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江寻安示意道:“我这个样子, 怎么去杀人?”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楼主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修真界果然遍地都是无情之人。”
他的手触碰到江寻安的脖颈, 遗憾道:“可惜你不是真的小娘子,我从不吸男人的血。”
江寻安一脸嫌恶地躲开, 同时心中一惊, 他在说什么?吸血?莫非他是当初在花楼遇见的那个妖怪?
江寻安的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贺星洲, 多希望他现在可以醒过来。
眼前这人看起来和贺星洲结仇颇深,贺星洲才来高罗城多久,怎么就多了这么一个仇家?
不过按照贺星洲的性子, 就是多了一百个仇家也不为过。
此人果然奸诈, 只给他松开手上的绳子,腿部以下完全动弹不得, 他给了江寻安一柄剑, 也就意味着现在江寻安有两种选择, 一是用剑砍断自己身上的绳子逃去,二是舍己救人, 砍断贺星洲身上的绳子
江寻安一时间竟然有些踟蹰,怎么看也应该是选择先自己逃走才对, 但是贺星洲要是落在他手里,必定生死难料
楼主玩味说道:“动手吧。”
被自己的爱人杀死,何尝不是一种酷刑呢?贺星洲三番两次坏他好事, 他要用最残忍的死法来报复他。
江寻安咽了口唾沫,拿起来剑指着贺星洲,只是迟迟没有动手。
“动手!你在犹豫什么!”楼主拿出洗髓丹, “你看好了,只有这么一颗, 只要我轻轻一捏它就能化为齑粉,几月前潜入万宝楼的是你吧,你想清楚了是你的前途重要,还是他的性命重要?”
“你说的对。”江寻安抬手,目光突然坚毅起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手腕发力,眼见的要给贺星洲心口来个窟窿,却在剑要接触到贺星洲的那一瞬转了个方向,将他身上的绳子尽数斩断!
若不是看到贺星洲的手指动了动,向他勾了勾手,他保不准自己就跑了。虽然他很想要洗髓丹,但是和妖怪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再者,贺星洲的性命怎么也比一粒丹药重要
“就算你让他脱身又如何,你以为他现在能醒来吗”楼主没有得意多久,背后一道声音响起:“你凭什么觉得我醒不过来,死黄鼠狼?”
果然是那黄鼠狼精吗?怪不得对贺星洲那么大的恶意。
江寻安松了口气,正要切断自己身上的束缚,那气急败坏的黄鼠狼精自知不是贺星洲的对手,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拽住江寻安,明晃晃的剑刃抵在他的脖子上。
江寻安躲闪不及,被他要挟住。
剑刃已经割进了他的皮肉,流出刺目的血来。
“倒是小看了你。”黄鼠狼精以江寻安做威胁,“你也来做个选择吧,是放我走,还是让他死!”
贺星洲目眦欲裂,握紧拳头,想也不想说道:“你放开他,我让你走。”
黄鼠狼精挟持住江寻安慢慢往后退,退到窗边的位置。
见贺星洲如此紧张,他倒是得寸进尺,他自以为留有退路,手中又拿捏着江寻安这个免死金牌,突然改了主意道:“再做个选择,是你自刎还是留他一条活路?”
江寻安骂道:“恬不知耻!”心却是乱了。
黄鼠狼精手上的剑刃刺得更深,再用力两分似乎就要割破他的喉咙。
“这儿没有你说话的份!”
江寻安被他揪住头发,扼住喉咙,剧烈的疼痛下还能骂出声,也不顾自己的生死:“贺星洲,动手!”
那黄鼠狼精发狠一样死死用剑抵住江寻安脖颈,他嘴角都不收控制地流出鲜血。
他继续对着贺星洲说道:“动手!”
黄鼠狼掐着他的下巴,怒骂:“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刚才就该先斩了你,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修士,都该死!”
贺星洲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手腕使劲握着岁寒剑,差点将剑柄都握断,面上还是风轻云淡道:“你放了他,一切都好说。”
黄鼠狼已经退到窗前,翻身就能跃出去,他手上更用力,江寻安难受的眉心都蹙起。
“快点选!不然我马上杀了他。”
贺星洲双手缓缓握住剑,好像真的要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去做。
江寻安方寸大乱,贺星洲是怎么想的,就算他死了,自己也不可能被放过。
江寻安反手拽住黄鼠狼的手,咬紧牙,已经不打算隐藏自己,被发现就发现吧。
他正要运用魔功,与此同时,一道剑光闪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黄鼠狼心脏。
就那么一瞬间猛地功夫,江寻安趁机从黄鼠狼的剑下躲开。
“嘭”的一声,刚刚还嚣张无比的妖精瞬间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从窗户滑落出去。
洗髓丹还在他手里!
江寻安爬上窗户就要跟着一起跳下去,然而那黄鼠狼精在死之前拼了最后一口气将手中的洗髓丹捏成了粉末,最后向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江寻安大失所望,被贺星洲一把从窗台上抱下来。
贺星洲给他解开了腿上的绳子:“这样你就敢跳?”
江寻安埋下头默不作声。
“给我看看伤的怎么样了?”贺星洲抬起江寻安的下巴,看他脖子上的伤口。
江寻安还在为洗髓丹的事情而满脸沮丧,说:“没事,皮外伤。”
“那么大的口子,看着怪吓人的。”贺星洲的手放在他的伤口上方,用灵力使他脖子上的伤口全部愈合。
接着,他紧紧抱着江寻安:“那种情况你跟他硬抗什么!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下山历练了十年怎么还倒回去了?”
江寻安一愣,自己的变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或许是和那魔功有关,以前他处处小心,事事留意,生怕给别人留下把柄,现在这样倒是变得和以前的贺星洲一样,莽莽撞撞。
若是贺星洲不在这里,他其实有自己的办法脱身。
过了好半天,江寻安才受教一般说:“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贺星洲:“还下次,没有下次。等这儿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你就跟我回流云宗。”
这下江寻安没应声,他并不打算就这样回流云宗。
贺星洲见不得他不开心,说道:“笑一个,别露出这种表情,我知道哪里还有洗髓丹,交给我了。”
江寻安眼睛一亮:“真的?”
贺星洲:“我还骗过你不成?”
江寻安半信半疑,总归没刚才那么颓靡。
贺星洲仔细盯着江寻安的脸,突然低头很认真地看他。
江寻安承认,心跳有那么那么一刻快了半拍。
江寻安眨了眨眼睛,疑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贺星洲伸出手,指腹在他脸上抹去脸上的血渍,道:“溅了点血在你脸上。”
贺星洲看一眼黄鼠狼精掉下去的地方:“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竟然混迹修真界这么多年,还让他做了万宝楼楼主,若不是流云宗辖区的百姓求助,以及弟子频频失踪,还真抓不出它的下落。”
江寻安道:“我听他们说,下山历练的弟子每年的魂灯总是会破碎一两个,是和他有关吗?”
贺星洲道:“那就不清楚了,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修炼失败或是着了那些妖魔鬼怪的道,就此陨身也很常见。”
他目光微动:“这些年我每天想的除了见你,就是愿你平安无事。”说着,他双手握紧了江寻安的手。
江寻安不太习惯,觉得他有些做作,却也没有将手抽出,道:“放心,我没那么容易被害。”
贺星洲点了点头道:“你这辈子都会平平安安的”他一下子又道,“哎呀,刚刚灵力用得太多,有些头晕了呢。”说着他揽着自己的肩膀,好像不靠着他就走不动一样。
江寻安:“”
江寻安这下明白过来了,硬的不行他来软的,他就是要和自己捆在一块!
江寻安也装听不懂:“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他摔下去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他的同伙很快就会闻风而动。”
贺星洲:“头头都没了,手下还能猖狂到哪儿去?”
人家说了给自己找洗髓丹,江寻安也不好推开他,只能认命让他靠着走。
正要出门,江寻安忽然想起之前墙上的机关,摸索着按下去。
很快,地面上出现一条通道,是他上次没有进去的地方。
贺星洲:“还有这玩意儿,他藏了什么在里面?”
江寻安要走前面,被贺星洲推到他身后。
贺星洲抢先一步进去,用神识探寻了一番后,他面色不善道:“这里面还有人。”
江寻安:“确定是人,不是其他什么东西?”
二人沿着通道一直走,看到了一座牢笼,里面关了两个女孩子。
女孩子们见到他们吓道:“别吃我们!”
贺星洲咬牙骂道:“这畜生,吸人血不说,还专挑年轻女孩子,没把他千刀万剐,便宜他了。”
二人将她们放出来,又四处搜寻了一番,里面藏着一些稀奇物,贺星洲塞了一堆让那两个女孩子拿着,又将剩下的打包带走装到储物戒里给了江寻安。
都是些稀罕玩意儿,什么千转大补幽丹,摧魂佛芝等等天材地宝。
其中有个柜子还被锁着,贺星洲以为里面肯定有什么好东西,弄开一看,只有个破旧的盒子。
江寻安拿起盒子打开,出乎意料的,里面只有一截破旧的衣角。
一块破布值得大费周章地保存?
江寻安将那盒子放回去,这截衣角背后有什么故事,他可没兴趣知道,人救出来了,他们决定马上离开。
然而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小,万宝楼的人已经闻风而动。
江寻安对贺星洲说道:“你先带着她们走,我垫后。”
贺星洲想和他换,但是江寻安很坚定,也就没说什么,快速地将她们带了下去,左手拧了一个,右手拧了一个,破窗而出。
临走前把自己的剑给了江寻安:“拿着吧,我的好使些。”
万宝楼的守卫看起来也不太像普通人,身上的气息都不一样,一个二个怒目圆瞪,为他们杀死了自家的楼主而愤怒。
江寻安舔了舔嘴唇,这么多的精怪,要是将他们身上的灵力都吸干,自己的修为一定会暴涨。
他微笑着拔出剑:“各位,接招吧。”
只是他的如意算盘没打响,刚击退了一波人,就见贺星洲从窗户里探出身。
“走。”
江寻安遗憾地点点头,转身欲走,却被贺星洲打横抱起。
江寻安:“?”
贺星洲还找理由:“这样快点。”
江寻安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问他:“你之前给他的十万灵石哪儿来的。”
贺星洲笑了笑:“石头变的。”
江寻安:“还是你厉害。”
贺星洲:“我一向厉害。”
江寻安被他的无赖逗笑了。
耳边风声呼啸,贺星洲抱紧怀中的人,从那十几层高的楼上一跃而下。
第52章 第 52 章
落到地面上, 贺星洲才将江寻安稳稳地放下去。
江寻安马上从他身上下来,转眼间二人就被万宝楼众人包围。
江寻安小声道:“他们人是不是太多了?”
