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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第 171 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这小子, 什么叫‘管管你二叔二婶’,他们是谁啊。”

    柳群峰被柳春风的话给逗笑了,他一笑柳春风面上一恼, 更急了!“他们是我爹娘啊, 可他们脑子就是昏头了啊!你也管管啊, 我阿爹最听你的话了!”

    方才,一大家子坐在一起晒太阳吃东西, 说到了他的亲事,他娘说,人家都挑好了, 就等彼此相看了, 他才坐不住了。

    两人刚对罗聪满意, 自然不想柳春风因为家里好面子葬送一生幸福,都开始安慰人,一定会好好劝他爹娘的。

    有了柳群峰和陈初阳这话,柳春风勉强过了个心情不错的年三十,今年家里依然买了不少的烟花回来, 到了晚上, 全村的人都开始盼着柳家放烟花了。

    “相公, 你说要是咱们明年不买了, 村里的人会不会骂我们啊。”陈初阳突然好奇,柳家年年都会放烟花, 烟花这东西可是绽放在天空,不管是谁家放的都关不住, 一放全村的人都能看见。

    不用花钱就能看到好看的烟花, 大家自然欢喜,若是年年都有的东西突然没了, 旁人会不会觉得他们柳家小气啊。

    柳群峰正在处理烟花的火线,听得夫郎的话,脑子懵了一下,他不知道夫郎这脑瓜子成日都在想什么,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虽不知道夫郎怎么会这么问,但柳群峰还是小小思考了一下,之后干脆同人说道:“有的人可能会骂,但也有人会觉得我们家完蛋了吧,连烟花都买不起了。”

    “对哦,也有可能这么想。”陈初阳手里抱着孩子,话间默默换了一下手,果果现在真的重,抱久了他受不了。

    果果胆子还挺大,被爹爹抱着,便是黑夜里也没往爹爹怀里藏,而是对着蹲地上的阿爹啊啊说个不停,偶尔的还拍拍爹爹胸口,去扯爹爹头发。

    四五个月的孩子不算大,可手劲儿绝对不算小,有时候他突然扯住你头发,能把你头皮都扯得生疼……

    陈初阳突然头皮一疼,立马就在人屁股上拍了一下。“臭小子!放手啊。”

    柳群峰这会儿也弄好地上的东西了,他一边喊了柳春风去灶房里拿火炭,一边将孩子接到了手里,然后还在孩子拍屁股上拍了一下。“再扯你爹爹头发,屁股给你打青,奶羊给你卖了。”

    小孩子听不懂大人的话,但他听得出语气。

    听出来阿爹语气不好,果果一头扎进阿爹怀里,还咯咯乱笑。

    “这破孩子还挺精,好像听懂你的话了。”陈初阳听着儿子的笑声,拍了拍柳群峰肩膀,让人往边上一点,一会儿就要放烟花了,离得太近,害怕伤到孩子。

    两人往屋檐方向移过去,柳春风也夹着火炭跑出来了,之后眨眼时间,柳家上方的天空便开出了一朵朵五彩缤纷的烟花来,大家都开始目不转睛盯着天上。

    陈初阳看着天上的漂亮火花,忍不住的离着柳群峰近了一点,还分神看了看用小手指着天空正兴奋不已的孩子。

    烟花好看,可是转瞬即逝,放完了烟花,家里人又一起说了会儿话便开始困了,除了柳群峰和二叔,大家也要准备去睡了。

    睡在暖和舒适的被窝里,一夜很快过去,等到陈初阳再醒来的时候,他身边多了个人,柳群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睡了。

    陈初阳这会儿睡在中间,他虽然醒了,却是一点没动。他这会儿正面朝着柳群峰睡着,可他昨晚睡下的时候,明明是挨着孩子背对着床边的。

    嘴角不由往上一翘,陈初阳知道,定然是这人睡下的时候,将他身子翻了过来,让人对着他。

    大年三十不用着急起床,陈初阳赖在舒服的被窝里,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这张脸,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伸出手,隔空描绘着身边人的轮廓。

    “还是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初阳总觉得孩子慢慢长大,脸上竟然也有了柳群峰的影子。

    他记得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他根本看不出来孩子像谁,可大家都说像他,孩子满月之后,他能看得出来了,孩子确实是长得像他。

    可如今再看,孩子依然像他,但神神奇的是,他竟然能在孩子脸上看出柳群峰的影子了。

    明明他和柳群峰一点也不像,可孩子脸上竟然同时有着他们两个人的影子,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啊。

    陈初阳正在心中惊叹,脑子里便不由有了,孩子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画面,他忍不住的红了脸,开始给自己解释了起来。

    他们两个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才有了宝宝,那样的时候都分不清彼此了,所以孩子生下来才会两个人都像吧,因为孩子不是他们一个人生的,是两个人生的啊。

    柳群峰都快要天亮了才睡下,这会儿睡得正香,便是陈初阳眼睛都要落到他脸上了,他也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倒是柳果果醒了。

    果果一醒,只看到爹爹一个背影就开始不满,伸出小手开始拉扯身边的爹爹,嘴里也是咿呀个不停。

    陈初阳知道孩子醒了,吓得赶紧转过身去哄儿子,让人不要吵,不能把阿爹吵醒了。“阿爹昨晚为了家里的粮食丰收熬了一夜,果果乖啊,咱们起床了,让阿爹睡觉觉。”

    陈初阳赶紧给自己和孩子穿好衣服,期间柳群峰迷迷糊糊说了几句话,陈初阳还抽空在人脸上亲了两口,喊人放心睡觉。

    父子两个起床之后,直接去了灶房里,年初一早上吃汤圆,还要做粘嘴丸子插在墙上,供鸟雀啄食,陈初阳准备带着孩子去墙头插糯米丸子。

    大年初一要穿新衣服,父子两个穿着一身喜庆的大红袄子,柳母陪着他们出去,看着身边一大一小的两个红色身影,笑的眼睛都眯到了一起。

    当初那算命的说的真不错,初阳这孩子的八字真的旺他家群峰,也真的旺他们柳家啊。

    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一样,每日除了张罗吃喝就是在家晒太阳,或者去亲近的人家串门,柳家人自然也是一样。

    大年初二这天,一大早的柳家就一直有人上门,还全都是来送礼,陈初阳看着这些人这才反应过来,眼下来了家里的都是二叔家的佃户。

    “大家不必如此,我们家的水田又不是白给你们种,你们是要交佃租的。”陈初阳没收那些人手里的东西,柳群峰更不会受,而且直接把话和人说了个明白。

    “你们种我家的田,只需要勤快打理老实交租就好,其他什么都是虚的,便是你们平日里送礼再多,方才我所言的两条犯了任何一条,我都会把水田收回来,所以上家里讨好送礼不如勤快打理庄稼田地。”

    “东家,老婆子带的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一点小吃食,家里自己做的,你别嫌弃。”这说话的是姜家的姜老婆子,去年姜家和柳家有过几次不痛快,她害怕柳家明年不佃水田给他家了。

    柳群峰压根儿不记得姜家那些事,他看了一眼姜老婆子手里的东西,发现是几块豆腐和一盘凉拌鸡,确实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他原本是想收下的,又怕后来全是送吃的过来的人,便直接冲人摆手,表示家里什么都不要,直接将大门给关上了。

    姜老婆子和几个佃户回去的时候,在岔路口碰上了周良,他们冲周良说了,柳家不收东西周良没理他们,几人看周良那样子还不信了,干脆往回走了几步等着,想看看周良怎么被拒之门外,可他们没想到柳家将周良给放进去了。

    “这怎么回事啊?”

    “算了,走吧,周家几母子扒上柳家的夫郎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陈初阳对周家母子几个颇为照顾的事儿,眼下已经不是秘密了,村里大多人都知道,姜老婆子自然也知道,她骂骂咧咧往家走一路上都在抱怨。

    她觉得还是二叔好,对他们这些佃户多有宽容,不像柳家大房的那两口子,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绝情!

    过年的时候,日子最是悠哉,舒服的日子过得飞快,时间转瞬到了张东平和林哥儿成亲前夕,两人婚期定在大年十六,眼看着便只有两天了。

    大年十五是大年,也是送年的日子,这一日,不好去别人家里串门,正月十四这日,陈初阳给林欢送新婚贺礼去了。

    “欢欢,这是给你的。”陈初阳送给林欢的是一对银镯,他买这对银镯的时候,店家还送了一个小巧漂亮的木盒,他自己又秀了一张精致的绣帕,这手镯被他裹在绣帕里装在了木盒里。

    只看着那个漂亮的木盒,林哥儿就欢喜的不得了,等到他将绣帕揭开看着里面的东西,直接激动的站了起来!

    里面竟然是银手镯,这是家里亲近的长辈才会给准备的东西啊。

    “初阳!你真好!”林哥儿拽着手臂乐得原地直蹦跶,那一蹦一蹦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小兔子,陈初阳只望着人笑,这是他到了柳家村交到了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他还嫌为他做的不够呢。

    大年之后,便是张东平和林欢成亲的日子了。

    成亲可是大喜事,但所有人都没想到,两人成亲这日,还有个天大的好消息传来。

    柳群峰之前盼望的事,终于是确定下来了,他们杨树县的县城要迁到镇上了,往后杨树镇就不是杨树镇了,要改成杨树县了。

    这是这个消息传来,陈初阳才知道先头柳云峰一家回来的时候,为何会是那个反应,因为他想和柳群峰搞好关系。

    柳家是开酒楼的,可现在他家酒楼生意不好做,生意不好做就想节约成本,柳群峰手里有着大量的水田和旱地,那些田地里面的产出,便是能少几分利卖给柳云峰,也能替他家酒楼省下不少的开支。

    有了柳群峰的解释,陈初阳忍不住在心里骂人,但他只能在心里骂,因为不能给柳母听见。

    柳群峰都要高兴疯了,另一边的柳云峰也快疯了,被吓疯了,他和李氏都没想到,担心的事儿来的。

    所谓一家欢喜一家愁,柳云峰家里愁云密布,柳群峰家里却是欢天喜地一派和乐。

    自从得知县衙要搬到镇上,二叔就将柳群峰夸了一遍又一遍,还后悔了当日没有听柳群峰的话,也去镇上多买一点土地,但两人脸上都是喜意更多,想来也没觉得当初的决定多遗憾

    二叔二婶之前说了,要让柳春风去山上住一段时间,他们还真是说到做到,张东平和林哥儿的亲事过后,二叔还是让柳春风跟着柳群峰还有陈继安一起到山上去了。

    正月其实没有多少事,按说柳群峰是不用跟着去的,可他不能让柳春风跟着陈继安一起走,害怕村里的人说闲话,只能自己亲自送他上去,也顺便的接黑娃下山来。

    柳群峰走后,陈初阳也和柳母一起去了镇上,他们路过罗家的时候才知道,罗聪也去镇上了,只是不知道干嘛去了。

    两人这回去镇上,并不是去随意转转买东西的,从家里的仓库建成,除了柳群峰家里的人都只是远远看过,其原因也是因为仓库没什么好看的。

    今日,柳母想去镇上买一点酒曲回家,陈初阳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要去仓库看看,柳母便决定,带上孩子一起去。

    家里的仓库并没有在镇上,按照现在的位置在镇郊,离着镇子大概有着两里路的样子,而镇郊那一大片土地都被柳群峰买了,这一回柳群峰要建的酒楼,仍旧没有在镇上,而是在如今的城门口不远处。

    两人去镇上转了一圈,买了要买的东西就直接往仓库那里去了,去的路上还看见了正在挖地基的工人们。

    看着正干活儿的一大群人,陈初阳喊停了马车,下车去喊了个熟面孔到身边,然后给了人一些碎银子,让人去镇上买几笼热包子过来,分给干活儿的工人吃。

    这正在挖地基的人,有些是村里的人,有些是外村来镇上找活儿干的。

    本村的人也就算了,日日都会有热饭吃,外村的人都不一定了。

    陈继安以前也老在外面帮人干活儿,有时候一天都吃不上一顿饭,只能啃两个干馒头喝几罐子清水,陈初阳见人堆里好些生面孔,就想请人吃点热乎东西。

    陈初阳给人银子吩咐人做事的时候,柳母一句话没说,一直在一边看着。她突然记起陈初阳刚嫁到柳家的时候了,那时候他连几张纸都舍不得用,练字还要用河沙铺在地上,可如今随手就是几钱银子拿出去都不心疼了。

    哎,他能有这么大的改变,都是因为有个好相公啊。

    柳母满心以为,陈初阳由此改变都是因为柳群峰宠的,但陈初阳自己便是受人帮助长大,如今他手里有银子了,自然不会苛待旁人,见到日子难过的人,也想去帮一把手,这是他从别人身上学来的。

    镇郊的土地依然是大片的平地,只是这里的平地上面满布杂草碎石,如今还是初春,绿意还未霸占大地,因此还有几分荒凉,但眼前的荒凉在陈初阳眼里却是一片片房屋,一间间旺铺。

    他相公同他说过的,等到县衙迁址,现成人口必定流失,到时候镇上人口增加,街道房屋也会大量扩建,这里虽是镇郊,可等到镇子扩建可就不是镇郊了。

    眼下不是收成的日子,仓库的工人很少,只有几个平日里看守的人罢了,就连大陈都不在。

    看守仓库的工人就是本村的人,他们自然认得陈初阳和柳母,几人客气恭敬的领着陈初阳他们进了仓库之后,陈初阳才知道,这仓库竟然还是两层。

    “东家,二楼是存放各种豆类的地方,一楼用来堆放土豆。”许是因为不是收成季节的缘故,仓库空旷得很,基本都没有什么东西,但也正是因为仓库空着,陈初阳才更高兴,仓库越空代表他们粮食卖的越快。

    柳群峰这次去山上,主要是为了送柳春风去山上,他陪着人在舅舅家里住了几天,等柳春风和家里的人有些熟悉了就回家了。

    这个时节,地里不忙,他不想待在山上。

    柳群峰回家这日,刚好是个大晴天,云娘和柳母还有二婶一起出去挖野菜了,二叔想吃荠菜饺子,二婶喊了柳母一起去挖荠菜了,云娘也跟着去了。

    “相公,我给你做豆豉炒饭好不好?”自从买了云娘,不说陈初阳了,就连柳母都很少做饭了,柳群峰这会儿正在卸车,听见陈初阳的话立马乐了。“好呀,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如今家里有门房,好些事情都有人做了,柳群峰卸了车厢就没管了,门房自会归置好车上的东西,他把儿子接到手里抱着和人一起往灶房里去了。

    到了灶房里,陈初阳就忙活上了,柳群峰一边逗儿子一边和陈初阳说话,还和人说了一件陈初阳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咱们这里毕竟是小地方,想要雇一个身手好些的护卫都难,若是还要将人卖了那就更难了。我给盛长安去了信,喊他帮我物色一个身手好一点的小子,年纪的话二十上下都行。”这事儿柳群峰早就考虑过了,在他最初和山上的人打起来的时候,他就考虑过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上次,去府城之后,他就想好了,这事儿还得靠盛长安。他在府城呆了那么多年,如今又在做生意,认识的人怕是比二叔还多,帮他找个护卫应该不是难事。

    “我都想好了,这几年我应该还得往外跑,常年在外难免会遇到麻烦,身边有个会武的人能方便省心不少。往后,出门的时间少了,就让人跟着果果,孩子既有他保护也能学些拳脚功夫,倒是挺好。”

    柳群峰没说一句话,陈初阳都在心里细细分析,等到柳群峰话落他就笑了,他认真对人点头,这事儿他也觉得挺好的。

    既然,陈初阳也觉得好,柳群峰也就放心了,他原本还害怕夫郎不同意呢,当初请个门房就挺麻烦的,拖了好久才办成。

    豆豉这东西得和肉一起炒才会更好吃,陈初阳让人去给他拔几根蒜苗回来,又切了一块昨天才煮的腿精肉,切好放一边用来炒饭,然后再准备别的菜。

    陈初阳说是给人做炒饭吃,但肯定不会只做一个炒饭,他还准备给人煎一盘豆腐,再煮个白菜汤。

    白菜汤并不是白水煮汤,陈初阳用了昨日炖肉的汤来煮,里面还有胖胖的芸豆,芸豆有着独特的香甜滋味,炖烂之后煮一点素菜在里头,不管什么菜都能变得口味丰富。

    煎豆腐最是简单,豆腐煎的两面金黄之后,直接将切碎的小葱和调好的料汁倒进去就行了。

    豆豉炒饭更是简单,直接将一份豆豉肉炒好了之后将米饭倒进去炒匀就行了。

    一刻钟多一点的功夫,一顿饭就做好了,柳群峰坐下吃饭的时候,陈初阳又拿了个小碗出来,给人夹了些泡蒜薹出来。

    “只是大姑拿来的,她家今年蒜苗种的多,出了不少的蒜薹,大姑前些天泡了一坛,昨日给家里拿了不少过来。”陈初阳将泡蒜薹放下,就把孩子从柳群峰怀里抱了过去,让人好好吃饭。

    柳群峰也不知道是真的饿了,还是喜欢吃夫郎做的饭,他大口吃烦,时不时还夸陈初阳几句,说饭菜好吃,陈初阳听得高兴,想着偶尔给人做一顿也不是不行,只要他喜欢就好。

    饭后,两人也没待在家里,而是抱着孩子出门转悠了。

    陈初阳的小白已经两岁多了,但如今小白没在家里了,知道柳群峰在山上养了马之后,陈初阳就让人牵到山上去了。

    在山里,小白每天都能自由奔跑吃新鲜的野草,一定会长得更加健美健壮,等到它成年的时候也会更加高大威武,到时候再让小白下山来就好了。

    两人出去,逛的也不远,就在家里竹林数旁边的大水沟边,两人在那里还遇见了周家老两口。

    同陈初阳所想不同,这老两口现在已经完全没了当初的精明和强势,他们儿子没了的这小半年,老两口像是突然迈入了暮年,两人都是一副苍老模样了。

    陈初阳在周麻子刚出事的时候,还害怕他家里的人报复,有了果果之后,甚至还想过,那两口子会不会偷偷对孩子下手,为了孩子安全,他甚至觉得生个哥儿更好。

    村子里好些人都看不起哥儿,觉得生了哥儿是报应,他想着他生的是哥儿,或许那两口子也就将恩怨放下了。他想了这许多,唯独没有想到这两口子竟然变了性子,他们竟然是真的将所有恩怨放下了。

    “相公,娘他们回来了。”两人站在大水沟边上,这会儿柳母他们正在二叔家屋后头,两人见到家里人回来正想回去,竹林那边的苟家却传出了好大的动静来。

    或许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可苟家的热闹陈初阳不想看,两人只是往苟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回去了,也没多管。

    眼下,马上就二月了,二月的春风不止吹出了绿叶,吹红了山花,更是吹醒了大地,如今,野地里多的是各种新鲜的野菜。

    所有野菜里,柳家人就喜欢荠菜,用来包饺子最是好吃,比家里任何菜做的馅儿都招人喜欢。

    “娘,今天下午包饺子吃吧,喊二叔他们也过来。”二叔家里人少,喊人吃饭也就是添两副碗筷的事。

    陈初阳他们在大水沟那里看见了柳母她们,她们几个站在高处自然也看见了柳群峰。

    家里送春风去山上为的是什么,家里人都知道,见柳群峰回来,柳母第一件关心的事可不是今天下午吃什么,赶紧就问人春风在山上什么样,习不习惯,有没有闹,有没有发脾气。

    “娘,你把春风当什么了啊,他脾气怎么样你不知道吗?他便是心里再不痛快,也不可能为难外人啊,你放心吧,春风很听话,舅舅他们都很喜欢春风。”

    “那就好。”知道柳春风没有闹脾气,柳母就放心了。

    要包饺子自然得有鲜肉,柳群峰去买肉的时候遇到了捉黄鳝回来的张东平,张东平还给了他几条大黄鳝。

    “这几天,家家户户都在犁田育小秧,那黄鳝的老窝都给翻了几翻,铁犁翻过黄鳝就在黄泥上,眼疾手快的直接抓了往田边扔就行,比晚上抓还方便。”柳群峰话间已经将手里的鲜肉丢给了云娘,自己提着黄鳝往水池那里去了。

    陈初阳知道柳群峰是去杀黄鳝,自己也跟着去了。

    先前,陈初阳还和柳群峰一起去捉黄鳝,但两人是晚上去的,那时候天气还不好,水田的水冻脚,两人虽然收获颇丰,可柳母将他们骂了一顿,不让他们再去抓,两人也就再也没有去过的,之后家里吃的黄鳝都是直接在村子里买的。

    家里淘洗各种东西都在这水池边上,这里的院墙地下常年放着几根凳子,陈初阳一到直接抬了凳子,坐到了柳群峰身边去。

    “果果,看你阿爹在干嘛啊。”果果出生之后,还没有见过黄鳝,陈初阳指着柳群峰手里的东西给孩子看,没想到孩子胆子还挺大,竟然顺着陈初阳手指的方向抓了过去,像是想要去抓黄鳝。

    陈初阳被小家伙动作逗笑,将人抱得远了一些,轻轻晃动着孩子小身体冲人乐道:“给你能耐的,什么都想抓,你抓得住吗?”

