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h19的视线落在粉嫩的虾滑上，喉结微动，“但他比我来的早，是第一批走进系统的普通人类，从一开始就一直陪在主神身边，就连名字都是主神取的。”
陆驰将虾滑往h19面前推了推，示意他先吃，然后半开玩笑地说：“a01的编号？”
“不是啊，”h19拿起盘子，畏手畏脚地往锅里下虾滑，生怕动作太大烫到自己，“主神让他自己抽了个姓氏，然后又取了名字，还很好听，叫沈星烈。”
“沈星烈。”陆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随即点头，“俊采星驰，灿烂热烈，确实是好名字。”
随即意识到不对劲，倏然抬眸：“为什么是随便抽了个姓氏？”
“好像是当初a01来到系统的时候年纪很小，记不得什么事情，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上来。后来见和他一起被带进系统的人都有自己的名字，唯独他没有，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伤心。”
h19用漏勺搅了搅颜色开始变淡的虾滑，嘴上叭叭叭个不停：“主神见他哭得可怜，把他抱进总数据室，取了个和其他人差不多的名字，才算是哄好了。”
陆驰垂下眼睛，掩饰性地咳了咳，才算是压下了唇边的笑意。
还真是难以想象，阿统红着眼睛掉眼泪的样子。
不过这也恰好从侧面印证了，在此之前，自己和他确实是没有见过的。上次面对他时那抹怪异的熟悉感，大概率也只是错觉。
抬眸瞥见陆驰眼底的笑意，h19手中的箸尖一抖，一块滑溜溜的虾滑便跌回油碟里，在他彩虹色的小西服是绽开一朵油花。
来不及顾及许多，自知失言的h19迅速咽下嘴里的食物，快速找补道：“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a01就是我们系统里的超级男神，好多人的梦中情统。”
刚才吃得太欢，嘴上没有把门，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陆驰对a01的看法，h19偷偷打量了一眼陆驰的神色，一时有些担心。
陆驰眸中的笑意一闪而逝，抬手用夹子夹了一块藕片丢进了辣汤里，神色平静，仿佛丝毫没有在意刚才的事情。
h19低头用箸尖戳了戳油碟里的虾滑，心里隐隐为自己的好兄弟打抱不平。
为什么好兄弟对陆驰那么在意，陆驰却好像完全没把对方放在心上。
“你刚才说你们和所有参与任务的玩家一样，”陆驰将烫熟的牛肉放在自己的干碟里，慢悠悠地翻了个面，“那你们是不是最终也会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去。”
h19从油碟里抬起头，愣了一下才回答道：“不会。”
陆驰抬眸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一丝意外。
“被系统选中，进来工作的人都不会对原本的世界有眷恋，”h19毫不掩饰地说，“你也知道了，我们就算不回去，也能偶尔去自己的世界去看一眼。但是如果回去了，不仅要被清洗掉记忆，还要舍弃在这里所有的技能和本领，太不值得了。”
陆驰点了点头，垂下眼睫咬了一口干碟里的牛肉，没有再答话。
不管是h19还是阿统，对目前系统世界的状态都很满足。每次提起的时候，都像是在跟他人介绍自己的故乡，语气里都带了一丝隐秘的骄傲。
所以那位主神为什么还要搞出那样一份复杂冗长的问卷，去找自己和系统的不足。
“你们主神，”陆驰抿了一口面前的果汁，慢悠悠地问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严肃、刻板、不讲情面，”反正现在不是在任务时间内，h19也不用担心这些话被别人偷听了去，便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虽然主神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是数据体，但是还是能让人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
h19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将后半句话补齐：“气场，就是那种冰冷的，生人勿近的气场。”
陆驰拈起面前的杯子，低头抿了一口猕猴桃汁，心底暗暗评价，好像跟一般的公司领导人也没什么区别。
就是太爱问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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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h19肚皮上的西装纽扣已经岌岌可危，仿佛随时会有崩裂开来的趋势。他小心翼翼地吸了吸肚子，偏过头看向陆驰：“陆先生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陆驰慢悠悠地往前走着，睫毛半垂，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他没有记忆，没有过去，没有牵挂，也没有执念。
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状态。
但是在听h19聊了那么多关于阿统的过去，他忽然好奇自己的从前是怎样的，认识过什么样的人，又说过什么样的话。
“阿统说过，玩家的休息时间是可以自己决定的，”陆驰单手插在裤袋了，另一只手指尖随意的下垂着，一种很放松的状态，语气也带了一丝散漫，“是吗？”
“是的，”h19立刻回答道，“如果您想要多休息一下的话，我去调整您的任务时间。”
“那麻烦了，”陆驰点头，“请帮我把任务提前到现在吧。”
“好的陆先生......”h19愣了一下，眼睛倏然大了一圈，“啊？”
一时忘了收着气，肚皮上的纽扣“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消失在路边的下水道口处。
