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等秦栀幼醒来已临近中午。
金色的阳光从窗外落进来,将她照得浑身暖洋洋的。
小姑娘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发现自己还在仙女姐姐的房间里,身上盖着一条毛绒绒的毯子。
仙女姐姐真好!
可是……家里很安静,仙女姐姐好像不在。
“咕噜咕噜……”肚子突然传来抗议声。
小姑娘羞羞答答地伸出小手轻轻拽了一下哥哥的衣摆:“哥哥,起床啦!”
秦慕砚没有反应。
“哥哥……太阳公公晒屁股啦!”
小姑娘奶呼呼地扑到哥哥身上。
当她感受到哥哥高得吓人的体温之后,小脸一白。
带着哭腔和颤音的声音响起。
“哥哥……别吓栀栀……”
“栀栀……呜……栀栀给你找医生……”
…
早就醒来的应鸦去了一趟警察局。
当然,没有露面。
除了逃走的穆卓之外,所有的黑衣人都被丢在警察局门口。
他们脖子上挂了块“我自首”的牌子,才睁眼的黑衣人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晕过去。
值班的警察也很懵逼。
他不过泡了杯茶的功夫,天上就掉下来一个大礼包。
秦家的案子他们一直有在调查,奈何四处碰壁,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直到调查完这群黑衣人身份的信息。
让他们一路顺藤摸瓜发现了不少秦家灭门案的新线索。
一上午,整个警局都热闹异常。
那位将“嫌疑犯”送来的神秘人更是成为重点关注对象。
奈何这群黑衣人全都失忆了,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警局门口,也不知道是谁把他们弄过来的。
盘问了半天,警方只得到一个信息——很凶。
看着完整笔录的局长眉头拧得死紧:“你们确定他们不是耍着你们玩?”
瞅瞅这上面都写了啥?
[祂骂我垃圾。]
[祂一言不合就骂人,但我不记得祂为什么骂我。]
[我好像只说了一句话,祂就骂我废物。]
局长几乎没眼看:“你们连那人是男是女都没问出来?”
警员也很无奈:“他们一点都想不起来。”
局长将笔录丢在桌上:“那两个孩子呢?”
“还是没有线索。”警员摇摇头,脸色也凝重起来。
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
局长脸上的表情一变,让警员先出去。
在办公室的门关上前,里面隐约传出声音:“我们刚刚从废弃区过来,昨晚……”
…
老城区二甲医院内。
各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其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格格不入。
队伍好不容易排到秦栀幼,小姑娘努力踮起脚冲着窗口内的护士姐姐开口:“我哥哥生病了,我想……我想给他看病!”
“医保卡,身份证,病历本。”冷漠的声音从窗口传出。
“我……我没有。”小姑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团,努力伸长手臂递到窗口,“我把所有的钱给你,求求你,给我哥哥看病好不好?”
“哪来的小孩?找你爸妈去!”护士随意将她的手拂开,随即扬声,“下一个!”
秦栀幼很快就被后面排队的人挤开。
小姑娘踉跄几下,无措地看着四周。
这已经是她排的第二个窗口,第一个排错队伍,第二个倒是对了,可惜护士姐姐说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有。
她,她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小姑娘慢吞吞蹲下,将掉到地上的纸币捡起来,拍去上面的灰后珍重小心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啪嗒!”
一颗水珠砸在地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水印。
秦栀幼抬起手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脸,等再抬起头的时候小脸一半黑一半白。
周围有不少人注意到她,但没人会在老城区大发善心。
只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奶奶走过来。
“小丫头,你哥哥哪里不舒服呀?告诉奶奶,奶奶帮你。”
小姑娘扭头看去,干净的眼底就像盛着一汪清泉,里面闪烁着希望的星星。
“奶奶,我哥哥身体好烫好烫……他会不会死掉?”