贺星洲全然不惧,道:“不多。”
江寻安心想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那儿逞能, 又听他接着说道:“我摇了人。”
他打了个响指,只见流云宗的的诸多弟子早已埋伏在周围, 瞬间显出身形。
江寻安有些后怕, 还好他刚才没有用魔功, 要不然抓妖怪的时候估计连他也一块抓了。
贺星洲手一招,在场的众多流云宗弟子开始动手。
一场恶战下来,将万宝楼的妖怪全部拿下。
江寻安换上自己的衣服, 靠在柱子上, 歇了口气,看着贺星洲忙忙碌碌在人群之中穿梭, 他现在越来越像个师兄的样了。
贺星洲安排好事情后, 左右望了望, 像是在找什么人,过了一会儿才找到江寻安:“你原来在这儿, 我找了半天没看到你。”
他又说道:“抓了一个楼的妖怪,咱们流云宗的地牢都快塞不下了。”
江寻安想着他还得将这些妖怪押回流云宗, 之前跟他说的知道洗髓丹下落说不定只是哄他的。
江寻安开口道:“星洲,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一步, 我想起还有一些任务还没做。”
贺星洲愣了一下,认真道:“我不是说了要陪你去寻那洗髓丹吗?你当我在骗你?”
江寻安没料到他来真的,改口道:“最近记性不好, 把这茬给忘了。”
贺星洲点了点他的鼻子:“我说要带你去找就一定会带你去。”
江寻安眨了眨眼,道:“回去我一定好好谢谢你。”
贺星洲:“这下你知道要回去了?”
江寻安只是笑着, 但不说话。
贺星洲手犯痒,跑去捏江寻安的脸。
江寻安看在洗髓丹的份上忍了他一会儿,后来这人越来越过分,他没忍住,握住贺星洲的手腕:“星洲,别闹。”
二人正嬉闹间,江寻安看了一眼贺星洲身后,有个面目和蔼的老人出现,如果他没记错,那是宗门里脾气最好的免尘长老。
江寻安忙道:“见过免尘长老。”
免尘点了点头:“你们师兄弟二人倒是感情深厚。”
贺星洲笑眯眯道:“自然,我和江师弟情谊非凡。”
江寻安耳朵没由来的一热。
贺星洲问道:“免尘师叔有何事?”
免尘:“忘了和你说宗门大比的事,你师尊闭关不出,你作为他的亲传弟子,这次大比你小子少不了出力,不许躲懒。”
贺星洲道:“不是还有几年吗?”
免尘:“提前跟你说,免得你又跑哪儿去鬼混了,人都找不到。”
贺星洲:“鬼混?我从不鬼混,师叔莫要污蔑我。对了师叔,您来的正好,宗门大比我当然义不容辞,但我现在有事马上得走,您老就帮帮我将那些妖怪押送回去。”
也不等他答应,贺星洲拉起江寻安的手就跑。
只剩免尘在后面喊:“哎,你小子尽给我找些事情做!”
就这么跑了?
江寻安还没回过神,贺星洲已经拿出出法器,召唤出一匹马,也不用赶车人,马匹就这样自己在半空中疾驰。
贺星洲身上稀奇古怪的法器还真是多。
贺星洲还问他:“喜不喜欢这个,我送你,还有牛车,羊车,大鹏鸟,火凤凰”
花里胡哨的,江寻安马上回绝:“不用了。”他还是简单御剑好了。
马车停停走走,几天的时间里到了一个江寻安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这些天里,江寻安第一次问:“我们要去哪儿?”
贺星洲心不在焉似的玩着江寻安衣服上的流苏,说道:“绍国。”
江寻安一脸迷茫。
贺星洲道:“没有听说过吧,那是我出生的地方。”
修仙之后算是和凡尘作别,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少提起以往枣西村发生的事情。
江寻安试探地问道:“那里有洗髓丹?”
贺星洲也不正面回道:“等到了就知晓。”
继续走了几天,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颠簸之下,江寻安往前扑去。
贺星洲一伸手,江寻安刚好摔在他身上。
贺星洲噗嗤一笑:“寻安,倒也不必以身相许。”
他好没个正经。
江寻安双手按在他的肩上,低头恰好与他四目相对:“其实这并非我本意。”
他正要起身,被贺星洲双臂揽住腰身抱在膝上,宽大的手掌扣住他的后颈迫使他不得不弯腰。
江寻安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贺星洲就抬头亲了亲他的嘴角。
他顿时连脖子都红了,一时半会不能接受自己和贺星洲怎么就处成了这种关系。
况且,现在他还在帮自己,他还不能甩手走人。
江寻安只能很没攻击力地说:“别这样。”
贺星洲似笑非笑望着他:“哪样?”
他见江寻安玉面薄红,故意逗他,笑道:“你也可以对我这样。”
弄了半天,感情只有自己很在意。
江寻安瞳色一暗,学着贺星洲的样子,环着他的脖子,很笨拙地“报复”他,他自以为模仿的十成十,在贺星洲看来,只是被人轻轻啄了一口。
就这么一下,却让贺星洲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傻笑。贺星洲摸了摸自己的唇,这还是离开桃源村后,江寻安第一次主动吻他。
没出息,自己真没出息。
江寻安趁此机会头也不回地跳下马车。
马车停在了城门外,贺星洲换下身上的弟子服,让江寻安跟着他混进城中。
绍国是个小国家,江寻安从来没有听说过,游历凡间十年都没有听说过。
贺星洲道:“距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我们到时候潜进宫去。”
看到江寻安若有所思的表情,贺星洲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在我还是个孩童时,就听他们说过库房中有一颗洗髓丹,但是过了这么多年我也不能保证是否还在。”
江寻安道:“没事,不能强求,没有就说明我没那个命吧。”
贺星洲道:“别说什么命不命的,事在人为。”
贺星洲带着他在城中逛了一圈,记忆中的地方早已变了摸样。
这么多年过去,也唯有记忆还停在原来的地方。
终于等到日换星移,黑夜来临,贺星洲带着江寻安轻车熟路地潜进宫去。
宫里的布局没有多大的变化,他们轻而易举地越过巡逻的侍卫到了一处宫宇前。
一般来说,被推举成为王的人都不能是修士,不然得被他统治个千百十代。
然而每个人对于长生都趋之若鹜,特别是财力和权力都达到顶峰的皇族。
他们想方设法地收集那些可以延年益寿的丹药,妄图超越生命的极限。
到了门口,贺星洲没有就这么进去。
他对江寻安说道:“你看,门口守着两个筑基期的修士。”
江寻安点了点头,他也看出来了:“还布有法阵。”
贺星洲道:“这可难不倒我。”
他在自己和江寻安身上施下隐匿气息的术法,这样法阵就识别不出来。
也不想和那些修士们起正面冲突,他再跳到房顶上。
江寻安:“你这是?”
江寻安眉毛一跳,见他突然掀掉了一片屋顶。
贺星洲:“来,下去。”
还真够简单粗暴。
库房里的宝物数不胜数,要想找出一颗小小的丹药,多少有点不知好歹。
他们翻了一堆,没什么收获,贺星洲道:“再找找,我记得就在这里,实在不行我去只有去找他,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活着没有。”
他又在说自己听不懂的话了。
江寻安道:“不用勉强,修真界这么大,总会找到的。”
贺星洲:“我既然给你打了包票,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再说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江寻安:“”自己的事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事,就算关系再好,也大可不必如此。
贺星洲在库房里翻来翻去,摸到了一根玉簪,玉石圆润剔透,料子很好。
他递给江寻安:“很配你,收下。”
江寻安拿这东西没什么用,说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贺星洲道:“库房里的东西本来就有我的一份,我不屑和他抢而已。”
贺星洲口中的“他”是谁,江寻安就不得而知了。
他给江寻安簪上,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看的江寻安都不太好意思时才说:“好看,留着。”
找了半夜,洗髓丹没找着,全是些小玩意儿,江寻安觉得贺星洲要是不修仙,没准会在集市上当个卖小商品的小贩。
隐隐却听到门口传来声音。
“陛下,您怎会半夜至此”后面说的没听清。
江寻安催促道:“我们该走了。”
贺星洲:“怕什么,大不了干上一架。”
江寻安看到个一旁有个柜子,拉着贺星洲进去躲着:“我不想打。”
狭小的空间挤了两个大男人,属实太过拥挤。
弓着不太舒服,贺星洲把头埋在江寻安肩上。
“何必呢,我们又不是打不过他们。”贺星洲小声嘟囔着。
江寻安:“除了几个修士,其他都是凡人,有伤亡就不太好了。”
贺星洲:“你呀,就是心软。”
他头发弄得自己脖子上痒酥酥的,江寻安推了推他的脑袋,贺星洲耍无赖,继续抱着他不放。
江寻安还想辩驳两句,贺星洲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巴。
江寻安感到抱着自己的人身上一僵。
贺星洲刚刚嬉皮笑脸,没注意到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就过来,靠近了才警觉到,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样。
门口的那两个筑基修士居然有这等能耐吗?
柜门外响起阴恻恻的声音:“谁在里面,出来。”
第53章 第 53 章
“吱哑”一声, 柜门被打开,江寻安看到了一张和贺星洲相似的脸,只是一个开朗, 一个阴鸷。
贺星洲和对方明显是认识的,然而没有重见时的欣喜, 互相的眼中只有提防和猜疑, 他们更像是陌生人。
对面的男人先开了口, 阴恻恻道:“皇兄,真没想到,有朝一日, 居然还能再见到你, 你竟没有死在外头。”
皇兄?江寻安惊讶,贺星洲还有个弟弟?怎么从来没有听他谈起过。
贺星洲将江寻安护在身后:“很抱歉没能如你所愿, 我不但活着, 还活得好好的, 倒是你,又靠着什么活了这么久呢?”
“皇兄这次回来是想做什么?”蔺元洲眼中带着恨, 恨这个人为什么要出现,打乱他平静的生活。
明明他们才是不速之客, 贺星洲一脸悠闲自得,踏出柜门,还扶了江寻安一把。
“我当然是来找你夺回王位, ”贺星洲又嗤笑道,“放心好了,我对那东西不感兴趣, 你大可安安稳稳做你的王。”
他又带着威胁道:“只要你交出我离家之时那修士给的丹药,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他这个所谓的弟弟根本没有灵根, 也就意味着洗髓丹多半还在。
蔺元洲不屑道:“皇兄莫不是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三岁稚童,被你稍微一吓,就手足无措,对你唯命是从吗!”
贺星洲耸了耸肩道:“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别这么一惊一乍。”
蔺元洲声音尖锐:“你以为你要我就会给吗?”
贺星洲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给难道我不会抢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味,隔了这么多年再见面,这对血缘意义上的兄弟还是没能够好好坐下来说话。
蔺元洲甩开他的手,说:“你想要也行,你要拿东西来换。”
贺星洲说:“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蔺元洲看他很宝贵腰间上别的那把剑,说道:“就用你的那把剑,你要是给我,我就把东西给你。”
贺星洲嘲弄地看他一眼,道:“我有的东西你都要抢?贪得无厌。”他拉着江寻安离开,临走前说道:“给你三天的时间。”
蔺元洲看着他和江寻安紧握的手,眼神暗了暗。
他追上去喊道:“你早回几年,还能见到父皇。”
贺星洲也未回头,冷冷道:“那是你的父皇,和我无关。”——
看着江寻安欲言又止的样子,贺星洲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江寻安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你们是兄弟?”
贺星洲:“我早八百年就和他们没关系了,我都不和他们一个姓。”
江寻安心中其实已经猜的七七八八。
贺星洲说:“你想听吗,有关于我的故事?”
