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多31点]
[可爱多40.]-
余落被路青夏吓了一次又一次。
先不说她直接扑过来抱住她, 而且…这个嫂子是什么情况…
余落下意识地开口解释：“不是…我跟你哥，没什么关系。”
小女孩儿没有那么多人情世故的讲究，有什么话全都一股脑说了, 嘴里根本就藏不住话。
“怎么可能？！”路青夏表示震惊, 且不认同，“你就是我嫂子嘛！之前跟我哥哥谈恋爱的, 不是你嘛？”
余落：……
这，的确无法否认。
“嗯…”她点头，“但我们已经分手好多年了, 你以后还会有新嫂子的。”
路青夏沉重地摇头：“不会有了，我哥哥只谈过你这一个女朋友, 这么多年, 都没交过新的对象。”
她不会！有新的！嫂子了！而且, 她也不许有！
这个姐姐这么漂亮, 本人比照片更漂亮，路青夏决定让她给自己当一辈子嫂子, 只需要扑进她怀里的一瞬间。
呜呜呜, 没有人懂，她的嫂子香香软软的。
整个人身上都很香, 猛猛吸！
“什么？”余落看她面色凝重，明显感觉到小姑娘这是认真的。
路青夏扯了扯书包的带子, 单纯认真地说：“姐姐, 你没发现吗？我哥哥到现在都还喜欢你。”
余落沉默着, 伸手要帮她拿书包。
路青夏先拒绝了：“我已经是可以自己背书包的年纪啦，谢谢嫂子！不过我自己可以背喔——”
她们一起转身, 往路星林停车的方向走。
以路星林的车技，刚才是完全可以漂移进来的, 但他选择停在了比较远的地方。
说是上次来接路青夏的时候被嫌弃了，嫌他太惹人注目，今天低调点儿，选个边缝的位置。
所以这会儿才是余落走过来找她，再一起回去上车。
两人肩并肩一步步往前走，路青夏还在跟余落碎碎念，力证她哥就是喜欢余落这件事。
“真的没发现嘛？”
“我哥哥跟你分手以后，就没有再谈过别的女朋友啦，其实追他的人还蛮多的。”
“而且爸爸妈妈一开始也给他介绍过其他人，我哥老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余落一直都在沉默不语。
直到路青夏对她提问：“嫂子，你见过我哥那辆黄色的玛莎拉蒂不？”
余落点头。
这车，她坐了几次，现在又给她开了。
路星林的车库里有好几辆车，她觉得他一定最不喜欢开这辆，所以才会扔给她开。
但路青夏的脚步顿了顿，笑盈盈道。
“我哥呢，其实最讨厌明黄色了，他说这颜色招惹蚊虫，但他买的第一辆车就是这个色呢。”
余落没有说话，下一秒，路青夏忽然凑近，她垫着脚，看着余落的眼睛。
“姐姐，明黄色是不是你最喜欢的颜色？”
余落的眼睫微颤。
是。
是她喜欢的颜色。
虽然余落没有正面回答，但路青夏还是读懂了某些信息，她摇头叹气。
“所以说嘛，嫂子你不可能这都没看明白吧？”
“而且我跟你说，我家里永远放着一瓶没有过期的葡萄汽水，谁也不许喝，明显就是在等喜欢的人来喝嘛。”
“那你再说说，你是不是喜欢喝葡萄汽水？”
余落再次沉默，什么都没反驳出来，她的脚步放慢了一些，看见路青夏转身。
路青夏给她扮了个鬼脸。
“显然可证。”
“我哥哥一直在等你。”
“我命中注定的嫂子！”
余落实在是否认不了她说的一些客观事实，要怎么否认呢？这无法否认的事实。
说完全没有被爱的感受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不愿意承认。
她宁可路星林真的对她坏，也不愿路星林在委曲求全。
她其实…也只是，单纯的希望，他能过得好，她不仅骗自己，也骗其他人。
有些时候，她故意表现出来的冷漠，也只是想要跟他切断联系。
不能再继续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能重新出现。
“抱歉啊，要让你失望了。”余落笑了笑，“我和你哥，再无可能了，我现在，也早就不喜欢他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余落本来想要错开话题。
但她忽然听见对面传来的声音。
“余落——”
她猛地抬头，就看到路星林朝着她们的方向跑了过来，他刚才回家换过了衣服。
这边家里的衣服已经是几年前放置的，不怎么回家就不怎么更换。
余落在他跑来的一瞬间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是一个记忆力特别好的人。
她甚至想起来。
那是她跟路星林在一起后，第一次约会，他穿的一件oversizeT恤，虽然现在他又长高了，但这件衣服到现在，他都还穿得下。
迎面而来的风吹起了他的衣角。
下午六点半，路星林就这么就着落日的余晖，忽然朝她奔来。
余落的脚步黏在原地好一会儿，视线跟随着他身影的时候，旁边的路灯忽然被系统启动——
一盏一盏地从街的那头亮起，一点点的，把整个街道都照亮，跟随着他脚步的灯，像是被他踩亮的星光。
在路星林站在她面前的那一瞬间，他们头顶上的那盏灯“哒”地一声，也亮了。
忽如而至的光源，照亮了她的整个世界。
是他来的路上，给她带来了光。
余落听到自己筑起的城墙倒塌的声音，她抬眸看着路星林，唇动了动。
“你…”
她顿了顿，却又将其他字眼收回去，重新组织用词。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你这个显眼包不过来招惹是非嘛。”
路星林垂眸看着她，轻嗤了声，一字一句顿挫：“怕、你、迷、路。”
路青夏哼唧了两声。
舍不得嫂子离开他的视线就直说，装什么装。
但她也没多说，只是催促路星林赶紧离开，一会儿被人拍到发上网，又有一堆麻烦事。
返程的路上更堵车些，不过路青夏一路上都在聊学校里发生的趣事，也不算无聊。
他们到家的时候，颜曼语已经做好了好大一桌菜，她把那盘白灼虾放在路星林面前。
“你剥给小余吃。”
余落赶紧说：“啊，不用的…”
“好啦，你手都受伤了，这种活儿以后就不用干了哈，让路星林给你当奴隶就行。”
路星林一边戴手套，一边数落颜女士的说
法：“什么奴隶？”
“怎么了，为女士服务是你的荣幸。”颜曼语说着，还要继续跟余落说话，“你别看路星林这么嘴硬，其实他乐意得很。”
路星林：……
余落：……
嗯。
路星林剥虾的功夫，颜曼语跟她闲聊，她很有边界感，没有问感情上的问题，只是问她这些年在哪里上了学，过得怎么样。
余落温顺回答。
“嗯，跟着妈妈去了四川，在那边上了学，现在大学毕业了，我和妈妈觉得可以回来，便回来了。”
路星林的手微顿，没说话。
“听说四川很好玩很好吃，真的吗？”颜曼语说，“其实我还没去过，准备下次带着妹妹一起去，至于路星林嘛…他自己爱去就去！”
孩子大了，管不着。
余落点头，跟她介绍。
“四川地形很多，有平原地区也有丘陵、高原地区，川西的自然风光很舒服，同时也有很多地方菜系。”
“成都作为现在发展得很好的大都市，菜系比较融合各个地方的特色。”
“其他地方的话…”
“绵阳有很好吃的米粉，自贡江湖菜口味和重庆的相似，特别会做兔子，哈哈哈，我刚去的时候也不太能接受，但习惯了就很喜欢啦。”
“乐山是四川知名的美食城市，钵钵鸡、蛋烘糕、甜皮鸭、跷脚牛肉，每一样都很好吃！”
“还有宜宾，燃面和烧烤都很不错。”
颜曼语听着，连连点头：“这么看来，你大学的几年还蛮丰富的，这几年去了很多城市。”
余落笑了笑，应着说：“嗯。”
今天的饭局上，路星林格外沉默，没有怎么说话，把所有交流的空间都留给了颜曼语和余落。
她们俩畅聊到吃完饭都还觉得不够，颜曼语邀请余落去院子里喝会儿煮水果茶，路星林和路青夏则是被安排去收拾碗筷。
路青夏其实也没怎么动手，站在旁边帮路星林拆了颗洗碗机的洗洁精。
她伸手递过去，问：“哥哥，落落姐回来了，你不开心吗？”
“小孩儿少过问。”路星林显然不想搭理她。
“哼。”路青夏不服，“我刚才可是在落落姐面前说了很多好话，说你一直在等她，说她是我命中注定的嫂子，你再这样，我下次就说你这四年谈了三十个女朋友！”
路星林：“……”
他沉默了会儿，冷不丁地问：“她怎么说？”
路青夏也很坦诚，无奈撇嘴：“她说，现在不喜欢你了，还说你们俩没有可能了。”
路星林的手一滑，一个盘子掉下去。
路青夏见怪不怪，熟练地帮他捡那一块块的碎渣，有一段时间路星林经常走神。
就是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
路青夏觉得，碎掉的不是盘子，而是她的哥哥。
[可爱多32点]
[可爱多41.]-
路星林那边收拾好就出来了。
余落也急着回宠物医院看小吉的情况, 便没有继续跟颜曼语聊下去，但两个人约好下次还要再见。
具体的，能不能见到, 余落也不太确定。
临走之前。
颜曼语忽然问路星林：“对了, 上次我扔给你车里那条爱马仕的羊绒围巾呢？”
最近老想起来，顺口问问。
反正路星林又不戴, 他总是嫌这些奢侈品俗气，颜曼语放在他车上以备不时之需。
结果这条一放，就给忘了。
路星林的态度随意：“送她了。”
余落也反应过来是哪条围巾, 心中一惊。
路星林竟然拿爱马仕的围巾让她擦头发！！！
把她的命搭进去都赔不起啊！！
这一条围巾多贵。
当初路星林给她的时候，她实在没认真看商标, 而且余落对奢侈品的研究不多, 的确没有第一时间上心认出来。
现在有种世界又崩塌了的感觉。
余落马上说：“啊…我先送去干洗店处理一下, 看行不行, 不行的话…”
实在不行，她是不是得硬着头皮负债了？但这大几万实在不是她想努力一下就行的啊…
颜曼语的态度马上大变。
“哎呀, 没事的啦！”她说, “你喜欢就拿去用。”
这礼太重了，她不是很方便收, 余落有些尴尬，还没说出话来的时候, 颜曼语担心她忧心, 又补了句。
“其实吧…我本来是打算用来做狗窝的…你不用有压力哈, 喜欢就拿走，我也不戴。”
余落：……嗯？
颜曼语一边说, 还要一边给余落塞一些别的东西让她带走，余落各种拒绝, 但对方的热情实在难以继续回绝。
她给了余落一穿很漂亮的星星手链，上面镶嵌的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余落实在是觉得贵重，十分不好意思。
颜曼语却一副洒脱的样子，拉着她的手说。
“好啦，我一直都很想养女儿的，小夏还在上学，我们不让她戴这些东西，我自己戴这款又过彩了些，本来就是留着送人的，看着跟你有缘，你带走就行。送给你也是刚好啦！”
“要是真的觉得感谢，你多来陪我聊会儿天。”
“路星林这小子不着家的，而且他回来，我也跟他没话说。”
颜曼语顿了顿，顺势还啧声道：“跟男人没什么好说的！”
路星林的父亲常年不在家，两人虽没什么感情上的问题，但夫妻俩其实又有些——
人到中年，一个在外拼事业，一个在家做富太太带孩子。
平日里见面最为少，交流最为浅的一个年龄阶段。
加上路星林这些年也不太在家，颜曼语也就很少和男性接触，久而久之，有时候甚至不太习惯跟男人说话。
“你知道的，他们的行为模式总是很诡异。”颜曼语压低声音，“路星林要是惹你生气了，跟我告状哦。”
余落笑着“嗯”了一声，又垂眸看她送自己的手链，是很熟悉的星星元素。
和路星林的耳环很相似。
不是没想过会与路星林的家人相见，但没想到是这样的情景。
她宁愿对方的家人刻薄尖酸，看不起她。
但是颜曼语和路青夏都对她太好。
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像是温暖的潮，包裹着她，但温暖的同时，潮水没过胸口，就会引发呼吸不畅。
“谢谢阿姨。”余落最后只能对颜曼语笑了笑，应下来，“有空的时候一定，您要是无聊就给我发消息好啦。”
两人在离开之前还要进行最后的寒暄。
路青夏也没闲着，偷偷把路星林拉到一边，小声跟他确认：“哥哥…你还喜欢姐姐吧？”
他手里把玩着车钥匙，并未否认，只是眼帘往下一垂。
忽而嘲讽低笑。
“你不是听到了么？她不喜欢我。”
路青夏点头后又马上摇头，说：“可是！我就是想要落落姐当我的嫂子嘛，我刚才抱过她啦，她真的香香软软的…”
路星林：“……”
“哥，你想点办法呗？姐姐既然回来了，你就可以再追到她的！”
路星林还是没怎么应声，只是又看向余落那边，她温顺地低垂着眉眼，又很乖巧地在跟颜曼语聊天，一片和谐。
而妹妹的质问又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怎么回事？难道你完全没有想追的嘛？”路青夏瘪了瘪嘴，不是很满意。
都这情况了，而且哥哥都喜欢落落姐那么多年了，竟然能不追？
那她觉得，哥哥一定是个忍者神龟！
“也不是。”路星林突然回答。
“嗯？”
他抬手，轻轻摸了下自己的耳钉，又说道：“她比较难追。”
路青夏再次：“嗯？？”
但这次，尾音中勾着一丝兴奋的小调。
哥哥这是！承认了！！！
路青夏也看向余落那边，随后被人蹲下来挡住了视线，路星林挡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源，只能隐约听见哥哥在自己耳边轻声叹息。
这是她第一次发觉自己着一向拽得一批的哥哥，放下了所有的骄傲。
“这个姐姐呢。”
“比较优秀，喜欢她的人很多。”
“你哥我，得排队取号。”
路星林说完，也
铱驊
转身看她，两人的眼神对上一瞬，余落匆忙挪开视线。
得排队。
但，他又不想等太久。
…
从路星林家里回去的路上，下了雨。
余落已经提前询问了医生小吉这几个小时的情况，准备一会儿回去陪着。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暂时没有太大的危险。
医生说，自从她下午来看了它以后，它好像决定要多坚持会儿，意志力非常顽强。
余落一边回复，一边顺口问路星林：“小吉为什么叫小吉呢？”
路星林说：“是吉祥如意的吉。”
鸡蛋仔一胎刚好生了四只，小吉是身体最差的一只，于是他挑了最“吉”的名字给它。
但小野猫本身就命薄，顶不住太大富大贵的名字。
路星林便在前面加了小。
余落听完他的解释，认真地点了头表示认可，又继续翻看未读的信息。
坐车尴尬无聊，她甚至点开手机短信，想要处理一些垃圾短信。
却猛然发现未知号码的短信中，有一条十分诡异的信息。
对方问她-
【余落？是我家落落吗？】
这条短信没有署名，也没有多余的信息，但余落突然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手臂想要取暖。
今天算不上特别冷。
可她现在却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刺骨的寒意。
要告诉妈妈吗…
她暂时不知道。
