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最终还是带着人回了家。
两个人少年抱着一堆东西，下了公交后并肩走在雪地里。
雪渐渐小了，世界莹白一片。路灯勾勒出柔和光圈，周遭寂静得只能听到脚步声。
嘎吱，嘎吱。
一脚踩进雪里，能感受到丝滑顿感，某种独特声响漫过耳际。
纯白的世界很快留下两行脚印，是两个少年并肩踩过的痕迹。
前方超市正常营业，夏油杰带着五条悟直奔而去。
加快步伐走了几步，突然发现有一股力量正在制止自己前进。
夏油杰回头，五条悟正一动不动地扯着自己的衣服。
“怎么了?”夏油杰问。
五条悟将东西塞给夏油杰：“喏，先帮老子拿一下。”
夏油杰不知道五条悟要干什么，但还是往前走了一步。很快，整个怀抱就被塞得满满的。
看着这一堆东西，夏油杰突然有点感慨：“要是有储存东西的咒灵就好了。”
五条悟往兜里掏东西的手一顿，想了想说：“有的吧。”
“真的？”夏油杰霎时两眼发光，“真的有这样的咒灵吗？”
五条悟拿出了手机，一边转身一边道：“你想想啊，咒灵这个东西，可不是能用一般常识去理解的。它们虽然由人类的负面情绪产生，但也有等级之分，而且各有各的功能。反正老子觉得是有储存东西的咒灵的。”
夏油杰顿时充满了希望，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个能储存东西的咒灵，这样就能解放双手了。
不过，五条悟开始在雪地里用各种姿势一顿狂拍又是闹哪样？
他纳闷道：“这有什么好拍的？”
五条悟长腿一弯就蹲下来，用差点趴在雪地里的姿势狂按快门，还用非常轻蔑的口气道：“哇，怪刘海简直一点都不懂浪漫诶！”
夏油杰：“......”
他朝他们来时的路上看过去，茫茫雪地，两行脚印格外清晰、整齐。
所以，这是在拍雪地里的脚印？
夏油杰现在很想挠挠脑袋，奈何腾不出手。
然后他又重新审视了一番那些脚印，确实挺好看的，但也不至于到达浪漫这个程度。
所以是自己没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吗？
不是，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不会没有看过雪地里的脚印吧？”
夏油杰后知后觉，夏油杰顿时心里一咯噔。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要是五条悟真没看过，他岂不是戳了人的痛处？
嘶，他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情况了。
然后下一秒就被五条悟用看智障的眼神杀了一万遍。
“哇，你当老子是傻子吗？”五条悟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雪，直翻大白眼。
夏油杰：“呵呵，浪漫的点在哪里？”
五条悟揣回手机，张开双臂，“没有发现这两行脚印对仗十分整齐吗？而且老子的脚比你的大诶。”
“啊，没错，因为你比我高，腿也比我长。”夏油杰拳头硬了，表情和语气却很从容。
所以呢？这和浪漫有什么关系？
正无语着呢，突然就见身边的人一个跟头栽进了雪地里，而后非常欢快地在雪地中滚了起来。
夏油杰：“......”
他完全跟不上五条悟的脑回路！
“好软啊！原来雪里这么软！”五条悟一边打滚一边开心地大叫，并对夏油杰道，“怪刘海，快，给老子拍照张！纪念一下今天这个好日子！”
夏油杰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对着雪地里打滚的五条悟按下了快门。
他们所在的位置光线很差，五条悟雪白的头发和白雪重叠在一起，就好像他整个人是生长在雪地里面一样。
场景有点喜剧，但若是仔细看，会看到那张精美的脸和灿烂的笑容，被白雪盈盈勾勒，看起来更加生动美好。
夏油杰开了闪光灯又拍下几张，最后对着五条悟滚出来的人形印记连按了几个快门。
“好了，不想感冒的话就快起来。”
五条悟慢慢爬起来，一本正经地对夏油杰道：“照片就发给夜蛾吧，他会发给老子的。”
拿自己手机给五条悟拍照的夏油杰愣了下，才点头：“好。”
看来对方也知道自己被拉黑了啊，这次还蛮有自知之明的嘛。
五条悟不知道夏油杰在想什么，但看对方的表情，似乎有几分窃喜。
有趣。光是想想之后会发生的事，五条悟就觉得有趣得不行。
他勾了勾嘴角，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喊：“怪刘海，敢跟老子比赛谁先跑到超市吗？”
夏油杰：“......”
岂有此理！他抱起一堆东西就追了上去。
死命追上了人，夏油杰将一堆娃娃塞进五条悟怀里，“混蛋！给我好好拿着自己的东西！”
“帮老子拿一下会怎样？怪刘海你好小气哦。”五条悟开始阴阳怪气。
夏油杰轻轻“哈”了一声，“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就是很小气。”
五条悟：“所以才会不懂浪漫哦~”
夏油杰：“......”
