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年代文里的娇气反派 23

    仿佛当真是随口一说, 这句话后,乔泽兰便挪开视线,专注地看着台上的少年。

    周围人声错杂翁乱, 如同拨乱的弦, 无人注意到,徐弄清倏尔抿平唇角, 藏在身侧的手一点点弯了起来。

    他英俊的眉目低垂,眸底透露清冽的锋芒, 面无表情:“——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着台上,乔泽兰瞬间收敛了笑。

    他轻嗤一声, 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 平淡道:

    “我没什么意思, 和徐先生随意聊聊罢了,既然徐先生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那我也不多说了。”

    “小荷的表演开始了, 徐先生大概不知道,他天赋很好, 将来是能站在世界的舞台上的。”

    王晚晚小心翼翼挑了个角落坐好。

    她藏在阴暗的环境里,抬头看着少年低眸的模样, 捏着药包的掌心不断渗出汗渍。

    要试吗?

    要试吗?

    试了也不一定成功。

    不试的话, 她大概这辈子就这一次距离舒荷最近了。

    王晚晚看着台上, 思绪错杂纷乱, 脑海中紧绷着一根摇摇欲坠的弦,震得她麻木焦躁。

    直到, 一阵优雅舒缓的琴音响起, 慢慢如流水般漾开,草丛里的夏虫在夜间鸣叫着伴奏, 她思绪一空,仿佛瞬间被清走所有的烦恼。

    世界一下变得安静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台上的少年身上。

    他穿着清新简约,像校园里的男高,四周的背景也并非什么高雅之堂,反而是再简单不过的铁架子架起来的高台,背后那块布上甚至还是戏曲的宣传幅,风吹雨打破破烂烂,至今没有撕下来。

    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得配上一杯红酒。

    灯光之下,舒荷微微低着自己的头,他的睫毛很长,顺着弧度落下一点浅薄的阴影。

    精致小巧的脸漂亮得清纯怡人,令人有些移不开视线,松散的柔软黑发搭在额前,看起来软软的,衬得他特别乖。

    这首曲子像情歌。

    音色不间断地从琴弦上柔和流淌而出,仿佛将整个夜色都融入了其中,徐弄清坐在下面,凝眸看着他。

    他此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没多久,琴音结束了。

    只剩下夏夜的虫子在草丛里嗡嗡叫,温度燥热,一切的情绪仿佛都顺着琴音的消失一下子被人抽走。

    夏热给了人当头一棒。

    短暂的寂静后,老人们站起来激烈地鼓起了掌,拍得蚊子无所遁形,而王志则站在阴暗角落里,看着舒荷那张迤逦的脸,手中不断动作着。

    王晚晚要真不愿意,他来。

    他来。

    他想了一年了,冒进一次怎么了?

    王晚晚立刻站起来朝着舒荷走去。

    乔泽兰欣赏地笑了,只是目光在看到起身朝着舒荷走去的乔泽兰时,笑又变成了冰冷。

    短短几分钟的表演,系统拍了无数张照片,幸好它等级高,有无限存储空间。

    图里有认真拉琴的舒荷。

    还有因为紧张而抿出一点小酒窝的可爱舒荷。

    还有眼神放空,为转移注意力而在心底一声一声小小声喊它 1 哥哥的舒荷。

    系统一次性全塞进了舒荷系统后援会。

    是的,它开了个群。

    群里能容纳无数系统,还有宿主。

    宿主有上论坛的权限,做完第一个任务就能解锁。

    只是,它不打算给舒荷这个权限了,不然被发现这些,它就不能再在舒荷面前做个冰冷无情的引导系统。

    群里一片热闹。

    【:这是什么?新鲜的宿主宝宝,咬一口。】

    【:哥,我开展了一个交换生活动,一个月,送你的宿主来当交换生吧,我求你。】

    【:是谁家宝宝多才多艺(大声)】

    舒荷不知道不止自己面前很热闹,世界的另一个角落也在因他而热闹。

    他抿着唇,杏眼晶亮,脸颊粉粉地看着这些人给自己鼓掌,有些扭捏地拿着小提琴走下戏台子。

    徐弄清站在台子边等他。

    乔泽兰站在台子的另一边等他。

    舒荷低着头,第一时间想往右转,去找徐弄清。

    乔泽兰眼神当即一暗,正欲上前,第三道身影却横穿过来,一举拦在了舒荷面前。

    “……王晚晚?”

    舒荷脚步停住,有些意外她也在这里。

    王晚晚按着手心被汗渍浸湿的药包,先是近距离被舒荷那张漂亮的脸冲击了一下,然后才勉强回过神,故作自然地冲着他笑了一下,“是我,好久不见啦,你有空吗?”

    王晚晚猜想自己应该漏洞百出。

    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

    不过,她喜欢的男生似乎并没有发觉,在舒荷眼里,王晚晚一直是个比较热情的女孩子,他还没见过她现在这幅好像很紧张的模样。

    以为是有事,舒荷有点茫然地轻轻歪了歪脑袋,“有空呀,你找我吗。”

    “嗯。”王晚晚抿唇,“这里不太方便讲话……你能跟我去我家吗?我想和你聊聊。”

    舒荷看王晚晚好像好着急的模样,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也没什么事,还是点头答应了。

    徐弄清站在他面前垂眸看着他,眉峰不明显微压,“时间很晚了。”

    “你先回去吧。”舒荷伸手牵了徐弄清一下,然后又一本正经地收回,好像两人只是好朋友那样。

    他仰起脸说:“我很快回来的。”

    徐弄清手心还残留着那柔软的触感。

    他低头,收拢手,像是要将温度留在掌中,低低嗯了一声。

    “乔老师你也回去吧。”

    舒荷招呼完就跟着王晚晚走了,徒留这俩互看不顺眼的男人留在原地。

    乔泽兰心气颇为不顺。

    他没想到,除了徐弄清,还有一个女性。

    徐弄清垂眸走到一侧,并未离开。

    乔泽兰离开了,他要去跟保镖打听这又是谁-

    舒荷就去过王晚晚家两次。

    每次去的时候,她妈妈都在家里,喜欢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幸好这次不在。

    屋里就他们两个。

    王晚晚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到舒荷面前。

    她其实没想好要说什么。

    现在该做的,应该是找个机会把药下进水里,然后看着舒荷喝下去。

    沉默几秒,王晚晚说:“我最近一直很苦恼一件事……”

    舒荷将小提琴放到桌上,闻言有点高兴地在心底对系统说:【1 哥哥,看我当解语花。】

    系统:【我也有惑需要解语花来解。】

    王晚晚:“我妈妈不太重视我,只重视我弟弟……她不希望我继续读书,要我出去打工挣钱给弟弟娶媳妇用。”

    “还要我早早嫁人生孩子,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我不愿意,但又觉得也不是不行。”

    如果是舒荷的话。

    她也不是不行。

    舒荷刚要当解语花,没想到自己就要惨遭滑铁卢。

    他不太懂王晚晚的纠结的点在哪,腮颊不由轻鼓,犹豫地问:“为什么会觉得也不是不行呀?肯定是读书重要呀。”

    王晚晚将手按在桌上,偷觑他一眼,说道:“那人我还挺喜欢的。”

    “他也喜欢你吗?”

    “……不喜欢。”

    “那你还犹豫什么呀。”舒荷睁大杏眼,气鼓鼓道,“去读书。”

    就算在星际,他那些不用读书的怪兽家长,都会特意为他一个小人类去了解学校。

    更何况是这个世界,读书更重要。

    王晚晚沉默几秒,“如果能先婚后爱呢?”

    “那也是读书重要呀。”

    舒荷咕咕哝哝,说着先婚后爱万一没爱呢,学业没了就是真没了。

    王晚晚心里酸涩。

    完了,她这下是真觉得自己就算下手了,舒荷这个笨蛋也不会对自己多差了。

    就算不能先婚后爱,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也一定不会对她冷眼相待吧。

    “我去给你倒点喝的。”

    王晚晚蹭地一下起身。

    她站在饮料和酒面前,选择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酒,心不在焉撬开盖子,因为紧张,也没发觉酒分明是第一次开,这盖子为什么会这么容易松。

    王晚晚慢吞吞倒了两杯。

    借着昏暗的灯光,她摊开自己的手心,看去。

    药包被汗渍弄软了,一些药粉已经散了出来,黏在她的手心并不舒服。

    舒荷低头晃着腿,细白的腿在昏黄的灯光下像覆上一层朦胧胧的滤镜,匀称漂亮。

    他继续当解语花,“你是缺钱读书吗,我可以跟我爸妈说资助你哦。”

    “舒荷。”

    王晚晚喊着,没有回头。

    她按着手中的杯子,低声地问:“如果有人伤害你,你还会原谅他吗。”

    舒荷以为她在喻指那个只在意弟弟的妈妈。

    闻言立刻说不会,他才不会原谅对自己坏的坏人呢,有苦衷也不行。

    王晚晚闻言笑了一下。

    她低头看去,最终把药粉扔了,用力擦了擦自己的手心,彻底放下心底所有的昏念。

    “嗯,如果以后还有缘分再见的话,我肯定是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舒荷接过她递来的杯子,小小喝了一口。

    然而,辛辣味呛得舒荷溢出眼泪,“怎么是酒呀。”

    他用力咳嗽两下,酡红上了脸,大脑飘飘然。

    王晚晚没想到他只是喝了一口酒就会上脸,立刻站起来说:“对不起对不起,这酒小孩也能喝的,我没想到……”

    舒荷几乎是立刻就醉了。

    他仰起脸,漂亮的杏眼在灯光下映着细碎的光,表情认真,一本正经,“那我这个小孩怎么喝不得呀。”

    怪兽人均寿命两千岁。

    小人类连零头都没有。

    在家里的时候,家长们都是宝宝宝宝地喊他,说他这么小一只,好怕一屁股坐死,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王晚晚被逗笑,“好吧,我给你倒点水冲一下。”

    舒荷喝了水才好一点,他起身和王晚晚告别,王晚晚把人送到门口,开始盘算母亲回来要是骂自己的话她得怎么办。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徐弄清见舒荷去得有点久,迟疑之下还是找去-

    夜色模糊。

    这条路没有路灯,黑极,泥地两旁是夏季飞虫在嗡嗡叫,在燥热的环境中格外惹人心烦。

    舒荷晃了晃脑袋。

    他忧愁地说:“我是喝醉了吗……”

    为什么觉得身体轻飘飘的。

    腿也飘忽忽的。

    大脑都有点不听使唤。

    还好热。

    系统透过镜头清楚看清舒荷的脸。

    腮颊发红,眼尾也映着一点浅浅的颜色。

    清纯被艳色取代,他吸着泛红的鼻子,眼眶里热泪盈盈,看起来可怜至极。

    吐出来的软气也是灼热的。

    系统不知怎的,莫名觉得他这样很危险,【快走吧,直接回家,你别走这条路,去刚刚来的那条路。】

    为什么?

    舒荷咬着舌尖,含糊说:“这条路近呀……”

    能少一半的路程呢。

    “咔嚓。”

    舒荷闻声,茫然回头。

    王志踩到了一个枯枝。

    他并未在意,眼里只有那个面露艳色的少年,既然都被发现了,他索性也不装了。

    “舒少爷。”

    王志露出下流的笑,目光从他漂亮的眼尾,一点一点流连到他修长雪白的颈子上,往下,是被衣服遮挡严实的锁骨。

    夜色中,舒荷勉强看清王志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他蹙起了眉头。

    嗓音有点软,“怎么又是你啊。”

    “可惜了,舒少爷这么不待见我,却还是得……”

    王志搓了搓手,一步一步地逼近舒荷,他就知道王晚晚不会下手,明明场子都清空了,空荡荡的房间孤男寡女,这么好的机会还把人给放出来。

    幸好他提前将药粉倒进了水里和饮料酒里,每个都放一点,不管王晚晚最终会选择哪个递给舒荷——

    他都逃不了了。

    一个漂亮的,纤细的男生生活在这样一个老光棍多的山沟沟里,多的是人觊觎,不是他也会有别人,那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况且,舒荷和徐弄清一起住了那么久,说不定早就……

    王志兴奋地笑了两声,甚至吹了下口哨,“舒少爷,你和人亲过嘴吗?你这种有钱人应该不缺男人女人吧。”

    系统突然喊:【跑!】

    舒荷踉跄了一下。

    他往后退了两步,其实根本没太听清王志在说什么,他的脸好热,大脑都被烧得有些发昏。

    跑去哪里?

    舒荷努力睁眼看清王志的动向,王志向着他一扑,他下意识后退去躲,却腿软得险些摔到地上。

    王志越发兴奋。

    被这双雾蒙蒙的眼睛单纯看着,真的比任何药都有用。

    他非常想顺着去逗弄舒荷两下,调戏调戏,看他脸红得结结巴巴的模样,可夜长梦多,早点完事才是上策。

    “舒少爷……”王志再次猛地扑向舒荷。

    舒荷小口喘着气,呆在原地看他,就在王志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一具温软香怀时,他的腰身蓦然传来一股重力。

    “啊!”王志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进了旁边的草里,啃了口泥。

    舒荷浑身有点发抖,两颗眼泪滚烫地坠了下来,他湿着眼睛被人抱进怀中,明明人都还没有看清,却能委屈地叫出来人的名字:“徐弄清。”

    脑袋全部埋进了徐弄清的怀中,手胡乱抓着他的衣服,呼吸紊乱,茫然又急促地说:“我好难受。”

    徐弄清下意识托住他柔软的脸颊,手中肌肤滚烫。

    这才发现舒荷原本白皙的脸上被艳色取代,少年含着眼泪,下眼睑是红的,含糊不清说着:“我好像要死掉了。”

    “别乱说。”

    徐弄清见他这样,呼吸滞了半秒,直接将人搂进怀中打横抱起。

    系统快要报警了。

    它气得后台的程序都发出了鸣笛声,整个系统空间都闪烁着大红色,几乎快要爆炸。

    主角要是趁人之危——!!

    它会直接放弃这个任务,带宿主抽离世界。

    系统无法平静,程序鸣笛到发出滋滋的刺耳响声,它在舒荷脑袋里不断地说着话,想要舒荷清醒,不要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人占走了便宜。

    舒荷。

    舒荷。

    它不断喊着,喊了许久才发现自己面前依然没有马赛克,系统从炸裂的程序中抽离,去看外面的环境。

    徐弄清并没有趁人之危。

    他直接带着舒荷去找暂住在别人家的保镖了,要保镖开车送舒荷去水安镇的医院。

    保镖差点被舒荷这幅病蔫儿蔫儿的模样吓死,他们都深刻意识到由于自己的工作疏忽,促使少爷在这山村里遭人暗算。

    保镖们来不及想太多,赶紧要从徐弄清手中接过舒荷,谁知徐弄清不肯松,要跟着。

    没时间说太多,保镖们赶紧去开车了,留下来两个去追查王志这该死的家伙。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王晚晚坐在家里,莫名有些不安。

    她明明没有下药,也没有做亏心事,按理来说不该有这种情绪,舒荷他到家了吗?

    王晚晚不安地抠着手,视线转来转去,又转到了桌上舒荷只抿了一口的酒上。

    她拿过杯子,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大脑里的弦突然卡崩一声断掉了,手有点发抖。

    哐当一声,王晚晚没能抓住杯子,杯里的酒液瞬间炸开,浸了她满身。

    她却没有在意,反而神色慌张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匆忙扑到装饮料和酒的柜子上,抖着手去一个一个开瓶子。

    这些饮料都是今年过节剩下的。

    父母节俭,就算是把饮料存到过期也不会开,所以这些饮料的盖子都是紧的,不该一扭就松开。

    王晚晚动作匆忙地一个一个扭开瓶盖,崩溃地发现竟然全是松的,她颤抖地抬起手将瓶子对准灯泡,借着刺眼的光,王晚晚在瓶口清楚看到了残余的药粉。

    “那你怎么不去?”

