该是随便找一个地点休息一下,之后就像是候鸟一样飞到其他处。
南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自然是知晓魏尔伦是怎么入境的——走兰波的路子。
正确来说,是走港口黑手党的路子。港口掌握着几条秘密的路线,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魏尔伦入境,不是件难事。但魏尔伦入境这件事又是如何被人知晓并由谁传开的,他目前还没找到线索。
……不,也不能说全无线索。
南森觉得于泉次官要失望了,魏尔伦这次可能是真的准备在横滨长待。
……
绫辻事务所。
太宰一边含着糖果,一边收拾着手里的资料,分门别类的放进书架里。他做这种工作也算是驾轻就熟,手脚麻利。
“呐~老师,您为什么不告诉太一先生,是你将魏尔伦先生入境的事情传出去的?”
“告诉他又怎么样?他应该猜到了。”绫辻看着手里的书本,随口说道。
“嗯……会得到亲爱的弟弟一个大大的拥抱,和吧唧一声的香吻?”太宰想象了那个画面,噗嗤笑了出来。
绫辻的脸上闪现出瞬间的嫌弃。“听起来就恶心。”
“老师的爱意表现得太隐晦了。也就是太一先生不会跟您计较。不然,会很生气的吧。”太宰看向了绫辻,笑吟吟的说道,“早就发现了魏尔伦先生在横滨,在白麒麟入境的最恰当时机才传出去,这样就算太一先生的计划没有成功,光是这条消息也足够让那些官员对特务科施压,将白麒麟撤走。”
却又偏偏要逗弄一下弟弟,让对方产生信息差,误以为绫辻是因为传闻才知晓魏尔伦在横滨。
一边跟弟弟说‘一击毙命,我这边不一定能帮到你’,一边又利用魏尔伦的消息给撤走白麒麟加一道保险。可谓是一边磨砺一边给人家铺路,就连怎么收拾烂摊子都策划好了。
就算是宠弟弟,也要宠得这么隐晦。
太宰晃了晃脑袋,拖着长腔说:“老师是——傲娇弟控——呜哇!”
一本书砸在了太宰的头上,站在梯子上的他险些一个不稳掉下去,不满的大声喊道:“这样很危险耶!要是摔下去了怎么办!”可痛啦!
……
美国。
降谷零跟在一名金发女性的身后,越过昏暗的长廊,他打量着四周说:“品味倒是不错。挂着的这些画像,价值不菲吧,贝尔摩得小姐。”
贝尔摩得并非是前方这名女子的真名,这个称呼一听就知道是个酒名。拥有一头金色的漂亮长卷发,涂着红唇膏的女子面容美艳,但降谷零并不能肯定这张脸是不是对方真实的面貌。
就跟当初在酒吧里,对方用着不同的脸接近自己,不停试探一般。是个非常厉害的易容师。
“你满意的话自然是好事。”贝尔摩得点燃了一根女士香烟,动作优雅。“既然首领让我带你,你可别给我丢脸。要是连代号都拿不到就死掉的话,我会把你的小情人揪出来,让他给你陪葬。”
降谷零笑着,用揶揄的语气说:“我当初的话并非是用来搪塞您的。是性别不合适。”
贝尔摩得的额角冒出一个小小的青筋。“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降谷零道,“如果你能找到我那位小情人的话,我会很高兴哦。毕竟,我对他还是挺满意的。可惜他显然不想要和我长期发展,甚至连个电话和名字都没给我留,我可是伤心了好久。”
贝尔摩得偏头看了他一眼,实在无法从对方那张吊儿郎当的脸上看出什么可以深度解读的意味,她叹了口气,说道:“性格低劣的臭男人。我祝你早日得病。”一夜情就是一夜情,说得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实在烦人。
降谷零耸了耸肩,说道:“有定期做检查的,这一点请放心。”
贝尔摩得口中的‘小情人’,也是降谷零灵机一动的产物。一个月前他为了志保的事情回国,再度回到美国的时候,在那个酒吧又一次遇到了这名女子。
没想到自己比想象中的要得到对方的关注,在对方询问着为什么自己昨夜没有来酒吧时,降谷零就知道对方隶属的这个组织——十足有病。
要不是有病,怎么会在自己还未加入之时,就像是查户口一样的查他的踪迹。
恰好南森那个混蛋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印记,脸皮已经厚了不少的降谷零干脆放飞自我,向对方展示了一下脖子上的战绩。
效果非常好,直接把对方气得脸色都青了,很是莫名其妙。
时间回到现在,贝尔摩得带着他走进了一扇开着门的房间里。里面站着两名青年。
贝尔摩得:“这两人和你一样是组织里的新人。相互认识一下,说不准里面会有你的搭档。”
降谷零,僵着笑脸和那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回应他的是两张面沉如水的臭脸。光是看到二人这副表情……降谷就知道自己和贝尔摩得的话应该是被听到了。他非常肯定……这一定是贝尔摩得的报复!太小气了点!
