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皇后从侍女口中听说东宫发生的事,没忍住笑出声。

    “娘娘就该多笑笑,何必为不相关的人费心神,如今太子殿下日渐好转,太子妃又是个好的,娘娘您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堇竹见皇后终于展颜,心中松了口气。

    “你说的是,太子好比什么都好,有太子在,那些人再闹腾又能怎样?该是我儿的永远不会便宜他人。”皇后敛去脸上的笑意,不紧不慢抿了口茶。

    “上好的银尖山雾,和那些锦缎一起给小苓送去。”放下茶盏,皇后轻声吩咐。

    “是。”堇竹应声。

    “他们今日出宫了?小苓是个活泼性子,太子能带他出去玩,看来对人还是很上心的,等他们回来,你再把东西送过去,顺道看看,那边还缺什么。”

    堇竹应了声“是”。

    此刻,江苓和萧晟昀已经到了宫外。

    萧晟昀穿了件深蓝色的锦袍,作普通世家公子打扮,江苓第一次见他穿不代表太子身份的服饰,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街上很热闹,大启民风开放,不限制女子外出,一路走来,江苓看到不少结伴出行的女子,街边卖小食的也有不少妇人。

    范德没同他们一起出来,随行的是太子近卫,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江苓对他不感兴趣,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继续打量四周。

    看到卖糖葫芦的,江苓撒下太子就跑了过去,跑到一半,想起还要太子付钱,又跑了回来。

    “你看你看,卖糖葫芦的,我想吃,你要不要吃?”江苓指着卖糖葫芦的老伯,语气雀跃。

    见少年因一串糖葫芦激动成这样,萧晟昀抿了抿唇:“你以前没吃过?”

    “没有啊。”江苓下意识回答,他来到人类世界不到三个月,好多东西没尝试过呢。

    说完,想起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扒拉了一下记忆,补充道:“也不是没吃过,就是很久没吃了。”

    原主记忆里有吃糖葫芦的经历,不过那是很小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原主父母还在,后来江致远当家,原主待遇一落千丈,自然也没机会再尝一尝糖葫芦。

    联想少年在江家的待遇,萧晟昀不难猜出江苓吃不到糖葫芦的原因,心中对江家越发不满,不过是一串糖葫芦,江家都舍不得给少年买吗?

    回忆起记忆中属于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口感,江苓更馋了,迫不及待想要尝尝。

    没有太子指示,近卫推着轮椅站在原地不动,江苓等不及,索性挤开近卫,推着轮椅往卖糖葫芦的方向走:“还是我来推吧,这样我去哪都能直接把你推过去了。”

    萧晟昀心头微动,即使知道少年说这句话是为了吃糖葫芦,还是有一刹那的触动。

    高大近卫被抢了活,站在原地有一瞬间的茫然,萧晟昀看他一眼,他便安静跟在两人身后,当一名沉默的护卫者。

    “老伯,这糖葫芦怎么卖啊?”

    充满少年气的清亮声音传来,卖糖葫芦的老伯寻声看去,见一名衣着富贵的公子推着一名满身贵气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忙道:“两文钱一串,公子要几串?”

    江苓看向萧晟昀,毕竟花的是萧晟昀的银子,还是要询问一下银子的主人。

    “你想要多少都行。”他堂堂一国太子,不至于连给自己的太子妃买几串糖葫芦都买不起。

    江苓欢呼一声,正要去数,萧晟昀先一步开口:“这些都要了。”

    卖糖葫芦的老伯一愣,进而意识到这是遇到了大客户,喜笑颜开,不断说着恭维话:“这位公子待您弟弟真好,两位一看就是兄弟情深……”

    萧晟昀逐渐拉平嘴角,老伯走南闯北多年,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意识到客人不悦,试探着改口:“瞧我,人老了眼神也不行了,两位合该是恩爱有加才是……”

    见男人脸色缓和,老伯意识到自己这回猜对了,忙多说了几句两人相配、祝恩爱的话。

    江苓取下两串糖葫芦,一串喂到自己嘴里,一串递给萧晟昀;“你尝尝,可好吃了。”

    萧晟昀接过糖葫芦,却没吃,只是拿在手里。

    近卫拿着插满糖葫芦的草把子走在两人身后,没一会儿,身边就跟了一串小朋友。

    一直刀口舔血的近卫哪见过这样的架势,小孩子看着脆弱,碰一下都怕摔了,近卫拿着草把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最后还是江苓给每个小朋友分了一串糖葫芦才把人“解救”出来。

    “大哥哥真是个好人,不像之前那个,抢吴阿伯家的田产不说,还把人给打伤了。”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咬下一颗糖葫芦,含糊不清抱怨。

    江苓蹲在男孩旁边,嘴里咬着糖葫芦:“什么人这么坏啊?”

    “大哥哥也觉得他坏是不是,娘亲都不让我们乱说,说那人来头大,我们惹不起,乱说会招来祸端。”另一个男孩开口。

    “那你们现在怎么说了?”