江寻安点了点头。
他脸上少见的露出悲伤的表情:“我和他是双生子,皇室中双生子是为不详,我和他注定有一个会成为牺牲品。
我很早就被测出来有灵根,自然就被排除在了皇位之外,父皇本想杀了我,是母亲将我保了下来,养到了七岁。
我以为母亲是爱我的,但她更加偏爱他,那年朝中大乱,身为太子的他被追杀,母亲剥下他的太子服换到我的身上,我被人一路追杀,拼了命逃出来,刀剑砍在身上太疼了,我现在都能记得那种疼。
母亲那样做合情合理,对啊,他是太子,他比我重要,但我放不下,我做不到毫无芥蒂!”
江寻安握紧他的手,安抚着他。
贺星洲继续说道:“我运气好,遇到了一个云游天下的修士,他救了我,我求他带我走。
他说与我有缘,就带走了我,临走之前帮我了结尘缘,作为交换给了他们很多灵丹妙药。其中有一颗就是洗髓丹。
我知道你想用洗髓丹重塑筋骨,但你可知那东西也能让人回归凡人。
他将洗髓丹给他们就是为了防止我这种情况的孩子出现,让人有几率洗去一身仙骨,做个凡人。”
江寻安柔声道:“都过去了。”
贺星洲不在意地笑道:“是啊,都过去了,我没什么遗憾。我想我更适合做个野孩子,在村子里撒泼乱跑,皇宫那样的地方才不适合我。”
“你真打算用自己的剑去换洗髓丹?”江寻安问道,“那剑来之不易”
贺星洲道:“看情况吧,实在不行把剑给他,等他给了药之后,我再去偷回来,我什么时候那么老实过?”
江寻安:“还是你厉害”
黎明逐渐到来,两人不知不觉竟然聊了一晚上。
没有等到三天后,第二天蔺元洲就派了个丫鬟过来传话。
“这位大人,王上有请。”丫鬟示意贺星洲跟着她走。
江寻安想跟着一起过去,被丫鬟拦住:“王上只让他一人前去。”
江寻安去了自己会分心,贺星洲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哪里也别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江寻安只好在那里坐冷板凳,说的是一会儿,贺星洲去了大半天还没回来,江寻安不由的焦急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终于,那丫鬟又来了。
江寻安问:”刚才跟你一起去的人呢?”
丫鬟笑道:“这位大人,王上让你也一块儿前去。”
虽然贺星洲说让他等着他,但现在什么时候了他还没有回来,江寻安有些担忧,也就跟了上去。
丫鬟带着他在皇宫绕圈子,越走越偏僻,一个人都看不到,那丫鬟把他带到一间看起来很萧条的宫殿外,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踪影。
江寻安独自一人踏进大殿,里面灰尘仆仆,像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
复行数十步,走入偏殿内,里面的情形陡然不同,亮堂而明净。
江寻安正在看里面有什么异常,就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江寻安看不见背后人的脸,但是他的声音很熟悉。
身后人道:“寻安,不是让你等着我吗,你怎么过来了?”
江寻安转过头,看到贺星洲的脸,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他却有些疑惑,他身上的气息实在不像贺星洲,江寻安甚至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确定不是易容术。
贺星洲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手比江寻安大很多,完全能将他的手包裹住。
他见了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要的洗髓丹我给你拿到了。”
江寻安欣喜道:“当真?”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贺星洲身上有些邪气。
贺星洲又说:“你拿什么奖励我?”
江寻安愣了一会儿,不是他不想付出代价,而是按照贺星洲的作风来讲,他从来不会说这些话。
江寻安道:“你想要什么?”
贺星洲亲昵地双手将他箍进自己的怀里:“把你自己给我吧。”
江寻安怔住:“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贺星洲:“你答应吗?”
江寻安垂着眼,嘴唇微张,口型像是“好”,下一刻,一把剑突然就抵在了他们之间。
江寻安满脸戒备:“你不是他。”
贺星洲,不对,现在应该叫他蔺元洲,他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江寻安:“你一过来我就发现了。”
蔺元洲大笑:“发现了又如何,你走不了的。”
江寻安忙去打开背后锁起来的门,任他运用功法还是用剑猛砍,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蔺元洲道:“别白费力气了,你就留下来陪着我吧。”他阴笑了两声,“他把你抵给我了。”
江寻安:“你胡说!”
他眼里闪过癫狂:“反正你是我的了,他有的,我也要有。”
他抓过江寻安的手,划出一道口子,竟是要以血为誓,和他立下契约。
另外一边。
贺星洲被叫到那儿时,并没有看到蔺元洲的人影,他马上就折了回去,但是四处空荡荡的,他走了很久也没有遇见一个人。
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死气沉沉,宛如沉睡了一般。
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一个人,是江寻安。
他脸颊有些发红,喝了酒之后的酡红一样。
贺星洲拽着他走:“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江寻安突然欺身过来:“为什么要离开?”
贺星洲:“你不太对劲?”
江寻安嬉笑着凑过来:“我不是你心中所念吗?”
下一刻,周围的场景顿时变幻摸样,片片桃花吹落,又回到了他们在桃源村的时候。
江寻安含笑看着他,眼中只有他的倒影,贺星洲痴了一般,宽大的手掌抚过眼前人的脸颊。
眼前人说:“留下来吧,和我永远待在一起,我永远爱你。”
贺星洲的眼中却逐渐清明,他轻轻将眼前人耳边的碎发拂过耳后。
他揽着眼前人的后脑勺,似乎要亲吻他。
他仿佛已经沉醉在这个梦里,一个充满爱意的梦里——
血从手腕涌出,江寻安赶紧使出一个玄光闪,让蔺元洲近不了自己的身。
血却没有止住,沿着手腕滴落在地上。
蔺元洲突然疯狂笑起来:“你和我竟然是同样的人!要是我那嫉恶如仇的哥哥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你觉得他还会把你留在身边吗?”
蔺元洲确实没有灵根,但是江寻安能从他身上嗅到一股妖气。可他偏偏又是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吞噬了妖怪的内丹!
江寻安苍白着脸:“闭嘴!”
蔺元洲:“不要自欺欺人了。”
他抓着江寻安的头迫使他往另一处看去,那边,贺星洲和那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亲密无间,正要接吻,然而就在下一刻,贺星洲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刺透他的胸膛。
血
赤红的血
和他窥见的未来一模一样。
江寻安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眼底被那血色的红布满。
蔺元洲低声念道:“看啊,他只会一剑杀了你。”
那一瞬间,江寻安的心脏好像被千万只蚂蚁啃食着,痛得他呼吸不过来。
“这就是你的下场。”
第54章 第 54 章
“假的, 都是假的。”江寻安目光涣散,重复念道嘴里的几个字。
“你亲眼所见,还能作假?”蔺元洲劝诱道, “你若是执意要留在他身边,迟早都是这个下场, 一个魔物还想一辈子当仙门弟子不成……”
“不要再说了!”江寻安拔高声音, 被他刺激的情绪随时都在崩溃的边缘。
蔺元洲偏偏不听, 继续刺激着江寻安脆弱的神经。
“留在他身边只有死路一条,都这样了你还不走?”
好吵。
好吵!
江寻安死死捂着脑袋,喑哑嘈杂的声音充斥着他的大脑。
为什么他要背负那么多?为什么他要面对这些?
一切都消失殆尽吧!
体内的灵力开始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那些压抑的不甘与愤怒随着魔气一起破土而出。
没过多久, 江寻安漆黑的瞳孔中开始出现血珠一样的红点,不断的扩散, 分裂, 蛛网一般遍布他的整个眼球。
————
贺星洲将剑拔了出来, 剑刃上没有一点血迹。
而那本该和他缠缠绵绵的亲密爱人瞬间如同轻烟一般消散了。
如他所料,方才的一些都是虚幻一场。
都是他那个名义上的弟弟干的好事!
身处幻境之中, 要想出去,只能先找到阵眼。
贺星洲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恐怕蔺元洲已经找到了江寻安的头上,他得赶紧出去才是。
他一撩衣摆,就地打坐, 竟是打算就用灵力生生冲破周围的禁锢。
虽然对灵力耗损颇多,但是节省时间,贺星洲不想再等了。
他闭上眼, 正要运功,周围的一切却逐渐还原成为真实的场景。
幻境消失不见了。
唯一的可能只有施法者因为什么而中断了施法。
贺星洲抬头望去, 只见宫殿的西南角魔气直冲云天,连天上金黄的圆月,此时都被笼上了一层血红色的雾气。
贺星洲一刻也不敢停,马上向着西南方向冲过去。
哪来的魔气?江寻安他还好吗?
贺星洲冲进偏殿时,蔺元洲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江寻安呢?
贺星洲的脚步有些发软,劈开周围挡住路的座椅茶几,将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弄得残破不堪。
最终他在一个漆黑的角落里发现了江寻安。
江寻安正把自己缩成一团,他身体不断发颤,嘴唇嗫嚅着,发出呜咽声。
看到他这个样子,贺星洲心中一阵难受,他蹲了下来,然而手刚触碰到江寻安的衣服,就听到他绝望的哀鸣着:“别过来!”
贺星洲的手悬在半空:“好,我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讲?”
久久没有听到回答。
贺星洲抬起他的下巴,对上他的眼睛,才发现他的眼中空无一物,江寻安像是被魇住了一般,喃喃自语:“假的,都是假的。”
好好的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贺星洲心疼地将他拥入怀中:“是我考虑不周,不该将你一个人留在那里……”
他饱含怜惜地亲吻着江寻安的发丝,如果可以,他愿意替他承受一切。
江寻安身上的气息很不正常,但是贺星洲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握着他的手腕,静静地给他疗伤。
江寻安却抵触任何人的接近,他猛地发了狠,一口咬在贺星洲的胳膊上。
贺星洲蹙着眉,却将他抱得更紧。
是仙也好,是魔也罢,只要是他,那便足矣——
“你对他做了什么?”贺星洲居高临下地看着蔺元洲。
蔺元洲呕出血,他头上的黑发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白,很快就完全变成了白发,他嘲弄道:“你应该问,他对我做了什么?”