“我……我不想他死,爸爸妈妈都死了,我只有哥哥。”
小姑娘连说带比划,很是着急。
老奶奶笑得越发慈祥,主动拉住她的手:“哎哟,你哥哥的病可不能拖,不如让奶奶带你去找医生?很多小孩子在赵医生那里一看就好啦,又近又便宜。”
老奶奶一边慢悠悠地说着,一边引导着秦栀幼往医院外走。
期间一个中年女人看着秦栀幼欲言又止,只是才迈出半步就被老奶奶斜睨过来的一个眼神给恐吓住。
“奶奶你能不能假装是我的家人给哥哥看病呀?”小姑娘根本没意识到不对劲,满脑子是哥哥有救了!
“可我不是呀,走,咱先去找你哥哥。”
两人很快回到小破屋。
屋子的锁早就坏了,完全就是个摆设。
没几分钟烧迷糊的秦慕砚就被老奶奶背着从屋里走出来。
“奶奶我扶着你。”秦栀幼小跑着跟在老奶奶的身边,一双小细胳膊高高举起,努力想要搀扶对方。
小姑娘感激得要命,傻乎乎地用自己的方法对老奶奶好。
也正是如此,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之前还需要拄拐杖的老人现在脚下有力,步伐飞快。
就在他们离开小破屋后,应鸦才从转角处走出来。
“看来他们找到新庇护了。”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小麻雀的羽毛。
“唧唧唧?”
我们不跟上去看看吗?那个老家伙看上去不像好人。
应鸦嗤了一声,不加掩饰自己对那老家伙的厌恶:“我不想救一个笨蛋。”
“咕噜咕噜~”
小麻雀发出讨好的声音,不断用自己的脑袋去蹭她的掌心。
“撒娇也没用。”回答它的是应鸦无情的拒绝。
秦家兄妹在老人的带领下越走越偏。
随着拐进的巷子越发幽深,烟火气也变成了阴冷黏腻的潮湿感,秦栀幼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
她的脚步刚慢下来,手腕就被一只粗糙的手死死抓住。
“丫头,走快点。”老奶奶低头冲着她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来。
秦栀幼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尖叫。
“喊什么?”老奶奶脸上表情一变,伸手捂住她的嘴,“我劝你乖一点,不然你哥哥烧傻了可卖不了好价钱。”
话才说完,老奶奶余光就瞟到自己两个儿子的身影。
一个长得比狐狸精还好看的女人正和她的两个宝贝儿子说话,不知她说了什么,自己的两个儿子竟然丢下自个儿和她跑了!
“大壮,二壮!”老奶奶气急。
他们三人向来分工明确,她负责在外头拐小孩,两个儿子负责看管拐来的小孩,只要她一回来,他们立马转移阵地,将孩子转手。
这还是两个儿子第一次为了个女人误事。
老奶奶动作粗暴地将秦家兄妹绑好塞进小货车里,然后朝着两个儿子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大壮二壮!你们两个蠢货打算去哪?”老奶奶追上儿子后,一手抓一个,将两个儿子拽着往回拖,“那个狐媚子是谁?色谜心窍的玩意儿!你们不去看着笼子里的小畜生让他跑了怎么办?”
“别碍事。”两个儿子根本不搭理她,抬手推了一把。
老奶奶猝不及防跌在地上,她愣了一秒后破口大骂:“好啊,我真是生了两个畜生!你们为了个女人连老娘都不要了哇!”
大壮二壮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朝前走。
老奶奶愕然地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再次追上去。
三人一路上拉拉扯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老奶奶嘴巴不干净,什么“贱蹄子”、“表子”、“万人骑的货色”不绝于耳,但不管她怎么骂,大壮二壮就像是被迷昏了头一样什么都听不进去。
“怎么回事?在警局门口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两名警察听到动静走出警局。
老奶奶这才陡然惊觉来到了自己最害怕的地方。
“没事没事……警察同志我这不是在教训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我这就带他们走。”她满脸堆笑,眼神躲闪。
警察一看就觉得有问题。
果不其然,下一秒大壮二壮就开口了。
大壮:“这老东西才不是我们的娘。”
二壮:“这老货跟了我们一路,非要带我们走。”
老奶奶一听,气得七窍生烟:“放屁!我是你们娘!亲娘!你们明明是被一个贱蹄子拐到这里来的!那个贱人是不是和你们说了什么?你们要死了啊!竟然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你们是要被雷劈的啊!”