因为打开聊天框就会看见妈妈跟她说，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平静了很多，已经渐渐好起来了。
余落看着自己跟妈妈的聊天框内，竟然还有下午时，她编辑的那句话没发出去。
她见了，赶紧重新全部删掉，试图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有改变过。
删信息的时候，余落整个人都跟着在颤抖，大脑轰鸣时，却忽然从旁边传来一句关心——
“冷么？”
她下意识地摇头否认：“没…没事。”
只是刚否认完，路星林就已经侧身，从后排抓起一件外套扔到她腿上，用不容抗拒的语气开口。
“穿着。”
余落：……
“我真的不冷。”她说。
她只是恶寒吓了一跳的反应，而且，只有短短一瞬。
“别逞强了。”路星林说，“怎么，偏要人冷到失温了才承认自己冷？我刚都看见了。”
余落：……
真的就只是那么一小下。
路星林要是去做私人侦探，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外套一直放车上没怎么穿，你穿就行。”他又拍了那件衣服的袖子，顿了下，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试探，“还是说，你连我的外套都嫌弃？”
冲锋衣，男女同款。
只是她穿稍微有些大，但样式是很好看的。
余落一时无法回应，心脏颤动。
只是她的手攥紧了这件衣服，又看到他妈妈送的手链，想起下午时，妹妹说的话。
余落闭了闭眼，觉得事情变得不太受控，从路星林如此担心她，把她领回家开始，她已经开始被包围了。
可是他们不能这样。
她不能这样。
…
这天，路星林陪她在医院守了小吉一个通宵，但两个人都各自有心事，谁都没有多说话。
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余落只隐约记得，她晚上困，靠在沙发上打盹，刚开始脖子酸酸的。
后来却又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反而做了个美梦。
梦里有她和路星林的十八岁，有她靠在他肩膀上看星空的场景。
还有…路星林身上那令她贪恋的味道。
如果只是在梦里就好了，在梦里随便任性，不用负责。
她可以拥抱他，也可以亲吻他。
其实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是个缩头乌龟，遇到事情只想躲起来。
可是她太想他了。
余落迷迷糊糊有些醒了，但一切都过于模糊，她不太分得清梦和现实。
她微微偏头，想要靠着旁边的冰冷的瓷砖睡，这样的姿势，余落已经很熟悉了。
逃亡的时候，她总是这样，碰不到床，只能睡在冰冷的角落。
不知道能住在哪里的时候，也只能靠着墙壁打盹。
她以前很挑床，现在却养成了在哪里都能睡着的习惯。
只是，越来越分不清楚这个世界的真假。
余落刚刚准备调整姿势，忽然感觉到一双手把她搂了过去。
对方甚至不是把她揽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而是直接摁住她的肩膀，把她放倒。
让她枕在他的膝盖上。
余落眨了眨眼，试着抓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却没感觉到疼。
不疼的话，就是做梦。
“路星林。”余落的唇忽然微微一动。
“嗯？”他回答的声音如此温柔。
跟路星林平时里跟她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太一样，是只有她特别想他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梦里的那个少年。
“有点冷，你可以抱抱我吗？”她转头，想把脸埋进被子里。
这个小被子，竟然也有熟悉的、令人安息的气息。
路星林竟然没有拒绝，也一句刻薄反驳的话都没有说。
那肯定就是在做梦啦。
余落想。
如果是真的，路星林会嘲笑她的，他明明对她提分手这件事这么记恨。
路星林根本不会这样温柔地抱她的。
但梦里的他会。
余落感觉对方又把自己捞起来，把她抱在怀里，听到他问她。
“很冷么？”
余落吸了吸鼻子，“嗯，有点。”
随后，她渐渐感觉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让她不想要离开。
她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耳腔微震，传来旁人低沉带着笑的声音。
“好，暖暖。”
一如刚开始她每一个梦里的他，总是这样抱着她。
只是余落忽然叹气，声音小小的。
“路星林……你……已经很久没来梦里看我了……”
她真的很想他，很想见他。
可是后来梦里都无法相见，所以她知道可以见他的时候，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大脑的理智也全部化作灰烬。
她就是…单纯的，很想见他。
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余落说完这句话，并没有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个人身体一僵。
终于，终于。
就算只是一场梦境，但她终于，又可以感觉到他了。
实实在在的温度，让她恍惚却又贪恋。
反正都是做梦，那她偷偷亲一下，不过分吧？
余落这么想着，脑袋微微一偏，很轻很小心翼翼，却又很突然的——
亲到了他。
和记忆中一样的，甜甜软软的路星林。
[可爱多33点]
[可爱多42.]-
她只是抓住他的衣领, 凑了上去，丝毫没有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是僵硬的。
亲了一下，再偷偷亲一下。
只是, 余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的嘴角是破的。
怎么回事…她晚上睡觉被蚊子咬了？但这破天儿哪儿来的蚊子啊？
余落没想明白，看了下时间, 已经八点半，她马上匆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赶紧回去俱乐部那边打卡。
她下楼去找了医生询问情况。
医生说小吉的情况现在还比较稳定, 她可以放心离开。
余落点头，又问：“那个, 你见到…路星林了吗？”
她总不可能, 不打招呼就自己回去吧。
“路先生吗？他比你早一些醒, 出去了, 你给他打个电话？”医生说。
“哦哦没事的。”余落估计他有点事情，也没多上心。
反正她也可以自己开车回去。
余落一边出门, 一边低着头给路星林发信息：【听医生说你先走了, 昨天也辛苦你了，今天没什么训练的话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她刚传完信息, 抬眸准备走，就看到了旁边, 靠在车侧的那道修长的身影。
路星林
殪崋
的衣服还是昨天穿的那件。
听到动静, 他微微回头看过来, 余落看到他的手上拎着一瓶草莓味的甜牛奶。
见她下来，他的脚步终于动了。
但余落的脚黏在原地, 始终没动，几秒后, 他停在她面前，乖顺的眉眼。
“拿着。”他说。
这是她以前最喜欢喝的牛奶，有一段时间，赵蓉说家里忙，就让余落申请了住校。
路星林则是一直走读，他每天早上都要负责给她带早餐。
刚开始还会问她要吃什么，后来就对她的口味了如指掌。
别的可以随便搭配，但必须要有李子园的，草莓味的甜牛奶。
余落还没伸手接，就被他递来的牛奶撞了个满怀。
还是热的。
他垂着眼，隔着口袋又给她剥了个茶叶蛋。
鸡蛋不爱吃，要吃茶叶蛋，卤蛋。
他递过来的时候，余落顺手接过，路星林看到她全部拿过去。
忽然，缓缓开口。
“余落。”他叫着她的名字，停顿片刻，“你知道你昨晚亲我了吗？”
余落：“……？？？”嗯？？
等下…
等下！！！那她嘴角那块肿起来的小破伤口不会是…
她想要遁地逃走，一口牛奶呛到，整个人从耳根红到脖子。
“不…不可能吧。”余落说，“我怎么可能？”
“我骗你干什么？”路星林轻笑了一声，倒不是要找她讨说法的感觉。
而是，在受用。
“亲没亲，你自己不知道吗？”他问。
余落硬着头皮说：“我不知道啊…我没这个印象，你记错了吧？”
路星林似乎也有点意料之内，他忽然伸手，摁住了她的嘴角。
余落感觉自己的嘴麻麻的，被他的指腹摁住了嘴角，轻轻捻过。
“那你要怎么解释这个，难道要说自己在梦游？”他笑了，“为了保留证据，这是我咬的。”
余落感觉自己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她急得都不知道要怎么狡辩，只能理直气壮地说——
“亲了就亲了！！那我要说，我真的是梦游，你就不能让让我吗？都成年人了，不要对这种小事那么在意好不好？”
她不是不愿意承认，是不敢承认。
因为在梦里贪恋的东西，不能带到现实生活中。
余落说完，转身就走，她想自己冷静一下，走得飞快，但路星林也追得快。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
“什么意思？”路星林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很明显的恼意。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说，不要误会我们的关系，我们的游戏也早就结束了。”
路星林显然是又气笑了，双方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气氛瞬间降温。
重逢后的心照不宣在这一刻彻底被撕开。
路星林的确是笑了，但语气却是冷的：“那你还回来找我做什么？”
“这是我的工作。”
“行啊，工、作。”
余落走得很快，一直想要甩开他，却被人拽住手腕，大力一拽，一把塞进了本就停在旁边的车里。
是后座。
路星林也随之而上，他压着她的位置，不断逼近。
他把她锁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不让她逃。
一句句，皆是质问。
“那你，重逢时就对我撒娇、套近乎又算什么？因为知道我一定会吃你这套？”
“昨天突然亲我又算什么？”
“你明明可以不这么做，但你做了，又要否认。”
“余落，没你这样的。”
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的。
两人的距离近到，余落可以看到他的胸口因为急促呼吸而上下起伏，她被路星林砸下来的一句句话压住嗓子。
是，她可以不这么做的…
为什么呢…
因为听见别人说，他现在是花花公子，因为觉得他早就忘了她，因为…
她明明也很想见他，却又自己骗自己。
余落下意识地往后躲避，想要侧开身子，却突然被男人一把摁住了腰，给带了回去。
路星林气笑了，却又低着头，一字一句如此清晰地灌入她的耳中。
“你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我还是喜欢你。”
“是么？”
她慌乱地矢口否认：“路星林…没有的…”
快告诉我，你没有喜欢我。
但他好像已经疯了，在这一刻，不听任何解释，只有忽然崩塌、倾泄的，几近崩溃的情绪。
“明明知道我逃不开，但还是不想对我负责，对么。”
余落的唇张了张：“没有…”
下一秒，她的嘴被人堵住，他不给她否认的机会。
这是被路星林的呼吸全部侵蚀的感觉，口腔中感觉到潮湿的、滚烫的气息。
她人已经坏掉了，懵掉了。
还能感觉到他的唇钉在她的唇上摩擦的异物感。
呜咽之间，余落咬住他的舌头，伸手去推他，双眼通红——
“要是你觉得这是我欠你的，那就算是我们之间的礼尚往来，以后…”
以后就不要再算这个账。
呼吸之间对方的味道还没有消散，余落听到他的声音低落着，自暴自弃地在笑。
“以后什么？以后我们两清？”
“你觉得我是做慈善的么？觉得我做的那么多事情，都是因为觉得好玩？”
“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了，你的玩具吗？”
但余落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只看到路星林的头埋得很低，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他彻夜未眠，神经本来就已经很紧绷，发完火以后，却也只能低头。
路星林自嘲地笑了笑：“你是不是想玩弄我？”
余落摇头，伸手想要去掰开他的手，却又失败。
“那你玩吧。”
“想甩我几次就甩几次，想玩我几次就玩几次。”
外面突然下起雨，天阴沉下来，雨滴砸在车窗上，余落却继续侧开头，没有看他。
他本身就已经快被她逼疯了，被一点点地蚕食到现在，既然如此，不如彻底的，被全部吞噬。
路星林竟然对她，十分灿烂地笑了，那是个病态却又脆弱的笑容。
就好像，他只能等她爱他了。
“我就这么一个人，可以让你玩到彻底烂掉，为止。”
…
余落有一瞬间是想直接逃走的。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她无法回应路星林的话，更无法回应他此时此刻的感情，只是飞快地摁开自己的安全带，伸手去开门。
但余落的手腕很快被人摁住。
他的另一只手还按在她的腰上，根本不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
雨势越来越大，车载广播还在不断播放着。
“今晚预计会迎来长达四至六个小时的强降雨天气，请各位司机注意行车安全。”
“不要让家人、爱人担心。”
“雨天，适合一起聆听一些安静的歌曲，说起下雨天，大家心中最经典的是哪首歌？”
“在我这里，最经典的还是当属南拳妈妈的歌曲，《下雨天》。”
余落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全部收住，她拼命藏住自己的一切。
用尽力气藏住声音里的颤抖，用冰冷的语气回应他。
“路星林，松手。”
他没听，甚至越收越紧。
“我叫你松手！”余落低着头，语气越发伤人的狠，“看不出来吗？你——”
她顿了顿，清晰地告诉他。
“我连玩都没想玩你。”
“我们之间的事情，一直都是你自己在一
厢情愿。”
