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都是家具和玻璃的碎屑，房间里刮过龙卷风一样混乱，像是刚有两头熊在这打过架。
说是熊也没什么问题，刀木仓不入力大无穷，但没什么格斗技巧的艾登和十八般武艺都朝艾登招呼过去的杰森。
艾登双臂被杰森的小玩意反绑着，蝙蝠侠科技复刻的强磁手铐，反绑的姿势让艾登无法发力。她靠在墙角，脸上的妆早就花了，发丝凌乱地盖在脸上。眼睛紧盯着杰森，嘴上也许是猩红色的口红晕到脸颊，也许是杰森的血。
她嘴唇动了动，啐出一块铁片。刚才一口咬断了杰森的木仓管，现在脸上都是择人而噬的凶狠。
没用的系统一直在她脑子里尖叫，劝她停手，说什么，“我感觉他是好人！真的！我感觉！你先谈谈！”
艾登理都没理系统，那就是个天真的怂货。
她看着伤痕累累喘着粗气的男人，自己的“低配超人”还剩半个小时左右。
“我们停战吧，你累了，而我心眼很好。”
艾登想把人骗过来，最好能一脚把他肠子踢出来，再从他口袋里找到手铐的遥控。
“首先，对不起。我的手下绑架了你，但这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有些事想问你。”
看艾登冷静了一点，杰森终于说了他进门就想说的话。不过现在除了这句话，他已经想在阿卡姆给艾登定个房间了。
在刚才的搏斗中，艾登表现出了超出普通人社会秩序承受范围的武力和危险性。如果蝙蝠侠在的话，她肯定会上重点观察名单。
艾登在脑子里问了下系统，她那天喝得太多不记得了，系统能确定这人就是那天晚上出现在她房间里的人。看来自己一到哥谭就被盯上了，不过她想不出自己得罪过什么人……
不对，她得罪过不少人，比如说去莱克斯集团提案时找了两个混混去撞了竞争对手的车。
“你是广告公司的人派来的？你们有这本事早干嘛去了，合着是我给你们打开新思路了？”
这话听得杰森一头雾水，现在的广告行业竞争这么激烈吗？等会儿，艾登不是画漫画的吗，怎么会有广告公司的事。
“看来不是，那我真想不出你是谁了。”艾登把脸上的头发甩开，挺直腰板继续说，“说吧，你想问我什么。赶紧问，问完了给我结算一下精神损失费。”
既然艾登有和解的意思，杰森走进了一点点，同时把手里劈卷了刃的刀放下以示友好。
“你放下那玩意有啥用，拿着呗，反正也砍不动我。”
艾登语气带笑，嘴角讥讽的角度让杰森头疼。
“我叫杰森，杰森·托德。我只想问你，你是从哪知道蝙蝠侠和超人的？”
艾登飞速分析杰森的用意，观察他被打碎的面罩之下露出的半张脸是什么表情。这时的系统已经按捺不住，在艾登脑子里提高分贝尖叫着——
“他他他他！他知道！他没有忘！我就说我不是你精神分裂出来的声音！”
“闭嘴，吵死了！”
心烦意乱的艾登忘了掩饰，这句话脱口而出。
这倒是让杰森有了一丝熟悉感，精神分裂啊，属于哥谭土特产了。小时候，这玩意他每周夜巡都能见到两三个，这在阿卡姆都不算病。
可能艾登的超能力就来自她的精神病，合情合理。
和自己吵完架的艾登看了眼杰森，他脸上凝重认真的表情说不定真是个知情者，记得系统说的那个世界。不过她还要继续试探一下，“你什么意思？”
“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行，别废话。”
看着有点急躁的杰森，艾登来了兴致，出于节省关掉“低配超人”，舒舒服服地找了在场唯一一把完好的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不和你兜圈子了，既然你也知道，那就好办了。先把我手铐解开，咱们再往下说。”
杰森能绑她一次，就能绑她第二次，痛快地按下遥控解除了强磁。
“乖，现在先说出你听了这些名字后这么激动吧。”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接下来的对话系统都觉得烦了，俩人兜圈子各种试探，“你先说！”“你先！”“还是你先！”……
“艾登啊，你直说了吧。他真不是坏人，我保证，我怀疑他在之前时间线可能是个超级英雄。”
“哼，啥英雄，红桶侠吗？”
“都能有绿灯侠了为什么不能有红桶侠？”
在系统的劝说下，艾登屈服了，在杰森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说出了系统，世界恢复等等外人听来匪夷所思的事情。
听完之后，杰森愣了半天，死机了一样站在那不动。要不是他还在呼吸，艾登都想给他急救一下了。
在知道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还可能复原，他还能再见到家人时，杰森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终于发现自己这一年过得多累了，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把自己一次次推到绝境。屏蔽掉所有不安、彷徨、孤独、迷茫，像一件武器或者工具那样活着。他根本不喜欢现在的生活，这甚至都不叫生活。