赤井秀一危险的眯起眼睛:“……”小情人是谁?你竟然背叛太一?
诸伏景光像看着虫子一样蔑视的看着降谷:“……”没想到你竟然变成了这种人。
第77章
景光觉得自己有点难。虽然成功的进入黑衣组织, 但对于未来的生活还是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这个组织无疑是龙潭虎穴,他很担心自己会不小心露馅,万一被揭穿了自己是卧底, 是否会连累到其他人。
可在看到赤井秀一之后, 他的心就安定了不少。最起码自己不是一个人,多一个熟人也多了条路。
两人待在一个室内, 默契的没有交流。在不知道室内有没有监控器和窃听器的前提下,彼此保持一段距离,制造出一种互相警惕的敌对假象是最好的选择。
门没有关,走廊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他听到了降谷和一个陌生的女音在交谈的声音。谈话的内容……怎么说呢, 让景光对自己接下来的表演更加有自信了!
他虽然不知道降谷口中的‘小情人’是指谁, 但只要代入降谷自甘堕落的人设之后,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
于是就出现了赤井和景光合力用眼神批判降谷的场面。贝尔摩得对此很满意。她自然是故意的,作为一个对自身相貌身材非常自信的女人, 三番两次在降谷这里吃瘪,让她格外的不爽。
像降谷这种神秘主义的男人, 用性向来干脆利落的拒绝她的亲近,就跟说她自作多情没有两样。
她将面前这两人的不悦理解为‘恐同’, 亚裔的环境对这方面向来有些偏见,只要确认对方近期没有好日子过,她就开心了。
等贝尔摩得走了,门一关上,三人就开始搜查这间房间。在确定安全之后,才各自松了口气。
降谷这口气刚松下, 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他吓了一大跳, 出口就是:“我可以解释——”
但扭过头看到的不是想象中的赤井秀一,而是景光。景光疑惑的说:“你干嘛这么大的反应。”揶揄的问道,“不会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赤井的耳朵动了动,用一种不赞同的目光盯着降谷。降谷没好气的一手按住景光的脸,将他推开:“别闹。”
稍微对自己腹黑的性格有点自知之明,每次这样笑就知道没有好事。“这是权宜之计,我可什么都没干。”大概?
景光眨了眨眼睛:“干了也没什么吧,你和太一已经分手了。”
降谷:“……”老实交代,这段时间的卧底生活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能够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着这种让人心跳失律的话。他咬牙切齿的说,“你觉得我会是那种人吗?”
景光见把人逗炸毛了,连忙松开手,讨好的说:“我道歉。”
“分手?”赤井显然误会了什么,看着降谷的眼神带着一点同病相怜的意味。“这是个正确的决定。”虽然对南森不太友好。
赤井也有一名女友,但在自己决定卧底黑衣组织后,他在两心挣扎之下还是放弃了这段感情。在无法确定自己能够成功剿灭黑衣组织、查明父亲死因的前提下,与过去之人断绝关系是对双方都好的选择。
降谷零:“……”他下意识的避开赤井的视线,状似沉重的点了下头。
就跟南森无法静下心去面对世良明美一样,降谷零……对于自己之前私自揣测赤井喜欢南森的事情,也怀着一份心虚感。
眼下是对他们三人最好的局面,三名卧底都成功打入了黑衣组织,接下来便是取得代号,深入调查该组织。
但在明面上,他们三人还是要装作互不相识,等出了这扇门,他们的身份便是组织眼中的竞争对手。
在离开那个房间之后,降谷回到了自己下榻的租房里。他将自己沉入蓄满水的浴缸之中,透过水雾看着自己的双手。
仿佛能够预见到手染鲜血的未来。但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必须闯过去!
不管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那份始终理不乱的感情,他都没有退路!
远在横滨的南森,也有着同样的心情。
他看着站在面前,一脸倔强的少年,说道:“我不知道小治跟你说过什么,但是你确定么?”
