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见雪睁着眼看谢琅,他看了会,由于酒精进入体内,睡意涌上心头,他耷拉下眼皮,不由自主闭上眼。
谢琅将他摇醒:“温见雪,不许睡,回答完了再睡。”
“你好烦。”温见雪晕乎得厉害,他翻了个身,背对着谢琅,继续睡觉。
谢琅板正温见雪身体,冷声道:“不许睡,先说修复经脉的办法。”
温见雪烦躁地睁开眼,一把将谢琅拽到塌上,翻身压住,用灵力扯掉鞋袜,手臂紧紧抱住谢琅,把头埋在谢琅左肩颈处。“我不知道,闭嘴,再吵吵打你。”最后几个字越说越小声,直接消音了。
谢琅用力推温见雪一下,温见雪是彻底睡着了,浅浅的呼吸声洒在他左颈。
谢琅:……
谢琅气笑了,他抬手扳开温见雪手臂,正欲把温见雪推开,温见雪却又抱了上来。
如此近的距离,谢琅嗅到温见雪身上淡淡的香气,他心情忽然平静了,任由温见雪抱着,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桌上灯盏。
灯盏内,火苗跳跃,一旁的酒坛内的烈酒还散发着浓郁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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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温见雪宿醉而醒,他还未睁开眼,喝醉后的记忆片段争先恐后地涌现。
“喝杯茶,醒醒酒?”
“温见雪,你看看我是谁?”
“为什么叫我谢狗?”
“温见雪,你是不是知道如何修复经脉。”
“我知道你最好了,告诉我,如何修复经脉?你知道得对不对。”
温见雪骤然怔住。
谢琅这狗玩意把他灌醉了,套他话!妄他以为谢琅伤心欲绝,陪着喝酒。
温见雪长得好看,家庭优越,是别人口中的乖小孩,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无论是小时候还是毕业进入社会工作(他也就工作了半年),身边从来都是善意,处处有人关照,以至于性格过于单纯善良,看到别人难受就想安慰对方。
哪里能料到安慰一下谢琅,还能被谢琅“卖”了。
幸好温见雪喝醉就犯困,要不然,家底都要抖出来。
温见雪心塞无比,他是个吃了亏就长教训的人,心里默念两遍,以后无论什么情况,绝对绝对不能喝酒,温见雪把谢琅踹到诡计多端、阴险狡猾、不可安慰、不可帮的黑名单,郁闷地睁开眼。
睁开眼的刹那间,温见雪看到一截修长脖颈,修长脖颈上的喉结清晰可见,棱角分明,十分好看。
温见雪猛然坐起身:“你怎么在卧榻上?”
谢琅睁开眼,由下至上看着温见雪,倦倦道:“昨晚不是你喝醉了,非要抱着我吗?”
温见雪记起了,昨晚谢琅追着问,他睡意上头,烦躁地直接把谢琅拽卧榻上,压住了。温见雪狠狠瞪谢琅,瞪了两眼,翻身爬起。
宿醉后,脑袋还晕,温见雪站到地面时,有些站不稳。
谢琅坐起身,抬手去扶温见雪。温见雪一巴掌拍开谢琅的手。
谢琅从未被温见雪对此对待过,微微愣神,谢琅怔住,他只怔了几息,缓缓收回手,笑道:“生气了?”
温见雪站稳身体,冷冷道:“哪能?”
谢琅心被戳了一下,隐隐约约有些难受,可他向来不为旁人难受,他上次难受还是十一年前,目睹母亲死在他面前,此后,再不为谁难受。
旁人有什么资格令他难受。
想来这难受只是因身体出现毛病的缘故。
谢琅压住难受,翻身下榻,笑盈盈道:“没生气就好,不过问你两句,生气什么?况且你也没回答我,不是吗?”
谢琅笑时,眉眼舒展,给人一种甜蜜的感觉。
“是是是。”温见雪敷衍道,他从来没这么讨厌一个人。
不对,这不是个人。
温见雪总是下意识把谢琅说成人,但谢琅其实是头比狗还狗的狼。
温见雪纠正自己的话,他从来没这么讨厌一头狼。
谢琅笑容微敛,他听出温见雪的敷衍。
温见雪穿好鞋袜,整理好衣袖,看向谢琅,道:“你昨天帮我问天地城任务阁没有?可联系到了丹阁掌事?”
谢琅道:“联系到了。”
“怎么说?”
谢琅道:“丹阁掌事那边说,对方确实是剑宗寒长老。几日前,丹阁负责送货的人将你代练丹药送去剑宗时,寒长老查看了你炼的丹药,动了收徒之心,因此才联系你。”
温见雪万万想不到那骗子真的是寒长老,他陷入震惊,震惊之后,温见雪便是后悔。
后悔当初凶寒长老,后悔一个劲说寒长老是骗子。
寒长老说的条件,什么传授全部心得,什么给零花钱,什么师兄师姐给撑腰,温见雪非常心动,这简直是他梦想中的师父以及宗门。
可他竟然凶未来师父,还一个劲说寒长老是骗子。
温见雪恨不得穿回去掐死当时的自己,他怎么敢啊?激怒寒长老,寒长老不收他为徒怎么办?
