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程维是被床头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昨天接到赵晓晓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之后，他把自己关起来发了好大的脾气，直到后半夜才睡过去。
眼下桌面上的座机又开始叫魂般响个不停，他几次翻身想要屏蔽掉电话铃声都未成功。好不容易才从被窝里爬起来，费劲的睁开眼看了下时间。
早晨七点半。
无端的怒火瞬间窜上心头，他强压下骂人的冲动问：“谁？”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其中所含的怒意和烦躁却格外明显。
“幕先生，您最好去看一下最新的热搜，”电话那头传来之前联系的执行经理的声音，在清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冷静，“赵晓晓女士实名举报了您，指出您参与虚假合同涉嫌洗钱、污蔑英雄先辈等罪名。”
“什么？”幕程维几乎立刻清醒了，他猛地坐起身，连鞋都来不及穿，直接赤着脚快步跑到电脑前点开了最近的热搜。
被高高顶在最上面的两条分别是“赵晓晓公布录音”和“赵晓晓实名举报幕程维”。
两条热搜前分别挂了两个深红色的“爆”字。
电话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紧接着便是忙线的声音。
幕程维却恍若未绝，微微颤抖的手指缓缓按开了被顶在热搜最上面的录音视频。
这是一份被网友整理过的几份录音的合集，为了方便大家听清内容，纯黑色的背景上还搭配了白色的字幕。
黑白分明颜色看上去让人忍不住心头一跳。
视频的最开始是一阵低低的轻微的纸张翻页的声音，很快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是赵晓晓。
“签这样的合同会不会有风险，毕竟是两套手续......”
一道男声打断了赵晓晓的疑虑，属于幕程维的声音老神自在地说道：“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些不合法的钱变成合法的钱。放心，我不是第一次做了，没问题的。”
幕程维心里猛地一沉，脸色比视频里的字体颜色还白。
紧接着视频里的声音一顿，录音里也多了一丝杂音，显然是录音的人换了时间场景。
“这次参与陈总的新戏怎么样，”赵晓晓娇声问道，“还适应吗？”
“还说呢，那个陈总表面上看起来挺随和的，但其实就是个事儿逼，”幕程维冷哼一声，“一会说我台词不行，一会说我镜头没找准，显得自己跟专业似的。其实跟华阳的张扬一个德行，都是自以为高高在上的跳梁小丑。”
......
幕程维缓缓抬起手从桌面上抽了一张纸巾，胡乱地擦了下脸。
原本还指望参与洗钱的事情能求这两位大佬帮忙解决，眼下这段视频一经曝光，恐怕陈总跟张总两个人不踩死他就算足够仁慈了，更不要说再对这件事出手帮忙。
胡思乱想之间，视频又跳到了下一个场景。
幕程维心里一紧，他忽然有点不敢往下听，本能地想要抬手关掉视频。
之前和赵晓晓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有去防备过这个看起来活泼可爱的人。所以在赵晓晓面前，他一直是放松且自然的状态，也因此说过很多毫无顾忌的话。
却从没有料到过她会随时携带录音笔，将两个人每次见面的内容都录下来。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录下了多少东西。
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她又会公布出怎么样令人心惊胆战的内容。
来不及细想更多，属于赵晓晓的，略带了一丝笑意的声音响起，在短暂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这次你参演的是一个先辈英雄欸，肯定能带来一波观众热度。”
“这种人也算英雄？”幕程维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轻蔑，“要不是因为有个好爹，早年在军队里就被熬死了。至于后来能当上英雄，还不知道是抢的谁的功劳呢，这种事还不是写历史的人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幕程维脚下一软，差点没从转椅上摔下来。
先不说洗钱不洗钱的事情，单单是污蔑先辈英雄这一条罪，就足以让他下半生彻底告别这个圈子了。
掉落在脚边的电话倏然响起，音量虽然不算太大，却还是让心理防线几近崩溃的幕程维狠狠地抖了一下。
他缓缓转过头，视线落在响个不停的电话上。
有一瞬间，想让时间暂停。
这边电话还没有安静下来，另一边楼下的大门便被敲响。伴随着敲门声的，还有一道冷硬陌生的声音，“你好，市税务检查中心，请开门接受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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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世界的数据屋内，属于赵晓晓的数据值已经变成了爱意值0厌恶值100的达标线。
而另一边，幕程维的数据值也一直在上涨，厌恶值已经逼近90，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同样到达目标线。
陆驰斜靠在数据椅上，慢吞吞地翻着网络上关于赵晓晓和幕程维撕逼的新闻，翻了两页，越看越觉得没意思，便关掉了页面，继续玩他的俄罗斯方块。
网络上的事情还在发酵，线上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网友，纷纷猜测幕赵二人还会不会有人拿出更有力的证据，将这场世纪撕逼进行下去。
幕程维被检查中心带走的第三天，也就是对他的处罚判决下来的时候，数据值上的厌恶值瞬间破百，并且还有再往上升的趋势。