    果果最近许是要长牙齿了,嘴里口水流个没完,他身上别了口水帕子,家里每个人身上也都备着,就是为了随时随地给他擦口水。

    许是自己想要的东西离得远了,果果不干了,一边不停挥着下手,两只小脚也忙活上了不停踩来才去,一双眼睛也盯着柳群峰手里的黄鳝,嘴里‘啊啊’不停。

    柳群峰杀黄鳝可是熟手,动作干脆利落快得很,这会儿他却慢了下来,看着手里最后一条黄鳝,冲着旁边的两父子一笑直接递到了果果面前。“臭小子,你抓得住啊!”

    “啊!柳群峰你干嘛啊!”

    两人都没想到,柳群峰手里的黄鳝刚递到了孩子面前,孩子竟然直接一把给抓住了!

    柳群峰惊的一句话都没说完,陈初阳则是吓得直接大喊柳群峰全名,等到柳群峰哈哈笑着将黄鳝从儿子手里抢走,果果还不干了,一直指着他那条还在挣扎的黄鳝,五根胖短的小手指都在用力。

    两人都没想到这孩子胆子竟然这么大,特别陈初阳,他除了惊讶还生气。

    “哼!你真是,什么都敢往孩子面前递。”黄鳝是咬人的,果果这小嫩手,要是给咬了,怕是肉都能给咬下来。

    陈初阳生气,也就不陪人了,直接起身就走了,柳群峰见夫郎生气也不着急,反而哈哈笑。他心里有数,夫郎不是真生气,再说了,他的夫郎好哄得很,便是真的生气了他也能哄好。

    陈初阳抱着孩子走了,是去告状了,他把柳群峰往孩子面前递黄鳝,果果还真的伸手抓了的事儿一说,柳母果然生气了,念着一会儿收拾人。

    柳母嘴里骂着人,面上也是真的有些生气的样子,倒是二婶听了之后乐得哈哈笑,竟然夸果果胆子大。

    “我们果果是小男子汉,胆子大点儿怎么了啊,黄鳝算什么,他爹小时候连癞蛤蟆都敢抓哈哈哈。”二婶说起柳群峰小时候的事,柳母显然也想了起来,脸上才有了笑。

    陈初阳原本也不是真的生气,这会儿也没功夫去想方才的事了,反而缠着二婶,让人给他讲柳群峰小时候的事。

    柳群峰自小就皮,糗事一大堆,陈初阳既然要听,二婶也乐得和他说些过去的事,两人正哈哈笑着的时候,柳群峰回来了。

    柳群峰一回来,就看见陈初阳望着他笑,他虽然高兴夫郎不生气了,可总觉得夫郎这笑有些奇怪。“你们笑啥啊。”

    “笑小老鼠啊。”陈初阳方才听二婶说了,柳群峰小时候冒充耗子偷吃地里的嫩豌豆。

    他去地里摘豌豆吃,可他不直接摘了吃,而是趴在地上,直接将豌豆塞嘴里,等他将豌豆吃了,豆壳却嚼的要落不落的,瞧着就和耗子啃了一样。

    柳群峰还不知道,他小时候好些糗事都让夫郎知道了,晚些时候逼问夫郎白日里到底在笑什么的时候,他的夫郎却只是学了两声耗子叫。

    小时候的事早过了不知道多少年,这些年也没人提起,柳群峰自己也给忘了,因此夫郎嘴里的耗子叫他压根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什么闺中情趣,两人狠狠劳累了一夜。

    第172章 第 172 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日子进入二月之后, 春天就是真的来了,不只是大地换了颜色,人们也脱掉了厚厚的冬衣, 开始穿上春衣。

    “相公, 我给二哥做的衣服, 你帮我找人给他带上去吧。”陈初阳这会儿正在帮着柳群峰穿新衣,这是他刚做好的, 便是知道肯定合身,还是要上身看看。

    柳群峰穿衣服的时候,陈初阳喊人给他二哥捎衣服上去, 可他们都没想到, 这衣服不用捎了, 因为陈继安回来了,柳春风也回来了,两人还带回来了另外一个人。

    现在是二月初,山上倒是不忙,而且山上的佃户也好工人也罢, 也不像之前那样爱闹事了, 不用天天看着也没事。

    看到陈继安回来, 陈初阳不奇怪, 毕竟他二哥有了自己的屋子,山上不忙的话自然可以回来, 看见柳春风就更正常了,他也走了小半个月, 也该回来了。

    他们没想到的是, 雪花也跟着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这话,陈初阳和柳群峰是一起问出口的。

    “春风把雪花买了。”

    “二哥, 你说什么。”陈初阳惊的手里娃都差点要掉了,柳群峰眼疾手快赶紧把孩子接了过去,也把所有人喊到了屋子里,让他们赶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先前柳春风上山之后,那里的人一见徐家人和陈继安对柳春风的态度就知道他身份不简单。

    柳群峰走后,带着柳春风外出闲逛散心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陈继安头上。两人出去闲逛的时候,柳春风总觉得有个姑娘对他神色不善,这才知道了陈继安和雪花的事儿,于是他想了个注意出来,直接解决了两人的问题。

    “我放话出去,说是要买个媳妇儿,徐家人也把我阿爹是谁说了,雪花家里人是自己找来的,不过找来的不止他们一家,我还让他们竞价了,最后雪花家里用最低价十两银子把她卖给我了。”

    “最低价?”

    “是啊,别人家觉得卖女儿只有十两不划算,但我知道他们家在盘算什么,他们应该是想着等到雪花成了柳家人再慢慢捞钱,做梦去吧~嘿嘿!”

    柳群峰听的忍不住嘴角抽抽,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柳春风比了一个大拇指,这事儿他确实是办的漂亮。

    “可能是你看着傻乎乎的,雪花家里觉得你好骗吧。”柳群峰相信,这事儿换了任何人都干不了,特别是他。

    他要是这么做,雪花家里一定觉得有鬼,一定会猜到这是他们把人骗走的方式。

    “哈哈哈哈!”柳群峰看着弟弟天真可爱的脸,实在是忍不住了,谁能想到这张脸这么会骗人。

    事情知道了个大概,陈初阳也不拉着他们说话了,他们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想必饿了也累了,还是让他们先吃饭然后好好休息吧。

    陈初阳赶紧喊云娘去张罗饭菜,还开始收拾雪花住的屋子,不管怎么说,成亲前她得住在家里,不能住到他二哥那里去。

    陈初阳给雪花收拾房间的时候,雪花竟然去找他了,他正好也有事情想亲口听雪花和他说。

    “他和我说过的,他建房花了一百多两,他有存银五十,便有八九十两的欠债。他每月月钱三两,便是一文不花,一年也只有三十多两,原本的欠债就要两三年才能还得清,若是再加上那一百两的聘银,往后的六七年间他都要被欠债压得喘不过气了。

    雪花这话虽然说的小声,可陈初阳都听清楚了。

    陈初阳心里正难受,雪花又继续说道:“他若是在山下娶个好人家的姑娘,聘礼不用多,还能得岳家帮衬,马上就能安逸过日子了。”

    “雪花,你也是好姑娘。”陈初阳知道了,知道雪花之前是为了他哥好,他虽然早明白了,可亲口听人说还是不一样的,特别还听着雪花算了一堆账,这堆帐哪个姑娘听了不害怕啊。

    柳春风说的买人并不是一句空话,他是真的买了雪花,他手里有雪花的卖身契和籍契,有了这两样东西,雪花和他家里才是真正的没关系了。

    “春风,你真厉害。”看着手里的东西,柳群峰忍不住夸人,他是真没有想到,一个他都觉得麻烦的难题,竟然给这小家伙儿给解决了,但或许他不是小家伙了。

    “哥,我聪明吧!”柳春风双手叉腰,带着一脸得意的笑,柳群风好些时候没有见柳春风这么开心了,也跟着笑了,还对着人点头道:“聪明,谁都没你聪明。”

    雪花住在家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她和陈继安的亲事很快的就提上了日程。

    陈家在村子里没有亲戚,陈继安的亲事自然都是柳家人在忙,不过,也正因为没有什么亲朋,这亲事倒也简单了,柳母想着顶多四五桌客人罢了,准备起来不麻烦。

    柳群峰想要陈继安尽快成亲,二叔他们也是这么想的,陈继安的亲事二月初才开始准备,成亲的日子却定在了初十,前后也就七八天的时间。

    两人亲事定下之后,柳春风也把雪花的卖身契给了陈继安,陈继安将十两银子给了人,这才接了雪花的卖身契,然后立马让二叔帮着写了婚书,转天就去了去了县里,立马的就把雪花的户籍办好了,如今两人还没有拜天地,却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陈继安要去县里的时候,柳群峰其实还劝过他可以再等等,毕竟雪花家里情况特殊,他可以留着雪花的卖身契防一手,可陈继安只是笑笑,然后带着人干脆往县里去了。

    因为这个,柳群峰还觉得陈继安笨,明明可以防范于未然的事干嘛不做。

    有了雪花的卖身契不说她家里人,她自己也翻不出天,这事儿还是陈初阳给了说了他一番话,他才释然了。

    “相公啊,其实你想想就能明白了。若是要和你成亲的对象,需要你扣下他的卖身契籍契来防范他做不好的事,那这亲又何必要成?若是二哥也和你一样防备,他们的亲事就成不了,二哥既然对她没有防备,完全相信她,自然想要让她安心放心。”

    陈初阳这话一说,柳群峰不说话了。

    因为他发现夫郎说得对,他之前给气糊涂了,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通。

    想通之后,柳群峰也就不纠结了,日子是他们自己在过,是好是坏和他可没关系。

    二月初十眨眼就到,柳母原以为能有四五桌客人就不错,可她没料到,陈继安在村子里虽没有什么亲友,可他现在帮着柳群峰做事,自己还做着山上土地的管事,如今村里好些人都在他手里领工钱,他成亲,自然要去家里喝杯喜酒。

    “没想到人这么多,怕是要坐十几桌,这菜不够啊。”柳母只准备五六桌人的饭菜,眼下午时刚过,那礼薄上面就记了二十来户人家了,其中有户人家还是李家。

    “你说他们想干嘛啊。”柳母不认为李家这么有心,真的是来喝喜酒的,他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柳群峰知道他娘的担心,他心头所想也和他娘一样,他现在可管不了这个,他要去买菜。

    成亲是大喜事,一家人都要来吃饭的,那礼薄上面已经记了二十几户人家了,保不准一会儿还有,起码还得准备七八桌的菜。

    这是陈继安的亲事,陈初阳自然要操心,知道菜不够,拉着柳群峰就和人一起去镇上了。

    村里离着镇上近,他们镇子又是个大镇什么都能买着,两人架着马车去的,等到回来的时候拉了一马车的东西,足够今日办喜事用了。

    办喜事,大家最期待的就是两件事,新人拜天地还有什么时候开席。两人买了一马车的东西回来,还喊了好些人帮忙卸东西,过来喝喜酒的人一看买回来的菜都是一脸笑,这些可都是要进他们肚子的。

    忙碌的一天很快过去,眨眼就到了黄昏时,新娘子也终于到了家门口,新人要拜堂了。

    陈初阳成亲的时候,拜堂之时就有许多感慨,如今看着他二哥穿着喜服,忍不住红了眼睛。

    他二哥终于也成亲了,往后他也有自己的家了。

    “阿初不怕,一个小丫头罢了,还能翻了天不成?到时候她若敢帮着娘家欺负二哥,看我怎么收拾她。”柳群峰见陈初阳难受,悄悄安慰人,可陈初阳听了他的话却摇了摇头。

    “群峰,我不是在担心这个,这是二哥自己选的媳妇儿,我相信他,而且他们的日子让他们自己过吧,我们什么都别管。”陈初阳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之后看着柳群峰笑了。“我管你就行了。”

    陈初阳一句话罢了,柳群峰乐得什么都想不到了!他对着人猛点头。“对!你管我就行了。”

    其他人别管了,自己选的日子自己去过,是好是歹都别怨人。

    陈初阳爹娘都不在了,雪花爹娘虽然还在,可她是被柳春风买回来的,和她爹娘早没了关系,眼下两人拜堂,高堂之上竟是一个长辈都没有,只有陈继安阿娘的一个牌位。

    “一拜天地!”两人成亲没有去镇上请宾相,这活儿直接让村长给揽了。

    村长一声高唱,两人对着昏黄的天际拜下。

    “二拜高堂。”

    两人回过身来,对着屋子正中的牌位,齐齐对着陈继安母亲的牌位拜下,之后便是最后一拜。

    “群峰啊!”村长的‘夫妻对拜’还没有喊出口,方才一直老实在一边的李家人,却突然哭着喊着扑到了一对新人身边去,甚至直接跪到了地上去。

    柳群峰今日见到礼薄上的李家人名字之时,心里就有过担心,可白日里一直无事,他也就不再多想,只以为李家人想要同他们修复关系,所以才会来陈家喝这杯喜酒。

    “狗改不了吃屎。”看着开始闹事的一家人,柳群峰心里全是后悔,他后悔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这家人丢出门去。

    “群峰啊!以往是小姑错了,可小姑也是真的知错了,你就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佃几亩田地给我们吧,就当是给我们一家三口一条活路。”柳莲香这话虽是对着柳群峰在说,可她却是跪趴在陈继安身边,还把人双腿抱着。

    她这样子,哪是求人,分明就是威胁。

    柳莲香确实是威胁,而且这还是他们一家子人琢磨了半天才想出来的法子。

    自从柳莲香家里出事之后,李家在村里人缘更差了,他们家刚建那个茅草屋的时候,好些亲戚出于面子也是出于亲戚的情分,倒是既出人又出力还给东西。

    可俗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便是他们家瞧着再惨,也没有靠着别人过活让别人养着的道理,待到亲戚送的东西吃完,李家艰难的日子才真正开始了。

    先前,李家分家,老大一家回了大媳妇儿娘家,老二在大姑家里暂住几天之后,也建了个小茅屋。

    李连平人缘要比其他李家人好不少,他自己单过之后,不止得了亲戚帮忙,还在柳群峰手里佃了几亩田地种着,有了田地他便可以养活自己了。

    他爹娘见他在柳家手里佃了田地,竟然直接管他开口要每年供养父母的粮食,妄想再从他手里分粮。

    李家落得如今的下场,李家人都觉得是李老三的犯下的错,可李连平却觉得,这都是他爹娘的错。

    他娘宠长子爱幼子,对着老大老三那是无线纵容,甚至还主动教他们几兄弟坑别人害别人,小时候老三偷了东西回家,或是祸害了同她有过冲突人家的庄稼,她不止不会教训打骂,还直夸老三有出息。

    在李连平看来,李家不是败在了老三手里,而是败在了他娘手里。

    不想再被爹娘拖累,李连平干脆拒绝,直接说了,分家时候说好的,两个老的都由老三负责养老。

    李家两口子都没想到,向来老实巴交的老二竟然敢拒绝他们,可老二强势了他们也奈何不了,只能灰溜溜回去打起来了别的主意。

    柳莲香先前就去柳家借过钱了,可不管是二叔那里还是柳群峰那里都不肯借,特别是柳群峰家里,竟是狠心到连大门都不让她进。

    借钱无门,李家人过了个惨兮兮的年,别人家的年夜饭都是肉香四溢,只有他们家清汤寡水,不说肉了连口饭都吃不上。

    李家人日子过的艰难,自然要想办法改善,李树全想要再去柳家试试,也佃几亩田地来种,柳莲香却觉得依着柳群峰的铁石心肠这事儿怕是难。

    眼瞧着柳家的路是走不通了,一家人正为难的时候,传出了陈继安要成亲的消息。

    这柳家村的人都知道,柳家的夫郎陈初阳,只有他二哥这么一个亲近的亲人,而他又得柳群峰的喜欢,得柳家看中,若是因着他的缘故,或许柳群峰还会对厌恶的事妥协一二。

    心头生了这个心思,便由着这个心思生了今日这个主意出来。

    柳莲香觉得,成亲是大事,只要他们在陈继安拜堂之事装可怜,将他们要佃田的事儿说出来,不管是出于面子,还是为了陈继安亲事顺利,柳群峰一定会答应佃田给他们。

    李家人是如何想到这损主意的,柳群峰不知道,也没去想,他现在只想直接把人丢出去。

    柳群峰不去接话,默默撩袖子的时候,围着一对新人的人群却突然发出了一阵惊呼。

    新娘子竟然将盖头揭下来了!

    “你个瞎眼的婆娘你看清楚了,这可不是柳家!”雪花一手抓着喜庆的红色盖头,一手抓住了柳莲香的头发,之后二话没说,直接拉着人往门口去。

    柳莲香头发被人抓着,被迫踉踉跄跄的倒退几步,直接跌倒在地,可她倒了雪花也没松手,直接拖着人走。

    新娘子竟然这么勇猛,这可惊呆了来喝喜酒的一众人,特别是陈初阳!

    他第一次见雪花就知道,这是一个脾气很大的小姑娘,他好些日子没有见到雪花发火了,原来,她还是这么凶啊。

    也就是新娘子对人动手的功夫,柳群峰也从震惊里回神,准备对剩下的李家两父子动手。

    “孩子他娘!”李树全一边朝着被拖走的柳莲香哭喊,一边仍旧看着柳群峰,瞧着那样子,还像是要对人磕头,柳群峰一个眼疾手快,学着新娘子方才的样子,抓住了李树全的后领。

    “毁人亲事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成亲的吉时不能拖!没想到啊你们一家人还是死性不改,还是只想着害人啊!”柳群峰话落直接把人往外拖,甚至还能分神看了地上的李连山一眼。

    李老三身上的伤至今还未全好,被柳群峰看了一眼就吓得不行了,他算是知道了,这个柳群峰的心比锅底还黑!那是没有一点同情心的!