“在下和妹妹想读书。”名为芥川龙之介的少年无畏的对上南森的眼神,他的眼里闪耀出的一簇光,就像是在黑夜中找到了萤火一般的,将这束光牢牢的困在他的心中。
南森对他给出的理由不是很理解:“如果只是读书的话,我可以资助你。毕竟你是第一个跑到我面前,提出这种要求的人。”
而且还是特地跑到绫辻事务所,请求要见他。
“在下要的并非是金钱上的资助。”芥川道,“在下知道改变镭钵街的人是您。”
“小治说的?”
“听到了津岛先生和重力使的对话……在下认识中原先生,他曾经是羊组织的老大,现在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芥川提到这一点的时候,语气有些发虚。“镭钵街现在很好,比以前好,在下担心重力使会破坏这里,所以才……”
在芥川看来,镭钵街现在欣欣向荣的面貌,是他以往不敢想象的。
曾经的镭钵街是个不适合居住的地方,这里危机四伏,稍一不慎都可能丧命。特别是小孩子,很容易就会被掳走拐卖。
可就是这种地方,是唯一接纳他和妹妹的栖息之地。他不是没想过带着妹妹离开这里,但离开了又能去哪里呢?
他习惯了利用自己的异能武装自己,与那些大人战斗,因此树敌不少。那些大人也只能通过各种肮脏的手段,让自己无法踏入大众社会,就连尝试去店铺打工,也因为这些人从中作梗闹出不少事端而被店家开除。
但在GSS占领这片土地后,他得到了一份工作,不用担心会被挑衅、被欺负,而镭钵街里新搬进来的那些人……与他以往认识的人截然不同。
他羡慕着那些普通人,他们衣着华丽,谈吐气质都跟他们这群人犹如两个世界,甚至还给予他这种孤儿善意的笑容和帮助。
……就连现在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一位好心的老奶奶送给他的。
所以才会在看到重力使的时候,为了保住这份弥足珍贵的和平,而跟上去,无意间听到了GSS背后真正的资助人是南森太一,一名警察。
南森端详着芥川的表情,心里划过一丝了然。‘无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这种‘无意’间被人听见,很符合太宰的作风。
“我记得,你是一名异能者。”
“没错!”芥川见南森的态度有些软化,攥紧了汗湿的手掌说道,“在下的异能‘罗生门’,能够撕裂所有阻碍的敌人。”
“那你现在的敌人,是指阻碍镭钵街的人么?”
“没错!”
“但是镭钵街现在归属于GSS。”
“不!在下知道归属者是您!”芥川用炽热的目光盯着南森,“在下从小到大,生于黑暗长于黑暗,只懂得用暴力去镇压暴力,但是南森先生不一样!您让这块腐烂的土地,重新焕发了生机!像在下这样走投无路的人数不胜数,只要保证不生事,GSS就会雇佣我们,甚至同意在建设之后,让我们继续在这里生活!这里建起了商业街,以后会有高楼大厦、公园、游乐场,会成为横滨最安全的地方!从最危险的地方,变成最安全的地方!这些都是因为南森先生在!也唯有您,才是在下发自内心愿意追随的主人!请您接受,让在下成为您的力量吧!”
南森:“……”他头疼的扶额。“如果是想跟随我的话,为什么会提到读书?”
芥川用一种认真的表情说:“津岛先生说您喜欢会读书的人。没有大学学历,没有资格入您的眼。”
南森:“……我懂了,你确实需要上学。”
看到芥川眼里的光芒越盛,南森颇有一种无语凝噎之感。
——我说你需要读书,不是指认同你说的话。
——但凡你多读点书,也不会被小治忽悠到这种程度。
——什么高楼大厦公园的……这不过是对外画的大饼而已,就跟策划案一样,自然是怎么好听怎么说,实际上成果能不能和效果图一样还未可知。
南森看着面前这个因为吃了没文化的亏,轻易就相信了那张大饼的芥川。心情无比复杂。
芥川的异能确实很好用,镭钵街里有两个非常知名的异能者,一个是重力使中原中也,一个是祸犬芥川龙之介。
但似乎是风水不太好,这两个人……不仅有点死脑筋,还很容易被骗。
南森一时之间不知道太宰到底是什么打算。条野是他拉来的,中也、芥川也是他拉来的,他是不是打算把横滨仅有的好苗子全给自己掳来?
虽然是很感动没错……但太宰做这种事情的动机,难不成是因为自己不肯借用对方的智慧么?
因为不肯借用,就干脆自己主动开干了?
