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厌这副被欢.爱浇灌得异常敏感的肉身本就意犹未尽,适才靳玄野一亲他,他便险些回应靳玄野了,所幸他忍住了。
而今,他已听不到靳玄野的哭声了,不知靳玄野的心情是否平复了?
他们该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不知师兄是否安好?
思及此,他忽觉浑身剧痛,额头霎时泌出了热汗。
——是走火入魔的后遗症发作了。
偏生是此时,委实棘手。
万一他连累了靳玄野,害得靳玄野命丧于此该如何是好?
他狠狠地咬紧牙关,挺直背脊,不许自己露出异样来。
靳玄野无望地垂下手,转而捂住了自己的面孔,泪水便连绵不绝地自他指缝滚落。
眼下的他哭得双目发疼,想必已红肿了,下.体一.丝.不.挂,像个变态的疯子,可他却连将下裳提上的气力也无。
他伤心欲绝,全然顾不上自己的体面。
“师叔,我知错了,我宁愿你杀了我,都不愿你不要我。”
“师叔,你看看我好不好?”
“好不好?”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陆厌头疼欲裂,只隐约听见靳玄野在同他说话,至于具体说了甚么,他不清楚。
“师叔,看看我,看看我,只一眼好不好?”靳玄野卑微地乞求着,然而,陆厌依旧对他不理不睬。
陆厌的衣裳是他亲手为陆厌穿上的,陆厌身体的每一处他俱是细细品尝过,了然于胸,甚至陆厌身上尚且印着他所留下的新鲜的爱痕。
但如今的陆厌一直背对着他,连背影瞧来都遥不可及。
早知如此,他便不该问陆厌是否走火入魔,更不该将陆厌对自己生出欲念与走火入魔牵扯到一起。
那样的话,他依旧能唤陆厌“娘子”,依旧能将陆厌抱于怀中,为所欲为。
啊,好生卑劣的念头,实在是愧对陆厌多年来的教诲。
他自诩光明磊落,骨子里竟是个卑鄙小人。
他不该容许陆厌因他的过错而活受罪。
下一瞬,他居然又生出了一个卑劣的念头——假使我服下非交.欢不可的情毒,娘子会勉为其难地帮我么?
不,娘子总是喜欢将我推给别人,大概会寻个小倌儿或是妓子来罢。
疼痛久久不退,陆厌苦苦煎熬着。
师父曾说痛得久了,便会麻木。
是以,不管他如何喊疼,师父对他下的毒仍是一日厉害过一日。
可惜他并不擅长忍受疼痛,根本麻木不了。
身体犹如正被刽子手以钝刀子凌迟,致使意志独木难支,须臾,变得软弱不堪。
要是能被靳玄野抱于怀中,柔声安慰,他定会觉得好受些。
靳玄野就在他身后,只要他回过首去,便能看见。
回过首去。
马上回过首去。
向靳玄野投怀送抱。
他未及回首,却突然想起一事——上一世,他被靳玄野哄着去见师兄,进而被靳玄野捅入南阳玉簪那一日——也就是他的忌日——走火入魔的后遗症亦发作了。
现下他若向靳玄野投怀送抱,他方才的决心便成了笑话,他又会耽误靳玄野娶妻生子,且他不想再患得患失了。
却原来,后遗症之所以在此刻发作,是在提醒他切不可后悔。
彻底失去靳玄野很好。
很好。
很好。
太好了。
真是件该普天同庆的好事。
靳玄野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教陆厌回心转意的好法子,只能无助地啜泣。
他真是太能哭了。
男子汉大丈夫,哭成落汤鸡真是太丢脸了。
别哭了,别哭了,不许哭。
他命令自己,双目却不肯听命于他,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玄野,陆厌在心里唤靳玄野,试图借此让自己舒服些。
少时,他竟真的舒服些了,这才觉察到自己的衣衫湿透了,正裹挟着春寒,往他的骨头缝钻。
紧接着,他又听到了靳玄野的哭声,很是可怜。
他劝诫自己不可心软,继而淡淡地道:“哭甚么哭?不准再哭了。”
娘子终于同自己说话了,靳玄野欣喜若狂,连声应道:“我不哭了,不哭了。”
陆厌终究没能忍住,回过首去,映入眼帘的靳玄野正跪在地上,拼命擦着眼泪,下裳委地,柔韧有力的腰肢暴露无遗,而那紧要处则是半隐半现。
非礼勿视。
陆厌偏过首去。
靳玄野见此,心脏生疼,娘子恨他了?看他一眼便难受了?
他生得甚是面目可憎?
