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辰无奈,夫君怎么连小孩儿也逗弄,又教育自家侄子,“团子,叔丈在问你话呢,要礼貌。”
顾子詹左看看右看看,见两人都静静地等着他,知道自己理亏,软软道:“嗯,小名团子。”
叶如尘扑哧一声笑了,眼见自家侄子小嘴一瘪,顾青辰立马拍了拍叶如尘。
吃饭的时候,大家遵循食不言,都很安静。
叶如尘悄悄凑到顾青辰耳边,小声嘀咕,“团子真随了爹的性子,你看,小小年纪吃个饭都一幅老气横秋的样子。”
“咳~咳咳~咳...”
顾青辰:“爹!慢点。”
顾父正喝了口汤,一下被呛着了。
叶如尘面不改色关切道:“爹,没事吧,你听错了,我不是说你。”
一时大意,忘记顾父还在场了。
众人都被他的厚脸皮惊了,团子都鄙夷地看着他。
叶如尘眨了眨眼,给顾青辰夹了菜,“阿辰,明日我们一起去县城吧,多带些钱,转转看有什么需要的。”
“好,可以再买些菜籽回来。”
成婚前夕,顾母就将剩余的几十两彩礼钱给了顾青辰。
婚后,顾青辰想着夫君还要读书,便要将钱归还叶如尘让他支配,谁料对方不但没收又拿出了几十两。
叶如尘直言随意惯了,花钱没概念,一个家庭的柴米油盐,大小开支算计不来,经济大权还是由夫郎掌管比较靠谱,他负责赚钱。
模范夫君就给自己留了十两银子,剩余的全部上交了。
持家夫郎觉得夫君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叶如尘的十两零花被砍成了五两。
顾青辰:“家里也不富裕,五两银子在这偏乡小镇足以,若是不够,夫君再来取就是。”
叶如尘:!!!
乖乖夫郎哪里去了?
迎着冬日里的暖阳,车轱辘缓缓前行,驶进了城门。
叶如尘坐在前面赶着驴,顾青辰掀开布帘与他搭着话,车厢里还坐着个团子抱着毛球趴着窗口好奇的往外看。
一行三人都是第一次来县城...
进城后,叶如尘向人打听了驿站。
每个县城都设有驿站,可供传递文书、信件,包来往官员食宿,还有换马服务。
顾父写了封信需要送到忠武侯府,是离京前武侯世子,他大侄子专门交代要回信的。
信中并没提一家人的遭遇,只给了杨家村地址,报了平安,顺便说了顾青辰的婚事。
路途遥远,沟通不便,纵然有驿站,也并不省事。
因为驿站传送多是官方文书、机密情报,或是关系极硬、银子贼多的贵人信物。
平民一般也很少寄信,如有需要,就托人捎信,主要找过路行商,银子还要给到位。
这对商人的诚信问题很看重,如果找不知底的商人,那能否送到就看运气了。
于是有行商想了个办法,跑商前几天先到驿站打声招呼,如果有需要捎信的可以通过驿站找到自己。
这类行商多是靠谱且线路基本固定的人,跑商还能顺便挣个外快,何乐而不为呢。
叶如尘他们运气不错,刚好有一队行商近日去往京里,两吊钱收了他们的信件。
不远处就有一间书肆,于是他们将驴车寄存在驿站,步行过去。
街上叫卖声不断,很是热闹,见没人注意他们,顾青辰晃了晃手,小声嘀咕,“不雅”。
“手好凉,给你暖暖”,叶如尘旁若无人把玩着夫郎的葱白玉指,趁人不注意,飞快地贴近唇边印下一吻。
一点温热覆上指尖,顾青辰瞬间羞红了脸,猛地抽出手,拉着团子快步往前走去。
叶如尘追上去,又强硬拉过人的手,十指相扣,紧紧握着。
顾青辰挣不开,咬牙切齿小声道,“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瞧着夫郎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叶如尘乐的开怀,轻轻捏了捏手心柔软,“就这样牵着,不闹了,旁人看去也无甚,正大光明,由他们羡慕去。”
叶如尘牵着顾青辰,顾青辰牵着团子,团子抱着毛球。
略过粗布短衣,三人皆是天人之姿,好一幅温馨融洽又养眼的画面...
然后,数道不满的目光射向他们。
不是因为底下相扣的一双手,主要是挡路了!