“当初让我追的是你，后来说认输的人也是你，要装作不在意的人是你，现在突然说还喜欢我的人也是你。”
“我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恋爱游戏。”
余落说完，明显感觉到路星林的手松了松，并不是主观上的意愿，而是他的手，变得无力了。
她没有再说话。
因为再继续说下去，余落觉得自己会先崩溃，会先眼泪决堤。
她默默地抽开手，想要再次侧身去开门，但这次，依旧没有成功。
余落听到车门上锁的声音和路星林的声音同时传过来，她在耳鸣。
甚至无法分辨出来，路星林现在的语气，是命令还是祈求。
只记得，听见他说：“外面下雨了，别下车。”
她沉默地低着头，也很狼狈。
如果如果，这场雨之后，能够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全都冲走就好了。
之前那样…就挺好的。
但她太自私了，想要见他，想要看着他继续发光的样子。
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再跟他产生太多关系，却还是忍不住靠近。
路星林说得没错。
她就是明明知道，却又不愿意负责。
她错了，或许一开始，她就不该拿心动来做赌注，如果一开始就直接避开他，就不会这样了。
再次沉默，再次独自冷静。
路星林伸手捏着她的脸颊，让她抬头看他：“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分手？”
眼睛是不能说谎的，不是吗？
但余落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因为不喜欢了，这很难理解吗？”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路星林没有继续回应，绕到前排去开车，点燃火的时候，他用别无他法的无奈语气说。
“先冷静冷静，再谈谈，成么？”
余落还是没说话。
她觉得，他们俩好像没什么好谈的了。
或许是因为天气不佳。
余落觉得回去的路程时间，比来时要长很多。
路星林将车停在楼下，却也不忘给她拿一把伞，告诉她：“我不希望听到你要调离的消息，至少先把工作完成。”
余落接过雨伞：“不至于，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会感情用事。”
“行。”他说完，却没有任何要一起上楼的样子。
今天的天气不好，一直泛着阴，余落走到窗台数次往下看。
那辆车依旧停在那里，迟迟没有离开。
也没有再移动过。
雨越来越大，那辆车就在大雨瓢泼中，孤独地伫立。
而余落地手机再一次震动。
未知发件人信息中，又弹出来了那条-
【小落，别躲了，你们回京北了吧？】
余落的手机差点从手上掉下去，连带着腿都一软。
这个语气…
不是别人，是余成海。
她那个，彻头彻尾烂掉的父亲，把她推向一个个深渊的罪魁祸首。
余落的胸口呼吸沉闷，赶紧躲进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
她双手颤抖地给妈妈发信息-
【妈妈，他好像…找到我了。】-
【我们还能在京北继续安心地呆下去吗…要不要回四川？】
赵蓉还没回复，但余落的心脏已经快彻底炸开，她的腿都是软的。
半分钟后，她忽然蜷缩在被子里大哭起来——
“对…对不起…”
积攒的所有情绪和心思，全部在这一刻全部喷发。
她不知道……
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
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段感情，也不知道怎么填补自己这充满缺口的人生。
十八岁留下的重创，好像真的需要一生来愈合。
明明情况已经和当年不同，但她还是会被当年的阴影覆盖。
一边害怕，一边下意识地叫他的名字。
“路…星林…”
我害怕…真的很害怕。
但余落根本不敢把这些话告诉他，为了保护他，自己能做的，只能把他推远。
在生活没有彻底安定之前，她怎么敢把他也拽入深渊。
而且所谓的安定…她不知道那算不算安定，余落太害怕那种表面的平静。
她现在永远对平静和美好感到恐惧，好像已经失去了某种感知幸福的能力。
因为她总会害怕，在下一秒，是不是就会有一个人、一件事。
把她的生活全部都推翻。
她可以面对那些风浪，却无法接受自己的爱人也在这样危险的船上。
余落永远忘不掉的，是自己做下决定的瞬间。
是她决定“分手”来保护路星林的瞬间。
余落的人生，前十八年都非常顺利，爸爸妈妈也很恩爱，她也觉得自己是被养的很好的孩子。
高考考得很好，也遇到了喜欢的人。
一切都是如此梦幻般的完美。
家庭变故那天。
也是那么平常的一天，她准备填高考志愿，跟朋友们在外面吃完冰，准备回家跟爸妈聊一下大学的事情。
她的家忽然被毁掉了——
母亲坐在沙发上，头发是她从未见过的凌乱，衣衫也是，都被人扯破了。
赵蓉的锁骨上，还有被抓破的痕迹。
而家里一片狼藉，很多东西都被洗劫一空，就连余落放在门口的大号存钱罐都被人砸碎，把里面的钱全部拿走。
而突然烂掉的，不只有她这个家，还有她一直觉得让人安心的父亲。
爸爸那段时间都没怎么回家，妈妈说他去外地出差了，余落也从未多想过。
没想到，他不是去出差了，而是去其他地方逃难。
扔下妻女，自己去别的地方躲灾。
家里什么都没有了，余落颤抖着手给妈妈涂碘伏消毒，叫她报警，但赵蓉只是抓住她的手。
“落落，你现在，要跟妈妈一起走吗？其他的事情，我会告诉你的。”
余落混乱之中不知道要怎么办，只是胡乱地点头，想要回房间收拾一些东西。
但她房间里的一切好像也都没有了。
从小获得的奖状被人全部撕碎，放在书桌上的照片被人砸碎，她的衣柜都被人洗劫了一遍。
一切都在一瞬间，全部毁了。
余落根本来不及反应，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带，只是混乱之间问可爱多在哪里。
还好今天可爱多刚好去外面串门了，幸免于难。
她在逃亡的路上，什么都没带，只带上了路星林送她的小狗。
因为路星林说，可爱多会保护她的，她很害怕，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所以只能带上可爱多。
赵蓉告诉她。
人不是哪一刻突然烂掉的，这么多年来，他们其实一直都在被各种讨债，甚至，她在被家暴。
不是没有报过警。
但当时的警察说，这是他们的家务事，不予处理。
余落这些年享受到的平静生活，全部都来源于赵蓉的隐瞒和忍耐。
她也曾觉得余成海应该不至于做到那个地步，他们毕竟是一个家庭，他怎么也应该考虑到，孩子还要上大学。
赵蓉还觉得，要让余落好好长大，大人的事情，不应该让她一个小女孩也卷进来。
每次看到余落灿烂的笑脸，赵蓉都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她以为自己可以好好解决，以为这个家，还能再缝补起来，没想到这窟窿越来越大。
直到彻底破碎，她不得不带余落离开。
如果不离开…那余落的生活也会被彻彻底底毁掉，她刚要上大学，赵蓉觉得，至少在这个时候。
她需要做出一些改变，至少保护余落上完大学，但京北没办法呆了，对方是势力过于黑恶。
那就逃吧。
一起逃离这里吧。
连夜从京北离开的时候，余落看着自己外面漆黑的天，陷入了无尽的迷茫中。
未来会怎么样呢，她又会去到哪里？
本来跟路星林约好明天去游乐场的，她喜欢游乐场的那个超大号兔子玩偶。
路星林说，帮她赢下这一局很轻易。
他还说，那里刚好有个卡丁车俱乐部，他教她玩儿。
本来是期待天亮的，但她现在，却开始害怕了，害怕新的一天开始，害怕失约。
手机电量已经开始亮起红色。
赵蓉问她，打算对朋友隐瞒还是坦白，是跟他们道别，还是求助。
当时的余落没有想好。
她只有十八岁，她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要做什么样的决定。
于是余落只是摸了摸可爱多的脑袋，被它舔了舔手。
可爱多是她逃亡路上唯一的慰藉和安定剂，它在身边，就像是路星林在身边的安全感。
余落困得精神恍惚，在路上打盹，希望一觉睡醒，发现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凌晨六点，天将亮未亮时，她被前方的争吵和动静吵醒。
“有什么事情你们去找余成海！别纠缠我们母女俩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你们都拿走了，不要再缠着我们了好不好…”
赵蓉说到最后的时候，甚至有些祈求的味道。
“放过你们？！那谁来放过我们，赵女士，我们早就说过的，你配合一些，把债早点还了，就没那么多事了！”
“余成海已经把房子都抵给你们了，还是不够吗？他到底欠了你们多少钱…”
“那就说不清楚了！这套房，顶多就是还了个欠债的利息，你们娘俩现在就想走，有点太想当然了！”
余落朦胧间看着那些人拉着母亲的衣服不让她走，刚换好的衣服，又有要被扯烂之势。
“报警…叔叔，快报警！”余落催促司机，声音里全是哭腔，“求你了…帮帮我们…”
她们是约了个黑车走的，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查到的消息，已经追到这里。
对方的车横在路中间，让他们的车无法继续往前行驶。
赵蓉下车之前跟司机说，“没事的，我自己能处理，我女儿还在车上，你帮我…照顾好她。”
但余落醒了。
她拉着司机的袖子，感觉到自己的指甲陷进了肉里。
“好…好吧…我就帮你们报个警…但是你们这情况，我真的帮不了什么太多忙啊…”
放高利贷的人追债很吓人的。
余落用袖子擦了下眼泪，被袖口的拉链划到了脸，她忽然更加崩溃，明明昨天…
她还是要用带印花的柔巾纸的娇气小公主。
现在不是她继续难过的时候，余落赶紧下车跑过去：“你们住手！”
那边的人看到这小姑娘下了车，倒是真的忽然松手。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已经…”她顿了顿，十分艰难地开口，“我们已经跟余成海割席了，你们有债，就去找他！欺负我们两个女的算是什么本事？”
那带头来讨债的人忽然笑得更坏了。
“小妹妹，你还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呀，不清楚吗？就是因为，你们是好欺负的女人，我们才更轻易地找到你们头上。”
男人满脸横肉，用凶恶的眼神看着她。
“少跟我来讲道理那套，你看我们像，讲道理的人吗？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而后，他上下打量了余落好几眼。
“成年了？”
余落吓得连连后退，赵蓉也马上反应过来，过来拉住男人的衣角：“不…不要伤害她，孩子是无辜的，真的有什么，你就冲着我来…”
男人无情地甩开赵蓉，大力把她摔在地上，不怀好意地朝余落走来。
“十八岁的小女孩，又是学霸乖乖女，一定是处.女吧？你倒是可以卖个好价钱。”
而且可以卖很多次。
控制她，成为他们手底下的摇钱树。
余落吓得腿软，整个人泛起汹涌的恶寒，她拼命往后退，不小心跌到在地的时候，看到对方伸过来的那双手。
她好害怕…
这条路上，全是小石子和尖锐的物体，她的手心被划破，腿也破了皮。
但余落忘了疼痛，从未有过的害怕和巨大的恐惧席卷而来。
她只能下意识地呼喊出一个名字，用带着哭腔的颤音，在发出求救的信号。
“路星林……”
“救救我…”
如果是路星林，他会救她的，他会帮她的。
闭上眼的前一秒，余落看到赵蓉狼狈又无力地往她这边爬，抓住男人的裤脚，又被狠狠踩下。
妈妈…妈妈也曾经那么漂亮，优雅。
如果一切都是梦就好了。
她猛地闭上眼，忽然听到身后划破天际的一声：“汪——”
可爱多的叫声越来越近，它从窗口跳出来，扑到了那朝着余落伸手的男人。
可爱多从来不咬人，它是一只很乖的小狗…每次带它出去散步，都被人说它很有礼貌。
这一刻，可爱多露出了它的獠牙，它扑向那人，咬住他的裤脚不松口。
但它太乖了，它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可爱多被路星林教得很乖，因为路星林告诉它，不可以咬人，咬人了就会给妈妈添麻烦。
可爱多谨记于心。
它只是想保护自己的主人，以为把其他人赶走就可以了，根本不会下死口，把人扑倒以后，都还是只咬人的衣服。
余落看到它跑来，看到它挡在自己面前。
“可爱多——”
“不…不要…”
它是她这次，唯一带走的护身符，她不能让可爱多受伤…
男人的同伙见他被狗扑了，马上从后备箱里拿出铁铲和棍子，朝着可爱多冲过来。
“草！贱狗！！”
“给老子打死它！逞英雄护主？行，老子今天就让你完成自己的使命！”
余落的眼泪断了线地往下掉，她一次次冲上去，又一次次被甩开。
“可爱多…！！”
“可爱多…………”
从焦急到痛苦、失声，可她无能为力，她没有能保护好自己的小狗。
余落昏迷之前，记忆最后的画面，是可爱多倒在血泊之中。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她笑着问，“妈妈，我们是不是忘记给可爱多带它喜欢吃的小零食啦？”
赵蓉点着头，趴在她身边痛哭。
虽然今天警察及时到来，但他们也没追上那追债的人，只说是已经记录了，会后续继续追。
后来她们还是决定离开京北，妈妈说找到一个在四川的叔叔家中可以避难。
今天来的男人，只是他们那个组织里的其中几位，现在不逃远一些的话，未来也不会好了。
但这次走之前。
余落身旁少了一位乘客，留给她的，只有冰冷的容器。
离开的路上。
余落给路星林传了简讯。
——【我们还是分手吧。】
她让他不要找她，也不要对她好。
她太了解路星林了。
如果那天，坐在她身旁的不是可爱多，而是路星林。
那她看到的不再是倒在血泊中的可爱多。
而是倒在血泊中的路星林。
[可爱多34点]
[可爱多43点.]-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
余落收到孙可的消息, 说原本计划今天进行的户外采拍环节取消。
后续有什么时间上的更改，他们可以再沟通。
余落趴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在情绪最为崩溃的时刻, 也没忘记上钉钉进行外勤打卡。
只是心悸的感觉始终压不下去。