相比凡人,他活得太久了,然而那都是他强行得来的寿命。
此刻他终于受到了反噬,蔺元洲的面容开始逐渐衰老,就连声音也变得像个老人。
贺星洲拿起地上装有洗髓丹的盒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这样吧,全当两清。”
他抱着江寻安转身决然地离去。
这一走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
“哥!别走!”地上的蔺元洲突然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的名字。
贺星洲很冷淡道:“我不是你哥,我不杀你,以后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风吹开屋内的纱幔,那一缕风也吹到了很久以前。
那时候贺星洲还是个孩童,他的侍女叫紫雁,紫雁有一双巧手,会做各种精巧的小玩意儿。
贺星洲时常拿着紫雁做的纸鸢,在花园里将它放的很高很高。
弟弟受到偏爱,理所应当觉得什么都该是他的,与他抢着放那风筝。
母亲说:“你就让给他吧,你是哥哥,他是弟弟,哥哥让弟弟天经地义。”
曾经他让出手中的风筝,但是现在,他绝不让步。
贺星洲不理会背后的嘶吼,一去不回头——
江寻安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尖锐的悲鸣声,还有那些残忍血腥的画面交织混杂着,让他快要崩溃。
那不是他的记忆,那些令人浑身发毛的场景好像被时间堆积着,伴随着亘古传来的一声钟声,倾倒在他的脑海中。
是谁在不断折磨着他?江寻安觉得自己好像要彻底变成一只魔,眼中只剩下杀戮的魔。
毁灭一切吧,他对自己说。
“江寻安。”一个熟悉的声音。
刹那之间,灵台清明。
他是被贺星洲唤醒的。
江寻安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人。
贺星洲什么也没问,他想,等到时机成熟,江寻安应该会亲口告诉自己。
贺星洲把一个小盒子放在他的手中:“你要的洗髓丹。”
江寻安突然抱紧他,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他身体发颤,无助地哽咽着,只是那声音如落叶般悄然,都压抑在喉头。
贺星洲能只能从自己濡湿的衣襟上感觉到他的不安与悲哀。
贺星洲说着昨天他说过的话:“都过去了。”
“嗯。”江寻安含糊地答应着。
他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只是双眼还有些发红,他不想这样面对贺星洲,就转过头去背对着他。
贺星洲掰过他的头,让江寻安不得不直视自己。
他噗嗤一笑:“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江寻安垂着眼,让发丝挡住自己的哭得发红的眼尾,抱起怀里的小盒子,说道:”星洲,谢谢你了。我也不白拿你的东西,以后你要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叫我一声我就来。”
贺星洲心不在焉道:“以后再说吧,这样,我就当你欠我一个愿望。”
江寻安点点头,却正中贺星洲下怀。
贺星洲笑得不怀好意:“你不问问我的愿望是什么?”
江寻安道:“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一定做到。”
贺星洲道:“那你放心,绝对不是什么坏事,只不过,我就怕你不同意。”
江寻安疑惑:“你说出来听听。”
贺星洲:“还没到那个时候,过几年吧。”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或许要不了那么久,过几个月也有可能。”
江寻安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
既然洗髓丹已经到手,那么他就决定开始重塑筋骨了。
贺星洲好像早就看清了他的意图,说道:“荒郊野外的怎么炼化丹药,跟我来吧,去城里定间客栈。”
贺星洲没有离开的意思,江寻安也不认为他会害自己,就没有防备地跟着他去往最近的城中。
准备好一切,江寻安拿出那粒洗髓丹,小小的丹药似有千斤之重。
他心中大概也明白,此举不成功便仁。要么突破灵根的限制,要么成为没有灵根的凡人,他的结果只有这两种。
贺星洲故作轻松:“我尊重你的决定,你也别太当回事,世间上也不是只有一颗洗髓丹。”
江寻安感激地对着他笑了笑。
贺星洲咳了两声,脸扭在一旁,不让他看见自己止不住扬起的嘴角。
江寻安深呼吸一口,拿着丹药一口吞下,接着开始打坐。
贺星洲守在旁边,为他护法。
那药一开始并无感觉,过了大概两天,身体突然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这是药效开始发作!
起先,江寻安还能保持清醒,维持着打坐的姿势,不断炼化体内的洗髓丹,到了后面,事情变得不受他控制起来。
身体好像已经千疮百孔,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酷刑。
江寻安算是能忍的人,此刻也无法忍受,他好像正被无数虫蚁撕咬,身上没一块好肉,骨头全部被打碎了一样,连手都抬不起来。
他差点从床上翻滚下来,贺星洲忙过去,施法为他减轻身上的痛苦。
可那些治愈法术好像杯水车薪,并不能让他好受一点,江寻安掐着自己的脖子,白皙的脖颈上全是自己掐出来的血痕。
为了防止他自残,贺星洲一把按住他,将他双手捆在一块。
江寻安早已满脸泪痕,躲进贺星洲的怀里。
“我好痛,杀了我!杀了我!”
贺星洲知晓他已神志不清,还是在他耳边轻声哄道:“有我在,没有谁能杀了你,熬过去就好。”
他抓过江寻安的手腕,探寻了一会儿他的灵脉,隐约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对灵力那么渴求。
贺星洲全然不顾自己,将身上的灵力一股劲的全部给了他。
“你若是问着我要,我不会不给。”
江寻安神情迷惘地趴在他身上,慢慢的好受了一点点,他急喘着气,虽然痛苦,但要是让他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贺星洲亲吻他的额头,将他箍在自己怀里,不让他乱动。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江寻安苍白的脸终于有了点血色,他从比雷劫还痛苦的酷刑中熬了过来。
第55章 第 55 章
一来二去, 竟然过了快一月的时间。
江寻安这些天里被疼痛折磨的浑浑噩噩,有了意识之后,发现自己还在贺星洲的怀里, 忙挣脱了出来。
他探了探自己的灵根,发现身体灵力充沛的不像是他的, 他尝试性地打了会儿坐, 一时间灵脉畅通无阻, 整个人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江寻安喜极而泣,这么多年的执念终于成了真。
他想仅靠自己,就能够在残酷的修真界立足。
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 江寻安注意到贺星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正闭上眼睛, 像是昏迷过去的一般。
为了自己,他竟然做到这般地步吗?江寻安的心开始动摇起来。
这些年他对于贺星洲的情感, 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说没有一点真心,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江寻安的心不是石头做的, 能够什么都不在乎。但要说满心眼都是他,好像又差了点意思。
江寻安心乱如麻, 他握着贺星洲有些冰凉的手,给他盖了一层被子,确定他没有什么大碍, 这才放下心来。
重塑筋骨的疼痛,江寻安已经不想再回忆起来。模糊的记忆里,他只记得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有双手一直轻柔地安抚着他,减缓了他的痛苦。
低头看着双眼紧闭的贺星洲, 江寻安陷入了沉思。
或许是灵力消耗的太多,贺星洲连着睡了三天三夜还没有醒来。
这些天中,江寻安就守在贺星洲的床头,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做,每天按时给他喂药。
贺星洲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会内疚到死。
像是听到了他内心的期盼,贺星洲终于睁开了眼睛。
江寻安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你醒了?”
贺星洲有些迷糊地点头:“这几天把这辈子的觉都给睡完了一样,从来没有觉得那么困过。”
江寻安道:“你消耗的灵力太多了。”
贺星洲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倚在床前,他醒来后也不说话,就那么沉默地望着江寻安。
江寻安紧张地看着他,希望贺星洲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不然他会愧疚一辈子。
贺星洲摸了摸江寻安的脸,说道:“瘦了。”
他原本想要扮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柔弱小郎君,看着江寻安自责的眼神,只好把柔弱程度大为降低了一个幅度。
贺星洲从床上坐起来,问道:“你怎么样了?”
江寻安露出笑容:“刚刚忘了告诉你,我成功了,现在我已是双灵根。”
贺星洲看起来比他还高兴,喜笑颜开道:“等回了流云宗要选个好师父,有什么不懂的你也可以问我”——
这几日和贺星洲同住一个屋檐下,江寻安心中摇摆不定,从未如此烦恼过。
睡着的贺星洲还好,他不用应付什么。
可是醒来的贺星洲,江寻安一时不该如何与他相处。
江寻安突然道:“你的马我这些天忘了看着,现在去瞧瞧。”
他其实是找个借口出去喘口气。
贺星洲那法器唤出来的马江寻安不知道如何给他变回去,也就像寻常的马一样拴在了马厩里。
他那马这几天没有贺星洲灵力的滋养,都有些瘦了。
江寻安摸了摸马毛,抱着马脖子给它传了点灵力。
那马性情温顺,不动也不闹,想来也是欢喜的,马尾巴甩个不停。
贺星洲下了楼,看到这一幕,心道人不如马,酸溜溜要将马收起来,那畜生还不太乐意,贺星洲强行给他变回法器状态。
江寻安道:“你好些了吗?等你恢复好我们再上路?”
贺星洲点点头:“听你的。”
按照原来的计划,江寻安并不打算这么早回去,想着过个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等到他和贺星洲相互遗忘的时候再回去,同时也避免自己的悲惨结局。
如今这种情况只能回去了。
贺星洲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全天下除了江寻安他就没有第二个可以依靠的人,让人怀疑他和办事时雷厉风行的贺星洲完全是两个人。
毕竟他是为了自己才会变成这样,江寻安也就一切顺着他来。
在客栈休息了两天,这几天贺星洲精神不太好,话都少了很多,江寻安心道他要是像往常一样,指不定他又要说出些什么惊天骇语,
贺星洲有个毛病,不要万不得已绝不吃药,就是那些小药丸,江寻安不提醒他,他也绝不主动去吃。
每次江寻安一问:“吃药了吗?”
贺星洲都是“吃了。”然而药瓶都不带碰一下的。
气得江寻安差点把药掰开他的嘴塞进去。
江寻安是不敢这么做的,只能在一旁“伺候”他,将药瓶从他袖子里摸出来,倒在手中给他。
贺星洲坐在床上,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抓过江寻安的手,就着他的手吞下药丸。
江寻安急忙收回去,主动去问他:“贺星洲,我们何时启程?”
贺星洲眼睛一耷拉,有些失落道:“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江寻安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怎么会不清楚他行踪所想。
然而贺星洲的行为举止都太直白,太赤裸裸。
江寻安忍住逃跑的冲动,自顾自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过两天就走。”
贺星洲无精打采道:“我修为亏损的厉害,要回去闭会儿关,明天就启程吧。”
他这么一说,江寻安又愧疚起来,低下头“嗯”了一声。
“你不必如此,”贺星洲拉着他坐到自己的身边,安抚道,“算着时间,我该闭关了,我上山以来还没有潜心修炼过,一味的按着自己心中的想法做事,但好像给别人造成了困扰。我想了想,或许等他明白我的感情,等他对我也有同样的心意,一切都会水到渠成,不用我强求。”
他的话江寻安一字不落的记在心上,一时间甚至什么都忘了,怔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贺星洲。
贺星洲噗嗤一笑,捏了捏江寻安的脸:“为何那样看我。”
他又故作苦恼问道:“你说我的那个朋友会给我回应吗?”
江寻安支支吾吾:“大概可能”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一下子落荒而逃:“我不知道!”——
第二天,马车重新开始行驶。
江寻安和贺星洲相对无言,对坐在马车内。
马车一路飞驰,很快就能到达流云宗地界。
江寻安揭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要到了。”
贺星洲点点头,脸色有些发白。
江寻安心中不太好受:“要不了多长的时间。”
贺星洲看着他那样,噗嗤一笑:“瞧你那副模样,好像我要死了似的。”
他一向口无遮拦,江寻安道:“别瞎说,我只是,担心你。”
贺星洲道:“放心,没事的。”
走了半天,马车竟然还没有走出林子,江寻安觉得不太对劲,只见外面迷雾重重,一时难以辨别方向。
江寻安下了马车,警惕道:“这附近有妖气。”
在这里死守着肯定出不去,江寻安转头对贺星洲说道:“我过去看看”,他抬脚走了几步,又回去问贺星洲:“你要不要跟我一块?”