    看着被拖走的爹娘,连山赶紧走跟去了!

    李家人被丢出去之后,陈家的院门直接就关上了,等到新娘子回来重新盖好了盖头,完成了新人三拜,新娘子却没有进去新房,而是对着在场的人问道:“方才那家人是什么人,他们真是缺了大德了,竟然在人家拜堂之时闹事!明日我一定要去找他们算账!”

    “啊?哈哈哈!陈嫂子啊,先不说了先不说了,你是新娘子啊,今天这事儿到此为止到此为止啊!”村长赶紧出声,想要让方才的事情揭过,陈继安这会儿也拉了拉新娘子袖口,新娘子这才罢休,被柳春风扶着进新房里去了。

    柳春风扶着雪花进了新房之后才突然跳了起来,突然开始咋呼起来,噼里啪啦就对着雪花说了一堆话!

    “你怎么敢的啊?你好厉害啊,今年可是你成亲的日子啊,而且她还那么大年纪了,你怎么敢对他动手啊?”柳春风是柳家人,自小没少见到柳莲香对家里人耍无赖的样子。

    柳春风对柳莲香是又恨又烦,可却没什么能整治人的法子,柳莲香是长辈,他是真的没法儿打她骂她。

    柳春风脸上虽然惊讶,可到底是开心更多,但这会儿安静下来的雪花理所当然说道:“就是因为是我成亲的日子,我才生气啊!我们又不认识,她为何害我?年纪大就不能动手了啊?年纪大吃的米饭多,走的桥路远,该是比年轻的更懂礼才是,她既为老不尊我又干嘛敬她。

    再说了,年纪大更好,我打得过。”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你是故意抓她的啊。”剩下的两个人都是大男人,她也害怕啊。

    “这是我好不容易才盼来的亲事,谁破坏我就要打谁的。”

    谁破坏就要打谁啊

    “雪花,你真厉害。”

    雪花真厉害,这不止是柳春风自己所想,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陈继安这个媳妇儿不好惹。

    今日毕竟是陈继安大喜的日子,闹过之后还是很热闹的,大家也把新娘子之前的话忘了。

    隔日一早,雪花就一个人往李家去了,她也不知道在哪里弄了一桶粪水,直接泼到了李家门前,然后在人门前骂了半天才回家去。

    陈初阳得知这个消息之时,脑子嗡的一下,雪花这个泼辣劲儿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他大哥的婆娘,那个魏大美好像也是这么一副样子。

    第173章 第 173 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陈继安成亲的隔日, 陈大夫妻来了,他们甚至抱怨了一番,抱怨陈继安没去喊他们。

    两人在果果百日的时候来了柳家, 还给了果果银镯子, 过年的时候, 陈初阳也给他们捎了东西过去,这些事情陈继安都是知道的。

    可他不像陈初阳那么好脾气, 他还是记恨以前的事,不想和那两口子往来,自然没有喊他们。

    虽是不想主动往来, 可人都到了, 陈继安到底没把人给赶出去。

    两人是巳时末快要午时的时候到的, 他们到的时候陈继安两口子刚吃好了早饭,他们一来抱怨了那么一番,雪花以为这是家里远来的亲戚,赶紧去给人热饭了,只剩陈继安一个人在招呼他们。

    两人昨日才办了喜宴, 家里剩菜剩饭多得很, 热几个菜倒是不费事。

    “老二啊, 你成亲怎么连你大哥都不通知, 你还把你大哥放在眼里吗,把陈家的列祖列宗放在眼里吗!”魏大美都要气死了, 她没想到,他们两口子忍辱负重这么久, 一直低三下四讨好巴结, 可这兄弟两个心眼竟是比针眼还小,还在记恨他们!

    老二成亲的事儿, 若不是听见柳家的佃户说起,他们还不知道呢!

    魏大美生气,陈大又何尝不是,只是他向来聪明,眼下魏大美唱了黑脸他便乐得做好人,甚至还故意瞪了魏大美一眼,示意她闭嘴!

    “来的时候就和你说了,让你别乱说话别乱说话,你这婆娘心眼咋这么小!”陈大训了魏大美又冲着陈继安笑。“老二,你这亲事是不是定的匆忙啊?”

    “确实是几天前才定下的。”陈继安往灶房方向看了一眼,神色里既有幸福满足也有些抱歉。

    他没能按照规矩去雪花娘家下聘,让人风风光光嫁他为妻,就连亲事也定的如此匆忙,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抱歉的,如今陈大说起他的婚事,他承认的也干脆。

    陈大原本,只是为了给陈继安找个没喊他们喝喜酒的借口,没成想还真是这样,这下他脸色好了不少。

    陈继安承认婚事匆忙,是因为陈大所言确实是事实,可他没想到,因为他的一句话,两口子却是想了许多。

    两口子刚看见雪花的时候,就有些看不上雪花,因为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雪花娘家是哪里的人。

    她口音有些奇怪,面上还有两朵红霞,不止如此,她双颊还有些皴了,一看就是常年都在风吹日晒,她家里一定又穷又不重视她。

    两口子在猜出雪花娘家境况,立马就看不上了,甚至觉得陈继安也就这点本事了,娶的媳妇儿也就这样。

    两人打心底里瞧不上陈继安这媳妇儿,自然不会注意自己言辞,等到雪花将饭菜热好摆上桌,喊他们吃饭的时候,魏大美看见桌上明显的剩菜就有些不乐意了。

    “我说弟妹啊,不说咱们可是远道而来,就说我和你大哥的身份,你也不该拿点剩菜来打发我们啊。”魏大美一边忍不住数落人一边拿筷子,她嘴里不满,心动却没见嫌弃,已经开始动筷了。

    陈家的事雪花不是很清楚,她还以为这两人是陈家亲戚,只是家里远,所以没有赶上他们的喜宴。

    魏大美言语不客气,雪花也没发火,赶紧冲人解释道:“这是昨日下午剩下的,虽说是剩菜可都是好菜,我和相公今早也是吃的这些菜。”

    “弟妹啊,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魏大美不满雪花的解释,还要继续为难人,可她一句话没说完,陈继安却发火了。“行了!你们爱吃吃不吃算了!”

    陈继安一发火,魏大美就老实了,陈大又装模作样开始安抚人,可这会儿的雪花却一下子变了一张脸。“怎么回事?”

    陈家的事情,陈继安没有对雪花详细说过,只说过他和弟弟年纪还小爹娘就没了,有个大哥,但算是断了关系了。

    “他们就是你大哥大嫂?”雪花不了解这对夫妻,可她还算是了解陈继安的脾气,陈继安这般反应,她心里有了怀疑,她觉得这两口子可能就是那个家里的大哥大嫂。

    雪花又不蠢,陈继安虽没有多说陈大的事,但她用脚指头猜也知道,定然是他们大哥不做人,欺负着他们长大,所以两人长大后才和大哥断了往来。

    雪花嘴里的询问,陈继安只是点了个头,正大口吃着猪肘子的魏大美,却是一边忙活一边白了雪花一眼,她正想说雪花脑子笨,她方才不是喊了人‘弟妹’,她手里的筷子却突然被抢了,眼前的饭碗也没了。

    “吃什么吃!别吃了,赶紧滚出我家!”雪花忍着脾气半天了,原想着既是亲戚,那就看在陈继安的面子上忍忍算了,如今知道了他们身份,她是一点也不想忍!

    不止抢了魏大美的碗筷,雪花还开始收桌上的碗筷,一边收一边冲着陈继安喊:“你站着干嘛啊!来帮我啊!”

    雪花这突来的脾气,不只是陈大夫妻懵了,陈继安也懵了,三人虽然都懵了,但反应速度都快,陈大两口子赶紧护着桌上的菜,陈继安却是直接把桌子抬走了。

    “也没请你们,爱吃吃不吃滚。”

    “老二你婆娘发疯就算了你也疯了啊!”陈大手里还拿着碗筷,可面前已经没了饭桌,看着眼前突然空出来的地方他满脑子嗡嗡响。

    他很想直接摔了手里的碗筷和人打一架,可又知道他打不赢,他正在纠结的时候,一边自觉被羞辱的魏大美却是忍不住了,直接朝着雪花扑了过去,要去教训人。

    魏大美和雪花打了起来,陈大和陈继安都急了,两人倒是没打起来,他们都过去拉架了。

    魏大美打陈初阳是打习惯了的,她见雪花长得瘦瘦小小还是个丫头,便以为雪花好欺负,可她料错了!

    她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心又狠又黑,她刚冲人扑过去就觉得胸口一痛,雪花用膝盖顶了她胸口!她手刚捂住胸口,脸上突然火辣辣的,她又被扇了耳光。

    魏大美都要疯了!她可是长嫂啊!竟然自己弟媳,竟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给扇耳光!

    魏大美这会儿怒火中烧,理智都被怒火烧干了,她越生气手脚就越发的没有章法,她手脚乱挥乱踢的时候,却突然惨叫了出来,她胸口剧痛,好似一坨肉生生被撕扯了下来。

    魏大美觉得自己胸前血肉都被撕了一块儿下来,雪花这会儿也是散着一头的头发,且鼻子嘴角还有血迹,应该是方才被魏大美乱挥的拳头打出来的。

    两人打起来就是一会儿的功夫,等到这里的动静惊动罗家人的时候,两人也被陈大和陈继安拉开了。

    陈继安一边给雪花整理头发,一边捏住她的鼻子不让鼻血流出来,可鼻子既然伤了不是捏住就有用的,那些没能从鼻子里流出来的血,竟然从雪花嘴里吐了出来,罗家人来的时候正好的看见了吐血的雪花!

    “孩子啊!”何静静和她婆婆一起来的,两个妇人差点被一嘴血的雪花给吓死,不说他们,这会儿连陈大都给吓到了!

    陈大以为自己婆娘将人踢出了内伤,这里又是别人的地界,他吓得顾不得还在哭喊的魏大美,拉着人就跑,就怕再多留一会儿,命都要没了。

    陈初阳和柳春风快要到陈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陈大夫妻两个跑出来,两人甚至都没看到正往陈家赶的陈初阳,陈大拉着魏大美跑的都要脚不沾地了。

    看两人跑的比兔子还快,陈初阳立马就道不好,那两个人这般心虚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干了什么坏事了。

    先前,何静静和她婆婆就被雪花一嘴的血给吓到了,陈初阳他们一到,又把陈初阳和柳春风吓到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陈初阳被雪花吓得腿都有些软了,这可是他二哥刚娶回来的媳妇儿啊!赶紧扑到人身边去,陈初阳一边问人伤到了哪里,一边喊春风去家里喊人,让柳群峰赶紧去镇上请大夫。

    陈初阳着急柳春风也是一样,不过柳春风被雪花喊住了。

    “没事儿,是鼻血,我从小就是这样,老流鼻血没事儿的。”这话雪花已经解释过了,这会儿她后颈的衣领还有些湿了,应该是故意浇的。

    老祖宗传下来的土法子,小孩儿流鼻血就往后脖子浇冷水。

    知道雪花身上的血是鼻血,陈初阳放心了,陈家这里的人都放心了。

    陈家这边,大家知道了雪花没事儿,又听陈继安两口子说了前因后果,其他人也就算了,何静静倒是成了最激动的人,连着夸了雪花好几句。

    “雪花啊,你做得对!你都不知道那对夫妻干的恶心事儿!现在初阳他们日子好过了,就厚着脸皮来巴结了,哪有这样的好事儿啊!

    凭什么他们低头了,初阳他们就得原谅啊!就凭着那两口子曾做下的恶心事儿,他们兄弟就该和那边,就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没得便宜了他们!”

    “这回都见血了,他们怕是不会再来了吧。”陈初阳觉得何静静说得对,可之前两人一直将姿态放得很低,态度也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不好做的太过,可如今不一样了。

    两人在他二哥新婚的时候上门,将他二哥的新妇打的见了血,他们往后怕是再不敢来了吧。

    雪花对陈家的事儿不怎么清楚,就知道两兄弟的大哥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都闹成了这样,也就没有瞒着的必要了,在场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兄弟两个自小经历都说了出来。

    陈初阳他们走的时候,何静静婆媳两个也走了,陈家清静下来之后,陈继安原本想安慰一下人的,哪成想他安慰的人还没出口,媳妇儿眼泪倒是先下来了。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雪花拉着陈继安衣袖慢慢靠到了人胸口,陈继安被媳妇儿的话逗笑了。“我也会对你好的。”

    柳春风去而复返只是为了问人今早去李家的事儿,他方才给忘了,可看见院子里的两人,他嘴巴一闭偷偷往后退了两步,之后往村口看了一眼便跑回家了。

    柳春风看向村口看的自然是罗家,他不知道罗聪哪去儿了,他从山上回来也有些日子了,可他还没来找过他。

    柳春风不知道,这会儿的罗家虽然冷清,可这会儿的村口可热闹得很,因为陈大两口子在村口打起来了。两人在柳家村村口打的不可开交,这热闹自然是要传到柳家耳朵里的,因为村里大多人都认识他们了,知道他们是陈家的亲戚。

    陈初阳听说两口子打起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他现在只担心一个人了。

    他二哥已经成亲了,眼下只有春风的亲事能让他惦记担忧了

    去年正月二月间,陈初阳和林哥儿靠着做鲜花香囊卖了不少钱,今年这活儿两人也在做,而且他们生意稳定之后,好些小东西都是直接和村里妇人买的,已经不需要全部自己做了。

    这日,柳群峰和陈继安一起去仓库那里了,陈继安出门了,雪花却没往柳家去,一个人在家待着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林欢成亲之后,陈初阳再次有了找个小伙计的打算,今日趁着林欢上门,陈初阳又把请伙计的事儿和林欢说了。

    林欢自己也知道,请个伙计的话他能自由不少,可他又觉得请伙计浪费钱,他心里纠结也没能一下给个答案,陈初阳也不急,直说等到他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说到孩子,陈初阳很自然的看向了被放在簸箕里的孩子。果果现在已经六个多月了,不用整日抱着,忙起来的时候把他放在一边,给他扔点玩耍的东西在身边,他一个人也能玩半天。

    他们这会儿在做鲜花香囊,果果将手里的小木马拨浪鼓之类的东风西都扔到了一边,小爪子一直往旁边的簸箕里抓花瓣,他的两条小胖腿都被鲜花盖住了。

    小孩子不懂事,手里有个什么东西都喜欢往嘴里塞,陈初阳阻止不了小家伙抓花瓣,只能注意着不然他吃花,可果果还挺聪明,玩了好半天五颜六色的花瓣,也没见他往嘴里塞。

    柳春风这会儿也在家里帮忙,他忙活好了手里的野花香囊,往旁边篮子一丢,起身去了果果身边,他腰背有些酸了,想玩会儿。

    “小哥,我怎么觉得果果越来越像我哥了。”柳春风伸手捏了捏果果的脸颊,还把脸凑过去仔细看了半天,之后还看了陈初阳一样,才一边点头一边说着自己的发现。

    果果越长越像柳群峰,也不止柳春风一个人看出来,陈初阳早就看出来了。他看着那边的一大一小笑,故意说道:“胡说,明明是更像你。”

    柳春风和柳群峰确实是有几分相似,果果越来越像柳群峰,和柳春风自然有着两分相似。

    柳春风听得陈初阳这话别提多高兴了,连着在果果小手上面亲了好几下,把孩子亲的烦了,还扬起小手打了他两下。

    二婶看着柳春风被打还给果果鼓劲,喊人再打得重些,一边说着还一边往果果脸上瞅,之后煞有其事的点头说道:“是挺像的啊,春风像他这么大点儿的时候好像就长这样。”

    陈初阳没想到,他随意逗人的话竟然是真的,果果还真的像小时候的春风,他这才仔细去看柳春风的脸,越看越觉得两人是挺像的,他顿时有些郁闷了,这孩子不会越长大就越没有他的影子了吧?

    二婶自己是养过好几个孩子的人,自然知道陈初阳的心事,她哈哈笑了半天,指着柳春风还提了春风两个姐姐,连连摇头一脸不服气的说道:“我生的孩子没一个像我的,初阳你争点气,生个像自己的哥儿吧。”

    “果果还小呢。”陈初阳确实是想生个小哥儿,可果果还太小了,而且孩子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得靠缘分。

    说到孩子,大家的话都多了,林欢也在呢,他现在已经成亲了,大伙儿自然也要说起他和张东平的事。

    林欢年纪其实还小,孩子的事儿是不着急的,若不是因为周麻子他家里都不会让他这么早出嫁,他成亲之后,张东平也和他说过了,他们不着急要孩子的。

    长辈们说起孩子的事,林欢自然想到了张东平的话,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

    到了二月,果树的花朵基本都谢了,只有野花的话,数量很有限,今日家里人又多,只一个时辰左右,所有的香囊便包好了。

    香囊包好之后,林欢整理好了就要走了,但陈初阳没让,把人喊住了。

    “今日,家里要炸酥肉,还有嫩香椿吃,你就在家里吃饭吧。”陈初阳开口喊人就是真的要人留下,这几日田地里也不忙,林欢便高高兴兴留下了。

    陈初阳手里的香椿,是今早周家兄弟拿来的,周家如今日子也开始好过了,周嫂子腿脚好的差不多了,干活儿利索多了,周谷年纪也大一点了能帮家里干点活儿了,周良又勤快,开年将家里的旱地自己种了,地里不忙的时候,也照常上山下河的寻摸山货赚钱。

    陈初阳最初帮助那两兄弟,就是想要周良可以出息走正道,好生照顾弟弟和阿娘,这会儿周良也算是走上了他盼望的路,也不枉他当日伸手拉他们家一把。

    陈初阳既留人吃饭,便想着多做些好吃的,他正琢磨下午要做些什么吃的,家里来了不速之客,好在这人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倒是没有多留,只将手里东西放下就准备走了。

    “林子,林子!你等等,等等阿奶!”柳母都还没从林子回来的激动心情里回神,林子却已经拔腿往外走,她赶紧追了出去,陈初阳也跟着去了,但他不是去追人的他是去安慰柳母的。

    柳母一喊,林子脚下步子就停了,看着柳母和陈初阳都往这里来了,他心里一喜,还以为陈初阳是来留人的。

    “阿奶,小婶,我阿爹交代了,喊我不要惹二叔生气,把东西放下就回去。”林子这话倒是没有撒谎,他爹确实是这么安排,就连他娘都是这么说的。

    林子也不小了,加之家里这两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他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单纯了,很多事情他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知道,他爹娘让他回来做的什么打算,临走还故意交代他说方才那些话又是何原因。

    因为,他们家里准备在镇上开酒楼,开酒楼自然需要米粮还有各种蔬菜货源,而他二叔手里握着大把的田地,他爹娘应该是想缓和和二叔的关系,想从二叔手里拿到便宜的蔬菜瓜果。

    便是知道爹娘的打算,林子也不打算拆穿,他觉得这样挺好的。

    若是他爹娘真的肯低头的话,那这事儿就是双赢,他们家既能省下本钱还能和二叔和好,只要家里和二叔和好了,他也就能回家了,这多好的事儿啊。

    林子几句话的功夫已经红了眼眶,他这样子可把柳母给心疼坏了,伸手就要去拉人,可柳母动手了也没能把人留住。

    “阿奶。”林子将他阿奶的手拨开,嘴里喊着人眼睛却往里看了一眼,还特地看了柳春风好几眼,见柳春风没有搭理他的打算,才下决心走了。“阿奶我过些日子再回来看你。”