十分钟后, 赵蓉给她打了个电话，余落接起来之前, 心情稍微down了一下。
“宝贝…”赵蓉也对她很担心，在电话那头皱眉，“你还好吗？”
余落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 吸了吸鼻子。
她回答的声音闷闷的。
“嗯，现在好多
了。”
刚才就是…跟路星林吵完架, 看到这样的消息, 她的情绪突然崩溃了, 但现在静下心来想一想, 倒也没有严重到她又要连夜逃回四川的程度。
一定，都是可以好好解决的事情吧…？
赵蓉确认她的情况无大碍, 松了口气：“我刚才跟你陈叔说了, 我们过来陪陪你。”
“不用啦妈妈，外面正在下雨, 而且…我也没那么脆弱。”
有时候很脆弱，有时候又很坚强。
就是跟路星林呆在一个空间下的时候, 她格外柔软。
“没事, 我们开慢一些就行。”赵蓉说, “不用太担心，我们已经离婚了, 京北这么大…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余落垂眸。
可是她担心, 明明手机号是换过的，但她还是会收到这则信息。
赵蓉还算冷静，她是母亲，她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孩子，给足她勇气。
“我猜是因为，他看到了你之前发表的文章。”赵蓉说，“就是你之前在杂志社留的那个，可能被认识的人偶然看到了，就在网上查到了你的信息。”
余落的心眼不多，有时候会忘记一些细节。
“陈叔上网看了下，发现是你之前在招聘网站上留的信息，上面有没隐藏的电话号码，因为你在《尖峰》这边还没转正、录入信息，招聘网站也暂时还没有隐藏信息。”
余落愣神，“不应该啊…”
就算是实习生，还在试用期，信息也不应该这样还遗留在外面。
她当时刚回到京北，焦虑、害怕、但又兴奋和憧憬的情绪全部冗杂在一起，也忘记了要多查验这些细节。
“总之，没关系的，你就当成是垃圾短信删掉，就好了。”赵蓉还在跟她解释。
余落嗯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前十八年被保护得太好。
现在二十二岁了。
余落还是会诟病、责怪自己，为什么都这个年纪了，还不能自己对抗这些事情。
但赵蓉也是，还在怪自己。
“是我的错，当初若是我早一些做决定，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她叹着气，手机被陈叔拿过去。
“没事啊小落，你要相信陈叔，我回来以后一直都在调查那些事情，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们的，不会让当年的事情再发生，再说了，现在法律制度和警方的监管也更为完善了…你呀，也要好好生活。”
好好生活。
多么简单，又多么困难的四个字。
余落低着头，应了：“好，我会努力的。”
努力修复自己，也努力…早日可以站在路星林面前的时候目光不会闪躲。
…
因为一直在下雨，余落也没出房间，跟柳珊珊在线上沟通。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微信群聊，里面有她们俩和马主任，还有那位直接给余落下任务的领导“安安姐”。
虽然安安姐比马主任位置高，但还是需要给马主任一些面子的。
对于他这次的干预插手时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保证余落这次工作任务不出太大的差错就行。
马主任突然在群里说话-
【我这边建群，也是为了监督你们俩工作哈，现在你们不在社里，每天都是外勤卡，一切工作都靠自觉性。】-
【你们要互相监督啊，每周报告一下对方的情况，没什么问题吧？有什么工作，你们俩也直接在群里沟通就好了。】
余落：……
这不是找事儿吗？
她眼皮刚一跳，柳珊珊就在群里艾特-
【@余落，前几天的稿子怎么还没找我对接呢？我们工作沟通还是需要快一些哦！】-
【就是前几天测试的那条哦。】
为了献殷勤，展示自己的用心，甚至接连着在群里发了两条工作沟通的信息。
余落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
努力了这么久，受了这么多委屈，为了转正努力工作，结果现在杀出个不确定信息的余成海。
一副又要把她的生活全部搅乱的感觉。
余落觉得，若是后面感觉事情不对，可能真的会让她没办法再坚持下去。
她现在有一种，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继续往下干的摆烂感，一点都不惯着柳珊珊，直接在群里点名回复-
【你说的是那天我一个人把所有工作都做完了，你迟到、突然人不见，浪费别人时间，最后照片是我想办法拍的，图是我找人修的这件事吗？】-
【我一个人就把这条做完了，还需要跟您沟通什么？】-
【是要写个报告，告诉你，你的工作我全部帮忙免费做了吗？】
她发出去以后，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马主任出来打圆场：【哎呀，小余，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们肯定是一起完成的工作啊，沟通啊，沟通很重要啊。】
他把话题往说余落理解错了意思那边带。
余落没理他，直接切出去处理之前没弄完的文稿，但没过两分钟，她的门铃就被人摁响了。
毫不意外，柳珊珊气冲冲地从隔壁来访。
开门就是一顿批头盖脸的质问。
“你在群里说的那个话是什么意思？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余落往侧边站了站，觉得柳珊珊有一种随时都会想要抬手扇她巴掌的感觉，她用余光注意着柳珊珊的动作。
她今天头疼欲裂，稍微闭了闭眼，冷静地回应。
“我只是在阐述一些事实。”
“你不想让我说得更多，就趁早闭嘴，到目前的程度，并不影响你的工作。”
“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行我的独木桥。”
看不起对方很正常，但只要不互相影响，就没必要给对方找事，余落一向都是不喜欢招惹是非的性子。
柳珊珊没想到今天余落这么硬气，她想到之前马主任让她低调观察一些，气势又下去了一些。
“反正，你最好给我注意好你说话的分寸！”柳珊珊说着。
但余落没有打算给她留太多机会，直接伸手关门，嘭的一声，就把柳珊珊隔绝在外面了。
她回去准备继续工作。
但给她得以喘息的时间并不长，才没过两分钟，柳珊珊好像是想不通为什么被她训斥了，又敲了门。
余落有些烦躁，快步拉开房间门，语气非常不耐烦。
“我说了，别来烦我，如果你再来打扰我——”她一边说着，一边抬头。
但印入眼帘的不是柳珊珊那张可恨的脸，而是路星林低顺着眉眼的样子，他垂眼看着她，等她发完脾气。
余落的话都递到了嘴边，这会儿又全部咽了下去。
他又来干什么…？
两人之间的氛围僵持了几秒，最后是路星林开的口，问她：“冷静了吗？”
余落撇开头，“这话应该问你。”
早上把她摁在车里强吻的，不是他这个疯子吗？他们俩相比，明明就是路星林更不冷静。
只要他不动，不改变现状，那她一定也不会改变，因为之前那样的关系，对余落来说，就是最理想的。
“早上的事情一笔勾销。”他倒是很会算账，“你偷亲我一次，我光明正大地亲你一次。”
余落被他这个算账方式气得不轻。
但也只能小声吐槽：“……那我也没咬你，我也没伸舌头。”
她亲得那么纯爱，路星林回敬她一个R18的，这能一笔勾销吗？
“这样。”路星林若有所思地点头，尾音勾起，“要不——”
余落看到他漂亮的桃花眼微弯。
“你再亲回来一次？”
余落：“…………………………………”
前男友，你没事吧。
怎么有人早上那样大吵一架后，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跟她开玩笑？
“你的脑子还清醒吗？”她忍
不住问。
“很清醒。”路星林竟然回答了，“中午一起去吃饭？”
余落：“……”
他怎么说得这么自然？
我妈妈要过来，不方便。”她拒绝。
“有什么不方便的，都一起就好了。”路星林还是那么厚脸皮，“阿姨又不是不认识我。”
那时候的假期，路星林来她家楼下等她好多次，赵蓉自然见过。
他顿了顿，像是故意的。
“你跟以前一样，跟阿姨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就好了。”路星林说。
余落一时噎住 ，说：“我们本来就是。”
“以后就不是了。”他忽然这么接话。
余落整个人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讷讷地看着他，外面的雨还在下，背后房间的窗户传来阵阵雨声。
今天就连走廊都是灰暗的，全靠灯光照亮。
路星林倏然弯腰，凑近她，在告诉她——
“我想通了。”
“过去和现在，我都不在乎了。”
余落的心脏猛跳，眨了眨眼，无比清晰地听见。
“重新期待一下未来吧。”路星林说，“之前的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开始，重新追你，成么？”
他冷静的结果，就是这么简单又直接。
不管她对他说了再多狠话，不管她是怎么伤害他。
就算她是拿着刀放在他的脖子上。
他也会一次又一次地走到她身边。
[可爱多35点]
[可爱多44.]-
余落的手抬起来, 又放回去。
她的嗓间像是卡住了一根鱼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路星林看出她有要拒绝的趋势, 赶紧抢先补充了剩下的内容——
“先别急着说不行。”
“你至少, 还是有概率会喜欢我的。”
他非常笃定，用自己的道理在说服她。
“你无法否认的, 分手之前，你是真的喜欢过我。”路星林说得十分自然，“如果完全没有, 你不会主动跟我说要谈恋爱的，对么。”
余落时常羡慕路星林那横冲直撞的爱与恨。
对她有怨气是真, 所以对她的态度冷淡且尖锐, 但他也会瞬间冷静, 毫不犹豫, 想通一切后自然、坦荡地跟她聊“爱”。
她是徘徊在迷路森林里的小兔子。
而路星林，是嗅觉灵敏、动作迅速的狼。
如此干净利落的处理方式, 是现在的余落还没学会的。
她只是愣神看着他,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理智告诉她要继续拒绝，但感情上,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抬起手来, 抓住了路星林的衣角, 她的声音轻轻的。
还在颤抖。
“那, 你再等等吧。”
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她想，路星林走了九十九步的话, 那她就试着，走出半步。
外面的世界如果安全，她就从山洞里出来，不安全的话，就把路星林赶走，继续告诉他，她不喜欢他。
这样，也不会让路星林受伤的吧…？
“真的？”路星林忽然笑得很灿烂，弯腰看她，“那你这是同意，给我个重新追你的机会了？”
余落微微颔首。
“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敛眸，机械地说着，“要准备好不被我再次喜欢上，也要准备好我随时会离开。”
像当年那样。
余落说完，抬眸看过去，意外地看到他耳钉上的小星星反了一下光，落进她的眼瞳之中。
路星林在的时候，她无数次地像坐上了时光机，回到明媚的十八岁。
或许是因为，路星林就是这么耀眼、明亮的存在。
就像是太阳。
“我接受。”他垂着眼，睫毛颤动着。
路星林深呼吸了一口气，忽然伸手，将她的手指紧扣，把人摁在墙上，强势的进攻着。
他用膝盖抵住她的身体。
余落也是第一次见有人，表白用这样的方式，第一次见，明明话语那么温柔，手段却又这么强硬、蛮横。
可，这就是路星林。
是她最喜欢的人。
路星林笑着，又舔了舔唇，告诉她：“我会对你很好的。”
所以，一定要喜欢他。
但余落根本来不及感动，因为下一秒，路星林就问她。
“能牵手么？”
“……？”
“能抱么？”
“……？？”
“哦对，还有，能亲么？”
“……？？？”
余落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语句噎住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只单出了一个音节：“你…”
你了半天没你出个东西。
路星林还一副很讲道理的样子，特地强调：“就碰一下，我不伸舌头。”
余落：………………………
沉默了整整两秒后，她用一种见了变态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光速后撤了三步。
随后“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路星林没有再来敲门打扰她的工作。
余落其实没有完全想好，接下来要怎么跟路星林相处，她只知道，至少在那一刻。
她不想丢掉这一瞬间。
人生偶尔，有一些这样值得贪恋的瞬间就够了。
下午的时间里，她一直都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今天一直下雨，天阴，也不太能明显地感觉到时间在流逝。
她回神去看手机的时候，才发现路星林今天连续发了两条动态。
明明是阴天，但他发了一张大晴天时拍的照片，附上的文字十分简单，只有一个太阳。
另一条，是分享了一首歌。
是林宥嘉的《浪费》。
里面有一句歌词：“没关系，你也不用对我惭愧，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
余落都还没怎么思考，先看到的是苏白在下面的留言。
他对路星林两条朋友圈都进行了点评-
【不是，天还没黑呢，只是下雨有点阴，你这就开始网E云了？】-
【有点太早了吧哥们儿。】-
【非主流，受不了了。】
…-
【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得你行了？不是，这么快就晴了？】-
【你这个情绪缓解速度有点快啊。】
如果微信朋友圈也有点赞评论的功能，余落觉得，她一定会第一个去给苏白的评论点赞。
她看完这两条。
少见的，给路星林的动态点了赞，不过也只点了上面那条。
