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他。”
蔺秉舟不悦的视线在程峰身上落了两秒，转身朝着白芨离开的方向而去。
他面上着急，心里却意外地淡定。
这件事……
小白芨真不一定不知情。
·
跑了两步，白芨又有些蔫地停下脚步，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居住的帐篷近在咫尺。
白芨看看帐篷，又转身看跟过来的摄影，背在背后的手指拧了两圈，留下红彤彤的印子，“那个，你可以不进去吗？”
跟拍还没有做出反应，直播间弹幕已经是一片心疼声。
【呜呜呜宝宝不要难过，你看看我们呀，我们超爱你的！】
【是那些人太坏了，老婆好好休息啊！】
【……】
跟拍道：“可以，帐篷里的镜头也可以盖住，不过收音可能没办法……”
白芨神情理解地点点头，红润的鼻头吸了吸，转身往帐篷里走。
方才拧红的手指暴露在观众视野中，将消瘦的身影衬托得愈发令人怜爱。
进入帐篷，走到卧室。
将床尾的镜头用厚毛巾盖上，白芨才终于忍不住，嘴角疯狂上翘。
他翻出手机。
点开武海峰发来的消息。
蔺秉舟看到的微信弹屏上只有最后一条，写的是：不要上微博，里面的话怪难听的。
也就是看到了这一条，白芨才毫不犹豫地点进微博，在众人面前演上一出。
不过那些话确实怪伤人的。
白芨压了压闷闷的胸口，躺在床上仰头看向蓝天。
隔着透明的帐篷布料，蓝天也有几分扭曲，但依旧湛蓝清澈，漂亮得让人沉迷。
等到心口的沉重渐渐散开，白芨才去看武海峰前面的信息。
分别是：
直播间风向不对。
谧姐让水军下场挑动情绪了。
程峰经纪人在压，有好几拨人出手干扰。
然后是一条热搜截屏#程峰管好你家疯狗#，这条白芨登录微博的时候没看见，估计刚上去没多久就被撤掉了。
白芨回了个知道的消息过去，留下最后一条，其余的全部删除。
在退出微信之前，他心思微动，将武海峰的备注改成了哥哥。
脑海里还充斥着方才看到的那些污言秽语，白芨有些疲惫地闭上眼休息，不由想起原著里几乎是一笔带过的“网暴”。
李谧作为经纪人，手下当然不止原主一个明星，加上他这边只是素人身份上个寻常的恋综，偶尔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就差不多了，哪里会时时刻刻守着直播间。
于是原主被程峰粉丝肆意污蔑辱骂，不知情的路人先入为主，少部分知情又愿意为原主说话的，直接被打成水军。
李谧虽然发现得还算早，但等她出手的时候，事情基本已经成了定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原主从恋综那个漩涡里救出来。
白芨之所以愿意在穿越过来之初就和李谧摊牌，也是因为原著里她的行为。
当时原主被网暴到全网皆知已经是恋综开始一个多月后，人早就被那群人渣磋磨得变了样，李谧把他送进医院，又和公司开会为他争取补偿金，之后更是帮着原主重新开始生活。
可惜，这样的好人，最后被针对得不得不远走国外。
或许这次程峰粉丝的极端言论，原著里也有过，只是当时造成的影像不够大，这才没有具体写出来。
白芨换了个侧身躺的姿势，微凉的手指按在心口。
好生气，想打人。
卧室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蔺秉舟没看见预料中笑得狡猾的小狐狸，而是收获了一只可怜巴巴蜷着的小猫。
“白芨，你还好吗？”
蔺秉舟愣了下，眉眼中的笑意淡化。他放下帘子进入卧室，走到白芨躺着的这边，手伸出去轻轻扯了下被子。
厚实松软的被子被人从里面拽紧。
拉不开，他干脆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伸手扒拉出他的脑袋。
白芨负隅顽抗了会儿，到底没挡住蔺秉舟的骚扰，气呼呼地瞪着男人，“你干什么？！”
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出来，别说是蔺秉舟，就连白芨自己都愣住了。
他垂下眼。
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随着被子的掀开而冒了出来。
圆溜溜的猫眼很快就湿润了，泪水落到被褥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蔺秉舟没找着纸巾，抬起手去给白芨擦眼泪。
和初见时可怜可人的簌簌眼泪不同，这一次的哭泣是无声的，豆大的泪水一滴滴砸在被面上，很快就将被子给打湿了。
