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警告有用,打针的时候艾缇丝反而安分了许多。

    她似乎拿自己的父亲没什么办法,不再发出尖锐的劝说,换了话题和沈不弃搭话:

    “小沈哥有打算想去别的区吗?”

    沈不弃摇头,反应过来她正专心打针看不到,只好出声:

    “没有,7区挺好的,而且,你怎么认得我?”

    艾缇丝轻笑一声:“别妄自菲薄了,7区谁不认得你?能打还能干,我可是你的小迷妹。”

    她拔针,忽然朝沈不弃眨眨眼:“听说你是beta,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见季维时面色不虞,她愈发得意,意有所指道:“beta虽然不如omega软,但和alpha比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我还是女性。”

    季维时懒得理她,只是抬头去看沈不弃,眼圈红红的,一副害怕被抛弃的模样。

    都不用开口,沈不弃就心疼不已。

    他本就冷峻的脸染上寒霜:“请不要再开玩笑了,否则不要怪我无礼。”

    艾缇丝耸耸肩:“还挺会装。”

    没说是谁,沈不弃也不好发作。

    坐着打针的季维时听这话一点没恼,反而要验证她的话一般,瑟缩着往身后沈不弃怀里躲。

    沈不弃连忙接住,轻轻安抚,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好像青梅汁溢出,又甜又酸。

    他在这感觉里,几乎微醺。

    太奇妙了,他想,他真的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alpha。

    就像有了自己的机甲,自己的猫咪时一样喜悦,但情绪似乎又比那些时候都更强烈。

    因为机甲只会唱歌,猫咪只会喵呜,而阿时,他什么都会的。

    当然,也掺杂着私心。

    阿时,是最好看的。

    他像玫瑰花,但比玫瑰花好看一百倍。

    所以,养阿时,也要比养玫瑰花仔细一百倍。

    沈不弃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自己的alpha,等季维时打完针又找大夫开了各类药。

    艾缇丝看着几乎空了的药箱,大吃一惊:“暴殄天物啊……”

    季维时则跟着提药的沈不弃,踩着得意洋洋的步子回家了。

    回家之后,咪咪已经躲到了墙边,“喵喵嗷嗷”的叫个没完,尾巴都炸成平时两倍大了。

    沈不弃不知所措,想抱起咪咪,可平时明明很乖的咪咪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格外反常,连碰都不让碰了。

    他苦恼万分,纠结地望向季维时,季维时立刻善解人意劝道:

    “咪咪状况不太好呢,我们可以过几天再搬家。”

    沈不弃有些动摇,他自然是不想让季维时在这个鬼地方受苦的,但要让他放弃咪咪……他也无法这么做。

    季维时看他深思的模样,心中不满,面上却越发要劝他留下:“就这样吧,我真的没事的,我怎样都可以的。”

    他说的时候自然不算太高兴,但也是天命使然,话音刚落,季维时就感觉一股股燥热从腺体开始扩散,痛,从骨髓深处一点点蔓延开,涌过四肢百骸。

    平时季维时自然不会随意暴露弱点,但今天不一样,他既然已经决定要让这个人为他神魂颠倒,心甘情愿把秘密告诉他。

    那么,适时的示弱也是必不可缺的。

    他立时轻轻“嘶”了一声,摇摇晃晃竟是要倒下去。

    沈不弃动作比平时快了不知多少倍,几乎瞬间就接住他,但alpha的身形太高挑了,他勉勉强强半抱半扶才维持住站立。

    更可怕的是,一伸手,他就感受到了那来自于季维时的热度,仿佛刚在烈阳下暴晒许久,他浑身都滚烫。

    沈不弃急了,黑色桃花眸延展出急躁,向上挑起,仿佛要哭。

    他从刚刚拿回来的药里面找能吃的药,翻了许多遍,拿出退烧药和感冒药。

    季维时则乖乖地坐着,任由猩红爬上眼白。

    看沈不弃拿过来药,才摇摇头:“没事的,我没生病,小忆。”

    他尾音勾得极软,像猫儿爪子晃啊晃不肯驻足。

    又道:

    “我这是易感期。”

    易感期?

    这可到沈不弃的知识盲区了。

    他眨眨眼,问:“什么是易感期?”

    季维时:“……”

    这问题还挺不合时宜的,但季维时莫名心里很舒适。

    连易感期都不知道,如果排除掉这个人在装傻的可能性,那就说明,他至少没有过alpha伴侣。

    季维时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奇怪过,竟然会被一个刚认识一天的人牵动情绪。

    纵然他善于欺骗自己,此时也无法把这所有的反常都归结于信息素和易感期。

    最终只能得到一个答案:

    这个beta太会拿捏人心了。

    连他,也不能躲过。

    他笑了笑,猩红褪下,眼圈蒸上雾蒙蒙的浅红,答道:“是alpha的特殊现象,我们在这时候会很难受……”

    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又像是在祈求什么:

    “需要伴侣的安抚和照顾。”

    “啪”沈不弃手上的退烧药掉到了地上。

    他那本来微弯的桃花眼,睁得圆溜溜,比墙角受惊的咪咪还要圆。

    “伴侣?”他声音微微颤抖,“那怎么办,我可以吗?”

