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洹像往前那么多年一样,无聊地走上公交车,到终点后又返回离家近的那一站。
车上他也不玩手机,就看着窗外出神,现在想想,其实有大半的装逼成分。
无边的灯火大放光彩,不少树梢挂上红灯笼彰显着节日的喜庆,川流不息的车辆,过往的行人,车水马龙间,仿佛大家都有自己的同伴,而他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高三毕业后,元洹刚满18岁,彼时的余子奕已小有成就。
他拿身份证给自己办了一张手机卡,琳琅满目的数字中,他挑中了尾号999的。第二年余子奕生日那天晚上,他给余子奕打电话,是一个陌生女人接的。那边有点吵闹,那人问:“请问有事吗?”
不是余子奕。
“不好意思打错了。”他急忙道,那边说没事后便将电话挂掉。
他腹议:余子奕肯定换手机号了,这个号码被爆在学校贴吧里,他费了好多心思才将其全部删除。
之后他再也没打过电话。
余子奕不告而别后,他回忆了一下相处的近一年时光,除了那次开玩笑以外,他找不到任何余子奕不搭理他的理由。
从生日玩笑事件后,元洹也有认真思考自己对余子奕的感情,究竟是好兄弟,还是有别样的定义?
他认为自己在感情方面有些迟钝,但又很敏感。迟钝的玩笑过后才发现自己对余子奕的感情,敏感的是玩笑后他几乎立马就能感知到余子奕的不悦情绪。
在回忆里纠缠小半年,他终于从自己的改变和与曾钰灵相处中的对比发现了,他想,他是喜欢的。
当时的话不是没头没脑,不过是压心底的隐秘就着当时的感觉冒腾了出来。
和曾钰灵一起打球时,不会想给他擦汗,不会下意识的去注意他,不会每时每刻想跟他讲话,也不会有莫名的心跳加速。
在下楼梯时也不会想要拉着曾钰灵的手一起奔走。
即使上课偶尔走神曾钰灵也会提醒他,但这都跟和余子奕做这些事的感觉不一样。
在很多个夜晚,他甚至也在想,要是自己真是个女生,那这份隐匿又明显的喜欢就可以宣之于口了吧。
但他不敢。
怕他当真,又怕他不当真。
填志愿时,曾钰灵问他选哪儿,两人分数没差多少,曾钰灵靠文综拉分,而元洹靠数学撑分。
因为苏莓要出国的原因,他准备去远一点的地方,他妈开启新生活,他也应该找自己的新生活。
其实不然。
元洹也是有私心的,他记得余子奕说过,老家是c市的。
想着余子奕,他填了c大的教育专业,惹来曾煜灵好一番质疑:“你那么入迷的钻研数学,我还以为你准备报数学专业。”
“我本来就准备搞教育的啊。”元洹扒开他戳在屏幕上的手,不以为意道。
“靠啊,可惜了。”曾钰灵叹道,“哎,你还没说你当时怎么理转文了?”
高一开学前,两人得知不同班,便商量了一下以后一起选文科,因为两人数学都烂,想着文科数学能简单点,其他科背一背多费点心思考高点能一起上个重点班。
高一下学期分文理,元洹却选了理,成绩倒也看得过去。后来高二开学不久后又转到他们班跟他一块儿学文,堪称奇葩。
俩人一个班后,当了同桌。
曾钰灵最常见的就是元洹不停地刷数学题,考试简单点必然是满分,难度大的也不会下一百四十分,简直是本命科目了。
每次看到成绩时,曾钰灵总要说一句:说好的数学一起差到文科,你怎么背叛了我冲上数学巅峰?
他看元洹刷题,有些时候解题,解着解着还会笑出来,他不禁在心里默哀:原来数学巅峰也会颠。
那时的元洹,即使是文科也时不时被学校拉去参加数学竞赛,成绩还不赖。就这热爱程度,不选数学类专业合理?