    “也行啊。”

    王志回答这三个字时,那满露精光向往的眼神陡然浮现在王晚晚的大脑里。

    王晚晚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快要喘不上来气,再也抓不住手中的瓶子,无力地靠在了身侧的柜子上,模糊不清的眼中是舒荷放在木桌上的那把精致小提琴。

    她无法接受。

    她什么都没做,却被当做了枪使,成了伤害舒荷的第一个元凶。

    王晚晚胡乱一擦眼泪,撑着柜子爬起来踉跄向外跑去,她想去追舒荷,又不知道舒荷当时走的是哪条路。

    舒荷太久没回来了。

    乔泽兰还想就小提琴问题和舒荷聊聊,然而左等右等等不到人,他只好出门去找。

    戏台边的老人还未散去。

    他们依然在聊舒荷这个娃娃真有才华,满是向往,希望这是自己的孙孙。

    乔泽兰走近听了两句,颇为骄傲,还想说什么,却听到一道女音急促大喊,“你是舒荷的哥哥吗?”

    乔泽兰皱眉回头。

    王晚晚不认识乔泽兰,却看得出乔泽兰和舒荷很熟悉,也不是村里的人。

    她只能寄希望于他:“舒荷回家了吗?”

    乔泽兰看她慌慌张张:“没有,我看他太久没回来才出来找的,他不是跟你走了?”

    闻言,王晚晚顿时绝望。

    她还顾及着周围人多,只要哭不哭地含糊说一句:“舒荷他出事了。”

    乔泽兰眼神一凛。

    走远了,王晚晚才来得及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他,乔泽兰根本没时间和她发脾气,闻言立刻去找保镖,却发现四个保镖全都不见了。

    徐弄清也不见了。

    村子里没人知道情况,只知道开走了一辆车,乔泽兰心脏突突跳,左右踱步,倏尔去问王晚晚,“那个什么王志呢?”

    往好点想,徐弄清及时到场帮了忙。

    毕竟,徐弄清当时是没有离开的,他一直在等舒荷。

    王晚晚被乔泽兰的眼神吓得一抖,崩溃说:“我不知道。”

    乔泽兰:“带我去他家!”

    王晚晚什么都不敢说,立马带人去找了,而与此同时,王志从草堆里爬起来第一时间就回了家。

    王兴国正在饮茶。

    他今晚心情不错,毕竟这一计是他提出来的,王晚晚这丫头现在应该在——

    如果事成了,有他一份功。

    “爸!”

    王志匆匆进门,身上都是湿泥,狼狈至极,他惊恐地问王兴国,“我犯事了,怎么办?”

    闻言,刚要斥责他怎么这幅样子的王兴国手一抖,茶就从杯里溢了出来。

    王兴国清楚知道自己儿子的狗屁德行,又见他这样惶恐,明白犯的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你干什么了?”王兴国瞬间站了起来。

    这事毕竟不光彩,王志含糊一下,才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说出来。

    “什么?!”

    王兴国身子一晃,就要晕过去。

    王志赶紧去扶。

    王兴国身残志坚地打了他一巴掌,气得手不停点,怒骂:“你真是疯了,你一个大男人,你、你——”

    他怎么敢的啊!

    王晚晚那丫头如果事成,多半相安无事,不至于被人舒家怪罪。

    王志呢?

    王志他有什么?有个把,能怀孕吗?

    “你完了,你老子我也救不了你!”

    王志惊恐地捂着自己被扇了一巴掌的脸,“我、我那是鬼迷心窍!我是想着他肯定不敢把事情说出去,没想到会有第三个人突然出现啊!”

    “你走吧!”

    王兴国喘着粗气,就当没他这个儿子了,“走的越远越好,别被发现了,东西也别收拾了我给你拿点钱你走吧。”

    王志傻眼,“用得着吗?”

    他根本没有真的伤害到舒荷好不好!

    他那是未遂。

    这事有严重到需要他背井离乡的地步吗?!

    “你还不懂吗?”王兴国气急败坏道,“你招惹的是谁?舒荷,舒荷!他家里多有背景你不知道吗?趁着他爸妈现在还不知道这事,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懂吗?要是被人家知道了,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

    “我——”王志涨红了一张脸。

    “快滚,现在就滚。”

    王志大脑嗡嗡,被推得后退了好几步,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他咬了下牙,扭头迅速往外走,脚步却又被骤然逼停。

    门口不知何时多出四人。

    两个保镖,他见过。

    一个舒荷的老师。

    还有一个……王晚晚!

    王晚晚站在最后面,已经从保镖那听说舒荷没事了,她松了口气,接着心底是无边的愤怒。

    真恶心!

    王志这死东西难怪之前看她那么不顺眼。

    怕不就是因为她和舒荷走得近嫉妒了。

    “想去哪?”乔泽兰走到王志面前,垂下愠怒的眼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

    两名保镖迅速上前将王志按住。

    王志气得怒骂还有没有王法了,他们是要公然绑人吗?!

    王兴国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哪怕是看见乔泽兰打了王志一拳,他作为老子也不敢吭声,王志完了,他清楚知道这一点。

    此时,舒荷已经被送到了水安镇的医院里。

    他的身体不单单是中了药的问题。

    本来就体弱,还受刺激性药物攻击,舒荷难受得一直哭,腮颊粉红一片,眼皮肿肿,趴在徐弄清怀里委屈死了。

    又冷又热。

    冷的时候整个人都窝进徐弄清怀里,徐弄清用单薄的毛毯裹着他。

    热的时候又恨不得什么都不穿。

    可这辆车没有挡板。

    徐弄清只能一直低低地哄着舒荷,看他的眼里满是心疼。

    水安镇终于到了,他将舒荷抱起来进去找医生,掏了所有的钱给舒荷开了间病房。

    半个小时后医生才告诉徐弄清和保镖们,幸好摄入量不多,问题不大,打完针喝点药就差不多了。

    不过,鉴于病人本来就身体不好,身体素质往后恐怕又得下降一截。

    医生提起这个时,满是惋惜地摇头,“本来病人的身体素质控制得很好,他以前应该经常吃药吧,养久了也不是不能越来越好,可是现在……唉。”

    保镖出去打电话了。

    徐弄清知道他们是去联系舒荷的父母。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思绪放空,半晌才推开门走进去,坐在病床边缘。

    舒荷可怜死了。

    他闭着眼,在脑袋里和系统呜呜哭,说好难受,好累。

    系统一点都维持不住以前作为冰冷引导者的人设。

    它放缓声音安抚舒荷,告诉舒荷自己有积分,可以买点有用的药给他用,不过这算作弊的行为,它不能常用。

    舒荷乖乖任由系统给自己用了药。

    这药只能解决舒荷目前的难受,并不能彻底根治他的身体情况。

    舒荷悄悄记下了,打算努力任务,到时候还积分给系统。

    系统安抚好宿主,这才点开论坛,从里面薅了点别的系统赠送的积分,给舒荷买了一大堆有用的药。

    作弊又怎么了。

    不被发现,那就算它没有作弊。

    系统正要关论坛,看见后援会弹出来几条消息。

    【:哥们,你已经三个小时没有放我宝的美图了。】

    【:统哥,你以前不是随时随地都在分享美图吗,我宝呢,你是不是想私藏。】

    【:我宿主看不见我宝美图连任务都不想做了,他已经深深爱上了我宝。】

    【系统:没心情,开免打扰了。】

    【:?】

    【:?我舒荷宝宝被臭男人拐走了吗?】

    【:楼上的你别乱猜测好不好,雷死了,现在没心情的变成了我。】

    “……”

    舒荷用了药后,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了一点。

    睡不着了。

    他眉眼动了动,被徐弄清攥在掌中的手往外挣了一下,睁开眼。

    徐弄清从出神中回神。

    他按了一下舒荷有些冰凉的手腕,俯身看他,“醒了,还难受吗?”

    “我一直没睡着……”

    舒荷声音哑哑的,还有点微弱,他抿着颜色变得有点淡淡的唇,艰难侧身,“徐弄清。”

    徐弄清垂眸看他:“嗯。”

    “你过来点。”舒荷说。

    徐弄清停顿了一下,俯身在舒荷面前,两人的距离瞬间变得近在咫尺。

    舒荷没什么力气。

    但他还是尽力地抬了下自己的脑袋,凑近贴在徐弄清的侧脸上,亲了亲他。

    柔软的气息带着清苦的药香味,一触即分。

    发丝也拂过徐弄清的脸,像一根羽毛。

    徐弄清滞在原地。

    他攥着舒荷手腕的力道加重几分,喉结微滚,偏头去看舒荷漂亮湿润的杏眼,半晌问他:“怎么忽然亲我?”

    舒荷才不说自己是想勾他一下乱他心,好加大分手时给人带去的痛击。

    也不说自己是想挣积分还系统。

    舒荷理所当然道:“你以前亲我的时候也总是很突然呀,哪有那么多理由。”

    徐弄清握住舒荷细白的手。

    他道:“我亲你,是因为实在喜欢你,你刚刚也是吗?”

    舒荷:“……”

    主角你。

    小反派可回答不上来。

    别怪他无视这句话了哦。

    舒荷一本正经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咕哝说:“困了哦困了哦不讲话了不讲话了……”

    唇瓣蓦地一热。

    舒荷眼皮微动。

    他没睁眼,只能感觉到徐弄清在亲自己的唇,力道很轻,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胡乱撬开他的嘴乱来。

    徐弄清只是简单亲了亲,又分别在他脸颊上亲了两下,用手轻抚开他额上发丝,低声说:“你父母到时候要来了。”

    舒荷静静听他讲话。

    “我要见吗?”

    徐弄清嗓音低哑,听起来有点干涩,“我能见吗?”

    舒荷到底是睁开了眼。

    “能。”他说,“不能也会见到呀,是你帮了我,到时候我父母会答谢你,给你很多钱,他们还要去王家村解决欺负我的那些坏人……”

    说到这里,舒荷忽然抿唇停住了声音。

    他别开头,徐弄清低头牵着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指尖,滚烫的温度像电流一样窜到舒荷的大脑里,他茫然看去。

    “我不想要钱。”徐弄清对他说。

    舒荷:“那想要什么呀。”

    “更贵的。”

    徐弄清贪心道:“需要我自己花很多钱去买,也不一定能买到的。”

    那是什么?

    舒荷听不懂,疑惑地看着徐弄清,徐弄清却没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黑眸里映着他病容的倒影。

    舒荷闭上了眼睛。

    后半夜,乔泽兰开车来了水安镇,整个水安镇就这么点大,医院也只有这一所,他轻而易举就找到了舒荷住着的病房。

    彼时,舒荷已经睡下了。

    徐弄清在里面守着。

    乔泽兰顿了一下,到底是没有推门打扰,他转身靠在门外的墙上,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才去问保镖,“你们联系少爷的爸妈了吗?”

    保镖吸着烟,闻言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递给他,然后才吞云吐雾地苦笑说:“当然,乔先生,今晚过后我们这工作怕是保不住咯……”

    两名保镖苦笑。

    短短几个小时,他们就沧桑得像老了几岁。

    这工作很好啊,跟着少爷住在村里每天都很闲,闲到他们都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忘记了村里可能存在的危险。

    乔泽兰骂了两句,“该。”

    他点烟,吸了一口,又嫌弃地拿开,“这什么廉价烟。”

    “我们哪有钱买好烟。”保镖觉得这烟就已经很好了。

    乔泽兰自己是享誉国际的小提琴家,本身家世也不错,当然看不上他们这种烟。

    乔泽兰皱眉,低头将烟碾灭扔进垃圾桶里,他看了一眼墙上的禁烟牌子,无差别攻击道:“医院不能抽烟,灭了。”

    两名保镖:“……”

    您哪来的火气啊。

    又不像他们工作没了。

    乔泽兰纯粹是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在,如果他在的话,舒荷就不会有这一遭。

    “他情况怎么样?”乔泽兰紧了紧后槽牙。

    保镖将医生的原话告诉了乔泽兰,乔泽兰一听心底的郁气更重了。

    他就说,这种山沟沟里能有多安全。

    等舒荷的父母来了,他要带着舒荷走得远远的,少和这里的人有牵扯。

    次日一早,在病房外一夜没睡的几人精神前所未有充沛,保镖接到两位老板的电话说是已经到镇上了,问他们具体位置在哪里。

    乔泽兰主动出去接人。

    舒母一下车,只来得及匆匆叫乔泽兰一声泽兰打个招呼,急得根本没空多寒暄,乔泽兰当然没有介意,他跟在舒父身边一起往医院走,还不忘低低告诉他事情的具体经过。

    “小荷——”

    舒母一把推开门。

    她急得满头大汗,直接无视了徐弄清,扑到床前去抓舒荷的手,“小宝你脸怎么这么白,啊?是不是很难受,妈妈在这里别怕。”

    正在和徐弄清掰扯自己想吃什么早餐的舒荷还没反应过来。

    他喉咙痒痒地咳嗽两声,舒母立刻叫医生,简直急得六神无主,旁边平时看着理智些的舒父此时也和舒母一个样,匆匆问着赶来的医生他的孩子怎么样了。

    病房里一片吵闹。

    徐弄清无声看着这一幕,起身退了出去。

    乔泽兰站在病床边,注意到他的背影,轻嗤一声。

    本就格格不入。

    如果不是舒荷突发奇想要下乡,他们本该就是两个不同阶层的人,一辈子也碰不到一起。

    是舒荷太好相处了。

    才给了人一种,好像只要努力一点就能配得上的错觉。

    舒荷好不容易安抚好父母,扭头就发现徐弄清不见了。

    他想,大概是买早餐去了。

    于是开始苦恼地想徐弄清到底会不会买他想吃,但是身体情况不建议吃的早餐。

    “小荷,你饿不饿?”舒母擦了擦泪,将被子扯起来,将他盖得严严实实的,“妈妈去给你买早餐,你身体不好只能吃些清淡的,一碗小米粥吧,再来一杯豆浆,好不好?”

    乔泽兰动身说:“伯母你好好和小荷聊聊天吧,我去买。”

    舒母:“你这孩子,那麻烦了。”

    “等等。”舒荷匆匆把脸从被子里伸出来,脸颊有点苍白,羸弱地看着他说,“徐弄清去帮我买了。”

    乔泽兰:“……”

    他说这小子怎么突然走了。

    还以为是知难而退,结果是去买早餐?

    乔泽兰垂在身侧的手紧了一下,接着一言不发坐到了一侧。

    舒母回忆了一下,刚进来时小荷床边确实有个年轻男人在那坐着。

    因为太过焦急匆忙,她也没有特意多看,这就是徐弄清么?年前小荷特意要她给红包的那孩子?