两名警察想要将他们带回警局,但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打断。
大壮:“滚滚滚,咱娘早死了!”
二壮:“哥,我们是不是从小就被着这老货拐走的?”
大壮:“有道理啊!”
老奶奶:“有道理个屁!你们是我亲生的!亲生的!其他的才是拐的!”
二壮一把抓住警察的手:“豁!你们快把她抓起来!”
老奶奶这才察觉自己说漏嘴,她心头一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颤抖着手指着他们:“畜……畜生!”
大壮二壮:“老畜生!”
此时旁边已经围了不少人,对于这一出好戏津津乐道。
更有不少人对着老奶奶指指点点,低声议论起来。
警察耳尖地听到了“人贩子”“小孩失踪”的字眼,两人对视一眼将三人全都拷进了警局。
老奶奶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最后会栽在两个宝贝儿子身上。
很快他们犯罪证据确凿,一一定罪。
她拐了一辈子的小孩,最后自己的儿子却被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狐狸精拐去了警局!
她气得血压飙升,抑郁得恨不得直接死过去。
至于大壮二壮,他们出现了和黑衣人一样的情况。
问就是不记得。
奈何老城区的摄像头十有九坏,人贩子又挑隐蔽的地方犯案,所以“神秘人”仍旧成迷。
不过警方勉强获得了一条新线索
——是个女的。
在老奶奶急着去追两个儿子的时候,应鸦带着小麻雀出现在小货车旁。
小麻雀扒拉在车门锁上,低头捣鼓了一会后,车门发出了“咔哒”声。
拉开车门,应鸦居高临下地看向两只小毛毛虫。
“笨蛋。”她骂了一声。
秦慕砚仍旧昏睡着。
秦栀幼看到应鸦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见到她哭,应鸦小小地后退半步,一把抓住飞回来的小麻雀。
“唧!”
小麻雀发出一声极低的尖叫。
它快被捏死啦。
应鸦死死盯着哭得好不可怜的小姑娘,有些懵。
她哭什么?
自己不过是骂了她“笨蛋”而已。
她明明没有很凶!
她不知道的是,秦栀幼还不到四岁,秦家出事前她是全家捧在掌心的小公主,出事后也有哥哥保护,根本不懂人心险恶。
在哥哥高烧不退,两人被拐困货车的时候,小姑娘时时刻刻都被恐惧包围着。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自责和害怕就像是两只大怪兽围着她转圈圈。
就在她以为没有人会来救她的时候,应鸦从天而降,带着光与希望出现在的面前。
那一刻小姑娘确定自己见到了仙女。
应鸦被哭得头疼,动作僵硬地给他们松绑。
得到自由后,小姑娘第一时间扑进应鸦的怀里。
“姐姐……呜呜呜……仙女……姐姐……”小姑娘哭声已经变小了不少,时不时发出两声惹人心疼的呜咽。
应鸦身体越发僵硬,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戳着小姑娘的脑门将她推远一点:“走开麻烦精,还有……我是魔女。”
“揍……揍是仙女姐姐……”小姑娘嘟囔一声,又悄悄抱了一下应鸦。
“走了。”应鸦提溜起秦慕砚的后衣领,踩着高跟鞋转身。
她的目光略过专门用来拐卖小孩的车厢和后面的铁笼子时,眼中温度陡然降至零点,其中对于人贩子的厌恶不加掩饰。
讨厌又肮脏的人类。
虎毒不食子,而人类却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幼崽身上。
在三人离开后,货车最角落的一处铁笼子动了动,一个满身伤痕的小身影从里面艰难地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