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当晚又发起了高烧,情况时好时坏,黄妈怕梁叶青休息不好,也跟着生了病,于是劝他快去睡觉,自己照顾了谢闻一会。
等到了凌晨两点多,谢闻的体温才稳定下来。
这几日偶有反复,等彻底开始往好的方向转变,已经是第四天了。
梁叶青怕他无聊,也觉得电子屏幕看多了对眼睛不好,天天都往他房间跑,陪他解闷。
早晨,和谢闻一起在房里吃了早餐,起身把窗户推开通风,刚推开半扇,就听见谢闻说:“哥,我这几天生病……是不是把工期耽搁了。“
梁叶青皱起眉,语气加重道:“你啊你,先别想着工作,把病养好再说。况且,你早已经预告过工期不短了,他们都知道。”
谢闻也觉得有道理,心里的不安好点了。
他总怕生病影响出工,每次都跟客户或者梁翡交接团队强调过,如果让谢闻雕刻师负责,工期可能更长。
谢闻绽出一个笑:“我们一会一起挑部电影看吧。”
梁叶青想了想,说:“那投影我没怎么用过,你会用吗?”
谢闻摇摇头:“我也没怎么用过,可能需要看看说明书。”
“你不在家,我一个人看很无聊。”
他嗓子还有点哑着,听起来总是不习惯,梁叶青扑哧一下笑出来,调侃:“宝贝,你多大了,看个电影也要我在家?”
谢闻捏捏被子,不去看他。
梁叶青看他那样子,忽然感觉生病的谢闻要更粘人一点,有点像小时候。
投影本来是前几年送给谢闻的生日礼物,他们梁府建得早,没有准备专门的播放电影的娱乐室。
那时的谢闻说,买了投影,想和自己看电影的时候,就可以在家抱着枕头,舒舒服服地看,不用专门开车去影院了。
……但几年来,他好像总共也没陪谢闻看过几次。
甚至连怎么用,都没概念。
梁叶青顿时有点讪讪。
自从接手集团后就忙于工作,作为哥哥,好像的确很长一段时间没好好陪谢闻了。
要不是谢闻这次忽然发烧,像最近这样的相处,估计会拖得更久,还不一定能实现。
梁叶青良心收到一万点伤害,主动道:“说明书在哪?我来看吧。”
谢闻跟他说了一下大致位置,在隔壁书房的柜子里。
等梁叶青走后,他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滴滴响了几声。
谢闻下意识去看,看见消息的刹那,揪着被子的指尖顿时用力到发白。
【梁总,我们公司新签了两个模特,特漂……】
剩下的话看不见,但是谢闻立刻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屏住呼吸,那个备注是“尚绮文化薛老板”的人,又发来几张照片。
他看不见照片究竟是什么,只能看见薛老板不停发消息。
【梁总觉得如何?】
【贵公司一直是我们想合作的对象】
【如果您同意,薛某想请您吃顿饭,带着……】
谢闻深深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不要输入密码查看消息。
他努力压抑住反胃的感觉,将薛老板这个人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想。
得出的结果是,梁叶青竟然从来没和他提过。
等梁叶青拿着说明书回来,就看见谢闻咬着唇,不禁发问:“怎么了?”
谢闻看了一眼手机,轻声道:“刚刚有人给你发消息,我看见了一点。”
梁叶青一愣,嘟囔着:“谁这么牛,发个消息能把我弟气成这样……”
一边说,一边坐在床边的椅子。
看见消息的瞬间,他也有点诧异。
谢闻不安又嫉妒,只能曲腿抱住,在被子里高高耸起一块,脸埋到被子里。
他就知道,没了王冉,还有下一个,下下个。
王冉之后的新人,又会是谁?