    “他是你朋友吗?”舒母没想到舒荷在村里还能有这么要好的朋友,“看起来人挺好。”

    “嗯。”舒荷含糊应着,又说,“也是他救的我,妈妈。”

    “是他?”舒母惊讶后立刻说,“那得给报酬,真的是多亏他了,不然你……”

    说着,又哽咽起来。

    舒荷软软说:“他人特别特别好的,也很照顾我,你们要多给一些报酬。”

    父母对主角好一点,才不会被他的恶行连坐。

    这样子,主角到时候应该不会对他的父母出手吧……

    舒荷犹豫想着,舒父舒母皆是点头,表示肯定要给很多的报酬。

    没多久,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所有人同时看向门口。

    徐弄清一夜没睡,一直守着舒荷,此刻看着却依然很平稳精神,他手中拿着几份早餐,推门迎上数双眼睛,其中还包括舒荷的父母。

    徐弄清停顿了一秒钟,便自然而然地关上门。

    “叔叔,阿姨。”他喊了再合适不过的称呼。

    甚至没有在外人面前那副向来的冷淡,反而是客套而不失礼貌地表示自己买了几份早餐,给他们的。

    “麻烦了。”舒母打眼一看就晓得徐弄清这人不错,只是小荷现在状况不佳,她打不起精神寒暄,只能勉强笑着接过早餐。

    徐弄清手中留了两份。

    一份清淡的小米粥,一份肉包。

    肉包油腻,舒荷吃不得。

    但是舒荷就是想吃。

    为此早上和徐弄清掰扯的时候还掉了两滴小眼泪,可怜得要命。

    “我吃这个……”舒荷小嘴一撇就要接肉包。

    舒母拧眉,正要制止,就听这个年轻男人轻声说:“只能吃一口,然后吃小米粥。”

    舒荷咕哝了一下,还是勉强点头。

    舒母见状也不说什么了,她吃了早餐,抚着闷闷的胸口,出门呼吸新鲜的空气。

    再回医院,刚好遇到了出来给舒荷买饮料的徐弄清,两人在医院走廊相遇,脚步皆是一停。

    徐弄清不卑不亢地看着舒母,“阿姨。”

    第024章 年代文里的娇气反派 24

    水安镇的天是阴的, 仿佛随时会下雨。

    徐弄清要去医院附近的超市买饮料,碰得巧,舒母正好就想为报酬的事和他单独聊聊, 自然点头应了这句阿姨。

    她跟上去, 在超市看着徐弄清买东西数钱,“给小荷的?”

    徐弄清低垂着眼, 将饮料和糖放到收银台上:“嗯。”

    闻言,舒母心中对徐弄清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她看这年轻人挺踏实,不像是为小荷的家境而来, 于是便斟酌了一下, 自己到底要不要直接张口就是以钱做报酬。

    这样会不会冒犯了他?

    付完钱, 徐弄清拿过饮料去看舒母,黑眸轻敛, 不带半分锋芒。

    舒母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先离开, 毕竟礼数上来看,不能将长辈扔后头。

    心思转了转, 舒母往外,边走边自然而然地问:“你目前是在村里种地吗?”

    徐弄清走在她身后, 嗓音低沉, “偶尔种地, 其余时间跟着母亲在外面做生意。”

    “做生意?”舒母顿时就想到了给报酬的办法, “做哪方面的生意?是在这一带吗?”

    “茶叶加工。”

    徐弄清说着又莫名停顿了一下,沉默的几秒, 好似是听明白了舒母的意思。

    他垂下眼眸, 片刻才干涩着嗓音说:“我跟小荷是……很好的朋友,我很庆幸那时候帮到了他。”

    舒母闻言倏尔停下脚步。

    她迅速回头去看徐弄清, 目光探究地落在他的神情之上,片刻才定定问:“什么意思?你什么都不想要?”

    原本舒母都已经想好。

    提钱俗了,所以只要徐弄清点头,她可以挪用舒家在京市的人脉,推他一把助他打开生意市场,自此平步青云。

    小荷的命比千金贵。

    他救了小荷,当然值得这样一个报酬。

    可是舒母完全没想到,徐弄清竟然是有不要报酬的意思。

    她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企图看明白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和自己搞拉扯,欲擒故纵故作清高。

    谁料徐弄清完全没给自己留什么余地,他垂眸确切道:“嗯,不用,我和他的感情很纯粹。”

    舒母默认是友情了,沉默了一会儿,既然如此,这段友情确实珍贵,是不该用报酬来衡量。

    她没再提这个,转而问了徐弄清一些舒荷在村里的事,徐弄清都一一答了,没多久两人就回到病房。

    舒荷又打了一次针,医生说能出院了,舒母却不是很放心,要他再留一晚,观察观察。

    医院床位不够,夜里的时候舒父舒母等人在外开了宾馆,徐弄清没有离开,依然坐在舒荷的床前。

    见状,乔泽兰也回病房不走了。

    舒母扫他们一眼,说:“小徐,你两天没休息了,要泽兰守那吧。”

    她和乔泽兰的父母熟悉,所以自然没和乔泽兰客气。

    乔泽兰听了,心情显然也不错,他环着胸瞥徐弄清一眼,看他怎么答。

    徐弄清正欲拒绝,这时,靠在病床上正喝饮料的舒荷抬了下苍白的脸,去抓徐弄清的手。

    “我不要。”

    他咕哝说,“我要徐弄清陪我。”

    都不用徐弄清来找借口了。

    乔泽兰的好心情戛然而止。

    小宝都发话了,舒母自然没再说什么,她对乔泽兰招呼了一下,要他跟去宾馆休息。

    乔泽兰始终憋着一股气。

    他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到座位,不走了,“我也守着。”

    “……”

    舒母看不懂这些年轻人。

    当真是身体好啊,她反正是熬不动了。

    留下来,乔泽兰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靠在墙边,目光落到舒荷那张病蔫儿蔫儿的小脸上。

    舒荷喝完饮料就躺回了被窝里,他嫌热,偶尔又将细长的腿伸出来,要徐弄清给他捏捏。

    捏痒了,又小小地踢了徐弄清一下,就迅速缩回被窝。

    好像心虚一样,只露出一双微润的眼在被子外,下半张脸则完全被挡住,像只缩进纸箱子里的猫。

    “徐弄清。”

    声音藏在被窝里,听起来也软软闷闷。

    “我们的小福怎么办。”

    舒荷蔫儿了,“两天没人喂小福,它是不是要饿死了。”

    徐弄清垂眸,想去握舒荷的手。

    可病房还有个外人在。

    徐弄清道:“小福会去别人家讨吃的。”

    “那要是吃到耗子药了怎么办。”舒荷越想越有点想走,他满脑子都是小福吃了耗子药倒在路边吐白沫的模样,“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已经好了。”

    徐弄清伸手,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舒荷被闷在被窝里的下半张脸。

    他专注地看着他说:“小福很聪明,不会的。”

    舒荷一想,“是哦,我那么聪明,我的狗也很聪明。”

    小福特别通人性。

    他高兴难过,做什么动作小福都能认出来,完全不需要专业训练。

    小福不翻垃圾吃,也不吃狗粑粑,还会主动跳进河里洗澡,再爬上来嗷嗷地围着舒荷,要他给它擦毛。

    特别乖,很聪明的。

    才不会去吃耗子药。

    想到这里,舒荷眼中微润着水光,开始忧心到时候分手,小福是要判给他还是判给主角了。

    乔泽兰看着这幕,有些插不进话。

    他有点不甘心,拖着椅子坐到了舒荷床边,想要开口,却发现除了小提琴外,他们好像根本就没什么共同话题。

    舒荷也不会像和徐弄清聊狗那样,和他聊什么趣事。

    梗了两秒,乔泽兰完全不过脑子地说了一句:“我去给你喂狗吧。”

    说完他就后悔。

    舒荷却已经飞快答应了,杏眼晶亮地看他,声音好听:“好呀!!乔老师你人真好,小福的狗粮就在桌上,它胃口好大的你多给他倒点,谢谢谢谢。”

    乔泽兰:“……”

    不谢。

    杀了他吧。

    说出口的话得到了这么激烈的回应,乔泽兰哪还有收回的余地?他紧了紧后槽牙,站起来。

    时间还早,早去早回。

    说不定晚上还能赶回来。

    乔泽兰带着不甘离开了。

    没了外人在,舒荷往旁边挪了挪,将手贴在徐弄清宽大的掌心上刚要讲话,面前的光景便暗了下来。

    接着,唇瓣上传来了熟悉的滚烫触感。

    舒荷眼睛眨动两下,手想从徐弄清掌中离开,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包裹在手心。

    又亲了两下,徐弄清才慢慢撤开,舒荷面颊发粉,眼尾溢着点湿润。

    他小口呼吸,纤细的手指在徐弄清的掌中缩了一下,徐弄清垂眸紧攥着,片刻才说:“我想问个问题。”

    舒荷又有点热了。

    他将腿从被窝里伸出来,闷闷软软地嗯了一声,腮颊边的小酒窝鼓了鼓,“我先问。”

    “好。”

    “我父母给你报酬了吗?”舒荷很关心,“多少钱呀?”

    徐弄清淡淡道:“给了,我没要。”

    哎?

    怎么能不要!

    这可是龙王崛起的启动资金呀!!

    舒荷完全怔住了,他睁大杏眼,有点控诉地挪了挪身子,费力地踢了他一下,“你为什么不要呀?是不是傻?”

    有了钱,就可以做生意,就可以崛起。

    他就能完成任务,得到很多积分。

    然后还给系统。

    现在进度又远了一点。

    舒荷小嘴一撇,活像是吃亏的是自己一样,飞速将手从徐弄清的掌中收回,表示自己现在很不开心。

    徐弄清手中一空,心头也突了一下。

    他微微弯曲指骨,喉结滚动了两下,才用有些干涩地嗓音低低对舒荷说:“我和我的父亲不一样。”

    舒荷看他。

    “小荷。”徐弄清重新抬起眸,深色眼睛缓慢地落在舒荷漂亮的杏眼上,声音放轻,“我以后会有钱的。”

    舒荷:“很有信心吗?”

    那小反派勉强高兴点。

    徐弄清却是静几秒,没点头也没摇头,见状,舒荷又有点不开心了,主角的上进心怎么还是不坚决呀。

    果然还是要分手。

    他别开头,把自己藏进被窝里,只剩下头顶乌黑的小呆毛露在外面,声音嗡嗡的,“我只能祝你成功了,有钱不要,你是笨蛋。”

    徐弄清扯了一下他的被子。

    舒荷抓得紧紧的,没给他扯下来,半晌,才听见被子外的男人问:“你在意我的前程吗?”

    “在意。”舒荷说。

    徐弄清就当他是在为他们的未来着想了,又静了几秒,他才向舒荷承诺,“我有信心,我会有钱的,以后都给你花。”

    舒荷软软地哦了声,这才有点满意,他悄悄在心底问系统进度怎么样了,哪知道系统正因为面前的马赛克而焦灼中。

    马赛克倒计时还有十分钟。

    【1 哥哥?】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莫名很沉重,【嗯,进度不错,你现在就可以分手了。】

    舒荷鼓起腮颊,一本正经地板着脸说:【我有自己的计划,1 哥哥你不要扰乱我的计划。】

    系统:【……】

    舒荷还是有点热。

    他重新把脸冒出来,额前的黑发都有点湿湿的,软软地呼出两口气,脸颊微红。

    睡也睡不着。

    舒荷别开头,重新去看徐弄清,正好对上徐弄清那双黑眸,他似乎总是这样,闲来无事就会一直盯着他看。

    舒荷:“看我干嘛哦。”

    徐弄清唇线有些抿直,英俊的眼眉似是难得流露出了一点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的迟疑。

    “怎么啦你?”

    “小荷。”

    徐弄清终是开口:“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舒荷这才记起,刚开始徐弄清就这么说来着,他微微歪了下脑袋,杏眼望着他,“什么?”

    徐弄清问:“我是你的第几任对象?”

    OoO

    小反派直接被这个问题给砸懵了。

    “换句话说。”徐弄清下颌紧绷,喉咙也有点堵,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舒荷,这次花了好几个瞬息的呼吸,才完整地说完接下来这句话,“——你有未婚妻吗?”

    第025章 年代文里的娇气反派 25

    啊?

    舒荷闻言, 迤逦姣好的小脸不自觉露出点迷茫来,呆呆看着徐弄清。

    未婚妻?

    这两个问题,都好莫名其妙哦。

    他现在还在和徐弄清谈恋爱耶, 怎么可能会有未婚妻?

    不然那不是感情骗子吗?

    舒荷想到这里, 杏眼眨巴了两下,忽然心虚地别开脑袋, 唇瓣抿出一点小酒窝来。

    虽然没有未婚妻。

    但他确实是感情骗子qwq

    “你有吗?”徐弄清见他不语,盯着他, 嗓音低沉地问了第二遍,“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没有。”

    舒荷蹭了蹭枕头, 嗡嗡地回答:“我哪来的未婚妻呀?你怎么会想到这种奇怪的问题。”

    闻言, 徐弄清凝视舒荷几秒钟, 干涩的喉口上下滚动。

    可还是有些哑,

    “乔泽兰说的。”

    舒荷惊讶地抬起脑袋:“乔老师?”

    “嗯。”

    徐弄清垂下眼眉, 重新执起了舒荷的手, 握在手中。

    他道:“昨天说的,说你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我没有呀, 他怎么会这么说?”舒荷印象中的乔泽兰不太像会胡说八道的性子,所以他有点疑惑, 甚至是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 眼睛睁得圆圆的, 更像猫了, “我和他才认识半年,他怎么会了解这些?难道是……”

    舒荷犹豫了一下:“难道是我爸妈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 给我订了门婚事吗……可我没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呀。”

    徐弄清黑眸深谙, 细细在心底咀嚼未婚妻这三个字。

    刺耳,苦的, 难听的。

    他抓紧舒荷的手,“乔泽兰在说谎呢?”

    舒荷:“那他为什么要说这种慌呀?”

    是啊。

    为什么呢?

    徐弄清垂下眼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盯着自己手中那只纤细漂亮的手看了几秒,然后执起,在上面轻轻吻了一下。

    指尖上的触感滚烫而鲜明。

    舒荷忍不住往回抽。

    当然是没有抽出来的,徐弄清攥得极紧,片刻低低缓缓地对他说:“不重要,反正他在给我们喂狗。”

    正在喂狗的乔泽兰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没心思去想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蛐蛐自己,因为眼前这条不配合的狗已经挖空了国际著名小提琴家的所有心神。

    小福一口都不肯吃。

    不仅如此,它嗅到乔泽兰身上有自己主人的味道,还疯狂地吠叫起来,好像是觉得乔泽兰绑架了自己的主人般。

    “汪汪汪!”

    小福目露凶光。

    乔泽兰躲在门后,也没了耐心,他冷嗤着说道:“再叫,回头就叫小荷把你扔了,让你变成流浪狗。”

    “汪汪汪!”

    小福听到小荷二字,越发激动,它前爪趴在门上用脑袋去撞门,咚咚咚,撞得门发出震耳的动静。

    乔泽兰抱着胸任由它撞,本不欲管,可过了会儿又怕它再撞下去会出事,不得不臭着脸说:“你主人明天回来。”

    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

    小福停了下来,蹲在门边低呜呜地叫,乔泽兰叹气,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时间不早了。

    他顿了一下,选择留在王家村等他们回来。

    次日,舒荷等人乘着车开进山里,和昨天一样,天气是雾蒙蒙的,却始终没有下雨。

    阴云盘旋在天上,反而让人心头沉压压的,恨不得干脆下一场大雨算了。

    车开不进王家村,照例停在路口,舒荷就被徐弄清带回了住处,而舒父舒母则直接去找王志算账。

    这两天,王志一直都找不到机会出门。

    门口不止有保镖守着,还有一些隐约知道点内幕的老人游荡在附近,摆明了也是要看着他不许他跑。

    这些人到底是谁的亲戚啊?

    王志越憋越急,胸口积压郁气,气得大骂,一开始还怒说你们堵着我不许我出门是违法的,后来就是挖空了心思一直盯着后门,想见缝插针逃出去。

    可村民们太鸡贼了。

    他们守着,还谴责王志怎么成这样了,人家是个男娃,一句又一句说得王志脸色涨红,纯粹是气的。

    他后悔了。

    他不该那么莽撞的。

    至少得找个合适的时间,没有任何人在场的时候再行动。

    王志恼得用力锤了锤面前的木门,又狠踹几脚,无头苍蝇似的在屋中走来走去。

    他老子王兴国急了两天也冷静下来了,开始拉着王志的手沉着说:“你进去就蹲几年,出来还是很年轻,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别干这事了。”

    王志瞪大眼。

    蹲几年?没什么大不了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

    王志气得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我又没成功,凭什么蹲几年?”