Emo的那条，她没点，希望路星林早点删了。
余落起身，又做了个今天的工作汇报，一切都安排妥当以后，去冲了个澡冷静，想打开微信继续询问医生小猫的情况，结果先收到了妈妈的消息-
【宝贝，工作忙完了吧？我和陈叔到了，一起去吃饭？】
赵蓉其实很早就过来了，但又考虑到余落要处理工作，一直都没出声，这会儿卡在她工作结束，才好意思过来。
余落收到信息，马上起身穿外套-
【在哪儿了？我现在就下来。】
赵蓉说他们在门口等，俱乐部的接应人很热情，听说了他们是她的家人后，就好好款待了。
这会儿一直在大厅坐着休息。
余落匆匆出门，走到一半的时候又收到孙可的信息。
他说：【刚才听说你家里人过来了，他们联系过你了吧？不用担心哈，我已经给其他人打过招呼了，好好招待叔叔阿姨。】
余落表示感谢：【嗯，谢谢！】
她去往大厅那边，看到妈妈的身影的一瞬间，脚步再次加快，朝着她飞扑而去。
赵蓉被吓了一大跳，但第一时间还是伸手抱住了她。
她轻轻拍着余落的后背，感觉到她的肩膀其实在轻颤，赵蓉知道，余落的内心
有一道一直没有消除的梦魇。
她经常故作坚强，但还是会在出现不可控因素的时候感到害怕。
余落以前并不是胆小的女孩儿，她以前总觉得生活的一切都是可以操控的，但后来发现，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
并不遵守秩序，并不会跟她讲道理。
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失控的。
行驶在人生的轨道上，脱轨了一次，后来经过每一个不平稳的地方，都会害怕历史重演。
赵蓉哄了她好一会儿。
余落感觉心情好多了后，才问她：“妈，叔叔呢？”
赵蓉指了指后面的方向，说：“刚才碰到了你那个老同学，他硬要拉着你叔去买东西。”
余落眉心一跳：“哪个老同学？”
“就那个。”赵蓉微微颔首，觉得她是知道的，“以前经常在家楼下等你，被我抓到过好多次的。”
她没有命着说他们之间的关系。
“路星林…？”余落皱眉，“他怎么这个时候在这里。”
“不知道，他刚才来的时候，急匆匆的，跑得比你急。”赵蓉回忆道，“看着，就是直接来找我们的。”
余落愣了下，觉得他应该是从孙可那里听到了些消息。
……路星林可真是，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赵蓉还在继续说着：“不过也是挺意外的，你这个新的工作项目，竟然是跟他所在的俱乐部合作，你们…还是很有缘分啊…”
她的话音刚落。
两人就从另外一边回来了，那边也是交谈着极为琐碎的内容 。
“哈哈，你倒是对我们落落的口味和喜好很了解嘛，看来以前关系就很不错。”陈叔夸奖道。
实不相瞒，他刚来的时候被着小子的热情和自来熟吓到，以为是什么杀猪盘，结果这一路上越来越顺。
刚开始路星林了解到赵蓉和他的关系。
顺口问了几句，当初是不是余落父母离婚，她母亲改嫁到四川，所以她也就去了。
陈叔并没有否认。
这是普通人的正常逻辑，不算奇怪。
中国人自古报喜不报忧，没有人喜欢把苦难说给别人听，而且那些事情已然过去数年。
他便没有告诉路星林更为具体的原因。
两人继续聊上别的话题，也很舒畅，很快就说到一些跟游戏机有关的东西。
陈叔早年一个人在四川的时候，刚毕业找的工作不错，单位包食宿，他又独身，没什么需要额外花销的生活开支，后来渐渐就迷上一些七七八八的。
玩摄影，观天文，买手柄游戏。
那些年新潮的东西，他该玩的都玩过了，他当时也没想过有一天，赵蓉竟然会走投无路地带着女儿来求助他。
他当即把自己的宝贝全部低价抛售变现，那些年这些东西，还是很值钱的。
不过后来他再也没有碰过这些玩意儿。
当初追债的人实在太疯，从京北到四川还不够，所以他就只能带着赵蓉和余落，又躲到别的城市。
再后来，余落要上大学，他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用尽了所有的关系，找这些年交的朋友借了一大笔钱，刚好老家拆迁分了些赔付款，十分艰难地把这个大窟窿给填上了。
不过这事，他到现在也没说过真相。
一直都是告诉那母女俩，没追了，他们不会再追了，四川很安全。
为了还清欠下的债务，他这些年也是能省则省，再也没有碰过以前喜欢的那些玩意儿。
今日难得跟路星林聊起，可谓是畅快。
“叔叔要是喜欢，回头我可以送你一些。”路星林没有给他太大压力，“我这儿忙着训练，有些机器在屋里都生灰了，正愁没人要。”
成年人怎么会听不懂这话里的周旋。
陈叔只是笑了笑，找理由礼貌回绝：“我都一把年纪咯，现在不整这些。”
但路星林却顿了顿，看向那边站着的人。
“就当是我的报答。”他忽然这么说。
陈叔表示不解，他们并不认识，更别谈恩情了。
“就当是，我报答您，这些年，照顾着我喜欢的女孩儿。”
[可爱多36点]
[可爱多45.]-
痴情种之间, 总会有一种特别的感应。
就像是面对面就能缔结的战友情。
陈叔本来打算接过路星林手上的东西，忽然手一顿，而后眼睛就热了。
其实他对路星林这个人略有听闻。
曾经听余落提起过, 她在京北上高中的时候, 有个很喜欢的男孩子，但后来, 她不知道要怎么去喜欢他了。
更准确地说，不敢喜欢。
人生四十几载，他喜欢赵蓉的时间占了一大半, 二三十年匆匆而过，看着她结婚、生子, 看着她幸福美满。
也看着她的孩子慢慢长大。
但他从未放下过这段感情, 即便几乎看不到结果, 身边亲人、朋友都大为不解。
可如今, 他总觉，自己好像见到了一个, 一样倔强的人。
陈叔眨了下发烫的眼, 缓解心情，又忽而问道：“你觉得少年心动, 可以维持一生吗？”
少年心动多为瞬间的悸动。
而成年人的感情和婚姻，多为权衡, 要维系长久的夫妻感情, 并不能靠一时的热烈。
当年就有人问, 你觉得一时热烈可以坚持一辈子吗？
他现在，又把这个问题抛给了眼前这位年轻男人。
路星林稍微停顿, 眯了眯眼，他的下巴微抬 , 桀骜又骄傲。
他反倒问起：“为什么不能？”
陈叔又是一愣怔，他想，自己与路星林更大的区别，是自己更为沉默坚守，像一座古老的城。
而路星林是新的国王，是会在土地上插起新的旗帜，推翻一切的人。
陈叔忽然笑了，两人继续往前走了两步，他呢喃道：“十八岁的喜欢，不过是一时的热烈。”
“不是。”路星林给出了坚定的回答，“我会保持一世的热烈。”
一时、一世。
不过一个单字的区别，甚至读音都如此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态度。
陈叔不再问询，只是看着那边，还躲在妈妈怀里的余落，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时——
她精神恍惚，穿着最漂亮的那条裙子，牵着赵蓉的手。
眼睛一直都是红的。
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稍微凑近一些，她马上就蹦蹦跳跳地逃走了。
和余落建立关系，是个十分漫长的过程，甚至到了现在，她对他表示感激，但也依旧不那么亲近。
于是他告诉路星林。
“你知道的，野兔这种生物，防备心都很重。”
“在彻底牵牢之前，你随时可能会脱手。”
“做好准备。”
这一路上的辛苦，他比谁都要清楚，可辛苦又如何，危险又如何，他总是得保护她们的。
步履不停。
四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一一交汇。
路星林忽然问他：“如果是你，很辛苦，就会放弃吗？”
“不会。”陈叔说。
路星林笑得懒懒的，嘴角一弯，看着那边的姑娘，就说了句。
“我也不会。”
…
路星林和赵蓉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以前见面时，赵蓉看向路星林的眼神总是带着更多的考究探索和不信任。
在她眼中，那不过是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
但现在，他们每个人都已然变化，心态也跟以往大为不同。
路星林和陈叔一起过来的时候，余落看着他愣了愣神，本来想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但妈妈却抢先发出了邀请。
“辛苦了，我们家落落应该也没少受你的照顾。”赵蓉笑得大方，“有空吗？一起去吃个饭？”
路星林接受地自然，他点头：“好。”
余落：……
她有受路星林很多照顾嘛？
附近的饭店赵蓉不熟，最后还是余落在大众点评上选了一家，她翻看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刚来的时候被带去的那家店。
那天孙可说她刚来，俱乐部里请客招待。
之前没注意，今日一看，才发现那店铺消费人均1K，虽说是赛车俱乐部，是很有钱。
但感
觉也不至于做到这程度。
余落把找好的店发给赵蓉后，忽然小声问了路星林一句：“上次是你请的客吗？”
“哪次？”
“我刚来哪次。”
“不算。”路星林悠悠说道，“我饿了，才带着你们去吃，算不上是请客。”
他们算是陪同，本就没必要花这个钱。
余落心中算是有个底，往前走了两步，但又很快呢喃了一句：“这种蹩脚的理由…骗不了我，下次编好点。”
他明明就是，请客的意思。
路星林没有反驳，只是很快步地跟了上来。
余落选的这家餐馆只是一家很普通的家常菜，点单的事情通常交给赵蓉，她比较清楚全家人的口味。
但今天不太一样的是，她选完后将菜单递给了路星林。
“小路，你也选一些想吃的。”
路星林接过之后，稍微看了看，随后侧目，眸敛着，就对余落说：“不吃这个么？”
余落扫过去一眼。
是一份白灼虾。
饭店里的白灼虾太贵了，余落虽然有一瞬间想吃，但还是拒绝：“没必要，这个价格，浪费钱。”
陈叔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赶紧说。
“哎呀，落落，别考虑这么多，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你这孩子…不用这么节俭啦。”
“小路，你给她勾上就成，你也是啊，别客气，想吃什么就选什么，叔叔请客！”
节俭。
这两个字跟余落的前十八年是不搭边的。
她以前从来没有吃过什么大苦头，根本想不到，自己是后来变成了点个基围虾都会犹豫的人。
她实在是心疼这个钱。
以前的余落喜欢吃海鲜，基本看到虾就是必点。
后来跟着妈妈逃到四川，以前在家里做全职太太的赵蓉也出去找了很多活干。
去超市收银、给人当家政阿姨。
四川很多小地方的收入水平都还算不上高，从京北到四川，平均收入水平的差距也不是一点半点。
赵蓉拿着那微薄的，三千多块的打工工资，艰难地养着她。
虽然陈叔一直有在帮忙，但那时候他怎么说也是个外人，赵蓉跟他其实也一直没有结婚。
心中有忌惮，也害怕拖累对方。
陈叔会帮忙支付家里一些大的开支，别的部分，就是母女俩缩衣节食，努力凑合着过。
这次回到京北，还是因为赵蓉收到一笔很大的赔偿款。
她先将这些年欠的部分还了，又考虑到余落还是想回来发展，最后计划着，在老巷子里租了一套很旧房子暂住。
不过习惯就是习惯。
这些年，余落已经养成了要省着钱，算着性价比来过日子。
这顿饭略显丰盛。
不过后厨上菜的速度稍微有些慢，余落上一个菜吃一个菜，根本不等后续的菜来。
赵蓉看着，浅皱眉头：“宝儿，慢点吃，我们不急啦，后面还有很多菜没上呢，今天还点了很多你喜欢吃的。”
她顿了顿，看向路星林。
“刚才小路还帮你选了些。”
如此简单又温和的对话，余落的嗓间忽然哽咽住半晌，而后低头掩去心思。
她只应着一声，“好。”
习惯一旦养成，就需要花很久的时间才能改变，伤痕一旦产生，就需要很长时间来愈合。
…
这顿饭吃得略久，是余落近期花费时间最长的一次。
赵蓉这次过来，也就是想陪陪她，给她些安心感。
晚饭后，他们一起散步。
路星林被陈叔搂着肩，乖顺的听大人说话，但个子太高，只能弯着腰附和。
赵蓉和余落则是走在前面，余落的手被妈妈牵着，就安心许多。
“宝儿，最难的时期我们都已经过了…也要开始慢慢接纳新的生活呀。”
余落点着头，对母亲笑：“那你和陈叔…”
他们一直都没有同住。
陈叔非常尊重她们，就住在附近，方便帮忙，但又不会打扰她们俩。
赵蓉一下子也不说话了。
这世间很多事情、感情，都是复杂的，说起别人的事情简单，但做起自己的决定又难。
没走多久，他们路过一家便利店。
“两位小朋友，要不要吃雪糕？”陈叔转头过来，“走，还是我请客——”
赵蓉推了推余落，示意她进去选。
站在冰柜面前的时候，余落和路星林几乎是同时伸的手，两人一起拿了一只可爱多。
只不过。
余落拿的是巧克力味，而路星林拿起来的则是香草。
赵蓉侧目看了一眼，还挺意外余落今天的口味选择，她平日里不喜欢吃巧克力口味…
说是…
养了小狗，小狗不能吃巧克力，吃了巧克力会死掉。
她总说，小狗是会吃东西的时候蹲在旁边看的，她一定会分给它吃，所以就不会买巧克力味。
不过想到这里，赵蓉又有些焦心。
可爱多去世后，余落一直无法接受，总觉得它还活着，会给它买狗粮、玩具、小零食，还会跟身边人提起可爱多。
赵蓉也带她去看过医生。
医生说，只能慢慢做心理疗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起来的。
一开始他们也怀疑余落是不是有臆想症，后来才明白，其实她知道，什么都知道，不过是自己骗自己。
可如果连她都不骗自己了。
她就只能面对那血淋淋的现实。
那她今天选这个口味的意思难道是…放下了对可爱多的执念吗？
赵蓉这么想着，再抬头看过去，却是看到余落将手上的那只递给了路星林，说着：“你的…”
而路星林也是同样。
他将自己手里香草味道的可爱多拿给了余落。
“喏。”
原来，不是变了口味，而是一直记得对方的口味。
回去俱乐部的路上，赵蓉有些心事重重，快到的时候，路星林跟她搭话——
“阿姨，可爱多也麻烦你的照顾了。”他垂着眸，“希望下次能见到它。”
可爱多是路星林送余落的小狗。
赵蓉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可爱多火化的时候，余落站在她旁边，小声呢喃着。
“路星林…可爱多很听话，它真的把我保护得很好。”
赵蓉虽然觉得他有权利见，也有权利知晓。
但她看着余落，听到余落声音轻轻的说着：“妈妈，可爱多最近乖么？”
赵蓉的眼睛忽然一红，隐藏在黑夜中，努力抑制住情绪中的哽咽。
她点着头，对余落说。
“乖的，可爱多一只都很乖的。”
而后，她转头看向路星林，是一个母亲的祈祷，也是一个母亲的期望。