他眼中担忧,不放心贺星洲一个人在这儿。
见他心中有几分自己,贺星洲眼带笑意道:“虽然我现在状况不太好,但是对付个寻常妖物没事,你放心过去吧。”
江寻安迟疑了一会儿,点头离去。
贺星洲坐在马车中,不断回味刚才江寻安的表情,一时间心中澎湃,看来自己这些年的努力没白费,他可以等,等到江寻安开窍,等到他记起在桃源镇发生的一切。
江寻安出去迟迟没回来,贺星洲脸上严肃起来,正打算出去也看看,突然感到周围的气息流动,对着面前的空气喝道:“妖怪,现出原形,别逼我扇你。”
那妖怪一时怂了,他都还没现身就被人发现,可见这人实力远在他之上。
贺星洲的对面顿时出现了一个长着兔子耳朵的男人,原来是只兔子精。
贺星洲嫌弃道:“别坐他的位置,下车去站着。”
兔子精听话照做,恳求道:“仙人,您救救我们小妖怪吧,那林子里不知哪来的老虎精,天天抢我们的资源,还不让我们出门狩猎,我们这些小妖怪都快活不下去了。”
外面的雾气终于开始消散了,贺星洲望着江寻安离去的方向,道:“等着,过不了多久另一位仙人哥哥就帮你们把祸害除了。”
兔子精大喜:“太谢谢您了。”
果然,过了一刻钟,贺星洲远远的就见到江寻安提着一只大老虎过来。
贺星洲想到了什么,转了转眼睛,突然道:“你马上咬我一口。”
兔子精“啊”了一声。
贺星洲催促他,快点。
兔子精愣神间,贺星洲自己用手臂去磕他门牙,只留下两道浅浅的牙印。
兔子精根本猜不透他的意图,又听他说:“我数到三你就跑,你要是不跑就准备变成麻辣兔头。”
被他一吓,兔子精等不及他数到三就跑的无影无踪。
江寻安把老虎精五花大绑搬过来,那老虎精眼泪汪汪,一副被打怕了的样子。
江寻安过来之前,贺星洲早就跳下马车,弄乱自己的头发,营造出经过一场恶战的样子。
江寻安一来,他就趁机靠在江寻安身上,喘气道:“刚刚有个妖怪,已经被我打跑了。”
江寻安皱了皱眉,除了地上的老虎,是没有感觉到第二只猛兽存在过的气息:“刚刚那是什么妖怪?”
贺星洲:“是只花豹。”
江寻安问道:“你没事吧?”
贺星洲:“受一点小伤,不碍事。”
江寻安心中有些不太信,贺星洲是什么人,别说一只花豹,就是十只花豹他也不在话下。
贺星洲手搭在他的腰上,恰好袖子是挽上去的,就那么精心设计地露出手腕上的牙印。
见到那些浅浅的印子,更是印证了江寻安心中的想法:“你再装。”
贺星洲其实并不在意他看不看得穿自己拙劣的演技,他就是在试探,就是在步步紧逼。
他是说过不强求,可是他所做的算不上强求,他只是想要恢复江寻安对他的爱。
贺星洲欺身过来:“仙人哥哥双眼如焗,是否也能看透我心中所想?”
第56章 第 56 章
江寻安下意识地逃避, 装傻充愣:“你不说我如何知晓?”
贺星洲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要是不知道,世界上就不会有第三个人会明白我的心思。”
江寻安后退了两步, 迎接贺星洲的只有沉默以对。
贺星洲叹了一口气,随后摆手道:“罢了, 这就速速回去, 再拖下去就没意思了。”后半句话也不知道他是说给自己还是别人听的。
十年弹指而过, 流云宗还是当初那样。
毕竟过了那么久才回宗门,江寻安事情多的堆了起来,偏偏他被贺星洲搅的心烦意乱, 做事总是做错, 等他忙完之后,这才发觉贺星洲已经很久没有来找过他。
他不来找自己, 自己不能去找他吗?江寻安去他住处找人, 人没找到, 他屋外倒是多了个扫地的小童,帮着他守屋。
江寻安揪着那小童问:“贺星洲呢?”
小童道:“师叔他昨日已闭关。”
江寻安当场愣住, 心中莫名悲凉,他为何不告诉自己?
小童又道:“您是江师兄吧?师叔他闭关之前留了个东西给您。”
江寻安接过一看, 是一箱的秘籍功法。
若是在以前,他拿着这么一箱玩意儿估计会激动的好几天睡不着觉。
可是现在他早已修魔,根本无暇分心去练其他。
再者, 他被贺星洲扰乱心神,现在也不是修炼一本新功法的好时机。
江寻安接了过来,打算等贺星洲闭关出来之后就还给他。
他没走两步又回来问道:“可知他在何处闭关?”
小童道:“师叔未曾告诉, 这就不清楚了。”
江寻安又问:“他说了什么时候出来吗?”
小童:“这个也不清楚。”
他一问三不知,江寻安心中郁闷, 抱着那一箱书回去。
他拿回去之后,看也未打开看一眼,就放在屋内。
江寻安翻来覆去想了好几天,才想明白,贺星洲那家伙就是故意的!——
由于重塑了筋骨,江寻安重新去宗门登记,竟就这么当上了内门弟子。
命运果真不公,努力了那么多年比不上先天的安排。
不过,他可以逆天改命。
当上内门弟子后,江寻安拜了宗门里德高望重的孤云长老为师,师尊严厉,他每日不是做任务就是在修炼,然而一静下来,脑中就会闪过贺星洲的脸。
江寻安心道自己这是着了魔。
都怪贺星洲不辞而别!
不见他时,有些想他。见到他时,又很烦他。
江寻安心神不宁,摇头不再去想。
他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平日里行事尽量不落人口舌,一来二去竟然成了宗门里脾气好,做事又踏实的好师兄。
师尊都曾有意无意地透消息给他,让他在宗门大比中取得好成绩,以后提拔他做亲传弟子。
那以后他不就和贺星洲平起平坐了吗?
江寻安心中畅快了一些。
成为双灵根之后,江寻安的修为虽然更上一层楼,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对灵力的渴求也就愈发强烈,光靠自己辛辛苦苦修炼是绝对无法满足修魔的需求,只有
要解决这个问题,要么他能够忍受修为跌落,要么只有在掠夺别人灵力的方向上一去不复返。
已经尝过掌握力量的滋味,江寻安绝不会选择重新回到那样卑微又渺小无助的日子,他注定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至于是独木桥还是阳关道,那就不得而知了。
江寻安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是心中也有原则,绝不滥杀无辜。
他每次都主动请缨下山抓妖,靠吸取妖怪身上的力量堪堪维持住体内灵力需求的平衡。原先还不忍痛下杀手,可是见识多了,因为心慈手软而受过几次伤,他也就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手下不留情。
他每次笑得越温柔,心中就越不起一丝波澜。
就连求助人的那些称赞和道谢都让他毫无反应,他只想公事公办,赶紧走人。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人偶,被人操纵戴着假面的人偶。
修真界最不值钱的就是时间,这些年里,江寻安几乎是没有一天休息过,做完一个任务就又赶往下一个任务。
等到做完任务再次上山要回到流云宗时,他却有些厌倦了。
他拼了命的修炼,甚至堵上了自己的一切,就是为了这些吗?
江寻安逐渐有些迷惘了。
一分神,没注意前面,他就撞在了前方的参天巨树上。
剑都被撞飞了,自己还被卡在树杈上。
江寻安心想,真倒霉。
胳膊被撞得破了一大块皮,他痛得“嘶”了一声,身上的衣服也被挂烂了,一头黑发散乱。
江寻安嘴里叼着发带将自己头发绑好,再将自己从树杈上拔下来,然后跳下树去找自己的剑。
刚一下去,却见绿油油的草坪宛如一张毛茸茸的地毯,脚踩在上面软绵绵的。
很舒服,倒是难得感觉安宁。
江寻安找到剑后,也不想就这么离去,干脆仰头躺在草坪上,让心绪放空。
江寻安想,干脆变成一颗小草算了,风一吹就摇曳,饮露而生,望星而眠。
无忧无虑的,多好。
想着想着,他竟然做起了梦。
刚开始还好,梦中见到了一张幼稚还未长开的脸,那是少年时候的贺星洲。
他偷偷扒开窗户叫他出去玩。
江寻安偷偷从厨房钻出去,脸上弄得脏兮兮,贺星洲说他像只花猫。
江寻安刚要辩驳,就见他从兜里掏出块枣糕掰开,“你一半我一半。”
他把大的那半给了自己,江寻安就不好再说什么。
江寻安一口咬下去,贺星洲问他好不好吃。
江寻安说:“太甜了”
然而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少年变换成了青年模样,手执长剑,神采奕奕,然后一剑将自己的胸口捅了个对穿。
疼,太疼了。
江寻安睁开眼睛,脸上都是湿润的,一摸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而那睡梦中的居然不是错觉,自己的胸口确实在发疼。
他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那儿有一道小小的疤。
自己什么时候受的伤?又什么时候愈合?他竟然一点也记不起来。
他努力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头却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他再一细想,就头疼欲裂。
江寻安缓了半天才喘过气来。
他不得不停下,脑子里空空如也——
回到流云宗后,江寻安少见的给自己放了个假。
原来当师兄那么的累,怪不得贺星洲之前那么大的戾气。
距离贺星洲闭关已有五年零四个月,一个人的消失并不会引起太大的变化宗门还是照常的运转,只是江寻安有点想他。
最近江寻安搬了家,拥有了自己单门别院的住处。搬家的时候,江寻安才想起来之前贺星洲给他的那些书,书匣子久了没有打开,上面落满了灰尘。
江寻安取出书,先将匣子抹干净,再把每一本书都摊开,仔细擦去上面的灰尘,然后将它们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
搬动时,一张纸从书中落了出来,江寻安弯腰去捡起来。
透过纸背隐约可以看到上面墨色的字迹。
江寻安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用狂草写了满满一张。
江寻安差点钻进纸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辨别,想要看清上面写的什么。
可惜住处潮湿,上面的字很多晕染了看不清楚。
江寻安心中懊悔不已,怎么现在才发现。
上面只看得清刚开始和最后的几句话,开头写的大概就是我明日就要闭关,想说的话太多,都一并写在纸上的意思。
江寻安将手指压着纸张划到最后,上面明晃晃的写着: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君相思意。①
情长纸短,不尽依依。】
江寻安紧紧抓着手中的纸张,完全怔在了原地,他维持着手拿纸张的动作一动不动,风到了他这儿似乎都停止了。
相比以前的暗示,这几乎是明着来了。
第57章 第 57 章
江寻安当然有千种百种的办法, 可以直截了当地拒绝他,也可以就那样暧昧不清地哄骗着他。
然而他知道,这两种方法都行不通了。
贺星洲就是想问着他要一个明确的结果, 愿意还是拒绝,一句话的事情。
江寻安把那张纸折好轻轻夹在书中, 想了想, 又马上拿出来放在自己的书柜里面。
算了, 等贺星洲出关再说,现下见不到他人影,还不到他烦心的时候, 想是这么想, 但人哪能永远保持理性?
时间慢慢流逝,眼见的宗门大比开始筹备, 贺星洲还是没有出关。就连宗门里的长老们都打趣, 贺星洲这小子为了不料理宗门大比的事情, 早早地就躲去闭关了。
江寻安这次也报了名,就算不为师尊给他画的大饼, 也为了大比给的丰厚比赛奖品。
这些天里,他本来就心中烦躁, 看到贺星洲写的那封信之后更是烦到了极点,干什么都冷着一张脸,差点连苦心经营的温厚好师兄人设都装不下去。
他心道这样可不行, 怎么能为了贺星洲而患得患失,这实在是脱离了他上流云宗的初衷。
等贺星洲出来之后,和他说清楚好了。
想是这么想, 但是心中的情绪明显不受他自己控制。
江寻安干脆下山买了两瓶白酒,也不管什么, 闷头就喝。还在枣溪村的时候,他的酒量就很好,很难被放倒,直到快喝完一瓶,他终于有了些醉意。
街边的醉汉道:“小兄弟,你也受了情伤?我告诉你,这辈子就不要轻易交出自己的心她口口声声说爱我,几个月不见就把我抛在脑后。”
“情伤?”他都没有谈过情说过爱,如何受伤?