    “凭人家姓舒。”

    王兴国精疲力尽地揉了揉眉心说:“好了,好了,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就怕我这村长也当不得了,这些年来……”

    “老王,你快出来,舒荷他爸妈来了!”!

    王志闭着嘴不敢讲话。

    王兴国紧张地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阴云密布的天空下,舒家父母堵在门口,表情没比这阴天好多少,两晚的陪护并没有让他们冷静。

    “王志呢?”

    舒母没有寒暄,直接看着王兴国冷声说:“让他滚出来。”

    王兴国脸色僵了僵,他回过头,看见王志站在门边,畏首畏尾地看着这边。

    王志抓着手咬咬牙,抛下所有自尊低声下气地求饶道:“我知道错了,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又没成功,我已经记下这个教训了求你们行行好。”

    “你没成功是因为人家小徐及时赶到!”舒母神情冰冷,不知道他哪来的脸说这些的,“要是人家小徐没赶到,我们小舒会怎样?到时候你死一百次都不够的!”

    王志脸一白。

    他们还想杀人不成?

    舒父冷眼看他,“我们已经报警了,你也别想着警察不会管这事,舒家多的是人。”

    闻言,王志仿佛瞬间被抽空全身的力气,浑浑噩噩扶着门,头脑发麻。

    他绝望地搜肠刮肚寻找翻身的办法,可一想到舒家的人脉势力,一股山头压在背上的无力陡然将王志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完全没有办法。

    这时候,王志才真的有点后悔了。

    他怎么敢的啊。

    怎么敢认为舒荷不敢把这事说出去,就去犯这种险的?

    可是,谁让舒荷太漂亮了,太干净了。

    他只是——

    王志思绪一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骤然抬头。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拉了另一人下水:“这事不止是我一个人的错!还有王晚晚,药是她下的,一开始是她……”

    王志把原本的计划一五一十倒豆子似的全吐了出来。

    舒母瞳孔骤缩。

    她的小荷,就是在这样一个充满算计的山沟沟里生活了一年的?

    前所未有的愤怒侵占了舒家人的心。

    与此同时,王晚晚得知舒荷回了村,想都不想便立刻拿起小提琴往外走。

    门口,她的脚步又不由自主停下。

    舒荷会怎么想她?

    解释说药不是她下的,舒荷会信吗?

    可那真不是她下的啊!

    王晚晚来的时候,舒荷正在屋中逗狗,狗已经很大了,可他还是像小时候抱它一样,将它整个往怀里揣,软着嗓音喊它小福乖小福乖。

    小福沉浸在幸福中,尾巴狂摇,伸出舌头舔了舔主人的脸。

    嗷呜。

    喜欢你。

    “小……舒荷。”

    王晚晚尴尬地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看着这幕。

    舒荷下意识扭头看她,纤细的眼睫低垂了一下,抱着小福没讲话。

    “你好点了吗?”王晚晚小心翼翼走近几步,用双手将小提琴捧到他面前,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你的小提琴没有带走,我给你送回来。”

    舒荷看了眼琴,别开头,没有搭理。

    他悄悄鼓起腮颊,纤细漂亮的手指捏着小福腮上的软肉,努力将它往怀里抱,就像还在别的星球时,总喜欢趴在家长的毛绒绒里那样。

    小福感觉到主人的抗拒,顿时扭头冲王晚晚吠叫,王晚晚下意识后退半步,看着那双目露凶光的狗眼,心跳陡然加速,有点惧怕地咽了口唾沫。

    她忍着腿抖,忍着怕狗扑上来咬自己的恐惧,告诉舒荷:“我知道你觉得药是我下的。”

    “可我真的没有下。”

    “我那天……是想那么做,可是和你聊过以后就放弃了。”

    “我不知道瓶子里有药,是王志下的,他把我家所有饮料都下了药,昨天我就把饮料全扔进垃圾堆了。”

    “舒荷,对不起。”王晚晚哽咽了一下,“我脑子有病,我不该对你生出那种坏心思,对不起。”

    舒荷瘪着嘴。

    他吸了吸鼻子,还是没有看王晚晚,只是背对着她,手中一下一下顺着狗毛,小声说了句:“我之前拿你当朋友的。”

    王晚晚泪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小福挣脱开舒荷的怀抱,作势要咬王晚晚,王晚晚被吓得踉跄后退几步,扒着门想问舒荷愿意相信她吗。

    可小福没给她这个机会。

    小福凶猛地吠叫两声,彻底赶跑了这个欺负主人的坏人。它重新回头冲进舒荷怀里要抱抱,在他怀中吐着舌头哈气,发出嘤嘤声。

    舒荷杏眼润着微光,低头贴近狗狗,用力揉了揉小福的脸,翕声说:“小福你好乖呀。”

    小福舔他手指,尾巴甩成螺旋桨。

    呜呜。

    主人乖-

    天阴凉了那么多天,这场秋雨总算姗姗来迟。

    雨势急湍,阻碍了舒家人离山的路,本来舒父舒母俩人打算尽快处理王志,可因着这场雨不得不暂留王家村。

    至于王晚晚,他们昨天也去找了,那女孩哭着说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包括下药的到底是谁,舒母无法分辨她是在推脱责任还是真情流露,证据不足,她也不好把握惩罚的度。

    舒荷抱着狗狗。

    他偏了下脑袋,小声说:“我以前拿她当朋友的。”

    舒母沉默几秒,“现在呢,小宝。”

    “现在不是了。”

    他抓着狗毛,不和欺负自己的人当朋友。

    “妈妈明白了。”舒母不会去处理王晚晚。

    别人不懂,她懂她的小宝,最最心软了。

    “雨停了我们就走。”舒母抬手摸了摸舒荷的脑袋,徐弄清正在柴房做饭,她想到这孩子又顿了一下说,“小徐这孩子,以后跟你大概是见不到了。”

    舒荷点头。

    舒母:“要妈妈跟他讲吗?可以带他去京市安排点事做。”

    “不用。”

    提及正事,舒荷有点精神起来,精致的小脸逐渐严肃。

    是时候说分手了。

    不过,这场雨下得空前久。

    接连三天,雨势依然没降。

    舒母几人只能暂住在别的村民家,她有些不太习惯这种破旧的环境,浑身难受得慌。

    可想到自己的小宝能在这里待一年,又觉得好骄傲。

    她的小荷好坚强!

    除此之外,王家村还多了一位从京市一路开车赶过来的人。

    那便是徐母。

    她五天联系不到徐弄清了,不得不开车过来看情况。

    徐母的到来令人意想不到。

    徐母也没意料到自己会在这里碰到舒荷的父母,还意外得知了徐弄清前几天帮的忙。

    这可是大忙啊!

    可不得携恩图报!

    徐母是个精明的商人,见到舒父舒母第一眼,就已经起了打交道的心。

    她也很谨慎,没有提起徐弄清救人的事,仅仅是当做交朋友一样,在这无处可去的雨天和人聊了起来。

    聊生意,聊家庭,聊孩子。

    徐母不知道的是,舒母在得知她将自己的孩子扔村里不管不顾时,就已经失了和她继续结交的心。

    就算是徐弄清这孩子的母亲也不行。

    救人的是徐弄清。

    她可以给徐弄清好处。

    他的母亲如果是好的,她也并不介意帮一把,可惜……

    心中有了隔阂,可面上舒母并没有拉下脸,只是态度淡了一些,但也算是句句有回应。

    至少在外人看来,她们聊得很不错。

    一切看起来都很温馨。

    仿佛在往好的方向走着。

    夜里,徐母也在别的村民家入住。

    花了钱的。

    舒荷这里,只有他和徐弄清两人,外加一条狗。

    小福在夜里很乖,不吵不闹地趴在床边,伴着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屋中一片寂静,昏黄的灯泡挂在墙边亮堂堂。

    天很燥热。

    舒荷刚洗完澡,乌黑的发丝湿漉漉的,正在往下滴着水。

    他睁着晶亮杏眼,用毛巾擦头发,身上穿着短袖和短裤,短裤特别短,露出来的皮肤雪白一片,往床上爬的时候布料被微微牵扯开,露出柔软雪白的腿心。

    “徐弄清。”

    舒荷高喊,“快来帮我擦头发呀。”

    徐弄清在隔间收拾东西。

    闻言,他走了出来,昏黄的灯光下,舒荷身形纤瘦地盘腿坐在床上,他杏眼湿润,仰头看着这边,衣肩半露,皮肤雪白又纤薄。

    徐弄清走过去,俯身在他肩上亲了亲,舒荷措不及防地呜了下,脖颈微缩,下一秒整个人都被徐弄清抱进怀里,手中半干半湿的毛巾也被对方拿去。

    毛巾在柔软的黑发上轻轻擦拭着,力道适中。

    舒荷偏头,靠在徐弄清的身上,想到即将要说出口的话,一时之间他又有些犹豫起来。

    看起来,徐弄清没有做好一点准备。

    他突然说分手,徐弄清会不会被他气哭啊。

    哭了的话,主角还会心甘情愿给反派擦头发吗?

    舒荷低着头,想了想还是闭着嘴,软睫低垂着,腮颊轻鼓,让徐弄清给自己擦干净再说。

    徐弄清专注地为舒荷擦着发丝,又擦擦他的脸,上面也有发丝渗上的水珠。

    擦完,徐弄清又凝神盯着舒荷看了片刻,俯身在他柔软的唇瓣上亲了亲,指腹按在他雪白微凉的后颈上。

    舒荷敏感地颤动了两下。

    他抓着徐弄清的衣服,微微仰着头,额前还有些湿润的发丝被人轻轻捋开,面前人贴近亲了他一下,又低头看他一眼,循环往复。

    “……徐弄清。”

    舒荷的嗓音含糊地喊徐弄清的全名,唇瓣微抿,脸颊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徐弄清低头看他,黑眸十分专注,好像移不开视线般:“嗯。”

    “雨停了,我就要走了。”舒荷说。

    徐弄清说:“嗯,今天我和母亲聊了聊,也想告诉你,以后我去做生意,不会回村了,到时候我去找你。”

    “其实……”舒荷欲言又止地停顿了一下。

    他捻了捻手心,抓着徐弄清的衣服,鼓起勇气抬脸,注视面前人。

    雪白.精致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毫无瑕疵,纤弱美丽。

    徐弄清又想亲他。

    甚至已经俯身。

    舒荷却挡住他的唇,睁着的杏眼里倒映着男人垂眸疑惑看来的眉眼。

    “我真正想说的是。”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短暂的接触,下一瞬,舒荷略带鼻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我们分手吧。”

    第026章 年代文里的娇气反派 26

    ——我真正想说的是, 我们分手吧。

    这两句话如同什么恶毒的诅咒,不间断地回荡在徐弄清的脑海中,迫使他神情不明显地微微滞了一下, 狭长眼眉抽动着。

    舒荷感到按在自己颈后的那只手力道重了些许, 他别开头,挥开徐弄清的手, 俨然一副不许他再这么亲近自己的模样。

    徐弄清的手被拂得僵在了一侧。

    他缓慢地想,或许是听错了字。

    是他把别的字听成了分手。

    他们的感情这么稳定, 怎么可能忽然就走到了分手的地步。

    荒诞。

    徐弄清抬起黑眸,复又别开视线不与舒荷对视, 也不准备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权当是自己听错了意思, 他声线低哑地说道:“到时候我会经常去找你,我们不会异地恋, 我……”

    “你听不懂吗?”舒荷蹙起漂亮的眉打断道, “我说分手,分手!”

    霎时间, 徐弄清的喉口顿时像被什么狠狠遏制住了。

    他骤然看向舒荷,舒荷却眼神飘忽, 唇瓣轻抿着, 微微往后挪了角度。

    他不安地绞弄着手指, 点头道:“我是认真的。”

    昏黄的灯泡下, 徐弄清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黑眸里仿若被灯泡映出了微润的光, 他沉默了许久, 才竭力道:“为什么?”

    为什么分手?

    为什么这么突然要分手?

    舒荷一开始准备了很多虾仁猪心的台词,可真到了该演这场戏的时候, 他才发现这些难听的话实在难以说出来。

    可不说出来,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舒荷看见徐弄清有些泛红的眼眶。

    徐弄清似是在克制,情绪始终紧绷着,他见舒荷不答,上前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死盯着他重复一遍:“为什么?”

    “很多原因。”舒荷鼓起腮颊去甩他的手,觉得这个距离不太安全,于是又娇纵道,“你别拽我。”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从前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的徐弄清此刻不仅不听,反而还猝然朝他逼近,几乎是有些发了狠地将他拽进了自己怀中。

    舒荷措不及防,跌撞进徐弄清胸怀,他睁大眼,唇上很快传来了熟悉的触感。

    再无平日里的沉稳寡淡,徐弄清发了狠地亲他,好像这样才能抚慰心口的焦躁,他的动作又急又凶,舒荷被亲得有点呼吸不上来,脑袋晕晕的,唇瓣湿润得微张,小舌若隐若现,吐露出的柔软芬香也尽数被男人吞没在咽喉里。

    听到动静小福陡然清醒,在床边看着这幕吠叫,“汪汪!”

    叫声尽被无视。

    舒荷的腰身被男人宽大的掌心扣着,身子微微紧绷,纤薄背脊挺直,哪怕隔着衣服也能看出漂亮的弧度。

    他几乎整个人都有点用不上力气,手脚并用去打徐弄清都没有用。

    本就宽大的衣服被这么一阵折腾,右手肩上的布料彻底松垮地堆在了纤细的手臂上,露出来的雪白肩颈也隐隐泛上了红。

    刚洗完澡,身上除了体香还尽是沐浴香气,都不用贴着皮肤嗅闻,便能将人勾得失神堕落。

    徐弄清就像土狗小福,舒荷被他又亲又咬,唇瓣都酥麻了,只能颤着可怜的声线,用柔软的气息一句又一句去吐出那些难听的话。

    “我要分手很难理解吗?”

    他仰着修长脖颈,脸颊上都是湿润的泪珠,睫毛湿漉漉的,整个人像一只炸了毛的三花猫,又凶又急地说:“你又没钱又没本事,谁知道你以后到底能不能成事,我看是不能,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耗。”

    “当初我就说过,没钱的人是没有老婆的,你要做生意,你打拼多少年才成事啊?十年?要我跟你十年吗,十年我都得应付爸爸妈妈不谈恋爱吗。”

    徐弄清喘息着,眼眶猩红。

    他不知何时停下了对舒荷的强迫,怔在原地看他。

    纤弱漂亮的少年勉强拎起肩上的领子,指尖透着粉白。

    “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们以后能一直在一起吗?”

    舒荷指尖攥着衣服,短促地呼吸,有点缺氧的大脑随着一句又一句的话音落地,逐渐缓过来劲儿。

    可他脸还是红的,眼尾也飞着一抹薄薄的红晕,眼睫湿漉漉垂着,看起来可怜透顶。

    舒荷倔强地继续说台词:“等雨停了我就走了,我家在京市,而你在水安市做生意,中间隔了那么远,你说你来找我,三天一次还是一周一次?”