“小路。”
“我们家落落…”
你救救她吧，这是一个，只有你能将她拽出来的泥潭，她这些年，过得很不好，一点都不好。
落落是个会故作坚强的孩子。
她会麻痹自己，会强行伪装情绪。
可赵蓉最后只能说一句。
“你多帮帮她吧，辛苦了。”
[可爱多37点]
[可爱多46.]-
赵蓉和陈叔并没有在这边呆很久。
陪他们散完步, 把两人送回俱乐部后，就慢悠悠地离开回家了。
余落刚迈进俱乐部的大门。
她手上的雪糕都还没有吃完，忽然听到路星林轻叹了一声——
“欸。”
余落微微转
过头去, 就看到路星林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的眸子垂着，还含着一份笑意。
“我们这样…”他说个话还大喘气, 像是刻意停顿，“算不算见过双方家长了？”
余落：“……”
一阵失语后，余落反问他：“你是不是有点太蹬鼻子上脸了？”
路星林装作不解的样子：“有么？”
他自己当然不觉得。
余落没有搭理他, 继续往前走，但就是忘了路星林在给自己长脸这件事上, 本身就有异于常人的天赋。
“余落。”他走在后面唤她, “好歹现在我在追你——”
她听到这句,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看小说 公 众 号：这本小 说也太好看了】
路星林哪儿有在追人的态度, 还是那么拽逼的一个大少爷姿态！
余落稍微转头，就看到他一副懒散松弛的样子, 不过他就一直跟在她身后, 寸步不离。
“嗯，然后呢？”余落问他。
“既然是我在追你, 你也同意了，那么, 我们俩现在就是约等于实习情侣的关系。”路星林跟她分析。
余落：？
实习情侣？
他又在讲什么歪门道理啦…路星林的道理就是这样, 自成一派。
“所以你最近, 不能对我那么抗拒。”路星林说，“不能对我那么冷漠, 要记得看着我，在意我。”
余落愣了一下, 竟然笑出声了。
怎么能，用如此强硬的语气说出这么卑微的话…
他说着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她的眼睛，试图把她整个人都拉近名为“路星林”的感情深渊中。
余落突然想到刚才散步的时候，妈妈拉着她的手说。
“如果你真的不想伤害他，就先给他一些努力的机会，感情是需要消耗出来的东西。”
“比起直接拒绝，试着相处对你们更好。”
她想到这里，又敛眸，无奈地问他：“所以我需要做什么嘛…”
“不要拒绝。”路星林抬头，“至少接受一些，我对你的好。”
路星林觉得自己被逼到这样，有一半的原因都是因为…
每当他想要好好对她的时候，她都会拒绝得干净利落，保持距离。
看似黏糊、亲近人的外表下，藏着的全是她的疏远。
分手时那一段段拒绝，说不需要他自顾自地对她好，路星林到现在也记得。
有时候，好像她不喜欢自己了这件事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最难接受的事情应该是——
她不会再接受他的一切付出。
于是路星林只能一个人傻乎乎地站在这里，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那朵花渐渐枯萎了。
他想要重新把她养起来，养成漂亮的样子。
就算被她浑身的刺被抓到血流不止，他也想要养她，可让他最难受的事情无非就是…
什么都没用，做什么都没用。
他养不好他的花了。
余落沉默了好几秒，心中复杂的想法再次缠绕了许久，但最后，她看到路星林的手朝自己伸过来。
“今天给牵么？”
余落人一愣，但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最近的天气越来越冷了。
指尖碰到路星林掌心的时候，他手上的温度尽数传来，像是花蕊上忽然被缔结了生命力。
路星林嘴角一弯，将她的手抓紧。
余落被他牵着手往楼上走，明明只是住在二楼，但好像一切都放慢了，她垂眸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
看着路星林的背影，看着他被风卷起来的衣角，看着他被头顶的灯拉长的影子。
余落想到过去的几年，她最崩溃的时候，曾经有过要了结自己这一生的想法。
但她舍不得妈妈难过，也一直坚持着，想要继续勇敢地活下去。
只是这个世界，好像一直都阴雨连绵。
她曾经蜷缩在角落里，看着大家跟她说这个世界很美好的内容，眼泪决堤。
这个世界很好，只是她不好。
因为被巨大的痛苦侵袭，她生了一场重病，什么感知都下降了，以前喜欢吃的东西也不喜欢吃了，以前期待的未来也不期待了。
以前喜欢的人…好像，也可以不喜欢了。
所以余落也有一些时刻在想，爱人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爱”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她好像已经不明白了。
可，当路星林把他的温度传达给她的时候，余落虽然还没有感觉到十分深刻的情绪。
但这一瞬间，她只觉得，再复杂的想法，再痛楚的回忆，都通通消失啦。
只有最简单的基因和来自血液中的感应。
就像是——
命中注定，在这一刻，路星林要牵起她的手。
…
站在门口的时候，本来要说再见。
但好像谁没打算松开手。
路星林挑了挑眉，问她：“能陪我玩会儿游戏么？”
“什么游戏？”余落一边说着，一边往他那边靠了点儿。
其实路星林第一时间也有些回答不上来，但让她走，是不可能的，他先输入了密码打开房门。
“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都玩儿什么游戏？”路星林小声呢喃道。
“……”余落沉默了下，“你不是谈了很多恋爱吗？这点小事情都搞不定啊。”
路星林皱眉，马上为自己辩驳：“谁造的谣？”
“你自己。”余落指了指他的手机，“你当着我的面，给过别的女孩子你的微信。”
路星林：“………………”
他安静了会儿。
“假的，我没加，也没有谈过别的对象。”
余落也没说什么，倒是路星林自己解释着，给自己整急了，语速都变快了些。
“我觉得你应该也没这么笨。”
“不至于看不出来，那都是演的。”
余落觉得有些好笑，低笑出声：“我就是那么笨…反正我是信了，谁让你自己…”
当着我的面做出那个样子呀。
路星林气紧，关上门的瞬间，低头凑近她，呼吸落在她的脸上，吹着脸上细小的绒毛痒痒的。
他几乎用着气音——
“那你，看得出来，我只喜欢你，这件事吧？”
余落撇开头，故意说：“没看出来。”
“嗯？”
“用舌头戴唇钉那么熟练，感觉你可以用舌头打樱桃结，怎么可能没谈过…你少骗人！”她其实是相信的。
余落的内心深处太了解他了。
路星林一直都是这么个，干净热烈的存在。
但跟他犟嘴还是要犟的。
“你高中的时候亲我，明明还很纯情，只是那样…”余落忽然觉得自己呼吸间的空气有些稀薄。
明明对方没有亲上来，但是她回忆起在车里的那个吻。
心情压抑之时，根本没感觉到什么。
现在回忆起来，竟然反而比当时还要觉得爆炸。
没记错的话，他就是伸舌头了，就是咬她了，就是把她按在那儿亲了！
但这会儿，路星林以为她真的不信，又逼近了一些。
两人的呼吸在半空中交织。
路星林是真的又气笑了，有些无奈，咬牙切齿：“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只是忍住了。”
“什么？”
“我说，当年第一次亲你的时候，我忍住了，没往深了亲。”岂止是忍了这一件事。
男高中生，可是一碰就硬的年纪。
路星林觉得她单纯，而且小女孩儿哪儿能接受这些，反复忍了又忍，没想到现在还能回旋镖到自己身上。
余落：“……？”
哦豁。
非常不合时宜地，脑子里轮流滚动播放了自己之前在网上看到的跟天蝎座有关的传闻。
她忽然有些心虚，微微低下头。
然而下一秒，下巴被人捏住，勾起来，路星林故意问她：“那现在能亲么？”
余落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唇，呜呜咽咽地回答，“不…不可以…”
这还是有点太超前了！
“行。”路星林点头，“那我再，等等。”
他松开手，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进屋，路星林伸手开灯，灯带亮起的时候，余落又隐约
铱驊
听到他在说。
“希望这一次，不要让我再等太久了。”
如果没有见面，他可以继续等，继续找她，但若是见了面，基因和感情被彻底唤醒。
就不想再等了。
每一个时刻，路星林问自己要不要再等等，再多相处相处，让余落再重新熟悉一会儿的时候。
他的灵魂永远都是吵闹的。
不要，不想再等了。
余落换好拖鞋，踩在软乎乎的毛绒地毯上，她忽然开口问：“路星林，如果你有一天发现，我变了很多…”
不是如果，她本来就变了很多。
再回忆的时候，她自己都会忘了曾经的那个，像小太阳一样的余落。
她以前总是很自信的。
路星林当然会喜欢她呀，因为她很可爱、很漂亮，也聪明、勇敢，喜欢她算是他的眼光没问题。
但现在呢…扭捏，拧巴，敏感又多虑。
她自己低着头说这话，忽然听到一声气泡水打开的滋啦声，随后一罐葡萄汽水递到她面前。
路星林完完全全的，轻松看透她的一切心思。
“所以呢？”
“你觉得我喜欢的是以前的那个你，而不是现在的你。”
余落一愣，没有否认。
她伸手接过路星林递来的汽水，冰冰凉凉的。
路星林敛眸看着她，这回倒是严肃又认真，有些大哥哥的样子。
他小时候开卡丁车，去训练，耽误了上学的时间，而余落本来就聪明，跳过级。
所以路星林就要比余落大上一岁。
高中的时候，路星林就喜欢逗余落，让她叫哥哥，余落是死活都不叫的。
一岁而已！算什么哥哥！她也是很成熟的女孩子好嘛！
她不认可，每次都怼路星林：“你们男生本来就幼稚，本来就比较晚熟，我才不会叫你哥哥呢。”
大部分时候，路星林的确是她眼中的幼稚鬼。
但这一刻，她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觉到了，从路星林身上传来的“年上”气息。
“是人都会变的，好与坏都是成长。”
他也仰头喝了一口汽水，橘子味的。
“你只是长大了而已。”
“又不是换人了。”
路星林用他手上的那罐汽水碰了碰她手上的，有些黏腻的汽水撒了出来，落在手背上。
黏黏糊糊、冒着泡泡。
余落记得这一晚，路星林的眼睛是明亮的，像星星一样，她又看到他的耳钉。
想起来了。
她曾经给他买过一只耳钉，“路星林，星星。”
当初没有想让他戴，那时候路星林还没有耳洞，她也只是觉得样式好看，放在小盒子里送给他，放着看就行。
星星耳钉，是她送个他的，一个很廉价很普通的礼物。
余落愣怔，而后听到路星林的轻声叹气，似乎是无奈她的纠结，但他却又耐心、坚定地告诉她——
“我喜欢的是你，而不是，哪一个你。”
“明白了么？”
[可爱多38点]
[可爱多47.]-
路星林真的研究了很久现在的小情侣都玩些什么。
有些情侣有些过于露骨和暧昧了。
他们俩现在用不上。
他选了很久, 久到余落手边的汽水喝完，还跟刑绿聊了很久天。
最近她都没回社里。
刑绿说实在是想她了，让她什么时候找机会回来碰碰面-
【烦死了, 你快回来保护我啊啊啊, 总感觉最近有奇怪的人在楼下咖啡店逛，一个人去买咖啡都变紧张了！】
余落正在思考回复内容, 路星林忽然决定好了游戏。
“找到了。”他打断她的思路，“已读乱回、快问快答。”
余落回复刑绿：【没事的，别担心, 你叫小何陪你去呀。】
随后摁熄手机屏幕，看向路星林。
她问：“所以你选了半天, 就选到这两个？”
这两个游戏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路星林在她面前盘腿坐下, 挑了下眉：“我们现在的关系和情况, 不是应该再更多了解一下对方么？”
已读乱回的游戏规则是, 回答要跟提问没有半毛钱关系。
快问快答顾名思义，要不假思索地回答出来。
这是最快了解到对方内心最直接的、没有进行加工的第一想法的方式。
余落也只能顺着路星林。
“你先问。”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让她先出题考他。
余落看着他, 也只是随便想了几个问题，毕竟最重要的还是脑子转的速度要快。
这是个锻炼反应能力的游戏。
其实她问的问题, 也早就有了明显的答案，但余落还是问了。
“为什么买明黄色的跑车？”
“1537。”
“为什么要吃我给你做的抹茶味的蛋糕, 你真的喜欢吃抹茶吗？”
“粉色。”
“为什么要救助小猫？”
“十二号。”
余落几乎没有停顿, 下一秒, 直勾勾地看着他，问——
“最喜欢的人是谁。”
“余落。”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余落就是给他下这个套，但听到他回答出这个名字的时候。
她抬眸看向他。
路星林往后仰了一下, 眼睫微颤：“我认输。”
……他可能是故意的。
结束后，轮到路星林问她问题，余落先将自己放空了一会儿，对路星林的问题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为什么没有留在京北上大学？”
“雨季来了。”
“你现在做的工作，真是你很喜欢的吗？”
“在四川呆着其实挺安心的。”
“你还想继续上学吗？今年京北中文大学研究生的名额很多。”
“四川大学。”
余落这个人都是彻底空荡荡的状态，根本没搭理路星林，但她觉得他在作弊。
因为路星林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余落。”
她只能下意识地应着一声：“嗯？”
Game Over…但好像，又没完全结束。
她的这个回答很模糊，不好判断是不是真的输了。
余落还在进行判断，路星林的下一个问题就砸了下来，根本来不及切换思维。
“我再问一次，认真回答，告诉我。”
“你是不是过得不好？”
余落整个人讷讷的，明明是乱答环节，却被回答成了快答，为了回答，嘴还是比脑子反应更快。
“…不怎么好。”
回答完以后，她想要撤回已经无法撤回了。
瞬间明白路星林为什么要跟她玩这种游戏，他太想从她身上套话了…
明明被套话的人是她。
但余落却完全没有生气，也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有种很久都没有过的畅快感。
……原来这么直接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没有那么难？