    林子走的干脆,陈初阳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正想喊门房关门,柳母却跟着林子出去了。

    柳母出去倒不是去追人的,而是去送人的,眼见着林子走出去了老远她才回来了。

    陈初阳能理解柳母的心情,她是林子的亲阿奶自然舍不得林子,但陈初阳不理解柳母的性子脾气,她难不成真是一团泥不成?任由别人肉圆错别也没有半分脾气。

    不说柳仕民了,便是柳云峰和林子这父子两个也没少让她伤心吧,她怎么老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陈初阳心里怄气,觉得柳母记吃不记打,一直不停上当,这一回,一定又是那两父子要搞什么鬼,这才让林子回来迷惑人心。

    陈初阳心里再生气也只能气自己,他和柳母不是真正的母子,便是和人再亲近,他也不敢说什么逾矩的话。

    陈初阳这里只是觉得生气,可春风却是实打实的在受气了。

    柳家同林子关系最好的人就是柳春风了,可林子方才回来,柳春风一句话没有和他说,柳母回来之后,同春风说了两句话,喊人下回林子再回来,帮着留一下人。

    “我看他一直在看你,你这个小叔叔开口了,他一定会留下的。”

    “留下来做什么?”柳春风听出了他大伯母言语里的责怪,他心里不舒服。“他一直在骗我,他自己也在惦记着我阿爹的东西,我不喜欢他了,才不会再和他来往了,而且我不是他小叔叔了,大伯都不是我大伯了,他是大伯孙子又怎么会是我侄子。”

    这会儿二婶也在,春风语气不好还被他娘瞪了一眼,可柳春风脾气也大,被他娘瞪了也不改,倔着一张脸把头偏到了一边去。

    柳春风一直记得阿奶快要去世那阵子的事儿,也就是那段时间,他彻底的认清了柳云峰一家的嘴脸了,他再也不想搭理林子了。

    “春风!”柳母不认同柳春风的话,她知道她的大儿子确实是不像话,李氏更不是个好东西,可是林子还是个好的。“他只是个孩子,他知道什么啊,他有那么一双父母,他能怎么办啊!你就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给他一个机会吧,他知道回家就好啊。”

    “谁知道他为什么回来。”柳春风咻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不想在这里待着了,他怕再说下去要和大伯母吵架,可大伯母是长辈他不能顶嘴。

    柳春风要走,柳母才发现他生气了,其实这会儿连二婶也有些生气了,但她和柳母情分不同,不是一般的妯娌,而且理智上她觉得柳母糊涂,但到了她这个年纪,她其实是有些理解柳母的。

    她设身处地想了一下,若是往后春风的孩子做了错事,她应该也会原谅吧。

    “哎。”二婶无奈的叹气,她正想劝劝柳母,也让春风给伯母道个歉,柳群峰回来了。

    柳群峰一回来,所有人都不开口了,柳群峰脾气不好,若是知道林子回来了,怕是要发脾气。

    柳群峰是带着好消息回来的,因为太过高兴,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家里人不对劲儿,只是拉着已经到了院门口的柳春风去了二婶身边去。

    二婶这会儿在家里台阶上,柳春风原本准备回去,是在院门口撞见的柳群峰,兄弟两个往二婶那里去的时候,柳群峰一直在对着柳春风挤眉弄眼的,还对着柳春风比大拇指。

    柳群峰满脸的笑,一看就是有好事,二婶哪里忍得住,赶紧问人遇到什么好事了,柳群峰也干脆,指着柳春风就把自己带回来的消息说了。

    “罗聪现在是童生了,他考过了童生试已经是童生可以参加院试考秀才了!”秀才难考,有的人考了半辈子还考不上,因此便是童生也是稀罕人,学堂里先生大多都是童生。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柳群峰话落,柳春风和二婶齐齐看向了他,他们眼里都有震惊,但柳春风明显是惊喜更多,而二婶只有惊讶。

    柳春风没想到,罗聪他真的说到做到,他真的考上了童生了啊,二婶则是震惊于这个事实本身。

    她一直以为罗聪就是在装模作样,其目的就是春风,她没想到罗聪竟然是真的变了。

    能够考上童生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地主的孩子费如此多的心力啊,更何况还是个没地的地主。

    家里田地并未在柳群峰手里的事儿,根本没有人知道,从阿奶没了之后,所有人都以为家里的田地全在柳群峰的名下了。

    第174章 第 174 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罗聪考上了童生这事儿, 对于柳家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喜事儿,不管他和柳春风的事儿成不成,这至少能证明罗聪他真的上进了。

    先前, 二叔他们不能确定罗聪是不是真的迷途知返, 改过自新, 决定好好过日子,如今算是确定了, 罗聪确实是改了,他也确实是个有本事有也出息的人,如此柳春风和罗聪的事, 便不是他们的心头难事了。

    这门亲事, 他们也能顺其自然了, 若是两个孩子都有意,这亲事他们也就不反对了。

    眼下,马上就要三月了,柳群峰眼看着又要忙了起来,得知罗聪考上童生, 柳群峰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拉了柳春风到一边, 询问他两人如今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他这傻弟弟不会还是单相思吧。

    柳群峰将人领到了后院的杏树底下, 直接一屁股坐到树根下的草垛上,双手抱胸, 直直盯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柳春风这会儿面上别别扭扭的,他还贼兮兮的到处瞅了半天, 确认了这会儿四下无人, 才带着一脸笑冲着柳群峰点了下头。

    “你点头是什么意思?”柳群峰其实知道弟弟这个点头是什么意思,可他偏要让人亲口说出来, 弟弟亲口说了,他亲耳听到了,他才能安心。

    柳春风原本就觉得难为情,这会儿还要被柳群峰为难,他嘴里连连吐出好几句埋怨,也跟着坐到了柳群峰身边去,跟着直接把头埋进了膝盖里,等到鹌鹑装好了,含糊不清的声音才漏出来。

    “喜欢的,他也喜欢我。”柳春风这话刚落,几声忍不住的笑声又传了出来。

    柳群峰听得这笑声,一点没客气的把手伸出去在人脑袋上乱揉一通,柳春风赶紧伸手护着脑袋,兄弟两你来我往之前还拌了几句嘴。

    “哥,我又不是小孩儿了!”柳春风气啊,他决定一会儿就去揉果果的头!“我还要揉你儿子的脸,肚子,屁股!揉你儿子全身!”

    “你去,我又不拦着你!”柳群峰嘴里喊人去揉果果,手里却立马忙活了起来,又逮着柳春风一顿揉,这下子柳春风是真的顶着一个鸡窝了。

    柳群峰喜欢揉柳春风脑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从小的习惯,见柳春风一头柔顺的长发被他揉得像是鸡窝,这才罢手,但也心里疑惑,罗聪什么时候又喜欢春风了?

    他记得,就在不久前,罗聪不还对人无意吗?“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柳群峰想知道的事,柳春风其实有些不好意思说,但他知道他哥的性子,也知道他哥今日问他这些都是什么意思,他要和人说清楚了,他和罗聪的亲事才能能。

    “其实,我先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既然说起了两人的事,柳春风干脆和人从头说起,从他落水之后开始说起。

    柳春风出事之后,罗聪态度和村人所想天差地别,柳春风在庆幸之余,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所以他借着感谢罗聪救命之恩的名义和人有了些往来。

    第一次接触之后,柳春风基本就能确定自己心中所想了,他知道眼前的罗聪和之前的‘罗聪’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有了这个认知之后,柳春风胆子大了不少,在得知罗聪竟然要科考之时,还给人拿了不少笔墨书籍过去。

    柳春风送了许多东西过去,罗聪自然也有回礼,一来二去两人自然熟了,可柳春风察觉出罗聪对他的心意,还是罗聪家的灶房倒塌那日。

    那日具体怎么回事,柳春风没有对人说起,就连罗聪已不是‘罗聪’柳春风也没有说破,他说了两人相处时候的一些小事之后,冲着柳群峰保证道:“他现在自己就能赚很多钱,哥,你放心吧,他真的不是原来那个贪财好色,还好吃懒做的罗聪了。”

    柳群峰想知道的是,柳春风如何确定的罗聪心意,可他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弟弟到底在说些什么,怎么说来说去都是些小事?

    他忍不住的瞪了柳春风一眼,长叹了一口气,等到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收拾好脸上表情,准备和柳春风说正事,也是他今日最想说的事。

    “春风,你是知道的,我和你小哥一直都相信你的眼光,我们是不反对你和罗聪亲事的,但不反对归不反对,你们若是要成亲,你必须答应我几件事,这几件事你必须做到。”

    “哥,你说。”

    “春风,阿奶没了之后,柳云峰一家闹了一场,自那之后,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你家里的田地都到了我的手里,这事儿你要记住了,事实便如大家所知那样,你家的田地就是在我手里。

    你手里握着你家所有田地契这事儿,我不准你告诉罗聪一个字,至少近五年吧,五年之内不能。

    第二件事,除非罗聪将来考上举人,否则你们不许搬离本县。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若是哪一天,你发现你自己所托非人,不许为了自己面子或许家里名声,亦或是那个不值得的人隐瞒家里任何事,只要你过得不好,一定要和我还有你爹娘说。

    便是将来,他罗聪真的有了大出息,成了我等高攀不起之人,我和你爹娘也不会对你不管不顾。”

    “哥。”柳春风原本还缩在草垛上,脸都要埋进腿里了,这会儿却抬起了头面朝着柳群峰,但他也不说话,只是拉着柳群峰的衣袖嘴里不停喊着‘哥’。

    柳春风又不傻,自然知道柳群峰为何会有方才那番话。

    不告诉罗聪他手里有田地,能证明罗聪大抵是真没有惦记他家的田地,可却给了期限,是不想他们一直有秘密有隔阂。不让他们搬离本县,是想留他在身边护着,至于最后那点,那是已经考虑到了他的以后。

    其他人也就算了,可柳春风是知道的,人的一辈子太长了,长到可以让一个原本很好的人变得面目全非。

    他娘不止一次说过,他大伯年轻的时候对他大伯母很好,大伯大伯母年轻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他不知道那时候他们夫妻是什么样子,但他见过他大伯厌弃他大伯母的样子,便也知道,这世上最说不清也靠不住的大概就是男女之事了。

    可知道归知道,他还是想要和那个人成亲,既然每个人都有可能变坏,那一开始是喜欢的也好,大不了日后一别两宽就是了。

    柳家这里算是默认了,只要罗聪上门提亲他们就答应,可这个时候的罗聪却是成了香饽饽,竟敢有媒婆主动上门去给他说亲,村里也有了笑话柳家的人,都觉得柳家以前狗眼看人低,如今算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白白丢了一个乘龙快婿。

    “呸!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乘龙快婿了,那林子还十三岁就考上了童生呢,如今不还是一个童生?咱们春风便是配秀才老爷也配得,一个罗聪算什么。”大姑听了村里人的胡言乱语,害怕柳春风难过,也害怕二叔他们真的多想,上门安慰人来了。

    其实,二叔并没有因为先前态度而后悔,他至今也觉得这门亲不结也好,只是春风死心眼他也没有办法。

    “他大姑,你别生气了,这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喜欢嚼舌根的人,咱们管得了谁啊,她们爱说就让她们说吧,只要不是泼我家春风脏水不用管。”

    “就是,我看这几天媒婆去罗家去的勤快,可这不是没有一个说成了吗,人罗聪眼界高的很,看上的人可不能那些媒婆手里的人能比的。”二婶已经从柳春风那里知道了罗聪对自家儿子的心意,这会儿根本不着急。

    陈初阳抱着果果过来的时候,正好在二叔家门口撞见了一个媒婆打扮的人,他一见这人心里立马激动了起来,这莫不是罗聪请来说媒的人?

    村子里那些闲言碎语,陈初阳自然也听得一些,这会儿见到媒婆上门,别提多高兴了,可他高兴的有些早了。

    上门的妇人确实是个媒婆,但她不是来替罗聪说亲的,而是镇上一户方姓人家。

    “哎呀,柳老爷你听我说啊,方家真是好人家啊,人家儿子今年刚考上秀才啊,往后前途无量啊!”媒婆没想到柳家人眼光这么高,竟然连秀才都看不上,她还没开始替方家说话呢,就被人给拒了!

    媒婆不甘心,二婶却没和人客气,直接动手把人往外推了。

    “二婶?”看着把人推出去之后,干脆关了院门的人,陈初阳不明白了,二婶怎么像是在等着谁的样子啊?

    二婶确实是在等人,而且等的就是罗聪。

    “初阳,秀才确实是好,可有一样他们比不得罗聪。”二婶看出陈初阳心思,干脆直接把话和人挑明了。

    果果这会儿在长门牙,手上给他棒了一根磨牙棒,二婶接过流了一嘴口水的果果,一边用手里帕子给果果擦口水,一边将罗聪对柳春风承诺的事儿说了。

    “罗聪说了,他们成亲算是他上门,往后有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还是小哥儿,都跟着我们柳家姓,而且是子子孙孙都跟着我们柳家姓,不必去守三代还宗的规矩,这回,我的春风就真的是我的儿子了。”

    是啊,对于二婶说来,大概没有任何家世背景能让这点更让人心动。

    他们原本就希望春风能柳在家里,原本就因为春风不是小子被阿奶薄待而耿耿于怀,如今有了罗聪这个承诺,那春风确实是和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小子没有任何区别了,也难怪二婶会这么想。

    柳春风和罗聪的亲事,两人虽有了默契,可罗聪家里三天两头有媒婆上门,柳家人看在眼里也觉得心烦,许是罗聪也烦了也或许是为了让柳春风安心,罗聪终于上柳家门了。

    罗聪不止父母双亡甚至连个亲戚都没有,他在柳家村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他的亲事也没有帮忙奔走的长辈,只能自个儿忙活。

    罗聪上门提亲那日,陈初阳他们一家人也在,柳春风年纪也不算小了,亲事既然定下了,二叔他们的意思便是尽快定亲,等到年底就成亲。

    柳春风的亲事也定下了,柳家所有人也都能放心了,柳群峰他们回去的时候,陈初阳往陈继安家里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想去他二哥家里看看,

    他二哥成亲之后,他就去的少了,他二哥在家也就罢了,他二哥不在家的时候,他隔三差五的还是得去那边看看,照顾一下他嫂子。

    “相公,我出去一下。”二月里是果蔬最少的时候,陈初阳拿了个竹篮子,捡了些红薯又装了两个大白菜给雪花送去。

    粮食和肉他是不用操心的,相信他二哥会给雪花准备好,只是平日里吃的菜是不是得要给她送一点过去,他们去年也没有种地,如今也没有菜吃。

    陈初阳给人送东西过去,只是想帮着他二哥照顾一下人,陈继安又去山上了,如今也没在家里,雪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登柳家的门,两家平日里也没什么来往。

    陈初阳去的时候,雪花在屋后挖地,也不知道要种什么,陈初阳喊了她一声,把东西给她拿进去了,可进到灶房的时候,她却觉得这灶上的锅有些不对劲儿,他又将家里的碗柜打开,待他看见碗柜里的东西,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家里的锅暗沉无光,好像好久没有见油星了,碗柜里也没有煮好的肉,只有几个粗粮饼子。

    “二哥在家的时候,他们明明吃的很好。”大概没人比陈初阳更明白雪花为何那么省,因为穷家人的每一文钱都是从嘴里省出来的。

    少吃一口就能多卖一口粮,就能多拿一点钱了,积少成多,这银子就存下来了。

    第175章 第 175 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陈初阳一路回去的时候, 都在想要怎么和雪花开口,让她不要节衣缩食,自己一人在家也要把饭食做好。

    他二哥的月钱很高, 年底还有红封拿, 他们日子要比村子里大多人家都好, 没必要从嘴巴里省钱。

    “怎么了这是?”柳母见人送个东西回来便压着一脸心事,还以为他和雪花闹别扭了, 正想安慰人几句,柳母怀里的果果突然咯咯笑了起来,柳母立马觉得肚子热热的, 果然!“这臭小子又尿了!”

    “娘, 我来给他换尿布, 你快去换衣服。”陈初阳赶紧接过儿子,这会儿也没空去想雪花的事儿了,他见儿子尿了他阿奶一身,还笑个不停,也不知道这小子是知道干了坏事在讨好人, 还是干了坏事在得意。

    陈初阳给孩子换尿布洗屁屁的时候, 还在人小屁股上打了好几下。“臭小子, 你要尿尿就不能给个提示吗?这还好天气已经好了, 要是冬日多麻烦啊。”

    云娘这会儿也在旁边帮忙,她见小少爷被打还帮着人说话。“东家, 小少爷才多大啊,他现在正是吃了就睡睡醒就要拉的年纪, 都得靠咱们注意。”云娘到柳家久了之后也知道柳家人的脾气了, 不再像刚来的时候一样什么话都不敢说。

    陈初阳也知道云娘说的在理,他想着孩子如今也六个多月了, 再过几个月孩子会说话了就好了。

    孩子这一打岔,陈初阳将雪花的事儿放到了一边,可他没去想雪花的事儿,雪花却主动上门了。

    雪花是来找陈初阳的,其实她早就想来了,只是害怕柳群峰所以一直没敢来,今日,陈初阳给她送了吃的过去,她这才鼓起勇气来了。

    雪花和陈继安成亲之后,两人算了一笔账,他们想要尽快的将建房子的钱还了,然后存钱买田地。

    陈继安帮着柳群峰做事,一年的工钱不算低,但雪花也想赚点钱贴补家里,所以打上了卖绣活儿的注意。

    雪花知道陈初阳有个铺子,还知道他绣工很好,她想让陈初阳教她做女红,可心头的打算从生出来那天起,她就只能在心里想想,一直不敢说出来。

    她和陈继安虽然成亲了,可她知道这门亲事好多人都是不满意的,她害怕上柳家太殷勤会让人反感。

    “嫂子,家里的院门一直都是关着的,但家里都有人在,你下次过来直接敲门就好了,会有人给你开门的。”雪花到了家里,陈初阳故意同人说了这么一番话。

    他其实看出来了雪花的犹豫,所以故意提到了‘下次’,证明他是愿意雪花到家里的。

    雪花既然都到了柳家了,自然就是下定决心了,正好这会儿柳群峰也没在家,她干脆开口了。“你能教我女红吗?做衣服做鞋这些,我会草鞋也会纳鞋底,一般的布鞋也会做,就是不会做衣服,你能教我吗。”

    陈初阳的一声‘嫂子’算是让雪花安心了不少,人也放松了许多。

    雪花想学女红除了想要靠着绣活儿赚钱,也是她得给陈继安做衣服。她是陈继安的妻子,陈继安的衣服鞋子得她来做才行,不然也太不像话了。

    陈初阳原本还以为她是有什么事呢,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就是这点小事。

    “行,那你要有空就来找我,我教你。”雪花年纪不小了,这会儿再学女红起步是很难的,但不要求东西多么精致的话,倒不是不行,只要肯花心思花时间,总能学会学好的。

    既然要教雪花女红,陈初阳便想多教一个人,他想去周家问问周嫂子,他家的小谷子愿不愿意学,若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到家里来。