    “因为大哥哥是好人!”几个小萝卜头异口同声道,小孩子最能感受到一个人身上带不带恶意,江苓给他们一种很好亲近的感觉,不然也不会大着胆子围上来。

    妖族子嗣困难,对幼崽都是爱护的,江苓耳濡目染,对幼崽态度也比对旁人好一些,挨个摸了摸脑袋:“跟我说也就罢了,以后还是要时刻保持警惕的,不要给坏人可乘之机。”

    “我们知道。”

    萧晟昀离江苓不远,将他与几个小孩的话听了个真切。

    送走小朋友,萧晟昀吩咐暗处的人,跟上去查查情况,如果属实,侵占百姓良田,可是重罪,他倒要看看,朝中谁有这个胆子。

    大启的京城非常繁华,街上叫卖的东西也多,不多时,江苓的注意力就被转移,糖葫芦不再受宠,得了太子命令,近卫将糖葫芦交给暗处护卫的人,狠狠松了口气。

    逛到用膳时间,萧晟昀叫住兴致不减的江苓:“先去用膳,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要回宫了吗?”言语间颇有些不舍。

    “不回宫,带你去‘云楼’。”

    “云楼”是京城最大的一家酒楼,也是达官贵人们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萧晟昀带人进来后,直接被领到二楼雅间。

    比起一楼的喧哗热闹,二楼环境清幽,江苓和萧晟昀落座后,训练有素的侍者为两人倒茶。

    萧晟昀将菜单给江苓:“喜欢什么点什么。”

    江苓拿着菜单,看什么都想吃,不知不觉点了一大桌。

    白日吃了不少零食,萧晟昀本以为少年吃不了多少,没想到江苓一口接一口,没多久就消灭了小半桌菜。

    “孤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先自己吃,要什么直接吩咐。”

    “嗯嗯,”江苓头也不抬,“不用管我。”

    留下几个保护少年的人,萧晟昀起身离开。

    江苓又吃了一会,摸着吃撑的肚子停下,瘫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弹。

    一刻钟后,江苓坐不住了,打算出去消消食。

    二楼静悄悄的,一路走来,江苓都没碰到什么人,正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不远处一间包厢的门开了。

    “哟,这不是江苓吗?怎么一个人在这?”

    江苓转头,皱着眉问:“你谁?”

    “不是吧,江苓,当上太子妃就连我们这些老朋友都不认了?”

    “现在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不进来坐坐?”

    门被打开,几个带着醉意的年轻男人走出来,其中一人想要把江苓拉近包厢,被江苓不动声色躲开了。

    江苓打量了几人一眼,想起来了,这几人确实算得上是他的“老朋友”了,不过是跟着江耀华欺负他的那种朋友。

    每次江耀华做什么,这几人都会跟在他后面,欺负原主也成了他们的最大乐子,江耀华欺负原主的不少点子都是这些人想出来的。

    见江苓不动,欺负他欺负惯了的几人以为他是怕了,一人开口道:“才几日不见,就跟老朋友生疏了?”

    他们是故意出来堵江苓的,用膳的时候,其中一人看到江苓和一个陌生男子一起进“云楼”大门,那人很肯定,和江苓一起的人不是太子,几人一合计,便决定在这里蹲人给江耀华找回场子。

    江苓一回门江耀华就倒了霉,他们一点都不相信这是个巧合。

    “耀华兄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江苓看了他一眼,和记忆里一个叫方爵明的人对上号,这人是江耀华的头号小弟,跟着江耀华作威作福,在原主被子里放蛇的点子就是他出的。

    “是我做的如何?不是我做的又如何?你们在这是要给他讨公道?”江苓似笑非笑。

    没想到一向任人欺负的江苓会是这样的态度,几人愣了一下,还是方爵明反应过来:“他是你兄长,你怎么如此恶毒?”

    “我恶毒?”江苓笑了,“是谁害得我大冬天掉进水里病了几个月?是谁往我被子里放蛇害我差点被咬?”

    “说起来,倒是你们提醒我了,这才哪到哪啊,江耀华对我做的,我就该一一还给他才是。”

    “你——”

    方爵明冲过来就想抓人,在暗处保护江苓的暗卫刚要出手,就见方爵明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狗啃泥。

    好巧不巧,他摔的地方有一尊青玉瓶,“咔嚓”一声,玉瓶碎了。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人心头发颤,不禁思考这得摔多狠?

    方爵明趴在地上,鲜血从额头滑下,人已经摔懵了。

    江苓捂住嘴,小声嘀咕:“他怎么连路都不会走?这得多疼啊,别是故意想讹我吧?”

    谁会拿这种事讹人啊?

    几人酒醒了大半,忙去扶人,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男人冰寒的嗓音。

    “这是在做什么?”

    几人缓缓回头,就见穿着便服、气势逼人的男人坐在轮椅上,被近卫从拐角处推出来。

    ——是太子!

    冷汗“唰”的流下来,几人脑子一片空白,不由自主跪到地上,浑身颤抖,惊惧交加,心中更是后悔不已。

    唯有江苓不受影响。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男人面前,江苓忿忿告状:“他们莫名其妙堵我不说,摔了还想赖在我身上!”

    谁想赖在你身上了?几人在心中反驳,却不敢当着太子的面说出来。

    太子语意不明地“嗯”了一声,江苓受到鼓舞,继续道:“是他想抓我,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他就自己摔了。”

    指着满头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方爵明,江苓幸灾乐祸:“平地都能摔,还磕碎了店家的玉瓶,看来你们恃强凌弱、以多欺少的行为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方爵明刚回过神就听到这么一句,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