他摇了摇头,跌跌撞撞的起来,挪了块没人的地方,拿起酒瓶子继续喝。
现在,江寻安只想把自己喝的醉醺醺,暂时从现实脱离出来。
可是为什么,喝醉了之中眼前还是会闪过那个人的脸?——
贺星洲伸了个懒腰,从洞府中爬起来。
想着要出门见人,他用个了洗涤术将自己弄得干干净净,再换了件新衣裳,看起来好不神气。
他进来这几年,满打满算闭关的时间其实也就一两年,之前一直想东想西,根本静不下心来,后面估算着再不老实闭关,出来后江寻安恐怕都要被人拐走后,才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就这么静下心来修炼。
出去后他在流云宗外面逛了一圈也不回去,大抵是近乡情怯的心理在作祟。
他觉得不对劲,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磨叽起来?这才将一切抛在脑后大摇大摆地回去。
回去也不见了江寻安的人影,据同门的师弟师妹们说,江寻安早早就下山去了。
贺星洲心道不会是江寻安提前知到自己要出关,被他给吓跑了吧?
到了傍晚也不见江寻安回来,贺星洲正要下山去寻他,就见到江寻安脸颊酡红的往山上走。
贺星洲找了一整天的人,心中窝着气,他脾气委实不算很好,只不过在江寻安在他心中跟别人不一样,在他面前能够保持些清醒和理智,要是换了人就像条疯狗一样跟人家拼的你死我活。
他的臭脸色在遇到江寻安之后如冰雪消融,问道:“去哪儿了?找遍了山上也没找到你。”
江寻安歪头看他,然后醉醺醺指着他:“妖怪。”
“哪来的妖怪。”贺星洲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江寻安:“贺星洲闭关了,你又是哪个?”
贺星洲:“我是闭关了,可我又出来了。”
江寻安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但他走路都走不稳,在人眼前晃着头道:“长得一模一样。”
贺星洲哭笑不得:“天底下还能有第二个我不成?”
江寻安很认真的说:“有的,我上次就看到了。”
贺星洲:“你醉了,在说瞎话。”他这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了吗,居然喝得这了这么多?
贺星洲抓过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听话,跟我回去。”
江寻安一下挣脱出来:“你能把我怎样?”
他话都说不清楚,含糊地念叨道:“无非就是一剑杀了我”
后半句贺星洲没有听清楚,他半搂半抱着他,哄着人回去:“我自然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你要是不回去,我最多把你扛在肩上,一路扛回去,叫师弟师妹们看到了估计又要说你我的闲话,好点的说你我师兄弟情深,不好的说你我之间隔阂颇深,让你这个新任师兄的脸面没地方搁。”
江寻安就看到他一张嘴巴张张合合地在说话,然而说的什么事一概不清楚。
最后,贺星洲还是把江寻安给带了回去。
他也不知道江寻安现在住哪儿,只能往自己的住处带去。
到了地方,江寻安就不让贺星洲去扶他,踉跄地走了两步,没料想腰突然撞在了桌角上,疼的他呲牙咧嘴。
贺星洲正在点灯,没注意到他的动静。江寻安又个能忍的人,小声吸气后就恢复如常。
贺星洲脱下江寻安的靴子,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
江寻安平常那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人,喝了酒也变得骄纵起来。
他说:“把灯关了,好刺眼。”
贺星洲说:“行,现在你是大爷。”
他的外袍上沾了酒气,贺星洲弯腰去解他衣服。
江寻安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动自己,黑暗中,他突然认真问道:“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贺星洲起先还以为他酒醒了,当江寻安抓着他的领子将他往下拽时,才意识道他醉的不清。
贺星洲双手支在他身侧,整个人笼上他,疑问道:“我说过的话太多了,你指的是哪个?”
江寻安的脸绯红,还好是黑暗中,看不清楚。他双眼涣散,略微羞涩地咬牙道:“你想想,你闭关之前。”
贺星洲:“秘籍看完了再来找我要?”
江寻安微恼:“不是这个!”
贺星洲心中有了一点眉目:“让你来我闭关的地方和我说说话,我虽闭关也能听得见?”
江寻安:“记不起来就算了!”
贺星洲试探说道:“只愿君心”
江寻安点点头,借着酒气翻身骑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贺星洲愣住:“你不愿意就算了,还想找我打架”
下一刻,江寻安弓下腰,笨拙又小心翼翼闭眼地亲吻他。
贺星洲怔了怔,随后趁机问他:“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他怕江寻安反悔,又加了一句:“一辈子在一起?”
贺星洲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贺星洲不禁笑了,笑得浸出眼泪,他低声道:“你知不知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江寻安唇齿之间的酒气渡了过来,贺星洲扣住他的后颈,攻势猛烈地回吻。
呼吸乱的不成样,在黑暗之中粗重的交织着。
两颗滚烫的心在黑夜之中沉沦。
贺星洲抵着他的额头:“你要是酒醒之后敢跟我说记住不得发生了什么,我就”
“你就怎样?” 江寻安有些难受,被熏得发热,他扯开自己的衣领,压在贺星洲身上问。
贺星洲暧昧不清地笑了笑:“我就让你再重温一遍现在的情形。”
江寻安缓缓地眨了眨眼,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迷迷糊糊地双手搭在贺星洲的肩膀上,低头舔了舔他的脖子。
贺星洲眼中晦暗不明:“你再亲后面发生什么我就不负责了。”——
宿醉一宿,醒来后江寻安头疼的厉害,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换了,腰上也疼的厉害。
他皱眉,自己怎么在贺星洲的屋里?
没多久,贺星洲推开房门,端着一碗汤进来。
江寻安瞪大眼睛看着他,见到鬼一样。
贺星洲:“你那是什么眼神?”
江寻安:“突然见到你有些惊讶。”
贺星洲拿来一碗醒酒汤给他:“喝吧。”
江寻安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昨晚你我”
贺星洲面不改色:“你亲了我。”
江寻安握着碗的手一抖,差点洒了出来。
贺星洲:“情难自抑,我懂的。”
江寻安:“”
江寻安揪住自己的头发,昨天晚上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他脸上刷的一下,骤然绯红起来。
贺星洲笑眯眯道:“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你可别想耍赖。”
江寻安嘴硬道:“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贺星洲搂住他的腰,想要让他回忆一下,江寻安却突然皱起眉:“疼。”
贺星洲松开江寻安,忙问:“哪儿痛。”
江寻安:“腰痛。”
贺星洲:“绝对不是我干的。”
江寻安:“是我撞的!”
贺星洲解开他衣服,看到他腰侧一大片青紫,心疼地给他疗伤,没过多久,他身上的皮肤重新恢复莹白如玉。
江寻安理了理衣服,对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贺星洲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贺星洲不乐意了,“我很让你心烦吗?”
江寻安心道自己这是栽了。
好吧,他认栽。
他有些自暴自弃道:“你过来。”
贺星洲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挑了挑眉,江寻安这小子脾气最近真是越发见长,然而还是听他的话凑过去。
江寻安亲了亲他的脸颊,小声道:“我说话算话。”
第58章 第 58 章
流云宗最近出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 自从闭关回来后,贺星洲去哪儿都跟着江寻安,两人好像黏在一起了似的。
而且, 贺星洲整个人如沐春风似的,见到个人就笑。然而由于他平时的淫威太盛, 那笑容让人看了只觉得心头拔凉, 觉得他又要找人算账。
大家都在议论:贺星洲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大的刺激, 得了失心疯。
其实贺星洲最近也很忙,宗门大比事事都要操心,而他身为掌门的弟子, 自然要多出一份心, 况且现在掌门仍在闭关,也没人能给他指导分担一下。
江寻安有时会帮他做点事, 但是大多时候他都在修炼, 毕竟他想要在宗门大比上获得一个好名次, 不努力是不行的,师尊画的大饼他还真想咬一口。
才刚刚浓情蜜意起来, 就不得不分开,贺星洲心头很不爽, 但是爱恋的喜悦更甚一筹,才没让他暴躁起来。
忙里偷闲,他时不时地去看江寻安一眼。
这天, 贺星洲又把自己的活早早地做完,路过时,听到那群师弟师妹又开始偷偷说闲话。
“贺师兄最近是不是修炼出了岔子, 上次我拿着东西撞到了他,他居然什么都没说, 还对着我笑,诡异的很。”
“我看流云宗上下,只有江师兄能够受得了他。”
“若是江师兄当我们大师兄该多好,他从来不骂人,每次都温温柔柔的。”
“小心点,这话别让贺师兄听见了,要不然准没你好果子吃。”
说到这儿,贺星洲也不偷听了,突然现出身,笑了笑道:“你们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哦。宗门上下,确实只有你们江师兄能受的了我。这样,来个人和我练练剑,师兄我呀,手把手教你们,别说我不给你们好果子吃。”
几个人纷纷作鸟雀四散。
贺星洲饶了大半个流云宗“顺道”去看江寻安,到练武场时,江寻安已经收好了剑。
他额头上有些汗,贺星洲给他擦了擦,随后跟他说起路上的见闻:“你猜我从师弟师妹们那儿听到了什么?”
江寻安不太想知道,但是看贺星洲那样,也就捧场问道:“什么?”
贺星洲:“他们说你人既得好看,人又能干,干久了以后这大师兄的位置理应由你来当。”
江寻安开玩笑:“那你小心了,以后我坐你的位置。”
贺星洲道:“有何不可?我巴不得轻松一点,以后就仰仗江师兄照顾。”
他把江寻安给逗笑了,笑得眉眼弯弯,他很久没有露出这么真心的笑来。
贺星洲道:“练得怎么样了?明天我有空,可以陪你你喂喂招。”
江寻安摇头道:“换一天,明天我要下山去。”
贺星洲问道:“下山去做什么?宗门大比还有几个月就开了。”他这些天修炼得刻苦,贺星洲也是看在眼中的,清楚大比在他心中的分量,这会儿居然还分心下山去做事,不太符合他的作风。
江寻安顿了一下,很平常的口吻道:“才想起之前接过一个任务,既然都接了,我当然要把它给做完。”江寻安哪能告诉贺星洲实话,只好当场编了一个借口。
贺星洲道:“我陪你去。”
江寻安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他们现在是那种关系,他道:“那好吧。”
“怎么,还不乐意?”贺星洲调笑道,“又要下山去见哪个情郎?”
江寻安:“你瞎说什么”
贺星洲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哦,原来是我这个情郎。”
江寻安慌忙躲开:“有人。”
贺星洲:“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江寻安:“星洲,你正常点。”
贺星洲也不说话,在那儿傻笑。
江寻安心道:“完了,傻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贺星洲早早地就等在那里,他看起来有些兴奋。
江寻安诧异地看了他好几眼:“山下有什么好东西在等着你吗?”
