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按照时间来接两人去吃饭的地方。
莫名感觉前一天还兄宠弟茶的两人气场有些不对。具体表现在元老师不笑了，他奕哥也不茶了。
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兢兢业业开车，默不作声。
“等会儿你别喝酒。”想着对方的胃，余子奕轻轻戳了戳元洹的手臂，小声说。
元洹头朝车窗，头也不回的“嗯”了一声。
“……”
当余子奕讲出自己说借宿是开玩笑的时候，元洹就开始这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话还是照样说，水还是照样递，就是不主动跟人说话。
——半小时前客厅里。
余子奕踱步到玄关拿起刚放的袋子，在客厅换衣服。
元洹从卧室出来，目光落在他身上，完美的身体曲线被落下的短袖遮住，在对方即将转身时收回，只问了句：“小林来过了吗？”
“来过了，你睡着的时候。”他脱下裤子，弯着腰，手伸进袋子里，抬头，“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距离原因，余子奕只是微微仰着头，吊灯点缀着他的眼眸，灿若星辰，嘴角浅浅挂着笑。
元洹听见自己问：“那你什么时候搬东西来？”
他已经在衣柜里整理出了一个位置，拿来给余子奕放衣服。
“你收假后不是要回学校边住吗？”余子奕快速提上裤子，将换下的衣服叠好放进袋中。
元洹点了点头，“啊。”
“我开玩笑呢，真来你这住多吵你。”余子奕说起话来声音简直清脆而悦耳，让人恨不得捏死他。
开玩笑，开玩笑，那他傻不拉几的去整理衣柜是真傻不拉几了。
“……”元洹愣了一瞬，才有些悻悻地接上话，“哦。”
然后就没再主动跟余子奕说过话，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玩手机打发时间。
一直到他说出门时，元洹一声不吭地提着垃圾开门等电梯时，余子奕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找不到元洹不高兴的点。
余子奕戳了戳元洹左手背的痣，问：“你不高兴吗？”
“没有。”
还是不看他一眼。
“那你怎么都不和我讲话了？”余子奕又戳了戳，追着他问。
“……”
元洹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舍得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没太睡醒。”说完就闭上了眼。
“那你眯会儿。”余子奕侧身面向他，用手轻轻抚了抚刚刚戳的皮肤。
-
进了包厢后，元洹先去了趟卫生间。
站在洗手台的镜子面前，元洹打量了一下自己，嘴角勉强牵起一抹不自然的笑。好情绪被余子奕的一句“开玩笑”扫的荡然无存。
哪怕余子奕列出的理由多么合理，他也觉得失落。明明这样说了，他当真了，却要说是开玩笑。
他拧开水龙头，直到手背冲得冰凉才关水走出去。
元洹扫了一眼座位，黄一杨旁边坐着一个女生和程澄星，余子奕在程澄星旁边，古梅、白树都在。
余子奕左边还剩两个空位，元洹走过去落座。他笑着跟黄一杨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那位女生凑到黄一杨耳边说了些什么，黄一杨笑着回了她一句。
接着那女生起身朝他这边走来，手上还拎了个帆布包，坐到了他旁边的空位。
“木鱼大大你好！”女孩笑容明媚，帆布包被她放在腿上，“我叫黄桃，是你的榜一。”
是你的榜一。
元洹消化了一下这几个字，应该是作者页面的打赏榜上的榜一。每个作品会有一个打赏榜，而作者页面会有一个总打赏榜，按读者的打赏总额来决定排名。
他记得他的榜一叫：黄桃不吃罐头。
又想起这应该是黄导的女儿。元洹不禁在心里感叹：这才是我的活财神，圈里圈外的给我送钱。
黄桃的声音不算大，但桌上其余人的目光明显都落到他们俩人身上。
“你好。”元洹压下被围观的尴尬，定了定神，伸出手跟她握了握。
只见他的榜一从包里摸出一支马克笔塞到他手里，又拿出了一本书放在腿上，翻到扉页后双手递到他面前。
“拜托了木鱼大大！”她微微弯着腰，低着头，说完后又抬眸，语气虔诚，带着些期待：“我一直都特别想要你的to签。”
“……”
好熟悉的话，同样的话，同样的书，几年前在他和梁若瑜之间发生过一次。
元洹双腿交叠，接过书放在头，一手抵着书，另一只手将笔帽褪在桌上，温声开口：“签什么？”
他落笔写下“to黄桃”，等待下文。
“你是冬去春来的温柔，填补我空荡的灵魂。”黄桃说。
“啊，不愧是榜一。”元洹笑得温柔，在书上写下这段话。
这本小说结束在两人考上同一个大学，开学那段时间，他正和余子奕三天两头的聊天，所以又抽空给小说补了个番外。
黄桃念的这句正是番外里的，木蔚写给杨泽语的一句话。两人考上同一所大学，在不同的专业。
一次旅游，绵延的青山寺庙外，山风掀起古树上不计其数的祈福带，新挂上的一条上，是少年写下的寄托。
[你是冬去春来的温柔，填补我空荡的灵魂。]
像情人之间的情话，又像挚友之间的情谊。
他画下句号，写下自己的笔名。
黄桃又问：“木鱼大大，可不可以再画个你头像啊？”