    想到就做,陈初阳将果果丢给柳母,自己和雪花一起出门了。

    “嫂子,一会儿我们先去村里一趟,再去镇上一趟,我带你去我的铺子上转转,村子里离着镇上近,你一个人在家无聊的话可以去镇上的铺子找林欢。”

    雪花原本就不是个拘谨的性子,心里有了他们是一家人的认知之后,整个人都大方多了,也干脆给了回答。

    “行。”

    两人去周家也就是一会儿功夫,周嫂子知道陈初阳要教家里的哥儿做女红高兴的不行,说明日就把孩子送去,正好同人商量好学习的时辰和学费,陈初阳也没拒绝,他知道周嫂子是最不喜占人便宜的性子,学费到时候再说吧。

    从周家出来,两人直接去了镇上,在路上的时候,陈初阳还指了家里的仓库和已经有了雏形的酒楼给人看。

    “酒楼怎么建在镇子外面啊?”而且一个小镇怎么还有城门一样啊。雪花是初到柳家村,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海棠镇,她不知道一个镇子竟然也有高大的城门,她们海棠镇就是几条街,从哪里都能进去。

    雪花看着陈初阳指向的地方,也看向了远处的城门,她瞧着那酒楼好像离着城门还有些距离呢。

    两人这会儿在离着河岸有些远的官道上,官道同河岸之间有个长长的缓坡,这个缓坡怕是有着上千米,缓坡到了底端地面开始变得平坦,远远望去就是一片荒地。

    他家新建的酒楼就在那片荒地上,只是位置离着城门不远,就在城外大概一里地的地方。

    两人离着城门近了之后,雪花还抬头往城楼上看了看,陈初阳便赶紧和人解释起了这个小城为什么有城楼。“咱们这个镇子是交通要道,通过水路可以直通府城和京城。

    许是建国初期,朝廷为了防止敌人直接攻上府城甚至京城,这才建了高大的城门防御,不过现在国泰民安倒是用不着了。这里没有官兵守城的,城门落钥的时辰也没个定时,应该是随时都可以进城。”

    陈初阳在旁解释,雪花不止听得认真,还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没想到同样是镇子,竟然还这么不同,与这杨树镇相比,他们得海棠镇就是个小集市。

    进城之后,陈初阳带着人直奔铺子而去,两人去的时候铺子里不止有客人,还有几个正好去卖东西的村人,陈初阳让林欢招呼客人,他自己去收货。

    陈初阳他们铺子里的香包一直都有在卖,香包香气有时效,但价格便宜,两三文钱就能佩戴好几个月,这生意一直挺好的。

    “姜嫂子,你的香包一共三十个,这是三十文钱你数数。”陈初阳收了姜嫂子的香包,又接了徐青莲手里的成衣仔细看了起来。

    他面色平静的看着衣服,心里却不由佩服徐青莲的手速和本事,她衣服不止做的快,且做工也没有拉下,整体质量都要比村里大多人送来的好。

    陈初阳估摸着这件衣服应该能卖出一百六十文左右,看这布料成本应该在六十文上下,两件衣服他一共给人数了一百二十文。

    徐青莲接了银钱同陈初阳谢过之后就准备走了,可一边的姜嫂子见徐青莲手里的一大串铜板,在看着手里的几十个心里不平衡了。

    但她有眼力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东拉西扯的和陈初阳找话说,等到徐青莲和店里的客人都走了,才拉着陈初阳殷切说道:“东家,我也会做衣服呢,我不要徐青莲那么高的价钱,除了本钱,你给我三十文一件就好了。”

    “初阳,她做的衣服就是把几片布缝一起,要肩没肩要腰没腰要型没型,不能收。”林欢有些生气了,往日这个女人就拿过几次衣服过来了,都告诉她了,她衣服不行,也告诉她得怎么改,可做出来的还是不行,证明她根本没有听取意见,还是想糊弄人!

    这会儿林欢也忙好了,他往柜台后面一坐,支着脑袋看着姜嫂子,态度语气都不怎么好。

    林欢这话说的直白,姜嫂子的脸一下子就拉下去了,可随后又摆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冲着陈初阳说道:“东家,以往你不在店里,林家哥儿他是故意为难我,明明是一样的衣服他就是不收我的,这不是故意针对我吗?”

    “姜嫂子,我们打开门做生意为的就是赚钱,不说你和林哥儿也没什么过节,便是有,我们也不会把生意拒之门外,不然我们也不会接苟家嫂子的东西了不是吗。”陈初阳其实不太喜欢这个姜嫂子,之前拖租的人家就有他家。

    虽说后来干脆给了,也正因为他家干脆给了,更能证明他家之前就是故意不给,而不是家中无粮。

    这铺子大部分时间都是林欢在搭理,陈初阳不可能在别人面前下林欢面子,更何况这个人自己就好没道理。

    姜嫂子没想到陈初阳也和林欢一样油盐不进,顿时就有些急了,陈初阳也不和人啰嗦,直接指着外面的街道冲人说道:“姜嫂子,镇上的成衣店不止我们一家,布匹店同样如此,你若是觉得欢欢他针对你,你去别家看看,我们管不了别人的,你何必硬要卖给我们,在我们这里吃亏。”

    陈初阳只觉得他说的话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话语,林欢也就算了,一边的雪花却看得愣住了。

    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威风的哥儿,是一年多以前那个被她欺负了也不吭声的人,他这么会变了这么多啊。

    雪花还在愣神,一边的林欢却忍不住的痛快开口,“就是,做生意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你还想强买强卖不成?你东西那么好,你卖给别家啊,你别便宜我们啊!”

    林欢被这个姜嫂子缠了好多次了,也被她编排了不少瞎话,他心里的怨气大着呢!

    姜嫂子眼看这铺子里三个人就有两个不帮她,剩下那个哑巴一样的却是个没用的,气得扭屁股走人了。

    “初阳,你今天算是给我出了一口恶气了!你说我怎么这么笨啊,怎么就没想到这么拒绝她啊!”林欢拍着自己脑袋,满脸懊恼,陈初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人。“你是不想把生意往外推,但咱们不用什么生意都做。”

    陈初阳这话说了,林欢重重点头,觉得确实是这样,为了赚她一点小钱一直受气根本不划算。

    “欢欢,你带着我嫂子看看店里的绣活儿和布料,我看看账。”

    先前,陈初阳喊林欢找小工,今日陈初阳不止把雪花带来了还让人熟悉店里,林欢以为往后雪花要在店里帮忙,便赶紧带着人开始同人介绍各种布料的价钱。

    自从孩子满了双月之后,陈初阳隔个几天总会来铺子里转转,每次来都会整理一下账册,因此铺子的帐没有积压,一会儿的功夫他便看好了。

    账本看好,今日时辰也不算早了,陈初阳也打算回去了,但他回去之前还拉了林欢说了几句话。“欢欢,我们打开门做生意,只要对来买卖东西的人一视同仁,做到了问心无愧,旁人再说你什么你只管骂回去,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陈初阳知道,村里好些人一定让林欢很苦恼,就拿这个姜嫂子来说吧,她一定没少为难林欢。“若是下次姜嫂子再说你故意不收她的东西,或者压她的价,你就不要再收她任何东西了。

    其他人也是一样,若是她们觉得你故意刁难人,不收她们的东西,那让她们卖到别处,其余的话不用多说。”

    “嗯,我知道了。”林欢可不是软柿子,他是个脾气比陈初阳大得多的哥儿,自是这个铺子不是他自己的,他害怕自己得罪了人连累陈初阳,如今有了陈初阳这些话他就不怕了,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林欢心里舒坦了,才想起方才心头猜测,也不让陈初阳走了,问他是不是要让雪花来铺子里帮忙。

    林欢这一问直接将陈初阳给问愣了,“你怎么会这么想啊,她是我嫂子,我哥现在得山上山下的两头跑,她没有时间的。”

    陈初阳这么说了,雪花也跟着点头。“相公他农忙的时候忙得脚不沾地,我要去山上帮他做饭洗衣,随身照顾他。”雪花话落看着这干净整洁的店铺,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在这里干活儿要比在地里干活儿好多了,只是她确实是需要山上山下两边跑,做了人家的小工哪里能长时间离开啊。

    陈初阳是真没想到他带着雪花来,还让林欢误会了,他只是想喊人看看他们铺子里卖的东西,让人心里有个数罢了,他也没看出雪花的遗憾,只是听了她的话挺开心的,他二哥终于也有人照顾了。

    林欢虽然误会了,但铺子找小工的事儿他也想通了,他现在也愿意找小工,只是不知道找谁。“首先得聪明的,不然容易把价格弄错让我们赔钱,然后还得老实的,否则咱们不在的时候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假账啊。”

    先前,几人一起去买发带就遇见过做假账的伙计,林欢害怕也找个这样的人。

    林欢这么一提,陈初阳才觉得这事儿确实是棘手,他正琢磨人选突然想到了家里的云娘,他一下子有了主意!

    他们干嘛费心去找人啊,云娘不就是一个好人选吗?她是自己人,也不怕她做假账,家里的事情也不多,他娘或者云娘一个人就能忙得过来,到时候就能有个人到铺子帮忙了。

    店里帮忙的人有了人选,陈初阳一下子又想到了柳母,他记得之前他们去卖樱桃,虽说赚的钱不多,可他娘可高兴了,到时候可以让他娘和云娘一起到铺子里帮忙,说不准他娘会更喜欢在铺子里帮忙呢。

    铺子的事儿放心了,陈初阳就和雪花一起回去了,他们回去的时候大概是酉时左右,柳群峰也回来了,而且他还带了个人回来,他们家又要添人了。

    第176章 第 176 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前些日子, 柳群峰托了盛长安一件事,喊人帮他寻个身手灵活的护卫,这才去了消息没多久, 盛长安就把人给他送来了

    “他叫江春, 是我特意找的护卫, 往后会跟着我办事儿,云娘你帮着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他住。”柳家后院除了黑娃住着的两间房, 还有几间房间,那几间房间有个大通铺,只是江春是个大男人, 自然不能和云娘一起睡通铺。

    柳群峰嘴里这个叫做江春的人, 瞧着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个子不算高,样貌也算不得出挑,顶多算是长得周正罢了,就连身形也不算魁梧。

    这样的人按说做小伙计最好,可柳群峰相信盛长安的眼光, 既然是他找的人, 应该是没有错的。

    柳群峰要找随从的事儿只和陈初阳说过, 柳母初时还挺惊讶的, 可很快的就镇定下来了。

    现在家里也不缺这么一个人,反正下人门房都有了, 再多一个随从也挺好,这样柳群峰出门的时候就不用自己赶车了。

    一想到往后柳群峰出门就能轻松不少, 柳母立马高兴了, 就连对着江春也是一脸和善的笑。

    这江春是在武馆长大的,他自小学武, 身手很是不错,可他家少馆主是个不成器的,接受武官之后不止没有将武馆发扬光大还将家业败落,家里产业和下人都被他卖的差不多了。

    江春自十三岁起就是少馆主的贴身保镖,那少馆既不成器脾气也不好,江春自小自然没少受委屈,也觉得做奴才的就是受气的命,并未对新的主家抱有什么幻想。

    可方才,家里老夫人却是在对着他笑,他震惊之余也开始打量起新主人的家,这一番打量之下他在心里默默摇头,知晓这只是一个小富之家,但小门小户也有好处,这样的主人应该脾气不大,如此就好。

    几人回来的倒正是时候,柳家晚饭一般都是酉时左右,柳母见他们都是从外面回来,定然都饿了,便赶紧的张罗着喊人吃饭了。

    如今家里有着好几个下人了,柳母早已适应过来,也不会再喊新来的护卫和他们一起吃饭,云娘还有护卫他们自己会在灶房的小桌子吃饭。

    饭后,柳群峰抱了儿子同陈初阳一起到后院去转了转,如今马上要到三月了,后院的果树已经没了二月的五彩缤纷,但枝头多了些青色小果子,眼看着这一年的夏日又要到了,两人自然说起了今年去山上的事。

    “今年,二哥自己能处理好山上的事儿,你不必操心我忙不过来的,我也不必两头跑,今年山下的事更重要。”自从县衙出了公告之后,镇上的制漆场和码头就开始动工了,因着县太爷是早有准备的缘故,制漆场都差不多建好了,只能今年三月下旬开始采漆,新场地就能开始用了。

    “至于码头会慢一点,堤坝不是那么好修建的,耗时又耗力怕是要今年六月左右才能建成。”柳群峰同陈初阳说了半天的话,才反应过来怀里的儿子怎么这么安静,低头一看,发现孩子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看着吃了就睡毫无烦恼的儿子,柳群峰低头在人发旋儿上亲了一口笑道:“小猪睡着了。”

    “别让他睡,把他弄醒。”陈初阳一听孩子睡着了,立马把孩子接到了手里,还开始在人脸上乱亲妄图把人亲醒。“他这个时候睡了,到了半夜就会醒,到时候咱们就不用睡了。”

    柳群峰自然知道现在不是睡觉的好时候,可他不常在家,他嘴上从没有表现出对孩子的溺爱,其实心里疼得很,看夫郎一心把孩子叫醒的样子还开始心疼了,赶紧把人接了过去。“睡就睡吧,到时候我陪他玩,你睡你的。”

    柳群峰还真是说到做到,晚上把大的那个累睡着了小的那个又醒了,他又开始哄小的。

    “臭小子,你别闹太厉害啊,别把爹爹吵醒了。”柳群峰把儿子放到自己胸口趴着,六七个月的孩子哪里会老实趴着,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听不懂的话,手脚还不停踢踢打打,柳群峰无奈只能将人举的高高的逗人玩,可他越逗孩子越兴奋,咯咯笑声传了满屋,笑的柳群峰心虚就怕把身边的人吵醒了。

    柳群峰担心孩子将身边人吵醒,可他哄孩子的声音和孩子笑闹的声音一起,也没能扰了身边人的好眠,他这才放心逗着孩子玩乐,等到孩子也玩累睡着了,他将孩子放到里侧睡着,看着安睡的一大一小俯身一人亲了一口,自己也安心睡了。

    翌日清晨,后院的鸡鸣唤醒了一家子沉睡的人,陈初阳一睁眼就看见柳群峰的睡脸,见人呼吸均匀明显的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又闭上眼睛准备再眯一会儿,可他身边的孩子也醒了,不肯在被窝里呆着了。

    “果果,你昨晚折腾了你阿爹到什么时候啊,你看他这个时候还睡得那么香。”眼下已是三月,冬日的厚衣早不见了影子,陈初阳一会儿功夫就把自己和孩子衣服穿好,先起床出去了。

    三四月可是一年里最好的季节,气候宜人,房前屋后尽是瓜果花香,这样的时节若还能待在家里那就更舒服了。

    陈初阳昨日去了周家,知道今日周嫂子会带着孩子上门,便没有安排今日的事儿,想着等到雪花还有周谷来了再安排,两人也同陈初阳所想那把,刚吃了早饭便到了。

    几人到了之后,柳群峰就抱着孩子出门了,虽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但他抱着孩子出门,应该是不想孩子打扰陈初阳做正事。

    周嫂子果真提起了学费,陈初阳立马摆手聚聚了。“我这本事也是从旁人那里学来的,当年学这手艺的时候人家就没有收我一文钱的,我哪里能收你们的。只是往后学习定然不定时,我在家的时候,小谷要来的勤一些。”

    周嫂子见陈初阳是真的不打算收钱收礼,只是希望儿子配合时间,便赶紧答应了下来。“如今我腿脚方便了能做的事儿也多了,也不必事事靠着他们兄弟两个,小谷时间是有的,就是要麻烦你了啊初阳。”

    “不麻烦,反正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

    陈初阳在两人来之前,还去地里捡了几个小石子回来,那是测试手指灵巧性的小东西,当年张家婶婶教他的时候,也让他试过。

    周嫂子走了之后,陈初阳便带着人坐到了堂屋的木桌上,将之前捡回来的石子拿了出来,随意往桌上一撒,撒出去的石子,有的两个挨在一起有的三个挨在一起,甚至还有重叠的,这样的情况便是陈初阳乐意见到的,若是石子都是分开的,他要重来。

    “你们试试将挨在一起的石子分开,除了你的手碰到的那个石子,别人石子都不能动。”

    “这个我知道,这是抓石子,我娘也会。”周谷年纪还小,只把这个当做游戏,而且他也见村子里的人玩过,立马就上手了。

    周谷开始动手之后,整个人都开始变得小心,他甚至站了起来,拇指食指轻轻碰到选中的小石子,然后观察着相连石子的形状,找准了方向慢慢移动,第一个石子成功的被他分开了。

    “小谷好厉害!”陈初阳见人年纪这么小却这么细心耐心,赶紧给人鼓励,周谷听了脸上有了笑,又赶紧的开始第二个第三个,等到所有挨在一起的石子被他分开了,陈初阳又给了人一把一团乱的棉线,让人将各色的棉线理出来。

    周谷看着那团棉线小脸都皱在了一起,陈初阳从兜里掏了个糖出来,剥了糖衣塞到了他嘴里。“小谷乖。”

    “嗯!”还没动手就有了奖励,周谷不嫌麻烦了,一边吃着甜甜的糖一便开始动手了。

    周谷过后自然就是雪花,可轮到雪花的时候,好几个石子都动了,她的手一看就没有周谷灵巧。

    陈初阳看着那上粗粝长满了茧子和陈年旧疤的手,一句话没说又给人来了一次,然后是一次又一次,期间或许石子还是有动摇,但雪花没有一点不耐烦,一直很认真,如此便不用试了。

    “嫂子,你一定可以的。”学绣活儿无聊枯燥,需要细心耐心,雪花这般有毅力,便是因为年纪还有旁的原因天赋没有旁人好,但他们又不是做什么名品绣,只要有耐心,手艺肯能能卖钱,如此就够了。

    时间眨眼就到了午时末了,陈初阳抻了抻身子正准备让两人也休息一下,柳春风就风风火火的跑来了。

    “小哥,又来了,我大哥他们又来了。”柳春风年纪和柳云峰差了太多,两人虽是堂兄弟可几乎没什么交情,私下从没有说过几句话,加之李氏和他家里的矛盾,他对柳云峰这个大堂哥是没什么感情的。

    看柳春风满脸嫌弃,陈初阳却只有烦躁,他不明白,这家人又想干嘛?往日里一来就闹,虽说也烦,可到底心里踏实,知道他们想干嘛。最近这几个月,他们却是转了性子,每次来家里都是给了东西就走,也不知道又在憋着什么坏。

    陈初阳自然是不知道两口子为何一反常态,因为他们如今不得不这么做了。

    阿奶刚没了那会儿,柳群峰拿了二叔所有田地,两口子对柳群峰自然只有怨恨,知道柳群峰竟然还在山上买了那么多土地的时候,柳云峰不止怨恨起了家里人,甚至怨恨老天爷。

    他觉得老天不公,老天爷为何对柳群峰如此厚待,却处处要刁难刻薄于他!直到林柔生下死胎,柳仕民中风倒下,两口子接管酒楼,他们心里的怨恨才小了一点。

    可惜好景不长,两口子继承了心心念念多年的酒楼还没逍遥快活两天,噩耗转来,县衙搬迁到了杨树镇,县城很有可能只剩下一个空名,虽是县城却眼看着就要比不过一个镇子繁华了。

    两口子心有不甘举棋不定的时候,李氏去问了瘫在床上的柳仕民,想要柳仕民给了意见,他们一家到底搬还是不搬。

    柳仕民要比柳云峰两口子眼光犀利多了,一听李氏说了眼下情况,他嘴里便只有一个字“搬”,且李氏不知道,柳仕民还在心里将两人骂了个昏天黑地,直叹两人目光短浅蠢钝如猪!为何不早些告知他县城情况,为何没有早点搬走。

    柳仕民虽然给了意见,两口子也知道县衙搬迁之后,只要镇上各种经济发展起来,县太爷往京里递个县城迁址的折子,如今的县城可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两人熬了这么多年才到手的酒楼,如今却成了鸡肋,留下生意只能不温不火甚至越来越差好,搬走搬走倒是简单,可想把生意再次做起来却是难!

