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光影明暗多变，掩住了沈顷哲脸上真实的表情，他倏地扣住盛临意纤细的腕骨，同时低下头。
指腹于手腕内侧短暂的揉捏，细腻的质感像上好的陶土，沈顷哲的喉结滚动，他说：“坐好，我要开车了。”
“嗯。”盛临意点头。
他果真坐了回去，依靠着窗，手臂环紧，整个人凝练成纤长的一道，半张脸朝向窗外，神情像一坛死水。
“可我还没想好要去哪儿。”他轻声说。
“想不到就别想了。”沈顷哲握着方向盘，淡淡道。
“嗯，跟着你就好。”盛临意说。
他垂下眼帘。
累了。
这么久以来的单打独斗，榨干了他这具本就不太健硕的病体。
盛临意的眼眸半睁，困倦的望着窗外化作动态残影的景色。
这个男人不是宋徊派来的，这一点他几乎可以确定。
那他为什么来？动机耐人寻味。
书里从未提及过沈顷哲的性取向。
兴许是有些什么别的企图也说不定。
但他现在无暇思考，倦怠感像巨鸟展开的双翼将他严丝合缝的包裹。
如果非要找一刻间隙休憩，眼下应是最好的时机。
如果是沈顷哲的话，爱怎样就怎样吧。
左右他也不吃亏不是吗？
盛临意放飞自我的想着，脑子里绷着的一根弦无声断裂，他迅速堕入深眠。
沈顷哲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
睡着了。
秒睡。
看来是真的累了。
也是，脑子一个劲儿的转，是个人都会累吧。
手机振动，是于照打来电话。
“你把我车开走了？？”经纪人先生震惊道。
“嗯，去接了个人。”沈顷哲戴上耳机。
“谁？”于照说：“宋总还是徐总？”
“盛临意。”沈顷哲说。
于照默了两秒，沈顷哲猜他大概在百度这个名字。
未几，于照死气沉沉的诘问道：“理由。”
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沈顷哲淡定道：“他是宋迟弟弟的发小。”
“你怎么不再把这亲戚关系编的再远一点儿？”于照说。
“你不信可以打电话去找宋迟求证，看看云海的小宋总有没有这个发小。”沈顷哲说。
于照又沉默了一会儿。
“不管他是谁，要是让人知道你深更半夜开车载他，明天的头条就炸了。”他沉声道。
“所以我开了你的车。”沈顷哲说。
于照：“......”
“你来接应一下我。”沈顷哲说。
“去哪儿？”于照说。
“我家。”沈顷哲说。
“你疯了吧！”于照说：“你让他去你家？？”
那厢，路灯在沈顷哲的瞳眸里劈开白亮的一线，他像是猛然醒神，自语道：“不行，他不能去我家。”
“是吧！他当然不能去你家！”于照嚷嚷道：“除非你不想过了！”
“得想个地方安置他......”沈顷哲说：“哎，云海娱乐的宿舍应该有空的，你联系宋迟，我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行吧，总比去你家好。”于照已经不敢对他有什么高要求了，生无可恋的应下了。
-
二十分钟后，沈顷哲将车开到了云海娱乐的大门前。
沈顷哲没有立刻下车，于照先上车，二人交换了驾驶位置，于照终于得见了主人公。
饶是于照在圈内混迹良久，也还是为盛临意的容貌所惊艳。
“他真人长这样啊，比网上那些图好看多了。”
“我怎么可能开车载丑人。”沈顷哲解放双手，兀自刷手机。
“可他最近黑料又猛又多，还都是有关性取向的艳闻，”于照说：“对家买的？”
“嗯。”沈顷哲说。
“有点惨。”于照吸气，对盛临意生出几分同情，“一个人混娱乐圈是不容易，被这么泼脏水，身边也没个帮衬的，白瞎这么好看一张脸。”
“出院的路上差点脸都给人化花了。”沈顷哲发了几张图给于照，“拿这个去报警，恶意伤人未遂，西胡同那条路上有监控。”
“好。”于照点头，“但网上的舆论可没那么好处理，照这个架势，单纯压可压不住。”
“不压。”沈顷哲说：“你还记得年初那条关于我在711买避孕套的谣言吗？”
“记得。”于照说：“是一个叫汤汤爱吃瓜的微博发的，虽然上了一阵热搜，但架不住你的大粉聪慧，要了711的监控截图放大辟谣，就偃旗息鼓了。”
“汤汤爱吃瓜和娱记小汤都是那个叫汤川的狗仔运营的。”沈顷哲冷笑一声，“这蠢货以为我不知道，前天居然还敢到我跟前来邀功。”
“你这是打算翻旧账？”于照听出他的画外音了。
“给法务部找点活干。”沈顷哲懒懒道：“跟他们说一声，赔款无论多少全算个人绩效，公司不抽成，这个月能拿多少钱全凭本事，让他们敞开来发挥。”