贺星洲道:“心中的愿望快要实现,自然是幸福的。”
他在打什么哑谜?
下了山,来到和求助人约定好的地点。
那是一处破庙,庙中的神像都已斑驳,脸都看不清。庙外有一条口小小的井,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
求助人道:“二位仙长,别小看这口井,它会吃人呐!”
江寻安挪开井伤的盖子,朝里面望去,里面只有一坛死水,令人作呕,夹杂着尸体腐烂般的的臭气。
江寻安差点吐了出来,忙盖上盖子。
的确如他所说,这井里有东西。
他和贺星洲在一旁起了个法阵,是鬼是妖逼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没多久,只见一阵黑气冲天,江寻安忙掏出伏魔镜要将它收入镜中。
黑气直冲着镜面而去,原本以为要不了多久镜面就能将黑气吸收完,没一会儿,那股气体却越来越多。
贺星洲先喊道:“把镜子收了!”
然而已经来不及,镜片立马碎成无数片。
贺星洲手捏法诀让黑气无处遁形,没一会儿,那黑气眼见着不是他们的对手,转眼间消失不见,正疑惑它逃哪儿去了。
江寻安一转头,见破败神像头上被黑气笼罩。
贺星洲问:“是鬼?还是妖?”
江寻安道:“是魔。”
他很笃定地说着,这种同类的气息他绝不会认错。
那股魔气久久不散,若是别的修士定然会蹙眉深感不妙,然而江寻安倒是有些期待了。
很久没有闻到那么纯粹的魔气
要是解决了它,这几个月都不用再填补灵脉中灵力的空缺。
他冲在前头,那东西见状不对竟然脱离附魔之体迅速逃窜。
江寻安对这只魔物势在必得,他飞速向着那魔物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贺星洲在后面竟然都差点跟不上。
他蹙起眉头,几个月前见江寻安还不是这个样子,江寻安的修炼速度太快了
快得不正常。
很快,那东西消失在了一个分叉路口。
两条路都有魔气的踪迹,这种简单选择题难不倒江寻安,他一闭眼就知道那魔物在哪个方向。
正好用这个机会甩开贺星洲。
他说道:“你往那条道走,我们分头行动,将他包抄。”
贺星洲点了点头,向着江寻安指的方向而去,然而走到一半,他却停了脚步,折了回去。
如果他的感知没有错,魔物分明是向着江寻安选择的那个方向。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支开
贺星洲脸上沉静得可怕,他跟着江寻安的足迹一路过去。
追了一路,江寻安的脚步停止在了山崖附近。
贺星洲隐去自己的身形,看江寻安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山崖风大,大风将江寻安的衣袖吹得翻飞。
他现在很像另外一个贺星洲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他温和的气质荡然无存,此时此刻,他更像是一个魔修,在折磨着无处可逃的猎物。
他将手伸进那团黑雾之中,那团黑雾很快就被他吸干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意犹未尽一般,带着贪婪舔了舔唇,不知餍足。
贺星洲就那么站在不远处,久久没有动静,他自认这辈子嫉恶如仇,与邪魔外道不共戴天。
可是那是江寻安啊
他能把他怎样呢?将他杀了?不行,绝对不行!
他脑子乱糟糟的,想法塞满了大脑。
困扰的东西太多,他眉心中隐隐有股黑气,竟是与自己的道心为敌,不觉着了魔。
还好,他想开了,眉心中的黑气散去,只是眼中闪露出一丝癫狂。
贺星洲想,修真界从来没有规定过修士不能和妖魔结为道侣。
他要将江寻安锁在自己的身边,一直盯着他,这样他就不能再做什么坏事。
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他的异常,那就将他藏起来,藏在一个别人永远不可能找到他的地方,只有自己能找到他的地方。
只要能见到他就行了。
这么一想,他瞬间灵台清明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想着将要做的事情心脏砰砰直跳。
江寻安是属于自己的,他们立下过誓言,这辈子就是该在一起,
他这么多年的爱恋不可能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消逝。
贺星洲笑得有些阴森,这样的笑出现在其他人的脸上都很正常,可是不应该是贺星洲,流云宗的大弟子贺星洲。
感受到身体中充足的灵力,江寻安由衷地笑了。
可是没多久,他就笑不出来。
背后的气息无比熟悉
那绝对是贺星洲!
要是以前他或许不会发现,可现在他筑基圆满,离贺星洲的修为不算差得太远,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贺星洲的存在。
江寻安手上还有残留的血,他马上处理干净,自残一般地将自己的手捏到发红。
他看见了!他是不是看见了!
刚才忙着抓捕猎物,江寻安这才发现自己在悬崖附近,与噩梦中的场景相差无几。
他惊恐地回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贺星洲一步一步地向着他走来,江寻安浑身颤抖着,不断地往后退,很快就到了悬崖边上,烈烈风声响起。
江寻安把剑护在自己身前,这些年的恐惧没想到还是成了真。
为什么!他都费尽心思改变一切,还是到了这个地步!
江寻安苍白着脸,对上贺星洲的双眼:“动手吧。”
贺星洲将手放到了身后,像是在摸什么东西。
江寻安以为一场血战在所难免,他从未和贺星洲过过招,握着剑的指尖都开始发白。
他不想死,更不想死在贺星洲的手上。
他浑身紧绷着,克制不住就要出手。
却见贺星洲望着他,目光灼灼:“寻安,和我结为道侣吧。”
第59章 第 59 章
在凛冽的寒风之中, 江寻安完全愣住,这算什么
他默默收回自己手中的剑:“你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贺星洲:“除了这个还能说哪个?”
他拿出一只储物戒指捧在手中:“我这些年积攒的秘籍全在里面。”说着,他饱含期待地看着江寻安。
江寻安还暂时不能从贺星洲不为杀他只为与他结为道侣的震惊之中走出来。
贺星洲问道:“你待如何?”
江寻安错愕道:“你确定, 要和我结为道侣?”
这不是废话吗?他们早在桃源村就已经结为道侣。
现在只不过是重复一下当时的流程。
贺星洲点头:“我所言皆是发自肺腑,我贺星洲愿与江寻安结为道侣, 此生永不分离, 若有半点虚假, 就叫我不得好死!”
江寻安怔怔地看着他:“我”
贺星洲步步紧逼:“寻安,我就等你一句话,愿意还是不愿意, 你若是半点不情愿, 我马上就当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这话说的轻巧,说出口的话, 发过的毒誓, 哪儿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呢?
既然已经和既定的结局不一样, 之后的事情,江寻安也不想按着剧本走, 况且贺星洲在他心中确实有点分量。
江寻安沉思了许久,推开他的手, 心中默默下定决心。
贺星洲的手僵在半空之中,脸上很明显的失落,连眸光都黯淡了几分, 都这样了江寻安还是不愿意接受他吗?
他喃喃道:“好好极了”
下一刻,却又听江寻安道:“你的储物戒我不要,但是你说的事情, 我答应了。”
贺星洲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好半天才缓缓地笑了。
他呢喃道:“我就知道如此。”
他一脸平静,可是眼中的兴奋出卖了他。
他冲上来将江寻安腾空抱起来,那一瞬间就连天上高悬的太阳都明亮了。
江寻安不喜欢这种失重的感觉,忙道:“星洲,放我下来。”
贺星洲喜不自胜,一边松开他,一边又开始说道:“那我们就定个好日子,去宗门里的姻缘树下立契许愿。”
修仙界中,道侣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他们气运相通,若是一方飞黄腾达,另外一方也就跟着平步青云,相反,若是哪一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另外一方也会元气大伤。
按理来说,贺星洲比他修为高,是自己占了便宜才对。
江寻安道:“现在说这些还早,等到我宗门大比后,我们再说这个。”
贺星洲点头道:“都听你的,不过你说过的话可不许再反悔了。”
江寻安脸上露出微笑,实则心中迷茫:“好。”
离开时,江寻安回头看了一眼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悬崖,暗自松了口气。
他的命运改变了。
要说当上内门弟子和之前有什么变化,那便是腰杆直了,跟贺星洲说话也有底气了。
江寻安知道自己的起点低,和天赋高的其他人有很大的差距,可是他也不从一个扫地的杂役成为内门弟子了吗?
无论如何,他的命运已由自己掌控,就连他最惧怕的结果也悄然发生了改变,江寻安有些飘飘然,一切都不像真实发生的。
贺星洲握紧江寻安的手,生怕把他弄丢了,江寻安抬头看他,他们相视一笑,只是各自的欢喜不同。
宗门里的人都没想到,等贺星洲下山之后再回来后,整个人变得更有毛病了,他见人就笑,把其他人搞的摸不着头脑,有人甚至以为他笑里藏刀,指不定要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他们。
贺星洲倒是欢欣了,如今是甜甜蜜蜜遂愿,遇见帮自己守门的小童,都和颜悦色说道:“改天请你吃糖。”
那小童会心一笑:“好嘞师叔,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贺星洲:“不会让你等太久。”
江寻安忙着准备大比的事情,没多大的空搭理贺星洲。
想到合籍大典的事情,贺星洲对于那些是一概不通,之前虽说在桃源村办过那么一回,然而那会儿是赶鸭子上架一般,这次一定要办个像模像样的典礼。
光是想着贺星洲就开始兴奋起来,他去藏书阁想找些相关书籍,刚走近藏书阁,定睛一看,里面那个不就是妙萱吗?
妙萱这些年靠着绝佳的运气,当上了藏书阁的管事,是个闲职,也不用怎么修炼,每天有人来就给人找书,没有人来就落得个清闲,什么也不做,就在那儿躺着。
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今日,她居然看见了贺星洲。
很久不见面,贺星洲还是那副平等地看所有人都不爽的样子,让人狠得咬牙,说实话,妙萱也看他不太爽。
他过来问妙萱:“有关合籍大典的书在哪儿?”
妙萱疑惑道:“你要这个干什么?莫非你要和谁结为道侣不成?”
贺星洲:“我自然有用。”
妙萱眼冒精光,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和谁?看在同村的份上,你就告诉我吧。”
贺星洲:“他不让我说,等合籍大典那天你们就知道了。”
妙萱惊讶道:“不会是和江师兄?”
贺星洲笑得神秘,也不说话,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妙萱大为震惊:“不是,你们真能成啊!”
贺星洲:“你说的是什么话,要不是看在同村的份上,我定要杵你一番。”
妙萱嘟囔道:“早就知道你们有问题!”
她给贺星洲找了书,突然小声道:“师兄,我问你个问题。”
贺星洲:“你问,但我不一定告诉你。”
妙萱:“那个怎么缠郎?”