这又怎么跟浪漫扯上关系了？
两个人又并肩走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吵嘴。
他们身后，是被大雪封存起来的寂静和纯粹。
两行紧挨在一起的脚印，笔直地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没有尽头。
而旁边则是很多人形大坑，有的一字排开，有的形成了一个大圆。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和一个人走得如此近又如此舒适。是他第一次，好好感受雪，看雪中的脚印与自己呼之欲出的快乐。
这个世界，也没那么无趣嘛。
夏油杰在超市里挑挑拣拣，给五条悟选了牙刷、毛巾和内裤。然后走到收银台结账，再然后发现自己钱包空空如也。
失策，他们坐公交回来时刷的卡，一时没想起来自己钱包已经空了。
旁边的五条悟捂嘴偷偷笑了下，十分帅气地从兜里掏出来一张卡，啪地拍在收银台上，霸气道：“刷卡！”
上次出门没带钱，差点就被当做吃霸王餐的坏孩子，并且还遇上不怀好意的大人呢。
五条悟反手就往家里要了一张一个亿的银行卡作为零花钱。
收银员愣了一下，才笑嘻嘻地接过五条悟的卡。
夏油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原地愣了两秒，神情复杂地捏紧了自己空瘪的钱包。
“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五条悟用十分霸总的语气道，“老子付钱，你只管拿！什么？都想要，那就买下这个超市！”
偏偏那张脸又过分帅气，就算是这么装逼的语气，也没有给人任何要减分的想法。
收银员小姑娘甚至捂嘴惊呼，露出了很“哇塞”很好磕的表情。
只是夏油杰受伤的世界瞬间达成，他干笑了一声，一副“我和这个突然发癫的家伙不认识”的样子。
他真想一脚踹在五条悟身上，然后拿着买的东西砸人脸上，说：“这些都是给你买的东西！”
但是，算了，他突然有点累了。
付完钱走出超市，夏油杰问：“你发什么神经？”
五条悟歪了歪头：“不觉得很好玩吗？”
“哈啊？你对好玩有什么误解？”
“可是怪刘海看到我拿出卡的时候，表情不是很有趣嘛，我憋笑都憋出内伤了好吗？”
夏油杰：“......”
他当时只是有一种被人愚弄又微微心痛的感觉，不过也只有一瞬。
给五条悟买东西是他自己的选择，就算掏空了钱包，他也会那么做。
但看到五条悟要刷卡的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一种赤裸裸的贫富差距。
再加上先前胡乱猜测五条悟身世的愚蠢行为，让他倍感尴尬。
要知道这个年代，能够拿卡出来付钱的，一般都是土豪。
好心捡猫回家的夏油杰有点怀疑人生，于是在心里又暗下了另一个决定——不要随意猜测别人的身世。
即将抵达夏油家的时候，五条悟又开始在后面拉人了。
夏油杰回头，用表情打出了一个问号。
五条悟指着邻家院子里的雪人，用非常非常郑重的语气道：“怪刘海，我们今天还没堆雪人！”
夏油杰：“！！”
什么？！居然没有堆雪人！
夏油杰沉思了一下，对五条悟道：“这样吧，我们先回家把东西放下，再出来堆。”
“好！”五条悟表示赞成。
于是两个人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夏油杰家里，屋子里一片漆黑，毫无人影。
夏油杰解释道：“我们这几天本来是在外公外婆那里的，不过我提前一天回来了，爸妈要明天才回来。”
五条悟换好夏油杰给他找的新棉拖，表情淡然，“因为大雪封路所以提前回来去帮忙？”
“啊，收到了消息，所以就赶回来了。”
夏油杰带着五条悟来到了自己的卧室，卧室不大，但很整洁，书柜上放了几本学校课本和漫画书，还有一个很旧的游戏机和几个光盘。
一张单人床靠墙而立，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上面。
五条悟一屁股坐上床，又拍了拍，感叹：“居然不是榻榻米诶！”
夏油杰点头：“因为房间比较小，还是这种床好一些。”
他一边说话一边将大包小包放在了书桌上，然后钻进衣柜给五条悟找衣服。
一通乱翻之后，找出了一件大号羽绒服扔给五条悟：“这件应该能穿上。”
五条悟拿着黑乎乎的羽绒服看了又看，有点嫌弃：“哇，好丑的衣服。”
夏油杰砰地一身关上衣柜门，转身笑盈盈地看向五条悟。
“没办法，你现在没得选择。”夏油杰一步步逼近，拿着衣服就往五条悟身上套，“你现在穿也得穿，不穿也得穿！”
呵呵，丑？那更得穿了！
五条悟猝不及防被袭击，整个脑袋都被衣服给埋了。
“唔唔唔唔！”他抵抗了一会儿，还是任由夏油杰将羽绒服套在了身上。
“走吧。”夏油杰拍拍手，将人从床上拉起来。“去堆雪人咯！”
五条悟眼睛一亮，迅速冲了出去。
结果两个人就卡在了门里，夏油杰颇为无语地往前，五条悟也跟着往前挤。
“这门太窄了，容不下我们俩，你就不能别和我挤吗？”
“明明是你在跟老子挤好吗？”
两个人互不相让，就这么挤了一会儿，突然听见门框发出咔嚓一声。
夏油杰：“......”
五条悟：“......”
两个人赶紧从门里退出去，互相对视一眼，噗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怪刘海，你把自己的卧室门挤坏了耶。”
“哈哈哈哈哈哈哈！还不是怪你！都是你非得跟我挤好吗！”
重新换好鞋的两个人出了门，出门之前还在厨房找了道具。
总之，两个少年看起来兴致勃勃，颇为一番要去干大事的架势。
夜幕降临，本来就黑的天空变得更黑，两个少年在门口滚起了巨大的雪球。
不消一会儿，两颗雪球一拼，一个雪人就完成了。
为了让雪人看起来炫酷一点，五条悟吭哧吭哧地滚出一件雪披风，往雪人身后一焊。
下一秒，整个雪人轰然倒塌。
五条悟：“啊啦啦果咩，力用太大了。”
夏油杰：“......”
做得很好，下次别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