    “因为这些吗。”

    徐弄清嗓音嘶哑,眼眶泛红地看他,“因为这个分手吗。”

    “不止。”舒荷情绪上来了又掉了滴眼泪,他攥着身下的被子,这一刻他好想抱住尾巴。

    “最重要的是,我不认为你能成事。”

    “你没读过多少书,不止难成事,也根本配不上我。”

    “当初我本来就是跟你玩玩而已,你难道还当真了吗?不会吧。”

    放完狠话,舒荷一股脑爬下床,准备去找妈妈,免得挨打。

    当然,他还不忘倔强地甩出最后一句强调性的台词,“我不觉得你能事业有成,徐弄清。”

    flag立越狠,主角越是能以此为目标上进。

    到时候,徐弄清就能抱着龙王逆袭归来,报复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的想法往上爬了。

    舒荷说完,转身就走。

    “所以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徐弄清站起来看着他的背影,眸中隐隐偏执。

    舒荷低着头去开门,脸蛋上的泪弄得他有点痒痒的,他胡乱一擦,鼻音重重地道:“是,就是跟你玩玩,我从没想过跟你有什么以后。”

    徐弄清大步上前。

    舒荷听到脚步声,吓得湿淋淋的眼睫顿时一颤,浑身紧绷,生怕自己要挨打。

    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他扭头,睁开水光潋滟的眼茫然看去,却见徐弄清仅仅是当在门边,什么都没动。

    “外面在下雨。”徐弄清嗓音嘶哑,手按在身后的门上,力道闷闷加重,“你身体不好,不能冒雨出去。”

    舒荷怔了怔。

    他茫然看着他,听见徐弄清继续道:“分手的事我没答应,时候不早了,你睡吧,有什么明天再谈。”

    舒荷:“……”

    系统都无语得说不出话了。

    【……】

    脸呢。

    舒荷确定徐弄清是真的没有要打人的意思,紧绷的身子这才缓缓松懈了,他后退两步,紧盯着他看,然后才迅速转身爬进被窝里躲起来。

    可是,十月天燥热。

    没一分钟,舒荷又掀开被子翻了个身,他偏头一看,发现徐弄清还站在门口,就像被他罚了站一样一动不动。

    舒荷脸颊轻鼓,翕声翕气,“今晚别关灯了。”

    半晌,徐弄清:“嗯。”

    舒荷不知道徐弄清的心藏在外表之下翻滚着岩浆,这一夜,他闭着眼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可能是哭狠了,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头很痛,小脸苍白恹恹的,颇为无力。

    徐弄清已经不在门口了。

    看起来并没有罚站一晚上。

    舒荷慢慢吞吞挪到床边,小福吐着舌头哈气,狗眼上斜,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汪汪。”

    舒荷摸了摸它的脑袋,将他搂进自己怀里,呜呜地撒娇,闭着滚烫的眼皮说脑袋好难受。

    小福急得快要满地乱爬,它挣扎两下想去找另一个主人,就在这时,端着水杯的徐弄清面色寻常地走到舒荷面前。

    舒荷下意识抬头看他。

    徐弄清垂着眸,没有和他对视,只是将药递到他唇瓣,舒荷张嘴接了过来,含进嘴里。

    昨夜那个吻很凶,以至于他的唇瓣到现在都透着嫩红,唇角还被人轻轻划破一点。

    温度滚烫,和男人的指腹一触即分,暧昧又疏离。

    他们的关系,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舒荷低头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水,他没有和徐弄清讲话,徐弄清也没有讲话,只是沉默地跟在他的身边,他去哪,他就跟到哪。

    外面还在下雨。

    雨势未减,舒荷站在破旧的木门边,屋檐上的水珠噼里啪啦打在地面,溅起的水珠飞到了他的裤腿上。

    舒荷最终还是回屋了。

    这两天其余人都在别的村民家吃饭,中午不太过来,舒荷有些蔫儿巴,数着停雨的日子。

    好在,吸引力法则成功。

    下午,雨停了。

    大雾四起,依然不太适合开车,不过好歹是能找人了,舒荷找到爸妈,说自己和徐弄清结下了梁子,这两天对他的态度可能会很差很差。

    要父母看到他凶徐弄清的时候,就批评他两句,假装站在徐弄清那边。

    舒母大为震撼:“……啊?”

    她怎么可能会批评自己的小宝!

    舒父欲言又止,“结了什么梁子?”

    “不太好说。”舒荷含含糊糊地道,“反正,你们就批评我就是啦。”

    舒母没答应。

    舒父也没答应。

    事实上,也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批评的机会,因为第二天大雾散去,他们准备带舒荷走了。

    包括犯了事的王志。

    徐母殷勤跟上,打算跟他们一起回城,至于徐弄清,舒母看见他给舒荷打着伞,还是以前那副沉默的模样,不太像闹过架子的样子。

    舒荷停了一下脚步,回头看徐弄清。

    天空下着细雨,不太影响出行,但偏偏舒荷是个娇弱体质,前几天那事过后就更弱了,一点雨都淋不得。

    徐弄清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给他打着伞。

    此时此刻,他于伞下轻掀视线,黑眸和舒荷对上。

    “别打了。”

    舒荷抬了抬下巴,推开徐弄清的手,“那晚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徐弄清又把手挪回原位。

    依旧给舒荷打着伞。

    他的嗓音嘶哑,“我的答案也很清楚。”

    舒荷微微咬了咬唇内侧的软肉,抬手,用力将这把持于自己头顶的伞打到地上,假装不耐地娇纵道:“没用,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咚的一声。

    伞被扬到地面,沾上湿淋淋的泥土。

    徐弄清怔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乔泽兰突见喜事:“?”

    舒母、舒父:“……”批评还是不批评?

    徐母:“……”啊?发财之路没了?

    舒荷扭头就钻进车里,没有再废一句话,看起来就像个娇纵的纨绔少爷,可谁也不知道,他紧张得手都在轻攥。

    所有戏份都结束了。

    小反派应该成功了吧OoO

    ——车门砰一声关上。

    无人再多说一句话,车子扬长而去。

    被落下的小福后知后觉,迟疑地看着远方汪一声,然后越汪越大声,大惊失色,它的小主人呢?!

    徐母走不动了。

    她推迟行程,表情难看地走到徐弄清面前,笑不出来,“怎么回事?你跟那孩子吵架了?”

    徐弄清神色恍了一下,无视她,依然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

    远方浓雾模糊了一切。

    黑眸中,也透露出一些疯狂的执拗-

    去年秋至今年秋。

    一年时间,上天降下一场本不该属于他的幻梦。

    梦醒了,他偏不醒。

    ——他会将梦变成现实。

    第027章 年代文里的娇气反派 27

    上了飞机, 舒荷昏昏欲睡地闭着眼睛,很困了,却不知道为什么睡不着。

    好像遗忘了什么……

    舒荷迷迷糊糊想着, 过了一会儿, 脑袋突然灵光一闪,他霎时睁开水润杏眼, 发出一点小小的啊声。

    他的小福忘记带走了!

    此时,飞机已经起飞有一会儿。

    要赶回去并不现实。

    舒荷坐立难安, 难过得攥紧手指,小嘴微鼓。

    昨晚他还在小福耳边念叨说要带它去过好日子, 要顿顿给它吃大棒骨, 小福期待得尾巴都要甩天上去了, 可是现在……

    “怎么了?”耳边忽然多出一道声音。

    舒荷眼睛水润润地看去,乔泽兰本身就一直关注着他, 想和他聊聊怎么和徐弄清结梁子的事情, 苦于找不到机会。

    现在,机会被他抓住了, 乔泽兰凝神看着舒荷的双眼,“想到什么了?”

    舒荷沮丧道:“我的狗忘记带走了。”

    闻言, 乔泽兰顿了顿。

    他还以为和徐弄清相关, 没想到是那条小土狗, 现在也不知是该喜该忧。

    乔泽兰拧着眉, 又缓缓松开道:“你喜欢狗的话,我到时候送你一条更好看的。”

    舒荷摇头。

    他撇了下小嘴, 微微低下脸翕声说:“不要别的狗, 我就想要小福。”

    乔泽兰:“我送你的狗会比小福聪明,好看, 实在不行我去市场给你买只一模一样的小土狗送你,这样行吗?”

    舒荷也倔,别开头道:“我就要小福。”

    “那到时候回去接它。”乔泽兰也很快改口,没有和舒荷对着干。

    见舒荷点头,乔泽兰的视线这才聚焦在他隐隐有些嫩红的唇瓣上,唇角痕迹鲜明。

    他扯了下唇,不愿多想,“今早你和徐弄清吵架了么?”

    舒荷声音轻轻地应了声。

    “吵得很厉害么?”乔泽兰语气淡然道,“小福放在他那,你说他会不会恨屋及乌,伤害小福?”

    舒荷有点疑惑地看他一眼,“怎么会。”

    虽然吵架了,还吵得厉害。

    但是舒荷觉得徐弄清不会是那种和动物作对的人,况且,小福是他们一起养的呀,又不是他一个人的狗。

    乔泽兰深切明白,以后徐弄清多半没机会再接近舒荷,他根本无需将这么一个人放在眼里。

    可或许是因为舒荷此刻对其的态度太过信任,他偏克制不住诋毁的心,刻意道:“你别太相信徐弄清,有的人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否则你们今天怎么会吵架?”

    乔泽兰并不知道两人这一遭是分手。

    还以为舒荷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所以这话也是有点利用人需要认同感的心理,来令舒荷能对他敞开心扉,好好聊聊。

    毕竟,一起吐槽一个人是最容易增进关系的方式。

    舒荷却没有顺着乔泽兰的话讲,不仅如此,他还蹙起了漂亮的眉,瞟着乔泽兰,鼓起腮颊指控道:“哦,那你也是吗?”

    乔泽兰:“……”

    乔泽兰沉默几秒,“乔老师是怎样的人,你不知道么?”

    舒荷仰起下巴,还泛着点红的眼尾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莹润得惹眼,他咕哝着说:“我不知道,不知道乔老师为什么要跟徐弄清讲我有个未婚妻。”

    闻言,乔泽兰心脏突的一下狠跳。

    他瞬间盯紧舒荷,在紧张的情绪蔓延之前,嘴比大脑更快反应过来,“我没有。”

    舒荷许是没有料到他会不承认,闻言愣了一下才说:“徐弄清跟我讲的呀。”

    竟然还告状!

    乔泽兰皱眉,笃定道:“他骗你的。”

    是吗?

    舒荷犹豫着,有点摇摆不定了。

    他想不到徐弄清这么骗自己的理由,况且,当时徐弄清这么问的时候,表情郑重其事,显然这个问题在他那盘旋了很久才敢问出来的。

    舒荷忽然抿住唇。

    他想到了,乔老师说有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其实说的就是他自己吧。

    明明就讲了,还不承认。

    哼。

    舒荷不理乔泽兰了,乔泽兰几分钟后才意识到,他发出去的回旋镖打到了自己身上。

    “小荷。”

    乔泽兰禁不住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他好像对你抱着不干净的心思。”

    舒荷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什么不干净的心思呀!

    他那时候还在和徐弄清谈恋爱,徐弄清喜欢他多正常呀,怎么就是不干净了。

    乔泽兰哪知道自己无意中又踩雷了,他絮絮叨叨和舒荷说了很多,舒荷偶尔忍不住才回那么一句。

    闹着闹着,到家了。

    京市一片晴空,温度适宜。

    家中舒适的环境令人感到陌生又熟悉,有时候舒荷想到以后不用回王家村了,还有点不太习惯。

    这种症状三四天才好。

    舒荷提出找小福的事,舒母立刻安排派人过去,又是一天,被派去接狗的人才回来说那家人已经不在了,狗也被带走了。

    闻言,舒母看了舒荷一眼。

    她琢磨道:“小宝,妈妈给你再买一条吧?”

    舒荷一听就蔫儿了,明白徐弄清这是带着小福打拼去了。

    他蔫头耷脑摇头,舒母有点担忧,虽然被拒绝了,但她思虑几天,还是走进了宠物店,给舒荷挑了只德牧。

    小狗崽被带回家的时候,舒荷还在琴房练琴,舒母悄悄打开门将狗崽放到地上,小狗崽声音奶叽叽的,迈着小短腿往舒荷脚边走,第一眼就格外亲近。

    听到声音,舒荷愣了一下。

    毛茸茸的触感蹭在他的脚踝处,有些痒,他下意识低头,对上小德牧的星星眼。

    “呜。”小德牧狂甩尾巴,有几分小福幼年的影子。

    舒荷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才犹豫地放下琴。

    他心头还念着小福,不大愿意养第二条狗崽,但小德牧实在太热情,短短的前爪抬起抱着他的小腿,吐着舌头舔他,和小福一模一样。

    “小荷。”舒母站在门口看这幕,劝道,“养吧。”

    舒荷这才抱起小德牧,他鼓着脸颊,低头抓着狗狗的脸为它想名字。

    “开心。”

    幸福和开心。

    德牧狂甩尾巴。

    舒母欣慰地离开了琴房,徒留系统冰冷地审视这条狗,不太满意,来来去去怎么那么多狗?

    【你想要龙吗?】

    舒荷搂着德牧,雪白的脸蹭在它脑袋上,咕哝问:“上哪里找龙呀?”

    【我就是。】

    话音刚落,一条和小德牧差不多大的西方龙就出现在舒荷眼前,它挤走了德牧的容身之所,不容置喙地将自己挤进了舒荷手中。

    舒荷懵然和它对视。

    【怎么。】系统冷酷地抬起爪子,拍在舒荷手腕上,程序传递而来的触感无限溜进它的中枢传感器中,它又道,【狗可以送走了,有我就行。】

    舒荷在短暂的愣神后,杏眼倏尔晶亮。

    他将系统搂进自己怀中,惊喜道:“我可以两个都要呀!”

    系统被按在他雪白干净的颈窝里:【……】

    香香的-

    与此同时。

    徐母被一个问题困扰许久。

    她始终想不明白,徐弄清到底和舒荷结了什么梁子。

    明明两人关系尚可,她可以借着舒家的势开拓市场,可如今一切都没了,平步青云的机会轰然倒塌。

    她问徐弄清事情经过,徐弄清眼神漠然,缄口不言。

    徐母气得很。

    所有糟糕的情绪中,大概也就只有那么一件值得令人欣慰的事了。

    那就是徐弄清已经彻底扎根在城市中,不再来回辗转,甚至是日夜将时间投入了工作,汲取生意经验,进步速度惊人。

    徐母感到不可思议。

    她从不知道徐弄清在经商方面竟然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和天赋,令她足以放心地将一些重要工作转接到他手中。

    也就一年时间,她所经营的茶叶加工产业成功打开了邻省市场,建立了多条合作链,甚至隐隐还有继续扩大的架势,吸引了不少眼光独到的投资人的注意。

    徐母向来是保守派,这时候才有些担心起来,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

    隔壁市本身就有个茶叶加工大厂,在当地很有名气,他们这样抢夺市场容易成为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徐母琢磨着挑个时间和徐弄清好好聊聊,有锋芒有进取心是好事,可不能一口吞下大象,太急了会绊跟头。

    人还是得慢慢来,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为上。

    然而,还不等徐母把这些话告诉徐弄清,徐弄清就“如她所愿”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转而告诉她他要去念书了。

    徐母:“?”癫了。

    25 岁了,还想重返校园?

    你听听这合理吗!

