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小子今日领你娘跟夫郎来,可是有急事找我帮忙?”寒暄过后,廖义平问。
沈季青道:“廖伯父,我们是来还医馆银子的,顺便想请您帮我娘诊诊脉。”
“哦?”廖义平看向沈秀梅,“观弟妹面色像是脾虚之症,你且坐下我帮你仔细瞧瞧。”
“我去找掌柜还账,你陪着娘。”沈季青对姚沐儿道。
等他销掉欠条返回,廖义平已经为沈氏开好了药方。
姚沐儿接过药方要去前头抓药,沈秀梅拉住他,问廖义平:“廖大夫,抓一服药得花多少银子?”
“一服药七十五文,弟妹症状稍重,须连服半月方能见效。”
“半月……那岂不是要花一两多银子!”沈秀梅如坐针毡,起身便要离开医馆,“不行,这病咱不看了,娘身子好着呢,不需要喝药。”
姚沐儿忙拦住沈氏,劝解道:“娘,银子是小,您身体健康才最重要。”
“银子的事情您别操心,有我呢。”沈季青也过来帮着劝。
“这样吧,方子里的人参替换成党参,这样一来一服药便能省下六十文,只是药效就大打折扣了,少则二十七八日,多则一月半甚至两月方能见效。”
一听能省六十文钱,沈秀梅立马点头答应。
“就用党参,党参也是参,一样能治病。青儿、沐哥儿,咱就用党参,平日里我再多出去走动走动,要不了几日病就能好全。”
党参与人参价钱相差几倍,有见效快的法子,谁会去用那不知何时才能奏效的药方,姚沐儿跟沈季青对视一眼,一齐看向廖义平。
后者一拍脑门,“我倒是忘了,你娘这病起于心病,如今你平安归来,病根没了,病自然好得快,这种情况用党参正合适。”
夫夫俩眉头一松,先抓了七日的药,让小药童拿去后院帮忙煎了。
年货尚未采买齐全,姚沐儿还想去薛家,问薛三婶有没有绣活生意做,与沈季青商量过后,打算留沈氏在医馆歇脚,两人办好事情再赶回来接她。
沈秀梅闻言,摆手道:“行,你们去吧,娘待会儿喝了药在附近溜达溜达。”
离开医馆,夫夫俩先去找了家还算公道的当铺,将沈氏的聘礼活当了一两六钱。
活当与死当不同,日后若想赎回,银钱翻了半倍不止。即便如此,两人还是选了活当。
后去粮铺买了米面,盐贩那买了粗盐。
路过猪肉摊,一问价钱竟高达三十五六文,比平日高出十来文。
姚沐儿咋舌,扯着沈季青袖子,刚要离开,就见他家夫君从怀里掏出银钱,跟老板要了一斤肥猪肉。
姚沐儿:“……”
夫君好败家,这么贵的猪肉都敢买。
“您的一斤肥猪肉,拿好嘞。再额外送您一根大骨棒,提前祝您跟夫郎新年快乐,和和美美!”
“多谢,也祝老板生意兴隆。”
沈季青接过猪肉,空着的另一只手,动作自然地牵住自家夫郎。
“今年是我回来,也是你进门过得第一个年,应当过得隆重些才是。”
姚沐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汉子牵手,脑子乱作一团浆糊,脸颊也烧得厉害,耳根脖子更是红了一大片。
沈季青没注意到自家夫郎的变化,见隔壁有卖桃符的,又道:“去选下桃符跟春牌吧。”
姚沐儿垂着脑袋不好意思看他,闻言模样乖巧地点了点下巴。
“娘,我想要爆竹,您给我买几个爆竹玩行不?”
“买什么爆竹,一个就要三文钱,抢钱呐。”
“孩子想要就买吧,好不容易一起过个年,咱家也放个爆竹热闹热闹。”
“就知道惯着,日后若是养成花钱如流水的败家子儿,可别怨我。”
妇人嘴里说着埋怨话,扭身又笑着掏出银钱,给戴着虎头帽的儿子买了一对爆竹。
“在看什么?”姚沐儿见夫君看向别处,顺着目光望去,只看见几个背影。
“没什么。夫郎可玩过爆竹?”
“没有,倒是见姚宝财玩过。”
“姚宝财是谁?”
“我后娘带来的儿子。”
沈季青对姚桂芝一家半点好感也无,闻言没再继续追问,而是牵起夫郎的手,朝卖爆竹的摊贩走去。
姚沐儿还以为要去买做岁酒的药材,谁知夫君竟将他带去爆竹摊前,跟老板买了两个爆竹塞进他掌心。
“今年委屈你了,来年给你买烟花放着玩儿。”沈季青承诺道。
姚沐儿看着手里的爆竹,欢喜又犯愁。
夫君太能乱花银子了,这样下去别说烟花爆竹,怕是连肚子都要填不饱。
他勾起嘴角,攥紧夫君给自己买的爆竹,采买完年货,领着夫君拐进巷子,去往薛宅找薛三婶子询问绣活生意。
一刻钟后,薛宅到了。
姚沐儿叩开西角门,一个四五岁的小男童探出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看见身形高大,眉间还有一道长疤的沈季青,吓得身子后仰,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
“呜哇——娘,有妖怪!”