“寒长老既然说炼制出凤凰火丹后,便收你我为徒,自然不会不要。”谢琅的声音忽然响起。
温见雪关心则乱,忘了寒长老最后说的话,此时,被谢琅一提醒,想起了寒长老最后说的话,忐忑不安、后悔焦躁的心终于定下来。
定下后,温见雪决定待寒长老再次联系他时,向寒长老道歉。
——联络玉佩自寒长老答应炼制凤凰火丹后,便浮现一条留言:勿扰,炼制丹药中。
温见雪早看到这条留言,自然不会立刻联系寒长老,立刻联系,会打扰寒长老炼制凤凰火丹。
温见雪是希望凤凰火丹顺利炼出来的。
虽然温见雪此时看谢琅异常不顺眼,对谢琅十分生气,但他依然希望凤凰火丹能顺利炼出,同时,对谢琅有效,能重塑谢琅经脉。
因为这是唯一能改变谢琅命运,也是唯一能使修仙界不必经历一场浩劫的机会。
温见雪分得清孰轻孰重。
“丹阁掌事说,联络玉佩只是暂时借于寒长老联系你,过些日子,会拿回来,你不必担心联系不到丹阁。不过,怕你有什么紧急的事,丹阁掌事让我把专属联络符纹转交给你,你记一下,日后有什么急紧之事,用传音符也能联系到他。”
谢琅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温见雪。
温见雪接过谢琅递来的纸,展开纸。
纸上用朱砂写着丹阁掌事的专属联络符纹。成为修士后,记忆得到提升,温见雪只看了一眼便牢牢记下丹阁掌事的专属联络符纹。
温见雪撕碎纸张,冲谢琅道了声谢,推门而出。
谢琅道:“你去哪里?”
温见雪还在生气,不愿理谢琅,他径自走向厨房。他本来打算在房间里修炼,可瞧着房间里的谢琅就生气,只得去厨房修炼,眼不见心不烦。
谢琅垂下眼帘,压下的难受又浮起,按了按眉心,谢琅再次压下难受,他收拾好酒坛和酒杯,整理好凌乱软榻。
温见雪太生气了,没有整理软榻,往常他都会整理好。
整理完毕,谢琅洗漱后,前去药铺做工。
还未到药铺,便被武徐州几人拦住了。
谢琅停住脚步:“有事?”
武徐州眉宇阴骘,他掀起眼皮,冷冷道:“你是不是向掌门告了状,说我们欺负你和你道侣?”
谢琅诧异道:“没有。”
“没有?没有,掌门昨晚平白无故来训我们做什么,还警告不许针对你,更不许针对你道侣,你敢说不是你在背后告状。”
武徐州几人昨晚被掌门狠狠训了一通,不得已,撤了门派内盯着温见雪的眼线。
这些眼线都是拿钱才肯盯着温见雪,他们撤时,本想让这些眼线把钱还回来,因为盯到如今,温见雪也没有单独出过门,叫他们打了空,却不料这些眼线没一个退钱。
武徐州几人想起都觉得憋屈。
谢琅闻言,道:“真是误会我了,我没有告状。
想来是大师兄感激我将半月剑给了他,希望我日后过得好,不受欺负,所以才使掌门来训你们,杀鸡儆猴,真是对不住你们……”
“等等,你说什么,你把半月剑给了大师兄?!”
谢琅道:“是的,师父昨日召见我,说大师兄前几日除妖,灵剑折了,而我用不了半月剑这么好的剑,便给了大师兄。”
“黎韩振也配用半月剑?”武徐州冷冷道。
谢琅道:“武徐州,你不要对大师兄不敬。”
武徐州冷笑一声,他就不敬又如何?
黎韩振几日前确实去除妖了,可灵剑折了?放屁,他们可从未听到半点黎韩振灵剑折了的风声。
黎韩振的灵剑指不定根本没折,只是编个理由,通过掌门,拿到谢琅的半月剑。
谢琅也是个蠢货,让给就给,给完,黎韩振丢他点好处,他就兴高采烈地袒护黎韩振。
武徐州对黎韩振的厌恶程度直接爬过温见雪,他睨谢琅一眼,转身就走。
几个跟班见状连忙跟上武徐洲,七嘴八舌道:“武师兄别生气,黎韩振现在不过是仗着掌门得意,等黎韩振落难了,我们再好好修理他。”
武徐州道:“黎韩振修为比我还低,修理他还需要等他落难?”