“觉得没有意思就转了,转了不刚好来陪你吗?”元洹扭头看他,又反问,“可惜什么?我又不喜欢数学。”
“不喜欢你还那么拼命学?不喜欢你还能做着题都能笑?”曾煜灵简直不能理解这位发小的思维了。这逼装的他想上去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再双手拍个掌说:你这逼装得可真好啊。
“爱屋及乌吧。”元洹用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
曾煜灵没再多说什么。
最终曾钰灵跟着元洹报考了c大,元洹在教育学院,他在哲学院。
入了大学后,元洹见了各色各样的人,好些人说喜欢他,但他都没有过任何的想法,也没有一点点心动。
删掉一切联系方式后,他没有再联系过余子奕。最开始是闹别扭,后来便是没理由。时不时的总在想,俩个人应该还是朋友吧,或者说,是过去的朋友。
元洹总是能在街边的各种荧幕上看到余子奕,他们的世界好像被分割开来,像从来没遇见过一样。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可能是在打错电话时,又可能是无意刷到关于余子奕的绯闻推送时。
我知道你的名字,记得你的样子,陪过你春夏秋冬,参与过你的喜怒哀乐,与你有过别人曾不有的快乐回忆。
如果这样我都不知足的话,那就太贪心了。
读研时,他偶尔帮导师代课,一个直系学弟向他表白。
他想,要不试试吧,总不能一直画地为牢,结果却是连答应都做不到。
-
梁若瑜和高远山早已回了c市,翟屿也踏上回国之路,但和曾钰灵还是没有确定关系。
元洹问曾钰灵为什么,曾钰灵有些鄙夷地看着他:“哪有这样确定关系的?肯定得先追啊。”
“……?”你一个走位人家交了大,你却想跟人家从level1开始,元洹对他竖起中指,“神经病。”
“我追翟屿。”曾钰灵见他冲自己比起国际手势也不恼,握住那根手指往后一撇。贴心地解答他的疑惑。
“你妈啊!痛!”元洹赶忙挣脱,揉着自己指根无语。
那得多好追啊,你玩个游戏表白他就当真要跟你结婚,你真表白还不得把民政局给你搬来?
小情侣真会玩。
当然,这话元洹没说出口,他只能沉默。
这是人家两人自己的事情。
今年寒假从一月底开始,元宵结束后,便是开学。
教职工要比学生早几天开学,元洹提前一天收拾了衣物塞进行李箱,晚上提着箱子打车去了他租的小房子,就在学校后面的小区,步行五分钟到学校。
上学期刚开学时,元洹对租房是没什么想法的,即使有三天早八,即使晚课时回家有些迟。但当他努力适应两周后,他给了自己两条路:一是在学校附近找个住的,二是换个离家近的工作。
他现在这套房子所在的区域,他每天需要天刚亮就起,坐公交一个多小时或开车半小时。除了累还是累,他还不愿意开车,就算开车,一个月下来的油费都多少了。
于是很快通过同事联系了学校后面小区的某房东,租了一室一厅,国庆收假前就搬过去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重点是近,并且可以多睡会儿。
每天通勤最多十分钟,谁能不爱?
开工当天早上,元洹照例在朋友圈发疯。
【我就睡了一觉,怎么就开学了?】
三天后他收到一条短信提示:您尾号9429卡3月4日xx银行收入1,3000元……
点开提示后元洹不禁一声:“卧槽。”
下一秒他马上点进“za友谊万岁”里,掷下两个大红包。
[曾钰灵领取了你的红包]
……
[梁若瑜]:你们学校开工红包发那么多??
有些学校在寒假复工后会给员工发红包,图个好彩头。
一身福气的员工在学校上班,连带着学校的运气也会好。
看到这条消息,元洹沉默了,他们的开工红包,前两天拆开看,是九十九元,大概是希望他们能长长久久的当个勤勤恳恳打工冤种为学校做苦力。
这几天学校开了各种会,大到全校教师会,小到课程组会,各种填表填计划。
他又想到自己的ppt还没做完,还差两章,想得他脑仁疼。
人是自由的,灵魂是被束缚的。
[○]:发了99,这个红包是之前的奖,本学期我将迎来黑色周五。
[梁若瑜]:难不成满课?
[○]:课表.jpg
[曾钰灵]:哈哈哈哈哈哈
很快,梁若瑜发来一段语音嘲笑:“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得罪你们排课老师了?周五给你安一天的课,你好惨啊哈哈哈哈。”
[○]:……
元洹不再搭理她,并花三十秒的时间思考自己是不是真得罪主任了。
回到家后,他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翻看和余子奕的聊天记录。
他的置顶有三个,苏莓,五人群聊和余子奕。
这段时间俩人每天都会聊上一两句,大多数是余子奕找他,然后他回。
元洹觉得自己也有点小心机。
每次晚上聊天他都会主动打断话题说自己要先睡了或是直接不回,然后第二天他又可以接着前一晚的话题继续回余子奕。
幼稚,但有用,现在可是每天都聊天。
元洹也没睡觉,他睡眠已经差到极致了,只是舍不得聊完。
寒假加班加点把自己小说码完了,设置了定时上传,下个月月末的样子完结,这几天不仅有学校的工作要忙,还有剧本的编写,两头的忙碌让他很疲倦。
靠和余子奕短暂的聊天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