-
王隆是在家中被手机吵醒的。
他连轴转好多天，难得想睡个好觉，早晨六点接到电话可谓起床气十足。
“他妈的谁啊。”他咬着牙点开手机，发现来电人是“娱记小汤”。
“隆哥，对不住！”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惊慌失措，“之前的钱我，我退一半给你，关于盛临意的那条微博，我必须得删了！”
“怎么了？”王隆本就恼火，听到这话禁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妈收了钱事情办一半，还有没有点契约精神！说好挂满一个月，少一天都不行！”
“再挂下去要出大事了！”汤川说。
汤川没再跟他多聊就兀自挂断电话，旋即王隆听见了转账的声音，这么急吼吼的仿佛天塌了一般，王隆有些疑惑，心想谁会嫌弃钱烫手，遂起身洗了把脸，发现工作群里也炸了。
这几天ntg的人没什么工作，就都在微博上吃盛临意的黑料，这会儿卢坤和朱凯迪二人不睡觉，拼了命的艾特他。
“隆哥，隆哥你快看微博！”
“娱记小汤摊上事儿了！！”
王隆这才觉察到不对，他点开微博，发现娱记小汤那条有关盛临意的长微博已经删除，但转发记录犹在，被转发次数最多的一条排在最显眼处。
【沈顷哲】：“又出来舞了？上次的事还没完呢[图片]。”
王隆瞳孔地震。
他颤抖着手点开图片，发现那是一张微博截图，发博人是“汤汤爱吃瓜”，内容是圈内颇为耳熟能详的沈顷哲711口香糖事件。
当时那件事是上过头条的，但由于正主没有多家追究，再加上当时发博人迅速将微博删了个干净，也就没有持续发酵，淹没在庞大的娱乐圈信息流里。
谁能想到时隔近半年，正主居然开始翻旧账了。
原本评论区全是辱骂盛临意的黑子在带节奏，眼下另一波人群呈压倒性的趋势涌入。
“娱记小汤，古希腊掌管造谣的神。”
“不是吧不是吧，这种写擦边文学的猥琐男也配称为娱记？”
“呜呜呜呜此时有一个小女孩看见哲哥有消息又悄悄的活了。”
“哲皇！你终于想起当年711之辱了！！知不知道当时粉丝们等你下场怼人等的有多苦！！”
“我当时气的两个晚上没睡觉你造吗！后来只能安慰自己真龙不会为蟑螂停下腾飞的脚步！”
“哲皇：谢邀，不是受气包，只是反射弧比较长。”
“这里有请法务姐姐开始她的表演@沈顷哲工作室。”
【沈顷哲工作室】：“@娱记小汤，微博记录均已截图，全网适时累计转发量过万，请查收这份大礼[图片]。”
王隆的瞳孔骤缩。
那是一封律师函。
要命的，沈顷哲工作室律师函是批发的吗？拟的居然这么快？！
那厢“娱记小汤”的账号火速注销，与其一起消失的还有其他几个小号，很快就被沈顷哲的粉丝们截图挖了出来。
“天爷，这会儿我才知道【娱乐圈记录本】、【八姐说事】也都是它家的。”
“这算是自爆了吧，为了赚流量不择手段，这是侵犯了多少艺人的名誉权啊！”
“我愿称我老公为娱乐圈清道夫，爱了爱了。”
“哲皇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老公是我们娱乐圈正道的光！”
......
沈顷哲在业内多年的地位自不用说，拥有庞大的粉丝群体，且多是些佛系真爱粉，不容易被煽动，但一旦出击就是轰轰烈烈。
那些与盛临意有关的消息已经被挤压到了看不见的地步，娱记小汤在这一刻取而代之的成为了众矢之的。
热搜头条大清洗，“沈顷哲翻旧账”，“沈顷哲下场”“娱乐圈清道夫”等词条，压根不需要花钱买的热度。
试问谁敢在娱乐圈跟沈顷哲抢风头和流量，花在多钱也没用，王隆心里明白。
裴艺南来电。
王隆手一抖，差点儿把震动的手机扔掉。
裴艺南在电话里诘问，语调气急败坏，“盛临意人在哪里？这下他又要好过了！我们的付出都打水漂了！”
“你叫什么叫！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吗！”王隆吼道。
裴艺南在那头深吸气。
“不对啊隆哥！沈顷哲为什么会下场？！好好地他为什么要来管这个闲事？”他疑声道。
“你问我？我问谁，娱记小汤吗！那个傻逼！圈子里谁不知道踢到沈顷哲就等于踢到钢板了！谁敢惹啊！！”王隆越想越气，破口大骂：“天杀的，闹成这样他居然只退了我一半的钱，他怎么还有脸收钱啊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