等送走了一腔热血的芥川,南森打通了太宰的电话。开头第一句就是:“小治,要不你大学的专业,就学人力资源吧。我觉得HR很适合你。”
太宰:???
——我还在上国中,你就考虑到大学那么远的事情了么?!难不成是催我赶紧跳级,赶紧毕业?
第78章
六年后, 东京米花町。
餐馆里,靠边的座位是五名青年。桌子上摆着喝光的酒瓶,一群人喝得正尽兴。这是属于他们雷打不动的, 半年一次的聚会。
六年的时光,这群人早已褪去了当初刚离开警校时的稚嫩。今天的主角是伊达航。
“恭喜, 我总算是等待这一天了。”南森的脸上难得浮现出明显的笑意, 给喝得有些微醺的伊达航敬酒, “还以为你要耗上几年才下定决心呢。”
伊达航嘴里还咬着牙签,眉飞色舞的道:“你就别取笑我了,哪里是下定不了决心, 我可是求婚了十二次, 娜塔莉才终于被我打动。”
想到自己的未婚妻, 伊达航笑得眼角都浮出了几道皱纹, 他看向了太宰:“到时候修治要给我做伴郎哦。”
太宰晃动着手里的酒杯,说道:“我倒是无所谓啦, 可是这样真的可以么?风头会全部被我抢走的哦~”他对自己的相貌向来很有自信。
伊达航早就想过这一层, 用力的拍了拍其他三名同期的肩膀:“不管找哪个都一样会被抢风头, 还不如让你去抢。”
萩原龇牙咧嘴的捂着肩膀道:“别这么大力,我明天还有约会的。”
“你也是时候找个人固定下来了。学学松田, 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性格怎么就差这么多。”即将结婚的伊达航拿出了老大哥的气派,试图拉松田一起批判萩原。
萩原耸了耸肩,他每段恋情都是全心投入, 最后也是和平分手, 并不觉得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 他喝了口酒说道:“你还是别说小阵平了, 他前几天就被甩了。”
“哈?真的假的!”伊达航刚知道这个消息, 不敢置信的看向一脸郁闷的松田,“和你交往的可是警花佐藤啊,你做了什么恶劣之事,让她忍无可忍?”
松田脸色很臭:“你好烦啊,萩。”都说好了暂时别说出去的。
“是因为性格不合吧。”南森道,“虽然松田长得不错,但交往后更重要的还是看性格,像松田这种被宠坏的小子,可不会轻易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的行为模式。久了自然就会分开。”
松田鼓着腮帮子,让他看上去实际年龄比真正的小许多:“太一你装什么恋爱达人啊。就好像你在旁边看着一样。”
“毕竟太一现在可是横滨警察局的长官,才二十六岁就晋升为一局之长,是历史上最年轻的本部长了吧。”伊达航往嘴里塞了一块酱菜,“那看来我这个好消息来得不是时候,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提前说?我在局里碰到佐藤警官的时候,对方也没有什么异样。”
“能有什么异样。能摆脱我,她心里可高兴了。”松田愤愤然的道,“一天到晚嫌弃我幼稚。女人啊,就是麻烦!我已经决定了,短时间内不谈恋爱,要专心工作!可不能输给太一这个家伙!”
“‘这个家伙’正坐在你面前哦。”太宰兴致勃勃的探出上身,对松田说,“我教你的办法一个都没用上吗?”