或许，她还可以，再努力试试看。
两人之间僵持了几秒。
余落微微皱着眉，在思索着，看起来不是很开心，路星林也在想——
他这样，会不会让她觉得很有压力，或许她想要一些循序渐进的感觉？
两人各自纠结了一会儿，路星林刚垂下眼，却忽然看到余落抬起头来，舔了舔唇。
她试探性地问他：“要继续吗？”
路星林的反应也很快：“那这次，我先问。”
余落本身就没有什么很多问题，她不是一个窥探欲很强的人，总是很“温和”。
本来，她也只是…
想被提问。
也很好奇，自己到底可以回答到哪种程度。
余落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世界生了一场病，只是她一直没有遇到很好的“医生”。
在自救的路上，也需要一些被人丢下来的绳索。
刚才那一刻，她觉得她抓住了什么。
…
路星林的问题其实都很简单，算不上冒犯，余落全部都能回答上，但又不至于会深入到，要她剖开伤口。
路星林像是在给她消毒。
就像当年擦肩而过的洒水车，雾气从上方喷发、坠落，细碎的水珠落在枝叶上。
路星林也是用这种很轻盈的雾气，很温和地在冲刷她这个灰蒙蒙的世界。
“离开我的这些年，有喜欢过别人么？”
“没有。”
她没有喜欢过别人，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丧失了感知那种喜欢的能力，不知道怎么爱，也不知道怎么被爱。
余落感觉自己，的确做了很久的提线木偶。
“那你，想过我没？”
“想过。”
不止一次想过，就算没有感觉到心跳怦怦，也永远在记忆里记得他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路星林问每个问题的时候，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就像个人体测谎仪。
余落也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不可以撒谎哦，要尊重游戏规则。
路星林继续往下问。
“为什么在选择离开以后，又回到京北。”
“我喜欢这里，我的家在这里。”
她毕竟从小在京北长大，在四川的时候，虽然感觉不会被追上，能躲开坏人。
但还是缺少那种在家的感觉。
今年安定下来后，妈妈和叔叔商量要不要回京北，问她的时候，余落眼睛都没眨一下-
要。
就算回家的路很辛苦，也要回家。
虽然有一些不好的记忆，但余落还是觉得，自己人生中大部分美好的瞬间和记忆，都是在京北。
以前在课本上看到“乡愁”两个字的时候无法理解。
后来才发现，原来从小长大的地方，真的会有感情和特别的记忆，是无法抹去的，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所以她想要回家，还是想要回来。
就算死，也要死在京北。
路星林听到这个回答，竟然松了口气，肩膀往下一垂，迟迟没有问出下一个问题。
最后还是余落偏头问他：“怎么不问了？”
她还挺喜欢这种温泉疗法的，在温暖的池子里，把自己身体里的疝气全部慢慢吐出来的感觉。
然而路星林没有很快回答，而是喝了一口汽水。
“你知道吗？”他忽然淡淡开口，没有抬头，“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整个京北，他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就是没找到她。
这时候，那个不可一世的路星林才发现，原来一个人想消失在你的生活中是那么轻易、简单的事情。
余落的身体一僵，看着路星林，他的头发散着，头发的阴影遮盖住了他眼睛里的神韵。
“我找了你很久。”
“也从来没觉得，京北竟然这么大又这么小。”
大到他真的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找到她，小到，这个地方好像没有她可以停留的地方。
汽水铁罐被他捏着，滋啦作响。
余落嗓间哽咽，很轻地问他：“路星林，恨我吗？”
会恨她吗？
会的吧，因为她不告而别，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嗯。”路星林没有否认。
因为爱，才会恨。
再见到她的第一秒，除了世界的轰鸣声以外，除了大脑宕机不再运转的思维意外。
是不断交织的复杂心情。
“你竟然还敢回来，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来。”路星林的声音有些低压，“但…”
余落正在揪心的时候，忽然听到路星林笑了。
他抬起头来，笑得比她预想中明媚许多，余落看着他露出来的小鲨鱼牙，看到他伸手过来。
路星林掀开她额前的刘海，用掌心撑着她的额头。
“但还好你又出现了。”
“京北是你的家，你会想念这个地方，也会回到这里。”
那就好，这样就好。
以后就算他们还是分开，但要再见到她，再找到她，确认她的安全，就没那么难了。
只要她还在京北…
他就可以，保护她。
在她身边也好，不在也罢，至少，在他触手可及、够得着的地方，不会再找不到了。
余落觉得眼睛干干涩涩的，她伸手去拿开路星林的手。
“好啦，不玩游戏了的话，我就回去休息了…”余落说。
路星林又坐直了身子：“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嗯。”
“所以，你有没有要再喜欢我的意思？”
余落的唇动了动，看到路星林在比划手指倒计时，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勇敢地，朝他迈出一小步。
她说——
“有一点点…吧？”
她现在，并不敢奢求太多幸福。
只要一点点就好。
路星林勾着她的指尖的那一点温暖…
就已经够她再坚持好久了。
[可爱多39点]
[可爱多48.]-
第二天一大早。
余落刚起床没多久, 门外就有快递员敲门，让她签收东西。
她觉得很奇怪，毕竟自己根本就没有买过什么, 余落带着这样的疑惑去开门, 看到门口厚厚的一个大箱子。
“余落？”快递员重复着她的名字，“这里是十五本书, 有点重，需要我帮你拿进去吗？”
十五本书？
她觉得奇怪，但确认信息, 发现也没错，只能先签收, 快递员帮她把东西搬进去后才离开。
余落去拆开箱子, 一本本拿出来。
这些书余落都很熟悉, 都是跟新闻学有关的东西, 也都是躺在她购物车里的书。
虽然四川大学也是很头部的院校，但跟余落一开始期待的学校相去甚远。
她知道家里的情况, 所以把很多想法都压了下来。
她一本本拿出来, 看到压在最下面的那张纸条。
是店家代写的-
【我知道你现在想做的事情，应该不是委屈自己在这家杂志社当一个小记者。
余落本来就是个天才少女, 忘了吗？
海阔天空。
你不应该属于这个牢笼。】
余落瞬间眼睛一阵温热，但强忍着, 并没有落泪, 只是视线依旧慢慢模糊。
她觉得自己其实挺坚强的, 也一直都在努力生活。
但在路星林面前，自己的一切都轻松地暴露在他的视野里, 路星林有时候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了解她到底想要什么。
余落将这些书本又整理好，慢慢站起身来去拿手机, 这时候才看到一条来自路星林的留言-
【今日特训，我赶紧抽空给你留个言啊。】-
【书收到了？我昨天问了中文大学的教授，他说今年的研究生名额又新增了一位。】
路星林的语气还特别骄傲-
【我跟他说，我有个特别好的苗子要引荐，绝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余落感动之余，还是更在乎他所说的“特训”。
在这儿俱乐部训练的赛车手，有时候跟在部队里军训没什么两样，收到通知就要马上到场。
这也是训练他们的日常应变能力和调整能力。
毕竟赛车的赛场分散在世界各地，气候、食物、环境等都会成为影响因素。
所以他们在俱乐部时偶尔也会进行一些这样的特训。
今天就是特训日？！
他们的特训不会提前通知，当然，也不会通知给余落他们。
这时间实在太随机，而且一点动静都没有，前两次余落知道的时候，他们的训练都已经结束了。
今天…看起来还没结束。
她赶紧抓起相机包往楼下冲。
这个时间点摆渡车还没开工，第一个班次还要等十分钟，余落在楼下扫了一辆
公区的自行车，往训练场那边跑。
好在她到的时候，训练还在继续。
余落听到那擦肩而过的赛车引擎声，在上面观众间举起相机一阵猛采。
终于让她逮到一次现场了！
上次她问孙可，能不能提前预告的时候，孙可说这没办法，都是教练部这边随机抽查。
但若是她抓到了，可以随意进行拍摄。
天渐渐亮开，他们的训练也开始收尾。
“路。”孙可勾了勾手，示意他过来，“最近有个山区地形训练赛，要在四川那边的场地进行，我跟教练沟通，决定安排你过去。”
“Rainy俱乐部？”路星林问。
Rainy俱乐部跟他们所属的ForeverU一直都是竞争关系，但偶尔也会有些这样的合作。
毕竟最终的目的都是一致对外。
国内的赛车体系比较不成熟，要打败国外的赛车手，的确还需要走很长的一段路。
Raniy的基地在四川成都，因为四川省地大物博，地形也多，他们队伍的优势和特点就是，很擅长走山道。
这也是ForeverU这边想对比较薄弱的环节。
前面对方俱乐部忽然提出要进行交流，教练和经理筛选了很久，最后还是定了路星林。
只有他相对擅长应付山道，而且综合素质是团队里的TOP。
路星林点了点头，服从安排，只问：“什么时候出发，去几天？”
“今天周五。”孙可看了下日程表，“航班在周日上午，此次训练时间为期一周。”
“行。”
虽然安排很临时，但路星林还是非常淡然地接受，只是他看着手机上还没人回复的信息。
“有个事儿要麻烦你。”他忽然说。
孙可有些意外，挑眉：“什么？”
其实俱乐部喜欢安排路星林出差，还有个原因就是，他这人特别洒脱，说走就走。
好像什么都不担心，什么都不需要照顾和留恋。
不像隔壁那几个，封景瑞要让孙可帮他照顾小仓鼠，陈尚则是房间里养的花要随时护理、放在屋里的泡菜坛子要随时倒腾。
说是泡菜坛不搅合，就会黏在一起，会坏掉。
但只有路星林，每次说走就走，连件衣服都不多带，每次都是落地买新的。
这突然说有事情要麻烦他，的确新奇。
“帮我盯着点儿那个柳。”路星林敛下眸，“别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欺负我家那小姑娘。”
孙可：“啊？”
啊？
怎么就成你家小姑娘了？
他的信息还停留在，路星林说，余落在非常热情地追求他这件事上。
孙可：“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好搞定的吗？”
路星林悠悠抬眸。
“什么？”
“我怎么记得，余记者还没追你多久啊，你这就已经被追上了？”
路星林笑了：“没追上。”
孙可：“没追上你在这儿我家什么——”
自己先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有你这样的吗？
孙可这顿吐槽还没了结，又听到路星林的下一句。
“现在是我追她，还没追上。”路星林捏着手机，在手里把玩，“不过呢，以前是我家的，以后应该也是，我先缩略一下。”
孙可：…………
更无语了。
这是可以被缩略的部分吗？
闹这么久，原来是个恋爱脑。
“总之，你盯着点儿就行，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路星林又将话题拉回去。
孙可笑：“怎么，要是真欺负了，你连夜飞回来给余记撑腰？”
“嗯。”路星林竟然就怎么应了。
孙可瞬间失语，勾着路星林的肩膀，“行行行，我一定安排好大家，都盯紧点。”
上次采访的事情，孙可其实也听说了，说是柳珊珊做事情一点都不靠谱，俱乐部里其他人都有点不爽。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跟谁相处会更自然舒服一些。
他们俩说完，这会儿才过去复盘成绩，走近了才发现大家聚在一起，朝着同一个地方挥手。
封景瑞看到路星林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收手：“路哥，我就是跟落姐问了个早，没别的哈。”
他可是见过路星林当场吃醋的威力的。
路星林这才回眸看过去，抬头，看到余落站在二楼的观察室，手里还拿着相机和笔记本。
她忽然来干什么，一目了然。
……简直工作狂。
路星林跟大家打了个招呼，转身就朝余落那边小跑过去。
在他上楼之前，余落在整理自己手里的内容，确认信息，她的相机还是只能稍微应激用用。
要拍摄这种话比较专业的场景，还是挺麻烦的。
但有总比没有好，她只能先收着。
没过两分钟，余落听到身后的门打开的声音，根本都不用转身，就很默契地能感觉到对方。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的口。
路星林问她：“醒了怎么不回信息？”
而余落是转头问他——
“你能让我补拍几张单人图吗？大场景太糊了，我不确定能不能用。”
两个人的问题都传到了对方的耳朵里。
路星林愣怔了半秒，忽然笑出声。
她在问工作的时候，他在问她别的，路星林觉得自己，显得…
特别，黏人精。
“等会儿回。”余落的思路还是很清晰，她走过去，直接上手，伸手摁住了路星林的肩膀。
她没有怎么用力，把他往后面的沙发上推，路星林也怪怪的，被她一根手指就戳过去了。
“现在先补拍。”余落翻看照片，又调整好相机模式，“好不容易抓到一次你们特训，不能到时候什么都拿不出来…”
路星林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任她摆弄，等她把相机弄好以后，他忽然伸手，挡住了她的镜头。
余落看到取景器一黑，她探头看过去。
“你干嘛！”一天天的，就喜欢给她捣乱，“快点配合我的工作啦。”
路星林慢悠悠地挪开手，跟她说：“要我帮忙，你总得拿什么来换啊。”
余落：“？”
她看着跟自己谈条件的路星林，陷入沉思。
在路星林再一次开口之前，她率先预判他会说的话，提前做好心理建设。
“换什么？”余落问他。
路星林也是挺坦荡的，大言不惭，挑眉：“单人照片的话，比较贵，你得亲我一下才能换。”
路星林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有点过分，毕竟…人还没追上呢。
不过他的确有点心急。