贺星洲愣了一会儿,轻笑一声:“缠什么缠,那叫心有灵犀一点通,你自己好好琢磨吧。”
妙萱:“”
贺星洲靠在躺椅上,一下午就看完了借来的书,关于合籍大典的流程,写的繁杂至极,他和江寻安就两个普通弟子,自然办不成那样,再说按照江寻安的性格也不喜欢那么麻烦。
贺星洲打算到时候把他的掌门师尊请来撑个牌面,再照着既定流程走就是。
只是他师尊闭关多年,久久还不出关。
贺星洲还真不一定请的动他。
其实宗门大比还有段日子,也不可能大比后就办合籍大典吧,贺星洲纯属是急早了。
之后的日子里,江寻安忙着训练,贺星洲也忙着调度安排。
一来二去,到大比要开始的前几天才匆匆见了两面。
贺星洲给他做参谋,说道:“你要注意两个对手,一个是褚天磊,另外一个是施丽,他们两是这次大比的佼佼者,虽然这么多人,但是你的最终的对手还是他们。说不定对手现在也在打听你的路数,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听我细细给你讲”
“褚天磊性情不太稳,我和他对过招,这人还是有点东西,你小心点。”
江寻安点头道谢。
贺星洲却不乐意了:“你还跟我生分,我们都在这个地步了,就不用那么分得清你我。”
再这样下去,江寻安估计会对他产生依赖,什么都要去问问他才行。
江寻安风轻云淡地笑道:“有些事情还是要分清楚你我才好”
他总是这么客套,贺星洲生了一会儿闷气,觉得江寻安还是把他当外人。
江寻安简单哄了两句,他很快又自己调理好了。
按照规定,比赛分成了好几个不同的组,各个修为阶段的对上相应阶段的人。
宗门大比开始前一天,江寻安还有些紧张:“我能行吗?”
贺星洲握着他的手道:“你要是不行,就没人能行了。”
江寻安笑了笑:“你太看得起我了。”
贺星洲:“我只看得上你。”
江寻安:“你就会插科打诨。”
贺星洲蹭了蹭他的脖子:“我等你好消息。”
江寻安支吾一声:“别蹭。”
贺星洲笑眯眯:“忘了你怕痒。”
他改为单手揽住江寻安的肩,江寻安顺势倚在他身上,心中思绪万千,他承认自己答应贺星洲也有一些其他的目的,他是气运之子,与他结为道侣自己也会好过一些。
两人各怀心思,静静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宗门大比百年才一次,届时所有在外历练的弟子都会归来参加。
第二天,果然人头攒动,流云宗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时间一到,江寻安踏上了比武台。
他的第一个对手好巧不巧正是之前贺星洲给他说过的褚天磊。
一来就遇到了一个劲敌,他的运气怎么这么烂。
对手再强也要先过招再说,江寻安望着台下的贺星洲,稍微心安了一点。
他呼了口气,对着比自己先入门的对手说道:“还请师兄赐教。”
第60章 第 60 章
对方很是不屑, 看江寻安文文弱弱的,而且他平时在宗门里也不怎么出风头,不太把他当回事。
他扬了扬下巴, 比试就此开始。
江寻安以气御剑,抢先发起进攻, 褚天磊没费多少力就挡下了他这一招。
一开始就太容易, 让对方傲慢了起来。
褚天磊讥讽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听说你和贺星洲那小子关系非常,过会儿不要被我打哭了跑去他怀里哭着叫哥哥。”
江寻安平静如常,根本不将他说的放在心上, 一剑化为数剑, 朝着对方袭去。
说时迟那时快,将他的衣服都钻了几个窟漏。
对面这会儿才用了一点心, 开始专注起来:“想不到你还有两下子, 只是这花拳绣腿的功夫就不要拿在我面前晃悠。”
他也是费了点力气才将江寻安的攻势化解, 偏偏嘴里还不饶人。
江寻安冷哼一声,紧接着一连几波进攻, 让褚天磊有点吃不消了。
他这才开始正视起江寻安,打算速战速决, 使出一道极其狠毒的血虹印,他作势要出招偏偏虚晃一招,江寻安到底是实战经验太少, 被他揪住漏洞击住了肩膀。
江寻安的肩头顿时血流如注,他痛得蹙眉,却任由伤口流血, 不去管它。
江寻安二指并拢,一抹剑身, 将剩下的灵力灌入剑中,脸上淡淡的,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一样,激怒他道:“师兄就这点水平?不如回去吃饱了饭再与我打一场?”
褚天磊道:“好猖狂的东西,是不是贺星洲那小子跟你讲的,你也学着他的样子来弄我?”
江寻安笑道:“我听不懂师兄在说些什么?”
褚天磊道:“我以为这样就能赢我,太过天真了!”
他继续怒道:“今天把你打的落花流水,让你哭也哭不出来。”
江寻安回讽道:“师兄未免也太过自信?要不要看看最后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是你还是我。”
江寻安脸上风平浪静,丝毫不受他的影响,毕竟再难听的话他也听过。
对面的剑招变化迅疾无常,如狂风骤雨,江寻安的剑招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显得过于温和了,却有四两拔千金之势,让对方也不能得便宜。
一时间陷入对峙之中,江寻安就是想要拖下去,耗的对面精疲力尽,对方好像觉察力他的意图,连连加快速度。
江寻安光是躲,也不和他正面开战,这种打法让人愠怒不已。
“有本事就和我打,躲躲闪闪的废物!”
褚天磊一急,就失了方寸。
江寻安瞄准时机,朝着他的破绽处刺去。
一击命中!
褚天磊瞬间倒在了地上。
江寻安喘了口气,接连过招了许久,他头上的发丝都乱了,看到地上的敌人,总算是辛苦没有白费,脸上露出笑容。
江寻安也不是什么善人,甚至颇为记仇。
他踩在褚天磊脸上:“败在我这个废物手上,师兄你说说,你又算什么东西呢?哦,忘了你现在说不出话来。”
褚天磊愤恨地瞪着他。
江寻安踹了脚下的人两脚,低声道:“别这么看我,真恶心。”
直到裁判长宣布自己胜利,他才捂住受伤的肩膀离开。
总算是比完了一场,接下来几天还有好几场,他要先把伤口养好——
贺星洲很想一直守在江寻安的身边,可是他也有任务在身,在其他比武台做裁判长,只能抽空往江寻安比武台那儿跑。
好不容易盼到一场比试结束,结果过来时,只看到了江寻安离场的背影,他挤开人群,疾速奔向江寻安而去。
江寻安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过了太久,他肩膀上的伤口都结咖,糊在了衣服上,他将衣服扯开,顿时一个钻心的痛传遍全身,差点让他晕厥。
一双手突然伸过来,放在他的肩头。
看到他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贺星洲眼神一暗,马上给他疗伤。
灵力让身体暖洋洋起来,那种感觉太舒服了,江寻安忍不住握住贺星洲的手,不让他抽回去,甚至将自己的脸贴在了他的手上。
贺星洲也没说什么,任由他获取自己身上的力量。
再多的灵力江寻安都能吸收,还好中途他恢复了理智,要不然一直吸取,贺星洲迟早变成凡人。
江寻安道:“你也不知道推开我?就那么由着我?万一我将你的灵力都吸干了呢?”
贺星洲说:“你不会的。”
“”江寻安松开他的手,移开目光,“别对我这么好。”
他会忍不住沦陷得太深。
他也不知道和贺星洲保持这种关系是对还是错,一个在原文中死于贺星洲剑下的人和贺星洲谈情说爱起来,不觉得讽刺吗?
贺星洲并不知道他心中的顾虑,给他揉了揉肩膀,问他:“还疼吗?”
江寻安道:“不疼了,接下来还有几场,赢了我就能拿下名次。”
贺星洲道:“我等着。”
“你非要和我结为道侣?”江寻安突然抬头问他。
贺星洲挑眉:“你莫非反悔了?”
江寻安摇头:“只是觉得太快。”
贺星洲急切起来:“哪里快了,这么多年”他说到一半突然哽住,这么多年,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江寻安拍了拍他的背:“我不会反悔,我答应你,等这次大比一结束,我就和你结为道侣。”
贺星洲笑了笑,只是眼中有泪花闪动。
江寻安学着贺星洲的样子,将额头和他抵在一块,很郑重地说道:“我不骗你。”
贺星洲注视着他,噗嗤一笑:“骗我你就是小狗。”
江寻安轻笑道:“好,我就是小狗。”
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样子。
没温存多久,江寻安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比试。
他对贺星洲说:“这次,你不用来看我。”
他不想给自己留后路。
贺星洲点头答应,在开始时,还是没忍住在人群中偷偷地看他。
这么多年过去,少时记忆中的江寻安已经长成挺拔俊秀的样子,他手执长剑站在台上,如松如竹。
要是还在枣溪村的话,来他家提亲的媒婆估计要踏平他舅舅婶婶家里的门槛,还好自己下手的早。
江寻安感觉一股视线黏在自己的后脑勺,他转过头,也没在人海中发现贺星洲的身影。
贺星洲早已趁着他转头的一瞬,把头低下。
江寻安感到奇怪,可是对手已经上台,他来不及想太多,还是之前那样,和煦道:“还请师姐赐教。”
这次的对手显然比之前有礼貌有素质的多,江寻安也不用分心去想其他,只需要老老实实和她过招。
最后,江寻安以半招的优势险胜一筹。
过程虽然艰辛,还好结果是不错的。
赢了之后,他才恍然发现,这是最后一场,也就意味着,他的名次是第一
江寻安的手还有些发颤,他就这么赢了?等到师弟师妹们过来恭喜他时,江寻安才感到了一点踏实感。
应付完人后,江寻安马上穿越人群去寻找贺星洲的身影,他迫不及待想要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直到他们的目光隔着人海相撞,江寻安朝他挥挥手,口型说道:“我赢了!”
这么多年终于混出了头,江寻安开怀大笑起来。
贺星洲上去拉着他的手,也不顾背后那么多人,就那么离开,他拉着他一路疾驰,觉得连耳边的风都温柔了不少。
江寻安问:“要带我去哪里?”
贺星洲道:“回家。”
回到住处时,不知不觉夜已深,贺星洲的院子里没有灯,依然漆黑一片。
虽然没灯,但修士的视觉异于常人,在黑暗中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贺星洲抵身过来,完全不带掩饰,像是要将他吞之入腹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的目光像是一团火,要将自己焚烧殆尽。
江寻安感受到了他的情意,什么也没想,环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不用多说什么,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
“不许反悔”贺星洲又重复了一句。
“嗯”江寻安语不成调,“说过多少遍了,这个时候就别再说这些”
“我偏要”贺星洲没轻没重,将他的嘴唇咬的破了点皮。
江寻安吸了口气:“你属狗的吗?”
贺星洲亲了亲他的脸颊:“是我不好。”
说着渡了口灵气过来,很快江寻安的嘴唇便恢复如初。
你侬我侬时,贺星洲将他打横抱起,抱着他进了房。
他屋里摆了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有人进去就会自动亮灯。
这会儿倒是不需要灯了。
贺星洲挑下床头的纱帐,顺便熄灭桌上的烛火。
贺星洲说:“合籍大典的事情可以提上流程了,我想好了,请师尊做个证婚人,到时候我们举行一场盛大的合籍大典。”
江寻安的呼吸急促,勉强将话说清:“不用那么大的仗势。”
贺星洲在他耳边低笑:“那可不行,一生就那么一次。”虽然对于他来说,是第二次。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江寻安都快说不出话来。
贺星洲轻笑着,越发没轻没重起来:“不喜欢?”
江寻安“唔”了一声,咬牙骂道:“混账”
额发被汗湿,江寻安白玉般的脸颊上透着殷红,他止不住地摇了摇头,伸手挑开纱帐想要逃离,却被贺星洲一把擒住手,抓了回去。
长夜漫漫