他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脸,心道:我若是娘子,定然恨不得将靳玄野这小畜生扒皮抽筋。
陆厌催促道:“我们该出发了,你还要哭多久?”
靳玄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不听……不听师叔的命令……我只是做……做不到,师叔你别生气。”
“你再不将自己收拾妥当,我便先走了。”陆厌再度背过了身去。
“师叔,别抛下我!”靳玄野快手穿上下裳,又胡乱地用手抹了把眼泪,行至陆厌身侧,“我们走罢。”
陆厌发现靳玄野的双目肿得如同核桃,其中血丝密布,自是心疼。
不过再过些时日,靳玄野便会对他忘情了罢?
陆厌走得太快,将靳玄野抛在了后头。
靳玄野疾步去追,却见陆厌驻足在了一喜服前。
是了,这房间被布置成了新房,赝品欲与陆厌成亲,自该有喜服。
他放目四顾,不管是活物抑或干尸皆身着喜服,陆厌曾被迫穿上喜服么?这喜服是陆厌脱下来的?
一念及此,他顿生嫉妒。
他亦想看陆厌穿喜服,很想很想。
又有一赝品被.干尸砍下了头颅,血液一下子便被这喜服吸干了。
这喜服竟如此诡异。
靳玄野偷偷去瞧陆厌,情不自禁地想对陆厌说:别怕,有我保护娘子。
陆厌定然不想听,于是他将自己的自作多情咽下去了。
喉咙疼得很,又在流血,但这一回陆厌不会再为他包扎了。
口中如含黄莲,心爱之人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滋味煞是磨人。
之前,陆厌便是尝着这般滋味自残的罢?
他记得陆厌曾想方设法地避开他,他甚至曾有足足半年未见得陆厌。
那次之后,他几乎成了陆厌的小尾巴,陆厌去哪儿,他去哪儿。
那时的陆厌是如何熬过来的?
如若他任由着陆厌躲他,时日一长,陆厌定能断情绝爱罢?
如此,上一世,他便不会害死陆厌。
他对不住陆厌。
他该死。
手指下意识地没入心口的伤处,再进些,便能触及心脏了。
“你做甚么?”陆厌愠怒道,“不要命了?”
手指被陆厌拔了出来,靳玄野端视着陆厌,笑道:“师叔为我生气的模样真好看。”
“愚蠢。”陆厌心有余悸,面上不显,“自己包扎。”
先前的陆厌只会又怜又爱地唤他“傻孩子”,绝不会骂他“愚蠢”。
靳玄野眼眶发烫,捏了陆厌的一点衣袂,小心摇晃:“我不要自己包扎,由师叔帮我包扎好不好?”
会被拒绝罢?
被拒绝亦无妨,毕竟他是始作俑者,活该。
陆厌掰开靳玄野的手指,矢口拒绝:“不帮。”
啊,果真被拒绝了。
靳玄野威胁道:“师叔不帮我便让自己失血过多而亡。”
“你……”陆厌沉默半晌后,取出了伤药。
靳玄野心花怒放地道:“师叔当真愿意帮我包扎?”
陆厌不说话,抬手处理靳玄野额头上的伤口。
这傻孩子着实磕得太重了,幸好身子骨强壮,不然,不是晕死过去,便是当场丧命。
接着是咽喉。
再接着是心口。
陆厌褪下靳玄野的上衣,正细细处理着,猝然听见靳玄野道:“师叔,这圈牙印子你可记得?”
他顺着靳玄野的食指,望向靳玄野左侧锁骨,其上有一圈牙印子,是他不久前留下的。
当时他被靳玄野作弄得狠了,难以承受过多的欢愉,不知不觉间,咬了靳玄野一口。
若能……
不,不能。
他不接茬,处理罢伤口,又为靳玄野将上衣穿上了。
“师叔还记得对不对?师叔当时激动得弄了我一身……”靳玄野倏地被陆厌斜了一眼,不敢再说,当即阖上了嘴巴。
陆厌继续观察喜服。
靳玄野这才注意到不少赝品手持烙铁,遂自言自语地道:“他们的兵器为何会是烙铁?既是我的赝品,不该与我一般用剑么?”
陆厌不会告诉靳玄野,自己曾被四个赝品制住,大敞着双腿。
冒着火星子的烙铁抵近他,意欲经由后.庭,将他捅个对穿。
靳玄野趁陆厌不注意,若有似无地蹭了蹭陆厌的手背,暗自窃喜。
为何这喜服单单吸赝品的血?
陆厌心生一问,即刻提剑将喜服砍成了无数碎片。
弹指间,汹涌的鲜血从碎片流淌出来,几乎将陆厌与靳玄野灭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