    两口子有了柳仕民的话,还是犹豫,因为县里大多商家也没有动静,两人又想着杨树镇的居民数量和县里是没得比!如今,只是县衙迁到镇上,还未有县城迁址的文书下来,再有便是,即便是县城迁址,可老县城还在啊。

    眼下搬迁,也不是因为朝廷要修河道或者蓄水水库,百姓必须搬走,朝廷不可能花大把的银子让百姓举家搬迁,如此,这里不是县城了,也仍旧是县里人口最多的地方,做吃食生意,自然是人口越多越好。

    可,这只是一种可能,李氏害怕因为县衙县城的迁址,会引的县里的商户百姓跟着搬走,近期可能不显,但许是三五年后又或七八年间,这里就会彻底冷清下来。

    为了保险起见,两口子做了两手准备,两人决定先去镇上买块地建酒楼,县里的酒楼和宅子都先不卖,等到那边的酒楼建好,看看人口流动情况做决定。

    若是县城的人一直往镇上搬,镇上酒楼的生意也红火,那么县里的产业就可以彻底的放弃了。

    两口子也算想的周到而且还想得美,因为他们知道柳群峰手里田地的产出惊人,为了节约酒楼成本,打算哄好了柳母让人兄弟两个和好,让柳群峰白给他们供应酒楼的粮食蔬菜,就算不能白给,至少也要便宜市场价格几成给他们。

    两口子的打算陈初阳全然不知,他正准备应付人,毕竟两口子最近没闹,柳母还是很盼着他们回来的,他不好直接和婆婆作对。

    等到柳云峰一家的马车到了家门口,陈初阳才知道今日不是两口子自己回来的,他们一家三口都回来了,而且他们是为了林子的亲事回来的,他们想喊柳母还有二叔二婶一起帮忙,帮着林子相看户人家。

    “林子他也不小了,这眼看着就十八了,再不成亲像什么样子啊。”李氏说道儿子亲事那是真的伤心,连眼睛都红了,她觉得都是因为家里的破事耽误了儿子亲事,若是一切顺利,他们顺利得了二叔田产家里酒楼,儿子亲事就不用为难了。

    柳云峰是林子亲爹,他又只这么一个儿子,他自然也操心,如今正眼巴巴求着柳母。

    林子的亲事不说两口子求上门,便是两口子不说柳母也是担心的。

    “你们放心吧,这事儿我会和他二叔二婶说的,只是这人家你们要先说清楚了有什么要求,别到时候我们看上的你们看不上。”

    “只要出生良家品行端正,样貌也过得去就行了,那孩子不争气,如今我们也没什么要求了。”说到林子亲事柳云峰就气,之前林子看上了一个姑娘,可家里硬是不同意,如今人家姑娘考上了秀才,林子自己没考中不说还丢了那么大一个脸,且往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哎!”柳云峰这会儿是真的失望生气,自然忍不住的叹气。李氏不乐意柳云峰贬低儿子,可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把头偏到一边不说话。

    柳母见两口子这个样子,便知道他们是真的看清了现实了,不会再挑三拣四,看不上商贩之女或是农家女,一心想攀官家小姐,他们要求低了,凭着林子的条件这亲事就简单了。

    第177章 第 177 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

    自从柳家分家之后, 一家人还从未这么好言语的坐下说过几句话,柳母心头欢喜,从头到尾脸上都带着笑, 等到林子亲事说定, 便出言留人, 喊人吃了晚饭再走。

    陈初阳原以为柳云峰夫妻会拒绝,他们会和前两次一样干脆离开, 结果夫妻两个却爽快答应了。

    陈初阳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和他们相处,借口送雪花回去的功夫自己也出门了,他出去找柳群峰, 可惜他没在二叔家里找着人, 倒是被村子里的热闹吸引。

    何静静风风火火的跑来找他们, 说是苟家将徐青莲和张银兵抓奸在床了,这会儿正闹着要把徐青莲浸猪笼。

    ‘抓奸在床’‘浸猪笼’这些都是让妇人夫郎胆寒的字眼,陈初阳自然也被吓到了。

    他原本不想去看这种热闹,觉得太残忍了,可想到那个一心赚钱贴补家里的妇人, 心里终究是不忍也跟着一起去了, 他想看看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若能救人一命自然是最好, 就连柳春风都跟着他们去了。

    苟家那里,就连陈初阳这种平日里不凑热闹的人都去了, 他家里里外外早就围满了村人,只要是听说了这事儿手里又无要紧事的村人都跑去了。

    陈初阳他们赶到的时候, 除了围满的村人什么都看不见, 好在柳春风脸皮厚一直把人往两边拨,拉着陈初阳挤进苟家院子里去了。

    两人一挤进去就看见院子里有两个衣衫不整的人, 徐青莲这会儿被她大姑子扯着头发压着跪在地上,旁边还站着一个耷拉眉眼的男人,那个男的应该是张银兵了。

    那男人倒是还好,虽说衣着有着凌乱,但身上没有什么脏污,他身边的徐青莲就惨了,不止被压着跪在地上身上还被泼了一身的脏东西,瞧着像是粪水,散发着一股子恶臭。

    她儿子就离着她不远哭的撕心裂肺的,瞧着两个人都可怜得很。

    陈初阳看的皱眉,他娘以前就被泼过脏水,被他爹诬赖和男人跑了,他和他哥被人笑话了好几年,他原以为这事儿可能有什么误会,可亲眼见到这两人的样子便知道,这事儿怕不是什么误会。

    “春风,不看了,走了吧。”还是忍不住的看向了一脸伤还浑身脏污跪在地上的人,陈初阳实在是想不通,她为何这般想不开。

    她有那么好的手艺,便是家里田地少也足以养活自己和孩子,为什么要和别人家的丈夫牵扯不清啊,这不是自己断了自己的活路吗。

    陈初阳心里的不解和遗憾都是微微一点涟漪罢了,毕竟他和徐青莲也说不上多好的关系,甚至还有过恩怨,可他要走柳春风却不干,还拉了人在人耳边小声道:“小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聪哥来救她,你先别走啊,要是他们真要打杀她你先拦着,他们不敢动你的。”

    柳春风话落就钻出了人群,像是真去找人了,陈初阳无法只能留了下来。

    陈初阳看着一眨眼跑了个没影的柳春风,正无奈呢就听到压着徐清脸的苟大珍骂道:“这小婊子真是不要脸!我就说她不是好东西吧!她勾引我家男人怕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我弟弟和老娘替她遮掩,她能逍遥快活这么多年?臭婊子,老娘今天一定要把这臭不要脸的婊子给沉塘!要让全村老小看看,勾引别人的男人不会有好下场!”

    “遮掩?这也没遮住啊哈哈。”姜家媳妇儿捂着嘴笑,而且笑话的话好像还是苟大珍,果然她笑过之后冲着苟大珍说道:“苟大珍,你这老娘和弟弟对家里媳妇儿是真好啊,都不管你这个女儿死活了,竟然还能放任家里媳妇儿勾引你男人,啧啧啧!”

    姜嫂子话落一边咋舌一边摇头,她这样子惹得苟大珍更加生气,指着徐青莲又骂了几句之后,就闹着要把人沉塘。

    苟大珍说着要把徐青莲沉塘,就开始喊人帮忙,那些看热闹的人却都摆手拒绝,表示自己就是来看个热闹罢了,和他们可没关系,就连方才笑话苟大珍的姜嫂子也往后退了两步,明显是不想帮忙。

    柳家村已经许久没有出过这样的事了,久到连村子里年纪最大的老人都没有见过这种事。

    大家都知道,红杏出墙的妇人被抓住的话没有好下场,可要让他们亲自把人弄死,他们还是有些心虚,这毕竟是是一条人命啊。

    “你们怕什么啊!这是她自找的,她便是死了也就死了,她还敢报复不成?她有那个脸吗?”苟大珍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没出息,她一时竟然找不到帮忙的人。

    张家人这会儿全都躲在家里,一个人都见不到,苟大珍没有婆家人帮忙,只能看向了他娘和弟弟。“娘,大安,你们别犯糊涂了,这媳妇儿咱们苟家要不得了!”

    “是吗?苟大安?你亲口说,你亲口说我都是怎么勾引姓张的?”徐青莲这会儿终于开口了,她一开口才发现她连牙齿都黑乎乎的,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东西进去。

    陈初阳看人实在可怜,她衣服都被扯破了,一片白花花的胸口上面还沾着些粪便,头发也散乱不堪,也不知道被生生扯掉了多少。

    苟大安被姐姐和媳妇儿一喊,却是一脸心烦又心虚的样子,竟是背过身去一个人都不搭理,陈初阳见人这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做了王八的男人啊。

    他再看徐青莲神情,这徐青莲也不像是做了错事的样子,莫非这事情真有什么隐情?

    陈初阳正琢磨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春风拉着罗聪来了,他也赶紧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披在了徐青莲身上,不管怎么说她一个妇人,身子还是别让旁人看见的好。

    罗聪现在可出息了,他一首诗能打败了县里好些秀才,只读了几个月的书就考上了童生,这样的人不就是天才,那可是前途无量的。

    有才有前途的罗聪一来,好些人都给他让路,这里的事儿柳春风应该是来的路上就和罗聪说过了,罗聪一来就指着徐青莲说道:“怎么还让人跪着,不是要沉塘吗?赶紧的啊。”

    “哎呀!还是咱们读书人知道礼义廉耻啊!”苟大珍方才正懊恼呢,眼下一听罗聪的话,别提多高兴了,可惜她还高兴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罗聪又开口了,他指着一边的张银兵说道:“那个就是奸夫吗?他怎么还杵在那里?你们指望他自己绑了石头往河里跳啊?赶紧的也给绑了,然后一对一起丢了吧。”

    “不能动他!”苟大珍都蒙了,这不是在审判不要脸的女人嘛?怎么扯上她男人了?苟大珍见罗聪盯着她男人,甚至还伸出手把人护着了,也就是她这么一护,罗聪摆出一副不解的神情问人。“和徐青莲偷情的人是不是他?”

    “那自然是!老娘亲自抓到的!”

    “那不就得了!奸夫□□俱在,还有你这个人证,这事儿板上钉钉了,乡亲们干活儿了,绑人吧。”

    “不能绑不能绑啊!”

    罗聪喊人绑人,还真有人开始找绳子,这下子苟大珍母女两个慌了,也开始骂人!方才她喊绑人这些人都不动手,眼下罗聪喊绑人,他们都找绳子,这不就是看人下碟吗?

    知道柳家人面子大,如今罗聪可是柳家的上门婿,他自己有也出息,想要巴结他的人多得很,苟大珍怕了,赶紧把张银兵护着,这个时候的张银兵也慌了,也开始大叫着凭什么绑他!

    “你说凭什么绑你?”罗聪往张银兵身前走了两步,微微低头看着这个衣衫不整的男人,然后在指着地上的徐青莲对人说道:“她徐青莲一个人怎么偷情?就算她这支红杏真的出了墙,她这朵花也是你摘的,你若不摘花她出墙又有什么用?难不成你的**长在她的手上,她自己给塞进去的?”

    “哈哈哈哈哈!”

    “罗聪,你这小子怎么还和以前一样混啊。”

    “哈哈哈哈,就是,真他娘的什么话都敢说啊!”

    罗聪这话不止围观的村人,就连陈初阳也听得脸红,他瞪了一边同样难为情的柳春风一眼,心想他家春风怎么看上了这么个浑人了,真是真是哎!这要怎么说他好啊!

    罗聪一番话说的苟大珍母女面红耳赤,开始指着罗聪骂,张银兵也终于不是方才的沉默样子,冲着罗聪反驳!“我是男人,这怎么能一样?是她勾引我的和我有什么干系?”

    “就是!是这个臭婆娘不要脸勾引我家男人,我家男人可是好人!”

    “就是!我们银兵可是好人啊,这么些年对我这个岳母孝顺的和亲娘似的。”

    “哦,这样啊!”罗聪摆出一副了然的样子,然后开始对着围观的村人看,而且他重点看的都是光棍,之后他一一点过那些人冲着他们说道:“你们觉得这婆娘长得怎么样?”罗聪指着的人是苟大珍,他问了之后不等人回答又立马摇头道:

    “我觉得不行,我反正是看不上,不过我看你们有的三十大几了还是光棍,就不要挑了,找个日子把人办了就是她勾引你!到时候要么把她沉塘,要么花点钱让张家把人卖给你们,你们就有媳妇儿了。”

    “罗聪,你疯了吗?”

    这一回,不只是苟家母女,就连旁的村人都觉得罗聪这话太过分!

    “你这不是无赖吗你怎么什么浑话都敢说啊!”

    “就是啊!”

    “这不是苟大珍教我的吗,男人干了啥事儿都是无辜的啊。”罗聪这话是看着苟大珍说的,他之后又看向一边的村人理所当然说道:“我本来就是无赖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罗聪这话说的所有人皱眉,可细想却是并没有什么错,家里只有女儿的人家首先就反应过来,罗聪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聪说的没错!若是男人欺负人别人家的姑娘婆娘,却是一点屁事没有,那么往后那些心思龌龊的男人有样学样,全村的妇人夫郎甚至未出门子的姑娘哥儿不是都要倒霉了!”

    “哼!苍蝇不叮无缝蛋,自己不检点才会引得男人上门,若是自己检点,谁会去欺负好人家的姑娘婆娘啊。”姜家嫂子这会儿又开口了,显然是觉得这事儿还是徐青莲的错。

    “瞧这话说的,你家没有苍蝇啊,那苍蝇不止会叮无缝的蛋,还会叮人叮肉叮菜,还叮屎!”这说话的人是林欢的嫂子,这林嫂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或许是想到家里的哥儿曾经被周麻子欺负的事,林嫂子说的异常气愤,她这么一说,大家也觉得说得对。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话可没有道理,因为只要只是讨厌的苍蝇就什么都喜欢叮,这哪是鸡蛋有没有缝的事情啊。

    苟家母子大概是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村人一致觉得,狗男女确实是该罚,但两个人都该罚!

    这母女两个不想自己的女婿和男人出事,只想让徐青莲一个人去死,可眼下全村的人都不搭理她们,两人觉得村人就是疯子,放着一个□□不管硬要拉着无辜的人一起陪葬!

    两人恼火至极,对着徐青莲就是一顿打骂,明显就是想直接将人给打死。

    苟大珍再一次一巴掌扇在徐青莲脸上的时候,徐青莲嘴角都被打出了血来,甚至直接被打倒在地。

    徐青莲再次爬起的时候,回头看了苟大珍一眼,还被苟大珍吐了口唾沫在脸上,她也没管,只是又看向了自己男人,可惜苟大安也没理她,她只能看向不知道在哪里角落里哇哇大哭的儿子。

    “雨儿,你在哪里,你到娘”

    “呸!你个小贱人,你还想动我孙子!”苟老婆子直接踢了找儿子的徐青莲一脚,还要再往人脸上吐口水,徐青莲也没理她,直接站了起来然后往她家灶房里去了。

    第178章 第 178 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徐青莲再出来的时候, 感觉一身精气神都被抽光了一般,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两条胳膊无力垂在身体两边, 她眼神空洞, 面上也同样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个臭婆娘!看你一身的屎尿还敢往灶房去, 你去干嘛了!”苟老婆子对着徐青莲骂,她方才就想追过去的, 可那女人只一会儿功夫就出来了,看来应该不是进去干什么坏事。

    苟老婆子骂了人,苟大珍又接着开始, 她现在满脸的暴躁, 许是因为目的没有达到正觉得烦躁吧。

    徐青莲一个人都没有搭理, 她慢慢去到儿子身边,她儿子也朝着她爬了过去,然后抱着她的双腿就哭。

    徐青莲躬身蹲到儿子身边,她这般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要抱着儿子,可她却突然一把抓住了儿子后劲, 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把刀, 直接抵在了儿子的脖子上。

    “你们要我死那就都去死吧!”几乎是眨眼的功夫, 徐青莲再不是方才那般木然样子, 她脸上翻涌的情绪就和夏日的暴雨一眼,来的让人猝不及防。

    “啊!雨儿啊!”苟老婆子看着唯一的孙孙被刀抵着吓得直接失声尖叫, 剩下的苟大安和苟大珍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徐青莲这突来的动作,不止将苟家人吓傻了, 也把所有的村人吓傻了, 他们都没想到徐青莲连亲生儿子也能下手。

    “苟家嫂子,你不要”

    “不要喊我苟家嫂子!恶心!”

    “”陈初阳想喊人不要冲动,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徐青莲打断了,他看着徐青莲拿着刀的那只手在不断颤抖,不用想也知道她如今是多么激动,他害怕徐青莲冲动之下真的对孩子做了什么。

    如今,害怕徐青莲伤害孩子的又岂止是陈初阳一个,最害怕莫过于苟家母子两个。

    苟老婆子一边骂着徐青莲一边喊着孙子名字,方才一直没事人一样的苟大安这会儿也像个活人了,也开始紧张起来了。

    徐青莲看着那母子两个,手里的刀像儿子脖子靠近了两分

    “是他们!都是他们害了我一辈子!”徐青莲死死盯着苟家母子两个,眼底的恨意浓烈,好似恨不得将这母子剁成肉酱一般。

    今日,大家何故聚在这里,众人心里都明白,方才所有人还在苦恼这事儿要怎么解决,毕竟两人偷情是事实,这要是什么惩罚都没有,也未免太不像话了,往后有人有样学样怎么办?可要惩罚他们也有点难,因为他们苟家人只想为难徐青莲一人,而这个结果明显的大多人不买账。

    大家都迷糊呢,都不知道今日的事儿要怎么处理,徐青莲却突然疯了,竟然拿自己亲生儿子开刀!

    “都是她!都是他!”徐青莲这会儿只恨恨盯着苟家母子两个,她这会儿许是什么都不在乎了,眼泪和话语一起流出,“我刚嫁到苟家的时候,姓张的就开始欺负我,我同相公婆婆告状,他们不止不帮我出头还要打骂于我!

    婆婆说我勾引她女婿,相公怨我不懂事!他们母子两个一个不想女儿被婆家休弃,一个想着去姐夫家里打秋风,明知道是那畜生欺负我,却都要把错怪在我的身上。”

    徐青莲说到这里,苟家母子两个明显的都慌了,而所有的村民则是惊呆了,他们知道苟家可能有意瞒着这两人的事,可他们没想到这两母子竟然是一开始就知道,甚至是故意纵容?

    “那姓张的一开始还只是言语调戏眼神下流的盯着我,之后见这母子两个根本不敢管他,便更加过分开始对我动手动脚!”徐青莲恨啊!相比那个姓张的,她更痛恨的是这苟家一家子!

    “是他们欺负我!是他们一家子欺负我!他们把我当个婊子用,用我做交易换张家帮衬接济,还要用这事威胁让我在家做牛做马伺候他们一家!”