“没用。”松田翻了个白眼。转而托着腮帮子,别开脸说,“她太重感情了,我们之间早就出现了问题,一直拖着对她也不好。还不如早点分手,对彼此都好。”
“你如果能这么想就好。”南森放下了筷子,给他的酒杯重新蓄满。“就当做是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没有结局彼此放手,也算得上happy
第79章
如果南森是警视厅的警察, 降谷是万万不敢与他有任何联系。他们之所以能持续不间断的来往,是因为南森已经被调到了横滨。
降谷曾经利用公安职务之便,去抽出南森的档案, 意外发现了一件事——南森的保密等级非常高。早在他第一天被调到横滨警察局的时候,他的档案就已经进行加封加密处理。
其保密等级甚至超过了降谷。但这在降谷看来,并非是件好事。保密等级越高, 证明他从事的工作越加危险, 但考虑到他工作所在地是在横滨, 更是不负众望的在短短几年时间就升任为局长,足以展现他的能力。
他们约定了见面不谈私事与公事, 如今回想起来,降谷竟不知道自己与南森的工作到底哪边的危险性更高。
除去这些考量, 他之所以大胆的将南森约出来,也是做过一番思量。
担心自己的手机被窃听, 降谷并没有在那封短信里透露信息, 只是发了一封在外人看来明显是邀请的大胆信息。
他觉得南森应该看得懂自己需要帮助。
而南森, 也没有让他失望。
南森开着自己的车抵达了酒吧的停车场, 入门后轻而易举的搜寻到了降谷所在的身影。尽管这里灯光昏暗、音乐吵杂,找到降谷的身影仿佛已经成为了南森的本能。
他神色漠然的先去了吧台,要了一杯玛格丽特。多亏了降谷潜伏的是一个以酒名为干部代号的组织, 南森对各种酒类的名字也算是如数家珍。
降谷在看着酒保递给他的酒后, 就知道这次稳了, 这让他提起的心顷刻落定。他举着酒,对着缓缓向他走来的高挑男子。
南森很高,即便是在美国见惯身材高大的男人, 二人之间十八厘米的体型差依旧会给降谷一种压迫感。
他熟悉入骨的男人, 在降谷喝酒之前, 将酒杯取过,一滴不剩的倒在了玻璃茶几上。他身体前倾,双手按在降谷所坐椅子的扶手上,将他禁锢在单人椅中间,背对着灯光,黑色的阴影将降谷笼罩住。
他居高临下的低笑着说:“这可不是你能喝的酒。”
“但这是你点的不是么?每次相见时,你都会给我点这杯酒。”降谷似笑非笑的说着。
“是的。但我也说过,这不是你能喝的酒。”南森眼眸深邃的看着面前的降谷,“这可是寓意失恋的酒,你若是喝了,我就没有来这里的意义。”
“你应该是记错了。我记得它的寓意是别离的爱情。”降谷挑衅的挑眉,抬手轻轻的抚摸着南森的侧脸,对方的视线如焦点一般紧随着他手掌抚摸之处。“不用这么紧张,你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担心我会在你背后开枪。”
“因为神秘的安室先生一直都给我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南森伸手按住他的手,举到唇边轻吻,目光深情的道,“或许我们应该换个地方,我可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情的爱好。”
降谷:“……”
他的瞳孔控制不住的收缩震颤着。南森的意思非常明确——他的附近有监听器。
这一点他并没有发觉。然而,细想之下也可以理解。在知道琴酒怀疑自己之后,他就安分了许多,就连来到这个酒吧,也不敢搜寻他的周边是否被安了一些窃听的物件。
——或许是在椅背。这是个很受欢迎的酒吧,过道狭窄,随便一个人从身后经过,就算椅背被安了窃听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讯号。
“不要紧张,我的美人。”南森如此道,“我不会在这里对你做任何事。”
“向你的樱花徽章发誓?”降谷故意点破他是警察的身份。
“可以。”南森从善如流的应了下来。
离开酒吧后,降谷坐在南森的车上,车子开出一段距离之后,他才将憋了许久的一口气吐出来,后脑勺靠着椅背说道:“幸亏你够机灵,差点以为完蛋了。”
“别说笑了,你觉得很刺激吧。”南森看了眼后视镜,看着坠在两辆车之后的保时捷356A。“知道开那辆保时捷的人是谁么?”
“自然。跟我猜的一样,他怀疑我了。可是为什么?因为查到了你的身份?”
“不难理解。虽然我的档案保密等级高,但横滨那种地方,想我死的人多不胜数。既然是在国内有大能量的组织,想要知晓我的身份并不难。”南森说,“能够瞒六年不被发现,已经超出我的预计。”
降谷也是这么想的,但不妨碍他在知晓南森身份暴露之后那刻的心悸和慌乱。他皱着眉,看了眼紧跟不舍的保时捷。“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你自己想。”
降谷思索着,“他不敢对你动手。你的身份不一般,敌人多也就代表着关注你的人更多。无论是谁杀了你,代价都是被横滨的黑手党查个底朝天。”
对于黑衣组织这种隐匿大众的组织,万万不敢冒这个险。黑衣组织虽然是国际性的非法组织,但对比横滨的异能非法组织,还不够看。
他们更清楚避免踩到普通人和异能者的边线。更何况,他们如果调查了南森,肯定能调查到对方的表哥绫辻行人,这是一个在国内外都很有名的异能侦探,尤其是上流圈子,更是流传着对方的名声。
“今天的约会作废。”
“决定了?”