竟然要再这种情况下离开一周，更急了。
但他还是非常讲道理的，于是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示意她，其实亲这里就可以了。
只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自己的脸，忽然一阵呼吸落在的脸侧。
余落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撞到他的胸口。
电闪雷鸣间——
余落轻轻地亲了他一下。
只是一下，短暂的半秒，她都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因为她知道，如果给路星林机会了，他肯定就不止要这个价了，他会当场“加价”。
这柔软的触感，令人怀念的软乎乎、湿润、温暖的感觉。
她舔了舔唇，压着自己的心跳，轻声开口。
“嗯…你这个唇钉，接吻是有点不方便。”
[可爱多40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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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刚亮。
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散落在窗台边上。
有一束光, 刚好落在路星林的瞳孔上，他被这道光晃到了眼睛，视野煞白了一瞬间。
其实, 也分不清。
是阳光太刺眼, 还是眼前的她过于耀眼。
他只想要一个脸颊吻而已，本来没有那么贪心的, 但既然她已经主动，路星林觉得自己，可以再贪念一点。
不过, 也就那么一点。
余落刚点评完他的唇钉，又要去倒腾自己的相机, 但还没拿起
来,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腰上一道力压了过来。
路星林手上的温度很烫。
男生的体温本来就高, 加上他们刚刚训练结束, 路星林的手心比平日里还要烫人一些。
余落猝不及防地被他勾着腰，直接摁在了怀里, 就连她胸口前挂着的相机都被他弄到一边儿去了。
她只感觉到自己被人抱紧了, 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他还穿着厚重的赛车服，在这房间里应该有些闷热, 但就算这么黏糊。
路星林还是选择了跟她黏糊在一起。
余落听到他的赛车服摩擦的声音，她的姿势很奇怪, 不算舒服, 毕竟是站着的时候被人突袭的。
但她这会儿, 一动不动。
明明隔着这么厚重的衣服，但余落却觉得, 她好像听到了非常吵闹的心跳声。
“路…”她轻声叫他的名字，不知为何不敢大声。
或许是因为, 她感觉到路星林放得很平稳的呼吸，和不断收紧的力量。
还有…
他将头低了下来，整个人埋在她的颈窝，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像小狗小猫撒娇的时候，会往人怀里钻的样子。
余落不敢惊动他，只能小小声地叫着他。
“路星林…”
路星林没有回答，直接加深了自己的动作，余落感到脖子很痒，被他的鼻息挠得想要缩起脖子。
呼吸尽数钻进她的衣领，顺着锁骨往下蔓延四散，像跳跳糖一样在这个空间里乱窜。
“余落。”他忽然开口。
“嗯。”
“我真的…”路星林倏然停顿，嗓音中好像有些哽咽。
虽然在笑着，但余落听到他那冗杂着无奈、痛楚、失而复得多种情绪的叹息。
“挺想你的。”
…
余落觉得，她被路星林治愈，好像会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是她独属的特效药。
但余落这个时候，还是在路星林松手后选择了——
马上抓起相机。
她对路星林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再不补拍，就不是第一时间的素材了，做我们这行的讲究时效性。”
路星林人一愣，而后低着头笑出声。
这一道又让他笑了好久，久到余落都忍不住想想问他：“干嘛，犯病啦？”
路星林抬起头，笑说：“没发现么，就没好过。”
余落：“……”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他撑着沙发，慢悠悠站起来。
路星林的个子，一点点地超过她的肩膀、脑袋、最后余落直接可见的是他露出来的、微微滚动着的喉结。
她的目光直直地对过去，看到他的喉结动了动，随后余落微微抬眸，余光扫到他的唇。
打扮得这么…
一股坏劲儿，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好宝宝。
准确地说，路星林从来都没过什么像好宝宝的时候。
但他却是说着，“在你面前，我什么时候好过？稍微装个逼都要被你拆穿。”
无处遁形。
硬要说的话，重逢之后，他是想再试探试探她的，但就那么一点点装出来的冷漠，都会被余落轻易攻破。
余落也被他这个说辞逗笑，一下子就骄傲上了。
她叉着腰，像个公主，在指挥他。
“那你还不快快听话，别耽误了！”她说。
路星林直接把手一摊，缴械投降：“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嗯…那你现在下楼去。”余落走到窗口，给他指了指位置，“看到了吗？就那个牌子旁边，我要从现在这个视角补拍几张。”
“给你营造现场氛围。”路星林倒是很懂，“行。”
余落跟他挥手，让他赶紧走。
从楼上下去倒是不算远，余落的相机本来就是调整好参数的，她又简单核对了一下，确保万无一失。
随后看向路星林要过去的方向，提前举起了相机。
半分钟后，她从取景器里看到一道身影跑进了自己的镜头里，在路星林回头给她打招呼之前，余落率先按了下快门。
随后，他转过身来，又对着她的方向挥手，笑得——
很不值钱。
当然，也不止余落一个人这么认为。
路星林朝着楼上挥手的时候，陈尚在旁边睨了一眼，跟封景瑞吐槽。
“之前觉得路特别拽，特别BKing，怎么在人姑娘面前这么不值钱啊？”
封景瑞狠狠点头：“确实没见过路哥这么不值钱的样子，我以前觉得他谁都看不上呢！”
“不过他眼光也真好啊。”陈尚感叹了句，“余记者确实讨人喜欢的。”
虽然不是他心动的类型，但人和人的相处就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优秀的品质。
余落很活泼，很阳光，也很努力上进，对工作认真，对每个人都很有礼貌。
虽然有时候在路上擦肩而过的时候，会觉得她好像有心事。
人嘛，总会有些不开心的时候，有会纠结的事情。
但余落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舒服，会让人觉得她有个特别明亮、干净的灵魂。
封景瑞那二极管脑子，没听懂陈尚的这个夸奖，马上伸手捂住他的嘴。
“你疯啦！？”封景瑞瞪大了双眼，“你跟路哥抢对象，不怕下次训练的时候他卡你魔鬼角度超车吗！”
赛车手人生中最爽的时刻——
超车。
人生中至暗时刻——
被超车。
路星林特别会压超车的角度，每次都是各种酷炫极限操作，封景瑞加入俱乐部前看了很多路星林的超车合集视频。
就一个字：帅。
后来他们做了队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封景瑞说喜欢看他超车，结果第一次训练。
封景瑞就被路星林的超车甩了N次。
他现在都记得，那天明明是个艳阳天，青天白日，他下车的时候觉得天都塌了、世界都黑了！！
而路星林头盔一摘，问他：“现在还觉得帅吗？”
“帅。”封景瑞气喘吁吁地回答，“帅还是帅的…就是有点折磨对手…”
从此以后，封景瑞就在心中默默记得。
没事别惹路星林。
所以现在他听到陈尚这么说，急得一颗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陈尚掰开他的手。
“不是，哥们儿！”陈尚开口说，“我只是夸她是个好人，谁他妈敢跟路星林抢人——”
当初在篮球场吃的苦，可是他们一起吃的！
两人在这儿说着，忽然被路星林叫了声。
“陈尚、封景瑞，你俩干什么呢？”路星林说着就走了过来。
陈尚&封景瑞：……
明明没说什么，还是在夸你眼光好，但忽然被点名竟然有种心虚感？
“聊天。”陈尚回答得非常耿直。
还好路星林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过来后跟他们指了指楼上，认真布置任务。
“帮个忙。”他说。
封景瑞眼睛一亮：“哇。”
虽然不是说路星林这个人完美无缺、无所不能，但他这个人，的确不怎么要别人帮忙。
能自己做的事情就自己做，不想欠别人人情。
所以跟路星林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觉得他这个人冷漠疏远，跟谁都不亲近的样子。
“她要拍几个素材，好不容易抓到我们特训了，不过刚才的素材不是很能用，现在想补拍几个。”
“正常做你们的事情就行，只需要稍微留意一下，有人是在拍摄的，给她留点操作空间。”
“对了，也不用刻意去看镜头。”
陈尚应下来，但还是问路星林：“现在追姑娘要做到这种程度啊？还有你死活追不上的人…”
路星林笑了，敛着眸。
“以前是她追我。”
封景瑞那八卦的小耳朵马上就过来了：“什么什么？那现在你们俩怎么…”
“很明显。”路星林顿了顿，阐述事实，“我被甩了，她放下了。”
在陈尚和封景瑞震惊的眼神中，路星林抬眸，嘴角一勾。
“可我放不下。”
…
因为大家的
配合，余落这次素材的采集非常顺利，她还跑下去，要了些个人采访。
全线完美完成！
终于让她收集到这个部分了！
余落看着自己的工作计划表里一个个勾选，最后只剩下路星林的个人单访没有完成。
路星林这里…应该，没问题吧？
那就等于所有的内容她都准备好啦！
一想到可以拿着自己完整的内容回去提交工作，狠狠打马主任那张老脸，就觉得爽得天灵盖冒烟！
“我请大家吃早饭吧，辛苦啦。”余落收起东西，提出要请客，“俱乐部门口有一家汤包和米线很好吃哦~”
虽然俱乐部的食堂已经很丰富，但偶尔大家还是要出去改善改善口味。
自家厨子的吃腻了，去吃点外面的厨子做饭。
大家也都是坦荡的人，既然帮了忙，就会接受别人的好意，都没拒绝，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一起出去。
不过在出去吃饭之前，要先去把这黏黏糊糊的赛车服换下来，都要先去冲洗一下。
余落本来是在外面等的，其他人都已经进去了，只有路星林迟迟没进去。
“你不去洗澡？”余落确认工作信息，一边问他。
今天实在是太早了，上班都还没打卡呢，忙完事情还没到九点。
余落抬起头，看到路星林取下了耳钉和唇钉，分别装在两个小口袋里，递给她。
“喏，帮我拿着。”他说。
余落微微偏头：“里面不是有储物柜吗？”
困惑。
有柜子不放，一定要放在她手上吗！
还真是：）
路星林还是没走，强买强卖，硬要把自己的小配饰塞到她手里：“拿着。”
余落：……
沉默半晌，又笑出声。
“你好幼稚哦…”
路星林，总是有这么些奇怪的坚持和小倔强。
余落这么说着，但还是接过了他的东西，在手心攥紧，没想到，那枚耳钉滚了一圈，又落到了她的手里。
她心血来潮，忽然问路星林：“那，我这次要是不还你了呢？”
路星林本来要转身进去的，听到她的问题，又微微，垂下眸。
很熟悉的一句话。
“你欠我的还少吗？”
但这次，不再是争吵，不再是剑拔弩张的对峙氛围，甚至，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柔软的、脆弱的。
余落没有正面回答，跟他说：“好啦，你也快去吧，一会儿他们都好了，我们可不等你哦。”
等路星林进去以后，她再一次收紧了手。
这两个小配饰在掌心中几乎没有什么触感，小小的，但还是，会有一些被刺到的感觉。
是啊，她欠路星林的实在太多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还得上。
男孩子们洗澡还算快，余落没有在外面等很久，大家就陆续出来了。
最后一个进去的路星林最后一个出来。
不过大家都已经猜到，就提前走到门口去等了，留余落留在那儿等就行。
他人刚出来，余落看着他那湿漉漉的头发就皱眉。
又不吹干…
换了常服以后，余落觉得他看着就没那么正经了，很懒散的公子哥模样，看起来会一次玩弄十个人的感情。
虽然路星林今天穿得还算简单，最近天气冷了，他换了长袖的衬衫，但前几个扣子永远不扣上。
路星林将一次性毛巾扔进回收垃圾桶后，慢悠悠走过来，伸手，找她要刚才保管的东西。
余落没动。
他见状，挑了下眉：“真不还了？”
余落抬头看着他，伸手，但摊开手心只有装唇钉的小口袋，她敛着眸。
“只有这个了。”余落装作一副很无辜、做错事的样子，“那个没有了。”
路星林也没伸手接，继续看着她：“弄丢了？”
“嗯。”
两人一来一往的，说不上来是谁更幼稚和无聊。
路星林轻嗤了一声，陪她玩：“余小姐，那是对我很重要的耳钉，弄丢了，要赔的。”
余落没回答，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反正你都说了…我欠你的那么多，以后，一起还吧。”
她不想跟他两清了。
她想把自己困在“亏欠”的牢笼中，困在路星林的方寸之间。
不要再逃了。
路星林看着她的小动作，心间了然，睨了一眼她的掌心。
“那这个也不要了。”
余落又偏头，不解低声道：“嗯？”
还能打包一起不要的嘛？
“你说的。”路星林缓缓开口，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余落第一次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如此“不怀好意”，他看着她的时候，通常都是看着她的眼睛。
但这会儿，明显看的是她的嘴唇。
一句简单的话，他说得坦荡随意，但让人心跳加速、无法忽视他的意图。
竟然有一种，被压在墙上的紧迫感。
路星林说——
“这玩意儿接吻不方便，防止以后接吻你觉得不舒服，不戴了。”
余落“唰”地一下。
脸上温度忽然就爆炸了。
…她，她要是跟路星林谈恋爱，真的受得了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