    “你们既然不让我活了,那就都别活了!”徐青莲明显是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

    她知道,她抓不住苟家母子,所以干脆的抓住了苟家的孙子,尽管那也是她的儿子,可她也不在乎了。

    徐青莲这番话震惊的又何止是柳家村的村人,还有不明真相的苟大珍,她竟是不知道这许多来年,她娘和弟弟竟然是知道这两人事情的,甚至是他们故意促成的!

    “娘?你为何要如此害我啊!”苟大珍这会儿再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直接软到了在了地上,和苟大珍的乱了方寸相比,苟家母子两个明显要淡定不少,一口咬定徐青莲在胡说八道,只是为了拖他们下水!

    “这世上哪里有上赶着当王八的男人啊,你这婆娘休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就是!我儿什么都不知道,我老婆子也是,都是你这个婆娘不守妇道还敢胡乱攀咬人!”

    母子两个都不承认,这让徐青莲更加激动!

    “好!你们既然不承认,那就让这个根黑苗黑的苟家孽种替你们偿还孽债吧!”徐青莲言罢就要把手里的刀看向儿子!

    苟老婆子哪能受得了唯一的孙子殒命,赶紧哭喊着承认,就连苟大安也黑着一张脸别过了头。

    母子两个这般反应,便是坐实了徐青莲方才说法,不说一边的苟大珍,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无法想象,无法想象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事!

    “合着,要是苟大珍不发现这事儿,你们打算卖一辈子媳妇儿?”林嫂子满脸嫌弃,甚至往外走了两步,显然是觉得这苟家晦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又何止是一个林嫂子,村子里所有人都觉得苟家晦气,根本不想再沾惹苟家的事儿,有的人连这个热闹都不想看了,骂骂咧咧就走了。

    眼见已经有人开始离开,徐青莲明显的慌了,苟家母子两个倒是镇定了,徐青莲只能冲着所有人大喊!“求乡亲们为我做主啊!”徐青莲喊着众人,可看向的人却是罗聪。

    她满心以为出了这种事,倒霉的人只能是女人,所以便是受了欺负也是能把血泪往肚子里吞,就害怕一朝暴露连命都没了。

    方才罗聪那番话,让她心里燃起了希望!

    原来出了这种事,不是只有女人去死,男的也要陪葬的吗?

    “可有人愿意作证。”罗聪是被柳春风喊来的,眼下他未过门的夫郎红着眼睛拉着他衣袖,一副恳求摸样,便是他不想管这事儿也不得不管了。

    “我愿意。”柳春风第一个开口,他不知道罗聪要喊他们证明什么,但他愿意。

    有了柳春风开口,好些人跟着开口,但其实他们都不知道罗聪要喊他们证明什么,眼见不停有人应和,罗聪才继续说道:“我朝律令,合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者,加一等!乡亲们,将张银兵绑了,带上徐青莲上县衙!”

    “不能绑!”

    方才,张家人也知道他家儿子做了丢人的事,我在家里不出头,如今也不知道谁去报信,知道他家儿子讨不了好了知道出来了。

    张家人不让绑人,可眼下情形可不是他们张家说了算。

    “我们有苦主有证人,有何不能绑?给我绑了!”罗聪这会儿倒是没了方才的看戏摸样,板下脸来一脸认真,陈初阳见这里有不少柳家佃户,赶紧站了出来喊他们去找麻绳绑人。

    “ 大家不要愣着,这事儿不是徐青莲一个人的事,而是村子里所有妇人夫郎还有姑娘哥儿的事。你们今日不帮徐青莲,来日家中亲人遭难也不会有人帮你们!咱们只有让那些心怀不轨的登徒子得到严惩,才能让他们有所顾忌,不要成日只想着欺负没有反抗之力的妇孺之辈。”

    “柳东家说得对!走,去找绳子!”

    这一两年,村子里出了好几桩这种事情,先是林家哥儿差点被毁清白,又是柳家少爷被人泼脏水,如今竟然还有婆家卖媳这种事情,这让所有柳家村的人都觉得脸上无光!

    这样丢脸的事大多都是瞒不住的,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他们村子的名声就完了!

    “还是送官好,送官了,这事儿不管怎么传都不会是我们柳家村的错!”

    “就是!”

    “什么送官。”柳群峰竟然也抱着孩子到苟家这里来了,身后还跟着江春,他一来陈初阳赶紧上前去,三言两语的就把事情和人说了个一清二楚。

    柳群峰倒是没想到苟家人这么有本事,连家里的媳妇儿都能舍得拿去讨好人,他二话不说,对着家里的佃户喊道:“绑人,送官!”

    柳群峰如今可是柳家的大东家,说话比二叔还好使,有了他的话,佃户们立马行动了,便是苟家张家人一起撒泼也拦不住。

    张家有个磨坊,他们家日子过得不错,可日子再不错也只是在这柳家村有几分面子罢了,到了县衙里谁知道他家是谁啊!

    百姓都是怕见官的,不管自己有理没理都不敢去见官,因为大多人觉得见到县老爷之前就要被打个几十大板,管你是原告被告,见官就得丢半条命。

    张家人这会儿彻底慌神了,因为他们知道见官就完了!那姓罗的和柳家明显就是要多管闲事,这事儿若是闹到了县太爷面前,他家儿子就完了!

    张家开始哭天抢地求情,张银兵老娘甚至跪到了徐青莲面前去,喊她不要报官,他们私下解决,他们张家赔钱!

    苟家一听赔钱,立马动心了,苟家母子两个都赶紧的看向了徐青莲,徐青莲这个时候看向的却是苟大珍。

    “是你亲娘亲弟弟害了你!”徐青莲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手里的刀已经没用了,她直接扔了之后扑到了柳群峰身前去,直接冲人磕了两个头。

    “柳东家!”

    “你想说什么。”只一个眼神,柳群峰就看出来,这徐青莲不想报官。

    看着已经被绑起来的张银兵,柳群峰指着人说道:“你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徐青莲确实是想清楚了,她要和苟家和离,她要张家赔钱,她要拿着银子回娘家,重新过日子,往后再也不回这个火坑了。

    “我要和苟大安和离,我要张家赔我一百两银子,若是他们不肯咱们就鱼死网破,见官吧!”

    “”柳群峰倒是没想到这女人还挺厉害。他之前还以为她是要息事宁人,就这么算了。

    柳群峰听了徐青莲这话,连脸上的神情都不一样了,像是有些佩服的样子,之后冲张家人重复了徐青莲的话。“怎么样啊,你们家愿意吗?”

    “一百两?你这婆娘真舍得开口!你咋不去抢啊!”

    “我家也不和离!”苟家原本就穷,娶个媳妇儿要花不少银子,苟家母子自然不乐意。

    苟家母子和张家都不乐意,苟大珍却是愿意的,开始扑倒她娘身前哭求,张银兵自己也开始求他娘救他,他不想见官不想挨板子!

    张银兵已经被绑了,若是他家不愿意给钱,肯定就要被带走了,眼看着众人又开始行动,两家人终究还是妥协了,但这会儿苟家还存着希望,觉得张家先赔偿银子,然后他们死不和离,如此一百两还是他家的,他们还能将这个不干不净的媳妇儿休了,重新娶一个!

    苟家人心里有算计,可徐青莲在苟家这么多年,还被这母子两个害的这么惨怎么可能不了解他们。

    张家给的银子她直接给了柳家人握着,之后再次拿了她儿子开刀!

    “马上写和离书,否则我们一个都别想活!你们不能将我打死就等着我砍死你们!你们母子两个总不可能一眼不合一直看着我。”

    “娘!让她走啊!她不走,我们苟家这辈子都要被人耻笑!”苟大珍如今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徐青莲,可最恨的人却是她娘!

    若不是她娘偏疼弟弟,只知道给他弟弟谋好处,他们何至于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苟家不止有两姐弟,他们还有一个小妹,只是小妹嫁到了外村,但小妹婆家也不错。

    苟家母子两个,看着红着双眼要和他们拼命的徐青莲,想着家里的姐妹两个,权衡再三终于还是点头了。

    苟大安想着,这不干不净的媳妇儿走就走吧!他姐姐妹妹还能出钱重新给他娶个媳妇儿。

    苟家的事解决,柳群峰他们也要回去了,罗聪也跟着一起往柳家去了,柳群峰喊人去家里吃晚饭。

    大家一起回去的路上,难免说起了苟家的事,柳春风觉得徐青莲她太过狠心,自己的儿子也能舍得。

    “她也不是真的要杀子,不过是用儿子威胁人罢了,而且她还是聪明的,知道不能带着儿子走,她若是带着儿子走了,她在苟家的事情会跟着她一辈子,还是一个人走干净,往后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罗聪走在柳春风身后,这会儿正在小声宽慰人。

    陈初阳听了罗聪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毕竟徐青莲这些年太惨了,多为自己打算一下没什么不好,而且她家儿子好像也不是很听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他那个黑心肝的爹和奶奶了。

    苟家的事儿陈初阳不想多想了,他喊了柳群峰一声,想喊人把孩子给他,害怕他手酸,他也抱了好一会儿了,也就是他这么一喊,才察觉柳群峰情绪不对。

    他好像一脸生气的样子,可依着他的性子,苟家的事儿不至于把他气成这样啊?他一向不在意旁人家事。

    “相公,怎么了啊?”陈初阳猜测,他相公是因为柳云峰一家留下吃饭的事生气了,事实也是这样。

    柳群峰之前抱着果果去村子里瞎转悠了,一回去就看见了那一家子,更让他冒火的是他娘还留了人吃饭,而最让他生气的是柳云峰厚脸皮的提出,要他提供米粮和蔬菜瓜果的时候,他娘还觉得挺好。

    “气死我了!我直接和她说清楚了,她自己的一百亩水田产出,她要怎么处理我管不着,我自己的她也别管!”

    “相公,你和娘说话,语气不能这么硬,她会难过的。”陈初阳自己也无奈,柳云峰是柳母亲儿子,林子是亲孙子,柳母自然希望可以母子和好。

    “就她会难过是吧?我不会?她就是记吃不记打!每次都是一副要和人断绝关系的样子,没几个月屁事儿没有!她好了伤疤忘了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她了。反正她的事我不管了,我明日就去县里,把她的一百亩水田过户到她的名下,不说她要给柳云峰粮食,便是直接把水田送出去也随便她,我不管了。”

    柳群峰显然是气急了,嘴里的话就和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往外冒,陈初阳他们一句话都接不上,好一会儿之后还是罗聪先开口,还是指着果果对人说道:“哥,要是往后果果做了错事,你会原谅他吗?”

    “我打死他!”柳群峰下意识这么说了之后,再次重申:“若是他真的不像我不像初阳,倒是像了他那个黑心肝的阿爷,我连老子都不认了,不认儿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劝无可劝,罗聪不开口了。

    大家都不开口了,柳群峰却停下了脚步,还一脸讨好的看着陈初阳,陈初阳一见他这笑就觉得方才事情,可能没他说的那么简单。“怎么?你打人了?”

    “没有!”柳群峰赶紧摇头,连趴在他胸口吃糖的果果也一起摇头。

    陈初阳有些不信,他再确认了一遍。“你确定你没打你没有打柳云峰?”

    “真没有,我就是让江春把那两口子丢出去了。”

    第179章 第 179 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柳云峰两口子确实是直接被丢出去的, 他们摔在地上虽说没有大碍,这会儿却是屁股大腿生疼,李氏骂了一路都没有消停。

    “行了, 别骂了, 听都听烦了!”柳云峰是真的烦也有些懊恼, 他觉得他冲动了,不应该这么早提让家里给酒楼供给的事, 这样老二一定能猜到他们之前所为和这次回家都是为了粮食。

    柳云峰只是懊恼他提出的时机不对,李氏却突然醒悟,她觉得他们指望柳群峰就是白日做梦!“他是个连亲爹都不认的活阎王, 你还指望他认你这个大哥?我看啊指望他就别想了, 还是想想怎么把娘手里的一百亩水田弄到手吧, 老二方才也说了,要把水田给娘,任他处置。”

    林子听着爹娘盘算全程没有开口,他自己也觉得柳群峰太过无情了,可他近日昔日同窗考上秀才的事, 整个人都很消沉, 也不太在乎家里的事。

    他总觉得他的秀才功名就是被家里毁的, 当初他看上了方家姑娘, 可家里嫌弃人家家里穷,哥哥也不过就是个小童生, 对他没有什么助力,不肯答应。

    可如今他连科考资格都没了, 方兄却考上了秀才且难保不会考上举人。

    若是当初家里不反对, 他不止可以娶了心爱的姑娘回家,还能得对方兄长督促提携, 或许现在也是秀才公了。

    柳云峰一家三口一路叫苦连天的回家去了,柳群峰这会儿也苦,他苦恼一会儿要怎么和他娘低头,他刚刚好像把话说重了,他娘好像很难过。

    “哎。”丢了那对夫妻,柳群峰只觉得就是丢了一对烂果子没什么大不了,也一点不在意,可他娘情绪他在意,且麻烦,他现在烦得很。

    陈初阳听得柳群峰那些话,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或者说是愣住了,他没想到柳群峰真的会直接动手,旁边的柳春风和罗聪自然也是一样。

    但沉默只是一瞬,眨眼功夫,柳春风先哈哈笑了出来,冲着柳群比了大拇指。“哥,你厉害。”

    “没有没有,是江春厉害,没想到他瞧着瘦瘦小小的,力气还挺大,直接抓着柳云峰腰间衣服把人举得老高,直接就给扔出去了!盛长安给我找的人真是不错,下次他来杨树镇我得好好感谢他。”

    柳群峰这会儿,那脸色就和唱戏法儿似的,一会儿一个样,他说道江春还眉飞色舞的,江春面上也很高兴的样子,大概是得到主家认同终于是放心了吧。

    柳群峰高兴也只是一瞬,转瞬就耷拉着一张脸,“阿初,一会儿回去,你帮我哄哄娘。”柳群峰终于想到主意了,他不会哄人,他的夫郎会啊!

    “你觉得我哄得了吗。”陈初阳是真的苦恼上了,他知道今日的事柳母肯定是伤心的,可他不太想哄,他觉得柳群峰做的没错。

    可柳母是长辈,也不能看着她伤心却不管。

    陈初阳的回答让柳群峰继续苦着一张脸,陈初阳自己也是连连叹气,开始苦恼要怎么哄人。

    苟家离着家里不算很远,眼看要进家门的时候,柳群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盯上了儿子手里的糖,一把将儿子手里的糖抢了,直接塞到了自己嘴里,果果手里的甜甜没了哇的一下就哭了。

    “娘,果果一直哭我哄不了,你快哄哄他。”柳群峰一进家门就把果果往柳母手里塞,柳母原本正难过,小孙子到了手里还哭的伤心不已,她也顾不了许多了,赶紧哄了起来。

    陈初阳他们可是亲眼看见柳群峰抢果果糖果的,这会儿却都一言不发,但柳春风不想在这里受罪,拉着罗聪就跑了,只说他们不在家里吃饭了,要回去吃。

    柳春风和罗聪走了之后,柳母一边哄着果果,一边小心看向了柳群峰,好一会儿之后才小心开口道:“群峰啊,娘知道你不想和他们多来往,可是你爹他不是已经得到报应了吗?他如今瘫了只能躺床上动也动不了,可以说是生不如死,你大哥他们如今日子也不好过”

    “他们不好过我好过?”柳群峰方才将那两口子丢出去,已经和他娘吵了几句,他回来主动和人说话,就是想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可他没想到,他娘竟然又提起那一家子。

    柳群峰一下子就黑了脸,柳母知道这事儿没商量了,才忍不住的哭了起来。“群峰啊,你大哥他不是故意不回来的,他都说了,他那时候是害怕他爹迁怒他,他是想等到酒楼到手再回来看我,你看如今他们不是回来了吗,你就看在”

    “娘!”柳群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不知道他娘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别人说什么信什么啊!“你看他们酒楼是什么时候到手的?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要是没有新建码头县衙搬迁这事儿,你以为他能想得起你?”

    柳群峰不想让他娘伤心,可他不想再让柳云峰占他一文钱的便宜!

    “明日我去县里,把你的水田过到你的名下,你喜欢上当受骗你自己上吧,别拉着我!”

    “群峰!”柳群峰这话说的太过强硬,实在是伤人心,陈初阳吓得赶紧喊住了他,然后赶紧往柳母身边去了,柳群峰也甩手走了。

    柳家分家的时候,柳仕民将村子那一百亩水田给了柳群峰,后来老两口和离,这一百亩水田被柳仕民从柳群峰手里收了回去给了柳母。

    柳群峰在老两口和离之后,就想把水田给柳母,柳母说她本来就是替他要的,柳群峰也没有多管,可如今他不想再留着不属于他的东西了。

    柳群峰跑出去也不是去别的地方,他是去二叔家里找罗聪了。

    罗聪得知他要开酒楼,说是有菜谱要给他,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弄来的,但酒楼的立身之本自然是菜色啊!有稀奇味好的菜色那当然好啊!