    一年里,徐弄清攒下了一些钱,任徐母如何骂,他始终面无表情,情绪一点起伏都没有,漠然至极。

    他潜心按照自己所规划的路线走,不受外界干扰,冷得像个机器人。

    而与此同时,舒荷也参加了大大小小的小提琴比赛。闲暇之余也不忘关注主角的动向,确定主角有在上进。

    任务进展得很顺利。

    舒荷二十岁生日到了,家里人预备给他大办,还得连带着十九岁的一块办了。

    毕竟那时候他在王家村,家里没法给他办,舒母舒父一直念叨着,仪式感不能少。

    挑了个合适的时间,请柬都发出去了,来的宾客全是各行各业的翘楚,舒荷以前是不太习惯这种人多的场景的,但自从表演比赛多了,人再多他都能把他们看成小狗狗。

    和德牧一样。

    小德牧已经长大了,吃的是专人调配的食物,每天都会被人牵出去锻炼,一跑就是三四个小时,肌肉块头藏在毛发下硬邦邦的,实心的。

    长大后的它看起来比舒荷都要大,跟在他身边巡视,一双眼睛威风凛凛。

    舒荷牵着狗绳,很努力拽才将它拽到脚边,德牧蹲坐着仰起头吐舌头哈气,满心眼里都是面前的小人类。

    舒荷摸摸他的脑袋,小小声学它叫,“嗷呜呜,开心,你不要去啃草,要么啃了草就不要舔我。”

    德牧用力甩甩尾巴,遗憾地跺脚踩草,它转身去看舒荷,狗眼眨动两下,忽然偏头去看他身后。

    “少爷。”

    舒荷回头。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舒家工作服,他讨着笑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舒荷,“这是一位先生要我转交给你的,生日礼物。”

    舒荷有点疑惑。

    他低头接过正方形纸盒,上面绑着彩绳,蛋糕打扮,但是抱起来却很轻。

    按理来说,送来的生日礼物有方叔统一收着,留给他拆,是谁特意让人带过来的?

    舒荷犹豫地抱着盒子回房间了,他关上门,转身走到电脑桌边,将纸盒放在上面。

    彩绳一拔就松。

    舒荷打开纸盒盖子,探头看去,最先看到的却是一张看起来孤零零的单薄信纸,他下意识拿出来,折开一看,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六个字。

    【生日快乐,舒荷。】

    舒荷迟疑地后退两步,拿着纸去开抽屉,从里面翻出自己以前暑假和徐弄清寄信时留下的信纸。

    都还没扔。

    他从这一堆信纸当中,打开徐弄清寄来的其中一封信,和这张纸的字迹做对比。

    完全不一样。

    徐弄清的字迹很锋利,和为人内敛的性格不像。

    这张纸的字迹却很工整,像是一笔一划慢慢写出来的。

    舒荷渐渐疑惑,想不明白是谁送的,他看了眼纸的背面,空白一片,不得不重新走到礼物面前,拿出里面的东西。

    手感柔软的薄膜包裹着里面的雪白的布料,链条一开,一件顺滑的毛绒绒衣服就从里面溜了出来,布料摸起来上乘,针织缝线一丝不苟,尤为精细。

    然而,这些都是次要。

    最重要的是,这件衣服有条长长的毛绒尾巴,舒荷将尾巴缠在自己的手腕上,看着这些,低头愣住。

    第028章 年代文里的娇气反派 28

    生日礼物送衣服, 这不算罕见。

    可是送的衣服带尾巴,这就不是罕不罕见的问题了。这场生日宴来的都是各行各业的翘楚,舒荷听爸爸妈妈提过, 他们送的礼物一定都是挑不出错处的车、游艇, 好茶之类的贵重东西。

    不贵重的拿不出手,尽管宴会主人家不会在意, 可作为来宾他们却不能不当回事。

    所以这件衣服,是某位来宾送的概率不大, 尾巴太过轻佻,要不是熟悉舒荷的, 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么送。

    舒荷迟疑地将衣服抻开。

    他贴近自己, 惊讶发现尺寸完全合适诶!

    连衣帽上还带着两对毛绒绒的小耳朵, 小小的,一只手心就能笼罩在内, 舒荷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 现在发现了,他杏眼一下晶亮, 对这衣服的喜爱程度蹭蹭上涨。

    他相信自己穿上它,就是一个合格的小怪兽!只要不露出小脸, 背对着家长, 他的家长肯定也无法认出他的人类。

    舒荷卷着尾巴晃了两下, 星星眼对系统说:“哥, 我穿上它以后你帮我多拍几张。”

    系统:【……】

    系统的机械音听起来硬邦邦的,莫名道:【你都不知道是谁送的。】

    “不管啦。”舒荷低头脱衣服, 系统面前立马就是一副马赛克, 它忍了一下,才继续说, 【徐弄清送的,是不是?】

    舒荷摇头。

    他捋了捋自己略有些长到可以扎小啾啾的发尾,钻进衣服里面,回头扯着拉链,把脸都憋红了也没能拉上来。

    他泄气地跪坐在床上,咕哝说:“我不知道。”

    他觉得是徐弄清。

    但是徐弄清没有理由再给他送生日礼物。

    两张纸的字迹也并不像。

    除了徐弄清,那就只剩下父母了,可是父母已经给他送了生日礼物,是两栋豪宅。

    排除再排除,就没有人再知道舒荷这个独特的小癖好了。

    系统等了五分钟,面前的马赛克屏蔽倒计时方才结束,它得以看清舒荷此刻的模样。

    这件衣服的绒毛纤白。

    乍一看,就和真的动物毛发没什么区别,摸起来有质地,颇为柔软,舒荷穿在身上将他衬得当真像是一个幼小的怪兽。

    衣服宽大,他纤瘦的身形藏在里面,戴着帽子,两只小耳朵会随着动作弧度,而微微弯曲一点,灵动可爱。

    舒荷继续和衣服拉链作对。

    这次没人帮助,他探得手都酸了,才勉强将拉链拉上来,结果还不小心划到了背脊上雪白的肌肤,疼得舒荷瞬间发出一点小小的抽气,眼光水润。

    他扭了两下,憋着有点红的脸挪进被窝上,把脸藏了进去,咕哝说:“拍好了吗?”

    系统:【嗯。】

    它拍了很多张。

    “那就好。”舒荷缓了好几分钟才走到全身镜面前,拽着自己的小尾巴欣赏。

    镜子里的少年面貌迤逦,眸子水润晶亮,他凑近镜面鼓了鼓脸颊,学着记忆里家长的怪物叫声嗷呜了两下,抿着小酒窝自娱自乐。

    他真的好像小怪兽呀!

    好一会儿舒荷才心满意足地褪下这身衣服,他换上自己的常服,下楼去找给自己送礼物的工作人员。

    生日宴还在继续,舒荷这位主人公除了刚开始要被迫和人打招呼外,接下来全程都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事。

    他绕来绕去,终于在庄园大门处找到正在守门的男人,舒荷没有耽搁,见状立刻小跑上去,直奔主题,“要你转交礼物的那人长什么样呀?”

    男人愣神看他一眼,反应过来道:“那位先生穿着西装,看起来跟我年纪一样吧?长挺帅,他就让我把礼物给你,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说。”

    其实还是说了的。

    托人办事,肯定是要给金钱作为报酬,男人收了点钱才肯帮忙做事,他当然也不会把这种没意义的话告诉舒荷。

    舒荷闻言哦了下,还是无法确定是不是徐弄清,只好作罢。

    他扭头往回走,正好看见乔泽兰牵着德牧朝他走来,德牧已经有半个小时没见到主人了,嗅到熟悉的气息,它立刻激动地挣脱开狗绳,毛发随风猎猎作响,狂奔至舒荷跟前。

    “汪!”

    德牧狂甩尾巴,脑袋往舒荷怀里用力顶。

    舒荷被蹭得很痒,很努力才躲开大狗狗的热情,他飞快捡起地上的狗绳,护着自己柔软的肚子教育着,“开心,你不要老是挣脱狗绳,别人会害怕的。”

    乔泽兰走过来瞥德牧一眼。

    “可不是。”

    德牧汪汪地假装听懂,下次还要再犯,它亲近地贴在舒荷的腿边,鼻端蹭着他嗅来嗅去,吐着舌头哈气。

    突然,它嗅闻的动作一顿,闭嘴回头朝庄园外看了眼。

    舒荷未觉,低头拽着拽着它走向乔泽兰。

    “下个月有音乐会。”乔泽兰跟在舒荷身边,讲着行程,“音乐会结束了你可以休息很长一段时间。”

    舒荷不知道开心为什么一直往反方向走。

    他用力拽,用力到脸都有点红,脱力道:“乔老师,你好像变成我的经纪人了。”

    本来乔泽兰自己就有很多国际行程要跑。

    可自从成为舒荷的老师,他就再也不受邀约去演出了,几乎是在利用自己的人脉和经验给舒荷铺路。

    乔泽兰不置可否。

    “汪……”

    德牧见舒荷不肯松手,不得不放弃去庄园外的目的,它半匍匐着冲那边威胁似的低低吼叫两声。

    小福望眼欲穿,着急地趴在铁围栏上,回头看徐弄清。

    进去!

    小主人就在哪里!

    圆圆的狗眼里,身形颀长高大的男人一瞬不瞬地站着,他低垂着黑眸,牵着狗绳,将小福从围栏上拽了下来。

    徐弄清的嗓音冷得像雨,“别叫。”

    它没叫!

    小福急得去咬徐弄清衣袖。

    徐弄清任他咬,高大的身形依然巍然不动地站在原地,他垂眸看着这条狗,像是在审视它,又像是在借它审视自己。

    “汪。”小福没忍住低低叫了叫。

    徐弄清别开头,自语道:“别急。”

    小福原地转圈圈。

    “以后会见到他的。”他黑着眸,盯着某一处。

    小福泄气地躺在了地上。

    主人有了别的狗,叫它怎么不急啊-

    音乐节过后,舒荷的知名度扩大一大圈,甚至上了电视。

    之后他首次接到了国外某个知名音乐人的合作巡演邀约,在国外待了近一年才回来。

    这个年代消息闭塞,获取消息渠道基本就靠报纸和电视,舒荷在国外没法兼顾任务,还挺着急的,一回国就去拿了报纸,打听了徐弄清近段时间的消息。

    然而,水安市当地的报纸没有相关报道。

    舒荷都要以为徐弄清知难而退放弃了,还想是不是他当初分手时说的那句“不认为你能事业有成”太过狠心,徐弄清干脆自暴自弃了。

    这怎么行呀。

    舒荷急得不行,抱着德牧蹭来蹭去,甚至想去水安看看,演一出偶遇初恋落井下石瞧不起人的戏码,好在这时,有人给他打听到消息说徐弄清目前在念书,自己在试着创业,做一些小生意。

    念书?

    舒荷不明白徐弄清为什么还有心情念书。

    这意思是,他没有和妈妈一起工作了吗?

    徐母也正苦恼着。

    她以为徐弄清去念书,就是要专心学业的意思,谁知道不仅仅是如此,徐弄清竟然一边念书一边不忘做些小生意。

    依然和茶叶相关。

    他熟悉这个,有相关经验。

    徐母甚至觉得,徐弄清当初和她一起共事那一年,并非是奔着赚些小钱去的。

    他只是在,疯狂汲取商业运营经验而已。

    如今经验有了,钱也攒了一些,所以他跑去自己单干了。

    足矣得见,徐弄清的野心远不止这些——-

    与此同时,舒荷隔一段时间就得往国外跑一次。

    好在,虽然主角任务进度归零重新来过,但好歹也是有在稳步上升的,舒荷要系统帮自己关注一下他的情况,自己则继续专心小提琴。

    又是两年,舒荷得知徐弄清的事业有了新的突破。

    他以茶为卖点,创造了一款茶饮卖得很不错,甚至在电视台有广告,彻底步入了正规,公司也开起来了。

    任务肯定快完成了!

    舒荷高兴地想着,晃着腿杏眼晶亮地问系统:“你说主角还要几年才事业有成呀?”

    系统顿了顿:【两年。】

    按照原定剧情,主角就是在五六年的时候彻底在京市站稳脚跟,成为最有潜力的新贵。

    现在已经三年了。

    不过,它原本是希望任务能尽快完成的。

    可现在它反倒希望主角进度能慢一点了。

    最好花个十年二十年,要舒荷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舒荷便数着日子,顺便用骰子甩数字,数字大的证明徐弄清会报复他,数字小的证明徐弄清会看在爸爸妈妈的份上放过他。

    摇六次,五次大。

    舒荷瞬间欲盖弥彰地将骰子塞进枕头下,鼓起脸说:“封建迷信,不算!”-

    第一款茶饮面世后,便是第二款、第三款,它们都因为独特的口味创新卖得不错。

    然而这时,徐弄清却不再深耕茶饮这一行业,反而将目标迈向了更有潜力的房地产。

    他变得更忙,忙得没空回家看小福,没空去窥伺想见的那个人。

    他只能借着报纸,借上面的寥寥数语,去窥探舒荷近段时间的惊鸿。

    舒荷已经是报纸常客了。

    他是当今最年轻最著名的小提琴家,人长得好看,笑起来像团棉花糖,无人不爱。

    报纸提起舒荷上周在国外开的巡演,国外著名钢琴家在这场巡演上与他合奏,合奏结束面见媒体时,钢琴家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高调告白舒荷,说了一大堆肉麻却情深意切的话。

    报纸上没有照片。

    上面只描述了舒荷的婉拒。

    他说,他已经有对象了,感情很好,抱歉。

    第029章 年代文里的娇气反派 29

    天际阴云密布, 浓郁的雾气盘旋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中,将环境衬得死气沉沉。

    车停靠在写字楼路边,内部光线略暗, 徐弄清坐在后座低垂着头, 不知为何,英俊眉目显得微恍几分。

    他目无聚焦地看着报纸, 看着报纸上的寥寥数语,这些句子仿似一把锋利的骨刀, 企图刺向他。

    他于是弯着指骨,缓慢地将指腹按在纸面的宋体中, 神情仿似未觉, 力道却重得几乎要将纸碾碎。

    开车的司机在这气氛压抑的车内战战兢兢, 不断瞥头偷觑男人脸色,“徐总……”

    手中力道骤然一松。

    徐弄清张开手指, 任由报纸散落在车座底下, 他抬头看着司机,深黑的眼眸于阴暗的环境中难以看清, 司机也很难说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空得令人发怔。

    半晌。

    在凝滞得可怖的氛围中, 徐弄清像以前那样, 用平静到漠然的语气说对他:“去福安路。”

    舒家在福安路, 坐落在那的宽阔庄园中。

    那里很繁华, 各种设施店面应有尽有,却并非市中心, 也是因为一家人喜静, 所以挑了那么个地方做宅子。

    司机连忙应是,开车前他想到什么, 在身上摸索几下,殷勤地掏出烟小心翼翼递给徐弄清。

    男人么,心情烦了燥了那就来一根,来一瓶。

    徐弄清的目光落到司机手中的烟上。

    他不知是想到什么,眼眉又是恍了一下,才拒绝了司机的讨好,眼睛闭上靠在后座。

    司机匪夷所思地将烟塞回盒里。

    说起来,他似乎确实没见过徐总抽烟。

    这很罕见,他以前在别的雇主家当司机的时候,就从没见过坐到这个位置的老板,竟还有烟酒不沾的。

    顶多是在老婆面前装装样子假装不抽,老婆一走就开始点烟了,话说,徐总有老婆吗?不会是听老婆话才不抽烟的吧。

    徐弄清闭着眼,屏息,忍耐着大脑神经传来的阵阵刺痛,思绪仿若回到当初被舒荷分手的情境中。

    那时候痛,现在更痛。

    他情愿被分手一百次。

    也不想听到舒荷已经有了别人的可能。

    明明他一直看着。

    会是谁?

    乔泽兰?

    徐弄清低沉的呼吸着,手在西装口袋里碰了两下。

    他拿出一瓶药,从中倒出两颗吃下,连水都没喝,然后垂头捡起了散落在车座底下的报纸。

    后面还有报道。

    舒荷婉拒后,那名著名钢琴家并没有放弃,还说他来自一个小国,他们国家的婚姻法准许三个人结婚。

    没了办法,舒荷只好说自己的择偶条件很特殊,一般人都达不到那个要求。

    钢琴家追问那他那个感情很好的对象是谁?那个天天跟在他身边的乔吗?

