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
志玄盯着窗外神游天外。
在休息室里等待的时间很难熬,但也没让他们难熬太久,不一会就有人过来找他们了。
那人先是例行公事的简单问候了一下他们的情况,表达了对他们的关怀和祝福,志玄和古原谁都没理他。他也毫不在意,直接掏出了需要他们现在填写的任务报告单。
按道理来讲这个应该是由古原填写,但志玄看了看毫无反应的古原,无奈叹气,起身接过了单子。
“想不到居然是我来负责填写该次任务的报告单……”作为队伍里唯一一个下忍,甚至还是临时插进来的,按理来说让谁来也轮不到他来。但现在除了他竟然没了能填这报告的人,真是世事难料。
几笔写完报告单,递回给那个穿着绿马甲的上忍,那上忍接过纸来,并没有收回手,他有点疑惑的看了志玄一眼。
志玄手里捏着他的笔,解释道:“我是大蛇丸大人的实验助手,我要写一封信给大蛇丸大人汇报情况,”
那人恍然,去给他找了几张纸。
冲他道谢,志玄斟酌着提笔慢慢写道:“你的猜想是正确的,他们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知纲手姬最近离开了木叶,再加上木叶确实已经打了很多年……总之他们综合考量之后,认为现在木叶实力空虚,是个好机会。他们想要伏击风之国战线的忍者,然后对木叶发起战争。”
犹豫了一下,志玄又写道:“岩忍很有可能会对你们发动袭击,我很担心你,你要注意安全。”
“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写罢了自己看一遍,志玄又觉得有点小尴尬,毕竟……虽然他确实很在意大蛇丸,但他只是他的助手而已,他用什么样的立场说出这样的话?、
“……”
不管,管他怎么想呢,我写我的就完了。
把信塞进小蛇嘴巴里,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志玄轻轻说道:“拜托你了,尽快把它送到大蛇丸手里哦?”
“放心吧。”小蛇亲昵的蹭了蹭志玄的手指,嘭的变成了一阵烟。
休息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志玄也已经没有事可以用来转移注意力,只好和古原并排坐下,等待队长他们平安归来。
……
他们抵达木叶的时候天才刚刚吐白,现在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
一位黑发黑眼的忍者推开房门,一直没动静的古原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他。
志玄在边上都能听见古原的颈椎发出了一声脆响。
迎着这样的注视,那人仍面无表情,淡淡的开口道:“你们的队友已经回来了,就在隔壁的休息室。”
还不等他的话音落下,古原就已经一把推开他冲了出去。
那人倒也没露出什么不满的表情,仍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志玄也一路小跑着出去,路过他的时候向他认真道了个歉,他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看起来并没放在心上。
路过他的时候志玄瞟到了他袖子上的团扇标志。
既然没事,那自然不用再去关注他,赶紧去看队友要紧。
志玄过去的时候,很意外的看见古原站在门口,他不禁有点不祥的预感。门已经开了,匆匆一瞥,他就忍不住瞳孔放大。虽然离得还很远,他只在床上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但那确实是盖着白布的人……
“……”心骤然沉到底,志玄觉得遍体通寒。
刚才那个人的说法,他还以为是大家都平安回来了的意思,他真的一阵欣喜……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慢慢的踱过去,停在了古原身后。
没有一个人出声,唯有沉默。
队长站在床边看着地板不出声,松田坐在边上,脸的上半部分缠满绷带。能看到眼睛的部位还有血正在渗出来,估计他的眼睛……,以后大抵是做不了忍者了。
但他起码还活着。
志玄有点不忍心去看古原的表情。——他们两个兄弟感情真的好的过分,一手合击忍术出神入化,哥哥是火遁忍者,弟弟负责辅助他,他们从小就有可以练习同步。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甚至已经到了不分彼此的地步。大家对他俩都不做区分,只是都唤作古原,他们也乐见其成。
他无法想象,这对古原弟弟来说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也无法想象如此紧密的关系,哥哥去世之后弟弟该如何自处。
“古原,过来见你哥哥最后一面吧……”最后还是队长异常沙哑的嗓音打破了沉默。
真是想不到,他们兄弟第一次被队友严格区分是哥哥还是弟弟,是因为现在只有一个活着的古原了。
像是被打破了最后的防线,一向活泼乐观的古原,猛地佝偻了下去。
……
志玄已经不记得他是如何回的家,等到浑浑噩噩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坐在自家的实验室里了。
把手举到面前,他盯着在自己指间爬动的寄坏虫发呆。
只有厄运降临在自己亲近的人身上时,战争的全貌才在眼前完整浮现。
志玄不喜和人接触。他的朋友一向不多,真正在乎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连佐藤老师都没有到那种程度,就只有犬冢良和日向夏树,再加上大蛇丸,也不过三人。这些人虽说在前线的时候也会险象环生,还要经常以身犯险,但一直没有真的出过问题。
在战场的两年,让志玄习惯了杀戮,但对他而言,还真的从未有过亲近的人死亡的情况发生。
和他们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的相处,但志玄对于古原的离去还是相当难过,而且意难平……他们明明再有几个小时就能到木叶了!
轻轻地捏住那只寄坏虫,志玄无声的叹息。
虽然古原哥哥的死,让他很伤心。但是代入了古原弟弟的心情,想象了他亲近之人的离去,他觉得毛骨悚然。
成长的环境使然,他一直是一个自私的人,习惯于自我麻痹的人,只有砍在自己身上的刀,才是对他来讲真实存在的刀。
无力充斥着他的内心,不得不说,前世的比喻真的很到位:“猪圈里的猪猡,就算认识到了他们命运的不合理,疑惑自己的生命和个体意识为什么不能被尊重,他那伟大的觉醒,只会让他连猪食都难以下咽。”
他是见识过和平的,所以这个时代对他来说永远是难以接受的,他对杀戮的习惯只不过是对掠夺生命的麻木。
他比任何人都清晰地知道,这个世界的体系是扭曲的,但他也同样清楚,他是无力改变的,不赞同也只好接受。
他一直很喜欢,很赞同雨果描写弗罗洛的话,“和时代车轮冲突的个体,终将化为灰飞。”并将其奉为圭臬,让自己顺应时代。
但这次古原的死,让他麻木的心狠狠震动。
许是战争让他变得更果敢,许是实验成果让他变得更自信,许是受了大蛇丸的感染……
许是因为这擦身而过的一刀,把他打醒,让他感到了真实,感觉到了疼痛。
“凭什么?凭什么不想死的人必须要死,不想杀人的人必须杀人?凭什么人要承受这样的苦痛?”凭什么忍者就必须要背负杀人和被杀的宿命?
他第一次真真正正升起了想要改变这个时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