“可他是掌门大徒弟,掌门护着他,我们整不了……”
武徐州真是受够了,这个也是掌门护着,那个也是掌门护着,掌门心尖上的人可真多!
若是都不能动,那他岂不是天天受气?他好歹是个长老的亲传弟子,怎能天天受气?!
武徐州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
谢琅目送他们离去,他理了理衣袖,前往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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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温度骤降,温见雪冷得不行,他停止修炼,回到房间。
谢琅并没有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忙着打工赚钱。
自从那夜见到玉髓液,温见雪便知道谢琅早出晚归,经常受伤,是在做什么了——在忙着打工赚钱买玉髓液。
一瓶玉髓液几十万中品灵石。
温见雪轻轻啧了声,把自己塞入火系薄被里,接着修炼。
剑宗是个大宗派,弟子都很强,温见雪不想去剑宗后,被人问:你十八了,才练气五层?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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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琅天黑了还没回住所,并不是忙着赚钱,而是去看病了。
谢琅现在没有购买玉髓液的压力,同时身上有差不多十万中品灵石,便把看病之事提上日程。
他换了身衣服,戴上防止修士使用灵力,窥探长相的特殊帷幕,来到一个开了很多年的医馆。
医馆坐诊的是一个头发斑白,有些年岁,且医术不错的老医修。
“这位郎君,哪里不适?”老医修瞧了眼谢琅高大身形,问。
谢琅撩起衣袖,将左手放至脉枕上,温和道:“我最近心神总是被一个人牵动,不知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还请您看看。”
“心神总是被一个人牵动?”老医修心道莫不是被人下蛊了,他将手指搭在谢琅手腕上,闭上眼查看谢琅体内是否有蛊。
可除了发现谢琅是个经脉尽断的修士,什么蛊都没发现。
老医修睁开眼,眉头紧锁,道:“你描述一下怎么个心神被牵动法?”
谢琅道:“看见别人追他我不高兴,有时候会无意识盯着他看,会想掐他脸,他生我气时,我会觉得难受。”
老医修陷入沉默。
他沉默片刻,道:“牵动你心神的是男是女?”
“男。”
“老夫懂了。”
谢琅道:“敢问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病得重吗?有救吗?”
老医修起身,走向后间,片刻,他又出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布袋严严实实扎好了,看形状,像是放了几本书。
老医修把布袋递给谢琅,道:“看完就没事了。”
谢琅接过布袋:“不用喝药?”
老医修道:“不用。”
谢琅付了钱,拿走布袋径直回住所。
温见雪在谢琅回来时,便注意到他,但他不想理会谢琅,便没有睁开眼睛,一心沉迷修炼。
谢琅点燃房间内的灯,洗漱完毕后,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桌前,打开布袋。
布袋里放着三本薄薄的书,书面没有书名,谢琅拿起第一本,翻开,视线落至书页。
书页上是精美插画,谢琅看清插画画得是什么,脸色阴沉下来。
谢琅合上书,打开其他两本,其他两本有一本是双修功法,还有一本是x心理健康知识。
谢琅一心修炼,对欢/爱没有兴趣,他只在以前做任务时,听一起做任务的人说过些红烛-暖-帐,巫-山-云/雨。
谢琅合上书页,咬牙切齿地低骂:“庸医,叫你给我看个病,你弄个什么玩意!居然拿这破玩意骗我钱!”
“你在骂什么?”温见雪听到谢琅在低骂,但他没听清谢琅在骂什么,好奇心驱使,温见雪停止修炼,睁开眼,看向谢琅。
谢琅收敛冷意,若无其事道:“没骂什么。”
温见雪视线落到桌面的三本书上:“在骂书?”
谢琅拿过三本书,叠在一起,笑道:“没有。”
温见雪几乎确定是了,但谢琅不承认,他便当不知道就是。
温见雪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谢琅拿起书,走出房间,来到院落最左角,将三本书丢地上,拿出一张火符,甩燃火符,放在三本书上。
三本书瞬间被大火烧成灰。
谢琅见三本书烧成灰,转身回房,打算休息一会,可他闭眼后,应当是受那三本书的影响,满脑子都是温见雪喝醉后的样子。
眼尾薄红,眼神迷离,雪白脸颊因辛辣的烈酒泛红,沾着酒水的唇瓣红润。
谢眠正值血气方刚时,想着温见雪喝醉的样子,竟有了不该有的反应。
该死的书,该死的庸医,越治病越重。
谢琅阴郁眉眼染上戾气,他起身,披上件外衣,推门而出。许久,他带着一身冷气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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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谢琅把昨晚烧成灰的三本书装布袋里,打算去找庸医的麻烦,找完再去药铺做工。
然而,刚走出院门,温见雪叫住了他。
谢琅转身,看向温见雪,淡淡道:“有什么事?”
温见雪几步上前,拿着手中联络玉佩晃了晃:“寒长老刚刚说炼出凤凰火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