系统随手关掉了“嘀嘀”响个不停的数据值，微微松了口气，“恭喜陆先生，您进入破坏系统的第一个任务顺利完成。”
“幕程维也达标了吗？”陆驰的视线从游戏上挪开，落在了被系统关掉，同样变成红色的数据值，眸子里落入一片讶然，“这么快。”
上次看的时候好像还只有90。
看样子，这次和赵晓晓的对弈，幕程维没能胜出。
“是没能胜出，”系统看透了陆驰的想法，主动解惑道，“但是两个人都没占到便宜，赵晓晓这辈子算是没办法再回娱乐圈了。不仅如此，以后的工作生活都会因为这些负面新闻受到影响。”
陆驰收回目光，继续点着落下来的奇形怪状的小方块，眸中略显淡漠。
这是对她最轻的惩罚了。
“至于幕程维，他的错误更严重一些。除了应执行的拘留和罚款之外，光那些代言和搁置的影视剧违约金就够他喝一壶的了。”系统慢吞吞地敲着数据，“还有就是，和赵晓晓的被迫息影不一样，他是直接被华国封杀，以后严禁出现在任何公众平台的男艺人。”
换句话说，他这辈子算是直接毁了。
“便宜他了，”陆驰抬手关掉了战绩斐然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慢悠悠地将后脑勺靠在椅背上，“要不是带着岑尧的壳子。”
后半句话他没有再说，但系统却听懂了。
如果他想出手，稍微动用一点力量，就能让幕赵两个人的处境比现在艰难一百倍。
但是他没有。
不是因为不够厌恶那两个人，只是单纯的不想用岑要的身体做任何会对他造成困扰的事情。
毕竟完成任务之后，陆驰的确可以随心所欲地离开，但岑尧却还需要继续留在这个世界生活。
他是那样一个单纯善良的人，身上不能有任何污点，一点点都不行。
“完成任务之后，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陆驰的脑袋依旧靠在椅背上，视线微偏，落在系统的数据推上。
“是的，”系统立刻回答道，“如果您做好了准备，我可以随时将您的意识抽离岑尧的身体。”
“等一下吧，”陆驰淡淡的收回视线，“等岑尧休息的时候，我们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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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城的灯光缓缓亮起，夜景搭建的短暂时间，岑尧也从摄影机下走出来，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休息椅上。
“尧哥，”助理小陈递过来一杯温度适中的开水，“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岑尧接过水杯，轻轻道了声谢，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喝掉，而是抱着保温杯靠在休息椅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见岑尧累了，小陈悄悄地退后了几步，将一侧的休息帘子放了下来，稍微隔绝了一下外界乱哄哄的声音。
旁人看不见的地方，陆驰蹲在角落里，找到那个半梦半醒的岑尧的主意识，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他的头，“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把路重新铺好，你要好好珍惜，不能再轻易放弃了，知道吗？”
“就算以后有人欺负你，你直接还回来就好，不要像以前一样憋着不说，这样下去，还是会憋坏的。”
“岑教授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以后他再敢找你麻烦，你就找人去他工作的研究院门口拉横幅，说他儿子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我保证以后他再不敢出现在你面前。”
系统：“......”
交代完自己想说的话，陆驰朝系统微微示意，阖上眼睛跟岑尧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便离开了这个他熟悉又陌生的身体。
“好好生活，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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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温杯“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杯子里尚带着氤氲热气的水尽数洒在地上。
小陈猛地转过头，看向歪着脑袋昏倒在休息椅上的岑尧，失声叫了一声，“尧哥！”
另一边的陈封听到动静迅速拨开人群走过来，俯身蹲在岑尧身边，单手扶着他的脑袋去探额头，明显偏高的温度让他瞬间收回了手，向来沉着冷静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无措，“很烫......他发烧了。”
“医生，剧组的医生呢？”听到消息赶过来的副导演立刻转身叫人，“快去找医生！”
“我没事......”岑尧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到不像样子，抬起的眼睛微微透着湿红，“只是......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一个超级英雄，把他从水火中救了出来，然后毫无留恋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没事就好，”陈封缓缓松了口气，随即意识到自己还半抱着岑尧，一时间有些慌张，下意识想要抽回手，“抱歉......”
“我还是有点不舒服，”岑尧缓缓垂下眼睫，声音很低，是对着陈封说的，“你能借我靠一下吗？”
“呃......好，好！”陈封手足无措地点头，一侧的耳朵上透出了一股微不可查的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