h19抬手揪了揪外套，一时有些懵。
向来玩家结束任务之后，都想多争取一些休息时间，对精神和体力进行补充。
毕竟每次进出任务世界，都对玩家的精神力有很大的损耗。
这还是第一次有玩家拒绝休息，想要直接进入下一次任务的。
“不可以吗？”陆驰微微挑了挑眉，淡声问。
“可以是可以，”h19单手揪着外套，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但是您确定不需要再休息一下吗？就算不延时，按照规定您也还可以再休息两天呢。”
“不用了，”陆驰摇了摇头，将另一只手也揣入裤袋，“直接开始下一局吧。”
毕竟只有早点结束任务，才能早点回到原本的世界，调查自己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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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随便找了一家路边的单元门，推门再走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又恢复成了最初的状态。一片莹蓝色光芒的数据屋内，半透明状态的数据椅安静地躺在原地。
和刚才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陆驰俯身坐回数据椅上，脊背放松，肩颈贴合着椅背，缓缓闭上眼眼睛。
重新恢复成数据状态的h19跳了跳数据，按照玩家原本的任务轨迹，将时间设置提前。
敲下最后一个按键的时候，数据椅上的陆驰小幅度地抖了一下，搭在扶手上的指尖缓缓垂下，精神体也在缓缓减弱，直到全部消失。
下一瞬，陌生的触觉，混合着鲜血的气味和低低的辱骂，铺天盖地地袭来。
陆驰单手撑在地上，手指微抖，本能地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抬起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类似卧室的房间，虽然凌乱，但依旧能看得出装修非常精致。只可惜原本考究精巧的工艺品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实木地板和奶油色的窗帘上也被迸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现场一片嘈杂，周围凌乱不堪。
抬起肿胀不堪的手臂擦了擦从头顶滑落，糊在眼睫处的血，陆驰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
看样子这案发现场一样的血迹，都是自己留下的。
视线落在还残留着鲜红印记却略显单薄的手掌上，微微顿了一下。
手腕缓缓翻转，清瘦的手背在刺眼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腕骨微微凸起，被蹭掉了一小块皮。灰白的皮肤组织上还残留着丝丝血迹，手肘的部分也已经严重发青肿胀。
但依旧能够清晰的看出，这双手并非属于一个成年男子，而是尚未长开的少年人，或者是格外瘦弱的年轻人的手。
“狗-杂-种，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男人抬手松了松领带，声音里带着一丝轻蔑，“竟然敢反抗我，简直是找死。”
语毕他抬起手臂，将裁剪精良的衬衫折起，露出强壮的手肘，一步步重新朝陆驰走过来。
“不好好教训一下你，”男人低声说，“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认错。”
胳膊再次抡起的时候，力道丝毫未减，男人几近疯狂的眼睛里有一丝近乎诡异的兴奋，仿佛这样的发泄能让他格外愉悦。
“咔嚓”一声闷响，重物撞击骨骼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下移，眼里的情绪倏然被震惊替代。
千钧一发之际，陆驰迅速拾起被丢在地上的工艺牛头挡在身前。牛角恰好撑在一旁的实木桌角上，形成了一道厚重的保护墙，男人的拳头就这样毫不留情的落在了另一边的牛角上。
牛头和牛角都是真牛骨，表层涂了一层厚厚的桐油，接口处也用了彩铜做装饰，所以格外坚硬。
五指垂下来的时候，一道暗红色的血迹划过微颤的指尖，滴落在实木地板上。
“你敢还手.....”男人怔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你他妈不怕......”
“我怕你妈的臭鸡蛋！”不待男人把话说完，陆驰反手将牛头狠狠砸在男人身上。
男人猛地退了一步，触不及防地抬起手去挡，但已经迟了。
厚重的牛头重重地撞在他的胸口上，男人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了。
与此同时，尖锐的牛角撑在胳膊上，手肘处立刻划开了一道鲜红的口子。
牛头也随之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陆驰已经扶着身后的桌子站了起来，额角嗡嗡作响，脑袋一片浑浊。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跟拆开过后又重新按上了一样，疼的人心里发颤。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发挥。
“既然你那么想挨揍，”陆驰抬手抹了一把眼角残留的血迹，眼底的猩红却丝毫没有减少，额头和半张脸都被鲜血染透，炽白的灯光在他脸上形成了一道浅浅的阴影，如同深夜索命的夜叉，声音里都带了一丝冰冷，“我又怎么能让你失望。”
男人抬着鲜血淋漓的胳膊抱着胸口，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眼里原本的鄙薄和不屑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震惊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