“决定了。”降谷如此道。
南森遗憾的道:“那为了弥补一下我,请容许我任性一下。教训一下这个不识趣的跟屁虫吧。”
说完,南森在前头调转了方向,踩下油门:“我在米花町有一个安全屋,恰好那边要修建一条地铁,已经不安全,正好趁这个舍弃掉。”安全屋的意义就在于足够隐蔽,多了地铁,人流量增加,就失去了其最重要的作用。
降谷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选择遵守他们的约定,没有问出口。
这是南森第一次跟自己透露安全屋的事情。所谓的安全屋,就如狡兔三窟一般,对于地下工作者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态。
然而,这个安全屋却是在东京米花町,而且听这个意思,并不只有一个。降谷都不敢深思这些年南森到底过着什么日子。
“如果心疼的话……”南森的眼睛盯着前方,余光则是看着后视镜的那辆车。他舔了舔嘴角,道,“记得待会主动点。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不够辣的话,你就得陪我演一场有听众的现行版。”
降谷:“……”他不敢深思这头泰迪这一个月里过着什么煎熬的日子。
不应该存在的愧疚突然涌上脑海。那个……虽然时间不固定,但隔两三月总会见一次面的,应该、也许……没那么久吧?
“我觉得你思考的方向错了。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南森宽慰着降谷,“如果他们真的怀疑你,在景光暴露的时候就会把你揪出来。毕竟你在组织里的时候,并没有掩饰自己和景光的交好。”
降谷也知道自己这种反应有些过度。但他觉得这是正常范围内。也就南森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才会如此说他——黑衣组织里病的人不少,病得最厉害的就是见谁都像卧底的琴酒。这人是真的能够做到不管对哪个干部都用一副看叛徒的态度对待,每天都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试探所有人,抗压力稍微低一点都要PTSD了。
降谷:“只是相比于其他成员,接触会多一点。我并没有私底下找过他。”
“足够了,对于这么一个组织,彼此的成员之间是戒备和竞争关系。你和景光的关系放在普通社会里是点头之交,在他们眼里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你选的路线很好,将自己包装成一切成谜之人,正因为足够神秘,如果将你视为嫌疑人,会花费更多的心思去解读你。但在这时候,一切成谜的某位成员,其实与横滨的警察局长保持着长期的情人关系……你觉得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利用价值。”
“没错。横滨的警察跟东京的警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尤其是像我这种年轻有为的警察……你觉得他们不会怀疑我背后和一些非法组织有勾结么?毕竟,如果不是有这层关系,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坐到这个位置。”南森轻笑道,“心理阴暗的人,想什么东西都是脏的。相信我,我的判断不会错。交给我吧,等今天过后,他们会主动催促你与我更深入的保持这段关系。”
他将车停进了附近的停车场里,关闭了车前灯。顶上的路灯照耀着的光,恰好让后方看到的是一片白茫的光影。
南森一把揪住降谷的领子,粗暴的啃着他的嘴唇,就像是要将他吞下腹一般的热情而凶狠。在分开之际,他舔去了勾结的银丝,黑色的瞳孔里是一片让人触目惊心的黑影,犹如黑夜下的深谷,对着微喘的降谷说道:“我现在的样子,不就像是被一个神秘主义的小子勾得神魂颠倒,流连忘返么?”