    柳群峰刚出门一会儿黑娃就回来了,柳母知道时候不早了,这才擦了擦眼泪开始去准备晚饭了。

    陈初阳知道柳母疼爱黑娃,拉了黑娃到一边,喊他去哄哄人,黑娃倒是听话也不问缘由,知道姑姑心情不好就跑去哄人了。

    看着黑娃往灶房跑的背影,陈初阳一时有些回不过神,一眨眼的黑娃已经没了小孩儿模样了,他今年十四了,个子已经很高,怕是都要到柳群峰的下巴,瞧着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

    “果果,表叔明年怕是就要回家了。”黑娃是柳群峰特意培养出来帮他管理山上土地的,黑娃回家之后,他二哥也就能回来了,只是往后一年怕是只能见黑娃一次了。

    柳母那里有人哄了,陈初阳准备去哄哄另一个,他知道,他相公也受委屈了。

    陈初阳想出门却没走成,因为徐青莲来了,她已经拿到了和离书和银子,她是来感谢柳家人还有辞行的,她今日就要离开回娘家去。

    “在这里多待一日便多一分的风险,还是早些走吧,免得到时候银子留不住不说,或许连命都留不住。”苟家母子的心黑徐青莲是知道的,今日,是因为人多她又豁出去了,所以那家人才没有办法了,若是她今日不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得了。

    “徐姐姐,你这些年受委屈了,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往后怎么都能将自己的日子过好,走吧,往后自己一个人的话就不要回来了。”苟家人都是黑心的,她若是为了儿子回来,怕是不会有好果子吃。

    “柳东家,我”

    “不用这么喊我,你喊我名字就行了。”陈初阳对着人摇了摇头,不只是在纠正她的称呼,也是示意她不用多说了。

    他知道她想解释什么,眼下没必要了。

    不管当初她是因何昧下了村里人的银钱,昧人钱财就是昧人钱财,这没什么好说的,但除了这件事,她没有错。

    徐青莲自然也知道了陈初阳是什么意思,再次对人道谢之后就干脆走了。

    陈初阳是和人一起出去的,还把人送到了路口,看人走远了才折回来往二叔家里去了,他去哄人,不只是哄大的那个也是哄小的这个。

    他的果果被阿爹抢糖了,他去给他的果果出气。

    “你娘她是真的拎不清,但群峰啊,你要知道,便是亲兄弟,感情深度和母子之情也是不能相比的。云峰他也是你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别太过苛责你娘,你做好自己就行了,左右你娘身上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以给他们骗,你别管了,她愿意如何就如何吧。”二婶这会儿在给罗聪做鞋,春风纳的鞋底只是勉强能看根本没法儿穿,俩孩子已经定下了婚期,罗聪的事她自然也要开始操心。

    二婶的话倒是正好和柳群峰所想一样,他把自己明日去县里的事儿说了。“那一百亩田原本也不是我的,她爱给谁给谁,阿奶的东西我确实给林子留了一部分,但现在不是给他的时候,我从别人那里拿到的东西,只有这两部分是可以给他们的,其他的便是我娘求我我也不会给。”

    陈初阳抱着孩子过来,原本是想安慰人,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

    他相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也觉得这样挺好,既如此,那就什么都不用管了,他们最差也就是没了那一百亩水田和阿奶留下的银子罢了,无所谓了,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东西

    母子两个闹了这一场之后,别扭了好些天,这些天柳云峰一家虽然没有回来,但柳群峰说到做到,已经将将当初那一百亩水田过到了柳母名下,而且把田契都给她了。

    柳母收到柳群峰田契那天又哭了一场,但她答应柳云峰两口子的事倒是没有落下,一直都在帮着林子张罗亲事,两夫妻之后又回来过两次,来意都是因为林子亲事,柳母便更加卖力张罗,这些日子去村子里的时候都多了。

    家里人闹了不痛快,连时间都过得慢了,好不容易到了三月底,眼看着家里又要忙起来了,母子两个的别扭劲儿才过去了一点。

    这些天,柳群峰天天往镇上跑,陈初阳也没有闲着,他要教雪花还有周谷绣活儿,两人几乎天天都要到家里,也是雪花到家里的时间多了,陈初阳和她也渐渐亲近起来,这才知道雪花四月的时候要跟着陈继安上山去。

    “嫂子,你想好了吗?你不怕你家里找你麻烦啊。”陈初阳还是有些担心,他觉得凭着雪花家里人的德行,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她。

    雪花看人一脸担心,她自己倒是笑了。“已经不是家里人了,有什么好怕的。你哥这一回,一忙就是大半个月,我不上去的话,他累了一天了还得自己洗衣服,我去了给他做做饭洗洗衣,让他稍微松快一点。”

    “也是,现在有我二哥呢,找麻烦也不怕。”陈初阳相信,他二哥当初能护得了他,现在就能护得了雪花。

    若是她家里人真要找茬那就找,他们不怕,也正好让所有人知道雪花和他家没关系了,往后别乱攀关系。

    三月二十八这天,陈继安从山上下来了,他回来是和柳群峰商量今年工钱的事儿,柳群峰在去年收成之后就说了,今年的工钱要涨一点,他不知道涨多少合适。

    陈继安和雪花上山那日,陈初阳不放心,还交代了许久,嘱咐他们若是雪花家里找麻烦千万不能心软,否则以后会有无尽的麻烦。

    “你放心吧,你越妥协,旁人越是无忌惮欺负你的道理,我已经懂了。”陈继安确实是懂了这个道理,这是他吃了多年的亏才明白的道理,如今又怎么会重蹈覆辙。

    陈继安他们一走,陈初阳和柳群峰也出发了,他们去家里新建的酒楼那里,如今酒楼马上就要建成了,陈初阳想去看看,柳群峰正好想去仓库那里,顺便的带人一起过去。

    陈初阳开始教雪花和周谷做绣活儿之后,便不常去镇上,他倒是不知道眼下的镇郊和三月初的时候相比,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朝廷速度真快啊。”先前这里是一片荒地,可如今荒地周围已经多了不少的人气儿,因为修建制漆场和新码头的缘故,朝廷征集了很多的人手,这里也有了许多的帐篷。

    柳群峰见夫郎眼里既有惊讶也有惊喜,便忍不住的埋首在人耳边嘚瑟道:“如今算什么,你瞧着吧,顶多再过一年,这里就不只是我这一家酒楼了,两三年后这里一定就变成热闹的街道了。”

    柳群峰的话陈初阳是相信的,因为眼下这所有变化都是他亲眼见证,这片曾经不起眼的荒地,正在同他相公原想预想那样变化,所以他相公如今话语,他也相信。

    他们欠二叔的银子已经还了一半了,今年年底就能还完了。

    从明年四月开始,家里每年都会有一大笔银子的进账,那个时候黑娃也回家了,山上的事有了帮手,山下也多了他二哥帮忙,他相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四季忙碌,常不着家,他就能实现自小的愿望,同他二叔一样,万事不操心只悠哉过自己的小日子。

    “哎,只希望二哥也能一切顺利吧。”

    自己的日子越来越好了,陈初阳便不由担心起了他二哥,他总觉得雪花一家人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放雪花嫁人,他们这一次上山肯定有的闹,希望雪花能拎得清,希望他二哥能把人护住。

    第180章 第 180 章

    第一百八十章

    陈继安他们到了竹山村之后, 马车就停了下来,雪花领着他往一户人去了,两人在那户人家呆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离开。

    雪花他们去的人家, 正是陈初阳之前买马的人家, 那户人家的媳妇儿正是雪花的姐姐雪莲。

    雪花去找她姐姐, 除了告诉她姐姐她已经嫁人了,如今就在柳家村, 还问了她姐姐一些事。

    她想知道,当年是她姐姐一心想要嫁柳群峰,自己不肯说亲才耽误了亲事, 还是家里人故意对外散播她姐和柳群峰的事, 才让她姐姐耽误了。

    雪花得到的答案, 也算是证实了之前的猜想。

    她姐姐的确曾对柳群峰有意,但两人相处不多也不是有着多深的感情,只是柳群峰相貌英俊柳家家里日子好,这样的条件哪个不姑娘不心动啊。

    雪莲知道柳群峰对她无意,便作了旁的打算, 想要另寻好人家, 可惜他爹娘一心想要攀上柳家这棵大树, 柳群峰一日没有成婚, 他们便一日不肯死心,到最后还要把名声给女儿背着。

    雪花这次上山, 其实有两个目的,她确实是想去照顾陈继安, 但她更想主动回去, 让那一家子认清事实。

    她不知道,她爹娘在她离开之后, 为什么没有找到柳家,或许是家里这段时间忙,也或许是她离开的时间太短,他们怕柳家人还不在意她,他们找去也捞不到好处。

    但不管是哪个原因都好,雪花不想让家里人找到柳家村去,不想让柳家村的人知道她有个什么样的娘家,不想被人取笑一辈子。

    陈继安带着雪花刚到家里没一会儿,消息就传到雪花家里去,那一家子一下子都蒙了,他家雪花不是被柳家的少爷给买了吗?怎么会和陈继安那个小子一起回来?两人孤男寡女的还进了一个屋子?

    陈继安他们不着急赶路,早上巳时左右出发直到未时过半才到山上,这个时候大多人都在外头干活儿,雪花爹娘也同样在地里干活儿。

    木呷看见雪花和陈继安一起回家,赶紧跑去地里喊人,一家子还没到家呢,就差不多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串通一气骗老子!”雪花爹当初也觉得这事儿有鬼,可柳群峰二叔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哥儿的事儿,谁都知道,而柳群峰二叔是个大地主,也是人尽皆知的事……

    他们全家人都觉得,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把哥儿嫁出去,那必然是要给娶媳妇儿传宗接代的。

    雪花爹虽然觉得愤怒,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心想陈继安就陈继安吧,陈家也比山上大多人家好多了。那姓陈的也不少挣,到时候管他要钱,应该比去柳家讨要更方便,如此,也是不错的一条路。

    且,他们当时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陈继安也是他家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只是觉得能做柳家的儿媳妇自然更好。

    一家三口带着些遗憾立马赶去了陈继安那里,他们去的时候雪花在整理他们带上山的东西,陈继安在整理柳群峰给他做好的账册。

    开始收成之后,各种账目登记都需要在专门的账册上门记录好,这是要给柳群峰看的,一点也不能马虎。

    陈继安这个屋子也是柳群峰买的,但这个屋子不是陈继安的,他只是住在这里罢了。这屋子和山上大多屋子不同,不是木板房而是土胚房,便是已经建起来好些年了,也还能住上两代人。

    柳群峰都打算好了,等到黑娃回家之后,他也差不多到了娶妻的年纪,这房子正好给他住,他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小家了。

    土胚房围了高高的院墙,家里院门被拍的震天响之时,还没见到外面的人影,屋子里的两个人就知道外面是谁了。

    两人互看一眼,默契的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这一遭早晚都是要来的,早来早好,早点解决,往后才能安生。

    陈继安去开院门的时候,原想雪花家里人一定会劈头盖脸给他一顿骂,可他没想到,门一开他会看见三张笑脸,和几声陌生的称呼。

    “贤婿啊!”

    “姐夫!”

    陈继安没想到这家人脸皮这么厚,这样的称呼竟是张口就来。

    “你们是不是喊错人了。”陈继安开了门,却没有让人进门的打算,外面的一家三口,一边冲着陈继安赔笑脸,一边支着脑袋往里看,雪花娘甚至开始喊起了雪花的名字。

    雪花出来院子里的时候,一家子脸上的神情都放松了,陈继安一一看过这家人面上神情,故意冲着雪花喊道:“你不是被你家人卖了吗?我也是从柳家少爷手里将你买下的啊,按理我可没有什么岳父岳母和大舅哥。”

    “相公,他们确实和我没关系。”雪花从到了院子里到重新回去屋子里,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也是她这话说了之后,陈继安对着外头一家人一笑,然后干脆的把院门关上了。

    “雪花!”

    “雪花你开门啊!我是娘啊!”

    陈继安将家里院门关上,雪花也从屋子里出来了,两人站在屋檐下,齐齐望着被拍的震天响的院门,他们都知道这事儿没完,这家人不会就这么算了。

    外面那一家人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木呷爹拍了半天院门之后,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一拳头挥向了就站在他身边的木呷娘,怒瞪着双眼骂道:“臭婆娘,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真是一头白眼狼!”

    木呷见他娘被他爹打了,除了满脸的不耐烦什么表情都没有,等到他爹转身走了,他也准备跟着走,可他刚迈动步子又停了下来,转头给他娘给扶了起来,一家人一起回家了。

    这一家人刚进了自家屋子,木呷直接将他娘丢了出去,他娘几个踉跄之后直接摔在了地上。

    木呷娘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儿子怎么突然把她扔了,就听见木呷冲着他爹说道:“爹,那小贱人自小就是这样,脾气倔的像头驴,她对咱们确实是无情,可对娘还是好的,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得靠娘,只是得让娘吃些苦头才行。”

    木呷这话一说,他爹立马知道他想说什么了,顿时眼睛就亮了,他儿子说的确实是个好主意。

    木呷娘这会儿还跌坐在地,可她的男人和儿子这会儿却齐齐盯着她,那两人仿佛两匹饿狼。她立马懂了他们的意思,习惯的双手抱着脑袋,等到刚把头买埋下,雨点般的拳脚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继安和雪花原以为那家人不会消停,可他俩没想到,他们走了竟然没回来,他们清静了一下午。陈继安之后还去找了三舅母,他要和人商量工人的饭食问题,等到他再回来天色也晚了,两人刚准备歇下,那边终于还是来人了。

    “雪花,你就看在我生你养你一场的份上,救救我吧。”雪花娘在陈继安一开门之后就直接往地上跪,便是如今天色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人看见,陈继安也觉得厌烦。

    他没想到这家人不来硬的来软的。

    陈继安这里没有马灯,雪花掌着一盏油灯,明明灭灭的光线里,一时看不清跪在地上的人是何神情,但她猜想她应该是被打了,这会儿故意来找她博同情来了。

    “雪花,你救救娘啊,娘差点就被那对畜生打死了!”木呷娘声音里带着哭腔,且不用她装可怜,只听这声音就知道她身上有伤,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适。

    雪花没去看跪在地上的人,反而看向了天上,她望着头顶漆黑的天空兀自说道:“我知道你被打了,可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这是你自己愿意的,打你的人也是我,可你从来都觉得你被打都是我的错。

    可我有什么错?你们已经在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了,还不满足,还想要我把骨头打断了,连骨髓都给你们吸干净了,不然就是对不起你们。”

    “你确实是生我一场养我一场,但我这些年从没有在你家白吃白喝,我屋里屋外的活儿都要干,三天两头的还要被你男人和儿子当沙包打骂出气,还有,你们还把我卖了个不错的价钱,如此,我不欠你的,更不欠你家的。

    你回去吧,你告诉你男人你儿子,若是还想要个伺候他们吃喝的老妈子就别打你了,把你打死了,就没人伺候他们了。”

    “雪花我是你娘啊!”

    “已经不是了。”生养之恩大不过朝廷律法,那纸卖身契既是将她卖了,也是给了她自由。

    她现在终于不用终日惶惶不安,就怕哪日被打死或者被卖给一个猪狗不如的男人了。

    木呷娘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回去的,她知道她没有达到目的回去一定会被打,可她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这个了。

    她被雪花的态度吓到了,她觉得,她可能是真的没了一个女儿了不,或许是两个女儿都没了。

    四月的天气原本也还未入暑,山间的四月,夜晚甚至还有寒意,雪花将被子往自己身上裹紧了一点,不等陈继安开口,已经主动开口同人说起往事。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她从来都是这样。”雪花还记得,她姐姐出嫁之后第二次回家,她娘将她姐姐拉到一边,冲她姐姐哭诉了许久,冲她姐姐说了很多她爹的坏话,她姐姐听得愤怒,仗着嫁人了有了底气,冲着她爹发火让她爹对她娘好一点。

    她爹原本都觉得心虚了,可他她娘却又站了出来维护她爹,还骂她姐姐该管的事不管。

    “她自己要给姐姐告状的,姐姐给她出头还要被她骂,姐姐那之后好长时间没有回去,之后又回去过一次,也是和家里人吵架了走的,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还有好多次这样的事,最近的便是上次了,木呷打她,我帮着她打木呷,她却害怕我打了她的宝贝儿子,使劲儿将我抱住,让木呷的拳头顺利落到我身上。

    我被关了起来,她前脚给我送饭,后脚就给我挖坑,想喊我朝你要钱给她儿子。

    她每次都是这样,我现在终于知道了想明白了,她每次冲姐姐和我吐苦水,并不是真希望我们恨我爹,只是希望我们能给那两个男人他们想要的东西。她不止不在乎我和姐姐,她连自己都不在乎,她只在乎她的男人和儿子,她既然不在乎我,我也不在乎她了。”

    “雪花,你很聪明很勇敢。”那是她娘啊,她竟然真的能拒绝,还能如此平常的同他谈起过往。

    “我现在只有一件事情想做。”雪花突然又开口,陈继安拍拍人肩膀,示意她说下去,可雪花却笑了。“这个不能说。”

    雪花想做的事儿,到最后陈继安也没有问出来,但隔日那家人再次上门的时候,他想他知道了。

    隔日,大清早的木呷一家人就找来了,而且木呷和他爹手里还拿着棒子,一家子带着和昨日全然不同的面孔朝着陈继安这里来了,可惜的是,今日正式开工,陈继安和雪花都去了柳群峰的屋子那里,他们要开始干活儿了。

    “死丫头!老子给你脸了是吧!”木呷爹手里拿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棒,木呷手里拿着一根竹根,竹根就像鞭子,又硬又韧,打在身上比鞭子打在身上还疼。

    昨日,木呷娘回去之后,将雪花的话木木然说了个干净,她在伤心难过女儿的态度,也在害怕女儿的反应,但这些听在那父子两个耳朵里,就是雪花给脸不要脸,来软的没用还是得来硬的,她既然不听话,打一顿就听话了。

    眼下,时辰还早,柳群峰屋子这里还有好些前来登记名单的短工,木呷一家人来的时候,看见这里这么多人,心里有着一瞬间的心虚,但同时也抱着些期望。

    他们想着,人多也好,正好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这个柳家的大管事陈继安可是他家的女婿,以后他们狗眼睁大点,对他们客气一点!

    雪花这会儿在三舅母那里帮忙,木呷父子的吼声让她下意识的双手一抖,接着手里的木盆直接掉在地上,里面的猪腿骨掉了满地。

    “雪花,你别怕,你怕什么啊。”三舅母一边安慰人,一边捡地上的东西,而她刚刚安慰的人,却朝着那父子两个去了。

    雪花几瞬功夫到了父子两个身边,陈继安也赶紧到了她的身边,之后不等两人说什么,那父子两个齐齐对着雪花骂了起来。

    “死丫头,老子养你十几年你就是这么回报老子的?你跟了姓陈的也就算了,回来不止不去家里还要对你娘出言不逊,你是”

    “谁的娘。”雪花看了一眼木呷爹后头的女人看着她一脸的伤,心里却没什么感觉了。不想和这家人啰嗦,雪花对着所有人说道:“大家都知道,我被柳家的小少爷买了,柳少爷买了我回家之后,遇上更好的姻缘,所以把我卖给了陈继安。

    但,不管我最后被卖给了谁,都已经被这个男人卖了,我现在和他家没有一文钱关系。往后,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别把我们牵扯在一起。”

    雪花对着所有人,直接和那一家子撇清了所有的关系,这直接将他们来意打碎,让他们目的不可能再实现。

    木呷娘听得雪花这番言论,终于看清了昨晚怀疑的事实,她此刻除了哭再没有旁的动作,倒是恼羞成怒的木呷和他爹竟然抬手就要打雪花,可惜这里都是柳家的短工,陈继安又在雪花身边,他们怎么可能得逞。

    可,两父子没有将手里的棒子竹根打在雪花的身上,雪花的巴掌却打在了木呷爹的脸上。

    “我们毫无关系,你上来就骂就打,你以为旁人是这么好欺负的吗?这一巴掌算是对你今日所作所为的回报,你往后但凡再敢骂我一句,我就打你一顿,你若是不怕被打你尽管试。”雪花这一巴掌扇下去之后,除了觉得掌心生疼,就连耳洞都在嗡嗡响,之后的话语是怎么从嘴里里出来的她都不知道。

    她现在只觉得她是在做梦,她只敢偷偷想想的事情,竟然实现了。

    雪花的巴掌打在了木呷爹的脸上,可震惊的却是在场所有的人。

    “雪花,他是你”

    “曾经是,从他把我卖了那刻起我们就没有关系了,若是一个没有关系的人对你们动作打骂,你们也要忍气吞声吗?”看着一脸吃惊,甚至还想提醒他们身份的人,雪花脑子终于有些回神,从极度的兴奋里回神。

    她要清楚明白的告诉所有人,她和那家人已经没有关系了,她想要做的事也已经做了,从今往后,只要他们不来惹她,他们就是真的井水不犯河水,再没有关系了。

    木呷一家人最后是在震惊和不甘里走的,他们打破脑袋也想不通,往日里只要被打就能听话的雪花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因为,你们打不了她了。”沉默许久的木呷娘在夫子两个连天的抱怨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也是她这么一说,夫子两个一起沉默了。

    他们今日确实是去打人的,可雪花一下没挨,他一个大男人一个做爹的人却被女儿打了!往后,他就是整个大坪子的笑话了!

    木呷一家人如今如何恼怒旁人不知道,但现在确实有不少人在议论笑话他家,至于陈继安和雪花,他两照常做事,只是雪花脸上的笑轻松了,陈继安也终于知道雪花昨晚提到的事。

    原来,她最想做的事就是给她爹一个耳刮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