但梁叶青看了一会儿,有些不屑道:“这薛老板有点不厚道啊,刚签进来的小孩儿也敢到处往外推,被他们家长知道,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谢闻抬起头,靠他近了点,去看聊天记录。
上划到几个月,薛老板在过去也发过很多次这样的消息,把旗下艺人当拓展资源的手段,不过梁叶青没理他。
最近刚签的两个模特,一个像清纯男大,一个像优雅混血,和之前王冉的风格不同,但都不逊色于他。
梁叶青越看越蹙起眉。
他不太喜欢在弟弟面前展示这一面。
虽然养情人,但一方面也是为了应对别人往他身边塞人。
外界都说他情场浪子,但梁叶青知道,他一颗心几乎都扑到工作上了,虽然交往情人不少,但也不是谁都可以跟他睡。
他很挑。
当然,他都是一。
现在猝不及防被谢闻看见了消息,对这个拉皮条的薛老板也更加反感。
横竖他们也没什么业务往来,梁叶青动动手指,当着谢闻的面,直接把薛老板给拉黑了。
谢闻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还以为对方会和以前一样,不回复而已。
他抬起眼帘看梁叶青的反应,对方压根没注意他,删完了就默默看起了投影仪的说明书,露出的一截小臂精悍有力,很漂亮。
谢闻觉得自己的情绪太容易被梁叶青左右,明明刚刚又酸又气,现在忽然又好受了一些。
等梁叶青看完说明书,两人就一起下了楼,这个时候还没到饭点,一楼没什么人。
梁叶青走到茶几前,瞧那兰花开得舒展,喜爱地用手指关节抬了抬花瓣。
谢闻蓦地就想起,那天王冉也摸过这盆兰花,心里那点醋缸又开始晃悠。
他快步走上去,将兰花抱起。
梁叶青手还没收回来,正纳闷,谢闻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它该晒晒太阳了。”
梁叶青一愣,转头看看晴朗的天色,喃喃:“黄妈不是刚刚才晒过吗?”
谢闻把那盆花放远了,一直到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为止。
他静静地走回来,看见梁叶青又一屁股坐在王冉坐过的地方。
谢闻:“……”
梁叶青尚不知情,狐疑地打量着谢闻的表情,“又不舒服了?”
是啊,心里难受死了。
谢闻思考着如何让他起身换座,梁叶青已经起身走过来,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奇怪,也没烧啊……”
谢闻任由梁叶青对他动来动去,他算是发现了,可能正是自己病了,哥哥这几天对自己好得有点过分。
他睫毛颤了颤,选择试探试探梁叶青的底线。
谢闻道:“我看见这套沙发,就想到王冉。”
他看向梁叶青的眼睛,语气平静没有颤抖:“我觉得很晦气,家里明明不该这么晦气。我心里不舒服,哥哥……沙发能不能换掉?”
他站得笔直,虽然语气是商量的,但不难听出他的强硬。
谢闻有些忐忑,心跳似钟鼓一样敲击着。
他知道这套明式黄花梨沙发,是梁叶青几年前找人定制的。
可能是烧糊涂了,可能是受刺激,如果是平时,他肯定能想到梁叶青的反应,大概率会打着哈哈,让他收回这个想法。
但他现在偏偏想故意试探一下,想看看自己生病时,他哥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不愿退让地僵持了一会,梁叶青轻抚着沙发的扶手,语气里带着点惋惜和浅浅的笑意:“看来王冉留下的影响不少啊。不过,如果这沙发让你觉得不舒服,那它留在这里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梁叶青顿了顿,看向谢闻,那双浅色眸子,总是让人轻而易举陷进去,“咱们家只有温暖和舒适,别的什么晦气都不该存在。等你好了我们就去选套新的,都听我弟的,如何?”
谢闻呼吸微微一滞,而后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
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他生病时,梁叶青真的……很纵容。
一点甜意从心里蔓延,连带着脸颊也泛起酒窝。
他只是想要一个态度罢了,见梁叶青这么表态,温和道:“哥哥选就好。”
梁叶青轻松应了下来,打开投影。
窗帘渐渐合上,让屋内只有电影的光。
梁叶青挑了部喜剧片,时不时轻笑一会,斑驳的光打在谢闻脸上,他却没什么心思看。
他细细回味着梁叶青刚刚的话,情绪总是被一个人牵来牵去,犹如过山车起伏不定。
第二天,梁府迎来了一批工人,将新的沙发换到客厅里。
不再是碍眼的明式黄花梨,而是颜色更深的梨纹紫檀。
谢闻站在客厅的一角,看着新沙发落位。
原本王冉的那点影响,好像真就被梁叶青这么揭过去了。
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谢闻却有点酸酸胀胀。
体会过梁叶青的好,他就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他很想不管不顾地任性一把,看看梁叶青到底能为他做到什么程度。
只是这样的机会不多了,等他身体好了,梁叶青就会回到平时那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