元洹点头说好。
他的头像是自己画的一条简笔画小鱼。一个三角形，里面两个点当眼睛，身体下方连着条线条尾巴，被一个圆圈住。
画好后他将书关上还给黄桃。
一条有力的胳膊出现在他面前，先黄桃一步将手贴在书上，“我看看。”
黄桃大方地收回手，任由余子奕把书拿过去。
余子奕翻开书盯着那段话和那条小鱼，默了半响才关上书还回去。
席间，黄桃一直拉着元洹聊天，余子奕隔三差五的就给他夹一次菜，听元洹跟他讲谢谢。
聚餐中逃不掉的喝酒环节，元洹挨着敬了一圈，其实是没喝多少的。但桌上的都是人精，忽悠的元洹一杯一杯地喝，已经有了醉态。
酒这个东西，要不一口不喝，要不喝了就停不下来。更何况剧组要拍的是他的小说，他的“妄想”。
他真的很想看一下他们两个人的故事，被杨泽语救赎的木蔚。
头开始晕，脸已染上绯红，元洹知道自己有些醉了，他放下酒杯专心听黄桃和他说话。小姑娘聊起了自己高中时候班上的两个同学，第一名和第二名……
已经散场，黄一杨见还在椅子上坐着的元洹，惊讶道：“呀，元老师这是醉了？”
元洹抬头冲他笑了笑，摇了摇头否认。
在外喝酒时，即使醉了元洹也能装得像没醉一样。
黄一杨点了点头，吃饭时候他在和制片讨论后续经费问题，时不时的喝一口，没太注意元洹这边。目光每次落到他女儿那边时，余光都能看到他的男二号往作者碗里夹菜，得到声谢谢后又神色自如地跟旁边的男一号聊天。
“元老师我让司机送你吧？”黄一杨见元洹摇摇晃晃的起身，有些担忧。
“不用，黄叔，我送他。”余子奕伸手将元洹架在自己身上。
“哦，你们？”他印象中这两人好像并不认识。
“我们是高中同学。”余子奕答。
黄一杨冲他点了点头，提醒道：“明天要围读剧本啊，别忘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饭店门口。黄一杨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难怪那天他说了句拍完定妆照给元洹看看后，元洹本人就出现在了拍摄场地，原来是过来看小余的。
夜幕降临，天上若有似无的点点繁星昭示着明天是个好天气、
小林将两人送到小区外，余子奕先拉开车门下车，朝里面的人伸手，元洹顺从地将手放在他的手心。
“奕哥，我在这儿等你？”小林从车窗探出头问。
“你先回去吧，等会儿我打车。”余子奕将浑身都软绵绵的元洹搂在怀里。
小林依言离开。
元洹挣开他的怀抱独自向前走，余子奕跟在他身后。
走到小区人工湖旁的一块儿童娱乐器材附近，元洹向后看了看，确定余子奕还在身后，又继续往前走。
在三个弹簧木马前停下，分别是鱼、公鸡和小汽车的模样。
余子奕见他走到木马鱼面前，弯下腰对坐在上面的小朋友笑：“你下来让我坐一下。”
小孩愣愣地看着他，指了指旁边：“叔叔，那边也有啊。”
元洹从裤包里摸出一颗糖递过去，“叫哥哥，我跟你换。”
“谢谢哥哥，我再坐会儿就让你。”小孩伸手接过糖，十分有礼貌，却没有一丁点挪窝的意思。
“噗嗤”一声轻笑传入元洹的耳朵，还在想怎么抢位置的元洹猛地直起身扭头看。
余子奕。
哦，是余子奕。
“走吧，回家了。”那人朝他走过来，半抱半搂着他离开器材区域。
到家后，元洹蹬掉鞋，撒开余子奕的手冲向卫生间，反手将门关上。
余子奕关了门换了鞋后才坐沙发上，听到冲水声后，又等了几分钟，元洹还没出来。他走到卫生间，隔着一道门，他听到一阵呕吐声。他有些着急地敲门，敲了几下后才发现门没锁可以拧开。
拉开门的瞬间，元洹一手撑着抽水箱转头望他，眼眶湿润，另一只手垂在腿边，唇边还有残留着没抹尽的唾液。
“你来上厕所啊？”元洹转身打开水龙头洗了个手，没继续看余子奕紧皱的眉，“我马上好。”
元洹微微弯腰，双手接了一捧水往脸上浇，却不知自己整个脑袋都快陷入池内。
“我服你了。”
余子奕跨步走到他身侧，伸手搂住他前胸，将人带起来，左手从墙壁上的面巾盒里抽出洗脸巾，对着镜子给人搽脸。
身后略高一些的体温让他有些发热，元洹闭着眼，任由身后的人给他擦脸，还怪舒服。
背后的温度离开，他睁开眼，看见身后的人嘴唇蠕动，手还在他眼前晃了晃，“还能不能自己睡觉？”
眼前的手很好看，但是好烦，晃得他眼睛都快花了，转个身就看不见了。元洹皱着眉转身，闻到一股好闻的果香。
他记得，这个味道，在余子奕身上闻到过。
余子奕，好闻，想抱。
嘴唇擦过对方的发尾，举着的手有些不知如何安放。
“你真是……毫无防备啊元老师。”他捏了捏怀里人的后颈，被对方不满地用头在肩窝上蹭了蹭。
余子奕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哄道：“去睡觉了，好不好？”
元洹就着这个姿势摇了摇头。
“不睡觉想做什么？”
“我想出去。”怀中人抬起头，暖光色的灯光下，眼睛波光粼粼，囊括了温暖与潮汐，说的话却实在孩子气，“我想玩那个木马。”
余子奕只是虚揽着他，元洹十分轻易地挣脱这个怀抱，臀部贴着身后的洗漱台支撑身体
“你还是那样。”对想要的东西总是会想方设法得到。余子奕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自己能不能走？”
元洹咧嘴笑了笑，眼神坚定，“当然啦”，随后转身朝门外走，垂下的手紧抓住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