小男童哇哇哭着,连滚带爬跑进院子。
姚沐儿担心夫君难过,忙安慰道:“别在意,小孩子就是这样。其实那疤一点都不吓人,特别有汉子气概。”
他说的是真心话,忽略那道疤,自家夫君长相称得上俊朗。
沈季青本就不在意他人言论,不过听到夫郎称赞自己,忍不住盯着人问:“你当真这么觉得?”
姚沐儿用力点头,还想再安慰两句,薛三娘便打着招呼出来了。
“沐哥儿来了。”
薛三娘走近,看着姚沐儿身侧的高大汉子,明知故问:“这位是?”
姚沐儿红着耳根介绍道:“我夫君。”
“怪不得瞅着感情如此好,原是小两口。”
姚沐儿听后,脸颊顿时有些发烫。
知他面皮薄,薛三娘不再调笑,问道:“沐哥儿今日可是来卖鸡蛋的?”
“不是,我想问问婶子有没有绣活生意做。”
“你来得不巧了,我家夫人昨儿刚从县里请回一位老绣娘,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个别的主家,只是那人比较抠搜,惯会欺负老实人。”
薛三娘瞥见姚沐儿身后,面色冷淡的汉子,又笑道:“有你夫君陪同,想那丑婆子也不敢坑骗于你。”
见绣活生意还能继续做,姚沐儿心中甚是欢喜,从怀里掏出一枚绣着腊梅的荷包,送与薛三娘。
薛三娘对腊梅喜爱有加,收到荷包高兴的不得了,兀自欣赏了好一会儿,方才领两人往新主家去。
那户人家姓白,宅子瞅着跟薛宅差不多大,从角门进去,院内设施也与薛宅不尽相同。
“白老爷打年轻时起便喜欢与我家老爷较劲儿,吃的用的惯爱攀比。瞧见没,院子也收拾得跟薛宅差不多。”薛三娘说着,轻嗤一声,“东施效颦罢了,什么都想学,最后学成了个四不像。”
“哟,这不是薛管事吗,不在你们薛家好好摆弄厨具,来我们白家做甚?”白家管事白翠娘,绕过游廊,阴阳怪气道。
薛三娘翻了个白眼,“前几日我家找了个会苏绣的小哥儿,也不知是谁眼红得紧,偷摸跑去薛家,出银钱跟下人买回一条帕子,可惜上边绣着字样,你们白家人用不上。”
二人你一句我一嘴,谁也不让谁。
姚沐儿轻轻拉扯夫君衣袖,低声道:“我一直当薛三婶是厨娘,原来是薛家管事儿的。”
难怪能帮夫人、小姐做事,还知道薛家这么多秘辛。
薛三娘与白翠娘从角门一路吵进厅内,小半刻钟才想起姚沐儿夫夫二人。
“你就是那个会苏绣的小哥儿?”
姚沐儿点头。
白翠娘抿了口茶水,眼珠子四处打量,视线跟姚沐儿身旁的健硕汉子对上,眼皮子一抽,险些被茶水呛到。
俺滴个娘嘞,该死的三丫,这是给她介绍了一个煞神啊!
她扭头狠狠瞪了眼薛三娘,后者只当没看见,喝着茶水等着看好戏。
白翠娘内心煎熬,表情再三变化,末了还算客气地,对姚沐儿开口道:“我们白家下人比薛家多,帕子先给我来个三十条,不要花鸟,只绣上字样就成,再各来五条兰花、荷花样式的,这些不用绣字样。”
“至于荷包,小哥儿可会绣鸳鸯?”
姚沐儿摇头,若是绣花草,他还能显摆几分,珍禽类实在不是他所擅长。
白翠娘见他不会,颇有些遗憾。
“我家两位少爷都成了亲,元旦逛年会佩戴鸳鸯荷包,兆头才好。”
“白管事,并蒂莲可以吗?”姚沐儿提议,“并蒂莲不只代表吉祥与喜庆,也象征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白翠娘闻言,拍手道:“这个寓意好!”
于是又向姚沐儿定下十二枚荷包,其中四枚绣上并蒂莲,余下的寻常花草便可。
“帕子三文一条,荷包八文一枚,三十条帕子,十二枚荷包,共一百八十六文钱。”
“小哥儿算算可对?”
“白管事这就不厚道了。”
姚沐儿刚要应声,就见薛三娘放下茶杯,说道:“并蒂莲与寻常花草相比,难度不是一星半点,白管事一枚荷包只出八文,可是欺负沐哥儿背后没靠山,无人撑腰?”
沈季青虽一言未发,可面色瞧着似乎比方才要冷硬几分,白翠娘一个哆嗦,忙又给添上两文。
交完定钱从白宅出来,姚沐儿抱着怀里的绣布,激动道:“太好了,娘的药钱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