“谢天谢地。”
杰森吐气时带出一句听起来快要崩溃的话。
他觉得艾登是他的盟友，世界上只有他们还记得世界应有的样子，只有他们还在努力着。
“对不起，艾登，再次抱歉，我应该多考虑你的感受。你要喝点什么吗，我去给你拿杯水。虽然我不认同漫画中的全部内容，但还是非常感谢你的努力。”
艾登挑了挑眉，很明显，杰森很喜欢系统描述的那个“正确世界线”，这让她脑子里冒出一个系统疯狂说“不”的主意。
“我说，杰森啊，可以这么叫你吧？”
真诚大狗点了点头。
“很好，我先说明一下，我不喜欢你说的那个世界，准确讲是没有多余的感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挣钱，接外包是挣钱，画漫画也是挣钱。我喜欢创作，也喜欢挣钱，这就是我所关心的，仅此而已。”
杰森有点没转过弯来，示意艾登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的，我随时可以停掉超英题材去画彩虹小马，或者根本不按那些乱七八糟的代号做人设。但你希望我继续画下去，直到修正世界线对不对？你点头了，很好，那你应该知道有求于人时应该做什么。去给我倒杯水，然后看看自己的银行账户里有多少钱能让我有更愉快的心情工作。看得时候记住了，我是唯一可以修正世界线的人，同时你还打不过我。”
“操。”
真诚大狗死了，杰森再次握紧了拳头，细品艾登每个词都欠打的话。有人在哥谭勒索他杰森·托德，刚给个好脸就真当他是软柿子了？
他为了维持秩序成为哥谭地下一把手之前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更别提现在他清楚地意识到艾登是多么蹬鼻子上脸的玩意。
“你想要钱对吧，以为我对付不了你对吧？对，我现在弄不死，但我可以让你的工作室解散。不用打不用骂，我就派人天天跟着你的员工。有本事你一个人劈十份跟着他们，没本事你就接着画你的漫画，乖乖听系统的话，把世界线修复。”
刚才还非常嚣张的艾登立刻变成了强弩之末，脸上撑着表情管理，心里骂得杰森狗血淋头。
她是真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妈的，大意了！
“虽然我在恐吓你，但只要你老实画画，我不会亏待你的。你不是需要钱吗，我可以帮你的。我会给你提供安全的环境搞创作，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也能帮得上忙。”杰森看艾登快把自己牙咬碎了，按照蝙蝠老爹教过的套路安抚着，“你也有家人在那个世界线吧，我也是，我想告诉老蝙蝠我还活着。我只希望能回家，仅此而已。别闹了，你不也正在做这件事吗？”
“不，我没有家人，只有你需要回家叼奶嘴。”
艾登还在嘴硬。
她画漫画完全是为了系统，她现在唯一的朋友，永远不会离开她的系统。她就是这么棒，不管在哪个世界线都是孤身一人。
“艾登……”系统在艾登脑子里小声说，她能感受到艾登的心情跌到谷底，“对不起艾登，都怪我给你添麻烦了，但是……”
“但是你想让我和杰森合作对吧。”艾登在脑子里接了下半句。
“嗯，抱歉，修复世界线是我存在的意义，对不起艾登。”
“没关系，没关系的……这对我都不叫事，我不会吃亏的，更不会让他好过。”
艾登抬头看着站在她身前的杰森，杰森个子不矮，人也壮实，在她身上投下一大片极具威慑的阴影。这还吓不到她，就算她受制于人，也不是完全弱势的，至少她知道这小子在意什么了。
“你说的是蝙蝠侠对吧，虽然我连载了漫画但因为相似度过低没解锁他。我接受你的提议，但为了保证我的安全，蝙蝠侠将会是最后一个解锁的英雄。行吧，他们是不是英雄我都不知道，在我看来都是傻逼，我不在乎。我完成任务，修正世界线之前，你就是我的仆人兼保镖。要不你杀了我，搞垮我的工作室，反正我烂命一条光脚不怕穿鞋的。不过那样的话，蝙蝠侠可永远都是《蝙蝠侠：医生帮帮我》了。你死时候记得把漫画拷u盘里跟你一块埋了，纪念一下再也不可能回来的世界。”
说完艾登往后一仰，无赖地靠在就剩一半的椅背上。
最终，双方达成协议，艾登继续画超英漫画不许停。杰森为她提供安全保障，并承诺绝对不会去骚扰她的员工，还立了字据。
要不是艾登那个态度，谁乐意骚扰那帮员工去啊！杰森这么想着，签了自己的名字。
他对艾登的印象很复杂，好印象不多，这家伙和善良正义沾不上边，小聪明经常往违法乱纪的方向偏。
但艾登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帮他的人，也唯一一个知道他在为什么拼命的人。
“谢谢你，艾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