“那些人是污蔑你，大家都知道的，别难过。”
蔺秉舟干巴巴地哄，手都被白芨的泪水打湿了，他也不嫌弃，干脆将人抱进怀里，拍拍人后背，“要不、我借你个肩膀好好哭会儿？”
白芨：“……”
白芨吸吸鼻子，“哪有你这样哄人的。”
看他缓过来了，蔺秉舟笑了笑，“倒是有别的哄人方法，可你这么难过，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用了。”
白芨瞪他，“你那法子肯定不正经。”
“这就是冤枉了不是？”
蔺秉舟耸耸肩，给他擦掉脸上的泪痕，“你放心，我手下的律师团很厉害，肯定让那些污蔑辱骂的人付出代价。”
“哇~”白芨捧读，“蔺总好霸总哦！”
蔺秉舟：“……又不难过了？”
白芨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撑着脸想了想，“不难过了，哭完又觉得网上那些话也没那么重要。”
“你这情绪走得有够快的。”
蔺秉舟失笑。
没有了画面的直播间内，弹幕依旧在飞速上涨。
【呜呜呜老婆性格好好啊】
【蔺总也好好，愿意帮老婆追责呢】
【娱乐圈的公司，追责也就那样吧，不都是一封律师函就过去了？】
【那也好过什么都没有啊】
关心白芨的弹幕占多数，却也有不少其他的声音。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肯定白芨也有问题，不然程峰粉丝怎么不骂别人就骂他？】
【姓蔺的这么帮白芨，该不会早就把人水到手了吧】
【白芨***去死啊！】
【明明就是白芨勾引我家哥哥！凭什么还要哥哥道歉？！】
【……】
【认识人类多样性.jpg】
这些还是审核通过的，更多的污言秽语直接被刷掉，工作人员更是坐在电脑前，疯狂封那些避开系统检测的辱骂话语，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导演在旁边乐到见牙不见眼。
这波流量不错，李谧家小孩儿果然够厉害！
谁能想到他老林还有靠着放开弹幕审核赚流量的一天呢？哈哈哈！
话又说回来，程峰这些粉丝够狠的。
要不是李谧打招呼，依他的脾气真得封掉大半。
他一会儿笑一会儿摇头感慨的，旁边的副导无奈地扶了下额头，想起件事道：“程峰工作室那边打电话来了，让我们把过激言论封掉，避免再引起观众的逆反心理。”他压低声音，“说是我们同意的话，上次送过去的那个综艺就有得谈。”
林导眼睛动了动，看向正在努力封弹幕的手下，努努嘴：“拍个视频过去，说是在努力了，实在是粉丝发的弹幕太多封不过来。”
这是实话。
他也就最开始顺着李谧的话放松了审核。
后面事情闹起来，还能出现在直播间的攻击言论，已经是忙不过来后，不得不掠过的，攻击性没那么强的话语了。
副导想想也是，录了个视频发过去，没多久手机就震动起来，他接通往旁边走“喂……不是不帮忙，实在是忙不过来啊……是、是是……我们当然想程影帝好……”
·
确定白芨不哭了，蔺秉舟出去给他弄了些温水进来，又跟节目组换了一碗草莓洗干净。
“吃点水果，换换心情。”
“嗯。”
白芨不好意思抿嘴，“我没事的，舟哥你别这样，怪不适应。”
蔺秉舟：……
“行吧。”蔺秉舟将热毛巾一起递给他，“我出去打个电话。”
“好哦~”
声音从热毛巾下传出来，因精神舒缓下来而显得软软的。
蔺秉舟终究没忍住，伸出手，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两下，然后趁着人没反应过来离开。
白芨抓着热毛巾，看着还在摇晃的门帘，抬起手轻轻碰了下头顶。
普通朋友之间，也会这样摸头吗？
好奇怪。
他的想法不为人知。
蔺秉舟出了帐篷，有些懊恼地捂住脸。
也不知道刚刚有没有吓着人。
闷头思索了两秒，他先给公司法务部打了个电话，让那边走起诉流程而不是止步于律师函。
安排好事情，又顺手处理了两份文件，蔺秉舟还是有些心里打鼓，打开了微信置顶的一个聊天框。
如果白芨在这里，就能发现，这个聊天框内，全是大量的指导。
指导蔺秉舟如何讨老婆的。
蔺秉舟手指在键盘上虚点了两下，有些心虚地敲下字母：“姐，我刚刚……”
有风吹过，阳光落入山谷平原中。
白芨喝着水，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神情慵懒，有点出去午睡的冲动。
可惜，现在不合适。
这么想着，他在心里模拟着情绪，揭开了遮挡镜头的毛巾。
温柔的阳光下，青年眼尾鼻头都带着红，笑容乖巧。
“让大家担心了，我其实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