    明知故问。

    这根本不是伴侣的问题,普通alpha的易感期需要的是标记的omega的安抚。

    季维时故意这么说本来就是在试探沈不弃的态度,看他这果然如同一张白纸的反应,心里终于满意了点。

    他接着去轻轻摇晃沈不弃的手臂:“应该可以吧,我也不知道,我没有伴侣,这是我成年后的第一次易感期。”

    普通alpha易感期三月一次,从成年分化开始算。

    季维时依旧在试探,试探这个beta到底知不知道他是s级alpha,也试探他对自己到底是有何企图。

    沈不弃想也不想,直接把人搂进怀里,按着平时揉咪咪的方法抚摸着季维时。

    不上不下,不重不轻,指尖在背部划过,痒痒的。季维时喉结滚动,控制不住想要伸手握住面前那一截腰,想要紧紧控制住这个beta。

    他告诉自己要沉住气。

    然后默默期待着beta下一步的动作。

    是亲吻吗?

    还是说,会直接让他标记自己。

    标记这个词对于季维时来说还是有些遥远,他年纪不大,因为s级alpha觉醒早,从14岁开始他就正式为联盟效力。

    过了这个夏天也仅仅20岁罢了。

    他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却没有靠近过omega,

    季维时从前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去寻找伴侣,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位置太危险,还因为s级alpha没有能够匹配的omega。

    全联盟只有一位s级omega,比他大三十岁。

    还被其他几位s级alpha抢来抢去。

    他觉得他们可笑,纵有强大的能力又如何,甚至没能摆脱那低级的□□。

    可现在,他竟然也有些想要标记一个人。

    这个人甚至不是omega,只是一个漂亮些的beta,一个平庸到从前他眼都不眨就能杀上几万个的beta。

    很可惜,这只是出于一种信息素的欺骗。

    而不是他,爱上了这个人。

    否则……

    季维时不再去想,却听怀里的人说:“好了吗?”

    紧挨他的那点皮肉都在颤。

    脑内有一个声音喧嚣着说:再多一点,才这些怎么够呢?

    你是alpha啊,需要很多很多的亲近与抚慰。

    面上却不动声色松开桎梏,苍白而虚弱的笑刻在脸上:“没事了。”

    纤长的眼睫微微颤抖,像蝴蝶振翅。

    沈不弃难抑地又紧紧搂住了alpha,仿佛抓住了要飞走的蝴蝶:

    “不要怕,我在。”

    他再也顾不上角落里的咪咪,或许是喜新厌旧,他全心全意都是眼前这个人。

    易感期一定很难受吧?怎么能待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

    没有一枝玫瑰花可以在风雨来临时,在荒郊野岭存活。

    那不是玫瑰花,是野兽。

    沈不弃想着,收拾好所有东西,坚定地看向季维时:“阿时,我们现在搬家吧。”

    肯定句总是好的。

    季维时唇角向上,眼角却垂得更狠:“可是咪咪……”

    “我会再来看它的,等它好些再过去。”沈不弃打断了季维时的话。

    季维时眯起眼,最终没再说啥。

    搬家的时候,沈不弃更加小心,先把所有东西都放了过去,又跑过来把季维时捂得严严实实。

    “阿时,外边有好多人,你先戴上口罩好不好?”沈不弃喘着气,给季维时戴口罩的手都在发颤。

    季维时捕捉到重要信息,心中冷笑一声:

    还真是锲而不舍呢,直接派人来插手7区,也不怕违约之后联盟里那位报复。

    刚走到外边,又下了酸雨,沈不弃庆幸自己提前喂给了季维时吃阻断药。

    这酸雨一下,大概又有什么其他区开门的原因,街上一个人都没了。

    他稍稍放松了一点。

    好像恶龙仔细嗅过周围确认安全之后,放心地推着宝物转移。

    就在拐弯的时候,变故突生,一个容貌昳丽的长发男子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很高,也就比季维时矮些,又很瘦很白,先探出的手腕仿佛一汪雪,白得吓人。

    衬得那双暗金色眸子在雨中闪烁着光芒,他的声音仿佛在冷水里泡过,感情淡得可怕:

    “季维时,好久不见。”

    下一句又带着点嘲弄似的恩赐:

    “给你个机会,求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