“……所以你才准备了玛格丽特酒?”营造出一种自己在吊着南森,勾起对方强烈征服欲的假象。但也正因为如此,会让黑衣组织更加器重降谷零。
毕竟,他勾引到了横滨的警察局长。会猜测自己利用这层情人关系,从南森这里挖到了多少有用的情报。
南森轻笑出声:“你会有个新的称号了——恋爱教主。”
第80章
琴酒将车靠着路边停放, 冷眼看着前方两人并肩进入了一间独栋民宅。民宅夹在一个仓库和花园后山之间,非常隐蔽,显然不是日常居所。
波本有个固定的地下情人并非是秘密,只是此前从未有人见过, 就连琴酒得知对方的情人是南森太一时, 也惊讶了一瞬。
对于南森太一, 黑衣组织调查过对方的资料。去年对方升任为横滨警察局的局长, 也不过才二十五岁。
横滨是放在日本, 也算是非常特殊的城市, 异能者扎堆,非法异能组织林立,前些年还好, 黑衣组织通过这些本地的非法组织运货,但在港口黑手党换了首领并开始大力打压其他非法势力,并收拢地盘之后, 不得已之下放弃了这条线。
那是一个被日本当局重点关注之地,外来势力轻易不敢涉足, 尤其是像黑衣组织这种以地下中的地下势力,若是牵扯上并不是好事。
但这不代表组织就会忽视这个地方, 如果能够打通这条线的话,利远大于弊,毕竟横滨不只是地理位置绝佳, 那里还有诸多的异能者。如果能够拉拢异能者为己用,自然是大好事。
世界各地的异能者皆是一样的, 他们有着自己的圈子, 轻易不会去加入普通人云集的组织。
而他们的名单上, 最想要拉拢的对象便是南森太一。
然而这是一个非常狡猾的人, 但凡想要接近他的线人,还未开始行动就被发现,在失去了三个优秀的线人之后,他们只能等待时机。
就如南森所预判的一样,黑衣组织的高层都怀疑南森背后有着合作者,可能是官员,也可能是其他的势力,又或者是国外势力。日本政坛向来就污浊不堪,吃着几家饭的叛徒比比皆是。
首领在得知这件事之后,就将任务指派给琴酒,让他去预估可行性。
波本自然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但在他们看来,脆弱的情人关系可远比不上利益能打动人心。
这样一个藏头藏尾的人,如果不知道对方是属于哪个阵营,以此作为把柄要挟,贸然的通过波本这条路去搭上线,恐怕结果只会是被一锅端。
琴酒悄无声息的爬上屋顶,撬开二楼一扇窗户,爬进里面,这是一间客房,除了最基本的床和柜子之外,其余一概没有,干净得连床垫都没有。
琴酒背靠着墙细听,听到了他们似乎是在一楼餐厅里谈话的声音,声音太小,有些含糊。他用戴着手套的左手按下了门的扶手,轻轻的打开。
既然是南森作为安全屋使用的房子,所有的门都做过特殊处理,在打开之后并没有发出声响,这让琴酒心里松了口气。
他的右手伸进兜里,里面藏着窃听器,他是打算装完窃听器就离开,不用去正面对上波本和南森。
然而在他即将靠近楼梯口的时候,却听到了上楼的声音,当机立断的打开最近的一扇门踏入。
他进去的是主卧,他暗骂一声倒霉,转而进入了里间的更衣室,刚关上门,后脚就听到了主卧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更衣室的门缝,投入了晕黄的光线,显然是外面的人打开了灯。琴酒扫了眼四周,更衣室没有第二扇门,就连窗户都没有。他心里啧了一声,将微/型/窃听器贴在了门下的小缝隙,闪身打开了一个可以藏人的柜子。
室内非常黑暗,仅靠着门缝投入的细微光线用来勉强视物,若不是琴酒的夜视能力很好,都无法发现这个衣柜。
他进入了衣柜之后,关上了柜门,柜子里空无一物,这一点倒是没有让琴酒怀疑,此时他却听到了更衣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明明更衣室里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要进来?
琴酒心里的疑惑很快就解开。
他听到了波本的声音:“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只有光秃秃的架子,什么都没有。还不如外面,最起码还有张床垫可以躺。”
琴酒:“……”很好,他知道原因了。
柜门的外面传来人体撞击到门板的声音,就像是有人被压在了门板上。琴酒皱着眉,就听到了布料摩擦和唇齿相交的声音。
南森的声音透过结实的门板传进来。
“不觉得什么都没有,才更刺激么?”