    舒荷:……乔泽兰?

    钢琴家说是的亲爱的,被舒荷否定说乔泽兰只是老师,报纸报道到这,仍然没人知道他那个感情很稳定的对象到底是谁。

    徐弄清闭着眼,微撑着头。

    他将报纸扔到一旁,放空思绪,半个小时后,车停在福安路附近,司机回过头小心提醒说到了。

    徐弄清睁眼,从喉咙里淡漠地嗯了声。

    他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舒荷最近没有任何行程。

    每天就是待在家里遛狗,顺便关注主角的动向,他家里一叠叠的报纸,以前全是水安日报,后来全国各地的都得收集,全是和主角相关的。

    距离主角彻底崛起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舒荷偶尔也会上自家公司问爸爸妈妈业绩怎么样,以后会不会被人弄破产。

    听得舒母是觉得又晦气又想笑,问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家里的事业目前蒸蒸日出,尤其赶上经济风口,利润每天都成倍增长呢,现在就已经能窥见未来优秀的情形了。

    光说国内,有和他们营收差不多的企业,还真没有比他们高出一截的企业。

    舒荷闻言紧紧抱着德牧,雪白的脸颊蹭蹭它的毛发,庆幸地咕哝道:“那就好,那就好。”

    万一徐弄清被仇恨蒙蔽了心神,连带他爸爸妈妈也报复怎么办呀。

    舒荷杏眼眨动着,低头掰手指数自己挣的钱,确定就算破产他也能养好爸爸妈妈后,这才放心不少。

    不一会儿,舒荷准备牵着德牧回家的时候,乔泽兰来了。

    乔泽兰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情绪起伏不大,除此之外,他倒还是礼貌地和舒母打了招呼。

    “伯母。”

    “泽兰。”舒母看着他坐到沙发上,好奇地问,“怎么了这是,怎么这个表情?”

    乔泽兰顿了顿。

    他沉默几秒,回头看了眼在和德牧贴贴的舒荷,方才放轻了嗓音说:“老一套,父母催我相亲。”

    “你哎。”为人父母,舒母当然是站他父母那边,也更能共情父母,“你现在都三十三三十四了吧?你说你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等会儿,是一次都没有过吧?”

    舒母狐疑地看着他。

    明面上,乔泽兰是一次都没有谈过的,但是舒母也不确定他私下是个怎样的活法,毕竟人家不是自己的孩子,总归不会太过关注。

    乔泽兰顿了顿,又看了舒荷一眼,见他还在专心玩狗,不由抿着唇叹气道:“是的,伯母您别怀疑。”

    “那不就对了?你一次恋爱都不谈,我要是你父母我也着急啊!”舒母恨铁不成钢地道,“还不就只能相亲了?你也别和你父母犟,去见见人家,万一聊得来呢?”

    乔泽兰第三次去看舒荷。

    德牧趴在沙发另一侧,上半身依赖地蜷在小主人怀中,明明是那么大一只狗,却好像还把自己当成幼犬般,耳朵亲近地贴在小主人肚子上。

    而他的小主人此刻正低着脑袋,侧脸白皙恬静,眼睫纤长,脸颊边若隐若现的小酒窝分十分招人。

    他揪着开心的毛,帮它找有没有虫子,确定没有虫子这才低头亲了它一口,唇瓣红红的,开心眯着眼舒服地咕哝一声,情到深处忍不住轻轻地咬了咬小主人的手。

    小主人抿唇笑起来。

    可爱又清纯。

    乔泽兰看得心脏像被什么撑满,鼓到发胀,或许是冲动在作祟,他忍不住语出惊人:“可我有喜欢的人了。”

    舒母愣在座位上。

    舒荷好奇地悄悄偷听。

    他搂着德牧,低着头抱着它一起偷听八卦。

    乔泽兰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次,他的眼中带上些许笑意,继续道:“喜欢的人实在太好,看不进别人了。”

    舒母欲言又止:“……”

    舒母:“被拒绝了?”

    “没有,他不知道。”

    不仅不知道,还在置身事外地偷听,带着狗漂亮的眼睛一直往这边瞟,还以为人家不知道。

    舒母听完表情一言难尽,她那个年代的恋爱都是快节奏的,从见面到恋爱到结婚都很快,三十多岁没结婚的人,那等于是到老死也难结婚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让你不敢表白?”

    乔泽兰这次停顿的时间有一点久,道:“世俗。”

    舒母不懂。

    总不能是喜欢个五六十岁老太吧,不然和世俗有什么关系?

    “小荷也一直没谈。”乔泽兰突然转移火力,“伯母您怎么不催他?”

    舒荷立刻定住。

    他抱着狗,鼓起腮颊回头去瞪乔泽兰,自己被催婚,还要拉上他。

    坏老师。

    为什么不催小荷?舒母闻言当真认真思考。

    她从来都不急。

    小荷谈不谈都没关系,他高兴就好了,作为父母,她从不指望自己的孩子一定要闯出一番天地,也不要求自己的孩子遵循社会那套规则按流程往下走。

    小提琴事业是意料之外的。

    她和丈夫,从小荷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就明白一定要小荷当个快乐的孩子了。

    小荷本来就体质不好,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就已经是奢望,他们怎么可能再给他上一层重重的枷锁?

    家里又不是没钱。

    舒母确定道:“我还是希望他开心。”

    德牧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抬起脑袋哈气吐舌头。

    乔泽兰叹气,“我父母就不这么想。”

    舒母宽慰地道:“人各有志嘛,你倒是长情种,不过作为父母肯定是会为你着急的,你试着看看别人呢?”

    乔泽兰摇头。

    见状,舒母也不劝什么了。

    还是那句话,人各有志。

    舒母又忙了会儿,处理了一些应急的文件,这才拿过车钥匙准备带舒荷回家。

    “泽兰,来家里吃顿饭?”

    乔泽兰欣然答应,“那就打扰了伯母。”

    “你这孩子,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舒母笑着走进电梯,舒荷跟在二人身边,牵着狗绳领着开心往外面走。

    今天是晴天,暖洋洋的。

    无人注意到,公司大楼对面停着一辆黑车。

    徐弄清掀着淡漠的眉眼,隔着车窗,目光落在面颊带着小酒窝的舒荷身上。

    他长高了点。

    头发长了一点,发尾的一小撮头发绑着小啾啾,也就三厘米长,垂落在雪白的颈后。

    低头进车时,阳光正好落在他的颈侧,优美的身形被勾勒得完全展示,像在发光。

    德牧趴在车门边哈气,小福也趴在座位上哈气。

    它将下巴垫在自己的爪子上面,眼神忧郁地转来转去。

    “你怎么来这了?”

    徐母坐在副驾驶,目光在外面那栋楼停了会儿,才回头对后座的徐弄清说,“这是那孩子家里的公司吧?你前段时间不是把工作中心放在京市了么,你跟他家打过照面没有?一起做做生意也不错啊,反正当初认识,更何况你还救过他家小孩……”

    徐弄清没有回答。

    他依然盯着外面,深邃的眉目在昏暗的环境中像蒙上一层灰雾,有些冷清,平静得看不出意思。

    直到那辆车离开视野,他微动,回了头。

    他面无表情道:“找我什么事?”

    徐母意识到他直接无视了自己的问题。

    她面上的笑淡了一点,但还是笑着,没有像以前那样随意对待徐弄清。

    今时不同往日。

    现在的徐弄清,已经走到了她曾经想都未曾想过的位置,从村到一个市,到一个省,再到全国各地都有涉足。

    要不说他有经商天赋呢。

    弄茶饮,茶饮起来了。

    做房地产,房地产的利润居然一年比一年高,尤然成了近几年的新风口。

    徐母现在只想和这个被自己忽视的儿子打好关系,而想打好关系自然就要从方方面面入手。

    譬如,生活。

    徐弄清现在孤家寡人,内心肯定很想要一个温暖的家,她从前因为前夫的关系连带着也不太想管徐弄清,但现在,他带来的财富足以令人忽视这些。

    徐母笑起来道:“嗐,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有空没有?你继父惦念着要你回家陪他喝一杯。”

    听了这话,徐弄清眉心不自觉微动。

    他看向徐母,长睫之下是一双漆黑的眼睛,尽显冷漠,“之前提过,我不喝酒。”

    徐母呃了声。

    不喝酒?

    做生意这么多年,她不信徐弄清没有在生意场合喝过酒。

    这话多半是借口吧,她暗暗揣测着,倒是没有继续为难,反而是转移了话题,像全天下最寻常的母亲般关心道:“那你什么时候结婚?你今年是二十八还是二十九了来着?”

    徐弄清垂眸厌烦道:“我不结婚。”

    “不结婚啊?”徐母惊了一下,然而她的第一反应却并非觉得这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反而——

    “那正好,你如今事业蒸蒸日上,肯定需要个继承人,你弟弟不就正合适么,以后家产都给你弟吧,让你弟给你养老。”

    “……”

    徐弄清:“这些东西,我当然会悉数送给值得的人。”

    徐母便以为他在暗示,要他们对他好些,尽心些,于是连连点头。

    她还想说话,可徐弄清已经无心再往下谈了,他偏开头,下颌紧绷,竭力掩饰了自己难以隐藏的不耐,牵起散落在一侧的狗绳,带小福下车。

    这里还有舒荷残留的气息。

    小福一嗅就狂甩尾巴,汪汪地叫,希望能把自己的主人叫回来,可舒荷已经离开有十多分钟了,怎么可能听得到它的呼唤?

    徐弄清牵着它,一路步行到福安路。

    仍然是上次那个位置。

    他在围栏外,看着围栏内草坪上正在喂德牧的舒荷。

    小福趴在围栏上,吐着舌头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叫,就是有种感觉,自己好像并不重要,所以主人扔下他了。

    它只能偷偷看主人,如果叫了会被驱赶。

    毕竟主人有更好看的狗了。

    而它是只黄黄的小土狗,爸爸妈妈都是普通的看门狗,体型没有德牧庞大,外形也没有德牧威风凛凛。

    它轻轻地嘤了声,贪恋地盯着主人看了许久,在围观主人用小气球逗别的狗时,眼神又变得有些黯淡。

    它难过得不敢看下去,逐渐从围栏上下来,蹲坐在徐弄清身侧。

    徐弄清没什么空每天遛狗喂狗。

    都是雇的专人定时喂它,遛它,养的倒也不错,毛发油光水亮,体型正常矫健。

    明明也算小酷狗。

    可小福却觉得自己不威风所以得不到喜爱,它萎靡不振地低头趴在地上,嘴巴抵着沙土,眼神忧郁地眨了两下。

    牵引绳随着小福趴下的动作微微晃了晃,带上些力道,徐弄清于是顺着力道垂下了头。

    他看着小福,神情有些微微一恍,最近总这样,轻而易举魇在了回忆中。

    舒荷刚开始养小福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问他狗能喝牛奶吗?能吃大块的肉吗,能抱在床上睡觉吗?会不会被压死,要盖被子吗,不盖被子会不会冷死。

    那是养小福的第一个冬天。

    小福从站都站不稳磕磕绊绊长大了。

    它的成长轨迹舒荷没有全部见证,那时候正是两人第一次异地恋,他还在家中,他们只能以书信来往。

    可相比较他,舒荷似乎还是更喜欢小福。

    徐弄清攥动牵引绳,将萎靡不振的小福拽了起来。小福慢慢从匍匐状态重新蹲坐好,忽有一阵风吹来,它被吹得睁不开眼,听力极好的狗耳里传来主人清澈好听的嗓音。

    他在对另一条狗说,你的小气球要被风吹走了,被风吹走了你还捡得回来吗?

    另一条狗汪了一声,接着是项圈被晃动的声音,伴着跑动的吐气,它像是在用实际动作告诉主人它有多厉害,当然能把球球捡回来。

    小福蹲坐着,听着听着,眨了下眼睛。

    它眼睛湿润润的,喉咙里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主人从没和它玩过球。

    徐弄清按着牵引绳微微弯身蹲在小福面前,漆黑的眸看着面前的小黄狗,问它,又像是在问自己。

    “你想到他面前去吗?”

    小福甩了一下尾巴。

    想的。

    但是不敢。

    小主人还会要它吗?

    徐弄清盯着它半晌,垂下漆黑的眸,伸手解开了栓在小福脖子上的枷锁。

    “去吧。”

    他看也没看小福,站起身将取下来的牵引绳卷好,嗓音轻得像是自语,“我也要见他了。”

    小福抖了抖身上毛发,下意识往前跑了两步。

    接着它想到什么,回头去看徐弄清,见他站在原地没动,于是疑惑地跺了跺脚,吐着舌头往庄园方向怼了两下头,像在示意什么。

    见主人呀杵那干嘛!

    徐弄清却往反方向而去。

    小福更疑惑了,它追着徐弄清跑了两步,又急急刹车,一秒的迟疑后,迅速回头往庄园跑。

    “汪!”

    “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

    它乱叫,叫得特别难听,叫得感情肺腑,叫得破了嗓音。

    它突破保安的守卫,眼中只有那个盘腿坐在地上的漂亮小主人,速度越快,四周好像亮起刺眼的白光,暖阳之下,小土狗一个疾驰而上——

    啪!

    小福被德牧一脑袋撞飞了。

    “汪!”

    它摔得眼冒金星,四脚朝天汪汪乱叫,德牧则四肢岔开在地低吼着,危险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就是这个味道!

    这条死狗在它家附近待了不知道多久!

    德牧猛地往前扑,又被反应过来的舒荷抱着脑袋拦下,它在舒荷怀里嗡嗡叫,急促吐息着,急切地舔舐着他的脖颈,想要确定主人还是自己的。

    舒荷因为懵然,一时之间竟也想不起来要推开德牧,他坐在草坪上,怀里一条狗,视线却看向另一条狗,漂亮的杏眼中逐渐凝聚一点微润的水光。

    “小福……吗?”

    他的嗓音嗡嗡软软的,鼻尖一酸,还有点小哭腔。

    德牧在舒荷怀里不动了。

    它突然仰着头,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小主人,尾巴紧紧盘旋在草里,不安扭动。

    小福摔得眼冒金星,却还是身残志坚地爬起来,摇摇晃晃滚到舒荷面前,像以前那样伸出舌头舔他的手指。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它边舔,边发出一点细小的狗叫,舒荷松开德牧,一把将小福搂进了怀中,像以前那样捏着它的腮帮子看它,左右端详,不敢相信地睁大杏眼,“小福?”

    小福咧嘴笑,眼睛都满足地眯了起来,整只狗都冒着幸福的氛围。

    德牧蹲在旁边,孤零零看着他们。

    它有些茫然,像是想不明白自己的主人为什么还有别的狗。

    为什么这条死狗从没进过他们的家,却和主人认识。

    为什么主人要松开它去抱另一条狗。

    小福热烈回应,它就是小福就是小福,主人!!

    另一个主人还在外面!

    它嗷呜嗷呜叫,特别特别兴奋,觉得一家得以团聚,小福狂甩尾巴,转身就想带舒荷出去找徐弄清。

    可舒荷要更快反应过来。

    他摸着小福的毛,又拿过小福脖颈上写着它名字的狗牌,下面写着两个主人的名字。

    徐弄清,舒荷。

    他们的狗。

    联系方式:xxx xxxx xxxx

    地址:xxxxxxx

    小福被养得不错,眼睛明亮身形矫健,一看就不像流浪狗。

    狗牌也没换。

    德牧咬着犬牙往前想扑到舒荷怀中,可舒荷在这时站起了身匆匆往外走,它扑了个空,扭头一看,小黄狗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

    德牧定在原地,尾巴慢慢从翘起状态垂到了地上。

    它好像是第三犬。

    “少爷!”