本来街道两侧就有摊贩,中间不算宽敞,三人这番,足占了一半道路。
顾青辰也注意到了,奈何叶如尘不肯松手,只能将团子往身前揽,叶如尘见状,一把将团子拎到了怀里。
给团子吓了一跳,小脸紧绷着,就是耳尖泛了红。
明远书肆
进门即为中堂,有掌柜和两个小厮在忙碌,左右两室,室内陈列了排排书架,书盈四壁,类别清晰。
来了客人,掌柜抬头瞥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拨弄算盘。
其中一名小厮放下鸡毛掸子走了过来,见是生面孔,上下打量了一番,询问过后将人带到了右室。
科举考试以四书五经为主,选书中内容命题,做八股文,另有诗赋、算术、策文为辅,童试也不例外。
八股文虽重要,但也只是敲门砖,后面几项并不能随便。
虽然四书五经他全会背,但防止和自己学的有出入,叶如尘都拿上了。
他主要是想找往年的试题,幸好临近县试,书肆上了不少货,还有剩余。
叶如尘看到了一侧的启蒙书籍,突然想到,“团子开蒙了吗?”
顾青辰点了点头,轻笑道:“嗯,之前专门请了夫子到家中教的。”
团子面无表情,骄傲的挺起胸脯,他已经认识不少字,还会背诗了。
叶如尘:“那要不送到私塾去吧。”
团子一缩,往顾青辰身后躲躲,他不想去。
顾青辰很高兴夫君能为自家侄子着想,但现在的确没必要上私塾,“团子还小,在家里学就行,等大点再说。”
也是,叶如尘心想,全家都是文化人,顾母也是读过书的,顾父更是榜眼出身,还能教不了一个几岁孩童吗?
叶如尘又挑了本诗集和算术,称了一刀纸,总共四千三百文,几两银子又没了。
啧,读书果然费钱!
叶如尘结了账正要带夫郎离开,门口哗啦啦上来一堆人。
“站住!”
一名家丁拦住他们,后面四名家丁站作一排,挡了出路。
为首的是两名青年,瞧这衣着仗势,皆是大户人家,其中一名面容愁苦,身边环绕着阴郁之色。
掌柜一看到他们,忙起身苦着脸相迎,“哎呦,王公子、赵公子,这是何意?”
白衣青年一脸急色,“掌柜莫怪,我们是来找昨日丢得那枚玉佩。”
“可是赵公子,今早贵府的人与铺中小厮已经里里外外找遍了,实在没见你说的那枚玉佩,你想想,或是掉在其他地方了?”
身后穿来一声嗤笑,见另一名青年不知何时已绕到堂内,坐在了掌柜的位置上。
青年捏着扇柄轻敲柜台,说的话不容置喙,“或是早上漏了些地方,才要再找一遍,淮安兄昨日只来了你这书肆,待我们将这几间屋上下翻遍,自会明了”。
“若真找不到...”青年止了话语,略有深意地瞥了掌柜一眼,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掌柜心生恼怒,却并未反驳,像是在忌惮青年的身份。
叶如尘双手一揣,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就只差一个小板凳,再来一盘瓜子了。
下人们散开在各个角落搜寻,动作倒是轻缓,并未对书籍造成伤害。
几位书生装扮的人结伴前来,该是买书的,一到门口看见里面的情形匆忙离去。
顾青辰忍不住打破了沉寂,淡淡道:“找东西有必要这般阵仗,坏人生意吗?再者书肆人来人往,或是被客人捡去了,如何让掌柜担责?”
这王公子好生无理,还将他几个无关人员一起拦下。
毛球适时地嗷嗷两声,像是在给自家人助威。
掌柜感激的看了顾青辰一眼,有些担忧。
王启讶然,没想到竟有人会反驳自己,这才注意到旁边几个闲人,正眼看向说话之人,然后,呆住了...
顾青辰一袭素衫盈盈而立,眉目如画,气质脱俗,眉间一点朱砂痣艳丽十分,衬着冰肌玉肤,当真是精雕细琢的容貌。
这般如玉美人,正凝眸望着自己。
“小哥儿...”王启喃喃道。
叶如尘冷呵一声,不满地站到顾青辰身前,将人挡得严严实实,凌冽的目光逼得王启回了神。
王启对上一双犀利凤眸,也是位俊逸非凡的公子,身姿挺拔,浑身散发着戾气。
注意到两人相牵的手,王启漫不经心的勾唇,玩味得看着他们,“所以将你们拦下了,你以为呢?”
“你这是怀疑我们捡了玉佩并昧下了?荒唐!无凭无据,张口就来。”
顾青辰眼中浮现一抹愠色,声音清冷。
王启:“我可没这么说。”
顾青辰正要反驳,叶如尘一手揽过他的素腰,轻轻地拍着后背,“我来处理,莫搭理他。”
顾青辰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有些懊恼,抬头看着叶如尘,带了点撒娇意味。
夫君不会觉得自己凶悍吧?
叶如尘宠溺的笑笑,揉了把夫郎脑袋,安慰道:“没损形象,美人发怒,也是赏心悦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