琴酒:不觉得。
波本一把推开了南森:“我觉得你不怀好意。会选在这里,是因为这里刚好有一面占了半面墙的落地镜子吧。”
南森声音低哑的说:“更衣室不开灯,光线恰好照耀在镜子上,反射的光鲜能够视物,会看得很清楚。而且,把你压在镜子上,正对着镜面,这种没有其他出口的房间,我背靠着门的方向……不管我做得多过分,你都无路可逃。”
波本:“你花样怎么还是这么多。”
有这么一瞬间,琴酒第一次觉得自己和波本挺合得来。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波本拒绝归拒绝,再出口的声音却含着像藏着小钩子一般诱惑的意味。亲在南森的锁骨上,微微用力的咬了一下,听着南森吃痛的声音说道:“把你的领带和衬衫的扣子脱掉。”
“哦?真是难得,你也觉得上次那个游戏很不错吧。”
淅淅索索的声音过后,又听到了皮带被解开裤子落地的声响,紧接着琴酒听到了外面波本抗议的声音:“别绑得这么紧,会出不来。”
南森低喘着:“失策了,早知道你今天会约我,我会记得把上次的小玩具带上。忍耐一下。”
琴酒:“……”你们的花样不是一般的多,我一点都不想知道那条领带是绑在波本的什么地方。
作为一个直男,琴酒觉得自己待在这里听现场版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但撇去了这些无所谓的内容,琴酒被南森口中‘早知道你今天会约我’的话语抓住了心神。作为一个生性多疑的人,他敏锐的觉得南森的话中有话。
伴随着热吻的声音,还有琴酒更不想知道谁的屁股被拍得啪啪响的声响,听到了南森的声音:“我说过,进入日本就应该事先通知我。你是在昨天下午三点乘坐飞机入境的吧。”
波本的声音瞬间发冷:“你调查我。”
“如果安室先生能够坦诚一点的话,我不会这么做。”南森用着温和的声线说出了谁都不会当真的鬼话。“你从我身上要了那么多东西,我只是提这么一个小要求,你没有做到,我很难过……亲爱的透君。”
不知为何,在听到‘亲爱的透君’这个称呼时,琴酒感觉到一股恶寒。他并不是觉得肉麻而恶寒,而是从这个称呼里,听到了一种压抑着的让人觉得窒息的控制欲。
用低声喑哑的声线说出来的这句话,语气里透着一股浓浓的病态的占有欲。
在此前调查出来的情报中,对南森太一的性格侧写里,可没有点名他如此疯狂的一面,那是只有常年身处在黑暗世界的人,才能敏锐感觉到的危机感。
琴酒不禁觉得波本的胆量太大,竟然敢找这种人做情人。他现在觉得南森刻意选择了在更衣室里,并非只是为了某种情趣……更像是为了逼供。
回忆起刚才看到的更衣室的布置,细想起来,在天花板看到了隐蔽的铁钩,而且抽屉和密封柜子的数量,似乎多得不同寻常。
他怀疑着那些柜子里放置着的,是不是某种刑讯工具。此时的琴酒,反而开始怀疑波本在与南森的交往之中,是不是透露出了组织的情报。
如果是这样的话,任务反而是从调查和拉拢南森,改为除掉波本这个叛徒。
波本说:“你不觉得我是故意的么?我知道你会调查我的入境信息,对你来说并不难。”他低声笑着,恶作剧一般的说着,“我很想知道你查出我入境却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你,苦苦忍耐到现在的煎熬心情。”
似乎在说话的时候还做了一些什么,南森发出了急促的极度压抑的低鸣。
南森显然已经管不上其他,嗓音都转了两度:“……你可真是个调皮鬼。”
琴酒双眼满是一片冷漠:“……”波本,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的。
脑子里的思绪,被接下来躯体紧贴的声音打断,从撞击声发出的方位可以判断,两人估计是真的滚到镜子前去浪了。
琴酒已经做好准备听完全场,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波本充满怒意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南森:“别慌,我会负责清理。”
“出门都不带的么?别跟我说你忘记了,路上有便利店,你都没有停下去买,你就是故意的。”
南森的声音弱了几分,带着一点心虚:“那我们的‘故意’扯平了。”
“我给的是惊喜,和你给的不一样。”波本一把推开了南森,开始淅淅索索的穿衣服,“我说过,不戴那个你就别想碰我。滚,脏死了。”
紧接着就传起了外面摔门和下楼的声音。
南森懊恼的追了下去,没有看到更衣室的衣柜之门被缓缓打开的声音。琴酒一脸木然的从衣柜里爬出来,懒得去思考这对没下限的情人在搞什么情趣把戏,他只想继续装完窃听器就离开。
然而他却听到了下方车子引擎启动远去的车轮摩擦的声响。琴酒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听到的是两道车门甩上的声音,如果仅是去买盒子的话,一个人就够了。
一道细微的滴答声响起。
琴酒怔愣的看着自己之前藏身的衣柜,他几步打开了更衣室的灯,发现了衣柜的底板下有微弱的红光。
秉着不可思议的念头,他摸索着地板,并不困难的打开了木板,而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底板下方的隐藏空间里,放着一个炸弹。他刚才是躲在一个藏了炸弹的衣柜里面,而他却没有发现异常。对了……是那时候刚好二人进入了更衣室,让他来不及有时间去检查这个衣柜里是不是另有玄机。
炸弹的倒计时已经到了两秒。两秒钟,甚至不够琴酒逃离这个更衣室!
——我被耍了!
琴酒的脑海里充斥着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