    保安急切地问舒荷:“您没事吧?!这狗——”

    他对着这条贸然闯入的臭狗就想踹上去,舒荷下意识去挡,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他的眼前就冲过来另一条黑狗。

    是疾驰而来的德牧,一脑袋把保安撞倒了。

    “哎呦!”保安摔得眼冒金星,舒荷赶紧上前将人拽起来,“这狗我认识的,叔。”

    保安摘下帽子,呲着大牙揉了揉脑袋,“认识啊……没见少爷养过小土狗啊。”

    舒荷没来得及解释。

    他回过头,沿着庄园的铁围栏一路往前走,往前看。

    第030章 年代文里的娇气反派 30

    庄园四周一片寂静, 风卷起了槐树落叶。

    从铁栏杆沿路而上,前方景色一览无余,除他之外再无第二个人在。

    舒荷停下脚步看着前方, 微微歪着脑袋, 片刻他才有点疑惑地低头拍了拍小福的头,小福立刻仰起头吐着舌头哈气, 专注地盯着他,“汪!”

    “你是怎么来的呀?”

    舒荷挠挠它的下巴, 漂亮的杏眼里夹带茫然,“是……徐弄清送你来的吗?”

    小福甩着毛动了动鼻端。

    它嗅闻两下, 扭头看向不远处, 徐弄清离开的方向, “汪。”

    汪完,又轻轻咬着舒荷的衣服, 拽着他往回走, 舒荷整个人茫茫然的,由它带着回到庄园。

    开心正趴在草坪上闭眼, 旁边是那只它特别喜欢的圆滚滚气球。

    没了小主人,它连气球都不想玩了, 以后主人还是它一个狗的主人吗?

    开心忧郁地嗡了声, 它趴在地上蛄蛹两下, 又睁开眼抬头, 鼻端朝着空气嗅闻。

    “开心。”舒荷看到它加快了脚步,小福跟在舒荷腿后, 狗眼警惕地盯着德牧。

    德牧察觉到敌意, 犬齿微微呲起,后肢紧绷着压低身子注视小福。

    两只狗近距离接触, 留给双方的却只有警惕到恨不得下一刻狠狠撕咬的攻击性。

    死狗。

    它们心底不约而同想道。

    “这是小福。”舒荷吸吸鼻子,虽然弄不清状况,但还是想先介绍两只狗狗认识。

    他分别握起小福和开心的爪子,要两只狗狗假装握手,唇边抿出了一点小酒窝,小声说:“小福是哥哥,开心是弟弟。”

    德牧大感晦气。

    它挣了一下爪子,不愿意和这条死狗接触。

    小福虽然也不乐意,但它很听舒荷的话,尤其被抛下了那么久,它不希望主人不开心。

    “呜。”

    小福低低叫。

    装什么可怜!

    德牧嘶吼着大叫,四肢肌肉紧紧绷着,凶猛地看着小福,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去狠狠撕咬它的血肉。

    这样的开心是舒荷陌生的。

    他一直以为开心是只温良的狗,他从没见它这样过,顿时就紧张了。

    舒荷赶紧抓着德牧的牵引绳起来,小福站在原地仰头看他,“呜汪。”

    “别打架呀。”舒荷着急地隔开两条狗狗,朝方管家多要了一条牵引绳。

    方管家疑惑地站在一侧看小福,“这条狗哪来的?”

    除了舒荷,没人认得出这是他几年前养的小狗。

    舒荷给小福栓绳,鼓起腮颊解释,方管家听着感觉像是在胡扯,四年了,那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他们家附近?

    偏偏舒荷精致的小脸写满了认真,还拿小福的狗牌给他看,方管家看着狗牌半信半疑,目光落在徐弄清这三个字上。

    “那那个……徐先生呢?”

    舒荷摇头。

    他低头,牵着两条气氛紧绷的狗往家中走,在心底犹豫地问系统,【1 哥哥,是主角吗?】

    系统很久才回答:【是。】

    【那他到底怎么想的呀。】

    舒荷回屋关上门,往床上一坐,小脑袋嗡嗡的。

    主角怎么会知道小反派住在什么地方。

    还特意来送狗。

    两条狗蹲坐在地上,一个在墙角,一个在舒荷脚边,堪称世界最远的距离。

    在墙角的是小福。

    它蹲着挨在墙边,小黄毛油光水亮,眼神低垂着,令人硬生生从一条狗身上看出了拘谨。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舒荷和它好久没见了,此刻又有好多话想说,所以一眼就看到它可怜的样子,不由拿起桌上属于开心的逗狗棒晃了晃,对它说,“小福,你过来点。”

    小福吐出舌头哈气。

    它拘谨地挪了两步,挪到舒荷脚边,德牧气炸了,气得呲牙咧嘴,犬齿露在外面。

    小福不怕。

    它就怕舒荷为难。

    舒荷将逗狗棒放下,费力地抱起小福,咕哝着它现在怎么这么重了,小福眯着狗狗眼咧嘴去笑,上半身亲昵地趴在舒荷的怀中,鼻尖在他的白衣服上蹭蹭,又去舔他细弱的小手腕。

    德牧气得发出低吼,尾巴垂在地面。

    小福从舒荷怀中睁眼看它。

    “别凶啦开心。”舒荷抽空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才去问小福,“是徐弄清送你来的吗?”

    他低着头,杏眼倒映着狗狗的模样,“是的话就握握我的手手。”

    小福吐着舌头抬起前肢,搭在他柔软的手心,身后的尾巴甩成了螺旋桨。

    德牧看不顺眼,抬着头用脑袋一把顶开两人的手。

    舒荷摸了摸德牧的脑袋,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解,他坐在床边低头晃腿,迷茫说,“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可惜小福不会说人话。

    不然它就会告诉舒荷,徐弄清天天看他们的红底结婚照,隔三差五带它在庄园外看他,想和他见面想疯了。

    可惜它不会讲话。

    所以舒荷的疑问暂时都得不到解答。

    没了办法,他只好先想一些别的重要问题,例如该把小福安置在哪个房间?以后要怎么让两只狗狗好好的和睦相处?

    晚上舒母舒父得知了小福的存在,给出了和方管家一样的反应,他们都不太相信这条狗是小福,毕竟四年了,京市和水安市隔那么远,这狗怎么可能油光水亮的一路流浪而来?

    不过么,既然小孩要养,那就养好了,舒家又不缺一条狗吃饭。

    这些人当中,乔泽兰倒是个例外。

    他一见小福,就看出了小福是当初那个在村里用脑袋砸门想咬他的恶狗。

    “你那股劲劲的态度呢?”

    乔泽兰报仇似的,倚在墙边低头嗤笑小福,“以前不是挺威风吗?怎么现在变这么拘谨?蹲那两小时动都不带动的,看不见小荷你就不会走路了是不是?”

    小福对着他呲牙。

    “哦,欺软怕硬。”乔泽兰见状拍手点头,“你到开心面前逞逞威风呢?”

    小福猛地扑上去咬他。

    它不和另一条狗作对是不想主人为难。

    这个人类嚣张什么!!

    “汪汪!!”

    看见小福的动作,乔泽兰条件反射将门一把关上,刚要冒出一句脏话,身后就转来熟悉的声音。

    “老师。”

    舒荷抱着怀里新买的狗狗玩具,仰头疑惑地看着乔泽兰。

    乔泽兰瞬间将脏话吞回了肚子里,回头。

    入目的少年杏眼透亮,面颊雪白,干干净净的模样哪能听得了一句脏话?

    乔泽兰轻咳一声道:“没什么,对了,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月底有场演奏会。”

    舒荷软软哦了声,低头去开门。

    乔泽兰站在一旁,看着他发尾绑起的短短小啾啾,手有点发痒。

    想碰。

    舒荷打开了门,乔泽兰按了下手,目光看向屋里,一眼就看到那条狗装模作样蹲坐在角落,眼睛往这边瞟。

    得亏它是条狗。

    要是个人,凭借着舒荷对它心软的劲儿,那还得了。

    乔泽兰冷笑。

    舒荷抱着玩具盒走到小福面前,他买了两份礼物。

    德牧不肯把自己的玩具分享给小福,例如上次那个逗狗棒,只是沾了点小福的气味就不肯要了,还很人性化地一脚将逗狗棒踹飞三米远。

    要这两只狗狗和谐相处的目标任重而道远。

    所以舒荷只能买双份。

    他忧愁地叹气,从玩具盒里摸出逗狗棒塞到小福嘴边。

    小福觉得自己特别幸福。

    它的名字具象化了!幸福!

    主人陪它玩玩具,玩气球玩飞饼,死狗有的它也有,死狗没有的它还有。

    例如那独它一份的想念。

    舒荷又给它喂了狗粮,时间空下来了才去练琴。

    他已经上台表演过很多很多次了,从来都没有失误过。

    不过秉着认真的态度,舒荷还是为了月底那场演奏会专心排练,他在琴房练琴的时候,两只狗狗分别在两个角落蹲坐着,专心看着这边。

    “笃笃——”

    琴房的门忽而被人敲响。

    是舒母,“小荷。”

    舒荷放下琴,两只狗立马像左右护法似的窜到了他身侧,狗眼一个塞一个的鸡贼。

    舒荷艰难地避开两只狗狗的挤挤蹭蹭,免得踩到他们,拉开门,“妈妈。”

    舒母哎了一声,看起来是有话要讲。

    她站在舒荷面前,表情欲言又止,又偶尔呈现出一种古怪。

    舒荷迷茫地歪着头,看见她觑了自己好几眼,就是不讲话。

    “怎么了呀?”

    舒母咬咬牙,问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小荷。”

    “你当初和小徐那孩子,到底是结的什么梁子?”

    舒荷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闻言杏眼呆呆睁着,衬得迤逦眼眉透露无辜之色,表情也有些空白。

    舒母鼓励地看着他。

    说出来。

    舒荷看着舒母,腮帮子轻轻鼓了鼓,纤细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衣角,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舒母纳闷,试探道:“妈妈就是问一下,你们这个梁子,它大吗?”

    舒荷杏眼一闪,心虚地小声说:“还、还挺大的?”

    舒母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他了?”

    舒荷扭捏低着头,“就是欺负他了……”

    他没说是怎么欺负的。

    但是舒母自己会脑补。

    看这架势,她大惊失色,该不会是动辄打骂吧?

    “妈妈。”舒荷赶紧追问,“为什么这么问呀?”

    舒母表情先是空白,而后才露出痛苦神色,不再称呼小徐,而是直呼大名,“徐弄清他好像来寻仇了。”

    啊?

    舒荷张了张嘴巴-

    主角到底是干嘛来了……

    舒荷不敢下楼。

    他坐在楼梯一角,从扶手缝隙里去偷觑楼下的状况,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睁圆的杏眼里,倒映着男人垂眸的模样,他一身西装革履,身形高大颀长。

    这个角度看不见脸,只能听到对方清淡的嗓音传来,和以前有了很大差别。

    然而隔得远,舒荷并不太能听清具体聊天内容。

    他小心坐在楼梯上,尖细下巴抵着膝盖,揪了揪自己发尾的头发。

    没有人想到徐弄清会突然造访。

    舒荷推演过主角和反派再次见面的时机,他甚至是想过台词的,就像演分手那场戏时一样。

    两人再次见面可能会是在某个高大上的宴会上,主角作为京市商圈新贵,会是这场宴会的主人公,最最瞩目的人。

    而小反派出现在其中,一定会被主角的簇拥针对,然后主角再不咸不淡的站出来,亲自打脸小反派。

    他会被欺负哭,然后过段时间继续第二轮打脸,直到主角彻底气消。

    总之是龙王归来大出风头。

    怎么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出现在他的家中。

    而且主角亲自上门的话,就处于劣势了呀,庄园里养了好多保镖打手的,他要怎么针对小反派呀?

    舒荷放空眼神,想了一堆有的没的。

    没多久楼下聊完了。

    舒父舒母以及徐弄清齐齐站了起来,好像是客套了两句,接着他们就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舒荷等了会儿才蹭蹭下楼。

    “小荷。”

    舒父看见他,冲他招了招手说:“小徐是来谈生意的,好像不是来寻仇。”

    舒荷往大门挪了两步。

    他不相信,撇了下小嘴,紧绷着白皙的脸认真道:“要小心他做局,我和他真的结了很大的梁子的。”

    舒母:“……那具体是什么梁子呢?你们先前还好好的,好像就是走的前一天出了矛盾,就一天而已,你怎么欺负他了?”

    舒荷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溜到门口,走进庄园院子里,风吹得落叶在院中盘旋,寂静的环境中,唯有落叶簌簌声。

    主角应该走掉了。

    这一遭实在突然,舒荷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打算往前,被看见了就不好了。

    他鼓起腮颊偏开头,打算回屋和系统进行复盘任务,然而刚要动,就在这时,朦胧间,舒荷好像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咬字缓慢——

    好像有人在说,好久不见。

    霎时间,风声停了,盘旋的落叶飘落在草坪上。

    所有的感官都慢了下来,唯有男人那显得有些低哑的嗓音响起。

    他的声音变了些。

    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舒荷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也不太能分得出心神去思考,他定在原地,纤长的羽睫动着,心底渐渐下起了一场暴雨。

    脑子里都是主角和反派的对决。

    舒荷悄悄睁圆杏眼,紧抿着唇瓣,捎带着脸颊边的酒窝,都呈现一种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的抗拒。

    他不想打架……呜呜。

    舒荷收回后退半步的脚,额前乌黑细碎的发丝随着低头的动作微微晃了晃,迤逦的眉眼藏在其中。

    他紧绷着小脸,往前走了两步想假装没听到。

    可这时,身后大步掠过来的步履踩着草坪,声音是那样的鲜明,就像当年在王家村雨夜里接吻时滚烫震动的心跳,重得令人无法忽视。

    舒荷紧绷着身子,瞬间鼓起脸回过头不溜了,打算继续像以前那样行反派本色,和主角光明正大对骂。

    谁能骂得过他呀!

    他还有两条狗助阵!

    舒荷抬起头,雪白的脸映着刺目的阳光,嘴一张,然而他甚至还没具体看清徐弄清此刻的模样,手腕便被面前人紧紧抓住,瞬间所有要说的话都被遏止。

    “好久不见。”

    舒荷茫然抬起头,听见面前人用低沉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他看着他,徐弄清也垂着眼看他,眉目呈现出一种和从前完全不同的成熟,英俊的五官难以辨认此刻情绪。

    黑眸更深了,一眼望到最深处,也更难看出心底的想法,只有似有若无透露出的侵略性,在一点一点从四面八方蚕食舒荷。

    舒荷手指轻蜷。

    他有点害怕,被这双黑眼睛这样看着,无端像是整个人都被困在其中逃不掉了,手腕登时用力挣扎起来。

    “放开!”

    舒荷睁着水润的眼着急地瞪他。

    徐弄清的力气大得令人不可思议,他就这样攥着舒荷纤细的手腕,落入掌中的肌肤软而透着丝微凉。

    哪怕是被这只手挣扎,被面前人的另一只手打着,徐弄清的表情也始终没有变过一点,眉头都不曾皱过。

    “好久不见。”

    他看着他,好像就只会这句话了。

    舒荷挣扎不开,就用自己另一只手去抓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是掰不开就拽了一下他的深色领带。

    徐弄清却顺着领带力道低了头,他一身西装革履,气质是冷肃的,不像从前寡淡。

    这在舒荷看来是很新鲜很陌生的打扮。

    他抬着头,手中拽着男人的领带,攥得指尖泛着点用力的粉色,复又松开,将手背在了自己的身后。

    舒荷看着徐弄清,晶亮的杏眼好像闪着一点水光。

    他轻咬唇内侧的软肉,吸着鼻子问:“你到底想干什么?来我家干什么?崛起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